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的头都碰到天花板了，太妙不可言了。彼得先伸手扶
了温迪一把，但是又不得不马上缩了回去，因为叮当铃十分愤
怒。
他们上上下下，一圈又一圈，在屋里四处飞着。按温迪的
话所说，就如同在天上一样。
“我说，”约翰喊道，“为什么我们不飞出去呢？”
当然这正是彼得一直想引诱他们所做的。
迈克尔准备好了，他要看看飞１０亿里要花多少时间，而
温迪还有点儿犹豫不决。
“美人鱼！”彼得又说。
“啊！”
“还有海盗！”
“海盗！”约翰喊，抓住他的帽子，“我们立即就走吧！”
正在这个时候达林先生和太太牵着娜娜急匆匆地从２７号
出来。他们跑到大街中央，抬头看着育儿室的窗子，不错，窗
子依然关着，但是房里灯光明亮，最让人胆颤心惊的是，窗帘
上可以看到三个穿着睡衣的人影在房里转来转去，不是在地板
上，而是在半空中。
不是三个人影，而是四个！
彼得·潘·３４·
他们颤抖着推开了临街的大门。达林就要冲上楼去，但是
达林夫人用手示意他轻轻地走。她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他们能及时地赶到育儿室吗？假如能及时赶到，他们该多
么高兴，我们也将为他们松一口气，然而那就不会发生后面的
故事了。事实刚好相反，不过我可以郑重地许诺故事的结局是
圆满的。
若不是小星星们一直看着他们，他们原本完全可以及时赶
到育儿室。可是就在这时小星星们把窗子吹开了，最小的那颗
星喊道：
“快逃呀，彼得！”
彼得知道再不能耽搁了，“来呀”，他急忙地叫道，并立刻
飞入黑夜中去，约翰、迈克尔、温迪也跟随其后。
达林先生和太太与娜娜冲进育儿室，可是为时已晚，太晚
了。鸟儿都飞了。
彼得·潘·３５·
第四章飞行
“从第二路口向右拐，再径直走，一直到天明。”
这就是彼得告诉温迪到“永无岛”去的路径。然而即使是
鸟儿，带着地图，在每个风角按图查看，也很难按照他所指示
的路线找到“永无岛”。彼得不过是偶尔想起什么，便信口说说
罢了。
起初，同行的孩子们都很相信彼得，而且大家都感到飞行
是那么的有趣，他们还花了很多时间绕着教堂的塔尖，或者其
它有趣的高大的建筑物飞来飞去。
约翰与迈克尔比赛，看谁飞得更快些，迈克尔胜利了。
他们回想起刚能在房里飞上一两圈便洋洋得意的样子，都
感到自己太好笑了。
刚才不久，但到底有多久？这个问题搅得温迪心神不定，
这时候他们已飞越了一片大海。约翰感觉这是他们飞越的第二
片海，是他们飞行的第三夜。
天有时一片黑暗，有时又阳光灿烂，他们感到有时很冷，
有时又太热。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饥饿。彼得用一种新鲜
有趣的方法给他们喂食，这种方法就是，追上那些嘴里衔着人
能吃的东西的鸟，之后从鸟嘴里把食物抢过来；而鸟又紧追着
他们要把食物抢回来。他们就这样相互开心地追逐，不知飞了
多少里路，最后，他们互相表示好意，分手告别。温迪很担心，
彼得似乎不知道寻找面包黄油的方法，他也许压根儿不知道还
有其它的什么方法。
他们确实不是在装睡，而是真想睡了，这十分危险，因为
彼得·潘·３６·
他们一睡着，就会掉下去。彼得却认为这么危险的事挺好玩。
迈克尔突然像块石头似的往下掉时，彼得竟高兴得大叫起
来：“他又掉下去了！”
“救救他！救救他！”温迪大叫，惊恐地看着下面那片汹
涌的大海，她害怕极了。就在迈克尔就要掉到海里的刹那间，
彼得从空中俯冲下去，一把抓住他。彼得这一手做得真漂亮，
可他老是要等到最后那一瞬间才去救人，好像是在故意炫耀自
己的本领，而不是一心一意的去救人。彼得还喜欢玩花样，兴
之所至，一阵子这样，一阵子又那样，变化无常。或许你下次
再往下掉时，他就任你掉下去。
彼得能睡在空中而不向下掉，他只要仰卧着就能漂浮起来，
因为他身体很轻，只要你在他身后吹一口气，他便能更快地漂
浮。
当他们一起玩儿“跟我来”的游戏时，温迪总是低声地对
约翰说：“对彼得要尊重一些。.. ”
“那么你告诉他别再作弄我们。”约翰说。
他们玩着“跟我来”，彼得贴着水面飞行，并一边飞，一
边用手去触摸鲨鱼的尾巴，就好像在街上边走边用手指去摸铁
栏杆一般。这一招孩子们总也学不来，他们认为彼得是在卖弄，
特别当他不断地回头看着他们，看看有多少条鱼尾他们没有摸
到的时候。
“你们一定要对他友好，”温迪吩咐她的弟弟们说，“假如
他抛弃我们，那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回去。”迈克尔说。
“没有他，我们怎样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么，我们就继续往前飞。”约翰说。
“我所担心的就是这点儿，约翰，我们只能往前飞，因为
彼得·潘·３７·
我们不知道怎样才能停下来。”
确实是这样，彼得忘记教他们如何停下来。
约翰说万一真碰到最不幸的情况，他们只得一个劲儿地往
