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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子不语》袁枚

_17 袁枚(清)
  生挽女解衣就床,女不可,曰:“我家无白衣女婿。须汝得科名,吾才与汝
成婚。”生曰:“考期尚远,卿何能待?”曰:“非也。只须看君所作文章,可
以决科,便可成婚,不必俟异日。”李大喜,尽出其平时所作四书文付女。女翻
视良久曰:“郎君平日读袁太史稿乎?”曰:“然。”女曰:“袁太史文雄奇,
原利科名,家读。然其人天分高,非郎所能学也。”因取笔为改数句曰:“如我
所作,像太史乎?”曰:“然。”曰:“汝此后为文,先向我问作意,再落笔,
勿草草也。”李从此文思日进,壬午举于乡。
  此女在其家,事姑孝,理家务当,至今犹存,人亦忘其为狐矣。此事临邛知
州杨潮观为予言。
  ○何翁倾家
  通州何翁,生三子,皆庸俗。长子尤陋。娶妇王氏美,内薄其夫,郁郁不得
志死。死后鬼常凭次妇史氏为厉,何翁苦之,具牒城隍庙。
  越数日,忽一鬼凭次妇言曰:“请亲翁答语。”何错愕,问:“为谁?”曰:
“我史某,尔次妇之父也。死后为郡神掌案吏,不复留心家事。昨见翁牒,方知
我女为王氏鬼所苦。我恳本官,已将王氏发配云南,嗣后可无患。惟是我女适翁
家时,我已去世,家业萧条,愧无妆奁,至今耿耿。兹在冥司积白金五百两,当
送女室。翁可于本月十六日子时备香烛果帛,同次子祭厨房之西南隅,焚帛锄土
即得矣。”并戒:“是夕备素筵一席,我将邀二三同辈来庆翁也。”
  翁如其言,及期锄土,竟得空坛,父子怏怏。至夕,鬼又凭妇曰:“翁运可
谓蹇矣!我多年蓄积,一旦为犬子夺去,奈何?”先是,何翁有姊适徐氏,生一
儿,名犬子。姊夫及姊亡,犬子零丁,挈千金依舅氏,舅待之薄。未几,犬子亦
亡,其资竟为何有。犬子怨之,故先期来夺取五百金,盖鬼事鬼知也。
  越半载,次妇归宁,暮回家进门,忽倒地大哭,极口骂何翁不绝,举家惊。
听其言,乃王氏自配所逃回。方谋舁入内室,而三媳房中婢奔出告曰:“三娘子
在房晚妆,忽将妆台打碎,拍桌大呼,势甚凶猛,不解何故?”何翁夫妇入视,
则又有鬼凭焉,乃王氏之解差鬼,骂曰:“何老奴才,太没良心!自家儿媳,全
不顾恤,忍心控害,押赴远方。且倚仗尔亲翁史某作掌案吏势,叫我走此万里苦
差,分文不给,如何得至云南?今王氏感我一路恩情,将身配我。我与伊回不得
家乡,进不得衙门,只好借尔家做洞房花烛。快温酒来,与我解寒!”何氏次、
三两媳本对房居,此后王凭次妇,则差凭三媳;王凭三媳,则差凭次妇,终日不
安。翁奔告神庙,神不复灵。翁大费资财,遍求方士,如此者二年。江西道士兰
方九,应招而来。先作符十数张,遍贴其宅之前后门。再入室仗剑步罡。两妇先
于房作笑骂状,次作惊窜状,后作哀恳状。忽屋角响声如雷,两妇伏地。兰持小
瓶曰:“鬼入!鬼入!”旋封其口,而两妇醒。兰命起王氏墓,斧其棺,面目如
生,尸僵出血,乃焚灰与小瓶合埋,用石镇之,其祟永绝。而何翁从此倾家。
  ○江轶林
  江轶林,通州士人也,世居通之吕泗场,娶妻彭氏,情好甚笃。彭归江三年,
