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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庭语

_3 西尾维新(日)
蝙蝠打断了狂犬的话。
「我似乎明白——为何春蝉要干出那种事了。或许该说唯有我才能明白吧!因为我和春蝉的观念正好完全相反——」
「…………?」
「所以啦,狂犬。」
这会儿轮到蝙蝠跳下土坑。
他从坑里仰望狂犬——
「我也明白春蝉是如何被杀的了。」
他绩道。
「咦——你明白了?」
狂犬大吃一惊,蝙蝠又道:
「当然,只是似乎。而我明白的只有犯案手法——不,犯案动机也是,但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
「虽然不知道,但已足以缩小范围——这是自己人犯下的案子,不是相生忍军或其他忍者阵营所为……我认为啦!」
「瞧你乱没把握的。」
狂犬露出苦笑。
她对着坑中的蝙蝠说道。
「不过,对你而言,知道这些便已足够了吧——真庭蝙蝠。蝙蝠,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成为十二首领之一。」
「还只是笃定人选而已。」
蝙蝠郁闷地说道。
他闭上眼睛,思索片刻。
接着又突然想起一事,站在坑中对狂犬问道:
「春蝉的遗体是怎么处置的?」
「这个嘛——当然不能搁在原地不管,已经照着程序埋葬啦!」
「唔。」
蝙蝠大大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从这条线进攻吧!」
3
◇  ◇
又过了一周,遇害身亡的真庭春蝉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真庭里。他活像只是出门买个东西而已,一脸理所当然、若无其事地向门卒打了声招呼,走入里中,开了整个真庭里一个大玩笑。
众人连忙追问,他答道:
「没什么,这正是忍法『潜蛹』啊!」
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闻言,众人不是惊叹便是困惑。他说道。「把大伙儿集合起来,听在下说明。」便移往广场——不错,正是真庭春蝉本欲展露新忍法却遇害身亡的那个广场。
到了广场之后,他如此说明。
「其实忍法『潜蛹』本就是虽生犹死之术;一般人容易误以为这是操纵循环器官的呼吸法,其实不然,此乃操纵生命的生命法。说得浅白一点儿,此法能让己身处于假死状态,将呼吸及其他生命反应抑制到最小——因此才能在土里生存。不过,要在假死状态之下掌握周遭动静,可说是难若登天;这也正是最能显现在下的修行成果之处。」
「可、可是,春蝉兄。」
一名忍者——春蝉在地底时负责监视他的下忍之一——困惑地插了嘴。
「我们将您挖出来的时候——您确实已经死了啊!」
「是啊!若不如此,怎能叫『潜蛹』?将身体变为假死状态的忍法不少,但这些忍法顶多只能达到半死半活的境界,然而忍法『潜蛹』却能收到九死一生之效……当然啦,在下可不止活着,意识也很清楚,悄悄观赏着诸位狼狈慌张的模样呢!」
「可、可是……」
下忍喘着气说道。
「依照原本的计划,您该自行从土里爬出来啊!」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总要制造点儿戏剧效果嘛!——说归说,在下本以为少说也会有一个人发现,才继续维持假死状态;谁知竟连死疗组的人都认定在下已死,真是一群功力了得的名医啊!诸位受伤时可得自求多福了。」
「那、那么……」
下忍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您脖子上的——绳子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也是作戏。其实在下事先曾将这个计划告诉在场诸位之中的某一人,不过此人是谁,在下不能透露。在下交代他挖出在下的身体时,偷偷在脖子上留下勒痕,别让其他人发现。」
「…………!」
闻言,众人哑然无语,面面相觑。
然而他们又猜不出是谁下的手。
毕竟已经是一周以前的事了。
「生前留下的伤痕和死后留下的伤痕自然有所不同——不过当时在下的身体是虽生犹死,既死又生,要把伤痕伪装成几时留下的都行。这正是忍法『潜蛹』的精髓啊!」
他滔滔不绝地说道。
「只是在下万万没想到,诸位居然直接将在下埋葬。不过这也是一种乐趣,所以在下又多死一周,也可趁机套出诸位对在下的真心话。」
他又说了句不似真庭春蝉会说的玩笑话。
「喂喂喂,怎么啦?怎么啦?瞧诸位的眼神,活像见了鬼啊!」
——于是乎。
真庭春蝉试演的新忍法便以这种形式宣告成功——众人都认为他被选为十二首领只是时间的问题。虽然他视性命如儿戏,但他玩弄的是自己的性命,其他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经过了这件事。
真庭春蝉便以继真庭凤凰、真庭蝙蝠、真庭狂犬、真庭食鲛、真庭螳螂、真庭海龟之后的第七个首领人选之姿,扬名全真庭里——
◇  ◇
「喂……你在打什么主意?春蝉。」
当天晚上。
有人从真庭蝙蝠身后叫住了他。
他身在试演忍法的广场。
土坑已经被填平了。
时值夜半——没有月亮的暗夜。
