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复仇记.. ·77·
船里面载着男男女女许多演员。
王城里的人为了表示热忱欢迎这一批演员的亲临而至，两
个喇叭手，站在城墙上，吹奏着飘着旗帜的长喇叭。
城门大大敞开着，道路两旁瞬息间就围成了一道人墙以便
参观迎接的官员领着这一批演员进城来。
将近二十名的演员，各自穿着漂亮夺目的衣裳，缓缓移步
走入城门。
“毕竟是大国英吉利的戏子，气派到底不同凡响。”
“团长准是那个夹在当中的肥胖男人了，你看，他不是正
在默默向观众点头举手致意吗？”“跟随在他们后面的一定是
女演员了。”
“你看那个小丑，那样子多稽可笑呀！他一会儿翻跟头，
一会儿倒竖着身子爬行，他的身体简直轻得像燕子一般，这次
的戏一定是顶精彩的。我们丹麦国，从来还没有过这种上等的
戏班儿哪！”
“就是。从没有看见过这样出色的戏班儿。”
“听说，是在王宫的大厅里演出哩！”
“一定会演出非常好看的戏。我要想办法混进去开一开眼
界享一享眼福。可能我这一生再也无缘看到了。”
“听说国王和王妃也要亲临现场观看呢！..”
“那么，王子哈姆莱特殿下理所当然也会去看的了。”
“那倒未必。听说哈姆莱特殿下的病相当严重，恐怕无法
去看戏吧！”
“关于哈姆莱特殿下，我敢肯定地说，他一定是疯了。”
“你胡说！哈姆莱特殿下机智过人，像他这样的人必然不
会发疯的，我可以断定这是造谣，绝不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疯了，你意欲如何？”
王子复仇记.. ·78·
“没别的话，把我的脑袋给你。”
“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食言。”
看热闹的人们，争论不休而斗起嘴来。
“喂，喂！不要吵闹。怎么不安安静静地看哪！”
最后，以致于武士骑着马过来，安定哗不休的群众的情绪，
可见热闹空前了。
被迎接进城的演员们，不久即被带领到王宫的大厅上。
国王庄严地坐在御座上，两旁秩序严整地站着一排一排的
家臣，像众星拱月一般，大家都穿着光彩照人的上好官服。
“欢迎你们光临！我们艾尔西诺城的人们早在码头等候你
们了。关于你们的出色演技我们早已听过了。我正在等候你们
演好戏给我们看。远道而来，一定很疲倦了。今天，大家回到
客馆好好休整休整吧！”
听了国王的话，演员们觉得受宠若惊，立即跟随着接待官
员退下御前，都到客馆去了。
这时急匆匆跑到团长身后去的人，是霍拉旭。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团长先生！”
团长闻声微微吃了一惊，回首一瞧，发现以熟稔的口气对
自己讲话的人，原来是老朋友霍拉旭。
“呵，您不是霍拉旭先生吗？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丹麦国王家臣的一员呀！”
“噢，原来如此。那好极了！我们出门在外，正感到无依
无靠而万分担心！在此地能遇着老朋友，霍拉旭先生，希望您
多多关照。”
霍拉旭将团长伸出来的手紧紧握着。
“那还用说吗？您只管为好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您们
效劳的。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因为我正有
王子复仇记.. ·79·
一件事想请您帮忙哩！怎么样，让我们来叙一叙离情吧！到我
家里去，一边喝酒，一边谈心如何？”
“乐意之至！今晚让我们喝个通宵，来畅谈久别的状况吧！
不过，我是团长，团长的职责就是要安排团员们的起居作息。
请您稍候片刻，让我替他们安排妥当以后再跟您走。”
“原来您还有要事缠身，那么，我就到那个阳台上等您好
了。”
霍拉旭走到走廊外面的阳台上，耐心地等待着团长办完了
事情，以便一道回家去。
从阳台上，可以看见北海咆哮不止的大海浪，波涛一浪推
着一浪地涌到岸边，激起层层白色浪花，然后又向外面涌去，
海鸟成群结伴地在波浪上面展翅翱翔。
不一会儿，团长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