轶林甫弱冠,未游庠。一夕,夫妇同梦轶林于其年某月日游庠,彭氏即于是日亡。
学使临通州,吕泗场距通州百里,轶林以梦故,疑不欲往。彭促之曰:“功名事
重,梦不足凭。”轶林强行。及试,果获售,案出,即梦中月日也。轶林大不怿。
越二日,果闻彭讣。试毕急回家,彭死已二七矣。
  通俗:人死二七,夜设死者衣衾于柩侧,举家躲避,言魂来赴尸,名曰:
“回煞”。轶林痛彭之死,即于回煞夜舁床柩旁,潜处其中,以冀一遇。守至三
更,闻屋角微响,彭自房檐冉冉下,步至柩前,向灯稽首,灯即灭。灭后,室中
自明如昼。轶林惟恐惊彭,不敢声。彭自灵前循柩走至床,揭帐低声呼曰:“郎
君归未?”轶林跃出,抱持大哭。哭罢,各诉离情,解衣就寝,欢好无异生前。
软林从容问曰:“闻说人死有鬼卒拘束,回煞有煞神与偕,尔何得独返?”彭曰:
“煞神即管束之鬼卒也,有罪则羁绁而从。冥司念妾无罪,且与君前缘未断,故
纵令独回。”轶林曰:“尔无罪,何故早死?”曰:“修短数也,不论有罪无罪。”
轶林曰:“卿与我前缘未断,今此之来,莫非将尽于此夕乎?”答曰:“尚早。
前缘了后,犹有后级。”言未毕,闻户外风起,彭大惧,以手持轶林曰:“紧抱
我!护持我!凡作鬼最怕风,风倘着体,即来去不能自主,一失足被他吹到远处
去矣。”鸡鸣言别,轶林依依不舍。彭曰:“无庸,夜当再会。”言讫而去。由
此每夜必来。来,检阅生时奁物,为轶林补缀衣服。
  两月余,忽欷泣曰:“前缘了矣!此后当别十七年,始与群续后缘。”言
讫去。轶林美少年,家丰于财,里中愿续婚者众,轶林概不允。待至十七年,以
彭氏貌物色求婚,历通、泰、仪、扬、俱不得,仍归吕泗。
  吕泗故边海,有海舶自山东回者,载老翁夫妇来,言“本世族,止生一女,
依叔为活。其叔欲以其女结婚豪族,翁颇不愿,故来避地。女亦欲嫁一江南人”。
人为翁言轶林,翁甚欲之;言诸轶林,轶林必欲一见其女乃可。翁许之,见则宛
然一彭也。问其年,曰:“十七矣。”其生时月日,即彭死之两月后也。轶林欣
然订娶,欢好倍常。性情喜好,仿佛彭之生前。或叩以前生事,笑而不言。轶林
字曰“蓬莱仙子”,隐喻彭仙再来也。子曰彭儿,女曰彭媳,欢聚者十七载,夫
妇得疾先后卒。
  ○裹足作俑之报
  杭州陆梯霞先生,德行粹然,终身不二色。人或以戏旦妓女劝酒,先生无喜
无愠,随意应酬。有犯小罪求关说者,先生唯唯。当事者重先生,所言无不听。
或訾先生自贬风骨,先生笑曰:“见米饭落地,拾置几上心才安,何必定自家吃
耶?凡人有心立风骨,便是私心。吾尝奉教于汤潜庵中丞矣。中丞抚苏时,苏州
多娼妓,中丞但有劝戒,从无禁捉。语属吏曰:‘世间之有娼优,犹世间之有僧
尼也。僧尼欺人以求食,娼妓媚人以求食,皆非先王法。然而欧公《本论》一篇
既不能行,则饥寒怨旷之民作何安置?今之虐娼优者,犹北魏之灭沙门毁佛像也,
徒为胥吏生财。不揣其本而齐其末,吾不为也。’
  一日者,先生梦皂隶持帖相请,上书“年家眷弟杨继盛拜”。先生笑曰:
“吾正想见椒山公。”遂行至一所,宫殿巍然;椒山公乌纱红袍,下阶迎曰:
“继盛蒙玉帝旨,任满将升,此坐需公。”先生辞曰:“我在世间不屑为阳官,
故隐居不仕,今安能为阴间官乎?”椒山笑曰:“先生真高人,薄城隍而不为!”
