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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港

作者:陳秉安 (当代)
栏目:历史.地理
类别:现代
大小:689KB
评价星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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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节选

书籍章节作者介绍
一、发现径肚村


眼前这片一望无际,长满芦苇的河滩,当年是一片流淌着鲜血、回荡着走投无路的百性惨痛呼叫的土地。那是血与火的迸发,是一场比之元宋大决战更为悲壮更为惨痛的历史大悲剧!

有历史学者告诉我说,东出深圳墟五里的那片广裹的空旷地,便是700多年前南宋王朝与元军最后决战的古战场。我想他一定是搞错了。我记得崖山之役发生在海上,从福建逃来的南宋皇帝,带着军民在深圳的大鹏半岛登陆后,因为害怕在陆上遇到追赶的元军,于是从海上绕道走。行朝的目的地是崖山,根本就没有去过深圳墟。

而顽固的老头言之凿凿,说是南宋的军队大败之后,小皇帝是由人抱着沿深圳墟东北的一条小路逃跑的,仓皇中还把一条护肚的锦帕失落在小径上,所以深圳墟东北的那个小村子后来就叫做“径肚”。

真是这样的吗?

打开那本70年代印制的深圳市宝安县地图,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深圳东部各个村落的名字和位置。

没错,径肚。一个芝麻大的村庄,就贴在蜿蜒的深圳河边上。而且,现在从罗湖通往沙头角的公共汽车有一个站就叫“径肚”。

见鬼,难道史载的“崖山之役”都成了空话?

我一定要到那个什么“径肚”村去看看,包括那条鬼才知道的小径,看到底是不是史书出了问题。

于是我带了地图,骑上“笨驴”——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宝贝单车上路了。

这是20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准确地说是1985年11月,深圳四季中最好的时光。

远处响着振动地皮的打桩声。深圳城里正在轰轰烈烈搞经济特区的大建设,国贸大厦正在拔地而起,满街尘土飞扬。我却跑到深圳河边去探古,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脚下是从深圳墟通向沙头角的一条鹅卵石公路。贴着深港的边境线蜿蜒向深圳墟的东面伸去,“笨驴”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东晃西晃着,简直要把主人“晃”下来。

在一块写着“边防禁区”的木牌前下了单车,一支木杆拦住了路。路边孤零零立着的矮小砖房,想来就是著名的“长岭边防哨所”。这里就是边防禁区了。当年这寂寞的边防哨所在的位置,大概便在而今罗湖区行人如织豪华气派的“兰亭豪苑”附近。

哨所里走出一个端着冲锋枪的边防军人,用手示意我停下。他把我的记者证拿过去端详一阵,又拿了进屋去,同里头一个年纪稍大的军人商量了什么。

哨兵挥手,表示我可以进人边防禁区了。那年头,一个党报的记者是挺吃香的。

于是,我来到一片广阔的田地,开始打量那块被史学家称为“战场”的地方。

其实这儿就是香港的山脉和深圳的山脉之间形成的一片开阔地。没错,地势平坦,三千元军和他们的马队足可以展开惯用的弧形阵势。

我在四周寻找着,沿着宋军退败时可能选择的路径。希望在小路上发现点什么,比如一片马甲、一截兵器什么的。

深圳河在身边的芦苇丛中无声地流淌,只有隔着铁丝网,在离我三十米处竖着英国旗的碉堡上,传来执枪走动的英国兵沉重的皮鞋声。

那位英国大兵转过头来看了一下,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大概值勤的生活太枯燥了,才又慢慢地走过去……

难道700多年前南宋与元军的最后决战,真的就发生在这里?

我睁大了眼睛注视地面。没有啊,什么战斗痕迹也没有。

奇怪!

我趴在地上打开地图,手指沿着深圳河边上一个个地名找:莲塘村,有,在梧桐山底下;罗芳村,也有,更靠近深圳河……

照地图上的方位,在长岭村边,莲塘村偏南,也就是在这条小河靠北一点的地方,应该就是径肚村了。

我真糊涂,此刻,它不就应该在我的脚下吗?

可是,哪儿是“径肚”?哪有什么“径肚”村?我跺跺脚,身边除了松软的沙土外,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丛和从深圳河上吹过来的风拂动芦苇的声音……

究竟是我找的方位错了,还是地图错了?我开始怀疑顽固老头的说法了。

我沿着河边的山地往芦苇深处走去……走近河边,扒开芦苇。

啊,那是什么?

在长满野草的一条荒芜小道边,地面上有一些灰色的东西,蹲下身去看时,发现那是一些砖瓦的残片。

没错,这儿的确有一个村落。

接着,我拨开密密的芦苇,终干看到路边上几截残破的土墙。

对了,径肚!这里就是径肚村!

“喂―有人吗?”我把双手做成话筒大声喊。

四周除了风吹动芦苇的“沙沙”声和深圳河在转弯处冲击石头的“哗哗”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没有人的村子!

我很快想起了半年前在调查深圳(宝安县)历史时,翻看的那些蒙着厚厚灰尘的案卷。当时,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中问记载着的,深圳河边上几十年前发生的一段历史―大逃港!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我记得1971年,宝安县公安局给上级的《年终汇报提纲》中明明白白写着:由于大外逃,深圳边境一线,大望前、马料河、恩上、牛颈窝、鹿嘴、大水坑等许多村庄都变成了无人村。

难道这芦苇丛中、这朝霞掩映下的断壁残垣,就是当年因为大外逃而造成的“鬼村”之一?

