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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港》作者:陈秉安

_32 陳秉安 (当代)
“我在晚上八点四十分接到宝安县公安局冯、罗两同志的电话,说有四偷渡犯杀人后畏罪潜逃,可能还没有到达边界,请求部队派出警犬支援。我迅速把情况向团首长作了汇报,首长命令立即派出引导员刘庆生、王义诗、刘家兴,携了两只警犬前往增援。
我们赶到宝安县公安局的时候,县委副书记,还有龙副局长早在那里等了。显得很焦急,说全县都动员了,但是山高林密,不好追捕,有部队,事情就好办了。当时分析,杀人犯可能走得还不远。但要防止他们进人沙河一带后,从深圳湾海上偷渡。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们正商量往哪条路上追,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沙河方面,有人在看电影回来时.发现蜂螂山上有两个人影,赶去看就不见了。
我们分析,可能是杀人犯已经进入沙河附近。
沙河离深圳湾很近了,我们最担心的是他们游水过海。现在关键的是要把他们拦在山边上,避免他们进人沙河一带。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两个黑影抓到。
当晚23时40分,我与公安局边防科廖科长引犬赶至沙河民兵哨卡。经了解,的确是两个人,不是四个人。为什么变成了两个?当时分析杀人犯已经分散行动。
四个民兵打着电筒指引方向,我们的警犬在前面带路,往蝗螂山上赶。林又密,路又黑,好容易赶到了发现两个黑影的地方。
警犬“嗯——嗯——”在路边嗅了几圈后,猛地就朝灌木丛中窜去,紧接着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我们赶到时,发现一男一女吓得缩成一团躲在灌木丛里。他们不是那伙杀人犯,是两个从增城来偷渡的教师夫妇。
目标失去了。我们有些着急。
——
13日凌晨,我们与另一个搜捕组汇合了,他们报告说,杀人犯是逃不脱了,几千军民已经把羊台山一带围得水泄不通。还带来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据沙河的民兵反映,在山上发现有四个人的背影,估计就是他们。方位还在蝗螂山一带。
我们又有了追踪方向。
13日7点10分,我们搜捕到蜂螂山南的一个山坳里时.两头警犬表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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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一阵狂吠后,都朝树丛中奔窜而去。
很快,我们听见树丛中有厮打的声音:警犬发现目标了!
我们赶过去,发现一个衣衫槛褛的青年(后来证实是郑锦安——作者注)正操木棒与警犬搏斗。我们对天鸣了两枪,命令他:“放下——”他怕了,把木棒丢在地上,然后束手就擒。
接着,草丛中又站起来一个人(后来证实是范金波——作者注)、也举起手。
我们把他们丢在地上的东西翻出来看,一袋干粮、一瓶红药水,还有四块用来当雨衣的塑料布。
这时,突然又听见警犬发出凶猛的叫声,飞也似的朝山头上窜去。
山头上猛地站起来一个瘦瘦的小青年(后来证实是官文烈——作者注),他用博罗话大声向同伙喊:良才,快跑,狗来了——
这人便扬着一根木棍,主动迎上来阻挡警犬,掩护另一个青年(后来证实是郑良才——作者注)向山下跑。
当然,这一切都是白搭。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小青年能挡得住我们?
聪明的警犬不扑拿棍的青年,却直奔逃向山下的青年。
那拿棍的还想拦犬,一个民兵跑上去,一枪托就把他打倒在地上。”
——
经数小时的紧张抓捕,四人均被捕。审判时四人都供认不讳。问人是谁杀的,都说是一起动手的,没有谁先谁后。
但经分开审讯,两天以后事件的前后经过就都清清楚楚了。
四、群众齐喊:杀、杀、杀——
他知道不行,哭了,流着泪,没再说。执法人员又问他还有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我想吃餐饱饭,有肉的、”他说这些年根本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死了,也要放开吃一顿!
