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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子不语》袁枚

_39 袁枚(清)
  乾隆丙午,严道甫客中州。有仙降乩巩县刘氏,自称雁门田颖,诗文字画皆
可观,并能代请古时名人如韩、柳、欧、苏来降。刘氏云,有坛设其家已数载矣。
中州仕宦者,咸敬信之。颖本唐开、宝间人,曾撰张希古墓志,石在西安碑林,
毕中丞近移置吴中灵岩山馆。
  一日,降乩节署,甫至,即以此语谢其护持之功。此事无知者,因共称其神
奇。时严道甫在座,因云:“记墓志中云:‘左卫马邑郡尚德府折冲都尉张君。’
考唐府兵皆隶诸卫,左右卫领六十府。志云尚德府为左卫所领,固也,但《唐书
·地理志》马邑郡所属尚无德府,未知墓志何据?”仙停乩半响,云:“当日下
笔时,仅据行状开载,至唐《地理志》,为欧尤所修,当俟晤时问明,再奉复耳。”
然自是节署相请,乩不复降。即他所相请,有道甫在,乩亦不复降。
  ○产公
  广西太平府僚妇生子,经三日,便澡身于溪河,其夫乃拥衾抱子坐于寝榻,
卧起饮食,皆须其妇扶持之,稍不卫护,生疾一如孕妇,名曰“产公”,而妻反
无所苦。查中丞俭堂云。
  ○乌鲁木齐城隍
  乌鲁木齐于乾隆四十一年筑城,得至德提残碑,中有“金蒲”字,知其地唐
时为金蒲城,今《唐书》作“金蒲城”,误也。并建有城隍庙,兴工三日,都统
公亮梦有人儒冠而来云:“姓纪,名永宁,陕西人。昨奉天山之神奏为皮地城隍,
故尔来谒。”公心异之。
  时毕公秋帆抚陕,因以札来询。毕公饬州县查,现在纪姓中,未有名永宁者。
适严道甫修《华州志》,有纪以家谱来求登载其远祖。检之,则名永宁者居然在
焉。乃明中叶生员。生平亦无他善,惟嘉靖三十一年的震时,曾捐资掩埋瘗伤死
者中四十馀人而已。因以复明公。书至,适于是日庙方落成也。
  ○黑霜
  四海本一海也,南方见之为南海,北方见之为北海,证之经传皆然。严道甫
向客秦中,晤诚毅伯伍公,云:
  雍正间,奉使鄂勒,素闻有海在北界,欲往视,国人难之。固请,乃派西洋
人二十名,持罗盘火器,以重毡裹车,从者皆乘橐驼随往。
  北行六七日,见有冰山如城郭,其高入天,光气不可逼视。下有洞穴,从人
以火照罗盘,蜿而入。行三日乃出,出则天色黯淡如玳瑁,间有黑烟吹来,
着人如砂砾。洋人云:“此黑霜也。”每行数里,得岩穴则避入,以硝磺发火,
盖其地不生草木,无煤炭也。逾时复行。
  如是又五六日,有二铜人对峙,高数十丈,一乘龟,一握蛇,前有铜柱,虫
篆不可辨。洋人云:“此唐尧皇帝所立,相传柱上乃‘寒门’二字。”因请回车,
云:“前去到海,约三百里不见星日,寒气切肌,中之即死。海水黑色如漆,时
复开裂,则有夜叉怪兽起来攫人。至是水亦不流,火亦不热。”公因以火着貂裘
上试之,果不燃,因太息而回。
  入城,检点从者,五十人冻死者二十有一。公面黑如漆,半载始复故,随从
人有终身不再白者。
  ○中印度
  后藏西南四千余里,有务鲁木者,即佛经所云中印度也,世尊居之。金银宫
阙,与佛书所云无异。宫门外有池,方广百里,白莲如斗,香气着衣,经月不散,
云即阿暂池也。天时寒暖,皆如三四月,粳稻再熟。无金银,皆以货物交易。达
赉喇嘛五岁一往觐。
  闻雍正初年,鄂罗索发兵万余,驱猛象数百来斗,欲夺其地。世尊持禁咒,
遣毒蟒数千往御。鄂罗索惧,请受约束,蟒蛇瞬息不见。世尊云:“此嗔心所致
也,不嗔则无有矣。”因谕以此地人少,每十年当以童男女五百来献,令其自相