为了引出猎物,蝙蝠本已做好在广场度过一夜的打算——如今出声叫住自己……叫住这副外貌的人比预料中更早出现,让他暗自松了口气。他缓缓地回过头。
眼前是一个眼熟的年轻人。
蝙蝠曾与此人共事过。
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做真庭松蝉。
「喂,你倒是说话啊——你胡吹一通,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非你是在袒护我?——若是如此,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还是你另有所图?」
「…………」
「喂!春蝉!」
年轻人——松蝉对着蝙蝠怒吼。
宛若——对着春蝉一样。
也难怪他如此——因为此时的蝙蝠外貌与真庭春蝉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啊!」
蝙蝠平静地说道。
神情略带遗憾之色。
「啊?你在说什么——」
松蝉更加咄咄逼人,蝙蝠举起一手制止了他,另一手摸了自己的脸一把。
只见真庭春蝉的脸孔倏然消失。
变回了真庭蝙蝠原来的面貌。
「咦……啊……?」
松蝉大吃一惊,探出的身子往后一缩,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下来,样子显得狼狈不堪。
蝙蝠无视于松蝉。
「——这么一提,我和你虽然共事过好几回,但还没让你见识过这套忍法。套句狂犬的话,忍法不是靠人教的,而是自己学的;不过这回我特别破例指点你。」
蝙蝠说道。
「忍法『骨肉雕塑』——可以雕塑自己的皮肤、肌肉与骨骼,变化成任何人物——这就是我真庭蝙蝠的独门忍法。」
不错。
真庭春蝉——是真的死了。
从真庭里外归来的春蝉其实是蝙蝠使用忍法化身而成的冒牌货。蝙蝠将已经埋葬的春蝉挖出来,照着他的样貌仔仔细细地雕塑自己。
这套独门忍法可不是易容术所能比拟的。
当然,蝙蝠没忘记将真正的春蝉尸体移往他处——
「蝙——」
松蝉呻吟道。
「——蝙蝠前辈,为何你会——」
「这话是我要问的,松蝉。」
蝙蝠对着跌坐在地的松蝉说道。
「为何你要杀害春蝉?」
「…………」
「唉,其实我只是随口问问,理由为何,我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犯案手法及动机我也大致明白了,唯一不明白的便是凶手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
蝙蝠印象中的真庭松蝉是个正直得过了头的男人,极为重视弟兄之间的和睦:就另一种意义而言,他和蝙蝠一样是真庭里中少见的人物。
这样的人——竟会杀害弟兄?
「……既然东窗事发,我也没辙了。」
真庭松蝉并不辩解或掩饰,也不作垂死的挣扎,说道。
「我完全中了蝙蝠前辈的计……看来我还嫩得很。倘若我用点儿脑筋,糜该能瞧出破绽的——不,前辈化身得如此完美,岂有破绽?亏我还是春蝉的密友,居然也识不破——」
「你和他——是密友?」
「对,不过是过去的事了。」
松蝉说道。
他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话说回来,蝙蝠前辈,你是如何知情的?听你的语气,似乎什么都知淆了……」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灵光一闪,又碰巧被我猜个正着而已。不过勉强要找个理由嘛——便是春蝉试演新忍法之举实在太不自然了。」
「…………」
「当然,我想他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功名心,希望能获选为新制中的十二首领之一;不过就算如此,也用不着大张旗鼓,引人注意——」
蝙蝠望着松蝉说道。
「无论是新是旧,忍法本来就是种不该见光的物事——忍法是忍者的生命线,不该拿来四处宣扬,无论对方是敌是友皆然。然而春蝉却行这等反常之举……所以我猜他的目的或许是制造既成事实。」
「既成事实?」
松蝉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不错——正是如此。那小子便是打算——让大伙儿认定忍法『潜蛹』是他的独门忍法。」
「…………」
「但那明明也是我苦心钻研的忍法啊!」
过去的密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蝙蝠总算明白了。
所以才会发生这次的不幸。
「其实道理很简单——倘若改良遁地术而成的忍法『潜蛹』当真存在,只要使用这套忍法,要勒死人在土中的春蝉易如反掌——」
这便是犯案手法。
说穿了不值几文钱。
真庭春蝉使用忍法「潜蛹」钻入地底,而真庭松蝉便从下方挖土前进——勒死了他。
春蝉只顾着注意地上的动静,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接近。
「话说回来,松蝉——开发忍法乃是公平竞争,就好比大伙儿一起寻宝一样;你见春蝉领先,便下手杀害他,未免太蛮横了吧?」
「不!那小子……春蝉为了抢在我之前展露忍法,竟在未完成的状态之下将『潜蛹』公诸于世……就只是为了捷足先登!」
「未完成?」
即便如此,已经是套相当管用的忍法了。
「嗯,的确,就可以在土中自由移动这一节而言——你的忍法可说是高他一筹。」
