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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子不语》袁枚

_6 袁枚(清)
查办。”过期,神果至,曰:“怪名囊囊,神通甚大,非我自往剪除不可。然鬼
神力量,终需恃人而行。汝择一除日,备轿一乘,夫四名,快手四名,绳索刀斧
八物,剪纸为之,悉陈于厅。汝在旁喝曰‘上轿’,曰:‘抬到女家’,更喝曰
‘斩!’如此,则怪除矣。”
  两家如其言。临期,扶纸轿者果觉重于平日。至女家,大喝“斩”字,纸刀
盘旋如风,飒飒有声。一物掷墙而过。女身霍然如释重负。家人追视之:乃一蓑
衣虫,长三尺许,细脚千条,如耀丝闪闪,自腰斫为三段。烧之,臭闻数里。桐
城人不解囊囊之名,後考《庶物异名疏》,方知蓑衣虫一名囊囊。
  ○两神相殴
  孝廉钟悟,常州人,一生行善,晚年无子,且衣食不周,意郁郁不乐。病临
危,谓其妻曰:“我死慎毋置我棺中。我有不平事,将诉冥王。或有灵应,亦未
可知。”随即气绝,而中心尚温,妻如其言,横尸以待。
  死三日後,果苏,曰:我死后到阴间,所见人民往来,与阳世一般。闻有李
大王者,司赏善罚恶之事。我求人指引到他衙门,思量具诉。果到一处,宫殿巍
峨,中坐尊官。我进见,自陈姓名,将生平修善不报之事一一诉知,且责神无灵。
神笑曰:“汝行善行恶,我所知也;汝穷困无子,非我所知,亦非我所司。”问:
“何神所司?”曰:“素大王。”我心知“李”者,“理”也;“素”者,“数”
也。因求神送至素王处一问。神曰:“素王尊严,非如我处无人拦门者。我正有
事要与素王商办,汝可随行。”少顷,闻呼驺声,所从吏役,皆整齐严肃。
  行至半途,见相随有沥血者曰“受冤未报”,有嚼齿者曰“逆党未除”,有
美妇人而拉丑男者曰“夫妇错配”。最后有一人衮冕玉带,状若帝王,貌伟然而
衣履尽湿,曰:“我,周昭王也。我家祖宗,自后稷、公刘,积德累仁,我祖父
文、武、成、康,圣贤相继,何以一传至我,而依例南征,无故为楚人溺死。幸
有勇士辛游靡长臂多力,曳我尸起,归葬成周,否则徒为江鱼所吞矣。后虽有齐
侯小白借端一问,亦不过虚应故事,草草完结。如此奇冤,二千年来绝无报应,
望神替一查。”李王唯唯。余鬼闻之,纷纷然俱有怒色。钟方悟世事不平者,尚
有许大冤抑,如我贫困,固是小事,气为之平。
  行少顷,闻途中唱道而至曰:“素王来。”李王迎上,各在舆中交谈。始而
絮语,继而忿争,哓哓不可辨。再后两神下车,挥拳相殴。李渐不胜,群鬼从而
助之,我亦奋身相救,终不能胜。李神怒云:“汝等从我上奏玉皇,听候处分。”
随即腾云而起,二神俱不见。
  少顷俱下,云中有霞帔而宫装者二仙女相随来,手持金尊玉杯,传诏曰:
“玉帝管三十六天事,无暇听些些小讼。今赠二神天酒一尊,共十杯。有能多饮
者,便直其事。”李神大喜,自称“我量素佳。”踊跃持饮,至三杯,便捧腹欲
吐。素神饮毕七杯,尚无醉色。仙女曰:“汝等勿行,且俟我复命后再行。”
  须臾,又下,颁玉带诏曰:“理不胜数,自古皆然。观此酒量,汝等便该明
