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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世说新语笺疏》下

_6 余嘉锡 (清)
〔二〕 程炎震云:“晋书五十八周访传:‘访系杜曾,使将军李桓督左甄,许朝督右甄。 ’音义:‘甄,音坚。’左传文十一年杜注:‘将猎,张两甄。’通鉴九十建武元年胡注曰:‘盖晋人以左右翼为左右甄。’”
〔三〕 李慈铭云:“案桓道恭别无所见。但以时代论之:彝者,玄之祖,道恭安得为彝之同堂弟?疑此注字下有脱文。当是道恭之祖名猷,为彝同堂弟耳。‘江夏相’,晋书桓玄传作‘江夏太守’。 ”
  26 王绪、王国宝相为唇齿,〔一〕并上下权要。王氏谱曰:“绪字仲业,太原人。祖延。父乂,抚军。”晋安帝纪曰:“绪为会稽王从事中郎,以佞邪亲幸。王珣、王恭恶国宝与绪乱政,与殷仲堪克期同举,内匡朝廷。及恭表至,乃斩绪以说诸侯。国宝,平北将军坦之第三子。太傅谢安,国宝妇父也,恶而抑之不用。安薨,相王辅政,迁中书令,有 妾数百。从弟绪有宠于王,深为其说,国宝权动内外,王珣、王恭、殷仲堪为孝武所待,不为相王所眄。恭抗表讨之,车胤又争之。会稽王既不能拒诸侯兵,遂委罪国宝,付廷尉赐死。”王大不平其如此,乃谓绪曰:“汝为此欻欻,曾不虑狱吏之为贵乎?”史记曰:“有上书告汉丞相欲反,文帝下之廷尉。勃既出叹曰:‘
吾尝将百万之军,安知狱吏之为贵也?’”〔二〕
【校文】
 “上下” 唐本作“弄”,是也。 “弄”俗作“上下”。
 注“王氏谱” 唐本与今本文字不同,另录如下:王氏谱曰:绪字仲业,太原人。祖延早终,父乂抚军。晋安帝纪曰:“绪为会稽王从事中郎,以佞邪亲幸,间王珣、王恭于王。王恭恶国宝与绪乱政,与殷仲堪克期同举,内匡朝廷。及恭至,乃斩绪于市,以说于诸侯。”国宝别传曰:“国宝字国宝,平北将军坦之第三子也。少不修士业,进趣当世。太傅谢安,国宝妇父也。恶其为人,每抑而不用。会稽王妃,国宝从妹也,由是得与王早游,间安于王。安薨,相王辅政,超迁侍中中书令,而贪恣声色,妓妾以百数,坐事免官。国宝虽为相王所重,既未为孝武所亲,及上览万机,乃自进于上,上甚爱之。俄而上崩,政由宰辅。国宝从弟绪有宠于王,深为其说,王忿其去就,未之纳也。绪说渐行,迁左仆射、领吏部、丹阳尹,以东宫兵配之。国宝既得志,权震外内,王珣、恭、殷仲堪并为孝武所待,不为相王所昵。国宝深惮疾之。仲堪、王恭疾其乱政,抗表讨之。国宝惧之,不知所为,乃求计于王珣。珣曰:‘殷、王与卿素无深雠,所竞不过势利之间耳。若放兵权,必无大祸。’国宝曰:‘将不为曹爽乎? ’珣曰:‘是何言与!卿宁有曹爽 之罪,殷、王,宣王之畴耶?’车胤又劝之,国宝尤惧,遂解职。会稽王既不能距诸侯之兵,遂委罪国宝,收付廷尉,赐死也。”
【笺疏】
〔一〕 魏书僭晋司马叡传曰:“道子以王绪为辅国将军,琅邪内史,辄并石头之兵,屯于建业。绪犹领其从事中郎,居中用事,宠幸当政。”
〔二〕 嘉锡案:晋书王珣传云:“ 恭起兵,国宝将杀珣等,仅而得免。语在国宝传。”及考国宝传,亦仅云:“反,问计于珣,珣劝国宝放兵权以迎恭。国宝信之。语在珣传。”竟不知珣所说者为何等语,惟通鉴卷一百九有之,疑即本之孝标注所引国宝别传,而今本竟为晏元献辈奋笔删去。又车胤与珣同时劝国宝事,见国宝传。乃改劝之为争之,不知向谁争之,所争者又何事也。以此推之,全书中之遗文佚事,因其删改而失真者多矣。乃知刻书而书亡,在两宋已如此,不得专罪明人也。篇末所引史记,刊削太甚。不见狱吏之所以为贵,亦失古人引书之意。总之,谬妄而已矣。
  27 桓玄欲以谢太傅宅为营,〔一〕谢混曰: “召伯之仁,犹惠及甘棠;韩诗外传曰:“昔周道之隆,召伯在朝,有司请召民。召伯曰:‘ 以一身劳百姓,非吾先君文王之志也。’乃暴处于棠下,而听讼焉。诗人见召伯休息之棠,美而歌之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苃。’”文靖之德,更不保五亩之宅。”玄惭而止。
【校文】
 注“暴处于棠下” 唐本作“曝处于棠树之下”。
 注“休息之棠” 唐本“休”上有“所”字,“棠”作“树”。
【笺疏】
〔一〕 景定建康志四十二引旧志云:“谢安宅在乌衣巷骠骑航之侧,乃秦淮南岸,谢万居之北。”
    捷悟第十一
  1  杨德祖为魏武主簿,时作相国门,始构榱桷,魏武自出看,使人题门作“活”字,便去。杨见,即令坏之。既竟,曰:“门中‘活’,‘阔’字。王正嫌门大也。”文士传曰:“杨修字德祖,弘农人,太尉彪子。少有才学思干。魏武为丞相,辟为主簿。修常白事,知必有反复教,豫为答对数纸,以次牒之而行。敕守者曰:‘向白事,必教出相反复,若按此次第连答之。’已而风吹纸次乱,守者不别,而遂错误。公怒推问,修惭惧,然以所白甚有理,终亦是修。后为武帝所诛。”〔一〕
【校文】
 注“思干”下唐本有“早知名”三字。
 注“必教出相反复” 唐本作“ 必有教出相反复”。