配偶至今犹然。诚毅伯伍公云。
  ○来文端公前身是伯乐
  来文端公自言伯乐转世,眸子炯炯有光,相马独具神解。兼管兵部及上驷院
时,每值挑马,百十为群,瞥眼一过,其毛病纤悉,无不一一指出,贩马者惊以
为神。年七十后,常闭目静摄。每有马过,静听蹄声,不但知其良否,即毛色疾
病,皆能知之。上所乘马,皆先命公选视。
  有内侍卫数人,精选三马,百试无差,将献上。公时已老,眼皮下垂,以两
指撑眼视之,曰:“其一可用,其二不可用。”再试之,果蹶矣。
  一日坐内阁,史文靖公乘马至阁门外下,偶言所乘枣骝马甚佳,公曰:“佳
则佳矣,但公所乘乃黄膘马也,何得相诳?”文靖云:“适所言诚误,但公何以
知之?”公笑而不言。
  又一日,梁文庄公入阁少迟,自言所乘马伤水,艰于行步。”公曰:“非伤
水,乃误吞水蛭耳。”文庄乃请兽医针治,果下水蛭数升而愈。
  公常语侍读严道甫云:“二十时,荷校于长安门外三十余日,玩索《易》象
乾坤二卦,得相马之道。其神解所到,未能以口授人也。”
  ○福建试院树神
  纪太史晓岚视学闽省,试院西斋有柏一株,干霄蔽日,幕中友人于深夜常见
友人来往其下,章服一如本朝制度,惟袍是大红。纪意树神为祟,乃扫室立主以
祀,并作对句悬于楹间云:“参天黛色常如此,点首朱衣或是公。”自是怪遂绝。
  ○于云石
  金坛于云石,官翰林时,迎其父就养入都。一日,行至中途,天色已晚,四
无人烟,寻一旅店,遂往投宿。店主以人满辞,于以前路无店,固求留宿。店主
踌躇久之,曰:“店后只有空屋数椽,小儿幼年曾读书其处,不幸夭亡,我不忍
往观,故封闭之。客如不嫌,请暂住一夜如何?”
  于从之,即开门入,见四壁尘蒙,蛸满户,案有残书数卷。偶得时文稿一
本,翻阅之,与其子云石所作文无异;入后数篇,与乡、会试中式之卷亦相同
意,甚讶然。忽寓外有光射入,见对面石壁上恍惚有“于云石”字迹,即秉烛出
现,乃“千霄石”三字也。转身进内,蹦然有声,石壁遂倒,字亦随灭。一夜惊
疑不寐。
  晓行抵都,与子备述其事。云石闻言,不觉失色,须叟仆地。急唤家人救治,
不苏而绝。
  ●卷二十二
  ○王昊庐宗伯是莲花长老
  王昊庐宗伯,未第时,自黄冈赴京应试。路过庐山,宿于莲花宫内,因次日
仍欲启行,未晚便睡。梦身坐大殿之上,面供斋果,下有袈裟百辈环拜诵佛,因
随手取面前枣子,偶啖数枚,遂醒。醒时,口中有馀味。正惊讶间,忽见住房外
灯烛辉煌,几筵肆设,众僧方膜拜,宛然梦中光景。启户问之,是日乃此庵肆已
故净月上人忌辰,众方祭祀。宗伯大异,起视所供盘中之枣,其顶微缺,如少二
三枚者,恍悟自已前身乃此庵长老也。故终身奉佛甚虔。先是,宗伯父用予公崇
祯翰林。殉节庐山,故自号“昊庐”,取“昊天罔极”之义,讳泽宏。
  ○鬼买儿
  洞庭贡生葛文林,在庠有文名。其嫡母周氏亡后,父荆州续娶李氏,即文林
生母也。于归三日后,理周氏衣箱,有绣九枝莲红袄一件,爱而着之。
  食次即昏迷,自批其颊曰:“余前妻周氏也。箱内衣裳是我嫁时带来。我平
日爱惜,不忍上身。今汝初来,公然偷着,我心不甘,来索汝命。”家人环跪,
替李求情,且云:“娘子业已身故,要此华衣何用?”曰:“速烧与我,我等要
着。我自知气量小,从前妆奁,一丝不能与李氏,皆速烧与我,我才肯去。”家
人不得已,如其言,尽焚之。鬼拍手笑曰:“吾可以去矣。”李即霍然病愈。家
人甚喜。
  次日李方晨妆,忽打一呵欠,鬼又附其身曰:“请相公来。”其夫奔至,乃
执其手曰:“新妇年轻,不能理家事,我每早来代为料理。”嗣后,午前必附魂
