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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岛

_9 儒勒·凡尔纳(法)
  “这个倒没有什么关系!”潘克洛夫说,“最好能知道我们要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要是我能认出船旗就好了。”
  水手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离开望远镜。天黑了,风也随着停了下来,船上的旗帜垂成一卷,更不容易看清了。
  “这不是美国旗,”潘克洛夫喃喃地说,“也不是英国旗,如果是英、美的旗帜,红颜色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也不是法国旗或德国旗,也不是俄国的白旗,也不是西班牙的黄旗。好象是一面单色旗。让我想一想,在这一带海面上,我们经常遇见的是哪种旗?智利旗吗?那是三色的。巴西旗吗?那是绿的。日本旗吗?那是黄色和黑色的,而这……”
  这时候,微风又把这面陌生的船旗吹开了。艾尔通拿起水手放下的望远镜来一看,他暗哑地喊道;“是一面黑旗!”
  的确,一面阴沉沉的旗子在桅杆上飘扬着,现在他们不禁对来船感到可疑了!
  那么,工程师的预感是不是对了呢?这是一只海盗船吗?它是不是在太平洋上出没,要和横行一时的马来船争霸呢?它到林肯岛沿岸来干什么?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无名的荒岛,准备把它当作窝藏赃物的仓库吗,它是打算在沿岸找一个过冬的港口吗?难道居民们的这片净土注定了要成为不名誉的藏身所,成为太平洋海盗的巢穴吗?
  他们不由地产生这些念头。此外,船旗的颜色当然是值得注意的。这是海盗的旗号!假如当初那批罪犯的罪恶阴谋得逞了的话,邓肯号也会挂上这种旗号的。大家立刻开始谈论起来。
  “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说,“也许这只船只是想在沿岸巡视一下。也许船上的人根本不会上岸,这也是可能的。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尽可能隐蔽起来。眺望岗上的风磨太显眼了。艾尔通和纳布快去把风翼落下来。‘花岗石宫’的窗户也必须用树枝密密地遮住。把火全弄灭了,一点也不要暴露出岛上有人的样子来。”
  “我们的船呢?”赫伯特说。
  “噢,”潘克洛夫答道,“藏在气球港了,我不信那些流氓能够找到它!”
  工程师的命令都立刻执行了。纳布和艾尔通爬上高地,作了必要的戒备,把一切住人的迹象都掩蔽起来。当他们进行这项工作的时候,其他的人到啄木鸟林的边缘去拾了许多树枝和爬藤回来。从远处看起来,它们好象天然的枝叶似的,“花岗石宫”的窗子就这样伪装起来了。同时,枪枝弹药也准备好了,以防突如其来的袭击。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史密斯说:“朋友们,”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假如这些歹人想要侵占林肯岛,我们一定要保卫它,对不对?”
  “对,赛勒斯,”通讯记者答道,“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牺牲性命来保卫它!”
  工程师向伙伴们伸出手来,大家都热烈地紧握着他的手。
  只有艾尔通一个人还蹲在角落里,没有和大家在一起。这个过去的罪犯也许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这样做!
  赛勒斯?史密斯猜透了艾尔通的心思,就走到他身旁去。
  “你,艾尔通,”他问道,“你打算怎样做呢?”
  “尽我的责任。”艾尔通答道。
  于是他站在窗边,从浓密的枝叶间向外看去。
  那时正是七点半钟。太阳已经在二十分钟前消失在“花岗石宫”的后面了。因此东方的水平线逐渐朦胧起来。这时候,双桅船继续向联合湾驶去。它驶过爪角以后,就顺着上涨的潮流往北而去,因此,现在它正对着眺望岗的高地,离这里只不过两英里。双桅船这时候可算已经进入了宽广的海湾,假如在爪角和颚骨角之间画一条直线,那么这根线正通过船的右舷后部。
  这只船是不是打算深入海湾呢?这是第一个问题。一旦入港以后,会不会在那边抛锚呢?这是第二个问题。最后,它会不会仅仅巡视一下,不让船员们上岸就开走呢?这些,在未来的一个钟头之内,他们都会知道的。但目前只能等待着。
  赛勒斯?史密斯看了这只挂着黑旗的可疑的船以后,感到很不安心。他和他的伙伴们到现在为止工作得非常顺利,这只船会不会给他们的工作带来威胁呢?这只船的船员们不可能是别的,只可能是海盗,他们是不是曾经到这里来过,因此在驶近荒岛的时候,挂上他们的旗号呢?岛上过去发生过一些不能理解的怪事,这能不能说明他们曾经侵占过这个地方呢?有某些地方居民们还没有去探测过,那里是不是有海盗的同伙准备和船上的海盗联系呢?
  史密斯暗暗地考虑着这些问题,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只觉得双桅船来了以后,将要对他们的安全带来严重的威胁。
  不管怎么样,他和他的伙伴还是决定要战斗到底。目前迫切需要知道:海盗的人数多不多,他们的武器是不是要比移民们装备得优越。但是怎么能得到这个情报呢?
  黑夜来临了。新月已经消失。黑暗笼罩着荒岛和海洋。水平线上盖着黑压压的阴云,光线一丝也透不过来。风也随着暮色而消失了。听不见树叶沙沙作响,岸边也没有潺潺的水声。船上的灯火完全熄灭了,因此一点也看不见它。即使它还在荒岛的周围,也找不到它的行踪了。
  “好吧!谁知道呢?”潘克洛夫说。“也许这只该死的船要在夜里开走,到明天早上我们就找不着它了。”
  这时候,黑暗中突然闪出一道亮光,并且传来一声炮响,好象回答水手的问题似的。
  船还在那里,并且船上还有炮。
  亮光闪过之后六秒钟才听见炮声。
  因此,这只船离岸大约一又四分之一英里。
  这时候,铁链从链孔里哗啦啦地放了出来。
  双桅船在“花岗石宫”的视线内抛锚了。
  第二章海盗们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在离岛不远的地方抛了锚,显然准备第二天利用小艇在海滩上登陆!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随时准备采取行动。虽然他们下定了决心,但还是不能麻痹大意。假如海盗们登陆以后,不到岛内来视察的话,他们还可以隐藏起来。海盗们也许只想从慈悲河里取一些淡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可能不会发现离河口一英里半的那座桥和“石窟”的工场。
  但是船顶上为什么要挂起那面旗呢?为什么要开那一炮呢?毫无疑问,这纯粹是示威性质,要不然就是表示他们占领荒岛了。史密斯现在知道,船上的武器装备得十分完备,林肯岛上的移民应该用什么来对付海盗们的炮火呢?只不过有几支滑膛枪罢了。
  “不管怎么样,”赛勒斯?史密斯说,“我们的阵地是攻不破的。现在‘花岗石宫’的出口有芦苇和乱草掩蔽着,敌人是不会发现它的,因此他们就不可能攻进来。”
  “但是我们的农场,家禽场,畜栏,我们的一切!”潘克洛夫一面跺脚一面嚷道。“要不了几个钟头,他们就会把这一切都给毁了的!”
  “是的,一切都会被毁灭的,潘克洛夫。”史密斯答道,“可是我们没法阻止他们。”
  “他们人多吗,这是一个问题,”通讯记者说。“要是他们只有十来个人,我们是能够阻止他们的,但是也许有四十、五十,或者更多呢!”
  “史密斯先生,”艾尔通一面向工程师走过来,一面说,“你能让我去一趟吗?”
  “去干什么,朋友?”
  “到船上去探听一下敌人的实力。”
  “但是,艾尔通……”工程师犹豫不决地答道,“你这样做是有生命危险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先生?”
  “这不是你份内的事。”
  “份外的事我也应该做。”艾尔通答道。
  “你打算坐小船去吗?”吉丁?史佩莱问道。
  “不,先生,我泅水去。坐船会被他们发现的,光一个人却可以从风浪之间游过去。”
  “那只船离岸有一又四分之一英里,你知道吗?”赫伯特说。
  “我是一个熟谙水性的人,赫伯特先生。”
  “我告诉你,这样做是有生命危险的。”工程师说。
  “不要紧,”艾尔通答道。“史密斯先生,我请求你答应我的要求,我认为这也许是我重新做人的一个机会。”
  “去吧,艾尔通。”工程师答道,他深信如果拒绝他的请求,这个改邪归正的罪犯一定会深深地感到伤心的。
  “我跟你一起去。”潘克洛夫说。
  “那你就是不信任我!”艾尔通立刻说。
  然后他又腼腆地叹息了一声:“唉!”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史密斯带着鼓舞的口气大声说,“别误会,艾尔通,潘克洛夫并不是不信任你。你误解他的意思了。”
  “的确是这样,”水手说,“我只是提议把艾尔通送到小岛上。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许有匪徒已经上岸了。在这种情况下,要阻止他发出警报,两个人不算多吧。既然他提议要单独去,我就在小岛上等他,让他一个人上船。”
  事情商量妥当以后,艾尔通就准备出发了。他的计划很冒险,但是夜色非常昏暗,或者有成功的可能。只要能到达船边,抓住主要的链条,艾尔通就可以侦查出船上的人数,甚至也许还能偷听到海盗们的意图。
  艾尔通和潘克洛夫在伙伴们的陪伴之下,来到下面的海滩上。艾尔通脱掉衣服,在身上抹上一层油,以免受冻,因为海水还很凉。事实上他也许不得不在水里呆几个钟头。
  这时候,潘克洛夫和纳布去搬停在慈悲河上几百英尺的那只小船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艾尔通把衣服搭在肩膀上,只等动身了。居民们都跑过来和他握手。
  于是艾尔通和潘克洛夫把船撑开了。
  十点半的时候,这两个冒险家消失在黑暗中了。他们的伙伴们到“石窟”那里去等待着他们。
  小船顺利地渡过海峡,在对面的小岛上靠了岸。他们一举一动非常小心,深怕有海盗在那里溜达。经过仔细侦察以后,肯定小岛上并没有人。于是潘克洛夫跟在艾尔通后面,急急忙忙穿过小岛,石洞里的飞鸟也被他们惊动起来了。然后,艾尔通毫不迟疑地往海里一跳,无声无息地朝着双桅船游过去。船上刚刚亮起灯光,正好标示出它的正确位置。潘克洛夫蹲在乱石堆里面,等他的伙伴回来。
  这时候,艾尔通在水面上用力向前游去,丝毫也没有发出水声。他仅仅把头露出水面,两眼注视着暗黑的船身。船上的灯光倒映在水里。他所考虑的只有自己保证完成任务,至于船上的和这一带常有鲨鱼出没的海里的危险,却一点也没有想到。水流带着他前进,很快就离开了海岸。
  半个钟头以后,艾尔通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船边,抓住船上的主链。他喘了一口气,然后攀着主链,一直爬到船的最前端。有几条水手裤晾在那里,他穿上一条,然后稳稳地站住了脚,静静地倾听着。船上的人都没有睡,相反地,有的在谈笑,有的在唱歌。他们一面高谈阔论,一面谩骂,最使艾尔通触到隐痛的是这几句话:“我们得来的这只船真是刮刮叫。”
  “在海里航行起来真不错,不愧称为‘飞快’号。”
  “诺福克的船队没有一只能追得上它。”
  “船长万岁!”