 注“修惭惧”下唐本作“以实对,然所白甚有理。初虽见怪,事亦终是,修之才解皆此类矣。为武帝所诛”。
【笺疏】
〔一〕 嘉锡案:魏志陈思王传注引世语曰:“修为植所友,每当就植,虑事有关,忖度太祖意,豫作答教十余条,敕门下:教出以次答。教裁出,答已入。太祖怪其捷,推问始泄。”与此风吹纸乱之说不同。文选集注七十九答临淄侯笺 注引典略云:“杨修字德祖,少谦恭有才学,早流奇誉。魏武为丞相,转主簿,军国之事皆预焉。修思谋深长,常预为答教,故猜而恶焉。初临淄侯植有代嫡之议,修厚自委昵,深为植所钦重。太子亦爱其才。武帝虑修多谲,恐终为祸乱,又以袁氏之甥,遂因事诛之。”此与魏志陈思王传注所引详略不同。范书杨彪传即本之世语及典略。故具录之,以见德祖之始末云。
  2  人饷魏武一杯酪,魏武啖少许,盖头上题 “合”字以示众。众莫能解。次至杨修,修便啖,曰: “公教人啖一口也,复何疑?”
  3  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修从,碑背上见题作“黄绢幼妇,外孙●臼”八字。魏武谓修曰:“解不?”答曰:“解。”魏武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 ”行三十里,魏武乃曰:“吾已得。”令修别记所知。修曰:“黄绢,色丝也,于字为绝。幼妇,少女也,于字为妙。外孙,女子也,于字为好。●臼,受辛也,于字为辞。所谓‘
绝妙好辞’也。”魏武亦记之,与修同,乃叹曰:“ 我才不及卿,乃觉三十里。”〔一〕会稽典录曰:“孝女曹娥者,上虞人。父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汉安二年,迎伍君神,溯涛而上,为水所淹,不得其尸。娥年十四,号慕思盱,乃投瓜于江,〔二〕存其父尸曰:〔三〕‘父在此,瓜当沈。’旬有七日,瓜偶沈,遂自投于江而死。县长度尚悲怜其义,为之改葬,命其弟子邯郸子礼为之作碑。”按曹娥碑在会稽中,而 魏武、杨修未尝过江也。异苑曰:“陈留蔡邕避难过吴,读碑文,以为诗人之作,无诡妄也。因刻石旁作八字。魏武见而不能了,以问群寮,莫有解者。有妇人浣于汾渚,曰:‘第四车解。’既而,祢正平也。衡即以离合义解之。或谓此妇人即娥灵也。”〔四〕
【校文】
 “魏武谓修曰解不” 唐本“曰” 下有“卿”字。又两“辞”字,唐本俱作□。
 注“按歌” 唐本作“安歌”。
 注“投瓜”及下文“瓜”字 唐本俱作“衣”。
 注“存其父尸” “存”,沈本作“祝”。
【笺疏】
〔一〕 “乃觉”,山谷外集注十五引“觉”作“较”。
    方以智通雅卷三曰:“晋语 ‘有秦客廋辞于朝’,注:‘廋,隐也。’汉志有隐书十八篇。吕览审应篇:‘成公贾之讔喻。’高注曰:‘ 讔语。’刘勰曰:‘讔者,隐也。’孔融作离合诗,曹娥碑阴八字,参同契后序与越绝书隐袁康、吴平,皆后汉人伎俩也。智按:曹娥上虞人。旧说曹孟德不及杨修三十里,孙权霸越,曹何以至?因杨修知鸡肋而附会耳。”吴承仕曰:“觉三十里”,觉读为校。后云“东亭一人常在前,觉数十步”,亦同。 嘉锡案:此出语林,见雕玉集聪慧篇引。
〔二〕 后汉书列女传注曰:“娥投衣于水,祝曰:‘父尸所在当沈。’衣字或作爪,见项原列女传。”然则此书唐、宋本各有所据。但以理度之,作“衣”为是。
〔三〕 程炎震云:“宋本‘存’作 ‘祝’。”
〔四〕 嘉锡案:蔡邕题字,实有其事,见后汉书注引会稽典录。至于杨修、祢衡之事,则皆妄也。
  4  魏武征袁本初,治装,余有数十斛竹片,咸长数寸,众云并不堪用,正令烧除。太祖思所以用之,谓可为竹椑楯,而未显其言。驰使问主簿杨德祖。应声答之,与帝心同。众伏其辩悟。
【校文】
 “众云并不堪用” 唐本作“众并谓不堪用”。
 “太祖思所以用之” 唐本“太祖”下有“甚惜”二字。
 “竹椑楯” “椑”,唐本作“ 柙”。
 “应声答之,与帝心同” 唐本作“应声答,与帝同”。
  5  王敦引军垂至大桁,明帝自出中堂。温峤为丹阳尹,帝令断大桁,故未断,帝大怒,瞠目,左右莫不悚惧。〔一〕按晋阳秋、邓纪皆云:敦将至,峤烧朱雀桥以阻其兵。而云未断大桁,致帝怒,大为讹谬。一本云“帝自劝峤入”,一本作“啖饮帝怒”,此则近也。〔二〕召诸公来。峤至不谢,但求酒炙。王导须臾至,徒跣下地,谢曰:“天威在颜,遂使温峤不容得谢。”峤于是下谢,帝乃释然。诸公共叹王机悟名言。
【校文】
 注“邓纪” 唐本作“邓粲晋纪” 。
 注“阻其兵” 唐本“兵”下有 “势”字。
 注“一本作啖” 唐本无。
 “不容” 唐本无“容”字。
【笺疏】
〔一〕 建康实录七云:“成帝咸康二年,更作朱雀门,新立朱雀浮航。航在县城东南四里,对朱雀门,南度淮水,亦名朱雀桥。”注云:“案地志:本吴南津大吴桥也。王敦作乱,温峤烧绝之,遂权以浮航往来。至是,始议用杜预河桥法作之,长九十步,广六丈,冬夏随水高下也。”景定建康志十六引旧志云:“镇淮桥在今府城南门里。即古朱雀航所。” 嘉锡案:据孝标注及建康实录,则明帝时温峤所烧者是朱雀桥,而非浮航。敬胤注引丹阳记云“太元中,骠骑府立东桁,改朱雀为大桁”,则大桁之名,非明帝时所有。世说盖事后追纪之词耳。敬胤注征引甚详,在考 异中,兹不备引。