语未毕,有判官向椒山耳语。椒山曰:“此案难判,须奏玉帝再定。”先生问:
“何案?”曰:“南唐李后主裹足案也。后主前世本嵩山净明和尚,转身为江南
国主。宫中行乐,以帛裹其妃窈娘足为新月之形,不过一时偶戏。不料相沿成风,
世上争为弓鞋小脚,将父母遗体矫揉穿凿,以致量大校小,婆怒其媳,夫憎其妇,
男女相贻,恣为淫亵。不但小女儿受无量苦,且有妇人为此事悬梁服卤者。上帝
恶后主作俑,故令其生前受宋太宗牵机药之毒,足欲前,头欲后,比女子缠足更
苦,苦尽方薨。近已七百年,忏悔满,将还嵩山修道矣。不料又有数十万无足妇
人奔走天门喊冤,云:‘张献忠破四川时,截我等足堆为一山,以足之至小者为
山尖,虽我等劫运该死,然何以出乖露丑一至于此!岂非李王裹足作俑之罪?求
上帝严罚李王,我辈目才瞑。’上帝恻然,传谕四海都城隍议罪。文到我处,我
判:‘孽由献忠,李后主不能预知,难引重典。请罚李王在冥中织屦一百万,偿
诸无足妇人,数满才许还嵩山。’奏草虽定,尚未与诸城隍会稿,先生以为何如?”
先生曰:“习俗难医,愚民有焚其父母尸以为孝者,便有痛其女子之足以为慈者,
事同一例也。”椒山公大笑。先生辞出,醒竟安然。
  嗣后,椒山公不复来请,寿八十余,卒。常笑谓夫人曰:“毋为吾女儿裹足,
恐害李后主在阴司又多织一双屦也。”
  ○判官答问
  谢鹏飞,以仁和禀生为阴间判官,昼如平人,夜则赴冥司勾当公事。友朋多
托查寿数,不肯。人疑其惧泄天机,曰:“非也。阳间有司衙门惟犯罪涉讼者才
有文簿可查,否则百姓林林总总,谁有工夫为造保甲册?官府听其自来自去耳,
阴间亦然。君辈不涉讼,不犯冥拘,气数来则生,气数尽则死,我实无册可查。”
问:“瘟疫死者可查乎?”曰:“引阳九百六阴阳小劫,应死者府县考试,有点
名簿,恰可以查。然皆庸庸小民,方入引册;若有来历之人,便不在小劫数中来
去,犹之阳间有官者不考童生也。”问:“疫外尚有大劫数乎?”曰:“水火刀
兵是大劫数,此则贵显者难逃矣。”问:“冥司神孰尊?”曰:“既曰冥司,何
尊之有?尊者,上界仙官耳。若城隍、土地之职,如人间府县俗吏,风尘奔走甚
劳苦,贤者不屑为。昔白石仙人终朝煮白石,不肯上天,人问故,曰:‘王宇清
严,符录麻起,仙官司事者甚劳苦,故愿逍遥于山巅水涯,永为散仙。’亦此意
也。”
  ○蒋太史
  蒋太史士铨官中书时,居京师贾家胡同。十一月十五日,儿子病,与其妻张
夫人在一室中分床卧,梦隶人持帖来请,不觉身随之行。至一神庙,入门小憩。
见门内所塑泥马,手抚之,马竟动,扬其鬣。隶扶蒋骑上,腾空而行,下视田亩,
如棋盘纵横。俄而,雨然,心忧湿衣,仰见红油伞,有一隶擎而覆之。
  未几,马落一大殿阶下,宏敞如王者居。殿外二井,左扁曰:“天堂”,右
扁曰“地狱”。蒋望天堂上轩轩大明,地狱则黑深不可测。所随隶亦不复见。殿
旁小屋有老妪拥镬炊火,问:“何所煮?”曰:“煮恶人。”开锅盖视之,果皆
人头。地狱井边有人,衣蓝缕,自往投入。妪曰:“此王爷将囚寄狱也。”蒋问:
“此非人间乎?”曰:“何必问!见此光景,亦可知矣。”蒋问:“我欲一见王
爷可乎?”曰:“王请君来,自然接见,何必性急?君欲先窥之亦可。”因取一
高足几登蒋。蒋从殿隙窥王:王年三十余,清瘦微须,冕旒盛服,执笏北向。妪
曰:“此上玉帝表也。”