  “鲍勃?哈维万岁!”
  艾尔通无意听到了鲍勃?哈维的名字,这个人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水手,同时也是艾尔通过去的澳洲伙伴,他现在还在继续干犯罪的勾当。当艾尔通听到这段谈话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鲍勃?哈维在诺福克岛的海岸掠夺了这只双桅船,船上装载着武器、弹药、器皿和各种工具。这只船原来是打算开往三明治群岛的一个岛屿去的,自从被他抢到手以后,那一帮罪犯就成了海盗。这些匪徒出没在太平洋上,抢劫过往的船只,屠杀船上的人,比马来海盗还要惨无人道。
  罪犯们一面开怀畅饮,一面高声谈笑,追述着过去所做的那些可耻的勾当。艾尔还从他们的谈话里知道:飞快号上的船员都是从诺福克岛上逃出来的英国罪犯。
  现在不妨谈一谈诺福克岛的情况。在澳大利亚以东,南纬29度2分,东经165度42分的地方,有一个小岛,周围六法里,岛上有一座华特山,拔海一千一百英尺。这个诺福克岛上曾经监禁过英国感化院里最顽固的罪犯。当时岛上的罪犯有五百名,岛上不但纪律森严,而且有苦刑威胁着他们。此外还有一百五十名士兵监管,这一百五十名士兵都是听总督指挥的。很难想象有比他们更坏的暴徒聚在一起了。虽然对他们的监管非常严厉,有时候还是有些人逃跑,不过这种事是很少的。他们突袭船只,把船抢过来,在玻里尼西亚群岛一带到处骚扰。
  鲍勃?哈维和他的伙伴过去就是这样做的。这也就是艾尔通从前的愿望。鲍勃?哈维掠夺了停在诺福克岛附近的飞快号,把船上的人都杀死了;一年来,他指挥着这只船在太平洋上到处骚扰,现在他是一个海盗了,而且他是艾尔通的旧相识!
  这些罪犯大部分都在船尾仓内,但是也有几个躺在甲板上高谈阔论。
  他们一面饮酒喊叫,一面继续谈话。艾尔通知道飞快号是偶然来到林肯岛附近的。鲍勃?哈维从来也没有到林肯岛上来过。正和赛勒斯?史密斯所想的一样,他在航行中发现了这块地图上所没有的陌生陆地,就打定主意要到岛上来视察一番,要是中意的话,就把它当作双桅船的大本营。
  至于飞快号上所挂的黑旗,和模仿军舰在降旗时鸣放的礼炮,那纯粹是海盗的示威行为,决不是什么信号,因为当时他们和林肯岛上并没有什么联系。
  居民们的领地现在面临着严重的危险了。荒岛上有贮水场和港口,还有可以藏身的“花岗石宫”;此外,经过居民们的努力开发,岛上的各种资源变得更有价值了。这一切对罪犯们说来,显然是非常便利的。它一旦落在海盗们的手里,就将要成为优越的藏身之地;而且既然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能保证他们安全无事。显然,他们是不会重视居民们的生命的。鲍勃?哈维和他的部下所考虑的头一桩事,就是要惨无人道地杀死他们。由于这些罪犯打算在岛上住下来,并且当飞快号出去打劫的时候,还可能要留下几个人来看守,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就要束手无策了。因此,只好进行斗争,只好不惜采用任何手段把这些不值得同情的恶棍全部歼灭。艾尔通这样想着,他知道赛勒斯?史密斯一定也会这样想的。
  但是抵抗和取得最后胜利是不是可能呢?这就要看船上的装备和人数了。
  艾尔通决定不惜任何代价查清楚这一点。他上船一个钟头以后,船上的喧哗声逐渐静下来了。不少的罪犯已经烂醉如泥,于是艾尔通就毫不犹豫地冒险爬上飞快号的甲板。那时灯光已经灭了,仓面上一片漆黑。他抓住船头,攀住牙樯,爬到前甲板上,从东倒西歪的罪犯们中间穿过去,在船上绕了一周,发现飞快号装备着四门大炮,这些炮可以发射八磅至十磅重的炮弹。他用手一摸,知道都是后膛炮,这种炮非常新颖,操纵灵便,威力极大。
  甲板上大约躺着十个人,但是一定还有很多人睡在下面。从他们的谈话里,艾尔通知道船上一共有五十个人。对林肯岛上的六个居民来说,要和这么多的人战斗,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亏艾尔通一片热心,现在赛勒斯?史密斯可以知道敌人的实力,并且可以适当地进行安排,不致惊慌失措了。
  艾尔通已经完成任务,只等回去把任务的完成情况告诉伙伴们了,他准备摸索到船头,然后下水。
  但是,正象他自己所说的,份外的工作他也要做,因此他产生了一个英勇的念头: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挽救林肯岛和岛上的移民。赛勒斯?史密斯肯定是打不过这五十名匪徒的。海盗们的武器精良,不论是集中主力直捣“花岗石宫”,还是用围困的方法使他们饿死,都能够达到他们的目的。这时候艾尔通又想起了他的保护人,他们使他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好人,对他来说,真是恩重如山。但是,他们将要无情地遭到屠杀了,他们的劳动成果将要遭到毁坏,他们的岛屿将要沦为海盗的巢穴!他对自己说:他就是造成这许多不幸后果的主要原因,因为他的老伙伴鲍勃?哈维只不过是实现了他过去的计划。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毛发悚然。于是,他产生了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意图,诀定炸毁这只船和全船的人。即使他自己也要在爆炸的时候牺牲,但是他总算尽到自己的责任了。
  艾尔通丝毫也没有迟疑。要找火药库并不困难,因为它通常总是在船的后半部。做这种勾当的船是不会缺少火药的,只要一粒火星,就可以顿时把它炸毁了。
  艾尔通悄悄地沿着中仓甲板走去,甲板上到处都躺着熟睡的人,他们大多是喝醉的而不是睡着的。主桅的底部点着一盏灯,周围支着一个枪架,上面各种武器都有。
  艾尔通从枪架上拿了一支左轮枪。他看了一下,知道里面装满了弹药。这就足够用来完成这件破坏工作了。于是他直奔船尾,到后仓下的火药库去。
  甲板上光线很暗,要想走过去,而不被那些半睡半醒的罪犯绊倒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当他绊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开口谩骂,或是一脚踢过来。因此艾尔通不得不一再停下脚步来。终于来到后仓的隔板旁边,并且找到了通往火药库的那扇门。
  艾尔通没有别的办法开门,只有用力把它打开,于是他就动手打门了。要想进行这项工作,必须砸坏门上的挂锁,这样做是难免要发出一些响声的。但是他的腕力很大,一下子拧坏了挂锁,库门开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搭在艾尔通的肩膀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高个子的人站在幻影里,粗鲁地问道,他很快地把灯光照在艾尔通的脸上。
  艾尔通倒退几步。灯光一闪,他认出了这正是他当年的伙伴鲍勃?哈维,但是对方一定已经不认识他,因为他以为艾尔通早就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鲍勃?哈维抓住艾尔通的腰带,又问了一句。
  可是艾尔通没有回答,他挣脱了他的手,打算冲到火药库里去。只要对着火药箱放一枪,就大功告成了!
  “帮忙呀,伙计们!”鲍勃?哈维大叫起来。
  两三个强盗被他喊醒了。他们跳起身来,向艾尔通扑过去,想把他扳倒在地上。他立刻闪开身子,开了两枪,两个罪犯倒下去了。但是他自己也因为来不及躲避,肩膀上被砍了一刀。
  艾尔通眼看自己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鲍勃?哈维已经把火药库门关好,并且甲板上稍一响动,海盗们全都惊醒了过来。艾尔通必须保全自己来帮助赛勒斯?史密斯战斗。因此他只好逃走!