〔二〕 程炎震云:“晋书六十七峤传云:峤烧朱雀桥以挫其锋。帝怒之,峤曰:‘今宿卫寡弱,征兵未至,若贼豕突,危及社稷,陛下何惜一桥?’盖同孙、邓。”
  6  郗司空在北府,桓宣武恶其居兵权。南徐州记曰:“徐州人多劲悍,号精兵,故桓温常曰:‘ 京口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郗于事机素暗,遣笺诣桓:“方欲共奖王室,修复园陵。”世子嘉宾出行,于道上闻信至,急取笺,视竟,寸寸毁裂,便回。还更作笺,自陈老病,不堪人闲,欲乞闲地自养。宣武得笺大喜,即诏转公督五郡,会稽太守。〔一〕晋阳秋曰:“大司马将讨慕容暐,表求申劝平北愔及袁真等严办。愔以羸疾求退,诏大司马领愔所任。”按中兴书:愔辞此行,温责其不从,转授会稽。世说为谬。
【校文】
 注“徐州人多劲悍,号精兵” 唐本作“徐州民劲悍,号曰精兵”。
 “急取笺视竟” 唐本“视”下重一“视”字。
 注“表求申劝平北愔”云云 唐本作“表求勒平北将军愔及袁真等严办。愔以羸疾不堪戎行,自表求退。听之。诏大司马领愔所任,授愔冠军将军,会稽内史。按中兴书,愔辞此行,温责其不从处分,转授会稽。疑世说为谬者”。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太和二年九月,郗愔为徐州刺史。四年,转会稽。”又云:“晋书六十七愔传云:用其子超计,以己非将帅才,不堪军旅,又固辞,解职。通鉴一百二则用此文。”
  7  王东亭作宣武主簿,尝春月与石头兄弟乘马出郊。时彦同游者,连镳俱进。石头,桓遐小字。〔一〕中兴书曰:“遐字伯道,温长子也。仕至豫州刺史。”唯东亭一人常在前,觉数十步,〔二〕诸人莫之解。石头等既疲倦,俄而乘舆回,诸人皆似从官,唯东亭弈弈在前。其悟捷如此。
【校文】
 “郊”下唐本有“野”字。
 注两“遐”字 唐本俱作“熙”。
 “悟捷” 唐本作“悟摄”。
【笺疏】
〔一〕 嘉锡案:晋书桓温传,温六子:熙、济、韵、祎、伟、玄。熙字伯道。未有名遐者。自宋本世说误作遐,诸本并从之,莫有知其误者矣。唐写本作熙,不误。
〔二〕 程炎震云:“钟山札记三曰:‘觉有与校义音义并同。诗“
定之方中”,正义引郑志云:“今就校人职,相觉有异趣。”赵岐孟子注“中也养不中” 章:“如此贤不肖相觉,何能分寸?”又“富岁子弟多赖”章:“圣人亦人耳,其相觉者,以 心知耳。”续汉书律历志中:“至元和二年,太初失天益远,日月宿度,相觉浸多。”晋书傅玄传:“古以百步为亩,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所觉过倍。”宋书天文志 “斗二十一,升二十五,南北相觉,四十八度”,凡此皆以觉为校也。后人有不得其义而致疑者,更或辄改他字,故为详证之。’炎震曰:卢说是也。此觉数十步亦是校数十步。”
    夙惠第十二
  1  宾客诣陈太丘宿,太丘使元方、季方炊。客与太丘论议,二人进火,俱委而窃听。炊忘箸箄,〔一〕饭落釜中。太丘问:“炊何不馏?”〔二〕元方、季方长跪曰:“大人与客语,乃俱窃听,炊忘箸箄,饭今成糜。”太丘曰:“尔颇有所识不?”对曰:“仿佛志之。”二子俱说,更相易夺,言无遗失。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也?”〔三〕
【校文】
 “夙惠” 唐本作“夙慧”。
 “志” 唐本作“记”。“二子 ”下唐本有“长跪”二字。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说文‘箄,蔽也,所以蔽甑底’,甑者,蒸饭之器。考工记‘陶人为甑七穿’,盖甑底有七穿,必以竹席蔽之,米乃不漏。尔雅释言‘饙、馏,稔也’,稔者,饪之假借。说文:‘
饪,大熟也。’郭注:‘饙熟为馏。’诗大雅释文引孙炎云:‘蒸之曰饙,均之曰馏。’ 说文‘馏,饭气蒸也’,诗正义引作‘饭气流也’,盖馏之为言流也,再蒸而饭熟均,则气液欲流也。”
    程炎震云:“箄当作箅,字之误也。说文:‘箅,蔽也。所以蔽甄底。从竹,畀声。’段注曰:‘甑底有七穿,必以竹席 蔽之,米乃不漏。雷公炮炙论云:“常用之甑,中箅能淡盐味。煮昆布,用蔽箅。”哀江南赋曰:“蔽箅不能救盐池之咸。”箅,必至切。玉篇:“箅,甑箅也。补计切。”广韵:“博计切。”皆是此字。’今吾乡人或以铜为之,呼为饭闭。箄□卑声,音韵各异。”
〔二〕 尔雅释言:“饙、馏,稔也。”郭注:“今呼●饭为饙。饙熟为馏。”郝懿行疏曰:“释文引苍颉篇云:‘●、饙也。’又引字书云:‘ 饙,一蒸米。’玉篇云:‘半蒸饭。’泂酌释文引孙炎云:‘蒸之曰饙。均之曰馏。’然则饙者半蒸之,尚未熟。故释名云:‘
