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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岛

_6 儒勒·凡尔纳(法)
  这一天,全体队员都上了大车,潘克洛夫一个人在前面带领着牲口,沿着道路直往气球港走去。
  当然,在这条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是难免要颠簸的,可是大车还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气球港,而且很快就装上了气球的气囊和绳索。
  当天晚上八点钟,大车回来了,通过慈悲河上的桥,下了左边的堤岸,停在海滩上。他们解开野驴的疆绳,把它们牵到牲口棚里去。潘克洛夫在临睡以前,兴奋得大吼一声,整个的“花岗石宫”都震动了。@126.com )扫描校对
  第八章他们在一月份的第一个礼拜赶制了队里所需要的衣服。所用的针都是箱子里的,他们的手虽然不巧,却很有力,我们可以肯定,做出来的活儿是很牢固的。
  居民们并不缺少线。多亏赛勒斯?史密斯的倡议,他们用气球上的旧线,解决了缝纫上的问题。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以惊人的耐心把它们全拆了下来,潘克洛夫则感到这项工作对于他简直是不能容忍,于是就半途而废了,可是在缝纫方面却是谁也比不上他。的确,水手们擅长缝纫,这是谁都知道的。
  他们从焚烧植物的灰里取得小苏打和钾碱,用来洗净气囊的布料,经过洗涤以后,棉布上的油漆都脱落了,恢复了它原有的柔软和弹性,晾干以后,它就洁白如新了。他们缝制出好几打衬衫和袜套来——当然,这些袜套不是针织的,而是棉布做的。这群居民换上了干净的布衣,他们感到多么的舒适啊!固然这些布料相当粗,然而他们却毫不介意,同时他们感觉也有了被单,这些被单顿时使“花岗石宫”的睡榻变成舒适的床铺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制造了一批海豹皮靴,从美国穿来的那些靴子现在已经非换不行了。这些新靴子做得非常宽大,决不会挤痛他们的脚。
  现在已经是1866年,年初的时候天气很热,可是他们仍然到森林里打猎。这里到处都是刺鼠、野猪、水豚、袋鼠和其它各种兽类,史佩莱和赫伯特的射击技术十分高明,真是百发百中。
  赛勒斯?史密斯仍旧要求大家节省火药,他尽量想法子用别的东西代替,把那箱子里的弹药,留到将来再用。在伙伴们和自己离开这块领地以前,谁能预料会发生什么事呢?因此,他们应该为了这不可知的前途节省火药,尽量使用容易补充的代用品。
  史密斯在岛上找不到铅,于是他用铁粒来代替,这是很容易制造的。既然铁弹没有铅弹沉重,他就只好把它们做得大一些,少装一些火药。这样虽然效力稍差,可是由于射击者的技术好,却弥补了这个缺点。至于火药,赛勒斯?史密斯本来也能制造,因为他有的是硝石、硫磺和木炭,可是这项工作必须特别小心,没有特殊的工具很难保证质量。于是史密斯决定还是制造棉花火药,也就是火棉,这种东西并不是非要棉花不可,凡是植物纤维都可以用,大麻和亚麻、纸张、接骨木树心等的纤维,都和棉花的纤维一样纯净。荒岛的红河河口一带生长着大量的接骨木:这种灌木属于忍冬科的植物,移民们已经用它的果实制造过咖啡了。
  唯一需要收集的就是接骨木的树心,至于制造棉花火药的其他必需品,就是发烟硝酸。现在史密斯手头有硫酸,只要加入硝石,就很容易地取得硝酸,而硝石又是可以从自然界取得的。于是他决定生产棉花火药以供使用,可是它有一些缺点,就是效果拿不稳,容易燃烧——它不是在240度,而是在170度就自燃——枪枝很容易因走火而损坏。另一方面,棉花火药也有它的优点,那就是:不怕受潮,不会弄脏枪筒,而且力量相当于普通火药的四倍。
  制造棉花火药只要把棉花在发烟硝酸里浸一刻钟,然后在冷水里洗净晾干。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
  赛勒斯?史密斯手头只有普通的硝酸而没有发烟硝酸或是硝酸单水化合物,也就是说,他的这种硝酸一碰到潮湿的空气就会冒白烟,于是工程师在普通的硝酸里掺了三倍至五倍的浓硫酸,也就得到了同样的效果。于是岛上的猎人很快就有了大量的火药,由于使用谨慎,效果也很好。
  到这时候为止,他们在高地上已经开拓了三英亩的土地,其余的部分为了照顾野驴的缘故,还保留着草地。他们到啄木鸟林和远西森林去了好几次,从那里带回来大量的野菜、菠菜、水芹、萝卜和芜菁,这些菜蔬只要小心栽培,很快就能生长起来,这就能够调剂他们好久以来一直借以生存的食品。木材和煤炭也成车地装来了。每出外一次都随时修整路面,道路在车轮的滚动下,变得平坦光滑起来。
  “花岗石宫”的食品室还是不断从养兔场取得肉类,幸亏养兔场在甘油河的对岸,否则它的“居民”就要到高地上来破坏新辟的农场了。岩石间的蛤蜊场里经常有新的食品补充进来,从那里可以得到上好的软体动物。除此以外,不论在格兰特湖还是在慈悲河上钓鱼,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收获,潘克洛夫已经做了几根钓丝,上面装着铁钩,他们常常钓到美味的鳟鱼,还有一种鱼,银白色的腹部带着金黄色的斑点,也非常好吃。炊事员纳布精通烹调,经常更换菜单。他们所差的只有面包了,前面已经说过,这正是他们迫切需要的。
  居民们也经常捕捉常到颚骨角沿岸来的海龟。这一带海滩上丘陵起伏,藏有雪白滚圆的硬壳龟蛋,它和鸟蛋不一样,蛋白是不会凝结的。这些龟蛋在阳光下孵化,每一只海龟每年能产卵二百五十枚左右,因此海滩上的龟蛋很多。
  “真是一片蛋田,”吉丁?史佩莱说,“我们只要伸手去捡就行了。”
  可是他们对这些产品还不满足,因此又去猎捕产品的供应者,结果带回来一打海龟,从营养观点来看,这的确是非常珍贵的。纳布在海龟汤里加了一些香料调味,大家吃得赞不绝口。
  还有一件幸运的事情也必须提一提,他们得到了大量的冬季储备物资。一大批的鲑鱼进入了慈悲河,分布在上游好几英里之内。原来这正是雌鱼找地方产卵的季节,它们引着雄鱼成群地游入淡水,激起一阵唧唧的声音。一千来条长达二英尺半的鲑鱼到内河来了,居民们在河里做了一个水闸,把它们大量阻拦住。他们就这样捉住了一百多条,都腌了起来,以备冬天河水结冰不能钓鱼的时候食用。这时候,伶俐的杰普也提升为仆役了。它穿着一件外套,一条白亚麻的短裤,系着一条围裙,它对围裙上的口袋最感到兴趣。这只聪明的猩猩经过纳布巧妙的训练,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人们看见他们在谈话,一定会以为这个黑人和猩猩是彼此懂得对方语言的。杰普衷心喜爱纳布,纳布对它也是一样。杰普的日常工作是搬柴和上树,当它没有事情的时候,通常是呆在厨房里,模仿着纳布的一举一动。黑人极其耐心而又非常热心地教他的徒弟,徒弟也聪明异常,在师傅的教导下学会了很多东西。
  有一天,杰普把餐巾搭在胳膊上,突然出人意外地到桌边来伺候大家吃饭了。“花岗石宫”的主人们是多么高兴啊!它动作迅速,专心致志,完全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换盆子、拿碟子、倒水,一切都做得非常沉着,人人都放声大笑起来,潘克洛夫更是笑得不能自持。
  “杰普,拿汤来!”
  “杰普,给我点儿刺鼠肉!”
  “杰普,拿一个盆子来!”
  “杰普,好杰普!忠实的杰普!”
  只听见大家嚷成一片,但是杰普还是有条不紊地一一办到,注意着每件事情;当潘克洛夫重新提起第一天的笑话来的时候,它摇头摆尾,好象通人性似的。
  “真的,杰普,你的待遇要提高了。”
  不用说,现在猩猩在“花岗石宫”里已经完全养驯了,它常跟随着主人到森林里去,从来也没想过离开他们。最有趣的是,它象扛枪似的扛着潘克洛夫给它的棍子走路。假如人们想摘树顶上的果子,它马上就爬上树去。假如车轮子陷在泥里,它也只要肩膀一扛,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这家伙真有意思!”潘克洛夫常这样说。“假如它光会顽皮而不好好干活,那就没有办法了!”
