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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子不语》袁枚

_7 袁枚(清)
者,其邻也。问之,曰:“果然可疑,我某日担空桶归,压肩甚重。”
  ●卷四
  ○吕蒙涂脸
  湖北秀才钟某,唐太史赤子之表戚也。将赴秋试,梦文昌神召,跪殿下。不
发一言,但呼之近前,取笔向砚上蘸极浓墨涂其脸几满。大惊而醒,虑有污卷之
事,意忽忽不乐。随入场,倦,在号檐中假寐。见有伟丈夫掀其号帘,长髯绿袍,
乃关帝也。骂曰:“吕蒙老贼!你道涂抹面孔,我便不认得你么!”言毕不见,
钟方悟前生是吕蒙,心甚惶悚。是年,获隽。后十年,选山西解梁知县。到任三
日,往谒武庙,一拜不起。家人视之,业已死矣。
  ○郑细九
  扬州名奴,多以细称。细九者,商人郑氏奴也。郑家主母病革,忽苏,矍然
而起,曰:“事大可笑。我死何妨,不应托生于细九家为儿,以故我魂已出户,
到半途得此消息,将送我者打脱而返。”言毕,道“口喝”,索青菜汤。家人煮
之。咽少许,仍仆于床,瞑目而逝。须叟,郑细九来报,家中产一儿,口含菜叶,
啼声甚厉。嗣后,郑氏颇加恩养,不敢以奴产子待也。
  ○替鬼做媒
  江浦南乡有女张氏,嫁陈某,七年而寡,日食不周,改适张姓。张亦丧妻七
年,作媒者以为天缘巧合。婚甫半月,张之前夫附魂妻身曰:“汝太无良!竟不
替我守节,转嫁庸奴!”以手自批其颊。张家人为烧纸钱,再三劝慰,作厉如故。
未几,张之前妻又附魂于其夫之身,骂曰:“汝太薄情!但知有新人,不知有旧
人!”亦以手自击撞。举家惊惶。
  适其时原作媒者秦某在旁,戏曰:“我从前既替活人作媒,我今日何妨替死
鬼作媒。陈某既在此索妻,汝又在此索夫,何不彼此交配而退;则阴间不寂寞,
而两家活夫妻亦平安矣。何必在此吵闹耶?”张面作羞缩状,曰:“我亦有此意,
但我貌丑,未知陈某肯要我否?我不便自言。先生既有此好意,即求先生一说,
何如?”秦乃向两处通陈,俱唯唯。忽又笑曰:“此事极好,但我辈虽鬼,不可
野合,为群鬼所轻。必须媒人替我剪纸人作舆从,具锣鼓音乐,摆酒席,送合欢
杯,使男女二人成礼而退,我辈才去。”张家如其言,从此,两人之身安然无恙。
乡邻哄传某村替鬼做媒,替鬼做亲。
  ○鬼有三技过此鬼道乃穷
  蔡魏公孝廉常言:“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吓。”或问:“三技云何?”曰:
我表弟吕某,松江廪生,性豪放,自号豁达先生。尝过泖湖西乡,天渐黑,见妇
人面施粉黛,贸贸然持绳索而奔。望见吕,走避大树下,而所持绳则遗坠地上。
吕取观,乃一条草索。嗅之,有阴霾之气。心知为缢死鬼。取藏怀中,径向前行。
其女出树中,往前遮拦,左行则左拦,右行则右拦。吕心知俗所称‘鬼打墙’是
也,直冲而行。鬼无奈何,长啸一声,变作披发流血状,伸舌尺许,向之跳跃。
吕曰:“‘汝前之涂眉画粉,迷我也;向前阻拒,遮我也;今作此恶状,吓我也。
三技毕矣,我总不怕,想无他技可施。尔亦知我素名豁达先生乎?’鬼仍复原形