  但是,还逃得了吗?这是一个问题。不过,艾尔通决定要尽一切努力回到伙伴们那里去。
  他的枪里还剩下四颗子弹。刚才打的两颗,有一颗打的是鲍勃?哈维,但没有把他打伤,至多也不过是微伤。艾尔通乘着敌人暂时后退的工夫,冲上扶梯往甲板跑去。经过灯下面的时候,他用枪托一下子把灯打灭了。于是周围一片漆黑,他就便于逃跑了。这时候,有两三个海盗惊醒了,他们从扶梯上跑下来。艾尔通的第五枪打倒了其中的一个,其余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往后退去。艾尔通两步跳上了甲板,三秒钟以后,一个海盗几乎掐住他的咽喉,他的最后一颗子弹打中了这个海盗的脸,然后他就越过舷栏往海里跳去。
  艾尔通划了不到六下,枪弹就象冰雹似的向他周围打过来了。
  船上的枪声响了,躲在小岛岩石下的潘克洛夫会怎样想呢?蹲在“石窟”里的史密斯、通讯记者、赫伯特和纳布又会怎样想呢?他们四个人扛着枪冲到海滩上,随时准备抵抗敌人的攻击。
  他们以为艾尔通一定是遭到了海盗的突击,已经被打死了。也许匪徒们还要乘黑夜到岛上来呢!
  他们焦急不安地等了半个钟头。枪声已经停止了,但是艾尔通和潘克洛夫都没有回来。小岛已经被敌人侵占了吗?他们应该赶快去援救艾尔通和潘克洛夫吗?怎么去呢?这时候正在涨潮,海峡是渡不过去的。船又不在这里!史密斯和他的伙伴的焦急是不难想象的!
  将近十二点半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所乘的小船终于靠岸了。艾尔通肩膀上受了轻伤,潘克洛夫还是安然无恙,大家都用热烈的拥抱来欢迎他们。
  他们立刻躲到“石窟”里去。在那里,艾尔通把全部经过都说了一遍,还说到他打算毁灭这只船的计划。
  人人都向艾尔通伸出手来。艾尔通也坦白地表示他们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海盗惊动了。他们已经知道林肯岛上有人。他们会全副武装,强行登陆的。他们是什么也不会顾忌的。居民们一旦落在他们的手里,就不要想活命。
  “好吧,我们不会白白牺牲的!”通讯记者说。
  “我们进去守望吧。”工程师答道。
  “我们还有逃脱的机会吗,史密斯先生?”水手问道。
  “有的,潘克洛夫。”
  “嘿!六对五十!”
  “是的!六个!不包括……”
  “谁?”潘克洛夫问道。
  赛勒斯指着上面,没有回答。
  第三章这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居民们面临着生死关头,并没有离开他们在“石窟”的岗位。另一方面海盗们好象并没有上岸的企图。自从船上对艾尔通放了最后一枪以后,就没有再放一枪,甚至也没有一点声音可以说明它还在小岛附近。莫非它已经拔锚启航了?也许它怕和对手交锋,已经离开海岸了吧?
  但是,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破晓的时候,居民们透过清晨的薄雾可以看见一团朦胧的黑影,那就是飞快号。
  “朋友们,”工程师说,“雾可以使海盗看不见我们,使我们的行动不会引起海盗们的注意。最要紧的是,要让那些罪犯认为岛上的人很多,足够抵抗他们。因此,在雾散以前,我认为我们最好这样准备:把我们的人分成三路,第一路在‘石窟’这儿把守,第二路在慈悲河口把守。至于第三路,我想最好放在小岛上,因为在那里可以阻止他们——至少能牵制他们——登陆。我们有两支步枪和四支滑膛枪。每个人都武装起来,我们有的是弹药,可以尽量放。我们不必害怕船上的滑膛枪,就是大炮也不必顾虑。有这些岩石掩护着。他们还能怎么样呢?我们只要不从‘花岗石宫’的窗口往外开枪,他们就不会用炮把它炸得不可收拾了。所怕的就是进行肉搏战,因为罪犯们人数多。所以,我们一定要想法子不让他们登陆,同时又不能暴露自己。因此,不要舍不得用弹药。尽量开枪,但是要瞄准了再放。我们一个人要争取打死八个到十个敌人,一定要把他们完全消灭掉!”
  赛勒斯?史密斯已经把他们的情况解释清楚了。他的嗓音很镇定,好象在调度一件工作,而不是指挥一场战斗似的。他的同伴们都默默地同意了这个部署。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雾散以前各就各位,没有别的事了。纳布和潘克洛夫立刻到“花岗石宫”上面去系“,历史唯物主义是进行经济研究的基矗书中的一个缺陷,拿了大量的弹药回来。吉丁?史佩莱和艾尔通都是射击能手,他们每人拿了一支射程几乎能够达到一英里的步枪。四支滑膛枪分给了史密斯、纳布、潘克洛夫和赫伯特。
  各个人的岗位是这样布置的: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埋伏在“石窟”附近,负责把守“花岗石宫”下面的海岸。
  吉丁?史佩莱和纳布埋伏在慈悲河口的岩石中间,河上的吊桥已经扯起来,他们负责阻止任何人乘船渡河或在对岸登陆。
  艾尔通和潘克洛夫要划船渡过海峡,在小岛上各据一点。这样,火力可以同时从四个不同的地点发射,罪犯们就会认为岛上不但有很多人,而且有坚强的防卫了。
  如果艾尔通和潘克洛夫不能阻止海盗登陆,而且跟着将要被海盗的小船切断退路,他们就应该乘船回到岸上来,到受威胁的地点去。
  在出发到各个阵地以前,移民们作了最后一次的握手。
  潘克洛夫拥抱着他的孩子赫伯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然后他们就分手了。
  过了一会儿,史密斯和赫伯特在一起,通讯记者和纳布在一起,都消失在岩石后面了。艾尔通和潘克洛夫也只用了五分钟就顺利地渡过海峡,登上了小岛,各自隐藏在东岸的岩石丛中间。
  他们都看不见了,他们自己也看不清雾里的那只船。
  这时候是早上六点半。
  不久雾就逐渐散开,船的中桅在水气里露了出来。几分钟后大片的浓雾滚过海面,很快就被微风吹散了。
  这时候飞快号完全露了出来,它的锚链上系着一根曳索,船头向北,左舷对着海岛。正象史密斯所估计的那样,它离岸不过一又四分之一英里。
  阴沉沉的黑旗还在船上飘扬着。
  工程师在望远镜里看见船上的四门炮都对着荒岛。显然它们随时都准备开火。
  这时候,飞快号还是没有动静。大约有三十个海盗在甲板上走动着。有几个在船尾;另外有两个站在桅索中间,手里拿着小型望远镜,仔细观察海岛。
  显然,鲍勃?哈维和他的部下是很难理解夜里船上所发生的情况的。那个半裸体的人用强力打开了火药库的门,并且和他们进行了格斗,他一共开了六枪,打死了他们的一个,打伤了两个,这个人最后被他们打死了吗?他到岸上去了吗?他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的目的是什么?真象鲍勃?哈维所想的那样,想炸毁双桅船吗?这些问题一定使罪犯们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可以肯定的:飞快号面前的这个无名海岛上是有人居住的,而且这里可能有许多移民随时准备保卫它。然而,不论是岸上也好,还是高岗上也好,都看不见一个人。海滩上好象完全没有人似的,至少是找不到一点房屋的影子。是不是居民们都逃到内陆去了呢?这个海盗船长大概就是这样揣测的,他非常精细,一定会首先进行侦察,然后再让他的部下上岸的。
  一个半钟头过去了,船上还是没有准备进攻或登陆的样子。显然,鲍勃?哈维还在迟疑不决。尽管使用倍数最大的望远镜,潜伏在岩石里的居民,他还是一个也看不见。至于“花岗石宫”的窗口所遮的绿枝和爬藤,虽然在光滑的岩石上显得相当触目,大概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的确,他怎么想得到,在这样高的地方,人们竟能把坚硬的花岗石台成一个可以居住的房屋呢。从爪角起沿着整个的联合湾直到颚骨角,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他认为岛上有人或是可能有人。
  八点钟的时候,移民们终于看见飞快号上有人行动了。一只小船放了下来,七个人跳了进去。他们都带着滑膛枪。他们一个人掌着操舵索,四个人操着桨,另外两个人伏在船头侦察岛上的行动,随时准备开火。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是要作一次侦察,而不是要登陆。假如打算登陆的话,来的人一定会更多的。海盗们从他们的了望台上可以看到,荒岛的海岸有一个小岛掩护着,岛和小岛之间的海峡宽半英里。可是,赛勒斯?史密斯根据小船的前进方向立刻判明,他们并不打算进入海峡,而是要在小岛上登陆。
  潘克洛夫和艾尔通各自隐藏在岩石的夹缝里,看着小船直向他们划来,等着它进入射程以内。
  小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每隔很长时间才划一次桨。现在可以看见,有一个罪犯手里拿着一根铅垂线,打算测量被慈悲河冲陷的海峡有多深。这说明鲍勃?哈维打算尽量把船靠近海岸。船上有三十来个海盗在索具之间注视小船的行动,并寻找着可以安全靠岸的界标。小船在离小岛不到两锚链的地方停住了。掌舵的人站起身来,寻找最适合上岸的地方。
  这时候只听见两声枪响。轻烟从小岛的岩石间袅袅上升。掌舵的人和测水的人都倒在船里了。艾尔通和潘克洛夫的枪弹同时打中了他们两个人。
  几乎同时又听到更大的一声炮响,双桅船的船边喷出一团烟雾,一个炮弹落在掩护艾尔通和潘克洛夫的岩石顶上,炸得碎石横飞,但是两个射击手都没有受伤。
  小船上的人破口大骂,并且立刻继续往前驶来。掌舵的已经换了一个人,其他的人迅速地划着奖。出乎意料的是它不但没有掉头回去,反而沿岸驶来,打算绕过小岛的南端。海盗们排命划船,想逃出步枪的射程。
  他们绕了半个圆圈之后,来到离遗物角岸边五锚链以内的地方,继续在双桅船大炮的掩护下,向慈悲河口驶去。