  一月底,他们开始在荒岛的中部劳动。他们决定在红河发源地附近,富兰克林山的山脚下设一个畜栏,用来豢养反刍动物——因为把它们放在“花岗石宫”附近会发生一些麻烦——特别是他们为了取毛做冬衣的那些摩弗仑羊。
  每天早上,小队里的人——有时候是全体,可是多半是史密斯、赫伯特和潘克洛夫三个人——总要经过新辟的畜栏路前往红河的发源地,这一段路不到五英里。
  他们在富兰克林山的南面选择了一处地方。这是一块草地,当中有几棵树,一条小溪从山坡上流下来把这块地方的一边围住。这里有新鲜的野草,而且周围的大树并没有把这块地方遮盖起来。他们打算做一道相当高的栅栏围住草地,使最矫捷的兽类也跳不进去。这个畜栏要能够容得下一百只摩弗仑羊和野山羊以及未来的羊羔。
  工程师画出了畜栏的边界后,他们下一步的工作就该去采伐装栅栏所必要的木料了,在筑路的时候,他们已经砍倒了不少树木,这时候就拿来做成一百个木桩,牢牢地埋在地里。
  栅栏的迎面留了一个相当大的出口,有两扇结实的大门可以关闭。
  建立这个畜栏费了不下三个星期的工夫,因为除了栅栏以外,赛勒斯?史密斯还做了些很大的兽棚供动物居住。这些兽棚也必须做得非常牢固,因为摩弗仑羊力量很大,它们乍一来的时候,那股兽性是相当可怕的。因此就把木桩的上端都削尖了,而且把它烤得很硬,用横木钉在一起,每隔一段距离有一根支柱,这样就保证了整个栅栏的结实耐久。
  畜栏完工了,该在反刍动物经常出没的草地上打围了。他们选定了2月7日,这是一个明朗的夏天,小队全体都出动了。这时候两匹野驴已经完全训练好了,史佩莱和赫伯特骑着它们。在这次打猎中,它们的用处很大。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包围摩弗仑羊和山羊,然后逐渐把包围圈缩小。赛勒斯?史密斯、潘克洛夫、纳布和杰普在森林里各守一方,两位骑士和托普则在畜栏周围半英里之内来回奔驰。
  荒岛的这一带摩弗仑羊很多。这种优良的动物和鹿差不多大;它们的角比山羊角还要硬,灰色的底绒上,夹杂着许多长毛。
  这一天打猎非常辛苦。他们来回奔跑,有时候骑坐,有时候叫喊!他们围住一百只摩弗仑羊,但是逃走的却占三分之二,最后终于有三十只摩弗仑羊和十只野山羊逐渐被逼近畜栏,畜栏的大门敞开,好象是一条逃生之路,但是一冲进去,就被擒了。
  总之,成绩还不错,他们没有理由抱怨,这些摩弗仑羊多半是母羊,其中有几个快下羊羔了。因此,羊群无疑是会扩大的,不久以后就不仅有羊毛用,而且可以得到大量的皮革了。
  当天晚上,这群猎人筋疲力尽地回到“花岗石宫”。虽然大家都很累,可是第二天还是到畜栏里去看了一下。俘虏们曾经试图撞倒栅栏,当然它们没有成功,不久以后,也就安静下来了。
  二月份全月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照例进行日常工作,在改进畜栏与气球港之间道路的同时,又开始修筑了第三条道路——从畜栏通往西海滨。在林肯岛上,他们至今还没有探索过盘蛇半岛的森林,那里隐藏着许多野兽,吉丁?史佩莱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它们从小队的领土上驱逐出去。
  在天气变冷以前,他们特别小心地培育着从森林里移植到眺望岗来的植物。赫伯特每次出游都带回一些有用的菜蔬来。有时候他带来几棵菊苣科的标本(它的种籽可以压榨出一种上好的油料);有时候带回一些普通的酸模(它是治坏血病的特效药,因此是不可忽视的);此外,还带回一些珍贵的块茎(它们在南美洲终年生长着)和马铃薯(目前知道的,已经超过两百种了)。现在菜园里出产丰富而且不怕鸟来,许多菜畦分种着莴苣、卵形马铃薯、酸模、芜菁、萝卜和其他十字花科的植物。高地上的土壤特别肥沃,丰收是很有希望的。
  他们也有各种各样的饮料,只要不想喝酒,即使最爱挑剔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除了薄荷茶和从麒麟树根里提出来的酿造酒以外,史密斯又新添了一种正式的啤酒,这种饮料是用针枞的嫩芽经过发酵和煮沸制成的,味道很好,英美人把它叫做“泉水啤酒”,也就是“松啤酒”。
  夏末的时候,家禽场里添了一对美好的鸨,这种鸨属于鸨科,周身的羽毛很特别;还有一打阔嘴鸭,它们的上喙两边都多长了两片长膜;此外有一些美丽的公鸡,它们和莫三鼻给的公鸡有些相象,鸡冠、肉瘤和表皮都是黑色的。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这应该归功于这些智勇双全的人的积极肯干。当然,他们的自然条件很好,可是,他们信守一句伟大的格言:“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
  在这炎热的夏天,白天的酷暑过去以后,晚间就吹来了阵阵的海风,这时正好工作完毕,他们总喜欢坐在眺望岗的边缘上,这里是纳布利用爬藤的覆盖而布置成的一个平台。他们在这里谈心,互相提意见,策划着将来,心直口快的水手常给这个小小的世界带来笑料,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无比的和睦。
  他们常常谈到自己的国家,可爱的美国。南北战争的结果怎么样了?战争不会拖延太久的,里士满一定很快就会落入格兰特将军的手中。一攻破南部联邦的首府,这场可怕的战争就要结束了。现在北军正义的事业已经取得胜利,林肯岛上这群异乡的流浪人是多么渴盼着有一份报纸啊!他们和自己的同胞断绝音信已经有十一个月,再过不久就是3月24日了,这是气球把他们抛到这个无名海滩上来的周年纪念日。从去年那时候起,他们就成了一群难民,甚至在风霜雨雪的侵袭下,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保全自己的残生!靠了工程师和大家的智慧,他们现在有了武器、仪器和工具,成了名符其实的移民,他们居然利用了岛上的动物、植物和矿藏——自然界的三大物类。
  是的,他们常常谈论这些,而且为未来拟订更多的计划。
  赛勒斯?史密斯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他总是听伙伴们谈话,很少自己发言。当赫伯特天真地谈出幻想和潘克洛夫信口开河的时候,他也许跟着笑一笑,可是他随时随地总在思索着那些不可思议的事实,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猜破那些神秘的谜!@126.com )扫描校对
  第九章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气有了变化。月初的时候,月亮还很圆,天气也非常热。大气里似乎充满了雷电,可以预感到暴风雨要来临了。
  果然,在3月2日那天,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大风从东面吹来,冰雹象一阵葡萄弹似的乒乒乓乓地对着“花岗石宫”打过来,他们赶快关上门窗,要不然房里的东西都要搞湿了。这些冰雹大小和鸽蛋差不多,潘克洛夫一看见马上想到:他的麦田要遭殃了。
  他立刻向地里奔去,绿色的穗梢已经可以看见了,他用一块大布把庄稼罩了起来。他为了麦穗不遭冰雹打,一点也没抱怨。
  这次坏天气继续了一个星期,在这期间,雷声不停地在高空响着。
  在两次暴风雨之间,天边不断传来隆隆的雷声。狂风暴雨又袭击了一次,空中闪耀着一道道电光,岛上好几棵树都被雷击倒了。森林边湖畔的那一棵大松树也被击倒在地上。有两三次,雷电打在沙滩上,使沙滩熔化成一种玻璃的晶体物质。工程师发现了这些玻璃物质以后,就想到可以用来在窗上安装又厚又结实的玻璃;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风霜雨雪的侵袭了。
  他们没有什么迫切需要出去干的工作,因此就乘天气不好,在“花岗石宫”里做了一些事情,现在屋子里的布置一天天完善起来了。工程师制造了一台车床,旋了几件盥洗室和厨房的用品,特别是钮扣,这是他们现在感到非常需要的。又造了一个置放火器用的枪架,他极度小心地保管着它;此外,不论是桌子也好,碗柜也好,都不缺少了。他们锯的锯,刨的刨,锉的锉,旋的旋;在这几日闹天气的时候,只听得工具车床响成一片,和雷声互相呼应。
  大家并没有忘记小杰普,他们把它安置在后面仓库附近的一间房里,这个房间象船仓似的,里面有一个吊铺,上面总是铺满着干草,完全合乎它的胃口。
  “杰普真好,它从来不顶嘴,”潘克洛夫常常重复这句话,“它也决不强辩!多么好的仆人,纳布,多么好的仆人啊!”
  当然,现在杰普服务得很好。它给大家刷衣服、烤肉、侍候吃饭、扫地、捡木柴,还有一件最妙的差事使潘克洛夫特别高兴——它不把可敬的水手侍候到钻进被窝,决不先去睡觉。
  至于小队成员的健康,不管是两足动物或两手动物,四手类或四足类都不成问题。户外的生活,卫生的环境,温带的气候,脑力和体力的劳动,在这样条件下他们决不可能想到会生病。
  的确,大家都非常健康。经过一年,赫伯特又高了两英寸。他的身体逐渐发育,更象个大人了,他立志要成为一个德才兼备、体魄健壮的全面发展的人才。他做完活,一有空就自修,他阅读箱子里找来的书,他随时随地从日常生活里获得实际知识,此外,他又向工程师学习科学,向通讯记者学习语文,这些老师都是非常愿意把他教育成人的。
  工程师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赫伯特,他不但讲给他听,还做给他看。同时,赫伯特也能很好地把工程师教给他的知识用到实际中去。
  “要是我死了,”赛勒斯?史密斯这样想,“代替我的就是赫伯特了!”
  3月9日,暴风雨过去了,可是在这夏季最后的一个月,天空总是阴云密布。大气经过雷电的激烈震荡以后,还没有恢复它原有的宁静,除了三四个晴朗的日子出猎几次以外,几乎不是下雨就是有雾。这时候,母驴生产了,生下来的一头小母驴长得非常快。畜栏里的摩弗仑羊群也增加了,有几只羊羔已经在兽棚里咩咩地叫起来,纳布和赫伯特听了以后非常高兴,他们在这新添的羊群中,各有自己心爱的羊羔。此外,居民们还尝试了驯化野猪,结果也很成功。
  家禽场附近新设了一个猪圈,里面不久就有了几只猪崽,而且性格也逐渐有了变化,也就是说,在纳布的饲养下,愈吃愈胖了。小杰普每天非常热心地送给它们饲料和厨房里的剩菜等等。有时候它喜欢拽那些小猪崽的尾巴玩,可是这仅仅是淘气,自然不能说是残忍,它的天性和孩子一样,把这些弯曲的小尾巴当做玩意儿了。在这三月里有一天,潘克洛夫在和工程师谈话的时候,提醒了赛勒斯?史密斯一件他答应完成但还没有时间完成的任务。
  “队长,你曾经说过,可以用一种机械来代替‘花岗石宫’的梯子,”他说,“你能找个时间做起来吗?”
  “你说的是一种升降梯吗?”赛勒斯?史密斯说。
  “随便你说吧!我们就叫它升降梯,”水手回答说,“不管它叫什么名字,只要它能使我们在上下‘花岗石宫’的时候不费力就行了。”
  “那再容易也没有了,可是这真有用吗?”
  “当然有用,史密斯先生。等到有了这东西以后,想来会舒服多了。当然,对人来说,你可以认为是摆排场,可是对搬运东西说起来,这就是必需的了。带着沉重的东西爬长梯子是多么不方便!”