前飞。因为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他们能飞回到自己家的窗口
前。
“那谁为我们找东西吃呢，约翰？”
“我已经能很熟练地从鹰嘴里夺下食物了，温迪。”
“试了１２次以后才成功的，”温迪提醒他说，“即使我们
能够很容易得到食物，你想想看，如果彼得不在我们身旁照顾
我们，我们将怎么冲破浮云或其他的东西呢。”
他们确实常常遇到这些东西。虽然他们现在飞行时两腿仍
踢得太多，但已经飞得强劲有力了，只是不够熟练，要是他们
看见前面漂浮着一朵云，越想躲避，就越是会撞上。这时如果
娜娜一直跟着他们，它一定会给迈克尔的头上缠一块绷带。
这时候彼得没有陪着他们一起飞，他们自己在空中飞行，
感到十分寂寞。彼得比他们飞得快多了，一会儿就飞得看不见
了，去干一些他们不能干的冒险的事。他会大笑着往下飞，和
一颗星星所说的开心笑话使他很痛快，但他早已忘记说了些什
么。有时他又往上飞，身上还粘着美人鱼的鳞片，但又不说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从未见过美人鱼的孩子们却很着急。
“如果他一下子就把美人鱼忘了，”温迪说，“我们怎样才
能让他将来不会忘记我们呢？”
真的，彼得有时候回来就不认得他们了，至少是认不很清
了。温迪知道这些。彼得从他们身边飞过的时候，她看出他的
眼里露出一副好像不认得他们的神情；有一次，她甚至不得不
告诉他她自己的名字。
“我是温迪。”她着急地大声说。
彼得·潘·３８·
彼得觉得十分抱歉。“我说，温迪”，他低声对她说，
“只要你见到我忘记了你，你就不停地说‘我是温迪’，我肯定
会想起来。”
当然，这样不大令人满意。因此，为了弥补这些不高兴的
事儿，彼得教他们怎样平躺在一阵强劲的顺风上，这一招非常
痛快，他们一连试了好几次，发现完全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他们确实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彼得感到睡得很累了，他马上用
队长的口气喊道：“我们要在这里降落了。”一路上不免有些小
吵小闹，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愉快，他们终于飞近永无岛了。经
过长达几个月的飞行，他们终于飞到了。他们一直朝前飞行，
或许不应归功于彼得和叮当铃的引路，而主要的是那个岛正在
眺望着他们。谁都能看见那神奇的海岸。
“就在那儿。”彼得镇静地说。
“哪里，哪里？”
“就是所有的箭头指向的那个地方。”
确实有１００万支金箭为孩子们指明了这个岛的位置，这
些金箭都是他们的朋友太阳放射出来的。在茫茫的黑夜来到之
前，太阳要让孩子们认清道路。
温迪、约翰、迈克尔在空中踮起小小的脚尖，第一次眺望
这个岛。说起来十分奇怪，他们第一眼看见，便立刻认识了这
个岛。这时，他们大声向岛上欢呼，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并
把眼前的这一切看作是一件梦想成真的东西，就像放假回家时
遇到的老朋友一般。
“约翰，那边是环礁湖。”
“温迪，你看那些向沙里埋蛋的乌龟。”
“我说，约翰，我看见你那断腿的红鹤了！”
“瞧，迈克尔，那就是你的洞穴！”
彼得·潘·３９·
“约翰，那矮树林里有什么？”
“一只狼及它的小狼崽。温迪，我相信那就是你那只小狼！”
“那边是我的船，约翰，船舷都撞坏了！”
“不，那不是！怎么，我们早已经把你的船烧了。”
“不管怎么说，肯定是那只船。我说，约翰，我看见印弟
安人村寨里冒出的炊烟了！”
“哪儿？指给我看看，我看那烟是怎样飘的，就能告诉你
他们是不是准备打仗。”
“就在那里，紧靠着那条神秘的河边。”
“现在我看见了。不错，我们正作准备，准备打仗。”
由于孩子们懂得太多，彼得有点儿厌烦了。但是他要想在
孩子们中称雄，那是易于反掌的事，马上就能做到。
所有的金箭都消失了，全岛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睡觉前永无岛总是黑茫茫的一片，有
点恐怖感。那些荒凉的地带变了出来，慢慢地四周扩展，黑影
子在里面不停移动，野兽的吼声也特别吓人，这一切会让你失
去胜利的信心。
夜灯拿进房后，孩子们就会十分高兴，甚至喜欢听娜娜说
这不过是房间那里的壁炉，“永无岛”不过是孩子们的幻想罢
了。
在家里的时候“永无岛”确实一直是幻想，但现在变成了
真的，这里没有一盏夜灯，天越来越黑，而娜娜又在哪儿呢？
他们本来是分散飞行的，但现在却紧紧地凑在彼得身旁。
彼得再也不敢漫不经心、随随便便地飞行了，他瞪大的眼睛，
闪闪发亮，孩子们每次碰到他的身体时，身体都会觉得一阵震
动。他们现在正飞行在那个可怕的岛上，飞行得很低很低，有
时他们的脚会擦着树梢而过。空中虽看不到什么恐怖可怕的东
彼得·潘·４０·
西，但他们仍飞行得很慢、很吃力，就好像要冲破敌人的阻挡
才能向前飞行一样。有时候他们停留在半空中，等待彼得用拳