  他们的意图显然是想进入海峡,切断小岛上移民的归路,不管小岛上有多少人,要使他们处在两船的火力之间这个非常不利的地位里。
  小船继续对着这个方向前进了一刻钟。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海面上风平浪静。
  潘克洛夫和艾尔通知道自己有被切断的危险,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岗位,他们不愿在进攻的敌人和飞快号的炮火前暴露自己;同时他们相信,防守着河口的纳布和吉丁?史佩莱,以及埋伏在“石窟”附近岩石间的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会援助他们的。
  在第一次射击以后二十分钟,小船离慈悲河不到两锚链了。这时候正开始涨潮,由于海峡很窄,水势照例非常湍急。海盗们的船被冲到河口去了,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持在海峡的中流。但是,当海盗驶进慈悲河口的适当距离以内的时候,纳布和史佩莱马上敬了他们两枪,这两枪都没有落空,小船里又有两个人倒下了。
  船上立刻对准冒烟的地方又开了一炮,但还是和刚才一样,只是把岩石打得粉碎。
  现在小船上只剩下三个有用的人了。它顺着水流,象箭一般地冲过了海峡,经过史密斯和赫伯特的前面。他们认为还不在射程以内,就没有射击。然后小船在仅存的双桨推动下,绕过小岛的北端,回到双桅船那里去了。
  到目前为止,岛上的人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们的敌人却倒了大楣,已经有四个海盗不是死,就是重伤了。相反的,居民们却都没有受伤,而且每枪都打中了敌人。假如海盗继续这样进攻,假如他们还打算利用小船登陆的话,那么,他们是可以一个一个地被歼灭的。
  现在可以看出工程师调度有方了。海盗们会认为对方不但人多势众,而且武器优良,不是轻易可以取胜的。
  小船逆水划行,半个钟头以后,才靠拢飞快号。当他们和受伤的人回到船上时,只听得一片鬼哭神嚎,接着又毫无目的地开了两三枪。
  但是,现在又有十来个罪犯怒不可遏地跳进小船来了,他们可能还受着夜来狂欢的影响。同时又放下第二只小船来,里面坐着八个人。第一只小船直向小岛划去,打算赶走小岛上的移民,第二只准备强袭慈悲河口。
  在这种情况之下,潘克洛夫和艾尔通的处境显然非常危险,他们觉得非回本岛不可了。
  但是,他们还是等第一只小船进入射程以内,然后准确地开了两枪,小船上的人立刻陷入了混乱状态。潘克洛夫和艾尔通这才冒着密集的火力,离开了他们的阵地,飞快地穿过小岛,跳进小船。当第二只小船到达南端时,他们已经渡过海峡,藏到“石窟”里去了。
  他们刚回到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的身旁,海盗们就占据了小岛各处。这时候慈悲河口也传来了枪声。海盗的第二只小船正在很快地向慈悲河口驶去。船上的八个人当中,有两个被吉丁?史佩莱和纳布打得奄奄一息。小船在没法控制的情况下往礁石上撞击,到慈悲河口的时候,小船进水了。但是,那六个活着的人高举着滑膛枪以防浸水,却登上了河的右岸。等他们发觉自己暴露在埋伏的火力范围内的时候,就向着遗物角枪弹打不到的地方逃去了。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小岛上有十二个罪犯,其中有几个肯定是受伤了,但是他们还有一只小船。岛上有六个罪犯,由于吊桥都已经扯起来,不能过河,因此他们是到不了“花岗石宫”那里的。
  “喂,”潘克洛夫闯进“石窟”,大声说,“喂,史密斯先生,现在,你看该怎么办?”
  “我想,”工程师答道,“现在转入一个新的战斗局面了。罪犯们决不会这么傻,甘心守住这么不利的阵地!”
  “他们渡不过海峡的,”水手说。“有艾尔通和史佩莱先生在那里,就可以阻挡他们。你知道,他们的步枪能打到一英里以外去呢!”
  “当然,”赫伯特答道,“但是,两支步枪怎么能抵挡双桅船上的大炮呢。”
  “船还没有到海峡里来呢!”潘克洛夫说。
  “但是,假如它到海峡里来呢?”史密斯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它要是那样做,就可能要搁浅和复灭了!”
  “这还是可能的,”艾尔通说,“在落潮的时候,不错,可能有搁浅的危险;但是罪犯们也许会乘涨潮的时候到海峡里来的。那时候,在它的炮火下,我们的阵地就守不住了。”
  “该死!”潘克洛夫喊道,“这帮可恶的家伙真好象是在起锚似的。”
  “我们也许只好躲到‘花岗石宫’里去了!”赫伯特说。
  “还是再等一会儿!”赛勒斯?史密斯说。
  “可是史佩莱先生和纳布呢?”潘克洛夫说。
  “他们到时候会上我们这儿来的。艾尔通,准备好。现在该用到你和史佩莱的步枪了。”
  果然,飞快号起锚了。它显然打算驶近小岛。退潮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潮水还要上涨一个半钟头,在这种情况下,双桅船前进起来是非常方便的。至于说开进海峡,潘克洛夫不同意艾尔通的意见,他认为双桅船是不敢这样冒险的。
  这时候,小岛上的海盗已经逐渐来到对岸边上,和本岛相隔只有一道海峡了。
  海盗们只有滑膛枪,因此伤不着埋伏在“石窟”和慈悲河口的居民。海盗们想不到对方备有射程遥远的步枪,因此自己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之下还不知道。于是,他们就在毫无掩蔽的情况下,观察小岛,并巡视海岸。
  他们的妄想不久就破灭了。艾尔通和吉丁?史佩莱的步枪响了起来。毫无疑问,枪弹给罪犯们带来了不幸的消息,其中有两个倒下去了。
  于是他们都惊慌起来。其余的十个人顾不得伤亡的伙伴,都在小岛的另一边飞快地逃去,连滚带爬地上了乘来的小船,拚命划开了。
  “少了八个了!”潘克洛夫喊道。“的确,史佩莱先生和艾尔通简直就好象听了口令,同时开枪似的。”
  “诸位,”艾尔通一面说,一面装上子弹,“情况更加严重了。双桅船准备开动了!”
  “它在起锚呢!”潘克洛夫叫道。
  “是的,它已经动了。”
  事实上,他们已经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绞盘的声音。飞快号起初是被锚拉住的,起锚以后,它就开始向岸边漂过来了。风正从海面上吹过来,船上张起了三角帆和前桅帆,渐渐地靠近了海岛。
  慈悲河和“石窟”这两个阵地上的人隐藏得好好的,但是他们却隐藏不了激动的情绪。一旦在逼近眼前的敌船炮火面前暴露自己,他们就完全没法还手了。还有比这个更可怕的吗?怎样才能阻止海盗们登陆呢?
  赛勒斯?史密斯充分感到这一点,他思忖着该怎么办。不久大家就要他作出决定了。但是,该怎样决定呢?仗着储藏的食品充足,躲在“花岗石宫”里,一连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地困守在那里吗?这样固然也好!但是以后怎么办呢?海盗们还会成为岛上的主人,他们会恣意蹂躏它,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会用报复方法屠杀被围困在“花岗石窟”里的人。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鲍勃?哈维也许不会冒险把船开到海峡里来,而只停留在小岛的外边。要是这样的话,他离海滨还有半英里,在这段距离以外,射击的威力是不会太大的。
  “决不会!”潘克洛夫重复说,“假如鲍勃?哈维是一个航海老手,他决不会到海峡里来!他一定知道,当海水不高的时候,双桅船是会遇到危险的!丢了船以后,他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双桅船已经靠近小岛了。可以看得出来,它正努力往下方开。风力很小,潮流的力量也大大地衰退了,鲍勃?哈维可以完全控制住他的船。
  它循着小船走过的路线,对海峡进行侦察,并且大胆地往海峡里开进来。
  现在海盗的企图非常明显:他打算把航侧炮火对着“石窟”,向打死同伴的开枪地点进行反击。
  飞快号很快就来到了小岛的顶端,顺利地绕了过去。船上扯起主帆,抢着风,直向慈悲河口的对面驶来。
  “该死的东西!他们来了!”潘克洛夫说。
  这时候,纳布和吉丁?史佩莱回到赛勒斯?史密斯、艾尔通、水手和赫伯特这里来了。
  通讯记者和他的同伴在撤退以前看出最好放弃慈悲河的阵地,因为在那里简直没法应付双桅船,于是他们就采取了这个聪明的举动。在面临着紧要关头的时候,移民们最好还是团结在一起。吉丁?史佩莱和纳布是从岩石后面躲躲闪闪地跑回来的,虽然引起了一阵射击,但是并没有打中他们。
  “史佩莱!纳布!”工程师大声说,“你们没有受伤吗?”
  “没有!”通讯记者答道,“仅仅是枪弹跳起来碰伤了点儿,那只该死的船已经开到海峡里来了!”
  “是的,”潘克洛夫说,“十分钟内,它就要停在‘花岗石宫’的前面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赛勒斯?”通讯记者问道。
  “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只好躲到‘花岗石宫’里去了,罪犯们不会看见我们的。”
  “我同意,”吉丁?史佩莱说,“不过,万一被围困起来……”
  “到那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吧。”工程师说。
  “那么,我们快走吧!”通讯记者说。
  “史密斯先生,让艾尔通和我留在这里可以吗7”水手问道。
  “这有什么用呢,潘克洛夫?”史密斯回答说。“不,我们不要分散!”