饙,分也。众粒各自分也。’馏者,说文云:‘饭气蒸也。’诗正义引作‘饭气流也。’ 盖馏之为言流也,饭皆烝熟则气欲流。故孙炎云‘均之曰馏’,郭云‘饙熟为馏’,诗正义引作‘饭均熟为馏 ’,义本孙炎。”
〔三〕 御览四百三十二引袁山松后汉书曰:“荀淑与陈寔神交。及其弃朗陵而归也,数命驾诣之。淑御,慈明从,叔慈抱孙文若而行。寔亦令元方侍侧,季方作食。抱孙长文而坐,相对怡然。尝一朝求食。季方尚少,跪曰:‘向闻大人荀君言甚善,窃听之。甑坏,饭成糜。’寔曰:‘汝听谈解乎?’谌曰: ‘唯。’因令与二慈说之,不失一辞。二公大悦。” 嘉锡案:与世说异。盖如世说之言,元方、季方年皆尚幼,故列之夙慧篇。据山松书,则元方年已长大,亦既抱子矣。太丘有六子(见本传)。后汉纪二十三称长子元方,小子季方,则二人之年相去必远,不得如世说所记,俱是幼童也。然荀淑卒时,彧尚未生(详见德行篇)。山松之言,亦非实录。 嘉锡又案:御览七百五十七引袁山松后汉书曰:“荀淑与陈寔神交,弃官,常命驾相就。令元方侍侧,季方作食。尝一朝食迟,季方跪曰:‘向闻大人与荀君言甚善,窃听之,甑坏饭糜。’ 寔曰:‘汝听谈解乎?’答曰:‘解。’令说之,不误一言,公悦。”与此 即一事,而传闻异辞。
  2  何晏七岁,明惠若神,魏武奇爱之。因晏在宫内,〔一〕欲以为子。晏乃画地令方,自处其中。人问其故?答曰:“何氏之庐也。”〔二〕魏武知之,即遣还。魏略曰:“晏父蚤亡,太祖为司空时纳晏母。其时秦宜禄、阿鳔亦随母在宫,〔三〕并宠如子,〔四〕常谓晏为假子也。”
【校文】
 “明惠” 唐本作“明慧”。
 “因晏在宫内,欲以为子” 唐本作“以晏在宫内,因欲以为子”。
 “即遣还” 唐本作“即遣还外 ”。
 注“纳晏母”以下唐本作“并收养。其时秦宜禄、何●亦随母在公家,并见如宠公子。● 性谨慎,而晏无所顾,服□拟太子,故太子特憎之,每不呼其姓字,常谓之假子。魏氏春秋曰:晏母尹为武王夫人,故晏长于王宫也”。“如宠”当作“宠如”。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御览三百八十五引‘在宫内’上有‘母’字是也。”
〔二〕 御览三百八十五引何晏别传曰:“晏小时养魏宫,七八岁便慧心大悟。众无愚智,莫不贵异之。魏武帝读兵书, 有所未解,试以问晏。晏分散所疑,无不冰释。”又三百九十三引何晏别传曰:“晏小时,武帝雅奇之,欲以为子。每挟将游观,命与诸子长幼相次。晏微觉,于是坐则专席,止则独立。或问其故?答曰:‘礼,异族不相贯坐位。’”
〔三〕 程炎震云:“魏书曹爽传注引作‘阿苏’,即秦朗也。‘鳔’是误字。”
〔四〕 李慈铭云:“案三国志曹爽传云:‘晏,何进孙也。母尹氏,为太祖夫人。晏长于宫省,又尚公主。’注引魏略云:‘太祖为司空时,纳晏母,并收养晏。其时秦宜禄儿阿苏亦随母在公家,并见宠如公子。’苏即朗也。” 嘉锡案:魏志注引魏略与此同。惟魏氏春秋语仅见于此。以魏略校本注,“秦宜禄”下当有“儿”字,“阿鳔”当是“阿苏”。
  3  晋明帝数岁,坐元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具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人从日边来,〔一〕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二〕
【校文】
 “渡” 唐本作“度”。
 “长安”下,唐本有“案桓谭新论:‘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辨,问其远近。日中时远。一儿以日初出远,日中近者,日初出大如车盖,日中裁如盘盖。此远小而近大也。言远者日月初出,怆怆凉凉,及中如探汤。此近热远怆乎?’明帝 此对,尔二儿之辨耶也”。文字颇有讹夺。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初学记卷一、事类赋卷一引刘昭幼童传‘不闻人从日边来’下,俱有只闻人从长安来’一句。”
〔二〕 李慈铭云:“案初学记引幼童传作‘举头不见长安,只见日’。事类赋引幼童传作 ‘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程炎震云:“永嘉元年,元帝始镇建业。明帝时年九岁。若建兴元年,愍帝立于长安,则十五岁矣。初学记卷一引刘昭幼童传云:‘元帝为江东都督,镇扬州,时中原丧乱,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帝年数岁,问泣故”云云。以为元帝始镇时较合。” 嘉锡案:严可均全后汉文卷十五新论辑本于此条仅据法苑珠林卷七删节之辞辑入曰:“余小时闻闾巷言: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近,日中时远。’一儿以日初出远,日中时近。”严氏自注曰,“案殷敬顺列子释文卷下云:沧沧,桓谭新论亦述此事作怆凉。据知新论原文具如列子汤问篇,惟怆凉字有异”云云。今观唐本此注,足以证成严氏之说。且知晋人伪撰列子叙此事,全袭自新论也。惟此注脱误太多,宋本全删去,岂亦以其脱误不可校耶?今姑仍原本录之。
