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舒展了些。
“走吧！”艾伦十分不耐烦催促着。
一离开呼啸山庄，艾伦立刻重申禁令：
“明天我们绝不能再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凯撒琳诡秘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对你，我现在可得严加看管了，”艾伦说，“我还会把所
有的锁都检查一遍，坏的马上修好。.. ”
“艾伦，”凯撒琳开玩笑地说，“画眉农场又不是监狱，你
何必象个守卫似的呢？”
“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我再次警告你，从今以后，不准你
再和林顿来往，连通信也不可以。”
“我..我忘不掉！”凯撒琳幽怨地说。
“忘不忘得掉，由不得你来决定！”艾伦态度十分坚决。
“我们走着瞧吧！”凯撒琳赌着气，就策马向前先走了，
把艾伦抛在后头。
她们在午餐之前回到家，艾德加以为她们不过是在花园散
步，也就懒得多问什么。
回来后，由于一路上劳累又受了些风寒，艾伦也生病了，
第二天她竟然没办法下床，而且连续三个星期无法工作。
凯撒琳真是一个细心的看护，对于照顾别人总是有无限的
耐心，一会儿照顾艾德加，一会儿又来探视艾伦。她来来回回
呼啸山庄·９９·
地跑，一点也不觉得累，真是一个万般体贴的护士。
不过，由于艾德加休息得很早，晚上六点以后艾伦通常也
没事了，所以，凯撒琳仍有一整个晚上属于自己的时间。
呼啸山庄·１００·
奇怪的恋人
艾伦渐渐康复了，有一天晚上由于惦记起凯撒琳，便起身
到凯撒琳的房间，想去看看她。
意外的是凯撒琳竟然不在房里。艾伦急忙下楼去找，也没
找到。她又问了画眉农场其他所有的人，回答都是：整个晚上
都没看到她。
最后，艾伦回到凯撒琳的房里，吹熄了蜡烛，坐在窗前耐
心地等待她回来。
艾伦忽然意识到，在她卧病的这三个礼拜内，一定发生了
什么事。她固然猜得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仍然抱着最后
一线希望。她真希望她的猜测不会是真的！
天上照耀着一轮明月，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也许..她只是到花园去散步。”艾伦真希望如此，她
默默祈祷着。
突然，艾伦发现有一个人影正沿着花园的篱笆内侧悄悄爬
行着，那影子看起来不像是凯撒琳。
艾伦才认出原来是画眉农场的一个马夫，他正鬼鬼祟祟地
牵着凯撒琳的马，向马房走去。随后不久，凯撒琳出现了。
凯撒琳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轻轻掩上门，刚要脱掉头篷，
艾伦寒着脸站起来了。
“啊！”凯撒琳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的好小姐我吓到你了吗？”艾伦问道，“可是你也把
我给吓坏了。老实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凯撒琳有点惊惶失措，半天也不吭声。
呼啸山庄·１０１·
“是到呼啸山庄去看林顿吗？这三个星期以来我由于生病
没法盯住你，你就可以趁机溜去吗？”
“艾伦，我可以解释。”凯撒琳脱下斗篷坐下来，一副准
备要长谈的样子。她等于是承认了。
“解释？你这么一意孤行，完全置你父亲和我的话不顾，
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
“其实我去看林顿，是希望他快点康复。我相信在我悉心
照顾之下，他一定会渐渐强健起来。没想到后来的感觉慢慢变
了。我们在一起说啊，笑啊，真高兴，我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感觉上时间过得好快。我发誓，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我们真的有
说不出的快乐，我非常高兴和他一起玩。”
“听你的口气，难道现在不是？”
“也不全是这个意见，大体上我还是高兴和他作伴，但
是..有些事让我好迷惑也觉得很苦恼。”
“什么事？”
“林顿的脾气似乎有点古怪。又非常暴躁易怒，而且总是
没精打采，简直不可理喻。不过，我还是很同情他，因为他的
父亲对他实在太坏了。有一天晚上，我去得比平常早一点，听
到赫斯克莱夫正在痛斥可怜的林顿，奇怪的是，他骂的都是前
一天晚上林顿对我的言行举止。可是赫斯克莱夫怎么会知道这
些呢？难道赫斯克莱夫在偷听？”
“哼，赫斯克莱夫再怎么坏也不会做这种事吧！”艾伦没
好气地说。
“还有，那个哈东也奇怪。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表兄弟
竟会相差那么多？一个喜欢听诗，一个大字也不认识几个；一
个性情粗野，一个温文尔雅..”