  现在丝毫也不能浪费时间了。移民们离开了“石窟”。弯曲的山石遮挡着他们,因此双桅船上的人没有发现他们撤退。但是两三声枪响,和子弹打碎岩石的声音说明飞快号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移民们跳进升降梯,上升到“花岗石宫”的门口,奔进大厅,前后仅仅用了一分钟。前一天晚上他们关在家里的托普和杰普还在里面呢。
  他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居民们透过树枝可以看见飞快号在烟雾绦绕中开进了海峡。枪声不断地响着,四门大炮对着已经没有人占据的慈悲河阵地和“石窟”盲目地轰击。岩石被打成了碎片。每发一炮,海盗们都欢呼一阵。幸亏史密斯把窗户遮了起来,大家都希望“花岗石宫”或者能够幸免。但是,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颗炮弹,穿过屋门,打到走廊里来。
  “我们被发现了!”潘克洛夫喊道。
  也许移民们还没有被发现,但是有一点是肯定了:鲍勃?哈维认为这部分悬崖上所遮的枝叶有些可疑,因此就开了一炮。他立刻加强了进攻,第二炮打开了遮蔽着的树叶,花岗石壁上的洞隙暴露出来了。
  移民们陷入绝境了。掩蔽所已经暴露出来。他们既不能阻挡猛烈的炮火,又不能够保护这片石壁——在炮火的轰击下,碎石在他们的周围横飞着。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到“花岗石宫”的上层甬道里去躲避。至于住房,只好让它破坏了。正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声,接着就是一片凄惨的叫声。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同伴们连忙向一个窗口奔去。
  一股水柱猛不可当地把双桅船抛了起来,一下子把它冲成两爿,不到十秒钟的工夫,连船带人都沉到海中了!
  第四章“船炸了!”赫伯特喊道。
  “是的!就象艾尔通点着了火药似的,爆炸了!”潘克洛夫一面说,一面跟纳布和少年一起跳进升降梯。
  “这是怎么一回事?”吉丁?史佩莱问道,这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完全使他楞住了。
  “嗯!这回我们可以知道了……”工程师很快地说。
  “我们可以知道什么?……”
  “别着急!别着急!来吧,史佩莱。主要的是,这些海盗都歼灭了,这是件大事!”
  赛勒斯?史密斯催促着通讯记者和艾尔通赶到海滩去,和潘克洛夫、纳布、赫伯特会合在一起。
  双桅船整个没有了,连它的桅杆也看不见。它被水柱抛起来,向侧边倒下去,然后就那样沉没了。毫无疑问,这是由于漏水漏的太厉害。可是这一带的海峡不过二十英尺深,可以肯定,在水浅的时候,沉船的船帮还会再露出水面来的。
  沉船上的一些东西在水上漂浮着。一个木筏漂出仓口,慢慢地露到海面来,上面有储备着不用的圆材、养鸡的笼子——里面的鸡还活着——箱子和木桶;可是沉船的残骸却看不见,既没有甲板上的木料,也没有船身的肋材,飞快号的突然失踪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船上的两根折断了的桅杆,终于摆脱护桅索和支索,漂了上来,它们上面还挂着帆,有的卷着,有的铺在水面。艾尔通和潘克洛夫不耐烦等潮水把财富带上来,就跳进小船,打算把沉船的残骸拖上海滩或是小岛。可是,正当他们要把小船摇开的时候,吉丁?史佩莱的一句话把他们拦住了。
  “那六个在慈悲河右岸登陆的罪犯上哪里去了?”他说。
  的确,千万马虎不得,虽然那六个人所乘的船巳经在岩石上撞得粉碎,然而他们却在遗物角登岸了。
  居民们向那边望了一会。他们看不到一个亡命之徒。可能他们看见自己的船在海峡里沉没了以后,就逃到荒岛的内陆去了。
  “我们将来再对付他们,”史密斯说。“他们还带着武器,遇见他们仍旧有危险,可是现在是六对六,双方的实力都是一样。还是先解决要紧的问题吧。”
  艾尔通和潘克洛夫努力向沉船的地方划去。
  海面非常平静,两天以前,才逢到新月,正是潮水较高的时候,至少还需要整整一个钟头,双桅船才能露出海峡的水面。
  艾尔通和潘克洛夫用绳子缚住桅杆和圆材,把绳子的一端带到海滩上来。在居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沉船的残骸被拉上来了。然后潘克洛夫和艾尔通又驾着小船,把漂浮的东西全捞了起来,其中有鸡笼、木桶和箱子,立刻送到“石窟”去。
  水里也浮起几具尸体。艾尔通认出其中有鲍勃?哈维,就指着他,激动地对他的伙伴说:“过去我也是干他这一行的,潘克洛夫。”
  “可是现在你已经洗手不干了,勇敢的艾尔通!”水手热情地说。
  浮起来的尸体很少,这的确很奇怪。他们数来数去,一共只有五六具,这些尸体,不久就被海流冲向大海去了。其余的极大部分罪犯很可能是来不及逃出来,船身倒在一边,都留在底下了。现在海流把这些倒楣的家伙的尸体冲出大海,倒免除了移民们一项伤心的任务——把它们埋葬在荒岛上。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费了两个钟头的工夫,把圆材拖上沙滩来,然后又把船上的帆铺开,打算把它们晾干,这些帆丝毫没有损坏。他们一心一意地进行着工作,很少说话,然而他们脑子里却想得很多!
  得到这只双桅船,换句话说,得到船上的一切物品,可以说是添了一笔巨大的财富。的确,一只船就好比是一个小世界,小队的仓库里可以增加许多有用的东西了。它等于在遗物角拾到的那只箱子,不过要更大一些。
  “还有,”潘克洛夫心里想,“难道不能让双桅船重新浮起来吗?如果船底只有一个窟窿,那是可以修补好的;这只船有三四百吨重,和我们的乘风破浪号比起来,显得象样得多了!我们可以乘着它到遥远的地方去!我们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史密斯先生,我一定要和艾尔通去仔细地看一下,在它身上费这一番气力是完全值得的!”
  的确,如果双桅船还能航行,那么移民们回国的希望就要大得多了。可是,要决定这个重要的问题,必须等到退潮以后海水很低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才能仔细检查整个的船身。
  等到把财物安全地运上岸来以后,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才同意用几分钟的时间吃早饭。他们都饿得很了,幸而离食品室不远,纳布又是一个厨师中的快手。于是他们就在“石窟”附近吃早饭;不用说就猜得出来,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谈的尽是小队意外脱离险境的奇迹。
  “只能说是奇迹,”潘克洛夫一再说,“那些流氓被炸得真是时候!‘花岗石宫’正受到威胁!”
  “你猜得出来吗,潘克洛夫,”通讯记者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东西引起爆炸的?”
  “嗨!史佩莱先生,再简单也没有了,”潘克洛夫回答说,“犯人的船不象军舰上那样有纪律!犯人也不是水手。火药库一定是开着的,他们不停地开火,大概有哪个粗心大意或是笨手笨脚的人,一不留神就使全船爆炸了!”
  “史密斯先生,”赫伯特说,“使我感到奇怪的是,爆炸并没有起什么更大的作用。爆炸的声音很小,并且炸坏的木板和肋材又不多。看起来它好家不是炸毁的,而是撞沉的。”
  “你觉得这一点奇怪吗,孩子?”工程师问道。
  “是的,史密斯先生。”
  “我也觉得奇怪,赫伯特,”他说,“可是等我们检查过以后,一定会得到解答的。”
  “怎么,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说,“你难道认为飞快号是象触礁似的,撞沉下去的吗?”
  “如果海峡里有礁石,”纳布说,“这有什么不可能呢?”
  “胡说,纳布,”潘克洛夫说,“当时你没有看见。我可看得非常清楚,就在双桅船沉没以前的一刹那,一个大浪把它抛起来,然后它就往左边倒下去了。假如仅仅是触礁,它会象正常的船一样,安安静静地沉到海底去的。”
  “就因为它不是一只正常的船!”纳布说。
  “算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潘克洛夫。”工程师说。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水手随着说,“不过我敢拿我的脑袋打赌,海峡里绝对没有岩石。史密斯先生,我们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赛勒斯?史密斯没有回答。
  “触礁也好,爆炸也好,”吉丁?史佩莱说,“不管怎么样,潘克洛夫,你应该承认,这件事情正发生在紧要关头上!”
  “是的!是的!”水手说,“可是问题不在那儿。我是问史密斯先生看出有什么神怪的地方没有。”
  “我说不上来,潘克洛夫,”工程师说。“我只能这样回答你。”
  这个回答完全不能使潘克洛夫满意。他一口咬定是“爆炸”,决不肯放弃这个想法。海峡底下铺着一层细沙,就跟沙滩一样,水浅的时候,他经常跨过海峡去,因此,他坚决不同意里面会有什么暗礁。
  并且,双桅船沉下去的时候,水势很高,也就是说,即使落潮的时候有岩石露在水面,当时的水量也足够使任何船只浮起来,不致受到岩石的阻碍。因此,触礁是不可能的,船并没有受到撞击,可以肯定它是炸毁的。
  必须承认,水手的论点并不是毫无根据。
  将近一点半的时候,居民们登上小船去看沉船了。遗憾的是,没有能把双桅船上的两只小船保留下来:有一只已经交代过,在慈悲河口撞得粉碎,完全不能用了;另外一只是与双桅船的下沉同时失踪的,还没有重新露出来,一定也撞坏了。
  这时候,飞快号的船身刚露出水面。双桅船歪倒在一边,这是由于它的桅杆全折断了,经过剧烈的震动,压仓的底货改变了位置,使全船失去重心的缘故;它的龙骨整个都能看见。当时海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惊人力量把它翻了过来,同时还出现了一股巨大的水柱。
  居民们在船的周围划着,随着潮水的下退,他们即使不能证实失事的原因,至少也可以查明产生的后果。
  靠近船头部分,离前梢七八英尺的地方,双桅船的龙骨两侧遭到严重的破坏。至少有二十英尺长的一段,两边各开着一个大缺口,要想把这样的窟窿堵住是不可能的。不仅没有了船底的铜包板和木板——毫无疑问,一定是炸成了灰烬——甚至用来连接它们的肋材、铁螺丝和木钉都不见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使副龙骨和整个的船身从头到尾脱落了下来。龙骨的本身,从纵梁上裂开了好几处,已经完全折断了。
  “我想,”潘克洛夫叫道,“这只船很难再浮起来了!”
