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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花

_24 夏尔啵德莱尔(法)
他虽然也使用传统的象征手段,但象征在他那里,除了修辞的意义之外,还
具有本体的意义,因为世界就是一座“象征的森林”。所以,象征并不是诗
人的创造,而是外部世界的固有之物,要由诗人去发现、感知、认识和表现,
正如象征派诗人梅特林克所说:“象征是大自然的一种力量,人类精神不能
抗拒它的法则。”他甚至进一步指出:“诗人在象征中应该是被动的,最纯
粹的象征也许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产生的,甚至是与他的意图相悖
的..”因此,我们下难理解,为什么波德莱尔要把想象力当作“各种功能
的王后”,当作引导诗人在黑暗中前进的“火炬”。想象力在浪漫派诗人那
里,是意境和感情的装饰品,而在波德菜尔看来,想象力则是一种有血有肉、
有具体结果的创造力。所谓“富有启发性的巫术”,其实就是运用精心选择
的语言,在丰富而奇特的想象力的指引下,充分调动暗示联想等手段,创造
出一种富于象征性的意境,来弥合有限和无限、可见之物和不可见之物之间
的距离。试以《头发》一诗为例:
头发
哦,浓密的头发直滚到脖子上!
哦,发鬈,哦,充满慵懒的香气!
销魂!为了今晚使阴暗的卧房
让沉睡在头发中的回忆住上,
把它像手帕般在空中摇曳。
懒洋洋的亚洲,火辣辣的非洲,
一个世界,遥远,消失,几乎死亡,
这芳香的森林,在你深处居留!
像别人的精神在音乐上飘游,
爱人!我的精神在香气中荡漾。
我将去那边,树和人情力旺盛,
都在赤日炎炎中长久地痴迷;
粗大的发辫,请做载我的浪峰!
乌木色的海,你容纳眩目的梦,
③ Marc Eigeldinger,《
Baudelaire et l'alchimie verbale》载于《
Etuds baudelairiennes》Ⅱ.
P.81.Baconnieve,
1971。

那里有风帆、桨手、桅樯和彩旗:
那里有风帆、桨手、桅樯和彩旗:

大口地痛饮芳香、色彩和音响;
船只在黄金和闪光绸中行进,
张开它们巨大的手臂来亲吻
那颤动着炎热的晴空的荣光。
我要将我那酷爱陶醉的脑袋,
埋进这海套着海的黑色大洋,
我微妙的精神,有船摇的抚爱,
将再度找到你,哦丰饶的倦怠!
香气袭人之闲散的无尽摇荡!
蓝色的头发,黑夜张起的穹庐,
你为我让天空变得浑圆深广,
在你那头发的岸边绒毛细细,
我狂热地陶醉于混合的香气,
它们发自椰子油、柏油和麝香。
长久!永远!你的头发又密又稠,
我的手把红蓝宝石、珍珠播种,
为了让你永不拒绝我的欲求!
你可是令我神游的一块绿洲?
让我大口吮吸回忆之酒的瓶?
情人的头发曾经是许多诗人歌咏的对象,但在这首诗中,波德莱尔并没有对
它进行具体的描写,而是把它变成一种象征,并以此为中心渐次铺开一张由
回忆组成的网。头发首先是作为诗人的视觉和嗅觉的触发物,在诗的头两行
以相当突兀的方式提了出来,仿佛导火线被点燃,立即触动了诗人的联想。
尤其是第一句中,诗人在“头发”后面着一“滚”字,暗示出波浪的形象,
紧接着,“发鬈”一词更加明确了联想的方向,而“慵懒”则令人想到南方。
于是,仅此开头两句,便蕴含了这首诗的全部原动力。头发的浓密触发了诗
人对大海的回忆,又由大海而联想到热带岛屿上的人和树,并由此促成一个
梦境:一个桨声帆影、桅樯林立的港口。港口是什么?是人们远行的出发地。
这形象正是诗人的潜意识的外现,千帆竟发,青天如盖,又与头发合为一体,
由于一种奇妙的应和,头发的颜色竟在诗人的眼中由深棕变为湛蓝。同时,
头发的气味,又唤起了诗人曾在异域闻到过的种种香气。由于气味的导引,
诗人回忆中的世界更加辽远,也更加完整。最后一节中,诗人的回忆和梦境
凝结在象征的周围,化成一种愿望:希望情人的头发永远成为他的美好回忆
的触媒剂。此外,诗人并非消极地承受回忆的袭击,而是主动地通过种种渠
道诱发回忆,如像诗中所说:“我要把它(回忆)像手帕般在空中摇曳。”
这也是区别于浪漫派的诗的一个重要方面。总之,这是一首极富暗示和联想
的诗,形象鲜明却并不具体,因为诗人追求的是寓无限于有限,创造一种“缩

