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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岛

_8 儒勒·凡尔纳(法)
  “不要紧。”
  “你能把手伸给我吗?”
  赫伯特正打算抓住他那刚刚援救自己的手,陌生人立刻叉起两臂,胸前不住起伏,沉下脸来,看样子他又想逃跑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他突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说给我听吧!”
  他还是第一次要求移民们叙述他们的来历。也许等他们谈过以后,他就要介绍自己的历史了。
  史密斯简单地叙述了他们离开里士满以后的全部经过;叙说他们是怎样努力,现在手头有了哪些财富。
  陌生人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然后工程师向他介绍了大家,吉丁?史佩莱、赫伯特、潘克洛夫、纳布,还有他自己,他接着说,自从他们到达林肯岛以来,最大的安慰就是从达抱岛乘船回来的时候,因为他们新添了一位伙伴。
  陌生人听了以后,涨红了脸,把头垂在胸前,满脸显得惶惑不安。
  “现在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赛勒斯?史密斯接着说,“我们能握握手吗?”
  “不,”陌生人沙哑地答道,“不!你们是正经人!可是我呢……”@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七章陌生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证明移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有一段伤心的往事,看起来他象是已经赎清了自己的罪恶,然而他的良心还没有宽恕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个罪人还是感到惭愧,他忏悔自己的过去,他的新朋友们热诚地想和他握手;而他却觉得不配把自己的手伸给这些忠实的人!不过,经过美洲豹的事件以后,他没有再回森林,从那天起,他连“花岗石宫”的范围以外都没有出。
  他的一生究竟有些什么秘密呢?陌生人将来会谈出来吗?这都只好等日后再看了。然而大家都一致同意,决不追问他的秘密,他们要显得毫无疑虑的样子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们的生活和以前一样,继续了好几天。赛勒斯?史密斯和吉丁?史佩莱在一起工作,有时候当化学师,有时候做实验家。只有和赫伯特一同去打猎的时候,通讯记者才离开工程师世“、”升平世“、”太平世“。西汉董仲舒首先提出:”春秋分,因为再让少年在森林里单独行动未免太不小心了;他们必须随时当心。纳布和潘克洛夫有时在厩房和家禽场,有时在畜栏,再加上“花岗石宫”里的工作,他们从来也不会没有工作干。
  陌生人还是单干,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一向不来吃饭,睡觉就在高地的大树底下,绝不和伙伴们发生联系。居民们挽救了他,然而他们的集体生活对他说来,却好象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潘克洛夫说,“他又为什么要人们去援救他?为什么要把那张纸条扔在海里呢?”
  “他会解释给我们听的。”赛勒斯?史密斯老是这么说。
  “什么时候?”
  “也许比你想的要早一些,潘克洛夫。”
  果然,他自己坦白的日子接近了。
  12月10日,也就是他回到“花岗石宫”附近来的一星期以后,史密斯看见陌生人向自己走来,用平静而谦逊的声调说:“先生,我请求您一件事。”
  “说吧,”工程师说,“不过首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陌生人听了这话,脸立刻涨得通红,打算往后退。赛勒斯?史密斯知道这个罪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毫无疑问,他怕工程师问他过去的一生。
  史密斯拦住了他。
  “伙伴,”工程师说,“我们不仅是你的伙伴,而且还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相信这一点,现在你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吧。”
  陌生人一手捂着眼睛。他浑身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生,”他终于开口了,“我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离这儿四五英里的地方,你们有一个养家畜的畜栏。这些家畜需要有人照料。您能让我住在那儿吗?”
  赛勒斯?史密斯非常同情地注视着这个不幸的人,过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朋友,畜栏里的厩房只能勉强住牲口。”
  “对我就非常合适了,先生。”
  “朋友,”史密斯说,“你做什么事情我们都不限制。你愿意住在畜栏里,那也可以。然而,我们总是随时欢迎你住到‘花岗石宫’里来。可是既然你要住在畜栏里,我们就必须给你整理一下,让你舒舒服服地住在那里。”
  “不要管那些,我自己会安排得很好的。”
  “朋友,”史密斯说,他总是故意用这个亲密的称呼,“这件事该怎么办才最合适,你应该让我们决定。”
  “谢谢您,先生。”陌生人说完以后,就走了。
  工程师把他的提议告诉了伙伴们,大家一致同意在畜栏里盖一所木头房子,他们要把它盖得尽量舒适。
  当天,移民们就带着必要的工具一齐到畜栏去,不到一个星期,房屋已经落成,只等房客搬进去了。这所房子盖在离兽棚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在那里照看羊群非常方便,现在畜栏里已经有八十多只羊了。他们还制造了一些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条板凳、一只碗柜和一只箱子,又拿了一支枪、一些弹药和工具到畜栏里去。
  陌生人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新居,他让居民们在那里工作,自己留在高地上,毫无疑问,他想把他的工作全部做完。由于他劳动的结果,整个的地面都已经翻松,只等到时播种了。
  12月20日,畜栏里全部收拾好了。工程师告诉陌生人他无论什么时候搬都可以,陌生人答应说当天晚上就到那里去睡。
  这天傍晚的时候,移民们集合在“花岗石宫”的餐厅里。这时候是八点钟,他们的伙伴就要和他们分别了。居民们怕由于他们在场,陌生人势必要向大家辞行,这样也许会引起他的难受,于是他们把陌生人单独留下来,都回到“花岗石宫”里面去了。
  他们在大厅谈了几分钟,突然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陌生人立刻就进来了;他没有什么开场白,张嘴就说:“诸位先生,在我离开你们以前,你们应该知道我的历史。我告诉你们吧。”
  这几句简单的话使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深深感动。
  工程师站起身来。
  “我们并没有要求你,朋友,”他说:“你有权利保持缄默。”
  “我应该谈出来。”
  “那么,坐下吧。”
  “不,我要站着。”
  “你说吧,”史密斯说。
  陌生人站在房角落一个光线微弱的地方,他没有戴帽子,两手交叉在胸前,摆好了这种姿势,然后,就好象逼迫着自己似的,开始用一种暗哑的嗓音讲起来,在讲的过程中,他的听众一次也没有打断他。以下就是他的故事:“1854年12月20日,苏格兰贵族格里那凡爵士的游船邓肯号停泊在澳大利亚西海岸南纬37度的百奴衣角。游船上有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一个英国陆军少校、一个法国地理学家、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这两个孩子是格兰特船长的儿女,一年前格兰特和他的水手们随着不列颠尼亚号一起失踪了。邓肯号的船长是约翰?孟格尔,船上一共有十五个水手。
  “游船到澳大利亚海岸来的原因是这样的:六个月以前,邓肯号上的人在爱尔兰海捡到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一张纸条,纸上写着英文、德文和法文。大意说,不列颠尼亚号遇险以后,还有三个人活下来,那就是格兰特船长和他的个水手,这三个人流落在一个海岛上,纸条上注明着海岛的纬度,然而写着经度的地方却被海水侵蚀了,已经认不出来。
  “这个纬度是南纬37度11分,虽然不知道经度,可是只要不管大陆或海洋,一直沿着37度线前进,最后一定能够找到格兰特船长和他的两个伙伴所在的地方的。英国海军部迟迟不去找他们,格里那凡爵士却决定要尽一切力量把船长找回来。玛丽和罗伯尔?格兰特,这两个孩子也和他取得了联系。于是爵士的全家和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准备乘邓肯号汽艇远航。邓肯号离开格拉斯哥,向大西洋进发,经过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一直来到巴塔戈尼亚;他们原先看了纸条,以为格兰特船长被当地的土人掳去了。
  “邓肯号的旅客在巴塔戈尼亚的西岸登陆,然后游船开到东岸的哥连德角去等他们上船。格里那凡爵士沿着37度线横穿巴塔戈尼亚,一路并没有发现船长的踪迹。于是又在11月13日回到船上,以便横渡大西洋,继续寻找。
  “邓肯号一路经过透利斯探达昆雅群岛和阿姆斯特丹群岛,但是都没有找到,在1854年12月20日那天,我已经说过,它到达了澳大利亚的百奴衣角。
  “格里那凡爵士打算象横穿美洲一样穿过澳洲,于是他登了陆。离海岸几英里的地方,有一个爱尔兰人的农场,农场主人殷勤地招待了旅客。格里那凡爵士向爱尔兰人说明了来意,并且问他,在一年多以前,是不是曾经有一只叫做不列颠尼亚号的三桅船在澳大利亚的西海岸一带沉没。