事件结束后,宝安县委决定在全县范围内,开展学习老民兵戴意友的活动。而为了“扩大影响,起到教育群众的作用”,宝安县委要求公检法部门
●第五章抚不平的波澜——深圳河边的社会主义大教育●
走群众路线,到戴意友的家乡龙华公社龙华大队去,征求当地群众对判刑的意见:看杀还是不杀。
首先请到的是戴意友的亲人,爱人、三个女儿,要他们表态。
据说早在此前,四个偷渡青年的家人都从家乡赶来了,哭哭啼啼向戴意友的亲人们求情,想让他们别说杀,保四个青年一条命。
果然,家属表态时,都没说要杀:“老头子的命保住就行了。杀不杀是政府的事。随政府吧,我们没意见。”
又问家属有什么要求,他们说,就是想让政府把那四个坏蛋押来,让他们看看是什么样子。
人,对未知是有好奇心的。
床上的老头戴意友的表态也差不多:“我又没有死,没让他们过河我就甘心了。判什么?随便吧。”很随意。
在群众大会上,群众的“表决”却完全不一样了。当大队干部问激动的群众:“大家说,杀不杀啊?”台下齐喊:“杀、杀、杀——”。
“同意杀的请举手——”大队干部接着说。
台下支支胳膊高举如林,如同罗马角斗场中对倒地者的判决!
布告上的照片:三个年轻的偷渡者被判刑,官文烈(前排左一)被绑赴法场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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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贫下中农通过,杀!”大会主持人宣布。
最后判处官义烈死刑,其他三人判无期徒刑。
当然,这也符合上头的精神。当时上头有指示,暴力对抗是必须镇压的。
大凡要被枪决的犯人,在临刑前都会被问:“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据老公安说,当时官文烈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个是想见一见他奶奶。
这要求当时就被否定了,没有同意。奶奶年纪太大了,又有病。这么远的路一折腾,难保路上不出意外。
他知道不行后,哭了,流着泪,没再说。执法人员又问他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我想吃餐饱饭,有肉的”他说这些年根本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死了,也要放开吃顿!
食堂真的给他端来了一斤六两米的饭,满满四个瓦钵。就这么个精瘦的小青年,竟一日气全吞了下去。
至于肉,那是没有的。那年月,就是公安局长的儿子,书包里放的也是番薯根根,也得饿肚子。当官的做百姓的,所有的人都一样。
“嘭——”几天后山冈上空发出声清脆的枪响。
官文烈年轻的生命结束了!
——
深圳河,依旧不舍昼夜.绕了几个圈,带着血水和泪水,平静地朝南流去……
●尾声:从大逃港到大开放●
◆尾声:从大逃港到大开放◆
一、“群众外逃,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呀!”
那时节,“沙沙沙”,十几个青年男女一字儿排开都跪在了沙滩上,含着泪朝我哭喊:“叔啊,你抽吧!你把我们送公安局吧。让我到方书记面前去丢人吧!与其在家乡憋死,不如让你送监牢关死……”
望着旋起一轮轮涟漪的河水,宝安县县委书记方苞陷人了沉思……
1978年。粉碎四人帮的惊雷响过了,新的一页翻开了,万物复苏。深圳却依然深陷在“偷渡风”的漩涡中。
他来宝安工作了多年,担任过公安局局长、政法书记,现在又做了县委书记。但年复一年,岁岁反偷渡,为什么偷渡就是治不了?
20世纪60年代初期,宝安县委提出了“利用香港,建设宝
方苞(原宝安县委书记、广东省政法书记)对作者说:“改革开放是人民群众和历史的必然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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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口号,执行“三个五”政策,得到了陶铸的支持。几年后,宝安的人民度过了经济最困难的日子。谁知一场“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卷地而来,县委书记李富林被关进了监狱,“三个五政策”被指为“崇洋媚外”,再不许农民过河去做生意,连养几只鸡也要挨批斗。方苞自己也被红卫兵批斗、“劳动改造”。宝安县冷清了,农民又开始喝番薯糊糊.吃咸菜根根……
结果,外逃风又起来了。
他不明白上面的政策怎么总是摆来摆去,要是这样下去,宝安的老百姓能过上安定的日子?能不跑吗?