晓。要知世上凡一切神鬼圣贤,英雄才子,时花美女,珠玉锦绣,名书法画,或
得宠逢时,或遭凶受劫,素王掌管七分,李王掌管三分。素王因量大,故往往饮
醉,颠倒乱行。我三十六天日食星陨,尚被素王把持擅权,我不能作主,而况李
王乎!然毕竟李王能饮三杯,则人心天理,美恶是非,终有三分公道,直到万古
千秋,绵绵不断。钟某阳数虽绝,而此中消息非到世间晓谕一番,则以后告状者
愈多,故且开恩增寿一纪,放他还阳,此后永不为例。”钟听毕还魂。又十二年
乃死。常语人云:“李王貌清雅,如世所塑文昌神;素王貌陋,团团浑浑,望去
耳、目、口、鼻不甚分明。从者诸人,大概相似,千百人中,亦颇有美秀可爱者,
其党亦不甚推尊也。”钟本名护,自此乃改名悟。
  ○赌钱神号迷龙
  李某,官缙云令,以赌博被参,然性好之,不能一日离。病危时,犹拍肘床
上作呼卢声。其妻泣谏曰:“气喘劳神,何苦如是?”李曰:“赌非一人所能,
我有朋类数人,在床前同掷骰盆,汝等特未之见耳。”已而气绝。忽又苏醒,伸
手向家人云:“速烧纸锞,替还赌钱。”妻问:“与何人决胜?”曰:“阴司赌
神号称迷龙,其门下有赌鬼数千,皆受驱使。探人将托生时,便请迷龙作一花押,
纳入天灵盖中。此人一落母胎,性便好赌,虽严父贤妻,万不能救。《汉书·公
卿表》以博掩失侯者十余人。可见此神从古有之。或且一心贪赌,有美食而让他
人食,有美妻而让他人眠,昏迷龙作祟也。但阴间赌法与世间不同,其法:聚十
余鬼,同掷十三颗骰子;每子下盆,有五彩金色光者,便是全胜,群鬼以所蓄纸
锞全行献上。迷龙高坐抽头,以致大富。群鬼赌败穷极,便到阳间作瘟疫,诈人
酒食。汝等此时烧纸钱一万,可以放我生还。”家人信之,如其言,烧与之,而
李竟瞑目长逝。或曰:渠又哄得赌本,可以放心大掷,故不返也。
  ○羊骨怪
  杭人李元,馆于沛县韩公署中,司书禀事。偶有乡亲回杭,李托带家信,
命馆童调面糊封信。家童调盛碗中,李用毕,以其馀置几上。夜,闻声,以
为鼠来偷食也。揭帐伺之,见灯下一小羊,高二寸许,浑身白毛,食糊尽乃去。
李疑眼花,次日,特作糊待之。夜间小羊又至,因留心细观其去之所在,到窗外
树下而没。次日,告知主人,发掘树下,有朽羊骨一条,骨窍内浆糊犹在。取而
烧之,此后怪绝。
  ○夜叉偷酒
  直隶永平府滦州河下,每年龙王造宫,有黄、白二龙从古北口拔木运来。每
木百枝,一夜叉管守之。其木在水中皆直立而行,上挂一红灯为号。关外贩木商
人,每年待龙发水,然后依附运行。偶失一枝,龙怒,遣夜叉寻取。风雨大作,
山石皆飞。村中民造酒八缸,一夜被夜叉偷饮立尽。惧其为患,为伐一木置水中,
夜始平静。此石埭令郑公首瀛为余言。郑,滦州人。
  ○披麻煞
  新安曹媪有孙登官,定婚某氏,将娶有日,先期扫除楼房,待新娘居,房与
媪卧阁相去十步许。日向夕,媪独坐楼下,闻楼上履声橐橐,意是丫鬟,不之诘
也。久而声渐厉,稍觉不类,疑是偷儿,疾趋而掩执之。起推楼门,门开,举首
见一人,麻冠麻鞋,手扶桐杖,立梯上层。见媪至,返身退走。媪素有胆,不计
其为人为鬼,奋前相捉。其人狂奔新房,有之声,如烟一缕而没。始悟为鬼。
