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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子不语》袁枚

_28 袁枚(清)
锅!”傅瞪目不言,但切齿咋咋有声。其时男女观者如堵。佟倾油一锅,烧柴煎
之,手持一铜叉,向傅脸上旋绕作欲刺状。傅果战惧,自供:“我李四也,凤阳
人。迫于饥寒,盗发人坟,被人捉着。一时仓猝,用铁锹拒捕,连伤二人。坐法
当斩,今日绑赴菜市。我极力挣脱逃来,不料此人拦住,心实忿忿,故与较论。”
佟曰:“然则速去勿迟。”乃倚叉而坐。傅大哭曰:“小人在狱中两脚冻烂,不
能行走,求赐草鞋一双。且求秘密,不教官府知道,再来捉拿。”傅家人即烧草
鞋与之。乃伏地叩头,伸脚作穿状。观者皆笑。佟问:“何往?”曰:“逃祸须
远,将奔云南。”佟曰:“云南万里,岂旦夕可至?半路必为差役所拿。不如跟
我服役,可得一吃饭处也。”傅叩头情愿。佟出囊中黄纸小符焚之,傅仆地不动,
良久苏醒,问之茫然。是日刑部秋审,访之,果有发墓之犯,已枭示矣,盖恶鬼
犹不自知其已死也。
  佟年五十馀,寡言爱睡,往往睡三四日不起。至其家者,重门以内,无寸芥
纤埃。云其平日所服役者,皆鬼也。
  ○淘气
  永州守恩公之奴,年少狡黠,取名淘气。服事书房,见檐前流萤一点,光大
如鸡卵,心异之。时天暑,赤卧床上,觉阴处蠕蠕有物动。摸视之,即萤火也。
笑曰:“幺麽小虫,亦爱此物耶!”引被覆身而睡。夜半,有人伸手被中,扪其
阴,且捋其棱角,按其马眼。其时身欲转折,竟不能动,似有人来交接者。良久,
精遗矣。
  次日,身颇倦惫,然冥想其趣,欲其再至,不以告人。日暮浴身,裸以俟之。
二更许,萤火先来,光愈大,照见一女甚美,冉冉而至。奴大喜,抱持之,遂与
绸缪。叩其姓氏,曰:“妾姓姚,父某,为明季知府,曾居此衙。妾年十八,以
所慕不遂,成瘵而死。生时酷爱梨花,断气时嘱老母即葬此园梨树下。爱卿年少,
故来相就。”奴方知其为鬼,举枕投之,大呼而出,径叩宅门。宅中妇女疑为火
起,争起开门,见其赤身,俱不敢前。主人自出,叱而问之,奴以实告,乃命服
以朱砂,且为着裤。
  次日,掘梨树下,果得一朱棺,剖而视之,女色如生,乃焚而葬之。奴自此
恂恂,不复狡黠。伙伴笑曰:“人不可不遇鬼,淘气遇鬼,不复淘气矣。”
  ○白莲教
  京山富人许翁,世居桑湖畔。娶新妇某,妆奁颇厚。有偷儿杨三者,羡之年
余。闻翁送其子入京,新妇有孕,相伴惟二婢,乃夜入其室,伏暗处伺之。
  至三更后,灯光下见有一人,深目虬须,负黄布囊,爬窗而入。杨念:吾道
中无此人。屏息窥之。其人袖出香一枝,烧之于灯,置二婢所,随向妇寝处喃喃