  “爱尔兰人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沉船的事情;然而,没想到他的仆人中突然有一个人走上前来说:”‘阁下,谢天谢地!如果格兰特船上还有人活着,那么他一定就在澳大利亚一带。’“‘你是谁?’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和您一样,阁下,也是苏格兰人,’仆人说;‘我是格兰特船长手下的一个水手——不列颠尼亚号船上的遇难人。’”这个人名叫艾尔通。根据他的证明文件,不错,他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可是就在触礁的时候,他和格兰特船长拆散了,直到当时,他始终以为船长和所有的水手都死了;自己是不列颠尼亚号唯一侥幸脱脸的人。
  “‘不过,’他接着说,‘沉船的地方不是澳大利亚的西岸,而是东岸,如果象纸条上所说的那样,格兰特船长确实还活着,那么他一定已经被当地的土人俘虏了!我们应该到东岸去找他。’”这个人说话直率,看样子他很有把握:他的话似乎是不会错的。爱尔兰人雇用他一年多了,也证明他忠实可靠。因此,格里那凡爵士相信他是诚实人,就按照他的意见,决定循着37度线,横穿澳大利亚。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两个孩子、陆军少校、法国地理学家、孟格尔船长和几个水手组成一个小队,由艾尔通作向导出发了;邓肯号由大副汤姆?奥斯丁率领着,驶往墨尔本去,在那里听候格里那凡爵士的调度。
  “他们出发的那天,是1854年12月23日。
  “现在应该说明,艾尔通是一个叛徒,不错,他曾经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可是由于他和船长发生过争执,就企图煽动水手叛变,把船抢过来,因此在1852年4月8日,格兰特把他丢在澳大利亚的西海岸上,自己开船走了。按照海上的规矩,这样做是正确的。
  “因此,这恶棍根本不知道不列颠尼亚号遇险的事情,他仅仅是听格里那凡爵士说过以后才知道的。他自从被抛弃以后,化名彭?觉斯,当了一群逃犯的头子。他所以大着胆子,一口咬定船是在东岸遇的险,目的是要把格里那凡爵士引到那儿去,使他远远地离开他的船,然后抢走邓肯号,用这只游船在太平洋上做海盗。”
  陌生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可是他又继续说下去:“小队开始作横贯澳大利亚的远征了。让彭?觉斯(也就是艾尔通)作向导,他们是非倒楣不可的。他事先串通好犯人,让犯人有时在前,有时在后。
  “这时候,邓肯号已经被打发到墨尔本修理去了。犯人们必须使格里那凡爵士命令游船离开墨尔本到澳大利亚的东岸去,因为在那里劫船非常容易。艾尔通把小队带到离东岸不远的地方,进入一片大森林,爵士在这里进退不得,毫无办法,于是准备给艾尔通一封信,要他送给邓肯号的大副,信上命令游船立刻驶到东岸的吐福湾,因为远征队几天以后就可以走到那里。艾尔通正打算在那里和他的党羽会合。当这封信要交给他的时候,这个叛徒的真面目被揭穿了。他只有逃跑。但是,这封信能使他得到邓肯号,他不惜一切力量要得到它。艾尔通终于得到了这封信。两天以后,就到达了墨尔本。
  “直到现在,这个恶棍的阴谋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按他的计划,只要邓肯号开进吐福湾,让罪犯们毫不费力地把船抢过来,把船上的人杀光,然后彭?觉斯就可以在海上称雄了……然而老天爷没有让他实现这些可怕的阴谋。
  “艾尔通到达墨尔本以后,把信交给大副汤姆?奥斯丁,大副看了信立刻就启航了。可是第二天艾尔通发现大副没有向澳大利亚东岸的吐福湾出发,却是在向新西兰的东岸航行。你们想,艾尔通该是多么恼恨和失望啊!他想拦住大副,可是奥斯丁把信给他看!……果然,信上写的是新西兰的东岸——原来法国地理学家把目的地写错了,真是万幸。
  “艾尔通的全部计划都化为泡影了!他气极了,什么都不顾地蛮干起来。于是他们给他带上手铐脚镣。他就这样被带到新西兰的海岸,他的党羽和格里那凡爵士的下落怎样完全不知道。
  “邓肯号在新西兰的海岸一直等到3月3日,那天艾尔通听见炮声。原来是邓肯号开的炮,一会儿,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伙伴们就到船上来了。
  “经过的情形是这样的。
  “格里那凡爵士克服了重重的困难和危险,终于走完全程,到了澳大利亚东岸的吐福湾。他打了一个电报,告诉墨尔本‘邓肯号不在此地!’回电是:”邓肯号于本月18日启航。目的地不详。‘“格里那凡爵士只能断定:他那正当的游船已经落在彭?觉斯手里,沦为海盗船了!
  “然而,格里那凡爵士并没有因此放弃寻找格兰特船长的意图。他是一个勇敢而慷慨的人。他搭上一只商船,向新西兰的西岸驶去,然后沿着37度线,横穿新西兰,结果还是没有发现格兰特船长的踪迹。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可以说是天意安排的,他竟在东岸找到了邓肯号,大副指挥着它,已经在那里等了他五个星期了!
  “这一天是1855年3月3日。格里那凡爵士上了邓肯号!艾尔通也在船上。爵士把他喊来,要这个恶棍谈出他所知道的关于格兰特船长的全部情况。艾尔通不肯说。于是格里那凡爵士对他说,在下一次靠岸以后,立刻就要把他交给当地的英国官方。艾尔通还是一言不发。
  “邓肯号继续沿着37度线航行。在这期间,格里那凡爵士夫人用说服的方法感化这个恶棍。
  “最后她的力量奏效了,艾尔通答应说出他所了解的情况,但是他向格里那凡爵士提出一个交换条件,那就是,宁可把他遗留在太平洋的任何一个岛屿上,也不要把他交给英国官方。格里那凡爵士一心想得到格兰特船长的消息,就答应他了。
  “于是艾尔通叙述了自己的一生,当然,从格兰特船长把他留在澳大利亚海岸的那天起,以后的情况他完全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格里那凡爵士还是履行了他的诺言。邓肯号继续航行,不久来到达抱岛。他们打算让艾尔通在这里登岸,也就是在这里——正好是在37度线上——他们找到了格兰特船长和另外两个水手,这真是一个奇迹。
  “于是罪犯就到这个荒凉的小岛上去代替这三个人了。当他离开游船的时候,格里那凡爵士说:‘艾尔通,这里离开任何陆地都很远,不能和人类取得联系。邓肯号把你遗留在这个小岛上,你是没法逃跑的。你将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至于你的心眼里在想些什么,上天会知道的。你不会失踪,也不会被人们遗忘,正好象格兰特船长一样。虽然你不值得让人们怀念,然而人们会怀念你的。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知道应该到什么地方来找你。我决不会忘记!’”邓肯号扬起了帆,很快就不见了。那天是1855年3月18日。
  “艾尔通孤零零地住在岛上,可是他并不缺少火药、武器、工具和种籽。
  “格兰特船长在岛上盖了一所房屋,可以供罪犯自由使用。他只需要住下来,在寂寞中赎清自己过去的罪行。
  “先生们!他后悔,他为自己的罪恶而感到羞耻,他非常痛苦!他对自己说,等到有一夭人们来接他离开小岛的时候,他一定要配得上回到人群里去!这个不幸的人受尽无数的折磨!他辛勤地劳动,想通过劳动,把自己改造成新人!他成天祷告,想通过祷告,悔过自新!两年、三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艾尔通在孤独之中,变得极其谦恭,他长久地期待着水平线上的来船,问自己赎罪的期限是不是快要到头了,他吃尽了人们所没有尝过的苦难:啊!对于一颗在忏悔中煎熬的心来说,孤独是多么可怕啊!
  “可是,上天一定以为给这个不幸的人的处分还不够,因为他觉得自己慢慢地变成一个野蛮人了!他感到自己逐渐养成了野性!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独自生活了两三年以后转变的,可是他最后终于变成了你们所找到的那个可怜的家伙!
  “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先生,我就是艾尔通——彭?觉斯。”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听完以后,站起身来。他们的激动是无法形容的。这是多么悲惨、沉痛和绝望的一幕啊!
  “艾尔通,”史密斯站着说,“你过去有很大的罪行,可是上天认为你的罪恶已经赎清了!现在你能回到同伴们中间来,这就是一个证据。艾尔通,你已经得到了宽恕!现在,你愿意做我们的伙伴吗?”
  艾尔通后退了几步。
  “让我们握握手吧!”工程师说。
  艾尔通抓住工程师伸过来的手,他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肯和我们住在一起吗?”赛勒斯?史密斯问道。
  “史密斯先生,再让我独自呆一个时期,”艾尔通回答说,“让我一个人住在畜栏的房子里吧!”
  “随你的便,艾尔通。”赛勒斯?史密斯说。艾尔通正打算退出去,工程师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再说一句话,朋友。既然你自己愿意过孤独的生活,那你为什么又要把纸条扔在海里,让我们按照地点去找呢?”
  “纸条?”艾尔通重复着,他似乎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们捞到一个瓶子,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正确地写着达抱岛的位置!”
  艾尔通摇了一下头,想了一会,然后说,“我从来也没有把什么纸条扔在海里!”
  “从来也没有吗?”潘克洛夫叫道。
  “从来也没有!”
  艾尔通鞠了一躬,走到门口,和大家分别了。
  第十八章赫伯特跑到门口,只见艾尔通拉动升降梯的绳子,在黑暗中消失了。他回到屋里,叫道:“可怜的人!”
  “他会回来的。”赛勒斯?史密斯说。
  “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大声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难道瓶子真的不是艾尔通扔在海里的吗?那么是谁扔的呢?”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是他扔的,”纳布答道,“不过这个不幸的人已经半疯了。”
  “是的!”赫伯特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干过些什么了。”
  “这个问题只好这样解释,朋友们,”史密斯很快地说,“我现在才明白艾尔通怎么会知道达抱岛的正确位置的,原来在他没有被遗留在岛上以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所以他才知道的。”
  “可是,”潘克洛夫说,“如果他在写纸条的时候,还没有变成一个野兽,如果他是七八年前把瓶子扔在海里的,那么纸条怎么没有潮湿呢?”