急下楼,欲以语人,念明日婚期已届,舍此,无从觅他室,隐忍不言。
  次夕,新妇入门,张灯设乐。散后,媪以前事在心,不能成寐。旦觇新妇,
则已靓汝坐床,琴瑟之好甚笃。媪意大安,易宅之念渐差。然终以前事故,常不
欲新妇独登楼。
  一日者,妇欲登楼。问其故,以“如厕”对。劝其秉烛,以“熟径”辞。食
顷不下,媪唤之,不应;遣小鬟持灯上楼,亦不见归;媪大惊。婢曰:“是或往
厨下乎?”媪谓:“我坐梯次,未见他下来。”无可奈何,乃召婿,告以失妇状。
举家大骇。婢忽在楼呼曰:“娘在是。”众亟视之,则新妇团伏一小漆椅下,四
肢如有捆扎之状。扶出,白沫满口,气息奄然。以水浆灌之,逾时甫醒。问之,
云:“遇一披麻人为祟。”媪乃哭曰:“咎在我。”因备述前事,且告以不言之
故。时夜漏将残,不能移宅,拥妇偃息在床,婿秉烛坐,双鬟立左右。至五更,
侍者睡去,婿亦劳倦。稍一交睫,觉灯前有披麻人破户入,直奔床前,以指掐妇
颈三五下。婿奔前救护,披麻人耸身从窗棂中去,疾于飞鸟。呼妇不应,持火视
之,气已绝矣。
  或曰:此选日家不良于术,婚期犯披麻煞故也。
  ○瓜棚下二鬼
  海阳邑中刘氏女,夏日在瓜棚下刺绣。薄暮,家人铺蒲席招凉,女忽于座间
顾影絮语。众怪其诞,呵之。乃大声曰:“唉!我岂若女耶?我为某村某妇,气
忿缢死多年,欲得替人,故在此。”语毕大笑,举带自勒其颈。阖室尽惊,取米
豆厌胜之。不退,乃哀求曰:“我女年年为他人压金线,取钱易米,家贫可怜。
与汝素无冤,幸相舍。不然,天师将至,我当往诉。”鬼惧曰:“吓人,吓人。
虽然,我不可以虚返,当思所以送我。”众曰:“供香楮何如?”不应。曰:
“加斗酒只鸡何如?”乃有喜色,且颔之。如其言,女果醒。
  未三日,家人方相庆,女衣袖忽又翩舞,愦语曰:“汝等如此薄待我,回想
不肯干休,仍须讨替。”更作恶状,以带套颈。众察其音,不类前鬼。正惊疑间,
俄闻瓜棚下纟卒々履响,仍在女口叱曰:“鬼婢!冒我姓名,来诈钱镪,辱没煞
人!亟去!亟去!不然,我将讼汝于城隍神。”又劳问女家:“勿怕,此无赖鬼。
我在此,他不敢为厉。”言毕,其女颊晕红潮,状若羞缩者。食顷,两鬼寂然皆
退。次日,其女依旧临镜。询其事,杳然如梦。
  老人李某,海阳人。薄暮,自邑中还家,觉腰缠重物,解视无有,勉荷而归。
时已月上,家人闻叩扉声,走相问安,老人瞪目无言;为设酒脯,亦不食;愈益
怪之。既而,取布幅许,悬梁间,作缢状,曰:“余缢死鬼也,今与汝翁作交代。”
众惊,诘以前因。曰:“余为李氏,栖泊城中。曾至某家,祟其女于瓜棚下。因
其家中哀求,我亦念伊女婉弱,是以舍去,别寻替代。奔及城门,有二大人司管
甚严,不敢走过。以此日日受苦,一言难尽。”众家人曰:”城门大人既然拦阻,
汝今日何能复来?”乃嘻嘻笑曰:“此实大巧事。今早,乡人以粪桶寄门侧,大
人者恶其臭也,两相谓曰:‘昨宵雨歇,城头山色当佳,盍一凭眺乎?’遂约伴
登山去矣。余得乘间出城。遇汝翁归,附他腰带间,蒙其负荷。急于得生,故仍
欲相借重耳。”
  众闻其言软,似可以情动者,乃哀求曰:“翁年老,墓木已拱,你不忍于弱
女,宁独甘心于秃翁?如蒙哀怜,当为延名僧修法事,令你生天人境界何如?”