“让您久等了。我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就可以打扰您去
啦！”边说边走近霍拉旭。
“太棒了。我们走吧！”
霍拉旭把团长带到离王城不远，一个由拙劣的木材所建造，
像山上木屋一般的自己家里。霍拉旭家里只有一个忠实的男仆
和一个做饭的老女拥，他们俩全部都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主人
回来。
“今天陪了一位老朋友回来，你们把所有的酒毫无保留地
拿出来，同时，要做几样可口的菜来敬客。”霍拉旭这样吩咐
仆人。
房间里的墙壁上，挂着好几个由霍拉旭和他的父亲所猎到
的鹿头。还有弓箭、知剑，雕刻的盾等也都装饰在壁上。他们
家是世代以英勇彪悍出名的，只要一看这些装饰品就可想而知
了。
王子复仇记.. ·80·
“我希望你下次到我的领地去玩一趟。这间房子是我停留
在艾尔西诺城的时候临时居住的，所以一切从简，只有寒碜的
东西可以请您吃。不过，您千万不要拘泥，当它是自己的家看
待，请宽衣吧！”
霍拉旭一边这样热情地说，一边将仆人端来的酒满满地倒
了两杯，然后端起来碰了一碰大声地说：
“来，为我们的久别重逢而干杯。祝您健康！”
两人彼此祝福着，两个人都畅饮而尽。
菜接连不断地端了上来，不久，他们两人也觉得有些微醉，
非常愉快而舒适。要知道他们已经久未会面，所以，说说从前
的趣事啦、分别以后的种种事情啦，无论怎样继续不停地讲述
着，话头还是不断地涌上来。
不知不觉间，四周已幕色沉沉，夜来临了。仆人把放在桌
子上面的十支大蜡烛点上了火。
夜深以后，酒宴仍旧在继续。
霍拉旭看看时间，在仆人的耳边轻轻吩咐了几句，仆人频
频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团长先生，我想向您介绍一个人，让您也认识认识他。.. ”
霍拉旭稍微正色一下，把身体倾向着团长这相提议。
“要介绍哪一位？”
“是原本应该继承王位的哈姆莱特王子殿下。”
“噢，中哈姆莱特殿下吗？我早就听说过了，他是一位知
识渊博，武艺精良的贤明王子，他的声誉在英国妇孺皆知。如
果是他的话，应该说我求您替我引见才对呢！”
应他们说话的时候，霍拉旭的仆人一手高举着火把照路，
已经陪着王子哈姆莱特来到，这可能是王子和霍拉旭之间早已
商量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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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威严的王子面前，团长惶恐胆怯不已。
可是，王子却很随意自如地说：
“噢，原来你就是团长啊！我正满心盼望着看到你们的好
戏哩！不要拘谨客气，让我们以轻松的气氛谈谈吧！”
说着，拍拍正要站起来的团长的肩膀，像对自己的朋友一
般地谦和地对待团长。行礼之后，三个人就开始促膝长谈了。
“团长，有件事要拜托您帮忙！不是我托您办，而是这位
王子殿下的旨意，不知您是否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既然这样，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答应。不过，我是个
地位卑贱的戏子，我能够做的除了演戏以外，恐怕再也没有别
的事情了..”
“就是想请您用老本行呀！实话实说吧！这一次，王子殿
下亲自写了一本剧本，我已经拜读过一遍，认为极为感人。王
子希望把那本剧本叫人演出，我认为那样好的剧本不能轻而易
举地让那些二、三流的戏班演出。这次您们来到丹麦国演戏，
就趁这个机会，想拜托您们来演..”
王子也从旁说：
“你已经听到了，也许这是有悖情理的要求，可不可以请
你特别宽容一下，帮一帮忙。”王子这样恳求着。
“能够用王子殿下所写的剧本来演戏，这可以说是我们这
些演员的无比荣幸，荣归故里英国以后，也可以成为本剧团辉
煌的一页，而值得自矜自夸呢！”
“话虽如此，不过，剧本这个东西是很难适意，有的写在
纸上看来似乎很生动浑谐，但是，一旦搬上舞台，就变得平淡
无味的也不少。可不可以让我先恭读一下那本剧本，以后
再..”