  “这说明艾尔通记错了,”赛勒斯?史密斯答道,“他是后来才丧失理智的。”
  “这才对呢,”潘克洛夫说,“要不然就没法解释了。”
  “的确,没法解释。”工程师说,他似乎不想继续谈下去。
  “可是,艾尔通说的是实话吗?”水手问道。
  “是的,”通讯记者回答说。“他的故事完全是真实的。关于格里那凡爵士乘游船远航,以及远航的结果都登在当时的报上了,我记得很清楚。”
  “艾尔通说的是实话,”史密斯补充道。“不要怀疑,潘克洛夫,这样会使他痛苦。人在这样谴责自己的时候,总是说实话的!”
  第二天,12月21日,移民们下到海滩,爬上高地,发现艾尔通并不在那里。他回到畜栏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移民们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勉励不能做到的事情,时间一定能够做到。
  赫伯特、潘克洛夫和纳布继续做他们的日常工作。史密斯和通讯记者在当天又到“石窟”去进行原来的工作了。
  “你知道吗,亲爱的赛勒斯?”吉丁?史佩莱说。“昨天你在瓶子这个问题上所作的解释,完全不能使我满意!你怎么能认为这个不幸的人写了纸条,把瓶子扔在海里,而自己竟一点儿也不记得呢?”
  “而且也不能认为是他把瓶子扔在海里的呀,亲爱的史佩莱。”
  “那么你想的是……”
  “我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知道!”赛勒斯?史密斯打断了他。“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我没法解释,我只好把它也算做一桩没法解释的事情!”
  “的确,赛勒斯,”史佩莱说,“这些事情真是莫名其妙!你的被救、海滩上搁浅的箱子、托普的冒险,最后还有这个瓶子……这些谜会不会永远得不到答案呢?”
  “不会!”工程师很快他说,“决不会,即使需要钻到海岛的地底下去,我也要弄个水落石出!”
  “也许有一天,机会能让我们找到打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机会!史佩莱!我决不相信机会和神秘。这里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总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我一定要找出来。不过在目前,我们还要工作和观察。”
  一月份到了。现在进入了1867年。大家辛勤地进行着夏季的工作。接连好几天,赫伯特和史佩莱到畜栏那边去打猎,他们告诉大家,艾尔通已经在专为他准备的房子里住下来。他成天忙着照料托付给他的羊群,这样一来,伙伴们就不需要每隔两三天到畜栏去一次了。然而,为了免得艾尔通长久寂寞起见,居民们还是经常去探望他。
  由于工程师和吉丁?史佩莱心里抱着一些疑虑,因此在海岛的这部分地区有一个人管着也是相当重要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艾尔通也能通知“花岗石官”里的居民。
  然而有的事情是必须在发生后立刻就要告诉工程师。除了和林肯岛的秘密有关的问题外,还有其他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应该尽快让居民们知道,例如看见来船,西海岸有船遇险,以及可能有海盗到岛上来等等情况。
  因此,赛勒斯?史密斯决定要使“花岗石宫”和畜栏能够随时随刻取得联系。
  1月10日,他向伙伴们宣布了他的计划。
  “怎么,你打算干什么,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问道。“你难道想装电报吗?”
  “一点儿也不错。”工程师回答说。
  “电的吗?”赫伯特叫道。
  “电的,”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制造电池的必要材料我们全都有,最困难的是要有个拉铁丝的工具拉铁丝。可是,我认为这个问题也是能够解决的。”
  “好吧,”水手说,“将来有一天大家能坐上火车,我才高兴呢!”
  于是他们着手工作,一开始先做最难办的事情,也就是制造铁丝,因为如果铁丝做不成,就省得制造电池和其他的附件了。
  前面已经说过,林肯岛的铁质十分优良,因此用来拉铁丝非常适合。史密斯第一步先制造拉模板,这是一种钻有大小不同的圆锥形窟窿的钢板,它可以逐渐使铁丝达到要求的粗细。工程师打算利用瀑布作为动力,就在离开大瀑布只有几英尺的地上,埋了一个结实的架子,把煅成的钢板牢牢地固定在架子上。压榨机就在这里,而且现在正闲着,只要用巨大的力量推动卷轴,它就可以把铁丝拉长并卷上去。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需要十分小心。他们预先把铁做成铁棍,两头锉尖,然后把铁棍插在拉模板最大的窟窿里,卷轴一面卷一面把它拉出来,抽长到二十五英尺到三十英尺,然后再把它松开,依次在较小的窟窿里,重复同样的操作。最后,工程师得到长四十到五十英尺的铁丝,把这些铁丝连接起来,就可以毫不困难地从“花岗石宫”一直架到五英里以外的畜栏去。
  赛勒斯?史密斯安装好机械以后,立刻把拉电线的工作交给伙伴们,自己去制造电池;不多几天,拉铁丝的工作就完成了。
  现在需要制造一种直流电池。大家知道,现代电池一般都是用炭精棒、锌和铜做成的。工程师一点铜也没有,他找遍了林肯岛也没有找到,只好不用它。炭精就是煤气工厂里使煤去氢以后,在蒸馏器里所得的石墨,是可以做出来的;然而要取得炭精,就必须花很大气力制造一种特殊的设备。至于锌,大家也许还记得,在遗物角拾到的那只箱子里就衬着这种金属,用来做电池再适合也没有了。
  赛勒斯?史密斯考虑成熟以后,决定尽量模仿倍柯勒尔在1820年的发明,制造一种非常简单的电池,这种电池只需要锌。其他的东西,硝酸和钾碱,工程师都已经有了。
  这种电池利用硝酸和钾碱互相作用而成,它的构造是这样的:工程师用许多玻璃瓶盛上硝酸。瓶上塞着塞子,玻璃管通过塞子,插进瓶里,管子的下端开着小孔,外面由装着粘土的布口袋紧紧地包扎着,管子是打算浸在硝酸里的。工程师预先把各种植物烧成灰烬,做成钾碱溶液,然后把溶液从管子的上端倒进去,这样,硝酸和钾碱就可以通过粘土互相作用了。
  然后,赛勒斯?史密斯又用了两块锌片,一片浸在硝酸里,一片浸在钾碱溶液里,两块锌片之间有金属线连接着。一股电流立刻产生了,电流从瓶里的锌片传到管里的锌片。管里的锌片就变成了阳极,瓶里的锌片就成了电池的阴极,把每一个电瓶所产生的电流加在一起,就足够电报使用了。这就是赛勒斯?史密斯的天才的、简单的创造,这个创造可以使“花岗石宫”和畜栏之间建立电报联系。
  2月6日,开始在通往畜栏的道路上竖立电线杆,电线杆上并装有拉电线用的玻璃绝缘器。几天以后,电线架好了,随时准备输送每秒钟十万公里的电流,地则作为这种电流的回路。
  工程师一共制造了两套电池,一套放在“花岗石宫”,一套放在畜栏;因为这样畜栏有事就可以通知“花岗石宫”,“花岗石宫”有事就可以通知畜栏,这是有很大的好处。
  至于收报机和发报机,制造起来非常简单。两地的电线分别绕在磁铁上,这是一块软铁,上面绕着导线。这样,两极之间就可以通电了;电流从阳极出发,通过线路,当它经过磁铁的时候,磁铁就暂时磁化了,然后电流再从地底下回到阴极来。如果电路一旦中断,磁铁马上就会失去磁性。只要把一片软铁放在磁铁前面,电路接通的时候,就会把它吸住,电路中断的时候,它就会掉下来。史密斯把铁片的活动装置做好,余下的工作就简单了,只要在一个圆盘上写明字母,在铁片上安上指针,两个电站之间就可以联系了。
  2月12日,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这天史密斯发了一个电报,问畜栏里是不是一切都很好,一会儿工夫,艾尔通就来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潘克洛夫高兴得发了狂,从此以后,他每天早晨和晚上都打电报给畜栏,每一次都得到了回电。
  这种通讯的方法有两个优点:第一,他们可以知道艾尔通是不是在畜栏里,第二,这样艾尔通就不完全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就是这样,赛勒斯?史密斯还是每星期都去看他,艾尔通也常到“花岗石宫”来,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受到热情的招待。
  美好的季节在日常工作中度过了。小队的资源,特别是蔬菜和粮食,一天天在增加,从达抱岛带回来的植物长得很好。
  眺望岗的高地上也呈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第四次麦秋又是丰收,可以想得到,谁也不去计算收下来的麦子够不够四千亿粒了。潘克洛夫虽然曾经有过这个打算,不过赛勒斯?史密斯告诉他;即使每分钟能数三百颗,一个钟头数九千,他也需要差不多五千五百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善良的水手觉得最好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天气很好,白天非常热,可是一到傍晚,因为有海风调节大气的温度,“花岗石宫”里的居民就觉得很凉了。在这期间,也曾有过几场暴风雨,虽然历时不长,然而来势非常凶猛,整个林肯岛都被风雨慑服了。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往往延续好几个钟头。
  在这期间,这小岛非常繁荣。
  家禽场里的住宅都挤满了,居民们就以过剩的“人口”作为食粮,可是还应该把“人口”减少到一个适当的数字才行。猪已经生下了猪崽,可以想象,纳布和潘克洛夫为了照料它们,曾花了不少的时间。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经常骑着野驴——现在它们已经添了一对很漂亮的小驴——出去,在通讯记者的指导下,赫伯特成了优秀的骑手,他们也常用牲口拉车,有时往“花岗石官”里运木柴、煤炭,有时运工程师所需要的各种矿产。
  在这期间,他们深入远西森林,进行了几次探险。探险家们到那里去倒用不着担心受暑,因为阳光很难穿透他们头顶上的浓密的枝叶。他们视察了整个慈悲河的左岸,沿岸就是从畜栏通往瀑布河口的道路。
  居民们在这几次探险中,总是全副武装,因为他们常常遇到凶猛的野猪,而且和它们搏斗已经不止一次了。在这个季节里,他们也和美洲豹进行过激烈的战斗。吉丁?史佩莱恨透了美洲豹;他的学生赫伯特是他有力的帮手。由于他们经常携带着武器,就不怕遇到这种野兽了。赫伯特是天不怕地不怕,通讯记者则是惊人地沉着。“花岗石宫”的餐厅里,已经挂起二十张斑斓的兽皮了,如果继续下去,猎人们很快就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使岛上的美洲豹绝种。
  有时候工程师也参加远征,到海岛上这一带陌生的地方来,他非常仔细地观察这个地带。在这广阔无边的密林深处,他注意的倒不是兽迹,而是一些其他的踪迹,然而他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托普和杰普,它们都没有表示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托普在井口倒是不止一次地咆哮,可是工程师已经到井里去探索过了,并没有结果。
  箱子里的照相器材始终没有用过,这期间,吉丁?史佩莱在赫伯特的帮助下,用它在荒岛上风景最好的地方,照了许多相片。
  照相机的物镜扩大能力很强,是一架精良的仪器。此外,全部必要的印相器材——涂底板用的柯罗定、使底板能够感光的硝酸银、定影用的亚硫酸钠、涂湿印象纸的氯化迮、浸印象纸用的醋酸钠和氯化金——都不缺少。连印象纸也有,什么都准备好了,在没有把底片放在印象夹里以前,首先要把印象纸放在硝酸银的溶液里浸几分钟。
  通讯记者和他的助手不久就成为技术高超的摄影师了,他们拍了许多风景照片,例如在眺望岗上拍的、以富兰克林山为远景的海岛全景,山石巍峨的慈悲河口,背后陪衬着山岭的林间空地和畜栏、爪角和遗物角的奇形怪状的地势等等。
  摄影师们也没有忘记给岛上的全体居民照相,他们一个也没有遗漏。
  “照相使我们分身了。”潘克洛夫说。
  水手的那张相片挂在“花岗石宫”的墙上,照得非常逼真。他站在相片前面,看着自己的样子,高兴得着了迷,就好象到了百老汇大街最豪华的橱窗前面似的,舍不得离开。
  然而必须承认,最成功的相片,毫无疑问,还得数杰普那张。它一本正经地坐着,那副样子简直没法形容,照相照得跟活的一般!