跪地曰:‘我城中施姓女子,与夫口角,一时短见自缢。今闻泖东某家妇亦与其
夫不睦,故我往取替代。不料半路被先生截住,又将我绳夺去。我实在计穷,只
求先生超生。’吕问:‘作何超法?’曰:‘替我告知城中施家,作道场,请高
僧,多念《往生咒》,我便可托生。’吕笑曰:‘我即高僧也。我有《往生咒》,
为汝一通。’即高唱曰:‘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
走,岂不爽快!’鬼听毕,恍然大悟,伏地再拜,奔趋而去。”后土人云:此处
向不平静,自豁达先生过后,永无为祟者。
  ○鬼多变苍蝇
  徽州状元戴有祺,与友夜醉,玩月出城,步回龙桥上。有蓝衣人持伞从西乡
来,见戴公,欲前不前。疑为窃贼,直前擒问。曰:“我差役也,奉本官拘人。”
戴曰:“汝太说谎。世上只有城里差人向地外拘人者,断无城外差人向城里拘人
之理!”蓝衣者不得已,跪曰:“我非人,乃鬼也,奉阴官命,就城里拘人是实。”
问:“有牌票乎?”曰:“有。”取而视之,其第三名即戴之表兄某也。戴欲救
表兄,心疑所言不实,乃放之行,而坚坐桥上待之。四鼓,蓝衣者果至。戴问:
“人可拘齐乎?”曰:“齐矣。”问:“何在?”曰:“在我所持伞上。”戴视
之,有线缚五苍蝇在焉,嘶嘶有声。戴大笑,取而放之。其人惶急,踉跄走去。
天色渐明,戴入城,至表兄处探问。其家人云:“家主病久,三更已死,四更复
活,天明则又死矣。”
  江宁刘某,年七岁,肾囊红肿,医药罔效。邻有饶氏妇,当阴司差役之事,
到期,便与夫异床而寝,不饮不食,若痴迷者。刘母托往阴司一查。去三日,来
报曰:“无妨也。二郎前世好食田鸡,剥杀太多,故今世群鸡来啮,相与报仇。
然天生田鸡,原系供人食者,虫鱼皆八蜡神所管,只须向刘猛将军处烧香求祷,
便可无恙。”如其言,予疾果痊。
  一日者,饶氏睡两日夜方醒;醒后满身流汗,口去喘不已。其嫂问故,曰:
“邻妇某氏,凶恶难捉,冥王差我拘拿。不料他临时尚强有力,与我斗多时。幸
亏我解下缠足布捆缚其手,裁得牵来。”嫂曰:“现在何处?”曰:“在窗外梧
桐树上。”嫂往观之,见无别物,只头发拴一苍蝇。嫂戏取蝇夹入针线箱中。未
几,闻饶氏在床上有呼号声,良久乃苏,曰:“嫂为戏太虐!阴司因我拿某妇不
到,重责三十板,勒限再拿。嫂速还我苍蝇,为免再责。”嫂视其臀,果有杖痕,
始大悔,取苍蝇付之。饶氏取含口中睡去,遂亦平静。自此,不肯替人间查阴司
事矣。
  ○严秉
  严秉,作云南禄劝县。县署东偏有屋三间,封锁甚严。相传狐仙所居,官
到必祭。严循例致祭。其妻某必欲观之,屡伺门侧,不得见。一日,见美妇人倚
窗梳头。妻素悍妒,虑惑其夫,率奴婢持棒冲入乱殴。美妇化作白鹅,绕地哀鸣。
秉取印印其背,遂现原形委地,堕胎而死,胎中两小狐也。严取朱笔点其额,
两小狐亦死。取大小狐投之火中,自此署中无狐,而严氏亦无恙。又一年,其妻
怀孕,生双胞,头上各有一点红,如朱笔所点。妻大惊而陨。严以痛妻故,未几,
亦病亡。小儿终不育。
  ○奉新奇事
  江西奉新村民李氏妇,生产三日,胎不下,其姑率三女守之。以倦故,又请
邻妇三人轮流守护。一妇姓孙,有儿尚襁褓,不能同往,乃交托外婆家而率长子
