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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岛

_7 儒勒·凡尔纳(法)
  于是这两位勇士欢呼三声,向海岛表示敬意!
  这时候,吉丁?史佩莱一直靠着船桅,描绘着面前展开的活动画面。
  赛勒斯?史密斯默默地看着。
  “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问道,“你觉得我们的船怎么样?”
  “好象不错。”工程师答道。
  “好!现在你认为它可以航行到比较远的地方去吗?”
  “到哪儿去,潘克洛夫?”
  “譬如说,到达抱岛去。”
  “朋友,”史密斯答道,“如果遇到什么紧急事故,我也不妨坐乘风破浪号到更远的地方去,可是你要知道,我眼看着你到达抱岛去,实在很不放心,既然不是非去不可,那又何必冒险呢。”
  “人人都想了解一下邻居的情况,”水手说,他的想法还没有变。“达抱岛是我们的邻居,而且是唯一的邻居!按礼貌也应该去拜访一次。”
  “啊唷,”史佩莱说,“我们的朋友潘克洛夫忽然也讲究起礼节来了!”
  “我什么也不讲究。”水手反驳道。工程师坚持反对使他很不高兴,然而他又不愿意让工程师替他担心。
  “你想,潘克洛夫,”史密斯接着说,“你一个人是不能到达抱岛去的。”
  “只要有一个人陪我去就够了。”
  “就算这样,”工程师答道,“你这么一来,林肯岛上的五个居民就有减少两个的危险。”
  “六个居民,”潘克洛夫说,“你忘记杰普了。”
  “七个,”纳布补充道,“托普也配得上一个。”
  “一点也不危险。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回答说。
  “也可能不危险,潘克洛夫;可是我要再说一遍,这样做实际上是一种不必要的冒险。”
  固执的水手不回答了,话谈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他决定以后还要接着谈下去。他没有想到,一会儿就要发生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成全了他,而且要使最初只不过是一种不一定有意义的愿望一下子变成一桩非做不可的好事。
  离岸航行了一会以后,乘风破浪号又向着气球港的海岸驶去。必须查探一下沙洲和礁石之间的侮峡,必要的时候,还得布置浮标,因为小溪将要成为停泊船只的港口。
  他们离岸不过半英里,必须迎面斜兜着海风调向前进。由于风被一部分高地挡住了,乘风破浪号的速度非常缓慢,这时候,甚至船上的帆都鼓不起来了,海面平静得和镜子一样,只是偶尔有风吹过,才泛起一片波纹。
  赫伯特一直站在船头上指示着在海峡中航行的方向,这时候他忽然大声喊道:“向风行驶,潘克洛夫,向风行驶!”
  “怎么回事,”水手问道,“有礁石吗?”
  “不……等一会儿,”赫伯特说,“我还看不清楚,再向着风……现在往右。”
  赫伯特一面说,一面侧着身子,把一只手伸到水里去,捞出一件东西来,叫道:“一只瓶子!”
  他手里拿着一只塞着软木塞的瓶子,捞这个瓶子的地方离海岸不过几锚链远。
  赛勒斯?史密斯把瓶子接过来。他一言不发地拔开瓶塞,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浸湿了的纸来,上面写着:“遇难人……达抱岛:西经153度,南纬37度11分。”@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三章“一个遇难的人流落在达抱岛上了!”潘克洛夫大声说,“离我们几百英里!啊,史密斯先生,现在你不再反对我去了吧。”
  “不错,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说:“你尽快地动身吧。”
  “明天怎么样?”
  “就明天吧!”
  工程师手里还拿着瓶子里的那张纸。他仔细地察看了一会,然后接着说:“朋友们,从这张纸上,从它的措辞上了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首先,达抱岛上的遇难人具有相当丰富的航海知识,因为他所写的达抱岛的经纬度和我们测量出来的完全相同,而且他连分度也大致求出来了;其次,他不是英国人就是美国人,因为他写的是英文。”
  “完全合乎道理,”史佩莱说,“有了这个遇难人,就可以说明我们在岛上找到的那只箱子是从哪里来的了。既然有遇难的人,就一定有过遇难的船,潘克洛夫想起来要造船,而且偏在今天试航,对于这个遇难的人来说,不管他是谁,总算是他的运气。再晚一天,瓶子也许就会撞在石头上碰得粉碎。”
  “的确,”赫伯特说,“乘风破浪号正好从它漂着的地方经过,真是太巧了!”
  “你觉得这件事奇怪吗?”史密斯向潘克洛夫问道。
  “我只觉得凑巧,”水手回答说:“你觉得有什么奇怪吗,史密斯先生?瓶子总要漂到一个地方去的,既然能漂到别处去,为什么就不能漂到这儿来呢?”
  “也许你说得对,潘克洛夫,”工程师答道,“不过……”
  “可是,”赫伯特说,“还是没法证明瓶子在海里已经漂浮多久了。”
  “不错,”吉丁?史佩菜说:“这张纸条好象还是最近才写的。你认为怎么样,赛勒斯?”
  “很难说,我们以后会知道的。”史密斯答道。
  谈话的时候,潘克洛夫并没有闲着。他掉转了船的方向,乘风破浪号扯起满帆,飞快地向爪角驶去。
  人人都在想达抱岛上的遇难人。他们去救他还来得及吗?在移民们的生活中,这是一件大事!他们自己也是遇难的人,但是恐怕别人遇难就不会有这样幸运了,他们有责任去帮助他。
  他们绕过爪角,大约四点钟的时候,乘风破浪号在慈悲河口抛锚了。
  当晚他们就积极准备新的远征。看来由潘克洛夫和赫伯特两人前去探险最合适,因为他俩都懂得怎样行船。如果第二天(10月11日)启程,13日他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因为以目前的风势来说,要不了四十八小时就可以航行一百五十海里。在达抱岛上逗留一天,回来需要三四天。因此,预计在10月17日他们就可以回林肯岛了。近来天气晴朗,温度上升,风势好象也很稳定,一切都有利于这两位勇士远离海岛去完成这桩义举。
  大家决定,让赛勒斯?史密斯、纳布和吉丁?史佩莱留在“花岗石宫”里,可是史佩莱提出了不同意见,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是《纽约先驱报》的通讯记者,他表示即使游泳过去也愿意,决不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他被批准参加远征了。
  傍晚的时候,大家忙着把一切需要的东西搬到船上去,其中有铺盖、器皿、武器、弹药、指南针以及够吃一星期的粮食,这些工作很快地做完以后,移民们就回到“花岗石宫”去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大家互相告别,这时候,彼此都有些依依不舍。潘克洛夫扬起了帆,向爪角出发了,他们必须绕过爪角,向西南前进。
  离岸已经四分之一海里了,乘风破浪号上的旅客们还看见在“花岗石宫”的高岗上有两个人在向他们挥手惜别,那就是赛勒斯?史密斯和纳布。
  “朋友们,”史佩莱不禁喊道,“十五个月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分别呢。”
  潘克洛夫、通讯记者和赫伯特也向他们招手致意,不久以后,“花岗石宫”就消失在爪角的石壁后面了。
  这一天上午,乘风破浪号一直在林肯岛以南一带,过了不久,他们再看看海岛,海岛就好象一个绿色的篮子,高耸在海岛中央的是富兰克林山。从远处看来,山岗显得并不突出,它吸引不住过往船只的注意。走了一个钟头的光景,他们已经入海离爬虫角十海里左右了。
  现在已经看不清一直伸展到富兰克林山山脊的西海岸;三个钟头以后,整个的林肯岛都消失在水平线下边了。
  乘风破浪号航行的情况很好。它穿过波浪,飞快地向前驶去。潘克洛夫张起前帆,按照指南针,掌握着直线方向前进。赫伯特和他轮流掌舵,少年的双手非常牢稳,水手连一点毛病找不出来。
  吉丁?史佩莱有时和这个谈谈,有时和那个谈谈,必要的时候,他也帮助料理一下绳索;潘克洛夫船长对他的俩个水手感到十分满意。
  傍晚,一钩新月在苍茫的暮色中出现了片刻,不久就落下去了,要等到16日,才能看到上弦月。夜色非常昏暗,然而满天星斗,可以断定明天还是晴天。
  潘克洛夫小心地落下前帆,以防在满帆的时候突然遭到夜风的袭击。夜晚这样平静,这样小心也许是多余的,然而潘克洛夫是一个谨慎的水手,这样做并没有错。
  通讯记者夜里睡了半宿。潘克洛夫和赫伯特轮流在舵旁休息,两个钟头一换班。水手相信赫伯特简直和相信自己一样,少年的沉着和果断足以证明他的信任是正确的。潘克洛夫象船长指挥舵手似的指示着他,赫伯特一刻也没有使乘风破浪号的前进方位发生偏差。第一夜平安度过了,10月12日白天的情况也是这样。他们严格地保持着向西南方前进,如果乘风破浪号不遇到别的海流,它一定能直接驶入达抱岛的视线范围。
  当时在他们一路经过的海面上四望无人,偶尔有只把巨大的信天翁或是军舰鸟飞到枪弹的射程以内来,吉丁?史佩莱不禁想起这是不是他上次用来带信给《纽约先驱报》的那只呢?达抱岛和林肯岛之间的一带洋面,好象只有这种鸟常常往来。
  “可是,”赫伯特说,“现在是捕鲸船常到南太平洋来的季节,真的,我想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寂寞的海面了。”
  “并不象你所说的那么寂寞。”潘克洛夫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通讯记者说。
  “还有我们在海面上呢,难道你们把这只船当做难船,把自己当做小鲸鱼了吗?”