  “看起来它好象正要扮鬼脸!”潘克洛夫叫道。
  如果小杰普还不称心,它就未免太挑剔了;可是它很满意,它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多少带几分自负。
  随着三月的到来,炎夏终止了。下雨的时候多起来,然而天气还很热。这里的三月相当于北半球的九月,天气并不象理想中的那么好。也许这说明严寒要来得诀些。
  21日清晨,人们简直要认为已经看到初雪的景色了。事情是这样的,赫伯特一早从“花岗石宫”的一个窗口望出去,忽然大叫起来:“瞧啊!小岛上布满雪花了!”
  “这时候下雪?”通讯记者一面问,一面向少年走来。
  伙伴们跟着都过来了,他们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不仅是小岛,而且连“花岗石宫”下面的整个海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定是雪!”潘克洛夫说。
  “真象是雪!”纳布说。
  “可是温度表上现在有58度呢(摄氏14度)!”吉丁?史佩莱说。
  赛勒斯?史密斯注视着这雪白的一片,一句话也没有说,在这个季度,温度又是这样高,他真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这个现象。
  “啊呀!”潘克洛夫叫道:“我们种的东西都要冻死了!”
  水手正打算下去,敏捷的杰普已经抢在他的前面,滑到沙滩上去了。
  可是,猩猩还没有着地,积雪就往半空中飞起来,只见雪花四处飞散,几分钟内,连阳光也被遮住了。
  “鸟!”赫伯特叫道。
  原来真是大群的海鸥,它们浑身长着雪白耀眼的羽毛。这些鸟成千上万地栖息在小岛和海岸上,直到它们已经消失在远处的时候,移民们还在目瞪口呆,周围的景象就好象在女巫的魔杖一触之下,忽然从寒冬变成了炎夏。可惜这个变化太突然了,通讯记者和少年都没有来得及打下一只这样的鸟来,因此他们没法知道它们的种类。
  几天以后,就是3月26日了,两年以前,遇难的人就是在这一天从高空被抛在林肯岛上的。
  第十九章两年了!移民们两年来没有和他们的同胞发生过任何联系!他们没有得到过文明世界的消息,他们流落在这荒岛上,就好象是在宇宙里最小的行星上似的!
  现在他们的祖国发生了什么事?故乡的情景常常呈现在他们的眼前,当他们离开家乡的时候,国土正由于内战而变得四分五裂,也许,现在南方叛徒还在流着血呢!对居民们说来,这是最痛心的事情,他们常常谈论这些,然而他们一点也不怀疑,北军为美利坚合众国的荣誉而斗争的事业最后一定取得胜利。
  两年来,没有一只船曾经开到海岛的视线范围里来过,至少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一叶孤帆。显然,林肯岛不在通常的航线以内,而且也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岛——这一点,已经从地图上得到证明了——要不然,虽然这里没有港口,船只也可能来补充谈水。现在一眼望去,周围的海上什么也没有,移民们只好依靠自己,想法子返回故乡。
  然而,还有一个得救的机会,在四月的第一周内,移民们有一天在“花岗石宫”的餐厅里讨论起这个机会来了。
  他们最初谈到美国,谈到故乡;要想再看到故乡,希望实在是太小了。
  “肯定地说,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史佩莱说,“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离开林肯岛,那就是造一只能够航行几百海里的大船。我觉得既然小船造得成,大船也不会困难的!”
  “有了大船,”赫伯特补充道,“我们就可以象到达抱岛去一样,毫不困难地到帕摩图群岛去了。”
  “我不反对,”潘克洛夫说,他在航海的问题上总是投赞成的票,“我虽然不反对,可是近处航海和远航却不同!到达抱岛去的时候,不管我们的小船遇到多么大的狂风,我们也都知道,海岛就在附近,可是一千二百海里却是一段相当长的路程,而离我们最近的陆地至少就有这么远!”
  “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打算冒险吗,潘克洛夫?”通讯记者问道。
  “只要你们愿意,我什么风险都敢尝试,史佩莱先生,”水手答道,“你们知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并且,你们不要忘了,现在我们之中又多了一个水手呢。”纳布说。
  “谁?”潘克洛夫问道。
  “艾尔通。”
  “不错。”赫伯特说。
  “那要看他肯不肯和我们一起走了,”潘克洛夫说。
  “废话!”通讯记者说,“如果他还住在达抱岛,格里那凡爵士的游船到那里去的时候,你想艾尔通会不肯走吗?”
  “你们忘记了,朋友们,”这时候赛勒斯?史密斯说,“艾尔通住在那个岛上的时候,最近几年来是没有理智的,可是问题不在那儿。问题在于我们能不能指望苏格兰游船回来,把我们救走。格里那凡爵士曾经答应过艾尔通,等到他认为艾尔通赎清罪恶的时候,他就来接他离开达抱岛,我相信格里那凡爵士会来的。”
  “对,”通讯记者说,“我还要补充一句,他很快就会来的,因为艾尔通被放在荒岛上已经十二年了!”
  “好吧!”潘克洛夫说,“爵士会回来,而且很快就要来,这我都同意。可是他的船停在哪儿呢?停在达抱岛,而不是林肯岛。”
  “这更可以肯定了,”赫伯特说,“地图上根本就没有林肯岛。”
  “因此,朋友们,”工程师说,“我们必须在达抱岛上做一些准备,使人们知道艾尔通和我们在林肯岛上。”
  “当然,”通讯记者说,“这件事再容易也没有了,只要在格兰特船长和艾尔通住过的那所房子里留一张通知,上面写明林肯岛的位置,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水手一定会看见的。”
  “真可惜,”水手说,“我们第一次到达抱岛去的时候,竟没有想到这样做。”
  “当时我们怎会这样做呢?”赫伯特问道。“那时候我们又不知道艾尔通的历史;根本不知道有一天会有人来接他,可惜的是现在真的知道了他的历史,天气却已经太冷,不能到达抱岛去了。”
  “是的,”史密斯说,“现在太迟了,我们只好等到明年春天再去。”
  “万一苏格兰游船在开春以前来了呢?”潘克洛夫说。“那个可能不大,”工程师答道,“因为格里那凡爵士不会选择冬天到这一带来航海的。不是他已经到达抱岛去过——也就是说,在艾尔通和我们在一起的五个月中去过——现在又离开了那里,就是他还没有来过,要再过一个时期才会来,这样,等到十月天气好转的时候,我们到达抱岛去,留一张通知在那里,还是来得及的。”
  “假如邓肯号恰好在几个月以前刚到这儿来过,”纳布说,“那就太可惜了!”