有一个保守的数字,即使是这个“保守”的数字,也令他着急——1962年,宝安县逃跑到香港去的人数是12144人,1978年宝安县逃跑到香港去的人数是17456人。方苞心里知道,报上来的这个数字.还远不是实情。真正跑走的人可能还多。有一个统计数字可以作参考:宝安县有30万人,而在香港的宝安籍人呢,也近30万,哪来的呀!
深圳河边的一些村庄,男劳力全部跑光,留下一些跑不动的老人、妇女。有个生产队只跑剩一个跛子。而在莲塘村附近的一个村落中,竟有一位70多岁的老妪也钻过铁丝网偷渡到香港去卖针线了。弄得他上任后的头号任务就是组织机关干部、国家职工,包括饮食店的“娘子军”们,堵截那些要跑到“资本主义阵营”里去的叛逆者。
为了“反偷渡”,县委不知道想过多少办法:1974年,县里组织了一千多人的干部队伍,下到农村各公社、各大队去,几个干部负责一个队,一队之中,有人跑,拿队长是问;一家之中,有人跑,拿老公是问,罚谷,饿肚皮……结果呢,人还是跑,地还是荒。你有啥法子?法不治众。跑的人多了,你罚谁的谷呀?
他也想尽了办法,做思想工作。县委干部,轮流下乡,同农民一起在田里劳动,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床。苦口婆心,劝了又劝;新旧社会,比了又比。工作不可谓不细致、不深人。
当你布置“反偷渡”任务时,那些队长呀、支书呀当着你的面一个劲点头,“行!不会跑的。”“不能给社会主义丢脸,方书记你放心!”
反偷渡的晚会开得多热火!那些粤剧团、文艺小分队编的《x xx饿死香港街头》、《x xx大义灭亲》等节目何等精彩!那些年轻媳妇上台发言,要召回逃过河去的丈夫的场面,何等感人!还有夫妻上台、老幼上台表决心:
●尾声:从大逃港到大开放●
“永跟共产党”、“十二级台风刮来都不走”……誓词何等坚决!你能说.是装出来骗他方苞的?不是,绝不是!
然而,最后他们都还是走了,摸着月黑风高的夜晚走了。在那一刻,他们再也记不得“党的恩情”,再也不记得干部如何同他们睡在一个床头,吃的一锅饭;再也记不得工作队是怎么苦口婆心地留他们;再也记不得他们曾经双泪横流立下的誓言!
县委的工作还不出色,做得还不好吗?
方苞最忘不了的是松岗公社东方大队的那个支部书记,他永远记着他的名字:文治祥。那是个祖孙三代的贫农啊,苦大仇深的土改、社教根子,人又老实又善良。他们队还是全县反偷渡的典型队呢!方苞还想用他来做教育全县的样板,平时同他一起开会,一起下田割禾,比亲兄弟还亲。但是就连文治祥,后来也背着他逃港,终于被公安部门抓起来了。
“你怎么也这样呢——”从广州赶回的方苞望着监牢中流着泪的文治祥,说不出有多难过,“老文啊,党白白教育了你20年啊!”
“方书记——”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竟然捂面大哭起来,“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你!”
“算了!你还策划,你还放人呢,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嘛!”方苞生气地说。策划逃港是要判刑的呀。
文治祥心里能不清楚吗?有句话到了嗓子眼了,就是不敢向方书记说:
方书记啊方书记,咱不能睁着眼不看群众的生活哇!你说我们河这边的社会主义“风景独好”,河那边的资本主义“一天天烂下去”,可别人烂了吗?没啊。人家吃什么?牛奶、面包,咱们吃什么,喝粥、吃咸菜根根。看着乡亲们受苦,我心里疼啊!
