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到极点的快乐,还是快乐到极点的痛苦?
谁发明的?
“我想到了。”我说,“我在找我的快乐钟。”
“非得上来这边找不可吗?”
“也不是,只是今天刚好有点闷。”
电视上面说的啊,很闷的时候就会喝酒,就什么来着,喔,借酒装疯,还是借酒浇愁的。
“生日快乐,恭喜你十九岁了。”钟沛文说。
“谢谢你,现在快乐多了。”
“喔,为什么?”
“我找到我的快乐钟了。”
“在哪里?”
我指着钟沛文。
你呀,你知道的。
钟沛文的Pause键被我的话按下去了。
“这是借酒装疯吗?”
“应该不是吧。”
“那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你会带给我快乐。”
“听起来好色。”
“哪有女孩子总是往涩情的地方想的啊?”
我哭笑不得。
“别玩了,两天后就是重要的日子。”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必须心无旁骛。”
“我知道。”
“我们必须专心致志。”
“我明白。”
“我们必须……”
“我懂。”我打断她的话。
“生日快乐,宇乔。”
“我担心你好一下子,没想到你会躲在这儿喝酒。”
“有什么话想说,我会听你说的。”
“开心一点,快乐一点。”
钟沛文呼噜呼噜说了一堆,我只觉得头开始痛了起来。
酒精作祟吧,我好像看见钟沛文的眼眶红红的。
“你说那个外星人的芯片,在你的眼睛里。”我说。
“嗯,怎么?”
“外星人对你真好。”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
才不是因为芯片的关系呢。哼。
我喜欢钟沛文闹脾气的样子。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还有几十个小时不到而已。
我站了起来,围墙甚高,我没办法轻易地往下面看。于是我踮起脚尖,试图越过这个阻挡我视线的墙。
我张开双臂,大口呼吸,我甚至可以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啤酒味。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会飞起来。
“等我们考上大学了,一起去找那个绿色的外星人好吗?”
钟沛文在我身后几步的距离,空气中的温度差不多是可以让我喜欢上她的温度。
我以为我真的会飞。
*****
“飞你妈。”阿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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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然后的然后(41)
阿道甩着夹脚拖鞋,在我耳边吼着。
不知道是怎么地,我突然发现这一切有种荒谬的好笑。
“我妈不是飞。”我真的是没话找话讲。
“你知道我们找你多久吧?”阿道说。
“还真不知道。”
小事,小事而已嘛。
“胖虎人呢?”我偏着头。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胖虎还不见人。
“还在找你。”
“不是吧?”我惊讶,“到哪里去找了?”
“不知道。”
电话打不通啊。
人世间总会出现这么奇妙的东西。当你把电话珍而重之地放在身边,通常他会一整天不吭一声,而当你想通了不把电话带在身边,却一定会有畜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你骂我畜生?”
“我可没有。”我急忙澄清。
“现在怎办,你搞出来的,你得想办法。”
“报警吧。”
“还没满四十八小时,没办法报警。”
“你懂得真多啊。”
“没有人要你现在称赞我!”
我们百无聊赖在补习班楼下等候,等候的是青春的悄悄流逝,等候的是几个人之间牵扯不清的那条线。
“喂,思璇呢?”我问阿道。
“不知道。”帅气地说着,这个死阿道。
“老实说你们进展到几垒了?”
“什么几垒的?”
“少来了。”
“有时候我真服了你,这时候还可以说这些。”
“那是代表几垒?”
“这是几?”
阿道手掌全部张开,比着个“五”。
“哇,骗鬼啊,垒包只有四个,哪来五垒?”
“仔细看。”
阿道的手从我的头上用力巴下去。
“去你的,你这样我变笨怎么办?”我推了一把回去。
“不会的,你不会更笨了。”
“胡说八道。”
阿道站起来,扭转着腰部,两手举高伸懒腰。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阿道看了一眼。
“胖虎。”
“问他现在在哪。”
“你真的很笨。”
这是什么回答?