  “但愿实不是那样,”赛勒斯?史密斯说,“但愿上天不剥夺我们仅仅剩下的这机会。”
  “我想,”通讯记者说,“不管怎么样,等我们再到达抱岛去一次,就可以知道有指望没指望了,如果游船已经来过,他们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那是肯定的,”工程师说。“因此,朋友们,既然我们还有一个回国的机会,我们就应该耐心等待,如果这个机会已经错过了,我们也应该等等看,研究怎么做最合适。”
  “不管怎么样,”潘克洛夫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我们真的离开了林肯岛,那决不是因为我们嫌在这里不舒服,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不错,潘克洛夫,”工程师说,“而是因为我们不愿远离世界上最亲切的东西:家庭、朋友和故乡!”
  商量好以后,他们就不再谈造大船往北到太平洋群岛,或是往西到新西兰去的打算了。大家都忙着做日常的工作,准备在“花岗石官”里度过第三个冬天。
  同时大家也一致同意,要在暴风雨来到以前,利用小船作一次环岛的航海。到目前为止,移民们还没有考察过全部沿海地带,他们对于西岸和北岸——从瀑布河口到颚骨角,以及颚骨角之间象张开的鲨鱼嘴似的狭长海湾——的情况,还仅仅是一知半解。
  航海的计划是潘克洛夫提出来的,赛勒斯?史密斯完全同意,因为他自己也想看看他的这部分领地。
  天气变化不定,可是气压计变动得并不剧烈,因此他们估计天气还不会太坏,然而,在四月份的第一个星期里,气压突然一度降低,等到重新上升的时候,又一连刮了五六天大风;然后指针才保持在二十九又十分之九英寸的高度上,看起来对航海是有利的。
  他们决定4月14日动身,乘风破浪号停在气球港,装足了粮食,准备作一次时间相当长的航行。
  赛勒斯?史密斯把航海计划告诉了艾尔通,建议他也参加。可是艾尔通愿意留在岛上,于是大家决定,在伙伴们航海期间,艾尔通暂时住到“花岗石宫”里来。杰普奉命留下来陪他,它并没有提出抗议。
  4月16日清晨,全体移民——包括托普——都上船了。一阵微风从西南方吹来,乘风破浪号斜兜着风,离开气对港,向爬虫角驶去。岛的周围共长九十英里,从气球港到爬虫角之间的南岸长二十英里。由于刮的是迎头风,因此必须靠近海岸航行。
  他们整整花了一天的工夫,才来到爬虫角,因为离开气球港以后,只有两个钟头是退潮,其余六个钟头他们一直和涨潮斗争,逆流航行。绕过海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潘克洛夫向工程师提议,收缩两帆,继续慢慢地前进。可是史密斯主张在离岸几锚链的地方抛锚,以便明天白天视察这部分海岸。同时,大家都希望仔细探索海岸,因此他们一致同意夜间停航,如果天气好的话,尽量保持在靠岸的地方抛锚。
  他们就在海角下边过了一夜,风已经停了,周围万籁俱寂。除了水手以外,乘风破浪号上的旅客们几乎都没有象在“花岗石宫”的房间里那样睡得安稳,可是他们毕竟还是睡了。第二天4月17日,天一亮,潘克洛夫就扬起了帆,只要保持着左舷的航向,他们就可以沿着西岸前进。
  这一带美丽的森林海岸,移民们是熟悉的,他们曾经徒步到这里来探索过;然而这次它还是引起了他们的赞赏。他们尽量靠岸前进,以便把一切都看清楚,海面上到处漂浮着树干,他们一直在东躲西让。航行中也曾停泊过几次,让吉丁?史佩莱在风景最好的地方拍照。
  大约中午的时候,乘风破浪号来到了瀑布河口。在对面的左岸,可以看到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木,三英里以外,连这些树木也比较少了,在西边的山岩间,只有一簇一簇生长的树木,荒芜的山脊倾斜下来,直到海滨一带、海滨的南部和北部差别多么大啊!相形之下,一边是树木茂盛,土地肥沃,一边是地势崎岖,荒凉贫瘠!人们不妨象某些国家那样,把后面这部分海岸叫做铁滩,它的外表荒芜杂乱,看起来好象是远古时代地质海里涌出来的玄武岩浆突然结晶而成的。如果居民们当初降落在这部分荒岛上,这些大石头一定会使他们大吃一惊!他们在富兰克林山山顶上眺望的时候,因为立足点太高,没有看见这峻峭的海岸;现在从海上可以看得很清楚,它的样子非常冷落,也许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样冷落的地方了。
  乘风破浪号沿岸航行了半英里。可以看得出来,这部分海滨尽是大小不同的岩石,高度从二十英尺到三百英尺不等,各种样子都有,圆的象塔楼,棱柱形的象教堂的尖顶,角锥形的象方塔,圆锥形的象工厂的烟囱。连北冰洋上的冰山也不会比它们更奇形怪状!有的地方,岩石之间似乎搭着桥梁,有的地方,一连串的拱门就好象波浪似的一眼看不到头;有的地方,巨大的洞窟显得非常雄伟,有的地方是一排排的石柱、尖塔和拱门,可以压倒任何一座“哥特式”的教堂。人们所不能想象的自然界的天工,在这片绵延八九英里的壮丽海滨上,都应有尽有了。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呆呆地看着,惊奇得几乎出了神。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托普却没有这种心情,它叫了几声,从玄武岩的峭壁间传来了无数的回音。工程师发现托普叫得有些奇怪,就和它在“花岗石宫”的井口所发出的叫声一样。
  “我们向岸边靠近一些吧。”他说。
  于是乘风破浪号尽量贴着乱石的海岸前进。也许这里有什么值得探索的洞窟吧?可是史密斯什么也没有看见,这里没有一个洞窟,没有一个缝隙可以供任何一样东西藏身,峭壁的底部经常受着波涛的冲刷。托普不久就停止不叫了,于是他们与海滨保持着几锚链的距离,继续前进。
  荒岛的西北部,海岸又变得平坦多沙了。沼泽洼地上,到处生长着树木,移民们也曾经到这里来勘察过,这一带和刚才看到的荒凉海岸完全不同,由于有许多水禽而显得很有生气。当天晚上,乘风破浪号靠近陆地,在荒岛北部的一个小海湾里停了下来,这是附近海水最深的地方。这一夜过得非常平静,随着夕阳西下,海面上变得风平浪静,直致第二天破晓的时候,才重新刮起微风。
  由于上岸方便,小队的打猎老手——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莱——就去游逛了两个来钟头,他们带回了好几串野鸭和鹬,托普显示了非常的才能,多亏它热心机灵,打下来的鸟一只也没有遗失。
  早上八点钟,乘风破浪号扬起了帆,由于正赶上顺风。而且风势很快就加大起来,它飞快地向北颚角驶去了。
  “恐怕要刮猛烈的西风了。”潘克洛夫说。“昨天太阳落山的时候,西边一片通红,今天早上又出现了马尾云,恐怕不是好兆头。”
  马尾云是卷云的一种,它们散布在头顶离海面不到五千英尺的高空。看起来好象一片片轻巧的粗棉花,这种云经常预告人们天气要发生突变。
  “那么,”史密斯说,“我们把帆尽量都张起来,赶快到鲨鱼湾去躲避吧。我想那里是可以保护乘风破浪号的安全的。”
  “完全正确,”潘克洛夫说,“并且北边的海滨,尽是沙子,看起来实在没有意思。”
  “就算在鲨鱼湾耽搁今天一晚和明天一整天倒也不要紧,”工程师接着说,“那里是值得仔细搜查一下的。”
  “恐怕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非那样不可了,”潘克洛夫说,“西边的天色很不好,天气马上就要变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到颚骨角去,总算是一路顺风。”通讯记者说。
  “风倒是好风,”水手说,“但是我们一定要逆风行船才能进港,但愿我能够顺利地通过这一带生疏的海面。”
  “根据我们在鲨鱼湾南岸的情况来看,”赫伯特补充道,“这部分海面好象尽是礁石。”
  “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说,“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听你的了。”
  “不要担心,史密斯先生,”水手说,“我不会没有办法的!我宁可让刀子刺进我的肋骨,也决不让礁石撞坏乘风破浪号的肋骨!”
  潘克洛夫所说的肋骨,就是指船在水里的部分,他把它看得比自己的骨肉还要紧。
  “几点钟了?”潘克洛夫问道。
  “十点钟。”吉丁?史佩莱回答说。
  “离颚骨角还有多远,史密斯先生?”
  “大概还有十五英里。”工程师答道。
  “那就是说,还要两个半钟头,”水手说,“十二点多钟,我们就可以到达颚骨角的海面上了。倒楣的是,那时候正赶上退潮,海水要往海湾的外面流。再加上有风浪,恐怕很难进去。”
  “特别今天又是满月,”赫伯特说,“四月里的潮势是很大的。”
  “那么,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问道,“你不能在颚骨角附近什么地方抛锚吗?”
  “快要变天的时候,在靠近陆地的地方抛锚!”水手叫道。“你在想些什么呀,史密斯先生?那非搁浅不可!”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想法子停留在海面上,等候涨潮,也就是说,直到傍晚大约七点钟的时候;如果光线还够亮的话,我就争取进港,要不然,我们就只好整夜在海面上,一会儿靠岸,一会儿离岸,等明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再进去。”
  “我已经说过了,潘克洛夫,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史密斯说。
  “唉!”潘克洛夫说,“如果海滨有一个灯塔,水手们就会感到方便得多了。”
  “是的,”赫伯特说,“这一次好心的工程师不能点火引我们入港了!”