  潘克洛夫一面说,一面笑。
  傍晚的时候,他们估计乘风破浪号离开林肯岛以来,也就是说在这三十六小时内,已经航行一百二十海里了;它的每小时速度是三海里到四海里。现在风势很小,而且可能马上就要停下来。尽管这样,如果估计得不错,航线也正确,明天破晓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够看见达抱岛的。
  在10月12到13日的这一夜,吉丁?史佩菜、赫伯特和潘克洛夫都没有睡觉。由于盼望着天明,他们不免有些激动。这次冒险的前途怎样,很难预料!他们是不是已经要到达抱岛了呢?他们要救的那个遇难人还在岛上吗?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这几个移民一向团结得很好,他们的团结会不会因为多了这个人而遭到破坏呢?此外,那个遇难人愿不愿换一个困守的地方呢?毫无疑问,所有这些问题,明天都可以得到解决,然而现在却使他们安不下心来。天一亮,他们的眼睛就全都注视着西方的水平线。
  “陆地!”潘克洛夫喊道,这时是清晨六点钟。
  潘克洛夫是不会看错的,陆地肯定是在那里,我们不难想象乘风破浪号上的水手们这时是多么高兴。再过几个钟头,他们就可以登上达抱岛的海滩了!
  达抱岛的海岸很低,只比水面稍微高出一点点,现在离他们不过十五海里了。
  乘风破浪号直对着海岛开会,船头稍稍偏向它的南部,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照耀着一两处海峡。
  “这个小岛比起林肯岛来还要小,”赫伯特说,“大概和我们那个岛一样,也是由海底地震形成的。”
  十一点钟的时候,乘风破浪号离海岛不过二海里了;潘克洛夫一面寻找适合登陆的海岸,一面小心翼翼地在陌生的海面上继续前进。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达抱岛了,可以看见岛上丛生着一些橡皮树和其他的大树,它们的品种都和林肯岛上的一样,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岛上并没有一缕显示人迹的炊烟,整个的海岸上,丝毫也没有有人的迹象:然而纸条上写得很清楚,这里有一个遇难的人,而且他一定在等待着。
  这时候,乘风破浪号穿过礁石,驶进了曲曲折折的海峡,潘克洛夫十分小心地注意着每一个弯曲部分。他让赫伯特掌着舵,自己站在船头,察看海水,手里握着帆索,随时准备下帆。吉丁?史佩莱拿着望远镜,焦急地向海岸了望,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
  十二点钟的时候,乘风破浪号的船身终于碰到陆地了。水手们抛下船锚,把帆收起来,然后登岸。
  毫无疑问,这就是达抱岛,因为根据最新的航海地图,在新西兰和美洲之间的这一带太平洋上,再也没有其他的岛屿了。
  他们把船牢牢地系好,以防退潮的时候海水把它冲走,然后潘克洛夫和他的伙伴们全副武装,踏上了海岸,打算爬到半英里以外一座二百五十至三百英尺高的小山上去。
  “站在那座小山的顶上,”史佩莱说,“我们先看清岛的全貌,然后再搜查就方便得多了。”
  “史密斯先生在林肯岛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富兰克林山,”赫伯特说,“我们在这里也这么做。”
  “一点也不错,”通讯记者说,“这是最好的行动方针。”
  探险家们一面说,一面在一块空地上往前走,这块空地一直伸晨到小山脚下。成群的野鸽和海鸥在他们周围振翼飞翔,看来都和林肯岛上的差不多。空地的左边也是一片丛林,他们听见灌木丛里有沙沙的响声,野草也在摆动,说明里面藏着什么胆小的动物;然而还是看不出岛上有人。
  到了山脚下以后,潘克洛夫、史佩莱和赫伯特只费了几分钟,就爬到山上去了,他们急切地环视着水平线。
  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岛,周围不过六英里,海角、地岬、港湾和河流都很少,样子是个拉长的椭圆形。四面一直到天边都是单调的大海,看不见一片陆地,也看不见一叶孤帆。
  这个树木丛生的小岛和林肯岛不同,林肯岛有的地方荒芜贫瘠,有的地方丰饶富庶,变化很多。相反地,这里到处都是绿荫,其中也有两三座小山,然而都不高。一条河流斜躺在椭圆形的海岛上,通过一大片草地,向西流入大海、入海的地方河口很窄。
  “这个海岛的面积很小。”赫伯特说。
  “是的,”潘克洛夫接着说。“对我们说来,嫌太小了些。”
  “并且,”通讯记者说,“岛上好象并没有人。”
  “的确,”赫伯特答道,“丝毫也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下山去,”潘克洛夫说,“搜查搜查。”
  水手和他的两个伙伴下了山,回到停泊乘风破浪号的地方。
  在深入内陆以前,他们决定徒步环绕海岛巡视一周,这样在搜查的时候,就不会遗漏任何地方了。沿着海滩走起来并不困难,只有几处有大岩石拦住道路,可是他们毫不费力就绕过去了。探险家们向南进发,他们惊起了大群的海鸟和海豹,海豹一看见远处有人来,立刻就跳下水去。
  “这里的海豹,”通讯记者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人了,它们怕人,说明它们对人是了解的。”
  他们走了一个钟头,到了小岛的南端,这里的尽头是一个突出的海角;然后沿着西岸往北前进,这一带也是沙石海岸,背后衬托着一片茂密的丛林。
  步行了四个钟头,把整个的海岛都搜遍了,然而无论哪里都没有住人的迹象,海滩上也找不到一个人的脚印。
  他们不得不认为达抱岛上没有人,或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一点是非常奇怪的。也许那张纸条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以前写的,因此遇难的人不是已经返回祖国,就是悲惨地死去了。
  潘克洛夫、史佩莱和赫伯特一面猜测——这些猜测多少是有些可能的——一面在乘风破浪号上赶快吃饭,以便在天黑以前继续搜索。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五点钟,他们立刻进入了森林。
  许多动物一看见他们都四散逃跑,其中主要的是山羊和猪,一看就知道它们是欧洲种。
  毫无疑问,曾经有捕鲸船到过这里,这些猪羊就是船上留下,然后在岛上繁殖起来的。赫伯特决定要活捉一两只带回林肯岛去。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小岛曾经有人来过。更充分的证据是:森林里的道路好象被践踏过,树木有很多被用斧砍倒,到处都有人类双手劳动的遗迹;然而树木都是多年以前砍倒的,已经腐朽了,木头上被斧头砍过的地方长满了绒状的青苔,而且道路上丛生着很深的荒草,很难找到树桩。
  “可是,”吉丁?史佩莱说,“这不但能证明有人到岛上来过,而且还能证明他们在岛上住过一个时期。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还有多少人留在这里呢?”