  王焚香俯伏叩首毕,随闻正门豁然开,召蒋入。蒋趋进,见王服饰尽变:着
本朝衣冠,白布缠头,以两束布从两耳拖下,若《三礼图》所画古人冕服状。坐
定曰:“冥司事繁,我任满当去,此坐乞公见代。”音似常州武进人。蒋曰:
“我母老子幼,事未了,不能来。”王有愠色,曰:“公有才子之名,何不达乃
尔!令堂太夫人自有太夫人之寿命,与公何干?尊郎君自有尊郎君之寿命,与公
何干?世上事要了就了,要不了便不了。我已将公姓名奏明上帝,无可挽回。”
言毕,自掀其椅,背蒋坐,若不屑相昵者。蒋亦怒发,取其几上木界尺拍几厉声
曰:“不近人情,何动蛮也!”大喝而醒,觉一灯荧然,身在床上,四肢如冰,
汗涔涔透重衾矣。喘息良久,始能起坐,呼夫人告之。夫人大哭。蒋曰:“且住,
恐惊太夫人。”因凭几坐,夫人伺焉。
  漏下四鼓,沉沉睡去,不觉又到冥间。殿宇恰非前处,殿下设五座位,案积
如山,四座有人,专空第五座。一吏指告曰:“此公座也。”蒋随行至第三座视
之,本房老师冯静山先生也,急前拱揖。冯披羊皮袍,卸眼镜欣然曰:“足下来
好好,好。此间簿书忙极,非足下助我不可。”蒋曰:“老师亦为此言乎?门生
母老子幼,他人不知,老师深知,如何能来?”冯惨然曰:“听足下言,触起我
生前心事矣。我虽无父母,而妻少子幼,亦非可来之人。现在阳间妻子,不知作
何光景?”言且泣涕如雨下。少顷,取巾拭泪曰:“事已如此,不必多言。保奏
汝者,常州老刘也,本属可笑,汝速归料理身后事。今日已十五,到二十日是汝
上任日也。”拱手作别而醒,窗外鸡已鸣,太夫人亦已闻知,抱持哭矣。
  蒋素与藩司王公兴吾交好,乃往诀别,且托以身后。王一见惊曰:“汝满面
涂锅煤,昨日大病耶?何鬼气之袭人也?”蒋告以梦。王曰:“勿怖,惟礼斗诵
《大悲咒》可以禳之。汝归家如我言,或可免也。”蒋太夫人平时奉斗颇虔,乃
重建坛,合家持斋祈祷,兼诵咒语。至期,是冬至节日,诸亲友来贺,环而守之。
至三更,蒋见空中飞下轿一乘,旗数竿,舆夫数人,若来迎者,乃诵《大悲咒》
逼之。渐近渐薄,若烟气之消释焉。逾三年,始中进士,入翰林。
  ○李敏达公扶乩
  李敏达公卫,未时,遇乩仙,自称零阳子,为判终身云:“气概文饶似,勋
员国同。欣然还一笑,掷笔在秋红。”旁小注曰:“秋红,草名。”当其时,无
人解者。后公为保定总督,颏总河朱藻而薨。后人方悟:朱者,红也;藻者,草
也。
  ○吕道人驱龙
  河南归德府吕道人,年百余岁,鼻息雷鸣。或十余日不食,或一日食鸡子五
百,吹气人身,如火炙痛。或戏以生饼覆其背,须臾焦熟可食矣。冬夏一布袄,
日行三百里。
  雍正间,王朝恩为北总河,筑张家口石坝不成,糜帑数万,忧懑不食。适吕
至曰:“此下有毒龙为祟。”王问:“汝能驱之否?”曰:“此龙修炼二千年,
魄力甚大。梁武帝筑浮山堰崩,伤生灵数万,此龙孽也。公欲坝成,须贫道亲下
河与斗,庶几逐龙去而坝可成。然贫道福命薄,虑为所伤,必须仗对圣天子威灵、
大人福力护持之。”曰:“若何而可?”曰:“请王命牌,油纸裹缚贫道背上。
用河道总督印钤封,大人手书姓名加封之,乃可。”如其言,道士遂仗剑入水。
  顷刻黑风起,雷电大作,波浪掀天。至明日夜半,道士来署,提血剑,腥涎
满身,背伛偻,曰:“贫道胁骨为龙尾击断矣。然贫道亦斩龙一臂,臂坠水,仅