诵咒。妇忽跃起,向其人赤身长跪。其人开囊,出一小刀,剖腹取胎,放小磁罐
中,背负而出,妇尸仆于床下。杨大惊,出户尾之。至村口一旅店,抱持之,大
呼曰:“主人速来,吾捉得一妖贼!”众邻齐至,视其布囊,小儿胎血犹涔涔也。
众大怒,持锹锄击之。其人大笑,了无所伤;乃沃以粪,始不能动。
  及旦,送官刑讯,曰:“我白莲教也,伙伴甚多。”方知汉、湘一带胎妇身
死者,皆受此害。狱成,凌迟其人,赏偷儿银五十两。
  ○服桂子长生
  吕琪从其兄官岭南司马,署有古井,夏夜纳凉,见井中有声然,升起数
红丸,大如弹棋,疑有宝。次早,遣人缒下探焉,得隔年桂子数十粒,鲜赤可爱。
琪戏以井水服焉,日七枚,七日而尽。顿觉精神强健,如服参者然,年九十馀。
  ○伊五
  披甲人伊五者,身矮而貌陋,不悦于军官。贫不能自活,独走出城,将自缢。
忽见有老人飘然而来,问:“何故轻生?”伊以实告。老人笑曰:“子神气不凡,
可以学道。予有一书授子,够一生衣食矣。”伊乃随行数里,过一大溪,披芦苇
而入,路甚曲折,进一矮屋,止息其中,从老人受学。七日而术成,老人与屋皆
不见。伊自此小康。
  其同辈群思咀嚼之,伊无难色,同登酒楼,五六人恣情大饮,计费七千二百
文。众方愁其难偿,忽见一黑脸汉登楼拱立曰:“知伊五爷在此款客,主人遣奉
酒金。”解腰缠出钱而去。数之,七千二百也,众大骇。
  与同步市中,见一人乘白马急驰而过。伊纵步追之,叱曰:“汝身上囊可急
与我。”其人惶恐下马,怀中出一皮袋,形如半胀猪脬,授伊竟走。众不测何物,
伊曰:“此中所贮小儿魂也。彼乘马者,乃过往游神,偷攫人魂无算。倘不遇我,
又死一小儿矣。”俄入一胡同,有向西人家门内哭声嗷嗷,伊取小囊向门隙张之,
出浓烟一缕,射此家门中,随闻其家人云:“儿苏矣。”转涕为笑。众由是神之。
  适某贵公有女为邪所凭,闻伊名,厚礼招致。女在室已知伊来,形象惨沮。
伊入室,女匿屋隅,提熨斗自卫。伊周视上下,出曰:“此器物之妖也,今夕为
公除之。”漏三下,伊囊中出一小剑,锋芒如雪,被发跣足,仗之而入,众家人
伺于院外。寻闻室中叱咤声,击扑声,与物腾掷声,诟詈喧闹声,良久寂然,但
闻女叩首哀恳,不甚了了。伊呼灯甚急,众率仆妇秉烛入。伊指地上一物相示曰:
“此即为祟者。”视之,一藤夹膝也。聚薪焚之,流血满地。
  ○诸廷槐
  嘉定诸廷槐家有再醮仆妇李姓者,忽鬼扼其喉,口称:“是汝前夫。我病时,
呼茶索药,汝多不睬,以至气忿而亡。冥王以我阳数未尽,受糟蹋死,与枉死一
般,不肯收留。游魂飘荡,受尽饥寒。汝在此饱食暖衣,我心不服,故扼汝喉,
使汝陪我忍饥。”廷槐知为鬼所凭,上前手批其颊,鬼呼痛逃去。廷槐视其掌,
黑如锅煤。
  少顷,鬼又作闹,廷槐再打,妇无惧色,手亦不黑矣。骂曰:“你家主人初