“喂”艾伦打断道，“你太美化林顿了吧！我可看不出林
呼啸山庄·１０２·
顿有什么好，我倒觉得哈东诚实真挚，性格也开朗！”
“哎呀，你先听我说么！”凯撒琳，不满意艾伦的插嘴接
下去又说“有一天，我到了呼啸山庄的花园，正要转到后面去
时，遇到了哈东。他拉住我的马缰绳，带我从大门进去。经过
大门时，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对我说，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好几个
字，还能拼写自己的名字。我一听觉得好笑。他告诉我这些干
吗？这关我什么事？我去看林顿，他似乎有点吃醋。他凭什么
吃醋呢？难道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认识了几个字，就可以和林
顿相比？”
“得了！凯撒琳，”艾伦说，“别忘了他可是和林顿一样，
都是你的表兄弟，只是他从小失去了父母。可恶的赫斯克莱夫
就把他当做童工使唤，不让他受教育，他现在有求知欲，有什
么不对，你怎么能嘲笑他，歧视他？”
“好吧！不谈哈东了。”凯撒琳改变话题，“总之，我向你
坦白了这么多，你要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让爸爸知道！也
不要阻止我继续到呼啸山庄去！只要不让爸爸知道，就没事。”
然而不管凯撒琳怎么苦苦哀求，艾伦还是不答应，她觉得
事情严重，应该让艾德加知道，只是省略了凯撒琳和林顿相恋
这一段。如果让艾德加知道凯撒琳和林顿正在热恋，艾伦担心
会影响他的病情。
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当艾德加知道凯撒琳经常去看林
顿，果然十分震惊和愤怒。
他先痛骂凯撒琳不听话，既而又威吓她，绝对不准她再踏
进呼啸山庄一步。
禁不起凯撒琳的软施硬磨，最后，艾德加勉强同意让凯撒
琳和林顿通信（艾德加不知道，这对表姐弟是在写情书呀！），
呼啸山庄·１０３·
也允许林顿随时可以来画眉农场玩，只是坚持不准凯撒琳去呼
啸山庄了！
呼啸山庄·１０４·
艾德加的让步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凯撒琳还是顺从了父亲，毕竟她一
直是那么敬爱父亲。
有一天，艾德加突然问艾伦：
“艾伦，你见到林顿了吗？”
“见到过，有什么事吗？”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状况如何？”
“哦，他还是很虚弱，情绪也不是很稳定。不过，他比较
像伊莎贝拉。个性上林顿好像没有他父亲那么阴沉。”
“凯撒琳是不是很喜欢他？我是说异乎一般表姐对表弟的
喜欢？要不然为什么我不准他再去呼啸山庄看林顿，她竟如此
难过？好长一段日子了，我看她都是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的样子。”
“她的确非常喜欢他，虽然这一段恋情很盲目，但这正是
她情窦初开的时候，总是不太自觉的。”
“唉，对她我真是放不下心。艾伦..”艾德加慎重地说，
“万一有一天我离她而去，请你千万替我好好照顾她..”
“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艾伦打断他，“你还年轻，只
要你安心静养，很快就会好起来，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还是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好，我答应你，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照顾的。”
过了一会儿艾伦又说：
“你放心吧！凯撒琳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上帝会保佑
她的。”..
呼啸山庄·１０５·
不久，春意浓了。尽管艾德加偶尔可以下床和凯撒琳一块
到庭院里去走走，但是他的身体始终没有真正康复。
在凯撒琳十七岁生日那天，由于体力不支，艾德加不能一
如往常到凯西的坟上去看看。
这天，或许是惦着凯撒琳年轻稚嫩的恋爱，艾德加也惦念
起他的宝贝外甥来。
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林顿，表示十分希望和他见见面，
邀请林顿有机会能到画眉农场来走一走。
过了几天，林顿回了一封信，信上说舅舅邀他来玩的盛情
与慈爱，令他非常感激和高兴，但是，因为爸爸不同意他到画
眉农场来，所以他恳请舅舅答应让他偶尔和凯撒琳一起骑骑马，
散散步。
林顿写着：
“..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事，不应该这样被强迫分开..