鬼拍手喜曰:“我前在瓜棚下,原欲挽彼作此功德,视其家贫,是以勿言。今众
居士既能发大愿力,余又何求?虽然,世人惯作哄鬼伎俩,惟求居士勿忘此言。”
众唯唯,鬼即作顶礼状。食顷,老人已起,索水浆饮矣。
  翌日,广延僧众,作七日道场,瓜棚下从此清净。
  ○介溪坟
  严介溪为其妻欧阳氏卜葬,召门下风水客数十人,嘱曰:“吾富贵已极,尚
何他望?只望诸君择地,生子孙能再如我者而甘心焉。”诸客唯唯。未一月,有
客来云:“某山有穴,葬之,子孙贵寿,与公相埒。”介溪命群客视之。一客独
曰:“若葬此,子孙虽贵,但气脉太迟,恐在六七世后耳。”俱以为然。介溪买
成。开穴,中有古坟墓志,摩视之,即严氏之七世祖也。介溪大骇,急加封识。
然自此严氏大衰,且籍没矣。此事严后裔名秉琏者所言。
  ○李半仙
  甘肃参将李璇,自称“李半仙”,能视人一物便知休咎。彭芸楣少詹与沈云
椒翰林同往占卦。彭指一砚问之,曰:“石质厚重,形有八角,此八座像也,惜
是文房之需,非封疆之料。”沈将所挂手巾问之,曰:“绢素清白,自是玉堂高
品,惜边幅小耳。”正笑语间,云南同知某亦来占卜,取烟管问之。曰:“管有
三截,镶合而成,居官有三起三倒,然否?”曰:“然。”曰:“君此后为人亦
须改过,不可再如烟管。”问:“何故?”曰:“烟管是最势利之物,用得着他,
浑身火热;用不着他,顷刻冰冷。”其人大笑,惭沮而去。逾三年,彭学差任满
回京,李亦入都引见。彭故意再取烟管问之,曰:“君又放学差矣。”问:“何
故?”曰:“烟,非吃得饱之物;学院试差,非做得富之官。且烟管终日替人呼
吸,督学终年为寒士吹嘘。将必复任。”已而果然。
  ○李香君荐卷
  吾友杨潮观,字宏度,无锡人,以孝廉授河南固始县知县。乾隆壬申乡试,
杨为同考官。阅卷毕,将发榜矣,搜落卷为加批焉,倦而假寐。梦有女子年三十
许,淡妆,面目疏秀,短身,青绀裙,乌巾束额,如江南人仪态,揭帐低语曰:
“拜托使君,‘桂花香’一卷,千万留心相助。”杨惊醒,告同考官,皆笑曰:
“此噩梦也,焉有榜将发而可以荐卷者乎?”杨亦以为然。
  偶阅一落卷,表联有“杏花时节桂花香”之句,盖壬申二月表,题即《谢开
科事》也。杨大惊,加意翻阅。表颇华赡,五策尤详明,真饱学者也以时艺不甚
佳,故置之孙山外。杨既感梦兆,又难直告主司,欲荐未荐,方徘徊间,适正主
试钱少司农东麓先生嫌进呈策通场未得佳者,命各房搜索。杨喜,即以“桂花香”
卷荐上。钱公如得至宝,取中八十三名。拆卷填榜,乃商丘老贡生侯元标,其祖
侯朝宗也。方疑女子来托者,即李香君。杨自以得见香君,夸于人前,以为奇事。
  ○道士取葫芦
  秀水祝宣臣,名维诰,余戊午同年也。其尊人某,饶于财。一日,有长髯道
士叩门求见,主人问:“法师何为来?”曰:“我有一友,现住君家,故来相访。”
祝曰:“此间并无道人,谁为君友?”道士曰:“现在观稼书房之第三间,如不
信,烦主人同往寻之。”
  祝与同往,则书房挂吕纯阳像。道士指笑曰:“此吾师兄也,偷我葫芦,久
不见还,故我来索债。”言毕,伸手向画上作取状。吕仙亦笑,以葫芦掷还之。
主人视画上,果无葫芦矣。大惊,问:“取葫芦何用?”道士曰:“此间一府四