次打我,出我不意,故被他打痛。今我已躲入汝背脊骨窍中,虽用掌心雷打我,
亦不怕也。”于是众家人代为请曰:“汝妻不过妇道有亏,事汝不周,并非有心
杀汝,无大仇可报。况汝所生子女,赖渠改嫁后夫替你抚养,也算有良心。汝何
不略放松手,俾其少进饮食。”鬼唯唯。妇觉咽喉一清,登时吃饭三碗。众人知
其可动,乃曰:“主人替你超度何如?”鬼又唯唯。遂设醮延僧,诵《往生咒》。
鬼去而复至曰:“和尚不付度牒,我仍不能托生也。”乃速焚之,鬼竟去而妇安
矣。
  当作闹时,最畏主人之少子,曰:“此小相公头有红光,将来必贵,我不愿
见之。”或问:“可是诸府祖宗功德修来乎?”曰:“非也,是他家阴宅风水所
荫。”问:“何由知?”曰:“我与鬼朋友数人常在坟间乞人祭扫之余,烛不敢
上诸府坟,因陇上有热气一条,如火冲出故也。”
  ○王都司
  山东王某,作济宁都司。忽一日,梦南门外关帝庙周仓来曰:“汝肯修帝庙,
可获五千金。”王不信。次夜,又梦关平将军来曰:“我家周仓最诚实,非诳人
者,所许五千金,现在帝君香案脚下。汝须黑夜秉烛来,五千金可得。”王喜且
惊,心疑香案下地有藏金,分应我得者,乃率其子持皮口袋往,以便装载。
  及至庙中,天已黎明,见香案下睡一狐,黑而毛,两目金光闪闪。王悟曰:
“得毋关神命我驱除此妖耶?”即与其子持绳索捆缚之,装放口袋中,负之归家。
口袋中作人语曰:“我狐仙也,昨日偶醉,呕唾圣帝庙中,触怒神明,故托梦于
君,教来收拾我。我原有罪,但念我修炼千年,此罪尚小,君不如放我出袋,彼
此有益。”王戏问:“何以见谢?”曰:“以五千金为寿。”王心记周仓、关平
两将军之言验矣,即释放之。
  顷刻,变成一白须翁,唐巾飘带,言词温雅,蔼然可亲。王乃置酒设席,与
谈过去未来事,且问:“都司穷官,如何能得五千金?”狐曰:“济宁富户甚多,
俱非行仁义者,我择其尤不肖者,竟往彼家抛砖打瓦,使他头疼发热,心惊胆战。
自然彼必寻求符,延请道士。君往说‘我能驱邪’,但书花押一个,向空焚之,
我即心照而去,又闹别家。如此一月,则君之五千得矣。但君官爵止于都司,财
量亦止五千金。过此以往,不必妄求。吾报君后,亦从此逝矣。”
  未几,济宁城内外疫疠大作,鸡犬不宁,但王都司一到,便即安宁,遂得五
千金。舍二百金修圣庙,祭奠周关两将军。乞病归里,至今小康。
  ●卷十六
  ○杭大宗为寄灵童子
  万近蓬奉斗甚严,每秋七月,为盂兰之会,与施柳南刺史同设道场。施能见
鬼,凡来受祭者,俱能指为何人,且与言语。方立坛时,先书列死者姓名,向坛
焚化。
  万,故杭大宗先生弟子,忘书先生名。施见是夕诸公俱集,有人短白须,披
丧纱袍,不冠而至,骂曰:“近蓬我弟子,今日设会,独不请我何也?”施素不
识杭,不觉目瞪。旁一人曰:“此杭大宗先生也。”施向前揖问:“先生何来?”