小的无限”小的无限”,试图在可见的物体上看到一个不可见的世界,赋予头发与回忆
之间的联系一种更广泛更普遍的意义。
波德莱尔在《天鹅(二)》中写道:“一切都有了寓意。”他在诗中追
求的就是这种寓意(lall
égorie),但是,他所说的寓意并非传统的含有道
德教训的那种讽喻,而是通过象征所表现出来的人的灵性(
Ia
spiritualité)。所谓灵性,其实就是思想。诗要表现思想,这是对专重感
情的浪漫派唱了反调,这也是波德莱尔对象征主义诗歌的一大贡献。波德莱
尔的诗富有哲理,就是由此而来。而所谓哲理,并不是诗人从某位哲学家那
里贩来硬加在诗中的,相反,他必须在生活本身中挖掘和提炼。波德莱尔在
日记中写道:“在某些近乎超自然的精神状态中,生命的深层在人们所见的
极平常的场景中完全显露出来。此时这场景便成为象征。”①。这就意味着,
某种思想、某种哲理,可以从日常生活的平凡中汲取形象,通过象征的渠道
披露人生的底蕴。从《恶之花》中我们可以看出,彼德菜尔很少直接抒写自
己的感情,他总是围绕着一个思想组织形象,即使在某些偏重描写的诗中,
也往往由于提出了某种观念而改变了整首诗的含义。我们可以举出最力一些
人垢病的《腐尸》一诗为例。这首诗共
12节
48行,诗人用了一半的篇幅来
描写一具腐尸,纤毫毕露,似可触摸,形象的丑恶催人作呕,笔触的冷静令
人咋舌。据说当时有一些不满现实的青年在咖啡馆里朗诵此诗,在座的资产
者们个个手捂上了脸,大叫“丑闻”,波德莱尔也因此获得“尸之王”的雅
号。如果诗到此为止,那确是一幅出自拙劣画匠之手的拙劣的画,怕连诗也
称不上。但是,诗并未到此为止,诗人斜出一笔,用三节抒情的诗句慨叹腐
尸的原形已成梦境,透出了一星思考的端倪。接着,诗人用了两节诗警告他
的情人:
——而将来您也会像这垃圾一样,
像这恶臭可怖可惊,
我眼睛的星辰,我天性的大阳,
您,我的天使和激情!
是的!您将如此,哦优美之女王,
领过临终圣礼之后,
当您步人草底和花下的辰光,
在累累白骨间腐朽。
倘使诗在这里结束,虽说己有了些意蕴,但终究不过是一篇红粉骷髅论而已,
不出前人窠臼。所幸诗人的笔下曾停下,他写出了最后一节:
那时,我的美人啊,告诉那些蛆,
接吻似地把您啃噬:
我的爱虽已解体,但我却记住
其形式和神圣本质!
①见
Jules Huret:《
Enquete sur l'èvoilution Iitteraire》,P.124.THOT. 1984。
①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696页。