  “好吧,潘克洛夫,我们可以使你满意,”赛勒斯?史密斯说。
  “可是你手头没有机器呀。”
  “我们可以做一架。”
  “做一架蒸气机?”
  “不,做一架水压机。”
  的确,工程师已经掌握了现成的自然力量,可以毫不困难地使这种力量为他们的机器服务。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要增加供应“花岗石宫”内部用水的水流就行了。他扩大了石子与草丛间的缺口,使甬道的底部产生一股湍急的瀑布,甬道里的水漫出来以后,就从地下井排出去了。工程师在瀑布的下方安装了一个带有螺旋桨的圆筒;外面有一个轮盘,上面缠绕着结实的绳索连接在螺旋桨上,绳索挂着一个吊篮。这样,他们利用一根拖到地面的长绳调节动力,就可以坐在吊篮里,一直上升到“花岗石宫”的门口了。
  3月17日开始使用升降梯,结果大家一致满意。从此以后,它代替了原始的梯子,所有的重荷,包括木料、煤炭、食粮,连他们自己在内,都从这个简单的装置里上下了。可以想得出,没有一个人对这项革新不感到满意。托普对它更是着了迷,因为它不能、而且也决不可能具有小杰普那样的登梯技术,它往往不得不攀在纳布的背上,有时候甚至攀在猩猩的背上上“花岗石宫”。也是在这个时候,赛勒斯?史密斯打算制造玻璃,他把那只陈旧的陶土炉子用在这项新的用途上。困难很多,几次试验都毫无结果,但是最后他终于配备好一个玻璃工厂,他的老助手史佩莱和赫伯特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离开那里。制造玻璃的原料很简单,包括沙粒、白垩和碳酸钠或硫酸钠。海滩上有的是沙粒,石灰里有的是白垩,海藻里有的是小苏打,黄铁矿里有的是硫酸,地里有的是煤,陶土炉子可以加热到必要的温度。赛勒斯?史密斯马上就样样俱全,只等开工了。
  最难制造的工具就是吹玻璃的吹管,这是一种五六英尺长的铁管,它的一端用来蘸液体玻璃。潘克洛夫把一条簿薄的铁片卷成枪筒形,也就做成了一根随时可以使用的吹管了。
  8月28日,吹管开始使用了。他们在一百分沙粒,三十五分白垩,四十分硫酸钠里掺了两三分煤屑,混和在一起放在坩埚里。当炉里的高温使原料化为液体的时候——说得更恰当一些,是胶状物——赛勒斯?史密斯就用吹管蘸了一些,他在预先准备好的一块金属板上滚了滚吹管,做出一个适合于吹的形状来,然后把吹管递给赫伯特,教他吹另外的一端。
  “象吹肥皂泡那样吗?”少年问道。
  “是的,完全一样!”工程师说。
  赫伯特鼓起嘴巴,往管子里用足气力一吹,同时两手不住旋转着吹管,玻璃就被吹得膨胀起来了。他们在半成品上又涂抹了一层胶状体,不久就制成一个直径达一英尺的玻璃球。然后史密斯把赫伯特手里的吹管拿过来,不断地来回摆动,最后他把这个柔顺的玻璃球拉长了,使它成为一个两头尖的圆柱体。
  经过吹的工序以后,再去掉两头的半圆形帽子以后,就形成一个玻璃圆筒。这做起来很容易,只要用锋利的铁片先在冷水里浸湿,就可把两头去掉了,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把玻璃筒直着割开,经过再一次加热使玻璃软化了,就铺在平板上用木滚子碾平。
  第一块玻璃就这样制成了,他们按照这个方法重复了五十次,就制得了五十块玻璃。“花岗石宫”的窗洞马上变成了玻璃窗;也许还不大洁白,可是却足够透明了。
  至于做瓶子和杯子,那更不算一回事了。当这些东西从吹管的末端形成的时候,他们感到非常得意。潘克洛夫请求试试,大家也让他“吹”了一次,这对他真是一种乐趣,由于他吹气太猛,结果吹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而他却爱不释手。
  在这期间的一次旅行中,他们发现了一种树,它又增加了居民食物的来源。
  有一天,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出去打猎,来到慈悲河左岸的远西森林里,少年照例提出了无数的问题,工程师都一一恳切地答复了。打猎也和世界上任何的工作一样,不专心地去做,也是不能成功的。工程师既不是猎人,而赫伯特又尽自谈论化学和物理学,于是大批的袋鼠、水豚和刺鼠来到射程之内,都被少年错过了;最后时间已经入暮,这两个猎人几乎就要空手回去了;正在这时候,赫伯特突然站住,高兴得大叫起来:“啊,史密斯先生,你看见那棵树吗?”他指着一棵树说,这棵树与其说是乔木,不如说是灌木,因为它只是一根树茎包着一层鳞状树皮,上面长着叶脉平行的树叶子。
  “这很象棕榈树,究竟是什么树呢?”史密斯问道。
  “这是一棵凤尾松,我曾在我们的《博物学大辞典》里看到过一张这样的图画!”赫伯特说。
  “可是我看这棵树上没有果实!”他的同伴说。
  “不错,史密斯先生,”赫伯特答道:“可是它的树干里却有一种‘面粉’,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磨好了的。”
  “那么,这就是面包树了?”
  “是的,面包树。”
  “好,孩子,”工程师答道,“我们的小麦还没有成熟,这真是一个可贵的发现;我希望你没弄错!”
  赫伯特的确没有错:他折断了一棵凤尾松的枝干,这是由一种腺状的组织构成的,里面有不少粉末,那就是树心,这种粉状的树心夹杂着木质纤维,由年轮——也是粉质的——形成一圈圈的同心圆,把它们分隔开。这种淀粉里混有一种气味刺鼻的粘液,不过,只要一压榨,就很容易把它清除掉。这种细胞质的物质是一种真正的上好面粉,非常富有营养;从前,日本法律还禁止出口哩。
  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视察了生长凤尾松的这一地带以后,划了一个记号,就回“花岗石宫”去了,他们回去以后,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新的发现。
  第二天,居民们去收“面粉”了。潘克洛夫对于他的岛愈来愈感兴趣,他向工程师问道:“赛勒斯先生,你说世界上有没有遇难人的海岛?”
  “你这是什么意思,潘克洛夫。”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意思是说有一些海岛是特地为遇难的人才有的,这些可怜的人在那里总会有办法对付过去!”
  “这是可能的。”工程师笑着说。
  “这是肯定的,先生,”潘克洛夫说,“至少林肯岛就是这样的一个。”
  居民们把大量的凤尾松茎带回“花岗石宫”来。工程师制造了一台压榨机,用来清除淀粉中刺鼻的粘液,经过加工,出产了大量面粉,纳布立刻用它做成糕点。这还不是真正的面包,可是已经很象了。
  现在,畜栏里的野驴、山羊和绵羊每天也能供应小队以必要的奶品了。大车已经弃置不用,他们常常驾着一辆单人用的轻便兽力车到畜栏去;每次潘克洛夫去的时候,他总是带着杰普,让它赶车,杰普挥舞起鞭子,照例灵巧地执行自己的任务。
  畜栏和“花岗石宫”里一样,一切都欣欣向荣,日渐发展,假如不是因为离乡背井、远隔重洋的话,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们非常习惯于这里的生活,而且也熟悉了这个荒岛,假如一旦要离开这片乐土,他们一定会依依不舍的!
  然而,他们热爱祖国的心情丝毫没有动摇,如果有船突然进入荒岛的视线,他们就会发放信号,吸引它的注意,然后乘船离开荒岛。目前,他们虽过着这样幸福的生活,可是他们经常提心吊胆,总希望不会发主任何意外的事情,打断这种生活。
  但是,谁敢夸口,说自己能永远保住幸福,免去一切灾难呢?
  不管怎么样,居民们在林肯岛上已经住了一年多了,这个岛常常是他们谈话的资料。有一天,他们对岛的位置又作了一次观测,而这次观测却和后来的一切遭遇有着很大的关系。
  4月1日是复活节的礼拜天,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休息了一天,并且做了祷告。这一天天朗气清,很象北半球十月里的天气。
  傍晚,吃完饭以后,大家都坐在眺望岗边缘的平台上,他们凝视着逐渐昏黑的水平线。纳布给大家沏了几杯接骨木种籽的饮料代替咖啡。他们漫谈荒岛以及它孤悬在太平洋中的位置,吉丁?史佩莱不由说道:“亲爱的赛勒斯,自从箱子里找到六分仪以后,你有没有重新测定过我们这个荒岛的位置?”
  “没有。”工程师答道。
  “这个仪器比你以前用的那套玩意儿要精确得多了,用它来测定一下也许更好呢?”
  “那有什么用?”潘克洛夫说,“荒岛还不是仍旧在它所在的地方吗?”
  “对!”吉丁?史佩莱说,“可是,不精确的仪器会使测量的结果不准,既然现在可以很容易地得到准确的结果……”
  “你说得对,亲爱的史佩莱,”工程师说,“虽然上次可能产生的差错至多不过五度,不过还是应该及早核对一下。”
  “那,谁知道呢,”通讯记者回答说,“也许我们离外界比想象中要近得多,谁知道呢?”
  “明天我们就知道了,”赛勒斯?史密斯说,“假如不是因为事务使我抽不开身的话,我们早就可以知道了。”
  “好!”潘克洛夫说。“象史密斯先生这么好的测量家是决不会错的,只要荒岛自己不往别处跑,那么它一定还在上次所记的地方。”
  “等着瞧吧。”
  第二天,工程师就利用六分仪进行了必要的观测,来证实他已经得到的位置;以下就是他所得出的结果。
  第一次观测的结果,他知道了林肯岛的位置:西经:150度到155度;南纬:30度到35度。
  第二次的数字精确了:西经:150度30分;南纬:34度57分。
  上次虽然仪器不够完备,然而由于赛勒斯?史密斯量得极度精细,因此他的差错不到五度。
  “现在,”吉丁?史佩莱说,“既然我们有六分仪和地图,亲爱的赛勒斯,我们就来瞧瞧林肯岛在太平洋中的正确位置吧。”
  赫伯特跑去拿地图,大家都知道,这地图是法国出版的,当然,地图上的地名都是法文的。
  他们铺开太平洋的区域图,工程师手里拿着指南针,准备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
  突然,指南针在他手中停住了,他大声喊道:“太平洋的这一带地方早已有一个岛!”