  “根据纸条上所说的,”赫伯特说,“只有一个遇难的人。”
  “好吧,如果他还在岛上,”潘克洛夫说,“我们是不会找不到他的。”
  她们继续往前搜查。水手和他的伙伴们自然而然地沿着通往大海的河流,斜穿海岛,往前走去。
  如果欧洲种的动物和双手劳动的遗迹可以作为有人到岛上来过的铁证,那么这里的某种植物也同样能说明这一点。有些地方,在林间的空地上,显然曾经种过食用的蔬菜,论时间大概也是在很久以前。
  特别使赫伯特高兴的是,他发现了许多马铃薯、菊苣、酸模、胡萝卜、白菜和芜菁,只要搜集一些它们的种籽,就可以拿到林肯岛的土地上去播种了。
  “好极了,哈哈!”潘克洛夫喊道。“这些东西对纳布合适,对我们也合适。就算我们找不到遇难的人,这次航行也不算白来,真是天保佑我们。”
  “不错,”吉丁?史佩莱说:“不过根据我们所发现的这片开垦地的情况看来,恐怕岛上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的确,”赫伯特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居民,他决不会不照料这么重要的农作物的!”
  “是的,”潘克洛夫说,“遇难人已经走了……我们只好这样假定……”
  “只好认为纸条是很久以前写的了,是吗?”
  “当然。”
  “照这么说,瓶子是在海里漂了很久,才到林肯岛附近的。”
  “那有什么不可能呢?”潘克洛夫说,“天晚了,”他接着说,“我认为现在最好停止搜查。”
  “我们回船去吧,明天再重新开始,”通讯记者说。
  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们正打算回去,突然赫伯特指着树木间的一团黑影叫道:“一所房子!”
  三个人立刻一起向房子跑去。在苍茫的暮色中,勉强能看出这是个用木板钉成的房子,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防雨布。潘克洛夫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了半掩的门。房子是空的!@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四章潘克洛夫、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莱,在黑暗里静悄悄地站着。
  潘克洛夫大喊了几声。
  没有回答。
  水手点着了一根小树枝。一会儿,树枝照亮了这个小房间,看来屋里完全是空的。房间的后面是一个粗陋的壁炉,炉里有一些残灰,上面放着一抱干柴一于物质,物质自身包含着能动的力量。强调一切知识都是,潘克洛夫把燃烧的树枝扔上去,木柴就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了。
  这时,水手和他的两个伙伴才发现房里有一张零乱的床铺,潮湿、发黄的被单可以说明很久没有使用了。壁炉的一角放着两把已经生锈的水壶和一只复着的铁锅。碗柜里放着几件水手的衣服,都已经生了霉;桌上有一个锡饭具,还有一本《圣经》,已经受潮腐蚀了;墙角里有几件工具,有一把铲子、一把鹤嘴锄和两支猎枪,一支猎枪已经损坏,在一个用木板做的架子上,放着一桶还没有动用过的火药、一桶枪弹和几匣雷管,所有这些东西都蒙着厚厚的、大概是经年累积起来的尘土。
  “这里没有人。”通讯记者说。
  “没有人。”潘克洛夫答道。
  “这间房里很久没有住人了。”赫伯特说。
  “是的,很久了!”通讯记者答道。
  “史佩莱先生,”潘克洛夫接着说,“我想我们不必回船去了,就在这房子里过夜倒不错。”
  “你说得对,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说,“即使屋主回来,嘿!他大概也不会反对有人占用他的屋子的。”
  “他不会回来的。”水手摇头说道。
  “你认为他已经离开这个岛了吗?”通讯记者问道。
  “如果他离开海岛,一定会把他的武器和工具带走的,”潘克洛夫回答说。“这些是难船上唯一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不知道遇难的人是多么重视这些东西的吗?不!不会的!”水手肯定地重复道,“不,他没有离开海岛!如果他自己造了一只船,离开这里,他更不会留下这些一时也不能少的必需品了。不!他还在岛上!”
  “还活着吗?”赫伯特问道。
  “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可是如果他死了,我想他是不会自己埋自己的,我们至少可以找到他的尸体!”
  于是他们决定在这已经没有人了的住所里过夜,墙角那堆木柴足够维持室内的温暖。关上门以后,潘克洛夫、赫伯特和史佩莱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们话谈得很少,然而想得却很多。他们幻想着各种各样事情,也等待着这些事情出现。他们急切地想听到外面的响动。可能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在他们的面前一站;虽然这所房屋完全象是被遗弃了似的,但是如果有上述的情况发生,他们还是丝毫也不会感到惊讶:他们随时准备和这个陌生的遇难友人握手,这群友人正在等待着他。
  但是,没有人声,门也没有打开。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夜对水手和他的伙伴们说来,是多么长啊!只有赫伯特睡了两个钟头,因为他的年龄,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急着想继续昨天的探险,急着要搜索小岛上最隐蔽的角落!潘克洛夫的推论是完全合理的,由于房屋被遗弃,而工具、器皿和武器却还留在这里,因此几乎可以肯定,房主人已经死了。于是大家同意去找他的尸体,至少要给他举行基督教徒的丧葬仪式。
  天亮了,潘克洛夫和他的伙伴们立刻开始查看这所屋子。这所房屋盖在一个非常适宜的地方,它在一座小山的背后,有五六棵美丽的橡胶树覆盖着它。房屋的前面是树林,中间有一块用斧头开辟出来的宽敞的空地,因此从房屋里可以一直望见大海。这片空地是一小片空地,四面围着一排东倒西歪的木栅栏,空地一直延伸到海边,海岸的左边就是河口。
  房屋是用木板盖的,一看就知道,这些木板原来是一只船的船壳和甲板。大概这只破船漂流到小岛的海岸上,至少有一个水手逃出性命,他就用手头的工具,利用难船的残骸盖成这所房屋。
  吉丁?史佩莱进一步证实了这个假定:他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一会,在一块木板上看见几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这块木板大概原来是难船的外壳:上面写着:“不……颠……”
  “不列颠尼亚,”潘克洛夫被通讯记者叫来以后一看,喊道:“这一般是船的名字,不过我没法肯定它是英国船还是美国船!”
  “这倒没有什么关系,潘克洛夫!”
  “不错,”水手说:“如果船上脱险的水手还活着,不管他是哪一国人,我们都要救他。可是在重新搜查以前,我们还是先回乘风破浪号去一趟。”
  潘克洛夫下意识地对他的船放心不下。也许岛上真的有人,也许有人占了……可是他又想到这种假定一点根据也没有,就耸了耸肩。不管怎么样,水手还是愿意回船去吃早饭的。这一段已经走过的路并不远,几乎还不到一英里。他们一面走,一面察看丛林深处,只见上百只的山羊和猪在里面奔窜。
  离开房屋二十分钟以后,潘克洛夫和他的伙伴来到了小岛的东岸,只见乘风破浪号还好好地停在那儿,船锚深深地陷在沙滩里。
  潘克洛夫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只船可以算得是他的孩子,而闲来挂念子女则是父亲的权利。
  他们回到船上,吃了早饭,吃得足以支持到很晚再吃中饭;吃完以后,他们就继续探险,这次搜查得非常仔细。的确,岛上唯一的居民很可能已经死了。因此,潘克洛夫和他的伙伴们主要是找死人而不是找活人的踪迹。然而搜查的结果还是徒劳无功,这一天上午,他们在覆盖小岛的密林里什么也没有找到。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如果说遇难的人已经死了,却又找不到他的残骸,那么,多半是由于野兽把它连骨头都吃光了。
  “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动身,”潘克洛夫对他的两个伙伴说,这时候大约两点钟,他们正在一丛枞树的浓荫下,作几分钟的休息。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遇难人的器皿拿回去,这也不算亏心。”赫伯特补充道。
  “我也同意,”吉丁?史佩莱说:“这些武器和工具可以把‘花岗石宫’的仓库充实起来。补充枪弹和火药也是非常重要的。”
  “是的,”潘克洛夫说:“可是我们不要忘记,还要捉一两对猪,这是林肯岛所没有的……”
  “也不要忘记搜集种籽,”赫伯特补充道,“它可以使我们得到新旧大陆的各种蔬菜。”
  “那么我们最好还是在达抱岛上多呆一天,”通讯记者说,“这样就可以把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搜集齐了。”
  “不,史佩莱先生,”潘克洛夫说,“我还是主张明天一早就动身。我觉得风向很可能转往西面;我们来的时候一帆风顺,回去的时候最好还是一帆风顺。”
  “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吧。”赫伯特站起身来说。
  “我们不会浪费时间的,”潘克洛夫说。“赫伯特,你去搜集种籽,因为你比我们内行,你搜集种籽的时候,史佩莱先生和我去猎猪,虽然没有托普,我想我们还是可以想法子捉住几只的!”