  4  司空顾和与时贤共清言,张玄之、顾敷是中外孙,年并七岁,顾恺之家传曰:“ 敷字祖根,吴郡吴人。滔然有大成之量。仕至着作郎,二十三卒。”在床边戏。于时闻语,神情如不相属。瞑于灯下,〔一〕二儿共叙客主之言,都无遗失。顾公越席而提其耳曰:“
不意衰宗复生此宝。”
【校文】
 注“着作郎” 唐本无“郎”字, “作”下有“佐,苗而不秀,年”六字。
 “二儿” 唐本“二”下有“小 ”字。
【笺疏】
〔一〕 孙志祖读书脞录七曰:“能改斋漫录云:‘床凳之凳,晋已有此器。’引世说张元之、顾敷瞑于镫下,共叙主客之情。以为床凳之始。志祖案:镫即灯古字。楚词‘华镫错些’可证。又借为鞍镫字。与床凳何涉耶?世说自谓灯下,不得云凳下也。 ” 嘉锡案:说文有“镫”,无“灯”。文选二十三赠五官中郎将诗注曰:“镫与灯音义同。”世说唐、宋本俱作灯。盖宋时偶有他本,从古字作镫者。吴曾不识字,遂生异说。
  5  韩康伯数岁,家酷贫,至大寒,止得襦。母殷夫人自成之,令康伯捉熨斗,谓康伯曰:“且箸襦,寻作复□。”儿云:“已足,不须复□也。”母问其故?答曰:“火在熨斗中而柄热,今既箸襦,下亦当□,故不须耳。”母甚异之,知为国器。
【校文】
 “康伯”下唐本有“年”字。
 “□” 唐本俱作“裈”。
 “而柄热” 唐本“柄”下有“ 尚”字。
  6  晋孝武年十二,时冬天,昼日不箸复衣,但箸单练衫五六重,〔一〕夜则累茵褥。谢公谏曰:“ 圣体宜令有常。陛下昼过冷,夜过热,恐非摄养之术。 ”帝曰:“昼动夜静。”老子曰:“躁胜寒,静胜热。”此言夜静寒,宜重肃也。谢公出叹曰:“上理不减先帝。”简文帝善言理也。
【校文】
 “十二” 唐本作“十三、四”。
 注“热” 唐本及景宋本俱作“ 署”。
 注“夜静寒宜重肃也” 唐本作 “夜静则寒,宜重茵”。
【笺疏】
〔一〕 程炎震云:“练当作綀。晋书王导传:‘綀布单衣。’音义:‘色鱼反。’广韵: ‘所菹切。’‘綀葛’,御览二十七作‘单縜’,则练字似不误。”
  7  桓宣武薨,桓南郡年五岁,服始除,桓车骑与送故文武别,桓冲别传曰:“冲字玄叔,温弟也。累迁车骑将军、都督七州诸军事。”因指与南郡:“此皆汝家故吏佐。”玄应声恸哭,酸感傍人。车骑每自目己坐曰:“灵宝成人,当以此坐还之。 ”灵宝,玄小字也。鞠爱过于所生。
【校文】
 注“诸军事”下唐本有“荆州刺史,薨,赠太尉”八字。
 “因指与南郡” “与”,唐本及景宋本俱作“语”。
 “恸哭” 唐本作“泣恸”。
    豪爽第十三
  1  王大将军年少时,旧有田舍名,语音亦楚。〔一〕武帝唤时贤共言伎蓺事。人皆多有所知,唯王都无所关,意色殊恶,自言知打鼓吹。帝令取鼓与之,于坐振袖而起,扬槌奋击,音节谐捷,神气豪上,傍若无人。举坐叹其雄爽。或曰:敦尝坐武昌钓台,闻行船打鼓,嗟称其能。俄而一槌小异,敦以扇柄撞几曰:“可恨!”应侍侧曰:“不然,此是回颿槌。”使视之,云“船人入夹口”。应知鼓又善于敦也。〔二〕
【校文】
 “人皆多有所知” 唐本“人”下重一“人”字。
 “帝令取鼓与之” 唐本“帝” 下有“即”字。
【笺疏】
〔一〕 日知录二十九“方音”条引宋书“高祖虽累叶江南,楚音未变。雅道风流,无闻焉尔”,又“长沙王道怜素无才能,言音甚楚。举止施为,多诸鄙拙”,及世说此条。又引梁书儒林传:“孙详、蒋显曾习周官,而音革楚、夏,学徒不至。”(见沈峻传。)又引文心雕龙云:“张华论韵,士衡多楚。可谓衔灵均之声余,失黄钟之正响也。” 嘉锡案:此 数书所指之楚,虽称名无异,而区域不同。则其语音亦当有别,未可一概而论也。宋高祖兄弟世为彭城绥里人,自其曾祖混始过江,居晋陵郡丹徒县。彭城于春秋属宋,战国时属楚。自项羽为西楚霸王,以及前汉之楚元王交、楚孝王嚣、后汉之楚王英并都彭城。宋书所谓楚言者,指彭城郡言之也。其地为清之江苏徐州府铜山县。以其越在江北,密迩胡虏,侨人杂处,号为伧楚。故南朝人鄙夷之如此。王敦为琅玡临沂人,其地属鲁,当作齐、鲁闲语。陆机吴人,当操吴语,并不得忽用楚音。战国时鲁为楚所灭,吴先灭于越,而越并于楚。故诸国之地,皆得蒙楚称。史记货殖传云: “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彭城以东,东海、吴、广陵,此东楚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是南楚也。临沂于汉属东海郡,吴县属吴郡,并是东楚。”世说谓王敦语音亦楚,张华论韵,谓士衡多楚者,指战国时楚地言之也。其为楚虽同,而实非一地。琅玡之方音不与吴同,则其语言必不同。此乃西晋全盛之时,洛下士大夫鄙视外郡,故用秦、汉旧名,概被以楚称耳。至于陆倕所谓音革楚、夏,则又别是一义。梁书儒林卢广传云“时北来人儒学者,有崔灵恩、孙详、蒋显,并聚徒讲说,而音辞鄙拙。惟广言论清雅,不类北人”云云。陆倕者,吴中旧族,(本传云:“晋太尉玩六世孙。”)世仕南朝,故以江左为华夏,而又区别三吴之外,目之为楚。此乃吴人乡曲之见,犹之目中国人为伧耳。孙详、蒋显来自北朝,并是伧父。倕谓其音革楚、夏者,言北方之音非楚非夏,人所不解也。任昉作王俭集序云:“以本官领丹阳尹,公不谋声训,而楚、夏移情。”意与倕陆同。言丹阳居民,杂有楚、夏之人,而皆能服俭之教化也。李善引史记货殖传“颍川、南阳,夏人之居”为注,则与丹阳无与矣。故六朝人之所谓楚,因时因地,互有不同。而其立言之意亦区以 别矣。