留一爪献公。龙受伤奔东海去,明日坝可成也。”王大喜,呼酒劳之,欲延蒙古
医为之接骨。曰:“不必。贫道运真气养之,半年后可平复也。”次日,王公上
工下扫,石坝果成。所藏龙爪,大如水牛角,嗅作龙诞香,悬之,蚊蝇远避。
  吕自言与李自成交好,曾为系草鞋带。又与贾士芳同受业于王先生某。先生
常言:“汝愿,故道可成;贾好利,又自作聪明,必不善终,然亦须名动天子。”
嵇文敏公为总河入都陛见,家人不得家信,问吕,吕曰:“汝家大人,已被大木
撑入眼矣。”举家惊,恐有目疾。已而授东阁大学士,方知“目”旁“木”乃
“相”字耳。乾隆四年,吕入都,诸王公延之治疾,脱手愈。徐文穆公第六子虚
阳不闭,吕一见曰:“公子面上血不华色,不过梦遗耳。”今闭目卧地袒胸,手
一铁针,长尺余,直刺其心,拔之,血随针出,如一条红丝。取口唾拭其创处,
旁人骇绝,而公子不知,是夕病痊。王太守孟亭患腰痛,求道人。道人曰:“俟
天晴日来治。”至期,手撮日光揉之,热透五脏而愈。问导引之术,不肯言,乃
引其僮私问之。曰:“无他异也,每早至旷野,红日始出,见道人向日作虎跳状,
手招日光纳口中,且吸且咽,如是者再。”
  ○盘古以前天
  相传阴沉木为开辟以前之树,沉沙浪中,过天地翻覆劫数,重出世上,以故
再入土中,万年不坏。其色深绿,纹如织锦。置一片于地,百步以外,蝇蚋不飞。
康熙三十年,天台山崩,沙中涌出一棺,形制诡异:头尖而尾阔,高六尺馀。识
者曰:“此阴沉木棺也,必有异。”启其前和,中有人,眉目口鼻与木同色,臂
腿与木同纹理,恰不腐坏。忽开眼仰 视空中,问曰:“此青青者何物耶?”众
曰:“天也。”惊曰:“我当初在世时,天不若是高也。”语毕,目仍瞑。人争
扶起之,合邑男女群来看盘古以前人。忽然风起,变为石人。棺为邑宰某所得,
转献制府。予疑此人是前古天地将混沌时人也。纬书云:“万年之后,天可倚杵。”
此人言天不若今之高,信矣。
  ●卷十
  ○禹王碑吞蛇
  屠赤文任陕西两当县尉,有厨人张某者,善啖多力,身体修伟,面无左耳。
询其故,自言四川人,三世业猎,家传异书,能抓风嗅鼻,即知所来者为何兽,
某幼亦业此。曾猎于邛崃山。其地号“阴阳界”,阳界尚平敞,阴界尤险峻,人
迹罕至。一日,往猎阳界,无所得,遂裹粮入阴界。行五十里许,天已暮,远望
十里外高山上有火光烧来,烛林谷如赤日,怪风吹而至。某不知何物,抓风再嗅,
书所未载,心大惶恐,急登高树顶上觇之。
  俄而火兴渐近,乃一大石碑,碑首凿猛虎形,光如万炬,燃照数里。碑能踯
躅自行,至树下见有人,忽跃起三四丈,似欲吞啮者,几及我身。我屏息不敢动,
碑亦缓缓向西南去。某方幸脱险,俟其去远,将下树矣。忽望见巨蛇千万条,大
者身如车轮,小者亦粗如斗,蔽空而来。某自念此身必死于蛇腹,惊怕更甚,不
料诸蛇皆腾空冲云而行,离树甚远,我蹲树上,竟无所损。惟一小蛇行少低,向
我耳旁擦过,觉痛不可忍,摸之,耳已去矣,血涔涔流下。但见碑尚在前,蹲立
火光中不动,凡蛇从碑旁过者,空中辄有脱壳堕下,乱落如万条白练,但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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