  “有一个岛?”潘克洛夫大声问道。
  “那一定是我们这个岛。”史佩莱说。
  “不对!”赛勒斯?史密斯说,“这个岛在西经153度,南纬37度11分。也就是在林肯岛西面两度半,南面两度的地方。”
  “这是什么岛呢?”赫伯特问道。
  “达抱岛。”
  “是一个重要的岛吗?”
  “不,是太平洋里一个荒岛,也许根本没有人到过。”
  “那么,我们去。”潘克洛夫说。
  “我们?”
  “是的,史密斯先生。我们可以造一只有甲板的船,我来掌舵。我们离这个达抱岛有多远?”
  “大概在我们这个岛的东北方一百五十海里左右。”史密斯答道。
  “一百五十海里!这算得了什么?”潘克洛夫说。“假如顺风的话,四十八个钟头以内就可以看见它了!”
  “这有什么用?”通讯记者问。
  “现在不知道,以后瞧吧!”
  弄清了这个问题以后,大家决定抓紧时间造一只船,准备在将近十月天气转暖的时候启程。@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章潘克洛夫只要决定做一件事情,在没有完成之前他是决不撒手的。现在他想到达抱岛去,航海需要一只相当大的船,于是他决心造一艘。
  应该用哪一种木料呢?榆树和枞树岛上都很多。他们决定用枞树,因为它砍伐起来容易,而防水的功能并不比榆树差。
  决定了细节以后,既然还有半年的时间才到晴朗的季节,因此决定只抽出赛勒斯?史密斯和潘克洛夫两个人造船。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还是继续打猎,纳布和他的助手小杰普仍然干他们的家务事。
  他们马上就选妥了树木,砍下来,去了杈,锯成板,即使是真正的锯木工人恐怕锯得也不过如此。一个星期以后特拉图(Straton,前3世纪)、安德罗尼柯(AndronicusRhnF,就在“石窟”和峭壁之间的一块地方,布置起一个造船所;一条长达三十五英尺的龙骨躺在沙地上,它的后部安上了船尾材,前部安上了船首材。
  赛勒斯?史密斯进行这项新工作的时候,并不是盲目摸索的。他在造船方面的知识并不比其他方面差,他首先在纸上画好船的图样。此外,还有潘克洛夫做他的有力助手,潘克洛夫在布罗克林的造船所里工作过好几年,很有一些造船的实际经验。他们经过一番精密的计算和仔细的考虑以后,才把肋材架在龙骨上。
  潘克洛夫希望实现新计划的焦急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工作。
  有一件事情居然使他离开了造船所,这真是天大的情面,然而也仅仅是一天而已。那就是4月15日那天的第二次麦收。这一次的收成和第一次一样丰收,收获量达到了预期的数字。
  “五蒲式耳,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认真地量了量他的珍宝,然后说。
  “五蒲式耳,”工程师说,“每蒲式耳十三万粒,那么我们一共就有六十五万粒了。”
  “好,这次我们把它都种上,”水手说,“只留一点儿。”
  “对,潘克洛夫,假如下一次收成也能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四千蒲式耳了。”
  “那时候我们能吃面包了吗?”
  “能吃了。”
  “可是我们得有一盘磨子。”
  “我们可以做一盘。”
  这一次麦田的面积比前两次大多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地耕好,然后把宝贵的种籽撤下去。完了以后,潘克洛夫又回去工作了。
  在这期间,史佩莱和赫伯特在附近打猎,他们冒险深入到远西森林中尚未到过的地方,他们的枪里装好了子弹,以防万一。这是一片林木幽美的大森林,树与树挤在一起,好象是地方不够似的。在这样的密林里探索是极其困难的,通讯记者每次到这里来都随身带着指南针,因为这里枝叶浓密,几乎连阳光也透不进来,要想循着原路往回走很不容易。一般说来,在这个空间不大的地方,飞禽走兽照例比较少,因为它们没有活动的余地,可是,在四月份的下半月还是打到两三只很大的草食动物。这种动物,居民们在格兰特湖的北岸已经看见过了,那就是“考拉”,它们躲在稠密的树枝间呆呆地束手待毙。“考拉”皮带回了“花岗石宫”,只要用硫酸鞣制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4月30日,这两个猎人又深入了远西森林;通讯记者走在赫伯特前面,来到一块空地上,这里树叶比较稀疏,阳光一道道透进来。有几株植物,茎干又圆又直,开着一簇簇葡萄似的花团,结有很小的种籽,向四周散发着香气,吉丁?史佩莱闻到以后,觉得有些奇怪。他折断一两根茎枝回来问少年道:“这是什么,赫伯特?”
  “你从哪儿找到的,史佩莱先生?”
  “就在那儿,那一块空地上,要多少有多少。”
  “啊,史佩莱先生,”赫伯特说,“潘克洛夫得到这样宝贝,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德。”
  “是烟草吗?”
  “是的,虽然不是头等的,但至少算是烟草!”
  “啊,好潘克洛夫!他要高兴啦!我们不能让他独享,他也应该留下我们自己的一份!”
  “我有一个主意,史佩莱先生,”赫伯特说。“我们暂时不告诉潘克洛夫,我们先把烟叶制好了,等到有那么一天我们再把烟斗装得满满的给他!”
  “好,赫伯特,到了那一天,我们的好朋友就会心满意足,什么也不要了。”
  通讯记者和少年采集了大量这种宝贵植物,然后回“花岗石宫”,他们偷偷摸摸非常小心地溜进去,好象潘克洛夫是个最机警和最严厉的海关检查员似的。
  他们倒没有隐瞒赛勒斯?史密斯和纳布,水手自始至终没有半点怀疑,这一段时间是相当长的,因为必须先把小片的烟叶晒干,再把它们切细,然后放在炙热的石头上焙制。这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可是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潘克洛夫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忙着造船,只是在睡觉的时候才回家。
  在5月1日那天,出现了一个捕鱼的机会,必须全体出动,不管怎样,他却不得不放下自己心爱的工作。
  几天以来,他们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出没在林肯岛附近两三英里的海面上。这是一只极大的鲸鱼,一看就知道是南方的好望角鲸鱼。
  “假如我们能把它逮住,那多好啊!”水手喊道。“要是有一只合适的船和一副上好的鱼叉,我就要下令‘追赶’了,即使麻烦,也是值得一捉的!”
  “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说,“我很想看看你使用鱼叉。一定很有趣。”
  “有趣是有趣,不过是危险的!”工程师说,“现在既然没法逮住它,也就不用操这分心了。”
  “我真不明白,”通讯记者说,“这里的纬度相当高了,居然能够看见鲸鱼。”
  “怎么,史佩莱先生?”赫伯特答道。“太平洋中英美捕鲸员常说的鲸鱼田就是我们这儿,在新西兰和南美洲中间一带的大洋里,最容易碰到南半球鲸鱼。”
  “的确是这样,”潘克洛夫说,“我感到奇怪的是,只看见一条。不过反正我们也近不了它的身,多一些和少一些也是一样。”
  潘克洛夫长叹一声,又回去工作了,水手是天生的渔夫,假如钓鱼的乐趣和鱼的大小成正比的话,那么捕鲸员看见一条大鲸鱼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要是仅仅是为了乐趣也就算了!可是他们总忘不了这个无价之宝会给小队带来的好处,因为鲸油、鲸肉和骨头用处都很大。
  这只鲸鱼现在好象不想离开荒岛的海面似的。于是,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莱在不打猎的时候,纳布在不做饭的时候,总是在“花岗石宫”的窗口或是眺望岗上,拿着望远镜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鲸鱼进入联合湾以后,从颚骨角到爪角,激起了一片急浪,它的身子支持在巨大有力的尾巴上,依靠着尾巴前进,速度每小时将近十二海里。有时候它游到离岸很近的海面来,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这是一只南方的鲸鱼,浑身一片黑,头部比北方鲸鱼稍微扁一些。
  他们还看见一股很高的水汽——也许是水——从它的气孔里喷出来;这似乎很奇怪,动物学家和捕鲸员在这一点上意见并不统一。喷出来的究竟是空气还是水呢?一般认为是水汽,在突然遇冷以后,就又化为水滴降落下来了。
  这只哺乳动物的出现,简直使居民们朝思暮想、精神恍惚了。特别是潘克洛夫,甚至在工作的时候,他都一直想着它。最后他就象个孩子想要什么东西而得不到似的那样神魂颠倒了。他说梦话也说的这个,假如他有法子去猎捕,而小船又适合入海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追赶的。
  可是居民们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偶然的机会却成全了他们。5月3日那天,纳布突然在厨房的窗口嚷叫起来,原来鲸鱼在荒岛的海滩上搁浅了。
  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莱正打算出去打猎,听见嚷声就放下了他们的枪。潘克洛夫也扔下了斧头,史密斯和纳布跟伙伴们一起冲向那里去了。
  鲸鱼在涨潮的时候,在离“花岗石宫”三英里的遗物角搁了浅,因此,不容易脱身了,可是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必要的时候切断它的归路。他们手拿着鹤嘴锄和搭钩,经过慈悲河桥,跑下慈悲河的右岸,沿着海滨跑去,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这个大家伙附近了;这时候,已经有大群的飞鸟在它的上空盘旋。
  “多么大的怪物啊!”纳布喊道。
  这声喊叫是非常自然的,因为这只南方鲸长达八十英尺,是一种特大的鲸鱼,它的重量不下十五万斤!