阿道接起电话之前,对我摇摇头。
*****
“我以为这孤单因为关上的窗帘,没有阳光,
只是寂寞没有离去,即使我打开了窗。”
胖虎的第四首诗。
我读着读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觉得眼睛有点潮湿。
于是奢侈地将眼泪流下来,送给那段过去的自己。
我二十九岁那一年,从一团迷雾当中找到自己。
对那样孤单地存在着的自己,我知道有很多东西必须隐藏起来。
说来奇怪,好像就是关上了窗帘一样。
寂寞没有离去。胖虎认为寂寞没有离去。
谁又打开了窗?又是谁这么轻易地离去了?
*****
然后胖虎到了补习班门口与我们会合。
“你到哪里去了?”他气急败坏的。
“没什么,你跑哪里找我了?”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不见人了咧?”
“抱歉抱歉,你别生气。”
“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的。”
我点点头,拍拍胖虎的肩膀。
热腾腾的衣服,还可以感觉到湿透了的担心。
“没什么,我去找东西而已。”我说。
“找什么东西?”胖虎问我。
“别听他胡说,他跑去混了,还喝了酒。”
“没,我去找快乐钟。”我说。
“什么快乐钟?”
也没什么,只是让自己快乐起来的东西而已。
十九岁那年,我花了太多时间让自己快乐起来,没发现快乐其实不需要这么义愤填膺。
胖虎对快乐钟这个词很感兴趣,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
而我只是蹲在当下,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不管什么快乐钟还是悲伤钟,你都不要这样消失不见。”
“喔。”
“我们是好朋友,就不应该这样。”
“我知道了。”我无助地看着阿道。
阿道耸耸肩,一副你自己活该的样子。
胖虎看着手表,突然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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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然后的然后(42)
“糟糕。”
“怎么了?”
“阿乔,祝你生日快乐。”胖虎说。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停留在十二点零四分或者零五分的位置。
生日就这样静悄悄地离开了,胖虎是第二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
第一个是钟沛文。
我告诉胖虎,快乐钟是钟沛文告诉我的,胖虎的脸抽动了一下。
我不懂抽动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阿道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躲到楼顶上去,而钟沛文又是如何找到我,又如何爬得上那个阶梯。老实说我也不明白,很多事情即使到了长大,我们还是永远都不会懂。
这段过去的真正答案就像掉进去黑洞里面的东西一样,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大概也不会有人想去找出答案了。
唯一没有告诉胖虎的,就是那天在屋顶上。
我吻了钟沛文。
*****
考试就结束了。
我隐约还记得最后一个科目交卷了以后,我并没有太大的感动。
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好不容易结束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放松自己,只是一样的呼吸。
对啊,其实日子还不是没什么不一样,太阳还是会从东边出来,我还是一样必须睁开眼睛。
“别忘了,礼拜四要一起去拿月光宝盒。”胖虎跟我说。
“什么时候叫做月光宝盒,谁取的名字?”我嗤之以鼻。
“别管,我礼拜五就得回金门去。”
“好吧好吧,不过我不喜欢月光宝盒这个烂名字。”
“不然要叫什么?”
“叫做珠光宝气吧。”
我们在电话里头互相责骂对方。
在那个当下的气氛还是熟悉不过的。
那一天下午,太阳有点慵懒,房间里的空气也很慵懒,让人发汗。
我盖上了昨夜让我血脉贲张的武侠小说,这种睡到自然醒的生活让我终于发现了自己像个人。也像具尸体。
不知道怎么地,我竟然自己逛到补习班的门口。
好没意思,这一年来我多么想逃离这个监狱般的地方,在一切终于结束之后,我竟然会把自己放回这个地方。
我知道,再过一个礼拜。我就会回到家去,台北对我来说,只是这段时间给自己的束缚。我来到阿道习惯抽烟的地方,背靠着墙,想着这一年,想着自己跟自己怎么说再见。
“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轻柔的指头往我的肩上一点,我回过头去。
“喔?林庸敏!”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我抓抓头,“来看看。你呢?”