  “真的,亲爱的赛勒斯,”史佩莱说,“我们一直还没有向你道谢呢,老实说,那次要不是那个火,我们绝不能回到……”
  “火?”史密斯听了通讯记者的话以后,非常惊奇地问道。
  “我们指的是,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回答说,“在乘风破浪号回到岛上来以前的几个钟头内,我们非常着急,要不是10月19日那天夜里,你在眺望岗上点起一堆火来,我们就要开到林肯岛的上风头去了。”
  “是啊,是啊,亏得我想出这个好主意!”工程师说。
  “这一回,”水手接着说,“除非艾尔通想到这一点,要不然就没有人为我们效劳了!”
  “不,不会有人了!”赛勒斯?史密斯说。
  几分钟以后,工程师看看只剩通讯记者和自己在船头,就弯下腰来,低低地对他说:“我敢肯定,史佩莱,10月19日那天夜里,我绝对没有在眺望岗或是荒岛的其他地方点过火!”@126.com )扫描校对
  第二十章事情正象潘克洛夫意料的那样发生了,他的预言是很少错误的。风愈刮愈大,很快就由微风一变而为正式的暴风了;它的速度达到每小时四十到四十五英里,船如在海里遇到这种风,即使紧收着中桅的帆,也会象飞似的前进的,乘风破浪号在将近六点钟的时候到了港湾口,可是这时候潮势变了,因此它不能入港。于是他们只好与海岸保持一定距离;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即使潘克洛夫想到慈悲河口去,也办不到了。他把三角帆升在主桅的顶上,当作暴风帆,使船停下来,船头对着陆地。
  风势虽紧,好在有陆地挡着,波涛并不太高,因此,他们就不必顾虑经常威胁小船的海浪了。乘风破浪号的压仓情况良好;所以绝不会翻船;不过,如果有大量的海水打到甲板上来,船骨经受不起,还是可能被打坏的。潘克洛夫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水手,他什么都防备到了。当然,他对自己的船很有把握,然而他还是带着几分焦急的心情,等待着天明。
  这一夜,赛勒斯?史密斯和吉丁?史佩莱没有机会谈话,可是工程师在通讯记者耳边所说的那件事,以及笼罩着林肯岛的神秘力量,却是很值得讨论一下的。吉丁?史佩莱不断考虑这件新的、不可思议的怪事——荒岛的海滨上竟出现了野火。火的的确确是看见了!而且是他和赫伯特、潘克洛夫一起看见的!那堆火在黑夜中标志了林肯岛的方位点看世界,逻辑是哲学的本质,哲学的任务是对科学和常识,他们始终认为火是工程师点的;然而现在赛勒斯?史密斯却一口咬定他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史佩莱决定等乘风破浪号回去以后,立刻重新研究,并且主张让赛勒斯?史密斯把这些怪事告诉伙伴们。也许大家会决定共同在林肯岛的所有各处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
  不管怎么样,这天晚上,在港湾入口处的陌生海岸上并没有出现野火,小船整夜停泊在海面上。
  当东方的水平线上曙光初现的时候,风势稍微减弱了一些,改变了两个方位,这就使潘克洛夫进入狭港容易得多了。早上将近七点钟的时候,乘风破浪号向北颚角的上风头开去,穿过海峡,在海面上滑行着,这里四面都是奇形怪状的熔岩峭壁。
  “嗯,”潘克洛夫说,“这个海湾是停船的好地方,容纳一整个舰队还能宽绰有余!”
  “实在奇怪,”史密斯说,“这个港湾是由两道火山喷发的岩浆凝结成的,一定经过好几次的爆发,才累积成这个样子。结果把港湾四面都挡住了,我相信即使在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这儿也会和湖里一样平静的。”
  “当然,”水手说,“这里只有两个海角夹成的隘路透风,并且北面的海角还遮蔽着南面的海角,风要想刮进来是很难的。我敢说我们的乘风破浪号在这里整整停上一年,它的锚也不会动一动!”
  “这个港湾对它说来,嫌太大了!”通讯记者说。
  “不错!史佩莱先生,”水手说,“我也认为只停泊乘风破浪号,这个港湾是大了些,可是如果美国舰队想在太平洋里找一个军港,我想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我们在鲨鱼的嘴里呢。”纳布提到港湾的样子说。
  “正朝着它嘴里走呢,我的好纳布!”赫伯特说,“你怕它把嘴闭起来,不让我们出去吗?”
  “不怕,赫伯特先生,”纳布答道,“可是我不大喜欢这个港湾!它的样子好难看!”
  “你们瞧!”潘克洛夫大声说,“我正打算把这个港湾献给美国,纳布却瞧不起它!”
  “别的先不谈,这里的水够深吗?”工程师问道,“对乘风破浪号够深,对我们的装甲舰却不一定够。”
  “这很容易知道。”潘克洛夫回答说。
  于是水手在一根长绳子上绑住一块铁,作为铅垂线,进行测量。这根绳子几乎有五十寻长,然而全放下去以后,还碰不到底。
  “瞧!”潘克洛夫叫道,“我们的装甲舰可以来了!它们不至于搁浅!”
  “的确,”吉丁?史佩莱说,“这个港湾是个无底洞,要知道海岛既然是火山爆发形成的,那么港里有这样的深渊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峭壁准是笔直的,”赫伯特说,“我相信即使潘克洛夫用一根比刚才那根长五六倍的绳子,也不会碰到峭壁底下的海底的。”
  “这都不错,”通讯记者接着说,“可是潘克洛夫,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个港湾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史佩莱先生?”
  “少一个通到荒岛内陆去的豁口,或是通路。我找不到一个可以登陆的地方。”
  不错,熔岩所形成的峭壁上没有一处适合登岸的地方。峭壁形成一道不能超越的障碍,看见它就会使人联想起挪威的峡湾,只是这里显得更荒凉更冷落罢了。乘风破浪号尽量贴近断岩前进,但是连一块可以供旅客们登岸的堤埂也没有发现。
  潘克洛夫只好安慰自己说,必要的时候,只需一个地雷,很快就可以在峭壁上炸出一个缺口来;他们在港湾里呆着,显然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于是水手就把船头调向海峡,下午两点钟左右,他们穿出了港湾。
  “唉!”纳布这才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忠实的黑人在那张大嘴里,的确感到很不舒服。
  颚骨角离慈悲河口不到八英里。乘风破浪号船头对着“花岗石宫”,一阵微风鼓起船帆,它在离岸一海里的海面上飞快地向前驶去了。
  巨大的熔岩峭壁过去以后,不久就到了形状奇特的沙丘地带,工程师就是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得救的;这一带常常有成万的海鸥飞来。
  大约四点钟,潘克洛夫驾船从小岛的地岬向右驶去,进入了小岛和海岸之间的海峡,五点钟的时候,乘风破浪号在慈悲河口的沙滩上抛锚了。
  移民们和他们的住宅阔别了三天。艾尔通在海滩上等待着他们,杰普也兴高采烈地跟来迎接了,它低声叫着,表示高兴。
  现在,荒岛的沿岸已经全部搜索过了,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如果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住在荒岛上,他只可能隐藏在盘蛇半岛的不可穿透的森林底下,因为只有那里移民们还没有去搜查过。
  吉丁?史佩莱和工程师讨论了这些情况以后,他们决定让伙伴们注意岛上发生过的怪事,在所有这些怪事之中,最近发生的一件最令人感到无法理解。
  可是,谈到海岸上有外人点火的问题,史密斯止不住又要问——差不多已经问了二十遍了——通讯记者:“你肯定看到火了吗,是不是火山的局部爆发,或者是什么流星呢?”
  “不是的,赛勒斯,”通讯记者答道:“千真万确是人点的火。不信你可以问潘克洛夫和赫伯特。他们和我同样看见的,他们可以证明我的话。”
  因此,又过了几天,4月25日晚上,当居民们都聚在眺望岗上的时候,赛勒斯?史密斯开始向大家说:“朋友们,我觉得我有责任提请你们注意岛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希望大家能对这个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些事情,说起来是神奇的……”
  “神奇!”水手喷了一口烟,叫道。“我们的岛上真能有神奇的事情吗?”
  “不,潘克洛夫,不过可以肯定地说,是神秘的,”工程师答道:“除非你能解答史佩莱和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的问题。”
  “你说吧,史密斯先生。”水手说。
  “好吧,”于是工程师说,“你明白不明白,我掉在海里以后,怎么会到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内陆来的,同时自己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也许是当时失去了知觉……”潘克洛夫说。
  “这是讲不通的,”工程师说。“还有,你们当时住的‘石窟’离我躺的山洞有五英里远,托普怎么能找到那里去的,你知道吗?”
  “狗的直觉……”赫伯特说。
  “这种直觉也太奇怪了!”通讯记者说:“再说,当天夜里狂风暴雨一直也没有停,可是托普到‘石窟’的时候,身上却很干,并且一点泥也没有!”
  “我们接着谈,”工程师又说。“托普在湖里和儒艮进行了一场搏斗以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抛到水面上来的,你们明白吗?”
  “不明白!我承认,一点也不明白,”潘克洛夫答道:“还有儒艮侧面受的伤,那好象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这件事我也不明白。”
  “还有,”史密斯说。“小西瑞身上怎么会有一颗枪弹的;没有遇难船只的遗迹,怎么会有一只箱子好好地搁在海滩上的;装着纸条的瓶子怎么偏偏在我们试航的时候出现;正在我们需要船只的时候,为什么我们的平底船那么巧断了绳子,又那么巧从慈悲河上漂到我们身边来;在猿猴侵袭我们以后,软梯怎么会那么巧地从‘花岗石宫’上面落下来;最后,艾尔通一口咬定他从来也没有写过的纸条,怎么会跑到我们手里来的;这些问题你们都明白吗?”