  这时候怪物躺在沙滩上一动也不动,虽然还在涨潮,也不挣扎到水里去。
  在退潮以后,居民们围绕这个怪物走了一圈。他们立刻明白了鲸鱼不能动弹的原因。
  它的左侧插着一根鱼叉,原来它已经死了。
  “照这么说,这一带是有捕鲸船的了?”吉丁?史佩莱开口就说。
  “为什么呢?”水手问道。
  “因为鱼叉还在这里。”
  “哎,史佩莱先生,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潘克洛夫答道。“听说鲸鱼可以带着鱼叉走上万英里的路程呢,它甚至可能是在大西洋的北部被打中,而跑到太平洋南部这一带来死,这没有什么稀奇。”
  “可是……”吉丁?史佩莱说。潘克洛夫的话不能使他满意。
  “这是完全可能的。”赛勒斯?史密斯说,“我们先来看一看鱼叉吧。捕鲸员可能按照一般的习惯,在自己的鱼叉上刻下船的名字。”
  潘克洛夫从鲸鱼身上拔下鱼叉,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玛丽亚?史泰拉,葡萄园。”
  “一只葡萄园的船!我家乡的船!”他喊道。“玛丽亚?史泰拉,这是一只刮刮叫的捕鲸船!没有错,我对它很熟悉!喂,朋友们,一只葡萄园的船!葡萄园的捕鲸船!”
  水手挥舞着鱼叉,激动地重复着这个他所心爱的名字——他的家乡的名字。
  玛丽亚?史泰拉号自然不会到这里来索取它所投中的鲸鱼的,因此他们决定趁着鲸鱼没有腐烂以前,把它切开。那群飞鸟跟着这个丰富的点心已经有好几天了,它们想立刻占有它,仿佛一时也不能等待了,因此不得不连续开枪把它们驱散。
  这是一只母鲸,居民们获得了大量的鲸奶,博物学家德芬巴赫曾认为它可以代替牛奶,的确,不论是味道、色泽,还是浓度,都和牛奶没有什么区别。
  潘克洛夫过去曾在一艘捕鲸船上工作过一个时期,他能够有条有理地领导切肉工作。这一项工作相当艰巨,整整进行了三夭,可是居民们并没有被工作吓住,连吉丁?史佩莱也是如此,正如水手所说的,他最后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遇难英雄”的。
  他们首先把鲸油切成厚约二英尺半的方块,然后再分成许多片,每片重约一千斤。他们就在当地用陶土罐熬鲸油,免得在“花岗石宫”搞得腥气冲天。在熬油的过程中,鲸油的重量几乎减少了三分之一。
  可是鲸油很多,仅仅从舌头上就得到六千斤,下嘴唇上又得到四千斤。有了它的脂肪,就可以在相当长的时期中保证供应硬脂和甘油,此外还有骨头,虽然在“花岗石宫”里不用雨伞和支架,但无疑还是有用的。鲸鱼嘴的上部两边有八百块骨片,弹性很大,是一种纤维组织,边上象巨大的梳子,梳齿长达六英尺,鲸鱼可以用它一口衔住上万的小动物——小鱼和软体动物——来营养自己。
  工作完毕了,人人都感到非常满意,他们把剩下来的残骸留在海滩上,飞鸟马上就把它吃得一干二净。这事过后,“花岗石宫”的居民又恢复了他们的日常工作。
  在回造船所以前,赛勒斯?史密斯忽然想制造一些玩意儿,他的伙伴们都感到莫大的兴趣。他选了十二块鲸鱼的骨头,把它们切成大小一样的六份,并把顶头都削尖了。
  “这个东西,史密斯先生,”赫怕特问道,“做好以后有什么用?”
  “可以弄死狼和狐狸,甚至可以弄死豹那样的动物。”工程师回答说。
  “是现在吗?”
  “不,要到今年冬天,当我们手边有冰块的时候。”
  “我不明白。”赫伯特说。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我的孩子!”工程师说。“这种玩意儿不是我自己发明的,俄属美洲阿留申群岛的猎人常常使用它。就是这些骨头,朋友们,等到天寒结冰的时候,把它们用水浸湿了弯过来,让它们完全冻结成冰,由于冻住了,它们就会保持住弯曲形状,然后在上面涂一层油,把它们扔在雪地里。饥饿的野兽吞下一个这样的食饵会怎么样呢?它胃里的热把冰融化了,骨头立刻弹直,骨尖就会把它的身子刺穿了。”
  “好,真是天才的发明!”潘克洛夫说。
  “这样还可以节省弹药。”赛勒斯?史密斯接着说。
  “这比陷阱强多了!”纳布补充道。
  “那我们就等冬天吧!”
  “好!等冬天!”
  在这期间,造船的工程还在进行着,到月底的时候,铺板的工序完成一半了,已经看得出来它的外形非常美观,适合航行。
  潘克洛夫以无比的热情,把全副精力投在工作里,只有身强力壮的人才经得起这样的劳累,他的伙伴们偷偷地在给他准备慰劳品,5月31日,他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欢乐。
  那天吃完饭,潘克洛夫正打算离开桌子,只觉得有人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原来是吉丁?史佩莱,只听他说:“等一会儿,潘克洛夫,别偷偷地溜走!你忘了你餐后的消遣品了。”
  “谢谢你,史佩莱先生,”水手答道,“我要去工作了。”
  “好,喝一杯咖啡吧,朋友?”
  “什么也不要了。”
  “那么抽一袋烟,怎么样?”
  潘克洛夫跳了起来,当他看见通讯记者把一只装好的烟斗递给他,赫伯特给他送上一块烧红的火炭来的时候,他那忠厚诚实的面庞发白了。
  水手想说话,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把烟斗夺过来衔在嘴里,点上火,然后使劲地抽了五六口,一缕缕芬芳的蓝烟马上升了起来;只听见他在烟雾中一再兴奋地重复道:“烟!真是烟!”
  “是的,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说,“而且是很好的烟!”
  “啊!我的天!万物的主宰!”水手喊道,“现在我们的岛上什么也不缺了。”
  于是潘克洛夫抽了一口又一口。
  “是谁找到的?”他终于想起来问道。“一定是你,赫伯特?”
  “不,潘克洛夫,是史佩莱先生。”
  “史佩莱先生!”水手喊道,他抱着通讯记者,紧紧地把他搂在胸前,挤得他喘不出气来,这种滋味真是通讯记者以前从来也没有尝过的。
  “喂,潘克洛夫,”史佩莱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说。“饶了我吧。你还应该感谢赫伯特,是他认出这种植物来的,还有赛勒斯,是他烤的;还有纳布,他费尽心机保守我们的秘密。”
  “好,朋友们,总有一天我要报答你们的,”水手说,“我们的交情要继续到一辈子的。”@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一章冬季来临了,这里的六月相当于北半球的十二月,当前的大事就是做又暖和又结实的衣服。
  他们已经把畜栏里摩弗仑羊的毛剪下来了,现在需要把这些宝贵的纺织原料织成毛料。
  赛勒斯?史密斯既没有刷毛机、梳毛机、磨光机、绷架、绞丝机和纺织机,又没有自动纺车和织布机,因此只好采用一种比较简便的方法来代替纺织工序。他打算利用羊毛纤维的特点——在强大的压力下,这种毛质纤维会粘在一起——用简单的方法制造毛毡。毡的制造过程非常简易,羊毛压缩得愈紧,就愈能保暖。摩弗仑羊的毛很短,用来制毡非常合适。
  工程师在伙伴们的协助下,——潘克洛夫只好再度把造船工作搁在一旁——开始了准备工序,这道工序的目的就是清除渗透在羊毛里的脂肪和油质,也就是兽脂。清洁工序是这样操作的:先把羊毛放在盛满水的大桶里,保持着70度的温度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反对黑格尔的理性主义,宣称哲学不,浸了二十四小时以后,再拿出来在小苏打溶液里彻底洗清,等它挤干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压榨了,也就是说,可以用来生产出一种结实的毛料了,这种毛料当然是粗糙的,拿到欧美的工业中心去不值一文,可是在林肯岛的市场上,它却非常受人重视。
  这种制造毛料的方法,一定在很早以前就有人使用了,事实上,最原始的毛料就是用现在史密斯打算采用的方法制造出来的。在制造压榨羊毛的机器时,史密斯又施展了工程师的本领;他知道应该怎样巧妙地利用海滩上瀑布的机械动力——这种动力直到目前还没有人利用过——来发动一台水力压榨机。
  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把羊毛放在凹槽中间,用沉重的木槌不断交替地捶击,这就是他们要做的机器。几世纪以来,人们一直采用这种机器,直到后来发明了压滚,人们才开始不再捶打,而采用了有规律的压滚方法。
  这项工作在赛勒斯?史密斯正确的指示下,获得了完全的胜利,他们事先把羊毛用肥皂水浸过,一方面便于交织、压榨和使羊毛柔软,另一方面又可以免得羊毛在捶击以后会收缩于物质世界的永恒不变的普遍概念即理念,它是世界的本质。,等羊毛从压榨机里出来之后,就成为厚毡了。羊毛原材料本来很粗糙,由于交织的细密,结果制成的毛料不但适合做衣服,又适合做被毯。当然,这既不是美丽诺呢、细毛呢、开斯米、花毛呢、纺绸、缎子、丝毛呢、驼绒、呢子,也不是法兰绒。这是“林肯毡”,林肯岛上的一种工业品。居民们现在有温暖的衣服和很厚的被子,他们可以毫无顾虑地迎接1866—1867年的冬天了。
  6月20日,严寒开始了,潘克洛夫原打算在开春以前完成造船工程,这时候只好暂时停止,他感到非常遗憾。
  水手最大的愿望就是到达抱岛去作一次探险,但是史密斯却不赞成纯粹为了好奇而航海,因为在这样一个荒芜不毛的山石上,显然是不可能找到什么东西的。这样一只船——这只船未免稍微嫌小一些——在陌生的海洋上航行一百五十海里,不能不使他有点顾虑。万一他们的船入海以后,到不了达抱岛,而又没法回来。那么在这灾难重重的太平洋中,该怎么办呢?
  史密斯和潘克洛夫常谈论这个计划,他发现潘克洛夫对这次航海的要求很迫切,可是他却说不出一个充分的道理来。
  “你瞧,朋友,”有一天工程师对他说,“一方面你对林肯岛赞不绝口,时常谈到一旦非离开这儿不可的时候,你会怎样的悲伤,另一方面你又第一个想离开林肯岛。”
  “只是想离开这儿几天,”潘克洛夫答道,“只是几天,史密斯先生。去去就回来,看看那个小岛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它还不如林肯岛呢。”
  “这我早就知道了。”
  “那么干吗冒险上那儿去呢?”