除掉画眉农场，请舅舅随便指定一个地方，在您的陪同之下，
让我们能讲讲话吧！近来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可是如果所有
对我好、喜欢我的人统统离开了我，那我怎么会好过？怎么能
真正好起来呀？”
读了外甥这样一封至情至理的信，艾德加被感动了。可是，
感动归感动，他没法答应林顿的恳求。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
况，还无法陪凯撒琳去骑马。
艾德加又写了一封信给林顿，安慰他，也许到了夏天，舅
舅的身体状况比较好了，就可以陪凯撒琳一块儿去看他，短期
内林顿可以经常写信来聊聊。
从此，林顿果然来信频繁，信写得既真诚又委婉有礼貌，
而且几乎每一封信都不忘提醒舅舅，答应尽快让他和凯撒琳见
面的事。
呼啸山庄·１０６·
在家里，凯撒琳也努力对艾德加下工夫，他们两个内外夹
攻。终于说动了艾德加，在六月中旬的某一天，让他们在艾伦
的看管下，每周在画眉农场的荒原骑马或是散散步。
艾德加虽然同意凯撒琳和林顿见面，但他内心却很担心害
怕——赫斯克莱夫不是扬言要报复吗？他会不会从凯撒琳下手
呢？
呼啸山庄·１０７·
乏味的会面
艾伦陪着凯撒琳骑马去会林顿的那一天，是一个非常沉闷
而且酷热的日子，没有阳光，还迷漫着白雾。不过不像有雨。
指定会面的地点是在画眉农场附近，十字路上的指路碑旁。
但是艾伦与凯撒琳到的时候，没有见到林顿，却只看见一
个牧童，给她们带来一个口讯。
“林顿少爷就在山庄的那一边，如果你们肯再往前走一点
路，那他是太感激了。.. ”
“慢点，”艾伦抗议道，“难道林顿这么快就忘了他舅舅的
吩咐啦？当初规定凯撒琳和林顿见面不能走出田庄的界限，如
果现在还要再过去一点，就超出农场的范围了。”
“这样吧！艾伦，”凯撒琳回答说，我们到他那儿就掉转
马头。
“可是..”艾伦还是犹不决。
“走啦！”凯撒琳性急地催着。
等她们到了离呼啸山庄只有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终于看
到了林顿。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带马，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无精打
采地发着呆。
凯撒琳和艾伦下了马。
“林顿！”凯撒琳热情地叫着，快步朝林顿走去。
但是林顿只抬了抬眼，没有立刻坐起来，一直等到凯撒琳
走到只离他几步的时候，才勉强站起来。感觉软绵绵的。
一看见林顿的脸色，凯撒琳和艾伦都吓了一跳。
“我的天！”凯撒琳惊异地看着他，“半年不见，你的气
呼啸山庄·１０８·
色怎么这么难看呀？”
“少爷，今天早晨你怎么能出来散步呀？”艾伦也说。
“不..我没事..我比以前好些了..”林顿边喘着气，
边哆嗦着，抓住凯撒琳的手不放，好像很需要她。大而无神的
眼睛怯懦地看着她，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又好像很恐惧的样
子。
“可..可是你的身体比以前差多了！”凯撒琳又是难
过又是心疼地说，“你看起来更消瘦，更没有精神，而且..”