  于是赫伯特就一直向小岛上生长着农作物的地方走去,水手和通讯记者进入了丛林。
  许多种和猪差不多的动物在他们前面奔逃,动作非常灵活,似乎很难接近它们。
  追赶了半个钟头,猎人们终于把躺在密林里的一对猪抓住了,可是正在这时候,他们突然听见海岛北部约莫百米光景的地方传来一阵呼喊声。喊声里还夹杂着可怕的尖叫,听起来简直不象是从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潘克洛夫和吉丁?史佩莱拔脚就跑,水手原来已经准备好绳子捆猪,这时候也让它们乘机逃脱了。
  “是赫伯特的声音。”通讯记者说。
  “快跑!”潘克洛夫喊道。
  水手和史佩莱急忙向发出喊声的地方拼命跑去。
  幸亏他们跑得快,一转弯,他们就看见少年被一个野人按倒在一块空地上。这个野人看起来象是一只巨大的人猿,正打算伤害赫伯特。
  说时迟,那时快;潘克洛夫和吉丁?史佩莱马上向这个怪物扑过去,把他反过来按倒在地上,从他手里救出赫伯特,然后把他牢牢地绑起来。水手是个天生的大力士,吉丁?史佩莱也是一条壮汉,怪物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被紧紧地缚住,动弹不得了。
  “你受伤了吗,赫伯特?”史佩莱问道。
  “没有,没有!”
  “啊,要是让人猿把他伤害了,那就……!”潘克洛夫叫道。
  “他不是人猿呀。”赫伯特说。
  潘克洛夫和吉丁?史佩莱听了以后,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怪物。果然,他不是人猿,而是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的样子多么凶恶呀!这是一个可怕得难以形容的野人,尤其令人毛发悚然的是,他似乎已经残暴到完全丧失人性了!
  乱蓬蓬的头发,一直垂到胸前的胡须,赤身裸体,仅仅在腰间围了一块破布,野性未驯的眼睛,一双指甲极长的大手,颜色和红木一般的皮肤,硬得和牛角似的双脚——这就是这个怪东西的形象,然而他毕竟还得叫做人。可是人们不妨这样问:在他的躯体内,究竟是人类的心灵,还是动物的兽性?
  “你能肯定这是个人,或者曾经是个人吗?”潘克洛夫对通讯记者说。
  “嗨!这是没有问题的,”史佩菜答道。
  “那么,他一定就是遇难的人了?”赫伯特问道。
  “是的,”吉丁?史佩莱说,“可是这个不幸的人已经完全丧失人性了!”
  通讯记者说得对。即使这个遇难的人曾经是文明人,肯定他说,孤独的生活也已经使他变成一个野人,更糟的是,也许使他变成一个人猿。他紧咬着牙,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牙齿非常锐利,和野兽用来吃生肉的利齿一样。
  他一定早就丧失了记忆,很久以来,他已忘记了怎样使用枪械和工具,连火也不会生了!看得出来他非常灵活敏捷,然而体力发达却引起智力退化。吉丁?史佩莱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好象不懂,甚至好象根本没有听。然而通讯记者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似乎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俘虏不挣扎,也不想摆脱自己的束缚。他过去也曾是人类的一分子,现在看见人,是不是感情过于激动了呢?是不是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记忆,重新恢复了人性呢?如果让他自由,他会不会逃跑,还要留在这里呢?这说不定,他们也没有试一试,吉丁?史佩莱向他打量了很久,然后说:“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过去是什么,将来会成为什么,我们都有责任把他带回林肯岛去。”
  “对,对!”赫伯特说:“我们小心照料他,也许能启发他恢复一线智慧之光的。”
  “灵魂是不会死的,”通讯记者说:“如果能把一个人从愚昧中拯救出来,这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潘克洛夫怀疑地摇了摇头。
  “总之,我们一定要试试看,”通讯记者说:“人道要求我们这样做。”
  的确,作为基督徒和文明人,这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三个人全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们深信赛勒斯?史密斯也一定会同意这种做法。
  “就让他老绑着吗?”水手问道。
  “如果放松他的脚,他也许能走的。”赫伯特说。
  “我们试试看。”潘克洛夫说。
  他们割断了俘虏脚上的绳子,然而还是牢牢地绑着他的两手。他自己站起身来,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们走到他身边去,那双冷酷的眼睛狠狠地看了一下这三个人;然而他好象丝毫也不记得自己和他们是同类,或者至少曾经是同类。他的唇边不时发出咝咝的声音,他的外貌非常野蛮,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反抗。
  在通讯记者的建议下,把这个不幸的人带到小屋里去。也许看见自己的东西,他会有所感悟的!也许星星之火可以照亮他那陷于混沌的智慧,可以使他麻木了的灵魂重新活跃起来。房屋并不远。几分钟以后,他们就走到了,然而俘虏什么也不记得,似乎对任何东西都失去感觉了。
  这个可怜的人初来的时候也许还有理性,大概是经过在小岛上长期困守,孤独才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除此以外,他们再也没法想象他怎么会退化到这么野蛮的程度了。
  通讯记者又想到,让他看看火光,也许会产生一些效果。片刻以后,炉膛里就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烈火,这种美丽的火焰,往往连野兽也会被吸引过来。起初,炉火似乎引起了这个不幸的人的注意,可是他随即转过身去,眼睛里智慧的光芒也消失了。显然,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有把他带到乘风破浪号上去。他们就这么办了,潘克洛夫留在船上看管他。
  赫伯特和史佩莱又到岸上去继续做他们没有做完的工作;过了几个钟头,他们回到海边,带来了器皿、枪枝,大量的蔬菜和种籽,不少野味和两对猪。
  大家都上了船,只等早上涨潮,乘风破浪号就要起锚开船了。
  俘虏被放在前仓,他一言不发地呆在那里,非常安静,象个聋子或是哑巴似的。
  潘克洛夫递了一些熟肉给他吃,被他一手推开了,毫无疑问,这些东西不合乎他的胃口。可是他一看见潘克洛夫在他面前拿出一只鸭子——那是赫伯特打来的——就象野兽似的抓过去,狼吞虎咽地把它吃下去了。
  “你认为他会恢复理智吗?”潘克洛夫摇着头问道。
  “可能,”通讯记者回答说,“只要我们小心看护,也许会产生一些效果的;孤独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从现在起,他就不再孤独了。”
  “这个可怜的人这种样子一定已经很久了。”赫伯特说。
  “也许。”吉丁?史佩莱说。
  “他大概有多大年纪?”少年问道。
  “很难说,”通讯记者说,“他满脸都是浓胡子,看不清他的真面貌!可是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我想他可能有五十岁左右。”
  “你注意到没有?史佩莱先生,他的眼睛陷得多么深啊!”赫伯特说。
  “是的,赫伯特;可是我要补充一句,和他的外表比起来,他的眼睛还显得有些人性。”
  “不论怎么样,我们等着瞧吧,”潘克洛夫说,“我倒很想知道史密斯先生对我们这位野人的看法。我们来找的是人,带回去的却是一个妖怪!不过我们总算尽了自己的力量了。”
  这一夜过去了,他们都不知道俘虏睡觉没有,可是,虽然解除了他的束缚,他并没有动。他好象野兽那样,被捉住的时候,最初有些发楞,过些时野性又发作起来了。
  第二天是10月15日,正象潘克洛夫预言的那样,早上天一亮,天气就起了变化。风向转往西北,这对乘风破浪号的归航是有利的,可是同时天气也愈来愈冷,这给航行却增加许多困难。
  清晨五点钟起锚。潘克洛夫收缩了主帆,朝着东北,直向林肯岛驶去。
  第一天,航行中没有发生任何事故。俘虏安静地呆在前仓;他曾经是个水手,也许船身的颠簸会引起他良好的反应。他回忆起过去的职业来了吗?然而他始终是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看样子他不感觉郁闷,只是有些惊讶。
  第二天风势更强,北风愈来愈大,结果使乘风破浪号掌握不住正确方向。不久以后,潘克洛夫只好抢风而行,海浪一再地打到船头上来,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对海里的情况却感到有些不安。如果风势不缓和下来,肯定地说,回林肯岛的时间就要比到达抱岛来的时间长了。
  果然,乘风破浪号在海里航行了两天两夜,到17日的清晨,还是看不见林肯岛的影子。由于航行的速度时快时慢,因此,既不可能估计出已经走了多远,又不可能知道准确的方向。
  又过了二十四小时,还是看不见陆地。狂风迎面刮来,海上波涛汹涌。船上的帆篷紧缩着,他们不时地变换方向。18日那天,一个大浪整个地冲着乘风破浪号盖下来,要不是水手们预先把自己绑在甲板上,他们就要被海浪卷走了。
  潘克洛夫和他的伙伴们正在忙着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出乎意外地,这时候俘虏竟来帮助他们,他似乎突然恢复了水手的本能,从仓口里跑出来,用一根圆材打穿了一块舷壁,使甲板上的水往外流去。等船里的水流完以后,他又不言不语地走下自己的仓去。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非常惊讶地看着他进行工作。
  他们的处境的确是严重的,水手非常担忧,而且这种担忧并不是毫无理由,他们深怕已经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再也不可能找到原路了。
  夜晚非常昏暗和寒冷。直到十一点钟的时候,风势才减弱,大海也平静了;由于船身不再那样颠簸,速度大大地加快了。
  潘克洛夫、史佩莱和赫伯特都不想睡。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望着。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种可能,不是离林肯岛不远,破晓的时候可以看见它,就是乘风破浪号被海流冲到极远的地方,再也回不到正确的航线上去了。潘克洛夫的性情向来是乐观的,这时他虽然心里很烦躁,却并没有失望;他紧紧握着舵柄,恨不得一下子穿透周围的黑暗。
  早上两点钟的时候,他忽然往前跳起来,大声喊道:“光!光!”