你怪我策划偷渡,那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那天夜里,十几个青年正要驾船逃跑,桨还没动呢,我领着七八个民兵赶到了。“不许动!”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亲人:侄儿、兄弟……那时节,“沙沙沙”,十几个青年男女一字儿排开都跪在了沙滩上,含着泪朝我哭喊:“叔啊,你捆吧!你把我们送公安局吧。让我到方书记面前去丢人吧!与其在家乡憋死,不如让你送监牢关死……”
我的心酸了,我的眼泪快出来了!
一边是跪在地下的自己的亲人,另一边呢,是党纪,是国法!
我是党员,我担在肩上的是党交给的反偷渡任务,党性重于泰山。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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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他们的亲人,我是叔父,我是兄长,我更是大队支书,是他们的当家人,我有责任要让他们过上好点的生活啊!
为什么,为什么此刻党性和亲情如此水火不容?
梧桐山的山峰啊,深圳湾上的密雾啊,我分不清谁清谁白。深圳河的河水啊,南海的海水啊,我尝不出孰咸孰淡——
罢、罢、罢!让我一个人来背吧,就让我文治祥受刑受罚来偿还党的恩德吧。
“起来,起来——”文治祥对跪在地上,把手都背向背后等他捆的十几个青年扶起说。
“走吧,都跑香港去吧,跑得离我越远越好——”文治祥背着脸说,他自己也要流泪了。
十几个青年一下子愣了、等他们明白过来,便一个劲叩头:“叔啊,你大恩大德——”“叔啊,我们来世相报——”爬起来,慌慌张张抓起桨就要开船。
“慢——”文治祥说,“西堤边上设了理伏哨,你们往东走——”
到这时,文治祥已一不做二不休了他吩咐身边的民兵:回去通知队里的老少,要走的,今晚上都走!要快——快上船!
两天后,文治祥一案被侦破,罪名:有组织偷渡。不过,一点也用不着侦破,是文治祥主动向公安投案的,他从心底里感觉自己对党犯了罪!
——
梧桐山上,风,依然在轻轻地吹;深圳河上,水,依然在微微荡着涟漪……它们温馨、它们真实,它们叫人清醒、给人教育……它让一个跟随共产党走了几十年的老党员,第一次能深深地思索共和国走过的脚印!
县委书记苞的头脑中在激烈地矛盾、斗争——
他想起最近《光明日报》刊发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说得多好啊!说一千道一万,实践才是第一的嘛!
过去一直说,“偷渡”是国内外阶级敌人“煽动”的,那为什么不但“阶级敌人”跑,贫下中农也跑,我们的党员干部也跑?不是别人煽动,是我们自己要跑嘛!是生活的差距,在拉动群众往香港跑嘛!
30年来的逃港风潮,说明我们的政策有问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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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后,方苞(右)见到的是原东方大队支部书记文治祥的儿子。文国样,其父文治祥己在出狱后去世多年。
他也想早早改变这样的局面,也想早点来些实际的、能替老百姓着想的政策,让宝安县人民过上好点的生活。但是,难啊……
他记得,与他共事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周焕东曾悄悄问他:“方书记啊,现在都搞拨乱反正啦,咱们这反偷渡是不是也该拨一拨,搞点放宽……”
但是,能行吗?
谨慎的方苞看了周焕东一眼:“别乱说——”心里却在嘀咕:小周啊,我也有你的想法,但这可不是小事啊,这么大的事情,上面没说,是你我敢“反正”的吗?
——
正当方苞和他的助手们苦苦思索,找不到出路时,邓小平来了,到了广州!