  “那是不可能的。”艾尔通说。
  “那些先不说,”吉丁?史佩莱对水手说,“如果真是发生了爆炸,那么这个爆炸的结果也太奇怪了!它炸裂了船底,却没有炸坏甲板和楼顶!这些大窟窿根本不象火药库炸的,倒象是用石头砸的。”
  “海峡里一块石头也没有!”水手说。“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就是不同意你说石头。”
  “我们想法子到船里去吧,”工程师说,“也许进去以后,就可以知道它是怎样遭到破坏的了。”
  这是最切实可行的办法,大家都同意了;并且,这样还能把全船的财物清点一下,作一个安排,收藏起来。
  现在要进船很容易。潮水还在继续下退,甲板上已经可以走人了。压仓的底货是一些沉重的铁块,已经从几处漏到船壳外面来。海水从船身的窟窿里流出来,发出哗哗的响声。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拿着斧头,沿着破碎的甲板往前走去。甲板上堆着各种箱子,拦住他们的去路,箱子在水里泡得不算久,也许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损坏。
  居民们忙着把所有的货物放到妥当的地方去。低潮的时候只有几小时,他们必须尽量利用这几个钟头。艾尔通和潘克洛夫在船身的入口处找到一些索具,可以用来把木桶和箱子吊起来。他们把货物装在小船里,运上岸去,马上又回来运各种物件,至于整理工作,打算以后再做。
  总的来说,居民们非常满意,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双桅船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正象进行大规模沿海贸易的玻里尼西亚商船一样,它装载着五花八门的物件,器皿、工业品和工具,应有尽有。甚至他们无论要什么东西都能找到一些;大家一致认为这些东西正是林肯岛上的小队所迫切需要的。
  然而,赛勒斯?史密斯却在发楞;不仅双桅船的船身遭到极大的损伤——这一点前面已经说过了,至于事故究竟怎样造成的姑且不谈——就连它的内部装置,特别是在靠船头的地方,也都毁坏了。好象曾经有什么极大的炮弹打到双桅船里来似的,隔板和支柱都遭到毁坏。移民们搬开箱子,就很容易从船头走到船尾去。这些箱子不是沉重的大件,而是普通的小件,因此并不难搬;箱子上标明起运地点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于是居民们来到双桅船的船尾,原来这里是舵楼甲板。根据艾尔通的指点,他们应该在这里找火药库。赛勒斯?史密斯认为火药库并没有爆炸,也许还能留下几桶火药,并且,火药通常是有金属封皮包装着的,大概不会受潮。
  事实果然是这样。他们从子弹堆里找到二十桶火药,桶里都衬着铜皮。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桶抬了出来。潘克洛夫亲眼看见以后,才相信飞快号不是被炸沉的,而且,火药库所在的这部分船身,所受的损失最小。
  “也许不是炸沉的,”顽固的水手说,“可是要说石头,我敢肯定,海峡里一块也没有!”
  “那么,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赫伯特问道。
  “我不知道,”潘克洛夫回答说,“连史密斯先生都弄不清楚,那就谁也不明白了,而且再也不会有人能明白了!”
  他们搜查了几个钟头,潮水开始上涨了。目前必须暂时停止工作。他们不必担心海水把船冲走,因为它已经象抛了锚似的,牢牢地固定在那里了。
  因此,等到第二天再进行工作也没有问题;可是船虽然已经失事沉在那里,最好还是赶紧把船里的剩余物资收拾出来,因为它不久就要整个陷到海峡的流沙里去了。
  这时候是傍晚五点钟。居民们忙了一天。他们的晚饭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以后,虽然非常疲倦,大家还是忍不住要把飞快号上的货箱打开来检查一下。
  大部分箱子装着衣服,可以想象,它们受到大家一致欢迎。整个小队都够穿了——各种尺码的衣服和鞋子都有。
  “我们太阔了!”潘克洛夫叫道。“可是我们怎么处理全部的东西呢?”
  水手看见了烈性酒桶、烟叶桶、火器和刀剑、棉花包、耕作用具、木匠细木匠和铁匠的工具,还有许多盒各种各样的种籽,高兴得不住地欢呼,由于在水里的时间不长,这些东西丝毫也没有受潮。要是在两年以前得到这些东西,他们将要怎样的珍惜啊!不过,虽然勤劳的移民们现在已经有了工具,这些宝贝对他们还是有用的。
  “花岗石宫”的仓库宽绰得很,可是要想在天黑以前把全部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已经来不及了。并且,还不能忘记,飞快号的六个亡命之徒还在岛上,他们很可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移民们必须时刻提防他们。慈悲河上的桥都已经扯起来了,然而一条河流或小溪是拦不住这些罪犯的,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们不久就可以研究出最妥善的办法来,可是目前却只好在“石窟”附近站岗,因为箱笼物件就堆在那里。于是居民们在夜间轮流值班守卫着。
  天亮了,罪犯们并没有来骚扰。杰普和托普守在“花岗石宫”脚下,如果有什么动静,它们会随时报警的。接着,10月19、20、21日,一连三天,他们都在忙着整理东西。不管货物也好,索具也好,每一样值钱的或是有用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落潮的时候,他们检查船仓;涨潮的时候,就整理抢救出来的东西。船身的铜包板已经大部揭下来,船身一天天地往深处陷下去。可是,艾尔通和潘克洛夫不等流沙把从船底漏下去的沉重东西吞没,就潜入海峡的水底,把双桅船的锚链、压仓的铁块都捞上岸来,甚至还有四门炮,这些东西都是利用空桶把它们浮起来的。
  很明显,小队的军火库和“花岗石宫”的仓库都由于沉船而充实起来了。潘克洛夫向来很热心订计划,这时候他已经开始盘算在海峡和慈悲河口的上面筑一个炮台了。他打算利用四门大炮,阻挡任何的舰队——“不管有多强大”——进犯林肯岛的领海!
  等到双桅船上的东西全都运完,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时候,天气变坏了,一下子就把它消灭得干干净净。赛勒斯?史密斯原来还打算把破船炸开,然后把岸上的残骸收拾一下;可是东北方吹来一阵狂风,加上狂潮一涨,工程师就只好节省些火药了。
  23日到24日的夜里,整个的船身都碎散了,一部分残骸被抛到海滩上来。
  至于船上的文件,不用说,尽管史密斯仔细搜索尾楼的橱柜,还是丝毫也没有发现。海盗们一定把与飞快号原来的船长和主人有关的标志全销毁了,船尾也没有漆着港口的名称,因此没法知道它的国籍。可是,根据它那两只小船的船型,艾尔通和潘克洛夫都认为这只双桅船是英国制造的。
  出事以后的一星期——与其说出事,还不如说是奇妙的好运气,因为移民们就是这样才保全下来的——即使在水浅的时候,也看不见沉船了。船是消失了,但“花岗石宫”却由于接收了船上的全部财产而富裕起来。
  然而,要不是由于纳布的缘故,这次神秘的爆炸一定永远也没法解释。10月30日,纳布在海滩上散步的时候,捡到一块铁筒的厚片,上面带有爆炸的痕迹。这块厚铁片的边缘扭得里进外出、残缺不全,样子好象是炸药的爆破搞成的。
  纳布把铁片拿给他的主人,当时工程师正同伙伴们在“石窟”的工场里。
  赛勒斯?史密斯仔细看了一下铁筒,然后转向潘克洛夫。
  “朋友,”他说,“你坚持飞快号不是撞沉的,是吗?”
  “是的,史密斯先生,”水手答道。“我们都知道,海峡里是没有礁石的。”
  “可是,也许它是撞在这块铁片上的呢?”工程师一面说,一面把破铁筒给他看。
  “什么,就这一小块破筒子!”潘克洛夫十分怀疑地叫道。
  “朋友们,”史密斯接着说,“你们记得吗,在双桅船沉没以前,曾经有一个水柱把它抛起来?”
  “记得,史密斯先生,”赫伯特答道。
  “好,你们想知道水柱是怎么掀起来的吗?就是它。”工程师举着破筒子说。
  “它?”潘克洛夫说。
  “是的!这个铁筒就是水雷的残余!”
  “水雷!”工程师的伙伴们都大叫起来。
  “那么是谁布的水雷呢?”潘克洛夫问道,他还不能表示同意。
  “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布的,”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可是水雷的残迹就在这儿,你们可以估计它的力量有多大!”
  第五章于是,水雷在海底爆炸把一切疑问都解释清楚了。赛勒斯?史密斯是决不会错的,因为在南北战争中,他曾经试制过这种可怕的爆炸武器。这个铁筒里装着炸药——硝化甘油、苦味酸或其他类似的药品,就是在它的作用下,海峡里的潮水才掀成一个圆顶,船底才炸裂,以致立刻下沉,由于船身被破坏得非常严重,因此一沉下去就没法再浮起来了。装甲舰碰到这种水雷,也会象渔船似的毫不困难地被炸毁,飞快号碰上以后,当然更经受不起了!
  是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海峡里的水雷是怎么来的?