  果然,在东北二十海里以外的地方,有一点亮光,林肯岛就在那里,显然这是赛勒斯?史密斯燃起的野火,给他们指点着航行的方向。潘克洛夫的航线过于偏北了,于是他掉过头来,直向有光的地方驶去。火光在水平线上燃烧,象一颗一等星以的,明亮地照耀着。@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五章第二天是10月20日,乘风破浪号航行了四天,终于在这天早上七点钟,慢慢地向慈悲河口的沙滩驶来了。
  赛勒斯?史密斯和纳布对于变天和伙伴们的迟迟不归感到非常不安,天一亮他们就爬上了眺望岗,最后终于看见这只误期的船了。
  “谢天谢地!他们到底回来了!”赛勒斯?史密斯大声说。
  纳布更是非常高兴,他跳起舞来,转着身子,拍手喊道,“啊!我的主人!”看他那副模样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之论。参见”历史“中的”王安,比听最好的演说还要动人工程师起初推测遇难的人不在乘风破浪号的甲板上,他认为不是潘克洛夫没有找到达抱岛上的遇难人,就是这个不幸的人不愿意离开他的岛换一个困守的地方。
  果然,乘风破浪号的甲板上只有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三个人。
  工程师早就和纳布在沙滩上等着了,船刚靠岸,史密斯不等旅客们上岸,就说:“你们到现在才回来,真把我们急坏了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毛泽东1943年6月1日为中,朋友们!你们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没有,”吉丁?史佩莱答道:“相反的,一切都很顺利。经过的情况我们全都要告诉你们的。”
  “可是,”工程师说,“你们的搜索却没有成功,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还是三个人!”
  “对不起,史密斯先生,”水手说,“我们是四个人。”
  “你们找到遇难的人了吗?”
  “是的。”
  “你们把他带回来了吗?”
  “是的。”
  “活的吗?”
  “是的。”
  “他在哪儿?是什么人?”
  “他是,”通讯记者答道,“说得更正确些,他过去是一个人!赛勒斯,我们所能答复你的只能是这样!”
  然后他把探险的全部经过和搜查时的各种情况都告诉了工程师,岛上唯一的房屋怎样长期地被遗弃着没有人住,怎样最后捉住了这个已经不象人的遇难者。
  “问题就在这儿,”潘克洛夫接着说,“我不知道我们该不该把他带回来。”
  “当然应该,潘克洛夫。”工程师很快地说。
  “可是这个可怜的家伙不懂人事!”
  “目前可能是这样,”赛勒斯?史密斯说,“但仅仅几个月以前,这个可怜的家伙还和我们一样,是一个人呢。要是我们之中有谁长期孤独地留住在这个岛上,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剩下孤单单的一个人是最大的不幸!朋友们,既然你们发现这个可怜的家伙变得这样,我们就应该相信,孤独能够很快地摧残人的理智!”
  “可是,史密斯先生,”赫伯特问道,“你怎么会认为这个不幸的人是最近几个月才变得这么野蛮的呢?”
  “因为我们发现的那张纸条是最近才写的,”工程师答道,“而写这张纸条的又只能是这个遇难的人。”
  “也可能是这个人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伙伴写的。”吉丁?史佩莱说。
  “那是不可能的,亲爱的史佩莱。”
  “为什么?”通讯记者问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纸条上就会提到有两个遇难的人了。”史密斯答道,“可是它只提到一个人。”
  然后赫伯特简单地叙述了旅途中发生的事情,他详细地谈到在风暴正激烈的时候,俘虏突然变成水手的奇事,这说明他脑子里可能闪过什么念头。
  “好,赫伯特,”工程师说,“你注意这件事很正确。这个不幸的人不是无法医治的,绝望把他变成这样,可是在这儿他遇见了他的同胞,他既然还有灵魂,我们就要挽救他的灵魂!”
  他们把达抱岛上的遇难人从乘风破浪号的前仓里带了出来,工程师对他十分同情,而纳布则表示非常惊奇,刚上岸来,他就表现出有逃跑的意图。
  可是赛勒斯?史密斯走过去,把一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样子显得非常威严,同时又以无限仁慈的目光看着他。这个可怜的人受了这种崇高感情的影响,马上就听从了,他逐渐安静下来,垂着眼睛,低下头,不再抗拒了。
  “可怜的人!”工程师喃喃地说。
  赛勒斯?史密斯长久地注视着他。单从外表来看,这个可怜的人已经完全不象个人了,然而也和通讯记者一样,史密斯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线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智慧之光。
  大家决定让这个遇难人,也就是陌生人——他的伙伴们从此都这么叫他——在“花岗石宫”里单独住一间房子,到那里他就逃不出去了。他们毫不困难地把他领到那里;经过细心的看护,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林肯岛上居民们的一个伙伴的。
  通讯记者、赫伯特和潘克洛夫都饿得要死,纳布急忙准备早饭;在吃饭的时候,赛勒斯?史密斯详细地听他们讲述了到小岛探险的全部经过。他同意伙伴们的看法,陌生人不是英国人就是美国人,他们由“不……颠……”这个名字可以联想到这一点;此外,从浓密的胡须和纠结蓬松的头发里,工程师还能隐约认出盎格鲁——萨克逊人的特征。
  “可是,”吉丁?史佩莱对赫伯特说,“你一直没有跟我们说,你是怎样遇到这个野蛮人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去救你,你就要被他掐死了!”