二、邓小平的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邓小平掸了一下烟灰:“这是我们的政策有问题。”稍过半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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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不是部队管得了的——”
1977年11月11日,主管广东省经济的王全国突然接到紧急电话:“速来南湖宾馆向中央领导同志汇报,临行时带好有关材料。”
中央领导同志来了,是哪位中央领导同志啊?后来他发现去的人还有王首道、焦林义、李坚真、刘田夫、吴南生等。
会议室中传出一阵阵轻微的对话声,其中一个带着浓厚的四川口音。难道是他来了?是邓小平?王全国心中一阵阵激动。
王全国知道,“文化大革命”中,邓小平是作为第二号走资派被打倒的,沉寂多年了。三个月前,在北京的工人体育场举行的一场足球赛中,他突然出现在看台上,引起群众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掌声。没想到仅仅三个月,他就来广州了,就来摸情况了。
当时的广东省革委会主任韦国清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便招呼道:“快进来——坐,坐。”
这是一间刚由部队交给省革委的宾馆,房间很大,显得有点空荡,摆了几张沙发。邓小平正坐在沙发上,与韦国清说话。
汇报会很快开始。
“全国、你说说——”听了其他人的汇报后,韦国清点将。
王全国谈的主要是经济,他从广东是侨乡,又毗邻港澳等有利优势,谈到在粉碎“四人帮”后,全省正加紧恢复经济,但百废待兴,问题依然不少。广州市场供应紧张.老百姓说我们“四季常青吃菜难”,“海岸线上吃鱼难”,“边防宝安一带,偷渡外流严重”。
“跑了多少人?说具体数字——”韦国清也许是在有意提醒。
“据汇报上来的数字是——”王全国翻着材料,”19万4千2百74人。”
邓小平不说话,他听着,静静地抽着烟。
“老百姓也有说法,”韦国清插话对邓小平说,“他们说生活太苦,河那边经济发达,两地差距太大了,所以很难留住人。”
沉默,片刻的沉默。房间中所有的人,从邓小平到在场所有的广东省的领导,都在为这件事情焦心!
“我们加派了部队,”韦国清接着说.“也没解决问题。”
半晌,邓小平掸了一下烟灰:“这是我们的政策有问题。”稍过半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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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不是部队管得了的——”
小平同志说的是什么意思?
政策有啥问题啊?哪里出错了?为什么外逃的事部队都管不了?那会交给谁来管边防呢?
邓小平两句话很快传达到宝安。方苞和县委一班人开始沿着邓小平的思路往深处想……
“当时我们的认识水平也有限。”方苞回忆说,“那时能想到的,只要能再给宝安县来个‘三个五’就好了,我们治理外逃就有办法了。”
县委搞经济的李广镇却看到些苗头:从这话看,可能政策要调整呢!
但是,新的“政策”会不会真的来呢?
新的政策没有来,一位新的省委书记倒是真来了。
他就是曾被打成“反党分子”,刚刚平反出山的原国务院副总理习仲勋。
——
习仲勋一上任,就提出去宝安县。
省委书记来调查了,好啊。
方苞和李广镇等人都感到:来机会了!
三、省委书记与大队支书的一场辩论
“习书记,你也是吃过苦的,所以,我才对你讲了这些真话——咱们共产党政策要还这样下去,还不改,人都会跑光啦!”
“不听汇报了——”习仲勋摆摆手,对围着他的一大群县委干部说,“别都围着我。你们光用耳朵哪行,得用眼睛,最主要的得用这——”他拍拍腿杆子,“同我下农村去——”
本来,宝安县委想对这位遭受过迫害的“老一辈革命家”表示一下敬意:准备第二天去“考察”南山“荔枝”的生产,第三天去“考察”沙井“蚝”的生产……
监狱的生活却告诉这位省委书记,那些“阳光”下的东西恰恰是不用看的,会看的领导要看阳光背后的东西。
“你们第一书记叫什么?对,叫方苞。行,就方苞你——领我到你们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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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农村去看,哪儿最乱去哪儿——”
方苞琢磨:这可是来了个“石”(实)书记呀。那就领他去沙头角一带看吧。
汽车沿着边境往前行。前面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芦苇丛中,不时传出来警犬的叫声。
习仲勋拉开窗帘,从车窗中望去,芦苇地上蹲着几个衣服褴褛、像叫花子一样的农民。
“你们又抓人啦?”习仲勋对抓人特别敏感,“停下——我要去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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