“我在这儿打工啊!”
“补习班?”
“是啊,有意思吧。”
“那你现在是……跷班啰?”
“别乱说,我忙到刚刚,现在才要去吃饭。”
“这样啊,”我摸摸肚子,“我好像也还没吃饭。”
“好像?”她扑哧笑了,“连自己吃饭没都会忘记?”
“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对健康不好。”
“那……要一起去吃饭吗?”
“也可以啊。”
“好哇,我请客。”她晃着右手食指,“之前让你照顾这么久。”
“那怎么好意思。”
话是这样说,我还是跟她走到路口的简餐店。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样的地方遇见她,好像就是这个炎热夏天调皮恶作剧一样。
林庸敏请我吃了一客不算太好吃的蜜汁鸡腿饭。
我实在很不懂这样的鸡腿给我刀叉该怎么吃,于是后来我整只鸡腿拿起来啃,林庸敏笑得很开心。
“抱歉,我不会用刀叉吃鸡腿。”我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懂的。”
“那你在家里也是这样吃鸡腿吗?”
“我干吗告诉你这种问题。”
“我好奇嘛。”
“我啊,我都用汤匙吃鸡腿。”
“对呀,我也都拿锅铲刷牙。”
哈哈哈。
这个夏天的第一道笑声。
好久不见的快乐就这样从油腻的手中蔓延开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笑容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大概就是快乐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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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然后的然后(43)
我糊涂了,我一直以为快乐钟必须纯粹一点。
我的快乐钟应该让钟沛文敲响的。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知道了。我应该打个电话给钟沛文。
而我现在才知道,那会是我最错误的决定。
如果我很安分地跟林庸敏吃饭不胡思乱想的话,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很多事情。那么日子这样过去,我们也应该会少失去很多东西。
也许这样,老天爷也不会从我身边,带走我第二个朋友吧。
*****
“这是问卷调查,麻烦您一点时间,跟您做一点访问。”
“我可以拒绝吗?”钟沛文在电话里笑开怀。
对于爱情应该要有什么模样,我的确还在碰撞。
我记得那一天跟钟沛文的那一吻,钟沛文惊讶地看着我,却没有拒绝我这样无礼的举动。
我承认我借着酒意靠近了爱情。
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也让我意外。
“对不起,钟小姐,没有办法拒绝喔。”
“好吧,那你问。”
“请问你这个夏天在做些什么呢?”我问。
“我在学吉他。”
“哇塞,好酷,学吉他咧。”
“哪有人问卷调查这么不专业的!”
“喔好,那我继续问。”
“问吧问吧。”
“请问你初恋是什么时候?”
“你确定有这一题吗?”
“有啦有啦。”我不好意思地,“问题是我定的啊。”
“十六岁。”
“对象是?”
“高中学长。”
“好羡慕喔。”
有点后悔问了这问题。不是羡慕,而是满到破表忌妒。
如果我是那个人,不知道有多好。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维持到最后,不会让他成为过去的。
“那……你最想对过去的自己说些什么?”
“不告诉你。”
“哪有人这样回答的?”
“有啊,答案是我定的。”
我哩咧。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对象?”我鼓起勇气。
“不知道咧,你有吗?”
“现在是我的问卷,你怎么可以问我?”
“你有吗?”
有。但是我不敢说出口。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
“我想,是不是可以,去找那个,绿色的,外星人。”
“干吗吞吞吐吐的。”
“我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空气凝结前的零点零三秒,我的脑袋瞬间被冰封在当下不得动弹。
规矩我是懂的,只要拿出化解尴尬的力量,一切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但是我找不出化解尴尬的方法。
“嘿嘿,我开玩笑的,你忙吧,我不吵你了。”
或者,
“哎哟!你瞧瞧,我这是在说什么呢真是的。”
或者,“恐怖吧,你说我这样说话够恐怖吧!”