  “嗳呀,”赫伯特答道,“我也说不清那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时我正在搜集植物,忽然听见轰咚一声,好象有什么东西从大树上掉下来似的。我几乎还没来得及转身,这个不幸的人——他无疑是藏在一棵树上的——比我现在嘴说还要快,一下子就扑在我的身上了,要不是史佩莱先生和潘克洛夫……”
  “我的孩子!”赛勒斯?史密斯说,“你冒了极大的危险;可是,如果没有这次冒险,这个可怜的人也许还隐藏着不让你们找到,我们就不会有一个新的伙伴了。”
  “那么,赛勒斯,你打算把他重新变成人吗?”通讯记者问道。
  “是的。”工程师回答说。
  吃完早饭,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走出“花岗石宫”,又回到海滩来了。他们在那里忙着把乘风破浪号上的东西搬下来,工程师把武器和工具仔细地看了一遍,但是在任何东西上也找不到能证明陌生人身份的痕迹。
  大家都认为小岛上捉来的猪对林肯岛非常有用,他们把猪送进猪圈,它们很快就在那里安居下来了。
  两桶弹药和几匣雷管也很受欢迎。大家一致同意,在“花岗石宫”的外边或是上面的石洞里建立一个小型火药库,这样就可以不必担心爆炸了。棉花火药还可以继续使用,它的效果非常好,没有理由因为有了普通火药就不要它。
  卸完货物以后,潘克洛夫说:“史密斯先生,为了谨慎起见,我想最好把我们的乘风破浪号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
  “把它放在慈悲河口不妥当吗?”赛勒斯?史密斯问道。
  “不行,史密斯先生,”水手答道。“要是放在慈悲河口,就要有一半时间使搁在沙滩上,那是会受磨损的。你要知道,它是一艘上好的名船,我们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遭到那么大的风浪袭击,它还是航行得很稳当。”
  “不能让它浮在河上吗?”
  “当然可以,史密斯先生;可是那里没有东西遮蔽,一刮东风,我相乘风破浪号就要遭到波浪的冲击了。”
  “那么,你打算把它放在哪儿呢,潘克洛夫?”
  “放在气球港,”水手答道。“那条小河外面有岩石挡着,我看做我们的港口正合适。”
  “不嫌太远吗?”
  “不!离‘花岗石宫’才不过三英里,再说,我们又有一条平坦大道通到那儿!”
  “就这么办吧,潘克洛夫,把你的乘风破浪号送到那儿去,”工程师说,“可是我总想把它放在邻近的地方,我们好照管它。等我们有空,一定要给它筑一个港口。”
  “好极了!”潘克洛夫叫道。“筑一个有灯塔,有码头,有船坞的港口!啊!史密斯先生,和你在一起,真是什么都好办。”
  “是的,勇敢的潘克洛夫,”工程师说,“可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你大力帮助,因为在我们所有的工作里,你都能够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于是赫伯特和水手重新上了乘风破浪号,他们拨起锚,扯起帆,一阵风把它飞快地吹向爪角去。两个钟头以后,它就停泊在气球港平静的水面上了。
  陌生人住在“花岗石宫”里已经有好几天了,居民们有没有根据说他的野性子已经慢慢驯化了呢?在他蒙蔽了的心灵深处,已经燃起更亮的火焰了吗?简单地说,他的灵魂已经返回肉体了吗?
  是的,回答是肯定的,而且情况发展得很快,赛勒斯?史密斯和通讯记者简直不相信这个不幸的人曾经有过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陌生人在露天里生活惯了,在达抱岛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因此初来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非常生气,大家都怕他从“花岗石宫”的窗口跳到沙滩上去。后来他逐渐平静下来,大家也就随着让他有更多的自由了。
  他们对他抱着希望,而且是很大的希望,这完全是有理由的。陌生人已经忘记了茹毛饮血的本性,开始吃一些比小岛上的食物稍微文明一些的营养品;他现在看见熟肉,也不象在乘风破浪号上时那样起反感了。赛勒斯?史密斯乘他睡着的时候,给他剪短了头发和乱蓬蓬的胡子,这些须发象鬃毛似的,使他的相貌显得更加野蛮。他那遮身的破布也换成比较合适的衣服了。由于大家的照料,陌生人初步恢复了人的模样,仿佛连他的眼睛也显得比较温和了。肯定地说,当他过去脸上罩着智慧的光芒时,一定是相当漂亮的。
  史密斯每天总要们这个伙伴在一起呆上几个钟头,,他走到陌生人旁边来,进行各种各样的工作,吸引他的注意。的确,星星之火就可以照亮他的心,脑海中的一点回忆就可以勾起他的理智,在乘风破浪号上中途遇到风暴的时候,这一点已经得到证明了!此外,工程师在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放开嗓子,以便通过听觉和视觉来打动他那麻痹的心灵。有时候这个伙伴,有时候那个,有时候全体都和他一起进行这种工作。他们谈的最多的是和航海有关的事情。一个水手听了这些事情一定会感到兴趣的。
  陌生人对他们的谈话常常表示有些注意,居民们不久就相信,他听得懂一部分。有时候他显得非常苦闷,说明他精神上很痛苦,这是不会错的,因为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有好几次,他们觉得他几乎就要开口说话了,结果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这个可怜的人总是非常沉默和忧郁!
  然而他的沉默会不会仅仅是表面的呢?他的忧郁会不会仅仅是由于孤独所造成的呢,现在还不能肯定。在一定的环境里,成天只看见有限的东西,接触的总是这几个移民——不久他就要惯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什么都不缺少,吃得饱,穿得暖,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习惯自然会一天天改变的;然而,他是不是喜欢这种新生活?或者,换句对他更恰当的话来说,他是不是会象畜生对它的主人那样“驯服”,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赛勒斯?史密斯急于得到答案,可是他又不愿意草率地对待他的病人(在他看来,这陌生人就是一个病人)!他能慢慢地复原吗?
  工程师随时都注意着他!不妨这样说,他在等待他的灵魂出现,并且随时准备抓住它!居民们都衷心地关怀着史密斯诊疗的每一步骤。他们也帮助他进行这项人道主义的工作,不久以后,也许潘克洛夫还表示怀疑,其他的人都和工程师一样,满怀信心和希望了。
  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陌生人非常安静;他甚至对工程师表示依恋,显然,他已经感受到工程师的影响了,于是赛勒斯?史密斯决定对他进行一次试验,他常常注视着眼前的海洋,现在要把他从大海的面前带到森林的边缘去,也许这一片绿树会使他回忆起多年来自己生活的地方!
  “可是,”吉丁?史佩莱说,“如果一旦让他自由,他不会逃跑吗?”
  “这正是要试一试的。”工程师答道。
  “好吧!”潘克洛夫说。“这个家伙出去以后,呼吸到新鲜空气,非撒开两腿逃走不可!”
  “我不相信。”史密斯说。
  “我们试试看。”史佩莱说。
  “试试看吧。”工程师答道。
  这是10月30日的事情,达抱岛上的遇难人在“花岗石宫”里已经被监禁了九天。这一天天气很暖和,阳光明朗地照耀在海岛上。赛勒斯?史密斯和潘克洛夫走到陌生人的房间里去,只见他靠窗口躺着,凝视着天空。
  “来吧,朋友。”工程师对他说。
  陌生人马上就起来了。他注视着赛勒斯?史密斯,并且跟着他走,水手随着他们,对于这次试验不抱什么希望。
  走到门口,史密斯和潘克洛夫帮助他进入升降梯,这时纳布、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莱已经在“花岗石宫”前面等着他们,升降梯下降了。几分钟以后,大家都集合在海滩上。
  居民们走开了一些,让陌生人独自随便行动。
  他向大海走了几步,容光顿时焕发起来,然而他一点也没有打算逃跑。他注视着被小岛隔断的、漫上沙滩来的一片细浪。
  “这不过是海,”吉丁?史佩莱说,“看来这不会引起他逃跑的念头!”
  “是的,”史密斯答道,“我们应该把他带到高地上的森林边缘去。在那里试验的结果就可以作为结论了。”
  “他就是想跑也没法跑,”纳布说,“吊桥已经扯起来了。”
  “呃!”潘克洛夫说,“这样的人是不在乎甘油河那样的小河的!他只要一跳,就能够过得去!”
  “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了。”史密斯只是简单地说,他还是看着病人的眼睛。
  于是陌生人被带到慈悲河口,大家爬上河的左岸,来到眺望岗上。
  这里是森林的边缘,树木非常美丽,微风吹过,树叶微微有些摆动,他们来到这里,陌生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贪婪地吸着大气里扑鼻的芬芳。
  居民们紧跟在他的背后,随时防备着。如果他打算逃走,马上就可以把他抓住!
  果然,这个可怜的人打算跳到他和森林之间的河流里去,一刹那间,他一蹲身,好象要纵身跳下去似的,可是几乎立刻又退了回来,在昏昏沉沉的状况中,一大颗泪珠从他的眼睛里掉下来了。
  “啊!”赛勒斯?史密斯叫道,“你又变成人了,因为你能够流泪了!”