名钟者同往。钟已弱冠入学,虑夜间寂寞,乃持书一卷往。次日将午,其门内绝
无人声,戚里疑之,打门入,则产妇死于床,七人死于地。七人中,六人衣服面
目无他异,惟气绝而已,独孙秀才身尚端坐,右手执书如故。其左臂自肩以下,
全身烧毁,直至脚底,黑如煤炭。合村大噪,鸣于官。急相验,命且掩埋,亦无
从申报也。此事彭芸楣少司马为余言。
  ○智恒僧
  苏州陈国鸿,彭芸楣先生丁酉乡试所取孝廉,性好古玩。家园内有种荷花缸,
年久不起,陈命扛起,阅其款识。缸下又得一坛,黄碧色,花纹甚古,中有淤泥
朽骨数片。陈投骨于水,携坛入室。夜,梦一僧来曰:“我唐时僧智恒也。汝所
取磁坛,乃我埋骨坛,速还我骨而土掩焉。”陈素豪,告友朋,不以为意。又三
日,其母梦一长眉僧挟一恶状僧至,曰:“汝子无礼,贪我磁坛,抛撒我骨,我
诉之不理,欺我老耳。我师兄大千闻之不平,故同来索汝子之命。”母惊醒,命
家人遍寻所弃之骨,仅存一片。问孝廉,则已迷闷,不省人事矣。未十日而病亡。
  ○三斗汉
  三斗汉者,粤之鄙人也,其饭须三斗粟乃饱,人故呼为“三斗汉”。身长一
丈,围抱不周。须虬面黑,乞食于市,所得莫能果腹。一日,之惠州,戏于提督
军门外,双手挈二石狮去。提督召之,则仍挈双石狮而来。提督命五牛曳横木于
前,三斗汉挽其后,用鞭鞭牛,牛奋欲奔,终不能移尺寸。提督奇其力,赏食马
粮,使入伍学武。乃跪求云:“小人食须三斗粟,愿倍其粮。”提督许之。习武
有年,驰马辄坠,箭发不中,乃改步卒。郁郁不得志而归,游于潮州。值潮之东
门修湘子桥。桥梁石长三丈余,宽厚皆尺五。众工构天架,数十人挽之,莫能上。
三斗汉从旁笑曰:“如许众人,面汗背,犹不能升一条石块耶!”众怒其妄,
命试之。遂登架,独挽而上,众股栗。桥洞故有百数,辛卯年圮其三,郡丞范公
捐俸倡修,见此人能独挽巨石,费省工速,遂命尽挽其余,赏钱数十千。不一月,
食尽去,莫知所之。或云饿死于澄江。
  ○苏南村
  桐邑有苏南村者,病笃昏迷,问其家人曰:“李耕野、魏兆芳可曾来否?”
家人莫知,漫应之。顷又问,答以:“未曾来”。曰:“尔等当着人唤他速来。”
家人以为谩语,不应。乃长叹欲逝。家人仓皇遣健足奔市,购纸轿一乘。至,则
见舆夫背有“李耕野”、“魏兆芳”字样,乃恍然悟,急焚之,而其气始绝。舆
夫姓字,乃好事者戏书也,竟成为真,亦奇。
  ○叶生妻
  桐城邑西牛栏铺界叶生,笔耕糊口,父兄业农。乾隆癸卯春,佃其族人田于
牌门庄,阖室移居于是。其妻年十八,素端重寡言,忽发颠谩骂,其音不一,惟
骂李某“丧绝天良,毁我辈十人冢,盖造房屋,好生受用,将我等骸骨践踏污秽。”
叶生不解,询邻老,始知房主李某于康熙时平坟架屋,事实有之。乃诘其妻云:
“平坟做屋,实李某事,于我何干?”妻答云:“当时李某气焰甚高,我等忍气
不言,多出游避之。今看尔家运低,故在此泄忿。”骂音中惟此厉声者最恶,其
九音偶尔相间,亦略平和。生许以拆屋培冢,答云:“屋有主人,尔不能擅拆,
盍往商量?”生奔请李姓来,其妻引至堂西两正屋内指示曰:“此二椁也。此四
坟也,其牖旁乃二女坟,我坟在床后墙下。”李问:“尔何人?”答云:“我阮
姓孚名,年二十二,前明正德间儒生。读书白鹤观,戏习道教,竟成羽士。偶为