  “去了解一下情况。”
  “那儿什么也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
  “那谁敢说!”
  “假如你遇到飓风呢?”
  “在天气好的季节里,是不用担心这个的,”潘克洛夫说,“可是,史密斯先生,既然我们要防备万一,我要求让赫伯特和我两个人一道去。”
  “潘克洛夫,”工程师拍拍水手的肩膀说,“假如你或是赫伯特——别忘了,他只是碰巧才成为我们的孩子的——一旦发生什么不幸,你想我们后悔也来不及啊!”
  “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的信心还是毫不动摇,“我们不会使你们担忧的。航海的事等将来到了时候再谈吧。我想,等你看见我们的船装备好了,等你看见我们乘着它下海,环绕我们的荒岛——我们要一块儿去——我敢说,你就会毫不犹豫地让我去了。不瞒你说,你的船一定是头等的。”
  “还是说‘我们的’船吧,潘克洛夫。”工程师答道,他暂时让步了。谈到这儿告一段落,水手和工程师谁也没有说服谁,都等待以后接着再谈下去。
  将近六月底的时候,下了第一场雪。畜栏里预先就准备了大量的饲料,不必每天都去了,他们决定至少每星期派人去一次。
  他们又布置了陷阱,史密斯制造的玩意儿也试验过了。他们把鲸鱼骨弄弯后,外面冻上一层冰,然后涂上厚厚的脂肪,放在森林的边缘——野兽到湖边去经常路过的地方。
  阿留申群岛渔夫的发明十分灵验,工程师非常高兴。他们得到一打狐狸,几只野猪,甚至还有一只美洲豹;这些动物死在地上,伸直了的鲸骨把它们的胃都刺穿了。
  有一件事情必须提一下,不仅因为它本身有趣,而且因为这是他们和外界联系的第一次尝试。
  吉丁?史佩莱已经想过很多次了,但是没有肯定,究竟在瓶子里装一封信扔在海里呢——也许海水会把它们冲到一个有人居住的海岸上去的——还是利用鸽子带信呢?
  可是他们的海岛和外界相隔一千二百英里,一心指望信鸽或是瓶子远渡重洋,那怎么能成呢!简直是开玩笑。
  6月30日,赫伯特一枪打下一只信天翁,它的腿受了些轻伤,大家好不容易把它捉住了。这是一只非常美丽的鸟,两翅展开长达十英尺,它连太平洋也飞得过去。
  赫伯特很想把这只艳丽而雄伟的飞鸟留养下来,因为它的伤不重很快就会痊愈,而且他认为可以把它养驯,可是史佩莱向他解释,他们不应该错过机会——利用这个使者和太平洋沿岸地区取得联系。假如这只信天翁是从有人居住的地方来的,那么把它放走以后,它一定会马上回到那里去的。
  吉丁?史佩莱不愧为一个新闻记者,也许他很想找一个机会,把他们在林肯岛上的冒险事迹写成惊心动魄的通讯寄到外界去。假如这篇通讯能寄到可敬的编辑约翰?裴尼特那里去,这对于《纽约先驱报》的记者史佩莱本人和刊载这篇通讯的那份报纸来说,是多么大的成功啊!
  于是吉丁?史佩莱写了一篇简单的报道放在一个一点不透水的口袋里,袋上写了几句话,恳切拜托捡到的人把它寄给《纽约先驱报》。他们知道这种鸟惯于在海面休息,就把这个小口袋系在信天翁的脖子上而没有系在它的脚上;然后他们就把这个快速的飞行使者放到天空去了,他们眼看着它飞往朦胧的西方,一直到看不见为止,大家心里都很激动。
  “它上哪儿去?”潘克洛夫问道。
  “向新西兰飞去了。”赫伯特回答说。
  “祝你一帆风顺!”水手大声喊道,其实他自己对这种通讯方式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随着冬天的到来、他们又开始在“花岗石宫”里工作了,有的缝衣服或是干一些别的事情,有的就利用气囊上多得用不完的材料制造船帆。
  七月里天气非常寒冷,可是他们木材、煤炭都不缺少。赛勒斯?史密斯在餐厅里装设了第二个壁炉,他们就在那里消磨冬天漫长的夜晚。他们一面工作一面谈话,闲下来的时候就朗读,在这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得益不少。
  晚饭后,屋子里烛光明亮,人们烤着温暖的炉火,喝着热气腾腾的接骨木咖啡,静听外面狂风怒号,烟斗里散发着芬芳的香气,对居民们来说,这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假如离乡背井、音信隔绝的人也谈得上乐趣的话,那么他们的乐趣可算是达到极点了。他们常常谈到祖国和久不见面的朋友,以及美利坚合众国的伟大——她的力量会一天天增大起来的;赛勒斯?史密斯很关心国家大事,他谈起很多往事、个人的见解以及对将来的看法,他的伙伴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史佩莱偶然说:“亲爱的赛勒斯,你预言所有那些工商业都会不断发展,可是它们会不会迟早有一天要发生完全停滞的危机呢?”
  “停滞!为什么?”
  “因为缺少煤,说句公道话,煤是最宝贵的矿产。”
  “是的,煤的确是最宝贵的,”工程师答道,“金刚石其实不过是碳的结晶,大自然所以要产生金刚石,好象就是为了要证明煤的宝贵。”
  “史密斯先生,你是说,”潘克洛夫插嘴说,“我们炉子里烧的是样子象煤的金刚石吗?”
  “不,朋友。”史密斯答道。
  “不管怎么样,”吉丁?史佩莱接着说,“总有一天煤会烧完的,你不能否认吧?”
  “唉!煤的矿藏还多得很呢,十万个矿工每年才开采一万万英担,到现在为止要想把煤采完还早呢。”
  “随着煤的消耗量一天天增加,”吉丁?史佩莱说,“我们可以预料得到,十万个矿工很快就要增加到二十万个矿工,开采量也要加倍了。”
  “当然,欧洲的煤矿很快都要使用新机器开采了,可是等欧洲煤矿开采完毕以后,美洲和澳洲的煤矿还可以维持相当长一个时期的工业消耗。”
  “可以维持多久呢?”通讯记者问道。
  “至少可以维持二百五十年到三百年。”
  “我们这一代是可以放心了,可是我们后代的前途可糟糕了!”潘克洛夫说。
  “人们会发现别的东西的。”赫伯特说。
  “但愿如此,”史佩莱说,“因为没有煤就没有机器,没有机器就没有火车、轮船、工厂以及文明时代不可缺少的一切东西!”
  “可是他们能发现什么呢?”潘克洛夫问道,“你猜得到吗,史密斯先生?”
  “大致上可以猜得出来,朋友。”
  “他们用什么来代替煤呢?”
  “水。”史密斯答道。
  “水!”潘克洛夫喊道,“用水来做轮船和引擎的燃料,用水来烧水!”
  “是的,不过水已分解成它原有的元素了,”赛勒斯?史密斯说,“当然是用电来分解的,到那时候水就成为一种强有力而且可以操纵自如的力量了,一切伟大的发现都是根据一种不可思议的规律,彼此吻合,同时逐渐完善起来的。是的,朋友们,我相信总有一天水会变成燃料,组成水的氢和氧也许分开来,也许合起来,它会成为热和光的无尽源泉,它的力量之大,是煤所比不上的。将来轮船的藏煤室和火车的煤水车里装的就不再是煤,而是这两种压缩气体了,这两种气体在炉子里燃烧起来,会产生极大的热能。因此我们不必担心。只要地球存在一天,它就会供给人类一天的需要;只要我们不缺少动物、植物和矿物三界,我们就不会缺少光和热。我相信,等煤用完了以后,我们就要用水来取得热能和温暖了。水就是将来的煤。”
  “我希望能够亲眼看得到。”水手说。
  “你生得太早了,潘克洛夫。”纳布说,他在讨论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打断谈话的并不是纳布,而是托普,它忽然又怪声地叫起来,上一次工程师就曾因此感到诧异。内部通道的尽头有一口井,这时候托普边叫边绕着井口奔跑。
  “托普为什么那样叫呢?”潘克洛夫问道。
  “怎么杰普也吼叫起来了?”赫伯特加上一句。
  的确,猩猩也和狗一样,表现出明显的不安,说也奇怪,这两个动物愈来愈暴躁和愤怒了。
  “很明显,”吉丁?史佩莱说,“这个井是直通大海的,大概常常有海里的动物到井底来呼吸。”
  “不错,不会有别的原因了。”潘克洛夫转过身来对狗说,“别叫,托普!还有你,杰普,到你自己的房里去!”