  当赛勒斯?史密斯在一件一件地列举着荒岛上发生过的这些怪事时,赫伯特、纳布和潘克洛夫都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一系列的事情,今天是头一次被归纳在一起,他们听了以后,不由地感到十分惊讶。
  “不错,”潘克洛夫到底承认了,“你说得对,史密斯先生,所有这些事情都很难解释!”
  “还有,朋友们,”工程师接着说,“最近又添了一件事情,比起以前那些事情来,恐怕更要离奇!”
  “什么事,史密斯先生?”赫伯特马上问道!
  “潘克洛夫,”工程师接着说,“你曾经说过,当你们从达抱岛回来的时候,林肯岛上出现过篝火,是吗?”
  “当然。”水手答道。
  “你能肯定你确实看见这堆火了吗?”
  “当然能肯定,那天看见火光,就好象我现在看见你那样千真万确。”
  “你也看见了吗,赫伯特?”
  “怎么,史密斯先生,”赫伯特叫道,“那堆火象一等星那么亮呢!”
  “可是那是不是一颗星呢?”工程师追问道。
  “不是,”潘克洛夫回答说,“当时天上布满了乌云,并且,不论怎么说,星星也不会低到水平线上来呀。史佩莱先生和我们同样看见的,他可以证实我们的话。”
  “我再补充一句,”通讯记者说,“就是火光非常亮,象一片闪电似的。”
  “是的,是的!一点也不错,”赫伯特附和着说,“看起来一定是点在‘花岗石宫’的高岗上的。”
  “好吧,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说,“10月19日那天夜里,纳布和我都没有在海滨上点过火。”
  “你没有点过火?”潘克洛夫这一下吃惊不小,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我们没有离开‘花岗石宫’,”赛勒斯?史密斯说,“如果看见海滨上有火,那准是别人点的!”
  潘克洛夫、赫伯特和纳布都楞住了。这决不是看花了眼;他们的确在10月19日夜里看见过一堆篝火。
  是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这里存在着秘密!每当林肯岛遇到紧要关头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起作用,这种力量肯定是在帮助移民们,然而却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呢?必须不惜任何代价证实这一点。
  史密斯还向伙伴们提起一件事,托普和杰普有时奇怪地在沟通“花岗石宫”和大海的井口旁边来回乱走,工程师告诉大家,他曾经探索过井底,可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经过这一次谈话,小队全体决定,等到季节转暖以后,他们就立刻搜查一下整个的荒岛。
  可是,从这一天起,潘克洛夫就显得坐立不安起来了。他曾经认为荒岛是自己的私有财产,现在他却觉得似乎这份财产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而是和另外一个主人共有的了,而且不管水手愿不愿意,他息觉得自己在受这个人的支配。纳布和他常常谈起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由于他们一向疑神疑鬼,他们简直就要认为有什么超凡的力量在暗中统治着林肯岛了。
  从五月份起——也就是北半球的十一月——天气转坏了。看起来今年的冬季一定冷,而且来得要早些。于是他们立刻开始准备过冬。
  虽然冬天将要相当冷,可是移民们已经准备得很好了。这时候摩弗仑羊的数目已经很多,供应着大量制造毡子所必需的羊毛,他们做成了许多这种温暖织料的衣服。
  不用说,他们也给艾尔通准备了一套这种舒适的衣服。赛勒斯?史密斯向他建议到“花岗石宫”来和他们一起过冬,因为在这里居住要比畜栏舒服;艾尔通答应等畜栏里的工作完毕以后立刻就来。四月中旬,他搬过来了。从此,艾尔通和大家共同过着集体的生活,在任何场合,他都尽到自己的力量,然而他还是那样谦恭而忧郁,不能和伙伴们在一起有说有笑。
  居民们在林肯岛上的第三个冬天,大部分是在“花岗石宫”里度过的。有好几次狂风暴雨,好象把他们的基石都震动了。滔天的巨浪仿佛要漫过整个的海岛,不管什么样的船只,只要停泊在岸边;一定会被撞得粉碎。在某一次风暴里,慈悲河泛滥起来的洪水,有两次几乎把桥梁都要冲走了,每当怒潮冲击海滩的时候,扬起一片水花,堤岸被掩盖得看不见了,因此必须加固岸上的桥身。
  这种暴风雨和夹着雨雪的龙卷风差不多,眺望岗的高地上被风暴酿成极大的灾害,这是可以想象的。磨坊和家禽场的损失尤其重大。移民们往往不得不马上把它修理好,要不然家禽的安全就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在天气最坏的时候,曾经有几只美洲豹和成群的猿猴闯到高地的边缘来,这些灵活和胆大的野兽,被饥饿所迫,是可能跳过河来的,特别是在河水结冰的时候,要过来很容易;这一点很使居民们担心。如果没有人经常守望,它们一旦过来以后,农作物和家畜就难免要遭殃了,因此往往要用枪来接待这些危险的客人,不让它们走近。这一冬移民们并不缺少活计干,除了户外的不算,他们总有上千条的计划,来装备他们的“花岗石宫”。
  遇到下霜的日子,他们也曾经到宽广的潦凫沼地去打过几次猎。这里有无数的野鸭、鹬、短颈野鸭和其他的水禽,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在杰普和托普的配合下,向来是百发百中。猎人们到这一带猎场去比较方便;不管跨过慈悲河桥,从通向气球港的大路去也好,还是从遗物角绕过峭壁去也好,离“花岗石宫”都不过只有二三英里。
  冬季的四个月——六月、七月、八月和九月,就这样度过了,在这期间天气的确是够冷的。可是,总的来说,“花岗石宫”并没有受到风暴多大威胁,畜栏也是一样,由于它不象高地那样暴露在外面,有富兰克林山遮挡着一部分,前面又有森林和海岸的峭壁,因此袭击过来的风暴已经很微弱了。那里的损失很小,十月间艾尔通回到畜栏里去暂住了几天,他动作快,手艺好,不多久就把损坏的地方全修理好了。
  在这个冬天,没有发生什么新鲜的怪事。虽然潘克洛夫和纳布哪怕是遇到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也要联想一下是不是有神秘的来源,然而还是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托普和杰普不再逗留在井边了,也不显得有什么不安。看起来这一系列的怪事似乎中断了,不过晚上他们还是常常在“花岗石宫”里谈起这些事情,而且他们要彻底搜查一下荒岛的决定并没有改变,连最难探索的地方也不想放过。就在这时候,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使得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暂时改变他们的计划,这件事情,也许会产生非常可怕的后果的。
  这时候是十月。转眼之间,就要大地回春了。大自然在苏醒,森林的边缘是松柏科的常绿树,其中的山茂、喜马拉雅杉和一些别的树,已经长出了嫩叶。
  大家也许还记得,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在林肯岛上拍摄风景照片已经不止一次了。
  10月17日下午,将近三点钟的时候,晴朗的天气引诱着赫伯特,他想拍一张联合湾的风景照片,联合湾就在眺望岗的对面,它一头是颚骨角,一头是爪角。
  水平线上清晰动人,大海和湖面一样平静,只是在和风的吹拂下,微微激起涟漪,阳光闪耀着,到处反射出片片银光。
  照相机依托在“花岗石宫”里餐厅的一个窗口上,俯瞰着海岸和整个的港湾。赫伯特按照通常的方法拍下这个镜头,底片感光以后,他就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药品去定影了。
  然后他又回到亮处来,仔细观看,赫伯特发现底片的海平线上有一个看不清楚的小黑点。他反复洗几次,打算把它去掉,可是洗不掉。
  “这是镜头上的斑点。”他这样想。
  可是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从望远镜上拧下一个倍数很大的放大镜来,打算仔细看一下这个斑点。
  他刚刚看下去,马上就大喊一声,放大镜几乎从手里掉下来。
  他立刻跑到赛勒斯?史密斯那里,把底片和放大镜递给工程师,指着底片上的小黑点。
  史密斯细看了一下,然后抓起望远镜就冲到窗口。
  望远镜慢慢地扫过水平线,最后停在所要找的那一点上,赛勒斯?史密斯放下望远镜,只说了一句:“一只船!”
  果然,在离开林肯岛不远的地方,有一只船停在那里!
  【第三部】 岛的秘密
  第一章这群遇难的人从气球上掉到林肯岛上来已经有两年半了,在这期间,他们和外界始终没有联系。有一次,通讯记者曾经把他们所在的地点写在一封信里,让一只鸟把信带到大陆上去,但这仅仅是个机会,不能对它抱很大的希望。艾尔通是唯一参加到小队里来的人,当时的情况已经叙述过了。在10月17日那天,在这荒凉的海岛上,忽然出乎意料地望见了另外一些人。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那边有一只船!它是路过这里,还是要来靠岸呢?究竟是什么情况,几个钟头以后,居民们就可以知道了。
  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立刻把吉丁?史佩莱、潘克洛夫和纳布喊到“花岗石宫”的餐厅里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潘克洛夫拿起望远镜,很快地在水平线上扫视了一下,然后停在他们所指的一点上,也就是照相底片上模糊不清的那一点。
  “谢天谢地!真是一只船!”他喊道,但是他并没有带着十分满意的口气。
  “它是向这儿开吗?”吉丁?史佩莱问道。
  “现在还很难说,”潘克洛夫回答说,“因为只有桅杆露在水平线上,船身还一点看不见呢。”
  “该怎么办呢?”少年问道。
  “等着吧。”史密斯回答说。
  居民们沉默了很久,这是他们来到林肯岛以后遇到的最重要的一次事件。他们沉浸在这件事情所引起的一切思想、感情、恐惧和希望里。当然,居民们所处的环境和一般流落在荒芜小岛上的难民还不一样,那些人经常要为艰苦的生存和残酷的自然进行斗争,并时常会由于思乡而感到苦闷。可是在这里,特别是潘克洛夫和纳布,他们感到既愉快,又富裕;因此,假如有一天真的要离开这个荒岛,他们甚至会感到遗憾的。居民们依靠他们的智慧,把这片土地开发了。他们已经过惯了这里的新生活。但是这只船无论如何是从大陆、甚至可能是从他们的家乡带来消息的。它将要给他们带来同伴;因此,在看见船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激动是可以想象的!