贪色逾墙,被辱自缢。葬此十人中,惟我受践踏污秽更苦,故我纠合伊等同来。”
李云:“汝骨在何处?”答曰:“正中一冢掘下三尺,见棺黑色者,是我也。”
李踌躇不敢掘,鬼骂不息。远近劝者络绎而至,在问必答。或烧纸钱求之,其九
鬼亦从旁劝解,音皆自其妻口中出。缢鬼骂曰:“汝等九个赌贼!得受叶家纸钱,
彼此赶老羊快活,便来劝我么?”自是九鬼无声,惟缢鬼独闹。生请羽士禳解,
属塾师陈某作荐送文。鬼大笑曰:“不通之极!某故事用错,某处文词鄙俗。况
送我文,当求我,不应以威胁我。”塾师惭赧,唯唯而已。道士诵经略错,必加
切责。
  生之戚有程氏者,家素丰,方到门,鬼曰:“富翁来矣,当备好茶。”章孝
廉甫与生有姻,将到,鬼曰:“文星至矣,求为我作墓志。”章口占一律赠之,
曰:“当年底事竟投环?遗体飘零瘗此间。茅屋妄成将拆去,高封误毁已培还。
从兹独乐安黄壤,还望垂怜放翠鬟。他日超升借法力,直排阊阖列仙班。”鬼谢
曰:“蒙奖太过。孚有风流罪过,安能排阊阖列仙班乎!惟五、六二语见教极是,
吾遵命去矣。”临去,呼叶生字,告之曰:“吾不受道士忏悔,受文人忏悔,亦
未忘结习故也。尔盍镌诗墓石以光泉壤?”生妻瞑目无言。越一日,乃醒。
  ○七盗索命
  杭州汤秀才世坤,年三十馀,馆于范家。一日晚坐,生徒四散。时冬月,畏
风,书斋窗户尽闭。夜交三鼓,一灯荧然,汤方看书,窗外有无头人跳入,随其
后者六人,皆无头,其头悉用带挂腰间,围汤,而各以头血滴之,涔涔冷湿,汤
惊迷不能声。适馆僮持溺器来,一冲而散。汤陨地不醒,僮告主人,急来救起,
灌姜汤数瓯,醒,具道所以,因乞回家。主人唤肩舆送之,天已大明。家住城隍
山脚下,将近山,汤告舆夫不肯归家,愿仍至馆。云:未至山脚下,望见夜中七
断头鬼昂然高坐,似有相待之意。主人无奈何,仍延馆中。遂大病,身热如焚。
  主人素贤,为迎其妻来侍汤药。未三日,卒。已而苏,谓妻曰:“吾不活矣,
所以复苏者,冥府宽恩,许来相诀故也。昨病重时,见青衣四人拉吾同行,云
‘有人告发索命事’。所到,黄沙茫茫,心知阴界,因问:‘吾何罪?’青衣曰:
‘相公请自观其容便晓矣。’吾云:‘人不能自见其容,作何观法?’四青衣各
赠有柄小镜,曰:‘请相公照。’如其言,便觉庞然魁梧,须长七八寸,非今生
清瘦面貌。前生姓吴,名锵,乃明季娄县知县。七人者,七盗也,埋四万金于某
所,被获后,谋以此金贿官免死,托娄县典史许某转请于我。许匿取二万,以二
万说我。我彼时明知盗罪难逭,拒之。许典史引《左氏》‘杀汝,壁将焉往’之
说,请掘取其金而仍杀之。我一时心贪,竟从许计,此时悔之无及。乃随四人行
至一处,宫阙壮丽,中坐衮袍阴官,色颇和。吾拜伏阶下,七鬼者捧头于肩,若
有所诉。诉毕,仍挂头腰间。吾哀乞阴官。官曰:‘我无成见,汝自向七鬼求情。’
吾因转向七鬼叩头云:‘请高僧超度,多烧纸钱。’鬼俱不肯,其头摇于腰间,
狞恶殊甚。开口露牙,就近来咬我颈。阴官喝曰:‘盗休无礼。汝等罪应死,非
某枉法。某之不良,有取尔等财耳。但起意者典史,非吴令,似可缓索渠命。’
七鬼者又各以头装颈,哭曰:‘我等向伊索债,非常命也。彼食朝廷俸而贪盗财,
是亦一资也。许典史久已被我等咀嚼矣。困吴令初转世为美女,嫁宋尚书牧仲为