「就是说啊!」
「不过……」
蝙蝠对着忍不住扯开嗓门的松蝉说道。
「或许春蝉便是因为如此,才急着提早展露忍法。方才我虽然以寻宝为喻,但这毕竟不是单纯的先得者胜;只不过目前真庭里局势非比寻常,稍有落后,便有满盘皆输之虞,也难怪他横下心孤注一掷。毕竟不靠呼吸管便能潜藏于土中,已经是相当了得的忍法,有一赌的价值——说来讽刺,你们俩在彼此的忍法都未臻成熟之时,明明是知心至友——追求同样的忍法,互相刺激的好对手。」
谁知这居然成了犯案动机。
说穿了——不过如此而已。
「倘若只是想妨碍春蝉成为十二首领,根本用不着杀人;不过你和他钻研同一种忍法,却被他领先一步——有了这层私怨,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
「他并没有领先于我!只是投机取巧而已!那小子……春蝉展露的不过是未完成的『潜蛹』!这对我而言是多大的屈辱啊!我——我居然因为追求完美而落于人后,这还有天理吗?那、那小子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了我为了开发忍法而投注的心血!」
不能饶恕。
绝不能饶恕——松蝉恨恨地说道。
「我比那种人……」
他又说道。
「我比那种人更有资格成为十二首领!」
「…………」
敌对阵营——
松蝉与春蝉是密友,又是钻研同样忍法的好对手,周遭的人自然不会视他为春蝉的敌人了。
不过——有时候.动机往往是寻常无奇的。
为了立于人上——
值得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吗?
蝙蝠完全不明白。
无论是为了争夺十二首领之位,不惜展露未完成忍法的真庭春蝉;或是切磋砥砺之后被朋友捷足先登,愤而杀友的真庭松蝉——蝙蝠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你当然不懂。」
松蝉说道。
仿佛看穿了蝙蝠的心思。
「像蝙蝠前辈这种天之骄子——当然不懂我的感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拾春蝉的牙慧,试演忍法吗?你以为这样便能夺得十二首领之位?」
「我没想那么多。我的忍法『潜蛹』仍未臻完美,根本不能见世——」
松蝉失笑。
「我又恼又恨,只想杀了他。」
「………」
蝙蝠虽未点头,心里却明白松蝉这番话并无虚假。若非如此,他不会用勒颈杀人这等粗糙的手法——他可以做得更加天衣无缝。他勒颈杀人,众人便知春蝉不是因新忍法失败而死,而是为人所杀了。
这番举动近乎自暴自弃。
蝙蝠化身为春蝉出现于真庭里之时,松蝉自然是大吃一惊,难怪他会这么快便现身于广场之中。
蝙蝠丝毫不了解春蝉。
纵使忍法「骨肉雕塑」再怎么高超,蝙蝠假扮春蝉,定有不自然之处——身为旧友的松蝉应能看出破绽才对。
但松蝉却浑然不觉,直到蝙蝠自揭身分才恍然大悟。
想必这亦是自暴自弃的结果吧!
「……你打算——」
松蝉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蝙蝠前辈。」
「……不怎么办。」
蝙蝠低声回答松蝉的问题。
「我干的是忍者这一行——向来认为被杀是自己糊涂,怨不得别人。借用狂犬的说法,会被自己人杀害的人根本没有与人为伍的资赁。倘若春蝉真有成为十二首领的格局——纵使你想杀他,也无法得逞。」
「…………」
至少春蝉该怀着提防之心——
提防好友刺杀自己。
「咱们是忍者,不管旁人怎么说,咱们终究是以卑鄙卑劣为招牌的下三滥,自己的性命该由自己保护。虽然杀害弟兄是大罪——不过我无意制裁你,也不打算告诉别人。」
目前真庭忍军的首领只有一个,便是真庭凤凰。
狂犬曾说,或许凤凰便是为了引出真庭松蝉这类鼠辈,才突然提出改行十二首领制之议——蝙蝠亦有同感。
不过这是两码子事。
既然凤凰没有明说,就不是命令。
「再说,其实我挺佩服你和春蝉的。一个为了目的不惜欺瞒至友,另一个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真亏你们有这股热忱。我便是缺乏这些物事——缺乏野心及目的,怎么也没办法和你们一样。唉呀,你们两个实在了得!」
「……这话怎么听都是讽刺,蝙蝠前辈。」
说着——松蝉往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冒出了冷汗。
「也罢——我也不奢求蝙蝠前辈能懂。总归一句,你愿意放过我,不追究杀害弟兄这条大罪?」
「是啊!杀害弟兄乃是稀松平常之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刹那之间。
真庭松蝉似乎也有所警觉,往后一纵,企图逃走——然而真庭蝙蝠口中高速吐出的手里剑却快了一步,刺入松蝉的咽喉。
「所以——我杀你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真庭蝙蝠一派平静,以晓以大义的口吻说道。
「这不是凤凰的命令——他打什么算盘与我无关。真庭松蝉,我是出于我的意志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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