“我只是觉得很疲倦，”林顿急忙插嘴道，“天气太热无法
散步，我们就在这里歇歇吧！”
凯撒琳无奈地坐下来，林顿似乎放心了，马上又回到自己
的世界发起呆来，实在懒得去搭理恺撒琳。
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僵硬。凯撒琳竭力做出高高兴兴
的样子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兴致勃勃地对林顿说：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到我们认为最好的地方去，以最愉快
的生活方式消磨两天吗？这里真像你说过的地方，只是多了一
点云彩，但是，云彩看起来多么轻松柔和，比有太阳还好。要
是你身体能行的话，下星期我们骑马到画眉农场的花园里，去
看看我说过的‘最棒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林顿还是不搭腔，他的表情说明了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顿冷漠无情的表情令凯撒琳既失望又生气。他真是心如
枯木，让她觉得今天的会面真是愚蠢，而且多余。
凯撒琳不高兴地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
“艾伦，我们没有呆在这的必要了！”
林顿一听，大吃一惊，似乎把他从沉思中激醒了。
“等一下！”他诚惶诚恐地朝呼啸山庄望了一下，“请你再
呼啸山庄·１０９·
多留半点钟，只要再多留半点钟就行了！”
“你对我所讲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
在这里傻呆着！我看你不如留在家里还舒服些。”
“不，”林顿急着解释，“我不是没兴趣，只是走路走得太
累了..”
“真不可理解，身体这么差，干么不骑马？”
“爸爸说我应该多运动。哎呀！总之，再多留半点钟就好，
再半点钟，好吗？算我求你！”林顿一副可怜兮兮样子说，“而
且，你答应我下星期还是到这里来好不好？”
“看你这么冷冷淡淡的，我不懂我们干么还要碰面？”我
看你也最好呆在家里休息。”
“不，不！如果你肯来的话我会很感激。还有一件事，如
果你碰到我爸爸，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精神不好，否则他会
发脾气的。”
“我才不怕他发脾气！”凯撒琳叫起来。
“可是我怕呀！”林顿似乎害怕得发抖地说：“请你千万不
要激怒他，他对我是很严苛的。”
“真的？”凯撒琳和艾伦都惊得目瞪口呆，林顿是斯克莱
夫的独生子呀！
看林顿那副可怜相，凯撒琳的心又软下来了，她和缓地说：
“好吧！我们就再多待半个钟头。”
林顿这才松了一口气。
凯撒琳又在林顿身边坐了十分钟。在这段时间内，林顿还
是一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除了因为疲惫或是难过而时不
时轻哼几声外，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凯撒琳除了不高兴，也非常迷惑。林顿在信中那么
热情洋溢，为什么见面竟如此冷若冰霜？既然这样，又何必老
呼啸山庄·１１０·
是恳求艾德加，答应让他们见面呢？原以为林顿会和她一样，
热切地期待今天的会面呢！
“半点钟过去了吧？艾伦。”凯撒琳不满地说，“我们回去
吧，我们也仁义尽致了。爸爸在家里等我们回去，而且..你
看！林顿居然睡着了！”
艾伦也觉得这样呆着没意思，但是又担心地说：“我们也
不能让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呀！他的身体不好，就让他多睡一会
儿吧！”
“真奇怪，为什么他信中口口声声说想见我呢？听他刚才
的口气，好像他根本不想见我，今天的会面好象只是要做给他
父亲看。好像不和我碰面，他父亲就会生气，多么奇怪！”
“他爸爸本来就捉摸不透，很多想法都很偏激，行为也很
古怪。”
“林顿的身体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好些了吗？”
“我看没有，反而愈来愈糟。”
突然，林顿惊醒过来。
“谁在叫我？谁在叫我？”他惊恐万状地问道。
“没有呀！”凯撒琳说，“你睡你的觉，我们只不过谈谈
你。”
“有！有！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凯撒琳不耐烦了。她站起来，生气地说：
“今天的会面让我难过极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
你父亲的，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害怕他。”
“嘘！别说了！他来了！”林顿攀住凯撒琳的手臂，使尽
力气想拖住她，“下星期四你还会来吗？”
“再说吧！”凯撒琳挣脱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凯撒琳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还没到家她心里的不高
呼啸山庄·１１１·
兴就渐渐消散了，而被怜悯和爱取代了。现在，她只担心林顿
的身体。所以，她决定下星期还是去赴约。
艾德加看她们回来，立刻问起会面的情况。凯撒琳只轻描
淡写地说了一下，她不想让爸爸操心。
呼啸山庄·１１２·
被骗入呼啸山庄
晃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艾德加的病情明显地加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