〔二〕 嘉锡案:袁本有此注,而唐本及宋本皆无之。考之汪藻考异,乃知是敬胤注也。孝标本未见敬胤书,故二家注无一条之偶合者。不应于此条独录其注,而没其名。袁本亦出于宋本。此必宋人所羼入,犹之尤悔篇“刘琨善能招延”条下有敬胤按云云,亦宋人所附录耳。
  2  王处仲世许高尚之目,尝荒恣于色,体为之敝。左右谏之,处仲曰:“吾乃不觉尔。如此者,甚易耳!”乃开后合,驱诸婢妾数十人出路,任其所之,时人叹焉。邓粲晋纪曰:“敦性简脱,口不言财,其存尚如此。”
【校文】
 注“口不言财” 唐本“财”下有 “位”字。
  3  王大将军自目:“高朗□率,学通左氏。 ”晋阳秋曰:“
敦少称高率通朗,有鉴裁。”〔一〕
【校文】
 “高朗”上沈本有“性”字。
【笺疏】
〔一〕 敦煌本晋纪残卷曰:“敦内体豺狼之性,而外□诈为,以眩或当世。自少及长,终不以财位为言。布衣疏食,车服□眚,语辄以简约为首。故世目以高帅朗素。”
  4  王处仲每酒后辄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魏武帝乐府诗。以如意打唾壶,〔一〕壶口尽缺。
【校文】
 “壶口尽缺” 唐本“壶”上有“ 唾”字,“口”作“边”。
【笺疏】
〔一〕 艺文类聚卷七十引胡综别传曰:“时有掘地得铜匣,长二尺二寸。开之,得白玉如意。吴大帝以综多识,乃问之。综答云:‘昔秦始皇东游金陵,埋宝物以当王者之气,此抑是乎?’”狩谷望之倭名类聚钞卷五注引指归云:“古之爪杖也。或骨、角、竹、木,刻作人手指爪,柄可长三尺许。或脊背痒,手所不到,用以搔抓。如人之意,故曰如意。”
    通雅卷三十四引音义指归云:“如意者,古之爪杖也。或骨、角、竹、木,作人手指,柄三尺许。背痒可搔,如人之意。清谈者执之。铁者兼藏御侮。”
   程炎震云:“晋书敦传‘唾壶 ’下有‘为节’二字。”
  5  晋明帝欲起池台,元帝不许。帝时为太子,好养武士。一夕中作池,比晓便成。今太子西池是也。〔一〕丹阳记曰:“西池,孙登所创,吴史所称西苑也。明帝修复之耳。”
【校文】
 注“丹阳记”云云,唐本作“丹阳记曰:西池者,孙登所创,吴史所称西苑宜是也。中时堙废,晋帝在东,更修复之,故俗
  称太子西池也。”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初学记十引徐爰释问注曰:‘西苑内有太子池,孙权子和所穿。有土山台,晋帝在储宫所筑,故呼为太子池。或曰西池。’ 文选二十二谢混游西池注曰:‘西池,丹阳西池。’”
  6  王大将军始欲下都处分树置,先遣参军告朝廷,讽旨时贤。祖车骑尚未镇寿春,〔一〕瞠目厉声语使人曰:“卿语阿黑:敦小字也。何敢不逊!催摄面去,〔二〕须臾不尔,我将三千兵,槊脚令上!”王闻之而止。
【校文】
 “处分” 唐本、景宋本及沈本俱作“更分”。
【笺疏】
〔一〕 程炎震云:“祖逖自梁国退屯淮南,通鉴在太兴二年。胡注曰:‘此淮南郡,治寿春。’”
〔二〕 “催摄面去”,汪藻考异敬胤注本“面”作“回”。
  7  庾稚恭既常有中原之志,文康时权重,未在己。及季坚作相,忌兵畏祸,与稚恭历同异者久之,乃果行。倾荆、汉之力,穷舟车之势,师次于襄阳。〔一〕汉晋春秋曰:“翼风仪美劭,才能丰赡,少有经纬大略。及继兄亮居方州之任,有匡维内外,埽荡群凶之志。是时,杜乂、殷浩诸人盛名冠世,翼未之贵也。常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清定,然后议其所任耳!’其意气如此。唯与桓温友善,相期以宁济宇宙之事。初,翼辄发所部奴及车马万数,率大军入沔,将谋伐狄,遂次于襄阳。”翼别传曰:“翼为荆州,雅有正志。每以门地威重,兄弟宠授,不陈力竭诚,何以报国。虽蜀阻险塞,胡负凶力,然皆无道酷虐,易可乘灭。当此时,不能扫除二寇,以复王业,非丈夫也。于是征役三州,悉其帑实,成众五万,兼率荒附,治戎大举,直指魏、赵,军次襄阳,耀威汉北也。” 大会参佐,陈其旌甲,亲授弧矢曰:“我之此行,若此射矣!”遂三起三叠,徒众属目,其气十倍。〔二〕
【校文】
 “历同异” “历”,唐本作“厝 ”。
 注“盛名冠世,翼未之贵” 唐本作“盛名冠当世,翼皆弗之贵”。
 注“及车马万数” 唐本“车马 ”作“车牛驴马”。“万”上有“
以”字。