  潘克洛夫靠在窗口,不时拿起望远镜。从这时候起,他一直注视着那只船。它的位置在东面二十海里的海面上。由于距离相当远,移民们还没有办法发信号。信号旗是没法看见的,枪声也不可能听见,甚至点起烽火来,船上也不会看到。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高耸着富兰克林山的海岛绝对逃不了船上守望者的视线。可是这只船到这儿来干什么呢?纯粹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吗?太平洋的这个区域在地图上除了达抱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陆地,而达抱岛本身又不在从波里尼西亚群岛、新西兰和美国海岸启航的船只经常跑过的航线以内。这个问题人人都在考虑,赫伯特突然作了回答。
  “这会不会是邓肯号呢?”他大声说。
  前面已经说过,邓肯号是格里那凡爵士的游船,它曾经把艾尔通遗弃在小岛上,日后还要来把他接回去。达抱岛离林肯岛并不太远,经线距离只有一百五十英里,纬线距离只有七十五英里,在林肯岛上还可以望见向那个岛驶去的船只。
  “我们一定要告诉艾尔通,”吉丁?史佩莱说,“立刻把他喊来。只有他能告诉我们这只船是不是邓肯号。”
  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通讯记者就跑到联系畜栏和“花岗石宫”的电报机旁,发了—个电报:“速来。”
  几分钟后,铃响了。
  艾尔通的回电是:“即来。”
  于是居民们继续守望着船只。
  “假如是邓肯号,”赫伯特说,“艾尔通是能毫不困难地认出来的,因为他在那只船上呆过一个时期。”
  “假如艾尔通认出了它,”潘克洛夫接着说,“他一定会非常激动的!”
  “是的,”赛勒斯?史密斯说:“但愿这真是格里那凡爵士的游船,艾尔通现在已经够得上回邓肯号去了。不过我担心可能是别的船。这一带海面是歹人出没的地方,我总怕海盗会到我们的岛上来。”
  “我们可以防御。”赫伯特叫道。
  “那当然,孩子,”工程师含笑说,“要是能不防御,那不是更好吗?”
  “这样推论是没有必要的,”史佩莱说。“航海的人不知道有林肯岛,连最新的地图上也没有把它标志出来。不过,赛勒斯,一只船无意之中发现了新的陆地,它只会去察看而不会错过的,你说是不是?”
  “当然。”潘克洛夫答道。
  “我也这么想,”工程师补充道。“甚至可以这样说:访问和察看还没被人发现的陆地或岛屿,这是船长的责任。而林肯岛正是一个这样的海岛。”
  “那么,”潘克洛夫说,“假如这只船来了,并且就在离我们的岛几锚链的地方下了锚,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没有得到回答。赛勒斯?史密斯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和往常一样,用镇静的口气答道:“怎么办?朋友们,应该这么办:我们要和船上取得联系,我们代表美国占有这个岛,然后乘这只船离开这里,将来再同愿意跟我们来的人回到岛上,明确地占领它,把太平洋上的这个有用的基地贡献给美利坚合众国。”
  “哈哈!”潘克洛夫喊道,“我们送给国家的这份礼物可不小啊!开拓的手续差不多已经完了:岛上的每一部分都命了名,这里有天然港口、贮水场、道路、电报设备、船坞和一些制造场。只差把林肯岛标志在地图上了。”
  “但是,假如有人乘我们不在的时候来夺取它呢?”吉丁?史佩莱说。
  “该死!”水手喊道。“我宁可一个人留下来守着它。你们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潘克洛夫吧,他们决不能象扒手那样把荒岛从我手里抢走的!”
  一个钟头过去了,然而还不能确定这只船是不是向林肯岛开来。它近了一些,但是究竟是向着什么方向航行的呢?这一点潘克洛夫不能断定。不过,这时候正刮着东北风,那只船多半是向右方抢风行驶。并且现在向林肯岛开来又恰巧是顺风;海面上风平浪静,虽然地图上没有浅滩的标志,它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开过来。
  艾尔通在将近四点钟的时候——在邀请他的一小时之后——来到了“花岗石宫”。他走进餐厅,说:“各位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赛勒斯?史密斯照例向他伸出手来,然后把他领到窗口。
  “艾尔通,”他说,“我们请你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发现了一只船。”
  起初艾尔通的脸色略微一变。他的眼睛暂时暗淡下来,然后他从窗口探出身去,看了一下水平线,但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用望远镜仔细看一下!”史佩莱说,“艾尔通,也许是邓肯号到这里来接你回去了。”
  “邓肯号!”艾尔通喃喃地说,接着,又不由自主地说道:“这么快就来了吗?”说完以后,他用两手捧着头。
  在荒岛上独居了十二年,难道他还认为不足以弥补自己的罪恶吗?这个悔过自新的人,不论他自己看来也好,或是别人看来也好,难道还不觉得他已经得到宽恕了吗?
  “不,”他说,“不是!决不是邓肯号。”
  “你瞧,艾尔通,”工程师说,“我们一定要预先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艾尔通拿起望远镜,朝着大家所指的方向看去。他默默地对着水平线一动也不动地看了几分钟,然后说:“的确是一只船,但我想不是邓肯号。”
  “为什么你认为不是邓肯号呢?”吉丁?史佩莱问道。
  “因为邓肯号是一只游船,而这只船上和周围却连一点烟也看不见。”
  “也许它是张着帆在行驶,”潘克洛夫说。“它现在的方向好象是顺风,离陆地这么远,它也许打算节省一些煤。”
  “也许你说得对,潘克洛夫先生,”艾尔通答道,“这只船灭了火。我们只好等它走近一些。那时候就可以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完以后,艾尔通就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不再说话了。移民们又谈起了这只陌生的船,但是艾尔通没有参加谈话。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觉得工作不下去了。吉丁?史佩莱和潘克洛夫特别显得神经过敏,他们不停地走来走去,一会儿也坐不住。赫伯特却感到好奇。只有纳布和平时一样的安静。难道他的主人所在的地方不是他的祖国吗?至于工程师,他正陷入沉思,他的心里与其说是盼望这只船来,还不如说是害怕它来。这时候,船离荒岛近一些了。他们从望远镜里可以确定:这是一只双桅船,而不是太平洋海盗常用的那种帆船。所以,现在不妨肯定:工程师的顾虑是不必要的,这只船在海岛附近出现并不会带来什么危险。潘克洛夫仔细看了一会以后,肯定这是一只双桅船,它张着中桅帆和上桅帆,正沿着右舷,斜对着海岸驶来。艾尔通也肯定了这一点。不过,那时刮的是西南风,要是双桅船继续向着这个方向驶来,它很快就要被爪角挡住的。那时候要守望它就必须爬到气球港附近华盛顿湾的高岗上去。糟糕的是,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钟,在苍茫的暮色里,很快就要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黑了我们怎么办呢?”吉丁?史佩莱问道,“要不要到海边去燃起一堆火来,表示我们在这儿呢?”
  这是一个重大的问题,虽然工程师还多少保留着他的预感,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在夜间这只船也许会一去不复返的,它走了以后,还会有别的船再到林肯岛附近来吗?谁能预见移民们的前途呢?
  “是的,”通讯记者说,“不管它是什么船,我们都应该让它知道这个岛上有人居住。要是错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也许要一辈子遗憾的。”
  于是大家决定由纳布和潘克洛夫到气球港去。在天黑的时候,燃起一堆火来,这样火光一定会引起船上注意的。
  但是,纳布和水手正准备离开“花岗石宫”,那只船忽然改变了方向,直对联合湾驶去了。它驾驶得很熟练,很快就接近了海岸。于是,纳布和潘克洛夫暂时不走了。大家把望远镜交给艾尔通,让他肯定这只船究竟是不是邓肯号。苏格兰游船邓肯号也是一只双桅船。现在那只船离岸只有十英里了。需要看清楚的是:它的两根桅杆之间有没有烟囱。
  水平线上还很清晰。察看起来非常容易。艾尔通很快放下望远镜说:“不是邓肯号!不可能是它!”
  潘克洛夫接过望远镜,对着来船。它的载重可以看出在三四百吨之间,船身非常狭窄,樯帆齐整,结构精巧好看,这一定是一只航海的快船。但是究竟是哪一国的船呢,这还很难说。
  “不过,”水手接着说,“船顶上飘着一面旗,只是我还看不清它的颜色。”
  “半小时以后就可以确定了,”通讯记者说,“并且,那只船的船长显然是想上岸,因此,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们就可以和他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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