曰:“我前生是法华会上点香者,名寄灵童子,因侍香时见烧香女美,偶动一念,
谪生人间。在人间心直口快,有善无恶,原可仍归原位。惟以我好讥贬人,党同
伐异,又贪财,为观音所薄,不许即归原位。”因自指其手与口曰:“此二物累
我。”问:“先生在阴间乐乎?”曰:“我在此无甚苦乐,颇散荡,游行自如。”
问:“先生何不仍投人身?”杭以手作拍势,笑曰:“我七十七年人身,倏忽过
去,回头想来,有何趣味?”曰:“先生何不仍求观音收留?”曰:“我坠落亦
因小过,容易超度。可告知近蓬,替我念《秽迹金刚咒》二万遍,便可归原位。”
问:“陈星斋先生何以不来?”曰:“我不及彼,彼已仍归桂宫矣。”语毕,上
座大啖,笑曰:“施柳南一日不出仕,我辈田允兄大有吃处。”“田允”兄者,
俗言鬼字也。
  ○西江水怪
  徐汉甫在江西见有咒取鱼鳖者。日至水滨,禹步持咒,波即腾沸,鱼鳖阵至,
任择取以归。其法不可多取,约日需若干,仅给其值而已。
  一日,偶至大泽,方作法,忽水面涌一物,大如猕猴,金眼玉爪,露牙口外,
势欲相攫。其人急以蒙首走。物奔来,跃上肩,抓其额,人即仆地,流血晕绝。
众咸奔救。物见众至,作声如鸦鸣,跃高文许遁去。人不敢捕,伤者亦苏。土人
云:“此水怪也,以鱼鳖为子孙。吾食其子孙,故来复仇耳。其爪利,遇物破
脑,非蒙首而得众力,则毙其爪下矣。”
  ○仲能
  唐再适先生观察川西时,有火夫陈某,粗悍嗜饮。一夕方醉卧,觉有物据其
腹,视之,乃一老翁,髯发皆白,貌亦奇古,朦胧间不甚了了。陈以同伴戏己,
不甚惊怖。时初秋,适覆单衾,因举以裹之,且挟以卧。晓曳衾,内有一白鼠,
长三尺馀,已压毙矣。始悟据腹老人即此怪。按此即《玉策记》所云“仲能”,
善相卜者,能生得之,可以预知休咎。
  ○雀报恩
  周之庠好放生,尤爱雀,居恒置黍谷于帘下饲之。中年丧明,饲雀如故。忽
病气绝,惟心头温,家人守之四昼夜。苏云:初出门,独行旷野,日色昏暗,寂
不逢人。心惧,疾弛数十里,见城外寥寥无烟火。俄有老人杖策来,视之,乃亡
父也,跪而哀泣。父曰:“孰唤汝来?”答曰:“迷路至此。”父曰:“无伤。”
导之入城。至一衙署前,又有老人纶巾道服自内出,乃亡祖也。相见大惊,责其
父曰:“尔亦糊涂,何导儿至此!”叱父退,手挽之庠行。有二隶卒貌丑恶,大
呼曰:“既来此,安得便去?”与其祖相争夺。忽雀亿万自西来,啄二隶,隶骇
走。祖父翼之出,群雀随之,争以翅覆之庠。约行数十里,祖以杖击其背曰:
“到家矣。”遂如梦觉,双目复明。至今无恙。
  ○全姑
  荡山茶肆全姑,生而洁白婀娜,年十九。其邻陈生美少年,私与通,为匪人
所捉。陈故富家,以百金贿匪。县役知之,思分其赃,相与牵扭到县。县令某自
负理学名,将陈决杖四十。女哀号涕泣,伏陈生臀上愿代。令以为无耻,愈怒,
将女亦决杖四十。两隶拉女下,私相怜,以为此女通体娇柔如无骨者,又受陈生
金,故杖轻扑地而已。令怒未息,剪其发,脱其弓鞋,置案上传观之,以为合邑
戒。且贮库焉,将女发官卖。
  案结矣,陈思女不已,贿他人买之,而己仍娶之。未一月,县役纷来索贿,
道路喧嚷。令访闻大怒,重擒二人至案。女知不免,私以败絮草纸置裤中护其臀。
令望见曰:“是下身累累者,何物耶?”乃下堂扯去裤中物,亲自监临,裸而杖
之。陈生抵拦,掌嘴数百后,乃再决满杖。归家月余死,女卖为某公子妾。
  有刘孝廉者,侠士也,直入署责令曰:“我昨到县,闻公呼大杖,以为治强