“鬼村”


大逃港啊,几十年前那段震撼深港的偷渡潮!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什么“崖山之役”,什么“径肚锦帕”,在我心中一下都失去了重量。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绵延三十年不断的深圳河边的大外逃。中国的农民、工人、知识分子、干部、军人……无法忍受“左”祸带来的反右、“四清”、“文革”、大饥荒等种种政治和经济的煎熬。不惜在警犬和枪弹之下冒着生命危险,强行偷渡深圳河,逃往香港的“自由世界”!

逃亡的群众涉及广东、湖南、福建、黑龙江等12个省,62个市(县),实际人数超过了百万!

守卫在河边上,荷枪实弹、刺刀出鞘的边防军人,面对的是成百成千黑云一般涌过来的群众。一位脱下了军服的老军人曾告诉我,那些年轻的端着刺刀的手,在自己的兄弟姐妹面前,常常为着良心和军令的冲突而颤抖!那是一场保卫共和国的法纪尊严与人民群众挣脱饥饿煎熬,寻找自由、幸福之间的血火大碰撞啊!

眼前这片一望无际,长满芦苇的河滩,当年是一片流淌着鲜血、回荡着走投无路的百姓惨痛呼叫的土地。那是血与火的迸发,是一场场比之元宋大决战更为悲壮更为惨痛的历史大悲剧啊!

悠悠三十年,谁的是,谁的非?以往的恩恩怨怨已成过去,唯留下而今的芦苇一片,朝霞如血,黎明静悄悄……

铁面无私的历史啊,你在把矛盾推向极致的同时,已经悄悄安排了下一段的启动!不正是那一场场残酷的碰撞,鲜血的迸发,才促使了中国人沉思、觉醒、推动r改革开放的车轮前行吗?

这,便是历史,永远藏着谜底的历史!

冷风阵阵,芦苇沙沙,深圳河无语西流……我默然肃立、低头,祭奠那些在这场历史的阵痛中,献出了鲜血和生命的农民、军人、共产党员、地主富农、右派分子……在这里,在这片芦苇中,他们曾一度不分阶级、不分贫贱、不分地域,为了一个共同的追求而亲密拥抱……

我不觉热泪盈眶。

无情的深圳河啊,你轻轻流淌.不虑不忧。你还记得只十年前,你身边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泪血掺和的辛酸吗?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二、小松树卜的孤坟


我知道这个题材意味着什么。当年,对于这样一个“左”风未尽,某些人正讳忌、千方百计掩盖的题材,一个党报记者的披露显然要冒着丢掉记者证的风险。


那是在几月之前,罗湖区的某家酒店汗业。酒店的总经理亲自登门我任职的单位,要求派记者出席,任务轮到我。

一切都很平常,主人十分热情,迎宾,嘉宾入座,放爆竹……可到了主人致词时,情况起了变化。本来还平静地站在台上的总经理,在念了一半的欢迎辞之后,突然捧着演讲稿号陶大哭。

台下猛然一片寂静。

这太突然了,主人竟在喜庆开业的典礼土痛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各位嘉宾,”主人稍稍冷静了一下,嗓音依然带着硬塞,“请原谅我的失态。我实在是太难抑制住自己,在今天这个地方……”他用脚蹬了蹬铺展
着红色地毯的地面。“我的父亲……二十多年前,”他又重新变得激动起来。“就是在我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他又硬咽起来。“倒下的……”他擦了擦眼睛,“当时我还小,他背着我,已经快到河边上了,一颗子弹打来……”主人抑制不住自己,痛哭失声。

“我没有辜负他——”他擦了擦眼泪,镇定了一下。

“不瞒大家说,正是为了他当年对我的期望:活得有出息。我把酒店开在了这个地方……”

以下是另外一件事。

那是在我对一家港资工厂采访之后,一位邱姓香港厂主突然把我拉到一个无人的客厅中:“你是记者吗?”

我莫名其妙,“当然——当然是。”

“那么,你有一个记者的良心吗?”

我又点点头:“当然,当然有。”依然一片狐疑。

“好了,你是记者,你也有良心,有一段历史,你应该记录下来的,这对我们民族是笔财富。你敢写吗?”

他的问话使我为难。那年头,对于“记录”是有许多限制的,尤其对于一位党报的记者来说

“请你说说是什么?”

“逃港——深圳河上的逃港。”他说,“我亲身经历的事。敢写吗?”

他上下看了一下我,似乎在掂量我够不够分量写他的故事。

我知道这个题材意味着什么当年,对于这样一个“左”风未尽,某些人正讳忌、千方百计掩盖的题材,一个党报记者的披露显然要冒着丢掉记者证的风险。

“敢啊!”我说,“充其量就是丢了这个饭碗吧!”

“那好。你跟我来吧。”

汽车沿着前面说的那条从深圳通往沙头角的简易公路往东走。公路崎岖蜿蜒,进人一片大山中。公路下面便是深圳河。我们在一条崎岖的山路边下了车。

“看见了吗?”他指着深圳河南面说。

一片随着山势绵延的英军铁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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