于李身,查问薪米,呵责奴婢,井井有条。如是者半年,家人习而安之,不复为
怪。
  忽一日谓其夫曰:“我要去矣。我柩停在此,汝辈在旁行走,震动灵床,我
在棺中骨节俱痛,可速出殡,以安我魂。”其夫曰:“尚无葬地,奈何?”曰:
“西邻卖爆竹人张姓者有地在某山,我昨往看,有松有竹,颇合我意。渠口索六
十金,其心想三十六金,可买也。”葛往观,果有地有主,丝毫不爽,遂立契交
易。
  鬼请出殡日期,葛曰:“地虽已有,然启期告亲友,尚无孝子出名,殊属缺
典。”鬼曰:“此说甚是。汝新妇现有身矣,但雌雄未卜,与我纸钱三千,我替
君买一儿来。”言毕去。至期,李氏果生文林。
  三日后,鬼又附妇身如平时,其姑陈氏责之曰:“李氏新产,身子孱弱,汝
又来纠缠,何太不留情耶?”曰:“非也。此儿系我买来,嗣我血食,我不能忘
情。新妇年轻贪睡,倘被渠压死奈何?我有一言嘱婆婆:俟其母乳毕后,婆婆即
带儿同睡,我才放心。”其姑首肯之,李妇打一呵欠,鬼又去矣。
  择日出丧,葛怜儿甫满月,不胜粗麻,易细麻与着。鬼来骂曰:“此系齐衰,
孙丧祖之服。我嫡母也,非斩衰不可。”不得已,易而送之。临葬,鬼附妇身大
哭曰:“我体魄已安,从此永不至矣。”嗣后果断。
  先是,周未嫁时,与邻女结拜三姊妹,誓同生死,其二妹先亡。周病时曰:
“两妹来,现在床后唤我。”葛怒,拔剑斫之。周顿足曰:“汝不软求,而斫伤
其臂,愈难挽回矣。”言毕而亡,年甫二十三。
  ○鬼抢馒头
  文林言:洞庭山多饿鬼。其家蒸馒头一笼,甫熟揭盖,见馒头唧唧自动,逐
渐皱缩,如碗大者,顷刻变小如胡桃。食之,味如面筋,精华尽去。初不解其故,
有老人云:“此饿鬼所抢也,起笼时以朱笔点之,便不能抢。”如其言,点者自
点,缩者仍缩。盖一人之点,不能胜群鬼之抢也。
  ○荷花儿
  余姚章大立,康熙三年举人。家居授徒,忽有二冤鬼,一女一男,白日现形。
初扼其喉,继推之地,以两手高撑,梏而不开,若空中有绳系之者。先作女声曰:
“我荷花儿也。”继作男声曰:“我王奎也。”皆北京口气。
  家人问:“何冤?”曰:“章大立前身姓翁,亦名大立,前朝隆庆时为刑部
侍郎。其时我主人周世臣,官锦衣指挥,家贫无妻,只荷花儿与王奎一婢一奴相
伴。有盗入室杀世臣去,我二人报官。官遣张把总入室捕盗,疑我二人因奸弑主。
刑部严刑拷讯,我二人不胜楚毒,遂自诬服。刑部郎中潘志伊疑之,狱久不决。
及大立为侍郎,忽发大怒,别委郎中王三锡、徐一忠再讯,二人迎合,竟照前议
定罪。志伊苦争不能得,遂剐我二人于市。越二年,别获真盗,都人方知我二人
之冤。传入宫中,天子怒,仅夺大立官职,而调一忠、三锡于外。请问:凌迟重
情,可是夺职所能蔽辜否?我故来此索命。”
  家人问:“何以不报王、徐之冤?”曰:“彼二人恶迹更多。一已变猪,一
囚酆都狱中。我不必再报。惟大立前身颇有清官之号,又居显秩,故尔迟迟。今
渠已投第三次人身矣,禄位有限,方能报复。且明季朝纲不整,气数将绝,阴司
鬼神亦多昏聩。我等屡诉不准,不许出京,岂若当今大清之世,冥司阴官,亦洗
心革面耶!”家人跪求说:“召名僧为汝超度何如?”曰:“我果有罪,方要名
僧超度。我二人丝毫无罪,何用名僧超度?况超度者,不过要我早投人身耳。我
想就投人身,遇着大立,也要报仇,渠必死我二人之手。然而旁观者不解来历,
即我与大立既已隔世,虽报其人,两边都不晓来历,无以垂戒作官之人。故我二
人每闻阴司唤令轮回,坚辞不肯。今冤报后,可以轮回矣。”言毕,取几上小刀
自割其肉,片片坠下。作女声问曰:“可像剐耶?”作男声问曰:“可知痛耶?”