  第十六章是的!这个不幸的人流泪了!他的脑子里准是回想起什么事情,用赛勒斯?史密斯的话来说,这几滴眼泪又使他变成一个人了。
  移民们退到不远的地方,让他独自在高地上呆着,使他感到自由;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利用这种自由,过了一会儿,史密斯就把他带回“花岗石宫”。又过了两天,陌生人似乎逐渐愿意和大家共同生活在一起了。肯定地说,他在听别人说话,而且听得懂,然而奇怪的是,他坚决不和移民们说话,这一点同样可以肯定,因为有一天傍晚,潘克洛夫在他的房门口听见他在自言自语:“不!在这儿!我!决不!”水手把这些话告诉了伙伴们。
  “这里头准有什么令人心酸的秘密!”史密斯说。
  陌生人开始使用工具,在菜园里干活了。他在干活中停顿的时候,总是独自呆在一旁,由于工程师事先嘱咐过,所以大家没有打扰他,显然他是愿意保持孤独的,如果有人走到他的眼前,他就会倒退几步,胸前起伏不停地喘着气,好象挑着重担子似的!
  是过分的悔恨使他变成这样的吗?他们只好这样想。有一天,吉丁?史佩莱不由地说:“他所以不说话,恐怕是因为问题太严重了,说不出口的缘故!”
  他们必须耐心等待。
  又过了几天,那是11月3日,陌生人正在高地上干活,忽然停了下来,手里的铁铲也掉在地上了;史密斯离他不远看着他,只见他又流起泪来。一种遏止不住的同情心使他向这个不幸的人走去,他轻轻地碰了一下陌生人的胳膊。
  “朋友!”工程师说。
  陌生人想避开他的眼睛,赛勒斯?史密斯去握他的手,他很快地缩回去了。
  “朋友,”史密斯坚定他说,“我希望你能看我一眼!”
  陌生人看着工程师,好象铁片被磁石吸住似的,在史密斯的力量下屈服了。他想逃跑。可是这时候他的表情突然一变。他的眼睛闪耀着亮光。许多话争着要从他的嘴里迸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终于,他叉起两手,用沉重的嗓音向赛勒斯?史密斯问道:“你们是谁?”
  “和你一样,一群遇难的人,”工程师充满感情地说。“我们把你带到这儿来,带到你的同胞中间来了。”
  “我的同胞!……我没有!”
  “你的周围都是朋友。”
  “朋友!……我的朋友!”陌生人双手捂着脸叫道。“不……决不……离开我!离开我!……”
  然后他跑到俯临大海的高地边缘去,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站了很久。
  史密斯回到伙伴们身边去,把刚发生的情况告诉大家。
  “是的!这个人一生准有什么秘密,”吉丁?史佩莱说,“看起来好象是个经过忏悔重新做人的人。”
  “我们带回来的是个什么样人呢,”水手说。“他有秘密……”
  “我们不要问这些秘密,我们要尊重他。”赛勒斯?史密斯很快地打断了他。“即使他犯了什么罪,他也已经用最痛苦的方式赎清了,我们应该把他看作是无罪的。”
  陌生人在海岸上独自呆了两个钟头,他一定是在回忆过去整个的一生——这一生无疑是悲惨的——移民们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然而也没有打扰他。两个钟头以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来找赛勒斯?史密斯了。他哭得两眼通红,但是这时候已经不再流泪。他的表情极度谦卑。他显得焦急、腼腆、羞惭,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地面。
  “先生,”他对史密斯说,“你和你的伙伴们是英国人吗?”
  “不,”工程师答道,“我们是美国人。”
  “啊!”陌生人应了一声,接着小心地说,“还好!”
  “你呢,朋友?”工程师问道。
  “英国人。”他急忙答道。
  他仿佛说这几个字很费劲似的,说完以后,就退到海滩上,在瀑布和慈悲河口之间十分不安地走来走去。
  走过赫伯特身边的时候,他突然站住脚,压低了嗓子问道:“几月了?”
  “11月。”赫伯特回答说。
  “哪一年?”
  “1866年。”
  “十二年,十二年!”他叫道。
  然后他突然离开了赫伯特。
  赫伯特把他们的问答告诉了大家。
  “这个不幸的人,”吉丁?史佩莱说,“连哪年哪月都不知道了!”
  “是的!”赫伯特补充道,“我们在小岛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呆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史密斯接着说。“啊!经过一段堕落的生活,再独居十二年,这会严重地摧残一个人的理智的!”
  “我这么想,”潘克洛夫说,“这个人不是遇难流落在达抱岛上,而是由于犯了什么罪,被放逐在那儿的。”
  “准是象你说的那样,潘克洛夫,”通讯记者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把他放在海岛上的人也许有一天会来接他回去的!”
  “那时候他们就找不到他了。”赫伯特说。
  “可是,”潘克洛夫接着说,“既然他们一定会回来,那么……”
  “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说,“在没有进一步了解以前,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吧。我相信,这个不幸的人受尽了苦难,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他已经用最可怕的方式,赎清了罪恶,由于想摆脱这副重担,他感到郁闷。我们不要逼他把过去的历史告诉我们!毫无疑问,到时候他一定会告诉我们的,等到我们知道以后,我们就可以决定采取什么行动了。再说,只有他能告诉我们他对将来能回祖国是不是还抱着希望和信心,可是对于这一点我表示怀疑!”
  “为什么?”通讯记者问道。
  “因为,如果他肯定有一天可以被救回去,他就要等待那一天,就不会往海里扔纸条了。那是不会的,比较可能的是,他被判处老死在小岛上,他再也没想到会重新看见同类!”
  “可是,”水手说,“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如果这个人流落在达抱岛上已经十二年,那么可以料想得到,当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成为野人已经有好几年了!”
  “那也可能。”赛勒斯?史密斯说。
  “照这么说,纸条一定是他多年以前写的了!”
  “当然,不过看起来纸条却象是最近才写的!”
  “还有,你怎么知道装纸条的瓶子不是经过好几年才从达抱岛漂到林肯岛来的呢?”
  “是啊,那并不是完全不可能。”通讯记者说。
  “它会不会已经在林肯岛的岸上搁了很久呢?”史密斯说。
  “不,”潘克洛夫答道,“因为当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它还在漂。我们决不能认为瓶子在岸上搁了一个时期以后,还会被海水冲走,因为南岸一带到处都是岩石,在那里一定会被撞得粉碎的!”
  “不错。”赛勒斯?史密斯若有所思地说。
  “还有,”水手接着说,“如果纸条是老早写下的,已经在瓶子里封了好几年,那它一定会受潮的。可是现在完全不是那样,我们发现它保藏得很好。”
  水手的论证非常正确,他指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因为当移民们在瓶子里发现纸条的时候,看起来它还是最近才写的。并且,纸条上还正确地写着达抱岛的经纬度,可见写这张纸条的人和一般的水手不同,具有相当丰富的水文学知识。
  “这里面还有没法解释的问题,”工程师说,“可是我们不要急着要我们的伙伴讲话。等他愿意的时候,朋友们,我们再听他说!”
  接着一连几天,陌生人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离开高地的周围。他不断地干活,一刻也不停,一分钟也不休息,不过总是在僻静的地方自己干。他从来也不回“花岗石宫”吃饭,虽然一再邀请,他还是不去,只是独自吃一些生蔬菜。晚上,他也不回指定给他的房间,总是呆在丛生的树木下,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蜷缩在岩石缝里。他还是和以前在达抱岛的时候一样,住在森林里!移民们费尽了口舌劝他改善生活,他还是不肯,于是大家只好耐心地等待。时机接近成熟了,他受了良心的驱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作了一次可怕的自白。
  那是11月10日,晚上八点钟,天快黑的时候,陌生人突然到居民们的面前来了,当时大家正集聚在平台上。他的眼睛发着异样的光芒,他又完全恢复了堕落时代的野蛮面貌。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见了他都大吃一惊。在一种可怕的感情支配下,陌生人的牙齿发出一阵阵的响声,好象发高烧的病人似的。他怎么了?他看到同类以后感到难以忍受吗?他不愿意恢复文明的生活方式吗?他还在留恋从前的野蛮生活吗?看样子是的,因为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你们有什么权利硬要我离开我的小岛?……你们认为我和你们能有什么关系吗?……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干过什么,我为什么一个人在那儿?谁告诉你们我不是被遗弃在那儿,而是被判决要老死在那儿的?……你们知道我的过去吗?……你们怎么知道我过去没有偷盗、杀人,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恶棍——一个该死的东西——只配远远地离开人类,象野兽似的生活着呢?说!你们知道吗?”