  猩猩和狗都安静下来了,杰普回去睡觉,托普还留在房里,当天晚上,它每隔一会儿总要低低地咆哮几声。他们没有进一步谈这个问题,但是工程师却始终为这件事而皱着眉头。
  七月的下余几天不是霜就是雨。气温并没有去年冬天低,最冷的时候也只不过华氏8度。这年冬天虽然不太冷,可是风雪却特别多,此外,海潮还常常威胁着“石窟”的安全。海面上常常有滔天的巨浪,好象是被潜流掀起来似的,冲击在“花岗石宫”的石壁上,发出轰然的巨响。
  居民们倚在窗口,只见滚滚的海水冲到岩石下面来,被撞得粉碎,愤怒的海潮显然是无能为力,这壮丽的景色不禁使他们大加赞赏。波涛带着耀眼的泡沫奔腾,整个的海滩,消失在狂澜里,峭壁好象浮在浪花高这一百多英尺的海面上。
  在这样的风暴里,冒险出去是很困难的,甚至非常危险,因为大树还经常被刮倒,可是居民们还是保证每星期至少到畜栏去一次。幸亏这块圈地有富兰克林山的东南支脉作为屏障,受不到飓风多大的袭击,树木、棚屋和栅栏都保存下来,可是眺望岗上的家禽场却由于正迎着东面刮来的大风,损失就相当大了。鸽棚的屋顶被刮走了两次,栅栏也被吹倒了。这些都需要重新修建,而且应该修得比以前更要结实,因为林肯岛显然在太平洋的一个最危险的区域里。它好象在大旋风的中心,狂风从四面八方不断地侵袭它,就象鞭子不断抽打陀螺似的,只不过是这个陀螺始终保持静止,而鞭子围绕着它转动。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气比较正常,大气也恢复了原先似乎一去不复返的宁静。可是一旦平静以后,天气又严寒起来,寒暑表降到华氏零下8度(相当于摄氏冰点以下22度)。
  8月3日,他们到荒岛东南靠近潦凫沼地的地方去打了一次猎,这次打猎,他们已经计划了好几天。猎人们看到一些到这里来过冬的水禽,看得眼红了。这里有无数的野鸭、鹬、小水鸭,大家一致同意过一天专门来打这些鸟。
  不仅是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连潘克洛夫和纳布也参加了这次打猎。只有赛勒斯?史密斯推说有工作要做,没有参加,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打猎的人答应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然后就向气球港出发,直奔潦凫沼地。托普和杰普也和他们一起去了。他们刚刚过了慈悲河,工程师就把吊桥扯起来回家了,他打算单独做一件事。
  他要仔细察看井的内部,井口和“花岗石宫”的通道在同一平面上,它一直通往大海,过去它就是格兰特湖的输水道。
  为什么托普时常环绕着井口跑来跑去?为什么它要发出那样奇怪的叫声?大概是有什么东西使它不安,把它吸引到井边来的吧?为什么杰普也和托普一样显得急躁不安呢?这口井除了通往大海以外,还有别的支路吗?它能通向荒岛的其他地方吗?这都是赛勒斯?史密斯想要知道的。他一心要趁他的伙伴们不在家的时候探井,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只要有绳梯就很容易下到井底。自从有了升降梯以后,绳梯就放在那里不用了。工程师把梯子拿到井口,井口的直径将近六英尺,他把软梯的上端牢牢系住,另一端一直放到井里。然后他点上一盏灯,拿了一把左轮枪,腰间插了一把弯刀,就开始下井了。
  井里空空洞洞,周围有很多突出的尖石,灵活的动物很可以沿着这些突出的尖石爬到洞口来。
  工程师注意到这一点,他借着灯光仔细地察看了这些尖石,然而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痕迹或是破损的地方可以说明最近或是过去曾被当为阶梯使用过。赛勒斯?史密斯又往下走了几档,他举起灯来,四下探照。
  他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东西。
  当工程师跨到最后一档的时候,他到达水面了,这时候水面十分平静。不论是水面上还是井内的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孔道可以通向峭壁的内部。史密斯用刀柄在石壁上敲了几下,墙上发出坚实的声音。这是结结实实的花岗石,绝没有一种生物能在里面开出一条路来。海滩的岩石下层土地下,有一条沟道把大海和井底连接起来;要由大海到井底,然后爬到井口来,必须穿过这条沟道,这一点只有水里的动物才能做到。至于这条沟道通到什么地方,在海岸的哪一点,那地方水有多深,谁也回答不出来。
  赛勒斯?史密斯察看完毕以后,就上来了,他拉上软梯,盖好井口。他回到餐厅里的时候,还在沉思地自言自语道:“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那里肯定是有东西的!”@126.com )扫描校对
  第十二章傍晚的时候,打猎的人们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了。的确,他们四个人所拿的东西,多到不能再多了。一串小水鸭象项圈似的挂在托普的脖子上,杰普身上绕满了成串的鹬鸟。
  “主人,”纳布喊道,“现在我们有事情来消磨时间了!把这些东西做成肉饼存起来,我们就不愁没有余粮啦!可是得有人做我的帮手。我想找你,潘克洛夫。”
  “不成,纳布,”水手答道:“我还要继续做船上的索具呢,我不能帮你。”
  “你呢,赫伯特先生?”
  “明天我要到畜栏去,纳布。”少年答道。
  “那只有你了,史佩莱先生,你愿意帮助我吗?”
  “我愿意帮助你,纳布,”通讯记者答道:“可是我要警告你,假如你的烹任秘诀被我知道,我就要公开发表了。”
  “欢迎,什么时候发表都成,”纳布答道,“什么时候发表都成。”
  第二天,吉丁?史佩莱就成了纳布的助手,在他的厨房里实习。工程师已经把头一天自己探索的经过告诉史佩莱了,在这一点上通讯记者同意史密斯的看法,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然而秘密还是应该继续探索的!
  又下了一个星期的霜,居民们除了去照料家禽场以外,始终没有离“花岗石宫”。住所里充满了引人垂涎的香味,这是在纳布和通讯记者大显身手的时候发出来的;可是他们并没有把猎获的全部野味都做成储藏食品;野味在严寒中可以保存得十分完好,因此就把野鸭和其他野禽不加腌制,留着鲜吃,他们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鲜美的水鸟了。
  在这一个星期中,潘克洛夫在缝帆能手赫伯特的大力帮助下。船帆居然完工了。索具也不缺乏。由于找回了气囊和绳网,他们从网子上得到上好的绳索,水手把它们全都利用了。除了在船帆上附加了结实的棉绳外,还余下很多绳子,都作了升降索、护桅索、帆脚索等等。至于船上用的滑车,赛勒斯?史密斯按照潘克洛夫的主意用车床做了一些。因此在船造好以前,整套的索具就都已完工了。潘克洛夫还做了一面美国国旗,国旗上的蓝、红、白三种颜色是从某些染料植物中得来的,这种植物荒岛上极多。不过,在美国国旗上代表合众国三十七州的光辉灿烂的三十六颗星以外、水手又加上了第三十八颗,代表“林肯州”,因为他认为他的岛已经归入伟大合众国的版图了。他说,“就算事实上还没有归并,心里已经归并了!”
  这期间,他们把国旗升在“花岗石宫”中央的窗户上,居民们向它欢呼了三声,表示敬意。
  这时候,寒冷的季节即将告终,他们的第二个冬天似乎可以平安地度过了,但是在8月11日的夜间,眺望岗的高地几乎遭到了完全的破坏。
  忙了一天以后,居民们都睡得很熟,在第二天清晨四点钟的时候,托普的叫声突然把他们惊醒了。
  这一次狗不是在井边叫,而是在门口叫,它用前爪挠门,好象想把门打开似的。杰普也尖声地叫喊着。
  “喂,托普!”纳布喊道,他是第一个惊醒的。可是狗叫得更凶了。
  “这是怎么回事?”史密斯问道。
  大家都急忙穿上衣服,冲到窗口,把窗子打开。
  下面是一片冰雪,朦胧中只见一片灰色。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们只听到在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叫声。显然有一群还没有看到的动物侵袭到海边来了。
  “那是些什么?”潘克洛夫喊道。
  “也许是狼,也许是美洲豹,也许是猴子。”纳布答道。
  “糟糕!它们快到高地了!”通讯记者说。
  “我们的家禽场,”赫伯特大声叫道,“还有我们的菜园!”
  “它们从哪儿过来的呢?”潘克洛夫问道。
  “一定是谁忘了把桥扯起来,”工程师答道,“它们从桥上过来的。”
  “不错,”史佩莱说,“我忘记把桥扯起来了。”
  “你干的好事,史佩莱先生!”水手喊道。
  “已经过去的事没法挽回了,”赛勒斯?史密斯说。“我们最好商量商量现在该怎么办。”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匆忙地互相说着话。野兽肯定已跨过桥,侵袭岸边了。不论它们是些什么东西,都能够登上慈悲河的左岸,到眺望岗上来。因此必须赶快迎上去阻止它们,必要的时候,还要和它们拼一场。
  “可是这究竟是些什么野兽呢?”当他们听见野兽叫得更响的时候,这个问题又提出来了。赫伯特听了以后吃了一惊,他记得第二次到红河发源地去的时候,曾经听见过这种声音。
  “是狐狸!”他叫道。
  “快去!”水手大声喊道。
  大家分别拿起斧头、马枪和左轮枪、跳进升降梯、很快就到岸边了。
  这一大群饥饿的狐狸是非常可怕的动物,尽管如此,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射出了第一排子弹,黑暗中发出几点亮光,就把对方吓退了。
  主要的问题是要拦住这群强盗,不让它们往高地上去,要不然菜园和家禽场就都要遭到它们无情的蹂躏,难免会造成极大的损失,尤其对麦田来说,可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可是它们只有通过慈悲河的左岸才能侵入高地;如果把守住这条河与花岗石峭壁之间狭窄的堤岸,就可以抵挡住它们了。
  大家都很明白这一点,在赛勒斯?史密斯的指挥下,他们都到达了指定的地点。这时候狐狸在朦胧中凶猛地乱窜。史密斯,史佩莱、赫伯特、潘克洛夫和纳布形成一道攻不破的防线。托普张开血盆大口,站在人们的前面,杰普挥动一根有节疤的大棍子,象拿着棍棒舞蹈似的,跟在托普的后面。
  天色还很昏暗,只有当他们开枪的时候,才能借着左轮枪的火光看见对方,它们至少有一百只,眼睛通红,象燃烧着的火炭。
  “不能让它们过来!”潘克洛夫厉声喊道。
  “它们过不来的。”工程师应道。