妾,宋贵人有文名,某等不敢近。今又托生汤家,汤祖宗素积德,家中应有科目。
今年除夕,渠之姓名将被文昌君送上天榜,一入天榜,则邪魔不敢近,我等又休
矣。千载一时,寻捉非易,愿官勿行妇人之仁。’阴官听毕蹙额曰:‘盗亦有道,
吾无如何。汝姑回阳间,一别妻孥可也。’以此,我得暂苏。”语毕,不复开口。
妻为焚烧黄白纸钱千百万,竟无言而卒。
  汤氏别房讳世昌者,次年乡试及第,中进士,入词林,人皆以为填天榜者所
抽换矣。
  ○陈清恪公吹气退鬼
  陈公鹏年未遇时,与乡人李孚相喜。秋夕,乘月色过李闲话。李故寒士,谓
陈曰:“与妇谋酒不得,子少坐,我外出沽酒,与子赏月。”陈持其诗卷坐观待
之。门外有妇人蓝衣蓬首开户入,见陈,便却去。陈疑李氏戚也,避客,故不入,
乃侧坐避妇人。妇人袖物来,藏门槛下,身走入内。陈心疑何物,就槛视之,一
绳也,臭,有血痕。陈悟此乃缢鬼,取其绳置靴中,坐如故。
  少顷,蓬首妇出,探藏处,失绳,怒,直奔陈前,呼曰:“还我物!”陈曰:
“何物?”妇不答,但耸立张口吹陈,冷风一阵如冰,毛发噤<齿介>,灯荧荧青
色将灭。陈私念:鬼尚有气,我独无气乎?乃亦鼓气吹妇。妇当公吹处,成一空
洞,始而腹穿,继而胸穿,终乃头灭。顷刻,如轻烟散尽,不复见矣。
  少顷,李持酒入,大呼:“妇缢于床!”陈笑曰:“无伤也,鬼绳尚在我靴。”
告之故,乃共入解救,灌以姜汤,苏,问:“何故寻死?”其妻曰:“家贫甚,
夫君好客不已。头止一钗,拔去沽酒。心闷甚,客又在外,未便声张。旁忽有蓬
首妇人,自称左邻,告我以夫非为客拔钗也,将赴赌钱场耳。我愈郁恨,且念夜
深,夫不归,客不去,无面目辞客。蓬首妇手作圈曰:‘从此入即佛国,欢喜无
量。’余从此圈入,而手套不紧,圈屡散。妇人曰:‘取吾佛带来,则成佛矣。’
走出取带,良久不来。余方冥然若梦,而君来救我矣。”访之邻,数月前果缢死
一村妇。
  ○陈圣涛遇狐
  绍兴陈圣涛者,贫士也,丧偶。游扬州,寓天宁寺侧一小庙,庙僧遇之甚薄。
陈见庙有小楼扃闭,问僧何故。僧曰:“楼有怪。”陈必欲登,乃开户入。见几
上无丝毫尘,有镜架梳篦等物。大疑,以为僧藏妇人,不语出。过数日,望见美
妇倚楼窥,陈亦目挑之。妇腾身下,已至陈所。陈始惊以为非人。其妇曰:“我
仙也,汝毋怖,为有夙缘故耳。”款接甚殷,竟成夫妇。
  每月朔,妇告假七日,云:“往泰山娘娘处听差。”陈乘妇去,启其箱,金
玉灿然。陈一丝不取,代扃锁如初。妇归,陈私谓曰:“我贫甚,而君颇有余资,
盍假我屯货为生业乎?”妇曰:“君骨相贫,不能富,虽作商贾无益。且喜君行
义甚高,开我之箱,分文不取,亦足敬也。请资君衣食。”自后,陈不起炊,中
馈之事,妇主之。
  居年余,妇谓陈曰:“妾所蓄金已为君捐纳飞班通判,赴京投供,即可选也。
妾请先入京师置屋待君。”陈曰:“娘子去,我从何处访寻?”曰:“君第入都,
到彰义门,妾自遣人相迎。”陈如其言,后妇人两月入都,至彰义门,果有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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