或者,“我刚刚被附身了,这话不是我说的。”
没用啊天吶。
空气还是凝结了,我等待了约摸五个小时。
当然我夸张了,补习班国文老师教的写作技巧里面,我发觉我用得最精的就属于“夸饰”这门功夫。
简直青出于蓝。
“宇乔,我问你喔。”
“好的。”我紧张了。
“你在补习班顶楼那天,亲了我。”
“这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告诉她,没有,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告诉她,我吓吓你而已,怕了吧。
“你是为什么亲我呢?”
“这个……”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吧。”
“好,回答到这里就好。”她说,“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喔。”
“我礼拜四就要出国游学一个月。”
“礼拜四?”
“所以,如果礼拜三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去找外星人?”
“嗯。”
我跳了起来,兴奋得像被放出来的蜜蜂一样。
只是突然有点懊恼傍晚回家前,天空有点被乌云占据的迹象。
无论如何我知道,即使那一天世界末日,我也会出现在钟沛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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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然后的然后(44)
不管发生什么事。
*****
世界末日是没有,天上倒是下起了猫跟狗。
It"s raining cats and dogs.
出门前我在公寓楼下抬头望着天,无奈地张着嘴,还不小心喝了几加仑的雨水,涨满了我的心情。
妈呀老天爷你真不给我面子,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拍拖。
我想发明这句英文的人,应该可以算是世界十大伟人之一。
天上下着阿猫阿狗,拿来形容倾盆大雨,实在再贴切不过。
我拿着跟学长借的摩托车钥匙,不知所措。
走往摩托车,左边肩膀撞到了五十七只阿猫,头顶上躺了六百多只阿狗,我实在很难想象如果就这么骑着车跟钟沛文一起去那个可以看到外星人的地方,动物保护协会的总干事会不会拿着标枪以及铁饼往我的身上招呼。
也许因为大雨的关系,这个世界有一种朦胧的美感。我放弃了骑车出门的念头,撑着伞循着以往到补习班的路线。原先只要十分钟的路程,不知怎么搞的,我只花了五分钟。天还下着大雨呢。
五分钟到捷运站,然后就是熟悉的嘟嘟嘟的关门声。
这一年多来我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路线,这样的过生活。而今天的心情却大大地不同。
阿猫阿狗还在天上胡乱飞来飞去,透过火车站的玻璃门,我瞄着这让我失望的天空,以及兴奋期待的心情,几乎淹满了我的喉咙。
“这么早?”
钟沛文拍了我的肩膀,我回过头,笑了出来。
“等很久了?”
“没啊,反而是你来早了。”
“你不是更早吗?”
“下雨嘛,早点出门比较好。”
“对呀,真可惜,这场雨来捣蛋。”
“天气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情。”
没有办法骑车载钟沛文对我来说是一种遗憾。
我一直觉得如果可以让她在我的后座,这种感学很温馨。
很像,男女朋友还是什么的。
“那我们怎么去?”我问。
“坐火车啊。”
“很远吗?”我担心着,“火车会到吗?”
“你甭操心,我会处理的。”
钟沛文连票都买好了,只是坚持不让我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我只知道这班列车往南,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三十五分钟。
我们坐在月台的椅子上,整个月台显得有些潮湿的不舒服味道。
“大概多久会到?”
“不告诉你,这样你会猜到我们要去哪里。”
“你真聪明。”
“那当然啰。”
“今天外星人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呢。”
她说她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也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
我知道了,有人跟我说过。
什么都不知道,连要往哪里去都不知道。
这就是年轻。
这就是“青春”这玩意儿。
*****
有的时候其实下雨也不错。
虽然身上都会湿湿的,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火车慢慢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我的视线都在钟沛文的身上,她笑了,她抿嘴,她用手勾头发到耳朵后面,她遮着嘴偷偷打了哈欠。
“你这样一直看我,我会不好意思。”她说。
这时候火车刚过中坜,我才发现我好像经过了自己的家。
却没有回去。好特别的感受,就有点像上完大号没有擦屁股。
“什么擦屁股?”她瞪大眼睛。
“没事,我今天有点怪怪的。”
“你也没有几天正常的吧!”