县,夏间将有大疫,鸡犬不留。我取葫芦炼仙丹,救此方人。能行善者,以千金
买药备用,不特自活,兼可救世,立大功德。”因出囊中药数丸示主人,芬芳扑
鼻,且曰:“今年八月中秋月色大明时,我仍来汝家,可设瓜果待我。此间人民,
恐少一半矣。”祝心动,曰:“如弟子者可行功德乎?”曰:“可。”乃命家僮
以千金与之。道士束负腰间,如匹布然,不觉其重。留药十丸,拱手别去。祝举
家敬若神明,早晚礼拜。
  是年,夏间无疫,中秋无月,且风雨交加,道士亦杳不至。
  ○火焚人不当水死
  泾县叶某,与人贸易安庆。江行遇风,同船十馀人半溺死矣,独叶坠水中,
见红袍人抱而起之,因以得免。自以为获神人之助,后必大贵。亡何,家居不戒
于火,竟烧死。
  ○城隍杀鬼不许为{渐耳}
  台州朱始女,已嫁矣,夫外出为贾。忽一日,灯下见赤脚人,披红布袍,貌
丑恶,来与亵狎,且云:“娶汝为妻。”妇力不能拒,因之痴迷,日渐黄瘦。当
怪未来时,言笑如常;来,则有风肃然。他人不见,惟妇见之。
  妇姊夫袁承栋,素有拳勇,妇父母将女匿袁家。数日,怪不来。月余,踪迹
而至。曰:“汝乃藏此处乎!累我各处寻觅。及访知汝在此处,我要来,又隔一
桥。桥神持棒打我,我不能过。昨日将身坐在担粪者周四桶中,才能过来。此后
汝虽藏石柜中,吾能取汝。”
  袁与妇商量持刀斫之,妇指怪在西则西斫,指怪在东则东斫。一日,妇喜拍
手曰:“斫中此怪额角矣。”果数日不至。已而布缠其额,仍来为祟。袁发鸟枪
击之,怪善于闪躲,屡击不中。一日,妇又喜曰:“中怪臂矣。”果数日不来。
已而布缠其臂又来,入门骂曰:“汝如此无情,吾将索汝性命。”殴撞此妇,满
身青肿,哀号欲绝。
  女父与袁连名作状焚城隍庙。是夜,女梦有青衣二人持牌唤妇听审,且索差
钱曰:“此场官司,我包汝必胜,可烧锡锞二千谢我。你莫赚多,阴间只算九七
银二十两。此项非我独享,将替你为铺堂之用,凭汝叔绍先一同分散,他日可见
个分明。”绍先者,朱家已死之族叔也。如其言,烧与之。五更,女醒,曰:
“事已审明,此怪是东埠头轿夫,名马大。城隍怒其生前作恶,死尚如此,用大
杖打四十,戴长枷在庙前示众。”从此,妇果康健,合家欢喜。
  未三日,又痴迷如前,口称:“我是轿夫之妻张氏。汝父、汝姊夫将我夫告
城隍枷责,害我忍饥独宿,我今日要为夫报仇。”以手爪掐妇眼,眼几瞎。女父
与承栋无奈何,再焚一牒与城隍。是夕,女又梦鬼隶召往,怪亦在焉。城隍置所
焚牒于案前,慎目厉声曰:“夫妻一般凶恶,可谓‘一床不出两样人’矣,非腰
斩不可。”命两隶缚鬼持刀截之,分为两段,有黑气流出,不见肠胃,亦不见有
血。旁二隶请曰:“可准押往鸦鸣国为{渐耳}否?”城隍不许,曰:“此奴作鬼
便害人,若作{渐耳}必又害鬼。可扬灭恶气,以断其根。”两隶呼长须者二人,
各持大扇扇其尸,顷刻化为黑烟,散尽不见。囚其妻,械手足,充发黑云山罗刹
神处充当苦差。命原差送妇还阳。女惊而醒。
  从此,朱妇安然,仍回夫家,生二子一女,至今犹存。鬼所云“担粪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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