头拼搏一番才敢向前飞。
“他们不想让我们上岸。”他解释说。
“他们是谁？”温迪颤抖着低声问道。
彼得答不上来，或许是他不愿意说。叮当铃一直睡在彼得
的肩上，现在他叫醒了她，派她在前边飞。
有时彼得自己也在空中停住，把手放在耳边，细心地听，
接着又向下仔细地察看，两道明亮的眼光锐利得好像要在地上
钻两个洞似的。做完这件事，他又朝前飞去。
彼得的胆量真大，让人吃惊。“你现在想去冒险，”他偶然
对约翰说，“还是想先去吃茶点？”
“先用茶点。”温迪马上地说道。迈克尔感激地握着她的
手，而较勇敢的约翰却有点犹豫。
“怎样的冒险？”他小心地问。
“就在我们下边的平原上，睡着一个海盗，”彼得告诉他
，“如果你愿意，我们飞下去杀死他。”
“我没有看到他。”约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看见了。”
“假如”，约翰声嘶力竭地说，“如果他醒了怎么办？”
彼得愤怒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会在他睡着时杀死他！我
会首先叫醒他，然后再杀了他。我一直是这样做的。”
“你杀过许多海盗吗？”
“好多吨！”
约翰说：“真不错。”但是他还是决定先吃茶点。他问岛上
现在是不是还有很多海盗，彼得说他以前从没有见过岛上有这
么多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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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谁是船长？”
“胡克。”彼得回答道。他说到这个可恨的名字时，脸色
变得极其严肃。
“贾斯·胡克？”
“是。”
于是迈克尔真地哭起来了，约翰也只能咽着气说话，因为
他们久闻胡克的恶名。
“他是黑胡子的水手头，”约翰哑着嗓子说，“他是最凶狠
的一个。巴比克就怕他一个人。”
“就是他。”彼得说。
“他长得什么样子？个子高大吗？”
“他不如从前那么高大了。”
“什么意思？”
“我从他身上割下了一块肉。”
“你？”
“没错，是我。”彼得尖锐地道。
“我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啊，好吧。”
“但是，我说，割下的是哪一块？”
“他的右手。”
“那么他现在不能战斗了？”
“啊，他仍然可以。”
“右手呢？”
“他用一个铁钩子（注：胡克的原文是
Hook，原意为钩子。）
代替右手，他用钩子抓。”
“抓！”
“我说，约翰”，彼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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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要说‘是，是，先生’。.. ”
“是，是，先生。”
“有一件事”，彼得继续说，“凡是在我手下做事的孩子都
必须许诺，因此你也一定要许诺。”
约翰的脸色惨白。
“事情是这样，假如我们在与胡克公开开战时，你一定要
把胡克留给我对付。”
“我许诺。”约翰忠诚地说。
这时候他们不再害怕了，因为叮当铃与他们一起飞，在她
的光亮之下，他们彼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幸的是她不能像
他们那样，飞得很慢，她不得不绕着他们一圈一圈地飞。他们
这样朝前飞行，就像头上有一个光圈一样。虽然温迪很喜欢这
样，可彼得还是指出了这样飞的害处。
“叮当铃告诉我，”他说，“天黑以前，海盗就发现了我们，
并已把‘长汤姆’拉了出来。”
“是大炮罢？”
“是。当然他们一定看见了她的光亮，要是他们猜到我们
是在光附近，他们一定会朝我们开炮。”
“温迪！”
“约翰！”
“迈尔克！”
“叫她赶快走开吧，彼得”，三个人同时大声喊着，但是
彼得拒绝了。
“她以为我们已经迷了路，”彼得固执地说，“她有一点儿
怕。你想我怎能在她害怕的时候，把她一个人打发走呢！”
突然，那个光亮的圆圈被打断了，彼得不知道被什么东西
彼得·潘·４３·
亲昵地拧了一下。
“那就告诉她，”温迪恳求地说，“熄灭她的光亮。”
“她不能熄灭光亮，这也许是仙人们惟一不能做的事。只
有当她睡着的时候，光亮才会自然地熄灭，就如星星一样。”
“那么就让她赶快睡着。”约翰似乎在下命令地说。
“除非她想睡，否则她是不能睡着的。这又是一件仙人不
能做的事。”
“我认为，”约翰大声说道，“只有这两件事才是值得做
的。”
于是他又挨了一下拧，这一下可不是亲昵的了。
“要是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有只袋子，”彼得说，“我们就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