这真是惊人之笔,转眼间化腐朽为神奇,使全诗的面貌顿时改观。原来诗人
的目的并不在“把丑恶、畸形和变态的东西加以诗化”,也不是“歌咏尸骸”,
“以丑为美”。他是在别人写作红粉骷髅的诗篇上引出深刻的哲理:精神的
创造物永存。对此,法国批评家让彼埃尔·里夏尔有过极好的概括:“在《腐
尸》这首诗中,对于精神能力的肯定最终否定了腐朽,这种精神能力始终在
自身中保留着腐烂肉体的‘形式和神圣本质’:肉体尽可以发霉、散落和毁
灭,但其观念继续存在,这是一种牢不可破的、永恒的结构。”
这真是惊人之笔,转眼间化腐朽为神奇,使全诗的面貌顿时改观。原来诗人
的目的并不在“把丑恶、畸形和变态的东西加以诗化”,也不是“歌咏尸骸”,
“以丑为美”。他是在别人写作红粉骷髅的诗篇上引出深刻的哲理:精神的
创造物永存。对此,法国批评家让彼埃尔·里夏尔有过极好的概括:“在《腐
尸》这首诗中,对于精神能力的肯定最终否定了腐朽,这种精神能力始终在
自身中保留着腐烂肉体的‘形式和神圣本质’:肉体尽可以发霉、散落和毁
灭,但其观念继续存在,这是一种牢不可破的、永恒的结构。”关于这首诗
的主旨,我们不仅可以从诗本身得出这佯的结论,波德莱尔本人的信件和日
记也可以提供佐证。例如他在日记中就说过:“精神创造的东西比物质更有
生命力。”①他还特别地提到,‘形式”:“人创造的一切形式,都是不朽的。”..
②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给友人的信中不无悲哀地慨叹:“我被视为‘尸体文学的
诗人’,这使我很痛苦。”①众多的读者所以在这首诗中只看到“丑恶”,甚
至“不道德”,是因为他们被具体的形象挡住了去路,而对诗人的精神活动
麻木不仁。他们既无力捕捉住诗中的象征,也就无力从整体上把握住诗的主
旨。
瓦雷里在《波德菜尔的位置》一文中指出,波德菜尔是最早对音乐感到
强烈兴趣的法国作家之一,他还引用自己写过的文字,对象征主义做出了著
名的界定:“被称作象征主义的那种东西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好几族诗人想从
音乐那里收回他们的财富这种共同的意愿。”②这里的“收回”一词,大有深
意。诗与音乐本来就有不解之缘,富干旋律美和节奏美的诗家代不乏人,浪
漫派诗人中就有拉马丁、雨果、戈蒂那等。象征主义侍人要从音乐那里收回
的财富的清单显然还要长得多。波德莱尔曾经为《恶之花》草拟过好几份序
言,其中有一份提纲表明,他试图说明诗如何通过某种古典经论未曾阐明过
的诗津来使自己和音乐联系在一起,而这种诗律的“根更深地扎入人的灵魂”..
③。这种“诗律”也许就是象征主义要从音乐那里索回的主要财富。波德莱尔
的侍固然不乏“音色的饱满和出奇的清晰”、“极为纯净的旋律线和延续得
十分完美的音响”④然而使之走出浪漫主义的低谷的却是“一种灵与肉的化
合,一种庄严、热烈与苦涩、永恒与亲切的混和,一种意志与和谐的罕见的
联合”⑤。可以推想,当瓦雷里写下“化合”(une combinaison)、“混合”
(une lange)以及“联合”(une alliance)这几个词的时候,他一定想到
了音乐,想到了音乐不靠文字仅凭音响就能够发出暗示、激起联想、创造幻
境的特殊功能。而这恰恰是波德莱尔的诗的音乐性之精义所在。波德莱尔力
图摈弃描写,脱离合乎逻辑的观念演绎,抓住某种特殊的感觉并且据此和谐
地组织意象,最终获得一种内在的音乐性。他的许多富于音乐性的诗,如《邀..
②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659页。
① Jean-pierre Richard:《
Poésie et profondeur》·P.136,Seuil,1955.
②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649页。
①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705页。
②见《波德莱尔通信集》第一卷,第
573页。
③ Paul Valery:《
Variete》Ⅱ.P.153,Gallimard,1930,
④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183页。
⑤ Paul Valery:《
Variete》Ⅱ,P.152.