 注“雅有正志” “正”,景宋本及沈本作“大”。
 注“魏赵” 沈本作“赵魏”。
 注“汉北也” 唐本“汉”上有 “沔”字,无“北也”二字。
 “参佐” 唐本作“寮佐”。
 “授” 唐本作“援”。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康帝纪:建元元年,庾翼迁镇襄阳。通鉴同。”
〔二〕 李详云:“详案:晋书庾翼传不见此事。庾冰传:‘弟翼,当伐石季龙,冰求外出,除都督七州军事,以为翼援。’翼传:‘翼迁襄阳,举朝谓之不可,惟兄冰意同。’似季坚非与翼历同异者。世说此语,不知何出。”
  8  桓宣武平蜀,〔一〕集参僚置酒于李势殿,巴、蜀缙绅,莫不来萃。桓既素有雄情爽气,加尔日音调英发,叙古今成败由人,存亡系才。其状磊落,一坐叹赏。既散,诸人追味余言。于时寻阳周馥曰:“恨卿辈不见王大将军。”中兴书曰:“馥,周抚孙也,字湛隐。有将略,曾作敦掾。”
【校文】
 “来萃” 唐本作“悉萃”。
 “其状” 唐本作“奇拔”。
 “叹赏” 唐本作“赞赏不暇坐 ”。
 “大将军”下唐本有“馥曾作敦掾”五字。
 注“曾作敦掾” 唐本作“仕晋寿太守”。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永和三年,桓温平蜀。”
  9  桓公读高士传,至于陵仲子,便掷去曰: “谁能作此溪刻自处!”皇甫谧高士传曰:“陈仲子字子终,齐人。兄戴相齐,食群万钟。仲子以兄禄为不义,乃适楚,居于陵。曾乏粮三日,匍匐而食井李之实,三咽而后能视。身自织屦,令妻擗纑,以易衣食。尝归省母,有馈其兄生鹅者。仲子颦顣曰: ‘恶用此鶂鶂为哉?’后母杀鹅,仲子不知而食之。兄自外入曰:‘鶂鶂肉邪?’仲子出门,哇而吐之。楚王闻其名,聘以为相,乃夫妇逃去,为人灌园。”
【校文】
 注“相齐” 唐本作“为齐丞”。
 注“居于陵”下唐本有“自谓于陵仲子,穷不求不义之食”十三字。
 注“恶用此” “此”,唐本作 “是”。
 注“灌园”下唐本有“终身不屈其节”六字。
  10 桓石虔,司空豁之长庶也。豁别传曰:“豁字朗子,温之弟。累迁荆州刺史,赠司空。”小字镇恶。年十七八未被举,而童隶已呼为镇恶郎。尝住宣武斋头。从征枋头,车骑冲没陈,左右莫能先救。宣武谓曰:“汝叔落贼,汝知不?”石虔闻之,气甚奋。命朱辟为副,策马于数万众中,莫有抗者,径致冲还,三军叹服。〔一〕河朔后以其名断疟。中兴书曰:“石虔有才干,有史学,累有战功。仕至豫州刺史,赠后军将军。”
【校文】
 注“温之弟” 唐本下有“少有美誉也”五字。
 注“赠司空” 唐本作“薨赠司空,谥敬也”。
 “径” 唐本作“遂”。
 注“刺史”下唐本有“封作唐县 ”四字。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枋头之役,在太和四年己巳。冲时已为江州,不从征。晋书七十四石虔传云:‘从温入关,冲为苻健所围。石虔跃马赴之,拔冲于数万众之中而还。’事在永和十年甲寅,相距十六年。石虔盖年少,较可信。”
  11 陈林道在西岸,〔一〕晋阳秋曰:“逵为西中郎将,领淮南太守,戍历阳。”都下诸人共要至牛渚会。陈理既佳,人欲共言折。陈以如意拄颊,望鸡笼山叹曰:“孙伯符志业不遂!”吴录曰:“
长沙桓王讳策,字伯符,吴郡富春人。少有雄姿风气,年十九而袭业,众号孙郎。平定江东,为许贡客射破其面,引镜自照,谓左右曰:‘面如此!岂可复立功乎?’乃谓张昭曰:‘中国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 ’呼大皇帝授以印绶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闲,卿不如我;任贤使能,各尽其心,我不如卿。慎勿北渡!’语毕而薨,年二十有六。”于是竟坐不得谈。
【校文】
 “既佳” 唐本作“甚佳”。
 注“风气” 唐本无“气”字。
 注“射破其面” 唐本“破”作 “伤”。
 注“岂可复立功乎” 唐本无“ 可”字,“功”下有“业”字。
 注“其心” 唐本下有“以保江东”四字。
【笺疏】
〔一〕 程炎震云:“穆纪:永和五年,有西中郎将陈逵。”
  12 王司州在谢公坐,咏“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离骚九歌少司命之辞。语人云:“当尔时,觉一坐无人。”
  13 桓玄西下,入石头。外白:“司马梁王奔叛。”续晋阳秋曰:“梁王珍之字景度。”中兴书曰:“初,桓玄篡位,国人有孔璞者,奉珍之奔寻阳。义旗既兴,归朝廷,仕至太常卿,以罪诛。 ”玄时事形已济,在平乘上笳鼓并作,直高咏云: “箫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阮籍咏怀诗也。
【校文】
 注“奔寻阳” 唐本作“奔寿阳” 。
容止第十四