“我们今天,究竟要去哪里?”
“找外星人啊。”
“我是认真地问你。”
“我也是认真地回答你唷。”
她告诉我,我们的确要去找外星人,到外星人家门口敲门,叩叩叩,然后外星人会把飞碟借给我们去兜风。
“你确定外星人会这么好心?”我很疑惑。
“为什么不?”
“我看过电视,”我说,“外星人也有坏人,像异形一样,会吃人。”
“放心,外星人也会挑食。”她笑,“臭酸的东西不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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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然后的然后(45)
“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呢?”
“我是说你!”她生气的时候,嘴巴嘟着。
我喜欢她这个样子。
在新竹站转车的时候,雨小了些,灰色的天空厚厚的云层,中间似乎被阳光破开了几条路,光线像把刀一样从天空直直切下来,好像只要我们往前走,就可以走到天上。
如果我就这样走去,会发生什么事?
“你可以试试看呀。”她说。
“走过去?”我抓抓头,“会跌倒吧。”
“走过去就不会了喔。”
“这……你是说真的?怎么可能走得过去?”
“当你看到一条路,想走却没有走,以后一定会后悔。”她说。
“当我看到这条路,想走而走了,跌落月台下。”
我说。
那我一定会鼻青脸肿,然后你会哈哈大笑。
“怎么这样,破坏了这么好的气氛。”她气坏了。
“那我走,我走好了,别拉我。”
我回头看一眼,竟然真的没有人拉我。
我有点心虚,假装若无其事,然后停下脚步。
“怎了?赶快走。”她的态度太过坚忍不拔。
“你真的不拉着我?”
“不拉。”
“真的不拉?”
“说不拉就不拉。”
“那我不走了。”
“真胆小。”
火车慢慢摇晃,我跟路上所有的人一样,差不多快猜到这一趟的目的地。印象中听过这样一个地方,但是从来没有去过,更别说这种天气,到处都湿淋淋,好像每个人都泪眼汪汪的。
火车突然一个大震动,我赶紧用手挡着身旁的钟沛文,怕她不小心跌倒,好一个英雄救美。美人儿是没有搭救到,自己反倒被电车破旧的门板把手刮了一下,没有见血,皮倒是破了一小块。
“还好吗?”
“还好,需要紧急输血。”
“胡说,小伤口而已。”
“啊呀,被你识破了,真是的。”
我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怎么了?痛吗?”
“有点痛,奇怪的是伤口并不大。”
“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
很多时候不大的伤口,反而比老老实实划上一刀来得痛多了。
“我知道,听说在伤口上面洒盐会好得快一点。”
“好,帮我买两包高级精盐。”
“现在哪里买啊?”
“没关系,听说眼泪里面也有盐巴,我哭一哭马上就有了。”
“真的?”
“当然不,”我笑笑,“男儿有泪不轻弹。”
火车缓缓停下来的时候,钟沛文急忙抓着我下车。当然,我是不知道真确目的地的,于是动作慢了两拍,而钟沛文刚好抓着我破皮的手,我痛呼了一声,只有自己听见。
“抱歉,抓到你的手了。”没想到她也听见了。
下了火车,我只是傻傻地跟着她走,不知道要到哪里,也不清楚到哪里真正要做些什么。
“没关系,现在只要再买一包盐巴,一切就功德圆满了。”
“别胡说,小心我真的买盐将你的手腌起来。”
“没关系,我不怕的。”
“你听过一首诗吗?”
“我听过很多首诗。”
“例如什么?”
哥哥背着小青蛙,走到菜园采脯仔。
青蛙跌倒呱呱呱,路上小狗汪汪汪。
“这是谁写的?”
“我啊。”我说,“意境很深吧。曹植七步成诗,我只要两步。”
“好厉害,多走两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