  “因此,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说,“我们现在不用再怀疑了,这里一定有一个神秘的人,也许和我们一样,他也是遇难以后,被遗弃在荒岛上的;我所以要这么说,是要让艾尔通也知道知道两年来我们所遇到的种种怪事。虽然我们有好几次得到他的帮助,我还是没法想象,这个陌生的恩人是谁。他屡次暗中帮助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可是他确确实实是在帮助我们;并且根据性质来看,只有具备惊人才干的人,才能这样做。艾尔通和我们同样受到他的恩惠,因为当我从气球上掉下的时候,如果是他把我从海里救起来的;那么写那张纸条,把瓶子放在海峡里,让我们知道我们的伙伴所在的地方的,也一定就是这个陌生人。我还要补充一些事实:引着那只箱子,把它放在遗物角,使我们得到一切必需品的是他;在荒岛的高地上燃起篝火,使你们能够找到陆地的也是他,在西瑞身上打了一枪的是他;在海峡里布置水雷,炸毁双桅船的,也是他;一句话,所有那些我们不能解释的怪事,都是这个神秘的人做的。因此,不管他是谁,是遇难的人也好,是流放在我们岛上的人也好,我们都应该感激他;要不然,我们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我们欠下了这笔人情债,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还清它。”
  “你说得对,亲爱的赛勒斯,”吉丁?史佩莱说。“不错,岛上藏着一个可以说是万能的人。他的力量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我还要补充一点,就是如果我们承认在实际生活中有超凡的事情证了功利主义的社会理论。强调”肉体感受性“是认识的唯,那么,这个陌生人的本领简直就近乎超凡入圣了。是不是他暗中从‘花岗石宫’的井里探听我们的消息,因此掌握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呢?是不是他在我们第一次试航的时候,把瓶子扔给我们的呢?是不是他把托普从湖里扔出来,刺死儒艮的呢?是不是他把你从海里救起来的呢?以当时发生这些事的情况来说,是谁也干不了的,这种种事实,使我们不由得要这样想: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一个人干的。那么他简直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了。”
  通讯记者的论点很正确,人人都有同感。
  “是的,”赛勒斯?史密斯接着说,“如果可以肯定给我们解围的是一个人,我同意他具有一般人所没有的本领。现在这还是一个谜,可是如果能找到这个人,这个谜就可以解决了。因此,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究竟应该尊重这个仁慈的人,随他隐藏着不去惊动他,还是尽量把他找出来呢?你们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是,”潘克洛夫说,“不管他是谁,他都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很佩服他!”
  “话虽不错,”史密斯说,“可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潘克洛夫。”
  “主人,”纳布说,“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尽量找你说的那个人;可是我想,他如果不愿意露面,那我们是找不到他的。”
  “你说得不错,纳布。”潘克洛夫说。
  “我也同意纳布的意见,”吉丁?史佩莱说,“可是我们却不能因此就不探险了。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这个神秘的人。我们至少应该尽到找他的心意。”
  “你呢,孩子,谈谈你的意见吧。”工程师对赫伯特说。
  “呵,”赫伯特兴奋地说,“他先救了你,现在又救了我们大家,我真想谢谢他!”
  “当然,孩子,”潘克洛夫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想谢他。我向来是不爱追根问底的,可是要能够面对面看他一眼,挖我一只眼睛我也甘心情愿!我想这个人一定长得很英俊,高高的个子,身体魁梧,留着漂亮的胡子,亮光光的头发;还有,他一定是坐在云彩上,手里托着一个大地球!”
  “潘克洛夫,”史佩莱说,“你说的是全能的造物主的形象呀。”
  “也许是的,史佩莱先生,”水手答道,“不过,我想象中他就是那样的!”
  “你呢,艾尔通?”工程师问道。
  “史密斯先生,”艾尔通回答说,“在这个问题上我想不出更好的意见了。你所采取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你要我和你们一起去搜查的话,我随时都准备跟你们去。”
  “谢谢你,艾尔通,”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是我们的伙伴,你已经为我们冒过好几次生命危险了。我们在作出任何一项重要决定的时候,都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也和你商量。所以,你还是说说你的意见吧。”
  “史密斯先生,”艾尔通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尽一切力量把这个陌生的恩人找出来。也许他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也许他在受着苦难。也许他需要换一种新的生活。你们说得对,我也应该还他的人情。一定是他,而且只能是他曾经到达抱岛去过,他在那里发现了你们知道的那个可怜人,并且让你们知道,有一个不幸的人在那里等待着你们去援救!因此,多亏了他,我才重新变成人。不能,我永远也不能忘记他!”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赛勒斯?史密斯说。“我们要尽早开始搜查。这一次对于荒岛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我们连最隐蔽的地方也要搜索,希望这位陌生的朋友能考虑到我们的用意,原谅我们!”
  几天以来,移民们积极地整理干草,进行田间收割。他们打算先把一切能做完的工作尽量做好,然后再去实现他们的计划——探索荒岛上还没有到过的地方。从达抱岛移植过来的各种蔬菜,现在也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一切都收拾好了,好在“花岗石宫”里有的是地方,把岛上的全部物资运来都装得下。小队收获下来的东西井井有条地藏在那里。可以想象,存放的地方非常安全,既不怕动物糟蹋,又不怕歹人劫掠。
  隔着厚实的花岗石壁,完全不必担心受潮。居民们利用鹤嘴锄和火药,把上甬道的许多天然石洞都扩大了,因此,“花岗石宫”成了一个综合仓库,里面放着全部的粮食、武器、工具和不用的器皿——一句话,整个小队的物资全放在里面了。
  从双桅船上得来的炮是优良的武器,在潘克洛夫的要求下,终于用绳索和辘轳把它们吊到“花岗石宫”里来。他们在窗洞之间凿了几个炮眼,不久以后,就可以在花岗石壁上看见光亮的炮口了。他们在这么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的联合湾。这里好比是一个小小的直布罗陀,任何船舶,只要在小岛附近抛锚,就一定要暴露在这座高空炮台的射程之内。
  “史密斯先生,”11月8日那天,潘克洛夫说,“现在我们的炮台已经筑好了,不妨试试大炮的射程。”
  “你认为这样做有用吗?”工程师问道。
  “不但有用,而且有必要!要不然,怎么知道我们那些刮刮叫的炮弹能射多远呢?”
  “试吧,潘克洛夫,”工程师答道。“可是,我想还是把普通火药原封不动地留着不要用,在试验的时候用棉花火药,因为棉花火药是用不完的。”
  “大炮经得住棉花火药的爆炸吗?”通讯记者问道,他也和潘克洛夫一样,急于试一试“花岗石宫”里的大炮。
  “我想是经得住的。”工程师说,“但我们应该谨慎一些。”
  工程师想得不错,大炮钢质十分优良。这是用锻钢铸造的一种后膛炮,按理可以装填大量的火药,射得很远。事实上,要想取得实际效果,弹道就必须尽量低伸,而要想得到这种力量,就必须有极大的初速,推动炮弹前进。
  “初速跟火药的多少是成正比的。”史密斯对伙伴们说,“在制造这种大炮的时候,一切都要由所用的金属是不是具有最高度的抵抗力来决定,钢,无疑的是抵抗力最大的金属。因此,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我们的炮可以安全地经受爆炸气体的膨胀,试射效果肯定是良好的。”
  “等我们试过以后,就更可以肯定了!”潘克洛夫说。
  不用说,四门大炮收拾得就跟新的一样。自从打水里捞起来以后,水手在它们身上花了不少气力。他用了许多时间去磨光、上油、擦亮和拆洗零件!现在它们亮得和美国海军巡洋舰上的大炮一样。
  于是,这一天,四门大炮就在全体居民——包括杰普和托普——面前按次序试放了。前面已经说过,棉花火药的爆炸威力相当于普通火药的四倍,他们考虑到这一点,然后给大炮装上适当量的棉花火药。炮弹是圆锥筒形的。
  潘克洛夫站在那里,抓住拉火绳的末端,随时准备发射。
  史密斯把手一挥,他就开炮了。炮弹飞过小岛,一直掉在海里,距离没法精确估计。
  第二炮瞄准遗物角尽头的岩石,炮弹打在一块离“花岗石宫”几乎有三英里的尖石头上,炸得碎石乱飞。这一炮是赫伯特瞄准了发射的,他对自己的第一炮感到非常骄傲。可是潘克洛夫却比他还要骄傲得多!因为这一炮打得这么漂亮,而荣誉又属于他亲爱的孩子。
  第三炮对着联合湾南边的沙丘,一炮射去,打在四英里以外的沙地上,然后炮弹又蹦起来落在海里,溅起一片水花。
  在放第四炮的时候,赛勒斯?史密斯稍微多加了一些火药,打算看看最多能射多远。由于怕发生爆炸,大家都站得很远,然后用一根长绳子拉火。
  一声惊人的巨响过后,移民们立刻跑到窗口去,大炮的效果很好,只见炮弹在离“花岗石宫”将近五英里的颚骨角擦过岩石。掉在鲨鱼湾里了。
  “好哇,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叫道,他的欢呼声简直和炮声不相上下,“你看我们的炮台怎么样?太平洋上的海盗全到‘花岗石宫’前面来都不要紧!如果没有得到我们许可,谁也不要想登陆!”
  “信不信由你,潘克洛夫,”工程师说,“这样的试验还是不做的好。”
  “嗯?”水手说,“那么应该怎样对付还在岛上游荡的那六个坏蛋呢?难道让他们糟蹋我们的森林、田地和农场吗?这些强盗是不折不扣的美洲豹,我认为我们必须毫不犹豫地用炮火对付他们!你说呢,艾尔通?”潘克洛夫对他的伙伴说。
  艾尔通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赛勒斯?史密斯对潘克洛夫冒冒失失地提出这个问题感到非常遗憾。尤其使他感动的是,艾尔通竟这样自卑地说:“我也曾经是一只美洲豹,潘克洛夫先生。我没有权利发言。”
  于是他慢慢地走开了。
  潘克洛夫这才明白过来。
  “我真不是个人!”他大声说。“可怜的艾尔通!在这里,他和大家一样,有他的发言权!”