  1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 魏氏春秋曰:“武王姿貌短小,而神明英发。”使崔季珪代,〔一〕帝自捉刀立床头。既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魏志曰:“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声姿高畅,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威重。”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闻之,追杀此使。〔二〕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建安二十一年五月,操进爵为魏王。其时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侯王来朝。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殆此时事。然其年琰即诛死,恐非实也。”
〔二〕 李详云:“详案:史通暗惑篇曰:‘昔孟阳卧床,诈称齐后;纪信乘纛,矫号汉王。或主遘屯蒙,或朝罹兵革,故权以取济,事非获已。如崔琰本无此急,何得以臣代君?况魏武经纶霸业,南面受朝,而使臣居君坐,君处臣位,将何以使万国具瞻,百寮佥瞩也?又汉代之于匈奴,虽复赂以金帛,结以姻亲,犹恐虺毒不悛,狼心易扰。如辄杀其使者,不显罪名,何以怀四夷于外蕃,建五利于中国?’” 嘉锡案:此事近于儿戏,颇类委巷之言,不可尽信。然 刘子玄之持论,亦复过当。考后汉书南匈奴传:自光武建武二十五年以后,南单于奉藩称臣,入居西河,已夷为属国,事汉甚谨。顺帝时,中郎将陈龟迫单于休利自杀。灵帝时,中郎将张修遂擅斩单于呼征。其君长且俯首受屠割,纵杀一使者,曾何足言?且终东汉之世,未尝与匈奴结姻,北单于亦屡求和亲。虽复时有侵轶,辄为汉所击破。子玄张大其词,漫持西京之已事,例之建安之朝,不亦傎乎?
  2  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魏略曰:“晏性自喜,动静粉帛不去手,行步顾影。”按:此言,则晏之妖丽,本资外饰。且晏养自宫中,与帝相长,岂复疑其形姿,待□ 而明也。〔一〕
【笺疏】
〔一〕 嘉锡案:晋书五行志曰:“ 尚书何晏,好服妇人之服。傅玄曰:‘此服妖也。’” 晏之行动妖丽,于此可见。 嘉锡又案:古之男子,固有傅粉者。汉书佞幸传云:“孝惠时,郎侍中皆傅脂粉。”后汉书李固传曰“梁冀猜专,每相忌疾。初,顺帝时,诸所除官,多不以次,固奏免百余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飞章,虚诬固罪曰:‘大行在殡,路人掩涕。固独胡粉饰貌,搔头弄姿’”云云。此虽诬善之词,然必当时有此风俗矣。魏志王粲传附邯郸淳注引魏略曰“临灾侯植得淳甚喜,延入坐。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遂科头拍袒胡舞”云云。何晏之粉白不去手,盖汉末贵公子习气如此,不足怪也。
  3  魏明帝使后弟毛曾与夏侯玄共坐,〔一〕时人谓“蒹葭倚玉树”。魏志曰:“玄为黄门侍郎,与毛曾并坐。玄甚耻之,曾说形于色。明帝恨之,左迁玄为羽林监。”
【笺疏】
〔一〕 程炎震云:“魏志后妃传: ‘毛后,河内人。’曾驸马都尉,迁散骑侍郎。又玄传作‘散骑黄门侍郎’。”
  4  时人目“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李安国颓唐如玉山之将崩”。魏略曰:“ 李丰字安国,卫尉李义子也。识别人物,海内注意。明帝得吴降人,问江东闻中国名士为谁?以安国对之。是时丰为黄门郎,改名宣。上问安国所在?左右公卿即具以丰对。上曰:‘
丰名乃被于吴、越邪?’仕至中书令,为晋王所诛。”
  5  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康别传曰:“康长七尺八寸,伟容色,土木形骸,〔一〕不加饰厉,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正尔在群形之中,便自知非常之器。”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笺疏】
〔一〕 文选五君咏注引嵇康别传曰:“康美音气,好容色。”“土木形骸”,解见后。
  6  裴令公目:“王安丰眼烂烂如岩下电。” 〔一〕王戎形状短小,而目甚清照,视日不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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