  移民们静静地倾听着,没有打断这个可怜的人的话,这些断断续续的自白,好象是不由自主地从他嘴里迸出来似的。史密斯向他走去,打算安慰他几句,可是他急忙倒退几步。
  “不!不!”他叫道,“只问你一句话——我有没有自由?”
  “有,”工程师答道。
  “那么,再见!”他大喊一声,就象疯子似的跑开了。
  纳布、潘克洛夫和赫伯特也跟着往森林的边缘跑去,可是他们空手回来了。
  “我们应该让他去!”赛勒斯?史密斯说。
  “他不会回来了!”潘克洛夫叫道。
  “他会回来的。”工程师答道。
  又过了好几天。可是史密斯总是坚持认为这个不幸的人迟早会回来的。这是不是一种预感呢?
  “这是他的野性最后一次发作,”他说,“悔恨的心情触动了它,然而重过孤独的生活,也会压制他的野性的。”
  在这一段期间,各种工作都在继续着,畜栏也和眺望岗一样忙碌,因为史密斯想在那里开辟一个农场。不用说,赫伯特从达抱岛上搜集来的种籽已经小心地播种下去了。高地成了一片宽阔的菜园,设计周到,照料仔细,居民们的双手从来也没有闲过。同时工作总是做不完。由于种植的蔬菜愈长愈多,必须扩大园地,这些园地将代替草场,变成一片真正的麦田。好在海岛的其他地方也有大量的野草,不至于饿坏野驴。并且,把深水环抱的眺望岗变成菜园,把牧场迁到山岗以外的地方去,这样要好得多,因为牧场不怕猿猴和野兽侵袭,不需要保护。
  11月15日,进行第三次收割了。十八个月以前,他们只种了一粒麦,然而现在麦田变得多么广阔啊!第二次种下去六十万粒,现在收得了四千蒲式耳,也就是有五亿粒麦了!
  现在小队里粮食非常充足,每年只要播种十蒲式耳,所得的收成就足够人畜食用了。十一月份的后半个月,收割完毕以后,他们就开始把庄稼变成人的食粮。不错,他们有了小麦,然而这还不是面粉,因此必须有一个磨坊。第一个瀑布已经作为制毡厂的动力来源了,赛勒斯?史密斯打算利用流往慈悲河去的第二个瀑布作为磨坊的动力;经过商量以后,大家决定在眺望岗上建立一个简单的风磨。制造风磨并不比建立磨坊困难,高地面临大海,可以肯定海上经常会有微风吹来。
  “不用说,”潘克洛夫说,“风磨比较有意思,还可以便我们周围的景色更加美丽!”
  他们开始选择木料,以便制造风磨的骨架和机械。湖的北边有几块大石头,拿来做磨石很容易;至于风翼,那可以用气囊上那些用不完的布料来做。
  赛勒斯?史密斯做好模型,磨坊选定在湖岸上,也就是家禽场稍微偏右一些的地方。几根结实的木料支持着一个扇轴,上面安装着风磨的骨架,这样它就可以随着风向带动全部的机械一起转动了。工作进行得很快。纳布和潘克洛夫变成非常熟练的木匠,因为他们只要按照工程师的模型工作就行了。
  不久以后,在选定的地点,就树立起一个圆柱形的亭子来,它的样子很象一个胡椒瓶,屋顶尖尖。四根风翼被铁夹子牢牢地固定在中央轴上,和中央轴保持着一定的角度。亭子里的各种机械都毫不困难地制造好了,包括:两块磨石——一块固定的,一块活动的——一只漏斗——这是一只方形的大木槽,上面大,底下小,麦粒从它底下漏到磨石上——一个振荡槽——用来把麦粒慢慢灌入磨眼——以及筛粉机——它可以筛出面粉留下麸皮。他们的工具很趁手,工作又不难——说老实话,磨坊的机械的确是够简单的——问题就在时间了。
  全体人员都参加了磨坊的建设工作,12月1日,大功告成了。潘克洛夫和以往一样,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毫无疑问,磨坊的设备是十分完善的。
  “现在只等一阵好风,”他说,“我们就可以顺利地磨我们的麦子了!”
  “一阵好风,当然,”工程师说,“可是不要刮得太大,潘克洛夫。”
  “呸!风愈大我们的风车转得愈快!”
  “不必让它转得过快,”赛勒斯?史密斯说。“经验告诉我们,当风翼每分钟转动的次数等于风在每秒钟走过的尺数的六倍时,磨坊就能达到最大的工作量。和风每秒钟走二十四英尺,可以便风翼在一分钟内转动十六次,转得再快就没有必要了。”
  “好极了!”赫伯特叫道,“东北方恰好有一阵微风吹过来,马上就可以帮助我们完成任务了。”
  居民们都急着想尝尝林肯岛的第一块面包,因此没有理由再延迟开工了。这天早上他们磨了两三蒲式耳小麦,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花岗石宫”的餐桌上就出现了一块呱呱叫的面包,唯一的缺点是还不够松,也许是发得不好。人人都吃得咂咂有声,他们的快乐是不难想象的。
  在这期间,陌生人一直没有出现。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几次到“花岗石宫”附近的森林里去找,都没有找到他,连他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因为他长时间不回来,他们感到非常不安。当然,在这鸟兽成群的森林里,过去达抱岛上的野蛮人绝不会不知道应该怎样生活;然而,如果他恢复了原来的习惯,如果由于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促使他的野性复发,那怎么办呢?可是史密斯总是一口咬定,这个亡命之徒是会回来的,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预感。
  “是的,他一定会回来!”史密斯信心十足地重复着说,这一点,别的伙伴们却没有同感。“当这个不幸的人在达抱岛上的时候,他知道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他知道同伴们都在等着他!他既然已经谈出一部分过去的生活,那么这个忏悔的人一定会回来把全部经过都告诉我们的,到那时候,他就开始属于我们了!”
  事实证明赛勒斯?史密斯的预言是正确的。12月3日,赫伯特离开高地,到湖的南岸去钓鱼。他没有带武器,因为直到当时为止,这部分荒岛还没有出现过猛兽,他们从来不作戒备。
  这时候,潘克洛夫和纳布正在家禽场里工作,史密斯和通讯记者在“石窟”里制造小苏打,因为以前剩下的小苏打已经用完了。
  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
  “救命啊!救命啊!”
  赛勒斯?史密斯和通讯记者离得太远,没有听见。潘克洛夫和纳布听见了,急忙离开家禽场,拼命向湖边跑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陌生人却在这里,他在他们的前面跑着,纵身一跳,越过森林和高地之间的甘油河,上了对岸。
  赫伯特面前有一只凶猛的美洲豹,样子和上次在爬虫角打死的那只差不多。他猛然吃了一惊,靠在一棵树上,这时候,野兽一蹲身,正要扑过去。
  陌生人手里只有一把刀,此外什么武器都没有,然而他却直向猛兽冲过去,野兽看见新的敌人,立刻转身迎上来。
  搏斗的时间很短。陌生人十分灵活矫健。他一手有力地掐住美洲豹的喉咙,象用钳子夹住它似的,另一只手攥紧刀子就刺入了野兽的心口,野兽的利爪抓破他的肉他也不管。
  美洲豹死了。陌生人一脚踢开它的尸体,正打算溜走,这时候居民们都赶到战场上来;赫伯特缠住他,叫道:“不,不!你不要走!”
  史密斯向他走来,陌生人看见工程师,不禁皱起眉头。他的衬衫撕破了,肩膀上鲜血直往下流,他也不管。
  “朋友,”赛勒斯?史密斯说,“我们刚欠下了你一笔人情。你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我们的孩子!”
  “我的生命!”陌生人喃喃地说。“我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一个钱也不值!”
  “你受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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