盗积贼,故至阶下观之。不料一美女剥紫绫裤受杖,两臀隆然,如一团白雪,日
炙之犹虑其消,而君以满杖加之,一板下,便成烂桃子色。所犯风流小过,何必
如是?”令曰:“全姑美,不加杖,人道我好色;陈某富,不加杖,人道我得钱。”
刘曰:“为父母官,以他人皮肉,博自己声名,可乎?行当有报矣!”奋衣出,
与令绝交。
  未十年,令迁守松江,坐公馆,方午餐,其仆见一少年从窗外入,以手拍其
背者三,遂呼背痛不食。已而背肿尺许,中有界沟,如两臀然。召医视之,医曰:
“不救矣,成烂桃子色矣。”令闻,心恶之,未十日卒。
  ○奇勇
  国初有二巴图鲁:一溺地地陷一尺,能自抓其发拔起身在空中高尺许,两足
离地,移时不下。一在关外,被敌劫营,黑暗中已为敌断其首矣,刀过处,急以
右手捺住头,左手挥刀,犹杀数十人而后死。
  ○红毛国人吐妓
  红毛国多妓。嫖客置酒召妓,剥其下衣,环聚而吐口沫于其阴,不与交媾也。
吐毕放赏,号“众兜钱”。
  ○西贾认父
  钱塘铨部主事吴名一骐者,初举孝廉,入都会试,僦居旅次。有西贾王某来,
云其父临终言,往生浙地某处为吴氏子。其终年即铨部生年也。又云昨晚其母又
复示梦云:“汝父已至都中,现寓某处,汝何不往?”以故到此访问,乞一睹颜
色。铨部因事属怪异,不肯出见。王贾痛哭遥拜而去。王贾甚富,并无所希冀而
来者,以故人笑吴公之迂。吴作吏部主事数年死,死年二十八。
  ○徐步蟾宫
  扬州吴竹屏臬使,丁卯秋闱在金陵扶乩问:“中否?”乩批“徐步蟾宫”四
字。吴大喜,以为馆选之征。乃榜发,不中。是年解元,乃徐步蟾也。
  ○歪嘴先生
  湖州潘淑聘妻未娶,以瘵疾亡。临终请岳翁李某来,要其未嫁之女守志,翁
许之。潘卒后,翁忘前言,女竟改适。将婚之夕,鬼附女身作祟。有教读张先生
者闻之,意不能平,竟上女楼,引古礼折之,以为女虽已嫁,而未庙见,尚归葬
于女氏之党。况未嫁之女,有何守志之说。鬼不能答,但走至张前张口呵之,一
条冷气如冰,臭不可耐。从此,女病愈,而张嘴歪矣。李德之,延请在家。合村
呼“歪嘴先生”。
  ○鬼衣有补褂痕
  常州蒋某,在甘肃作县丞。乾隆四十五年,甘肃回回作乱,蒋为所害,三年
音耗断矣。其侄某,开参店于东城。忽一日午后,蒋竟直入,布裹其头,所穿衣
有钉补褂旧痕,告其侄曰:“我于某月日为乱兵所害,尸在居延城下,汝可遣人
至其处棺殓载归。”指其仆曰:“此小儿亦是劫数中人,我现在阴间雇用之,每
年给工食银三两。”其侄大惊,唯唯听命。鬼命小僮取火吃烟,旋即不见。侄即
遣人载其棺归,启视之:头骨斫作数块,身着红青缎褂,隐隐有补褂一方痕迹。
  ○孙方伯
  孙涵中方伯为部郎时,居京师之樱桃斜街,房宇甚洁。忽有臭气一道,从窗
外达于中庭。嗅而迹之,乃从后苑井中出。夜三鼓,众人睡尽,有连呼其老仆姓
名者。听之,隐隐然亦出自井中。孙公怒而填之,怪亦竟绝。
  ○卖冬瓜人
  杭州草桥门外有卖冬瓜人某,能在头顶上出元神。每闭目坐床上,而出神在
外酬应。一日,出神买鲞数片,托邻人带归交其妻。妻接之,笑曰:“汝又作狡
狯耶!”将鲞挞其头。少顷,卖瓜者神归,以顶为鲞所污,徨床侧,神不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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