团长以诚惶诚恐地态度表达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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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王子眼睛的暗示，霍拉旭立即从书架子上取下王子预
先交给他保管的那本剧本。
“那么，把这个交付给您吧！”
说着就把剧本给了团长。
团长立即开始低声朗读。随着一篇、两篇地阅读下去，团
长的面颊因激动兴奋而红润了，眼睛里也透出喜悦得不可置信
的光彩。
一股作气读完了剧本以后，团长说：
“果然是文章华美动人，字字珠玑，王子殿下是充满智慧
的多才多艺的人，不论是做什么，机智绝伦，鹤立鸡群，真使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剧本处处完美不用增删，就照这剧本演
出，我打包票可以成为情节动人的好戏。我看了一个好剧本，
从内心涌起一种立刻要排演的欲望来。请原谅我失陪，我想从
今天晚上就开始排演这出戏。”团长看了剧本满意之至，而且
有不忍浪费光阴的样子。
“那么，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演这出戏呢？”霍拉旭问。
“今天排演，明天再练习一天，后天就可以正式上演了。”
“这么迅速能保证质量吗？”
“请您放心，我一定做得令您满意。迅速是我们剧团的金
字招牌之一哩！”
团长自信满满，选退席回去了。
留下来的，只有王子和霍拉旭两个人了。
“一切正常顺利，霍拉旭！”
“我的计划精细，请您观觉我的最后成就吧！”
互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的都微笑了。
王子写的剧本这一点是秘密，对外仅宣称要上演一出感人
至深的新剧，艾尔西诺城内为这个消息而雷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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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演的日子总算到了。大厅被装饰得光彩夺目，焕然一新。
舞台设在王座的正面，观众的座位设在王座的前面。开演
前，场中已挤满了城中的家臣们，熙熙攘攘，连走路都觉得得
半步维艰，真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王妃和女官们服饰华贵高雅，头上戴着璀璨照人的装饰品，
个个都坐在特定的座位上。现在只差国王的驾幸了。演员们早
也一切就绪，只等待开幕。
王子哈姆莱特在舞台旁边的一个座位上。
王子时常用眼睛暗示着霍拉旭，找一个便于注意国王脸色
的座位。终于霍拉旭找到了一个最适当的座位坐下来。忠于王
子的中尉和少尉两个人，像护卫般手提着长矛挺拔英勇地站在
王子的背后。
从远方监视着王子动静的，是罗崭和凯尔丹这两个忘恩负
义，见利忘义的坏人。
双方敌我分明地对峙着，比舞台上的戏恐怕还要好看。舞
台上也正在扮演着戏哩！谁也不会预料，这种势均力敌，一触
即发的局面将如何结束。
唯一无知于这一切的人，恐怕就是奥菲利娅了。今天，她
穿着一袭淡桃色的裙子，宽大而有褶皱的衣裳，显得恬静和温
柔，秀发编结成两条辫子，分披在两肩上，衬托着她的甜美可
爱，她的座位在王妃的附近，手拿着一把羽毛扇子，静待着开
演。她的美丽，吸引着无数多情的目光。
喇叭及时地吹奏起来。
这是国王御临的信号。
接着缓缓出现在国王身后的，是那个驼背而白胡须的大臣
波洛涅斯，他用阴险的眼光朝着全场扫视。再后面，就是两位
刚好有事参观丹麦国的外国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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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见国王入场，便一齐肃立，等待国王入座。国王坐
下来以后，站着的家臣们也纷纷坐了下来。
王子痴痴迷迷、似疯若狂地挤在人群中，却偷偷靠近霍拉
旭的座位。
“霍拉旭，要聚精会神地看着呀！尤其当演到和父王遭遇
相仿的场面的时候，要特别关注！懂吗？”
听了王子的轻声叮嘱。霍拉旭说：“请不要牵挂。”霍拉
旭是用眼色来答复王子的。
“那么，你就在座位上吧！我又得假装一下疯子的行径
了。”
说完后，王子便朝着国王的御座走去。
国王很快就看见了。
“哈姆莱特呀！你的情况恢复一点儿了吗？”
“情况吗？情况好极了，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再克制一
会儿就大功告成了。善者荣福，恶者灭亡，马上见分晓。