血流满席而死。
  ○欧阳澈
  宋浙西有陈东、欧阳澈庙,当时士民怜其忠,故私立而祠之也。后王伦从金
国来,见面恶之,命有司拆毁。明季有富而好义者李士贵,又立庙于艮山门外,
乡民祈求颇灵。
  一日,李梦神人布袍革履叩门求见,曰:“我欧阳澈也,当日位卑而言高,
获罪系我自取,幸上帝怜我忠诚,命我司杭州水旱之事。杭州城地方甚大,我一
人难以办理。我有友二人,一樊安邦,一傅国璋,皆布衣有气节。可塑二人像于
我侧,助我安辑地方。”李允许,既而笑问曰:“陈东先生安在,何不相助为理?”
曰:“李伯纪相公现司南岳,聘陈先生作记室去矣。”士贵于次日即增两像于旁。
  ○浮尼
  戊戌年,黄河水决。河官督治者每筑堤成,见水面有绿毛鹅一群翱翔水面,
其夜堤必崩。用鸟枪击之,随散随聚,逾月始平。虽老河员,不知鹅为何物。后
阅《桂海稗编》载前明黄萧养之乱,黄江有绿鹅为祟,识者曰:此名浮尼,水怪
也,以黑犬祭之,以五色粽投之,则自然去矣。如其言,果验
  ○雷火救忠臣
  全椒金光辰,以御史直谏触崇祯皇帝之怒,召对平台,将重惩之。忽迅雷震
御座,乃免之。嘉靖怒刘魁、杨爵、周怡直谏,杖置狱中。有神降乩言三人冤,
乃赦之。后因熊浃言乩仙不足信,重捕入狱。亡何,高元殿火起,帝祷于灵台,
火光中有呼三人姓名称忠臣者,乃急传诏释之,且复其官。
  ○滑伯
  河南滑邑署中有滑伯墓甚大,邑令到任,必先祭奠,朔望行香。滑伯之神时
时出现,圭璋衮冕而出者,官必升迁;深衣便服而出者,官多不详。余门生吕炳
星宰滑州,忽一日见滑伯衣胄立于墓上,是年,升香河同知。墓前古木甚多,木
叶落时,风吹四散,从未有落墓上者,亦奇。
  ○盘古脚迹
  西洋锡兰山,高出云汉,其颠有巨人脚迹,入石深二尺,长八尺,云是盘古
皇帝开天落地之脚迹。其国人多裸形,有穿衣者,皮肉必烂。
  ○珠重七两
  《明史》:永乐十五年,苏禄国贡大珠,重七两有零。
  ○采胆入酒
  占城国取生人胆入酒与家人饮,且以浴身,曰:“通身是胆。”每伺人于道,
出其不意杀之,取胆以去。若其人惊觉,则胆先裂,不足用矣。置众胆于器,必
以中华人胆居上。王在位三十年,则避位入深山,以兄弟子侄代,而已持斋受戒
告于天曰:“我为君无道,愿虎狼食我,或病死。”居一年无恙,则复位如初。
  ○胆长三寸
  福王之败,有起义兵者吴汉超,宣城生员也。兵溃,逃出城,念其母在,乃
入见大帅曰:“首事者我也。”杀之,剖其腹,胆长三寸。
  ○湖神守尸
  明季大学士贺逢圣,在武昌为张献忠所逼,投墩子湖死。自夏至秋,有神托
梦于湖之居民某云:“我奉上帝命,守贺相尸殊苦,汝可捞而视之,有黑子在其
左手者是也。”某觉而异之,俟于湖,赫然尸出,乃殓而葬之。尸在水中百有七
十日,面如生。
  ○僵尸抱韦驮
  宿州李九者,贩布为生。路过霍山,天晚,店客满矣,不得已,宿佛庙中。
漏下两鼓,睡已熟,梦韦驮神抚其背曰:“急起,急起,大难至矣!躲我身后,
可以救你。”李惊醒,踉跄而起。见床后厝棺砉然有声,走出一尸,遍身白毛,
如反穿银鼠套者,面上皆满,两眼深黑,中有绿眼,光闪闪然,直来扑李。李奔
上佛柜,躲韦驮神背后。僵尸伸两臂抱韦驮神而口咬之,嗒嗒有声。李大呼,群
僧皆起,持棍点火把来。僵尸逃入棺中,棺合如故。
  次日,见韦驮神被僵尸损坏,所持杵折为三段,方知僵尸力猛如此。群僧报
官,焚其棺。李感韦驮之恩,为塑像装金焉。
  ○穷鬼祟人富鬼不崇人
  西湖德生庵后门外厝棺千余,堆积如山。余往作寓,问庵僧:“此地尝有鬼
祟否?”僧曰:“此间皆富鬼,终年平静。”余曰:“城中那得有如此许多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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