  它们没有过来,并不是它们不想过来——事实上后面的狐狸正在向前涌,而是居民们不断用左轮枪和斧头进行格斗不让它们过来。已经有几只狐狸被打死在地上了,可是它们的数目好象并没有减少,也许它们的后援正在源源不断地向桥上涌过来。
  移民们不久就只好和狐狸肉搏了,他们受了几处伤,幸而伤势很轻。一只狐狸象山猫似的扑在纳布的背上,赫伯特一枪把它打死,这才把纳布救下来。托普愤怒地搏斗着,它冲过去咬住狐狸的脖子,一会儿就咬死一个。杰普勇猛地挥舞着武器,他们要想叫它留在后面也办不到。显然,因为它生来目光特别敏锐,在黑暗中也能够看见东西,因此它总是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去;它还不时发出一种尖叫声,表示极大的兴奋。
  有一次它跑出去很远,在射击时火光一闪,才看见它正在五六只大狐狸的包围中沉着应战。
  搏斗终于结束了,居民们经过整整两个钟头的激战,才获得胜利!天刚破晓,他们就看见对方越过桥头,向北窜去,纳布立刻跑过去把桥扯起来。等到晨曦照亮战场的时候,居民们发现沿岸一带的死狐狸足有五十多只。
  “杰普呢!”潘克洛夫喊道,“杰普上哪儿去了?”杰普失踪了。它的朋友纳布大声喊它,它还是第一次不回答朋友的呼唤。
  大家都去找杰普,人人提心吊胆,怕在尸堆里发现它;他们把染红积雪的尸体扫在一边,最后在一堆死狐狸中间找到了杰普,这些死狐狸的肢体都已残缺不全,大概都是这个勇猛无敌的畜生拼命用棍子殴打的结果。
  可怜的杰普手里还握着半截棍子,它在没有了武器以后,寡不敌众,胸前受了几处重伤。
  “它还活着呢。”纳布在它身旁弯下腰去喊道。
  “我们要把它救活,”水手说。“我们要把它当作自己人一样好好地看护它。”
  杰普好象听得懂似的,它把脑袋倚在潘克洛夫的肩膀上,仿佛在向他致谢。水手自己也受伤了,但是他的伤势也和伙伴们一样,非常轻微;由于他们有精良的火器,对方几乎始终无法逼近。因此,只有猩猩的情况比较严重。
  纳布和潘克洛夫把杰普放在升降梯里,它只是有时低低地呻吟着。大家慢慢地把它升到“花岗石宫”上去,然后从床上拿了一个垫子,让它躺在垫子上面,把它周身的伤痕都十分小心地洗干净了。看来杰普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不过由于流血过多,因此非常虚弱,创口包好以后不久,它就发起高烧来了。杰普躺了下来,饮食按严格规定供给,正如纳布所说的,“完全要象一个真人那样。”他们给它喝了几杯清凉的饮料,这是从“花岗石宫”的药草箱里取出的药泡成的。杰普最初很不安静,可是呼吸逐渐就正常起来了,大家让它安安稳稳地熟睡着。托普也常常蹑手蹑脚地——人们不妨这样说——来探望它的朋友,它对于大家的看护似乎表示很满意。杰普的一只手露在床铺外边,托普非常关怀地舔着它的手。
  他们趁着白天把死狐狸运到远西森林里去,将它们全埋起来了。
  这一次袭击险些儿造成惨痛的后果;对居民们说来是一次教训;从此以后,他们一定要问明白吊桥确实都已扯起来,决不可能受到侵犯以后,才敢上床睡觉。
  焦急地等待了好几天,杰普终于逐渐好转了。由于它身体结实,才脱离了险境,热度逐渐减退,吉丁?史佩莱稍微懂得一些医道,这时候他告诉大家,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8月16日,杰普的饮食恢复正常了。纳布给它做了几份美味的菜肴,病“人”吃得津津有味;如果说杰普有什么毛病的话,那就是它稍微有些贪吃,这个缺点,纳布始终没有给它纠正过来。
  “你说该怎么办呢?”纳布对吉丁?史佩莱说,因为史佩莱常常劝他不要把猩猩宠坏了。“除了吃以外,可怜的杰普就没有别的乐趣了,我非常愿意在这方面为它效劳!”
  躺了十天以后,到8月21日,小杰普起床了。它的伤势已经痊愈,肯定地说,再过不久,就可以恢复原有的体力和灵活。和所有大病初愈的人一样,它的胃口特别好,通讯记者让它尽量多吃,他相信猩猩有节制自己的本能,这种本能人类往往是没有的。纳布看见他的徒弟恢复了饭量,感到非常高兴。
  “尽量吃吧,我的杰普,”他说,“什么也不用留;你为我们流了血,我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让你恢复健康!”
  8月25日,大家忽然听见纳布在喊他们。
  “史密斯先生、史佩莱先生、赫伯特先生、潘克洛夫,来啊!来啊!”
  当时纳布正在杰普的房里,居民们听见他叫喊,就从餐厅里跑去。
  “怎么回事?”通讯记者问道。
  “瞧啊。”纳布笑着说。他们看见了什么呢?原来小杰普在“花岗石宫”的过道里,象一个顽皮的孩子似的,叉着两腿,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抽着烟!
  “我的烟斗,”潘克洛夫喊道,“它把我的烟斗拿去了!喂,我的好杰普,我把它送给你吧!抽吧,老兄,抽吧!”
  杰普规规矩矩地喷着烟,好象感到非常满意。史密斯对这件事倒不觉得奇怪,他举了许多事实,说明养驯的人猿是能够养成吸烟的习惯的。
  从这天起,小杰普就自备了一只烟斗,这是水手原有的烟斗,一向吊在他房里靠烟草的地方。杰普自己装烟,自己用火炭点烟,在猿猴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它更逍遥自在的了。忠实的杰普和善良的水手,原先就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现在又有了共同的嗜好,不难理解,他们的友谊更进一步地加深了。
  “也许它真的是一个人,”潘克洛夫常常对纳布说。“要是有一天,它开口和我们说话,你会感到奇怪吗?”
  “不,决不会,”纳布答道。“相反地它一直没有和我们说过话,倒使我感到奇怪,现在它只差会说话了!”
  “如果有一天它对我说,‘潘克洛夫,我们换个烟斗吧,’”水手接着说,“我还是会觉得有趣的。”
  “是啊,”纳布说,“真可惜,它生来是个哑巴!”
  九月初,残冬已尽,大家又开始忙着工作了。造船的工程进行得非常迅速,甲板已经完全铺好,船身的内部都用蒸气熏弯了的肋材——它的形状完全适合船的轮廓——牢固地连接起来。
  木料非常富裕,潘克洛夫向工程师提议做一个双层的内壁,这样,船身就更牢固一些。
  史密斯也没法估计将来会遇到什么情况,因此同意水手的意见,把船造得愈结实愈好。9月15日,船的内部和甲板完全竣工了。为了堵塞漏缝,他们把海藻晒干,作为填絮,用锤子把它们凿到木板的夹缝里去,又从松林里找来大量的松脂,熔化以后,涂在上面。
  这只船驾驶起来非常简单。他们首先用石灰把沉重的花岗石块砌成压仓的底货,这些东西共重一万二千斤。
  压仓的石块上铺了一层甲板,船的内部分成两间仓房;仓里有两条坐板,也可以当作橱柜。桅杆的底部支持着两仓之间的隔板,通过两个仓口就可以从甲板上到船仓里去。
  潘克洛夫没费多大气力,就找到一棵适合做桅杆的树。这是一棵没有节的小枞树,只要把桅座砍成方形,顶部刨圆就行了。桅杆、舵和船身用的铁活都是在“石窟”里做好的,虽然粗糙一些,却很结实。在十月的第一周,终于连帆架、桅柱、帆杠、圆材、桨等等全做好了,大家一致同意作一次环岛的试航,好熟悉一下船的航行性能和可以利用的程度。
  在这期间,一切必要的工作都照常进行着。摩弗仑羊和山羊新添了许多羊羔,必须让它们有吃有住,因此把畜栏扩大了。移民们也到过其他的地方,象蛤蜊场、养兔场、煤矿区和铁矿区,以及一直没有探索过的远西森林地带,那里有大量的飞禽走兽。他们发现了一些土生的植物,这些植物虽然不是那么迫切需要,却增加了“花岗石宫”疏菜储藏室里的品种。
  这是一些番杏科植物,其中有的和好望角产的相似,长有肉厚的叶子,可以吃;有的种籽里含有淀粉质。
  10月10日,新船下水了。造船的工作获得了完全的成功,潘克洛夫喜气洋洋。船上的索具装配完毕,用滚轮把船推到水边以后,潮水一涨,在移民们的欢呼中,船就浮起来了。潘克洛夫叫得特别起劲,他这时候真是得意忘形。再说,船造好以后,他的工作还不算完,因为还需要他来调度指挥。在大家一致推崇的情况下,他光荣地接受了“船长”的称号。为了使潘克洛夫船长满意,现在必须给船起一个名字,经过一再的商讨,最后大家都赞成用“乘风破浪”这个名字。潮水把乘风破浪号一浮起来,大家就看出它在水里非常平稳,很容易驾驶。试航决定就在当天举行,他们要离开海滨,作一次航行。天气很好,海面上风平浪静,特别是南部海滨一带,因为当天刮的是西北风。
  “全体上船。”潘克洛夫船长下了命令。他们在动身之前先吃了早饭,大家认为最好把食品带一些上船,因为他们这次航行也许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赛勒斯?史密斯同样也急于要试一试这只船,因为,船的图样是他设计的,只是根据水手的意见,作了一些修改。但是他并不象潘克洛夫那样信心十足,水手后来没有再提到达抱岛去的事情,史密斯很希望他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的确,让两三个伙伴乘着这只载重不过十五吨的小船去冒险,工程师是无论如何也不赞成的。
  十点半钟,全体——托普和杰普也包括在内——都上了船,赫伯特把深深陷入慈悲河口沙滩的铁锚拔了起来。他们升起船帆,桅顶飘扬起林肯岛的旗号,乘风破浪号由潘克洛夫驾驶着,向海洋出发了。
  船顺着从联合湾吹来的风向前行驶,正如潘克洛夫所说的,跑得非常快;它的主人们看了这种情况,都表示很满意。绕过遗物角和爪角以后,船长抢风而行,使船沿着荒岛的南岸前进;这时候可以看出,它的航行情况很好,没有超过风向的五个方位以外。海员们全都非常高兴,他们船的性能很好,必要的时候,准会给他们极大的帮助,只要风和日暖,航海一定顺利。
  潘克洛夫现在使船离岸行驶,距气球港有三四英里。这时候他们看清了海岛的全貌,这是一幅新的景象,沿岸一带,从爪角到爬虫角,景色不断地变化着,森林里枞树的深色和其他树木的新绿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眼看去,满目苍翠,只有富兰克林山的顶峰,还积着皑皑的白雪。
  “多美啊!”赫伯特叫道。
  “是的,我们的岛又美又好,”潘克洛夫说。“我爱它就和爱我可怜的母亲似的。我们刚来的时候孤苦伶仃,可是现在我们这五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还缺少什么呢?”
  “什么也不少,”纳布答道:“船长,什么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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