国王虽然不明白哈姆莱特所讲的含义意欲何指，但是，做
过伤天害理的亏心事的他，听来觉得他在指桑骂槐。
“噢！看样子，你的神经还没有恢复正常，所讲的话叫人
费解，简直是胡编乱适。”
王子却充耳不闻，调皮地揪了一下大臣波洛涅斯的白胡须，
又跑到凯尔丹的身旁，把他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然后故意把
它前后弄反给他戴在头上。在场的人看得直发呆，有的控制不
住笑出声来。
两个外国使臣，更被弄得如坠深渊，相互对望，满脸露着
诧异的神情。
然后王子向奥菲利娅的身边走去。
奥菲利娅早就以忧伤的眼神，一直注视着王子的失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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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替他担心。
“噢！你也来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坐在这里呀！好像在
什么地方看到过小姐。今天，怎么打扮得楚楚动人，美得真像
是个仙女下凡哩！”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不是还说过要我到修道院去当修女
的吗？”
“到修道院去？喔，这话是谁说的？我已想不起来了，我
可能是说要你去看戏吧！可是并没有说过要你去修道院的话呀！
你现在怎么在这里看戏呢？”
“啊！你好像什么都忘记了。”奥菲利娅忧伤地喃喃自语
着。
“怎么会呢！其实我过去的全部铭记心头。唉！我的父亲
两小时以前逝世的，以吧？”
“不是两个小时以前，是好几个月的事了..”
“有几个月了吗？噢！我知道了。所以城中的人全部忘却
了父王的逝世，一天到晚沉迷酒宴与剧，忘乎所以地嬉闹着。
我总算醍醐灌顶。
如果再过一年的话，他们可能会把自己为什么生到这个世
界来的，也遗忘得彻底了。无所谓了，小姐，我也早已不认得
你是谁了。”
当王子东一句，西一句的嚷着，到处乱走的当儿，木笛吹
出凄凉美妙的音调。
戏马上就要上演了。骤然，原本热闹的场内，立刻安静下
来，除了几声咳嗽以外，鸦雀无声。
开幕前，道开场白的人走到舞台前面来。
“各位观众请集中精力！现在即将上演的新戏，叫做‘捕
老鼠’，是发生在某王宫里的真实故事。使人看了剧中人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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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略，会心惊胆颤。可以说在悲剧中，比这出戏更能使人抛洒
怜悯之泪的，不会再找得到了。演员的情节和对白，是当代第
一流文学家的手笔，他是一位身分极为尊贵的人，特地隐姓埋
名为本剧团撰写这部大杰作。本团演员为了报答这位匿名作者
的深情，竭尽全力来倾情演出，敬请各位注意观赏，多多捧场
鼓掌。拜托拜托！”
道开场白的人退下之后，由团长所扮演的太公即出现在舞
台上了。
王子复仇记.. ·87·
8“捉老鼠”
这出戏的故事发生在奥地利，龚撒峨太公就是主人翁的名
字。
太公：“我治理这个国家已经三十多年了，现在，人民安
居乐业，国泰民安。可是，国家能出现今日的太平盛世，不是
偶然所至，我曾经铲强扶弱剿平四方敌人，不知有多少次，我
曾经亲临战场，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出入枪林弹雨中。如今
回想起来，我到今天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反而觉得像是一件
难以置信的奇迹。反对我的、仇视我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我铲
平了，现在是根基稳定、天下太平的盛世。这也可以说是依靠
所有冒死而勇敢奋斗的家臣们的功绩。”
太公夫人登场，并且说：“君王原来在这儿。”
太公：“噢，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夫人：“不，是无意中过来的。”
太公：“那么，在这儿坐坐，让我们一同来欣赏这花园的
美妙景色吧！今天的天气多明媚、多怡人、多爽快呀！”
夫人：“啊！那边美丽的花朵上，像是两只花蝴蝶翩蜓在
那儿。”
太公：“夫人啊！回忆以前的日子，不断的战争，留在城
里的时间寥寥无几，像今天这样和平的日子，简直太稀少了。
可是大不同于以前，可以天天和你共享清福，直到白头。”
夫人：“是的！我们可以永远永远厮守在一起了。”
从草丛里爬出一条蛇来。
夫人花容失色，大声尖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