  “是的,”吉丁?史佩莱说,“可是他愈沉默,我们愈应该看重他,我们应该尊重他追悔往事的心情。”
  “当然,史佩莱先生,”水手说,“你不必操心,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宁可咬掉自己的舌头,也不愿意使艾尔通伤心!现在把话说回来。我觉得对待那些强盗就应该老实不客气,我们必须赶快把他们从岛上消灭掉。”
  “这是你的意见吗,潘克洛夫?”工程师问道。
  “一点儿也不错。”
  “在他们对我们还没有什么新的敌对行动以前,你就打算毫不留清地去追捕他们吗?”
  “他们已经做的难道还不够吗?”潘克洛夫问道,他不懂得仔细考虑。
  “也许他们会改变心情的!”史密斯说,“也许他们会悔过。”
  “他们会海过!”水手耸耸肩叫道。
  “潘克洛夫,你想想艾尔通吧!”赫伯特拉着水手的手说。“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潘克洛夫挨着个地看着他的伙伴。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意见会遭到反对。这些流氓是跟鲍勃?哈维的狐群狗党一起到岛上来的。他们是屠杀飞快号全体船员的凶手;潘克洛夫把他们看作是一群野兽,必须毫不迟疑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消灭掉;他秉性直率,因此认为不能和这帮人打交道。
  “好吧!”他说。“人人都反对我!你们打算饶了这帮匪徒!很好,但愿我们没有后悔的时候!”
  “只要我们随时警惕,”赫伯特说,“有什么危险呢?”
  “哼!”通讯记者说,他还没有表明过自己的主张。“他们是六个全副武装的人。要是各自躲在一个角落里,向我们每人放一枪,他们马上就可以成为岛上的主人了!”
  “他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赫伯特说。“因为他们不打算这样做,这是很明显的。再说,我们也是六个人。”
  “好吧,好吧!”潘克洛夫说,他是没有法子说服的。“让这些好人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也不必去为他们操心了!”
  “潘克洛夫,”纳布说,“不要让你自己当恶人!要是有一个不幸的人站在你的面前,在你的射程之内,你也不会开枪的。”
  “我会象打疯狗似的一枪把他打死,纳布。”潘克洛夫冷冷地说。
  “潘克洛夫,”工程师说,“你一向是听我话的;在这个问题上,你能听我的话吗?”
  “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史密斯先生。”水手说,可是他丝毫也没有改变他的看法。
  “很好,那么,除非他们先向我们进攻,要不然我们决不攻击他们。”
  虽然潘克洛夫算计着这样做完全没有好处、可是大家就这样通过对海盗采取的行动了。他们不打算进攻,只准备防守。荒岛地面很大,而且土地肥沃。如果这些坏人还有一些良心,他们就可能改邪归正。他们不想在这种环境里开始新生吗?不管怎么样,根据人道主义的要求,这样等待他们还是必要的。移民们不能象以前那样毫无顾虑地走来走去了。以前只要提防野兽就行了,现在却有六个罪犯出没在荒岛上,也许他们还是一些极坏的人。情况的确是严重的。而且对胆子小一些的人来说,等于失去了安全的保障!当然,目前移民们有理由反对潘克洛夫的看法,可以认为不要紧。将来这种看法是不是对呢?只好等以后再证实了。
  第六章移民们的头一件大事是彻底搜索全岛,这一点已经决定了。搜索的目的有两个:一方面要找出那个神秘的人,因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岛上有这样一个人;另一方面,还要了解海盗的情况,他们藏在哪里,目前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有哪些可怕的地方。赛勒斯?史密斯本打算毫不耽搁,立刻就出发,可是探险需要用几天的工夫,最好还是把各种必需品和工具装在车上,以便组织露宿。偏巧有一只野驴伤了腿,暂时不能拉车,必须让它休息几天。因此,只好把动身的日子订在11月20日,往后推迟一星期。这个地方的十一月相当于北半球的五月,因此正是大好风光。太阳进入了南回归线,目前是一年里白天最长的时候。所以,要去探险,现在是最适合的时候,即使探险的主要目的不能达到,至少也可以有得多的发现,特别是自然物产方面的发现;因为史密斯建议要探索的是一直绵延到盘蛇半岛尽头的远西森林。
  大家一致同意,利用出发前的九天,做完眺望岗上的工作。
  此外,还需要艾尔通回畜栏去照料家畜。大家决定让他在那里住两天,等把厩房里的饲料准备充足以后,再回“花岗石宫”来。
  艾尔通临动身的时候,史密斯考虑到岛上不象过去那样安全了,就问他要不要有一个人陪他一起去。艾尔通回说不必,因为工作一个人满可以照顾得过来,至于有什么危险都是主权者。宣称这是最完美的形式,人类自由达到了最确,他是不怕的。如果畜栏或是附近发生什么事情,他可以立刻打电报告诉“花岗石宫”里的居民。
  9日清晨,天一亮艾尔通就出发;他驾着一只野驴,拉着大车走了。两个钟头以后,来了一个电报,告诉大家畜栏里平安无事。
  在这两天中,史密斯忙着办一件事,这件事办好以后,“花岗石宫”就不怕任何突如其来的袭击了。格兰特湖南端原有的缺口早已堵死了,而且已经被长出的草木遮住了一部分,现在必须把它完全挡起来。进行这项工作,再容易也没有了,只要使湖水升高两三英尺,就可以把洞口完全淹没。要提高湖面,只要在湖的两个缺口处各建一个水闸,因为湖水就是通过这两个缺口流入甘油河与瀑布河的。
  移民们满怀信心地工作着,这两个水闸宽不过八英尺,高不过三英尺,他们把石块严密地垒起来,不久就把水闸砌成了。
  这项工程完毕以后,外人做梦也想不到这部分湖底下有一条通道,想不到过去湖水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当然,供应“花岗石宫”蓄水池用水和带动升降梯的小河还小心地保留着,而且,保证不会断水。这样,只要把升降梯吊起来,这个可靠的安乐窝就万无一失了。
  这项工程完成得很快,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还可以抽出时间到气球港去一次。水手非常着急,他总担心罪犯们已经到停泊乘风破浪号的小海湾那里去过了。
  “这些先生们是在南岸登陆的,”他说,“要是他们沿着海滨前进,也许会发现小港。那时候,我们的乘风破浪号就等于白扔了。”
  潘克洛夫的顾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看起来,气球港的确需要去看一下。11月10日,吃完午饭以后,水手和他的伙伴们带着武器出发了。潘克洛夫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把两颗子弹分别装进他的步枪的两个枪筒里,一面摇摇头,他那副样子好象在说,不管是谁——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人也好,畜生也好,”——只要走到他面前,就都要倒楣了。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也拿着枪,大约三点钟的时候,三个人离开了“花岗石宫”。
  纳布把他们送到慈悲河拐角的地方,等他们过了河以后,就把桥扯起来了。他们约定在回来的时候,放枪为号,纳布听见枪声,就来恢复两岸之间的交通。
  他们沿着通向荒岛南岸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去,这一段距离只有三英里半,可是吉丁?史佩莱和他的伙伴却走了两个钟头。他们仔细地观察了沿路各处,浓密的森林,潦凫沼地,然而并没有发现亡命之徒的踪迹;毫无疑问,罪犯们还不知道移民的人数和已经采取的防御手段,因此只占了荒岛一小部分。
  到了气球港,只见乘风破浪号静静地浮在小海湾上,潘克洛夫非常高兴。气球港周围有高耸的峭壁遮挡着,地势险峻,不管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海里,都很不容易发现它。
  “快来吧,”潘克洛夫说,“那些坏蛋还没有到这儿来过。俗语说得好:”深山有虎豹‘,他们一定藏到远西森林里去了。“
  “还好,”赫伯特说,“要是他们找到乘风破浪号,他们一定会乘着它逃跑的——那么一来,我们就不能再到达抱岛去了。”
  “真的,”通讯记者说,“我们应该送一张纸条到那里去。要是苏格兰游船来接艾尔通回去的话,就能知道林肯岛的位置和艾尔通的新住址了。”
  “嗯,乘风破浪号随时都在这儿准备着,史佩莱先生,”水手说。“我们马上乘着它动身都可以!”
  “我想,潘克洛夫,那要等我们在荒岛上探索完毕以后再去。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陌生人就好了,也许他了解达抱岛和了解林肯岛一样清楚。不要忘记,那张纸条一定是他写的;也许,连究竟能不能指望游船回来,他都知道!”
  “可是,”潘克洛夫大声说,“他究竟是谁啊?他这样了解我们,而我们却一点也不了解他!如果他只不过是个遇难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要隐藏着不出来呢?我们是老实人,我想老实人总不会被人讨厌的。他是自己要到这儿来的吗?如果他想离开这儿,他能离开吗?他还在这儿吗?他还要继续呆下去吗?”
  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一面闲谈,一面走上乘风破浪号去察看船上的甲板。水手看了一下系锚缆的短桩,突然叫道:“嘿,真奇怪!”
  “怎么回事,潘克洛夫?”通讯记者问道。
  “是这么回事,这个扣不是我系的!”
  潘克洛夫指着一根把锚缆系在短桩上的绳子。
  “什么,不是你系的?”吉丁?史佩菜问道。
  “不是!我可以发誓,这是一个拱结,我总是打活扣的。”
  “你一定记错了,潘克洛夫。”
  “我决没有记错!”水手声明说。“我的手系起扣来成了习惯了,一个人的手总不会错的!”
  “那么,是不是罪犯们到船上来过了呢?”赫伯特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潘克洛夫说,“反正有人拔过乘风破浪号的锚,然后又让它抛锚,这是可以肯定的!瞧,这儿又是一个证据!锚缆被抽了出来,卷索不在锚缆孔里了。我再重复一遍,有人用过我们的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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