游》、《秋歌》、《阳台》、《恋人之死》、《颂歌》、《沉思》等,都不
止于音调悦耳,韵律和畅。特别是题为《黄昏的和谐》的那一首,更被誉为
“满足了象征派的苛求:“通过诗重获被音乐夺去的财富”
⑥。下面就是这首
诗:
黄昏的和谐
那时辰到了,花儿在枝头颤震,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声音和香气都在晚风中飘荡;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收纳着光辉往昔的一切遗痕!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想起你就仿佛看见圣体发光!
黄昏,落日,鲜花,小提琴,一个个孤立的形象,实在却又模糊,造成了一
片安详而又朦胧的氛围。眩晕,死亡,下沉,遗痕,一系列具体的感觉,真
实却很飘忽,汇成了一股宁静而又哀伤的潜流。香炉,大祭台,圣体,一连
串富有宗教意味的喻譬,烘托出一种万念俱释、澄明清净的心态。诗人并没
有着墨于环境的描写,也没有着力于情绪的抒发,只是围绕着心与境谐这一
主旨安排了形象,配合了比喻,而且诸多形象全然不是为眼睛而设,只是轻
柔然而执著地敲击着人的感觉。同时,这首诗采用了“马来体”的形式而略
加变化,反复咏唱,一如祈祷,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这不是急管繁弦,也不
是浅斟低唱,而是庄严平静的广板,极完美地表达了一个憎恶黑暗渴望光明
的人在黄昏之际所获得的珍贵的宁静,流露出一种忘机忘情的喜悦。这首诗
曾经进入德彪西①等人的音乐,该不是偶然的。
总之,自彼德莱尔之后,特别是
1886年象征主义成为一次文学运动之
后,站在象征主义这面大旗下面的诗人虽面貌各异,却也表现出某些共同的
倾向。例如,在基本理论方面,他们都认为世界的本质隐藏在万事万物的后
⑥ Paull Valery:《
Variete》Ⅱ,P,150。
①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920页编者注。

面,诗人处于宇宙的中心,具有超人的“视力”,能够穿透表面现象,洞察
人生的底蕴,诗人的使命在于把他看到的东西破译给人们;诗人不应该跟在
存在着的事物后面亦步亦趋,恰正相反,是精神创造世界,世界的意义是诗
人赋予的,因此,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刻的统一性,一切
都是互相应和的,可以转换的。在诗歌的表现对象上,他们大多是抒写感情
上的震颤而从不或极少描写,也不刻画人物形象,甚至也不涉及心理活动的
过程。他们要表现的永远是一种感情,抽象的、纯粹的感情,一种脱离了(并
不是没有)本源的情绪。诗人力图捕捉的是他在一件事一个物面前所产生的
感情上的反应,而将事和物隐去。有人说,象征主义的作品其大半是写在作
者头脑中的,写在纸上的只是其一小半,只是其结果。象征主义诗人对事对
物的观察、体验、分析、思考都是在他拿起笔来之前就完成了的,所写下的
往往只是一记心弦的颤动,一缕感情的波纹,一次思想的闪光,其源其脉,
都要读者根据诗人的暗示自己去猜想,而诗人也认为他们是能够猜得到的。
因此,个人受到的压抑,心灵的孤独,爱情的苦恼,对美的追求,对光明的
向往,对神秘的困惑,这些浪漫派诗歌中经常出现的主题,虽然也经常出现
在象征派诗人的笔下,却因表现手法的不同而呈现出别一种面貌。在表现手
法上,他们普遍采用的是象征和暗示,以及能够激发联想的音乐感。象征在
他们那里具有本体的意义,近于神话的启示。象征派诗人很少作抽象玄奥的
沉思冥想,总是借助于丰富的形象来暗示幽微难明的内心世界。形象也往往
模糊朦胧,只有诗人的思想是高度清晰的。与此同时,他们都非常重视词语
的选择,甚至认为词语创造世界。很明显,上述的这一切,我们都可以在《恶
之花》中找到最初的那一滴水。
面,诗人处于宇宙的中心,具有超人的“视力”,能够穿透表面现象,洞察
人生的底蕴,诗人的使命在于把他看到的东西破译给人们;诗人不应该跟在
存在着的事物后面亦步亦趋,恰正相反,是精神创造世界,世界的意义是诗
人赋予的,因此,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刻的统一性,一切
都是互相应和的,可以转换的。在诗歌的表现对象上,他们大多是抒写感情
上的震颤而从不或极少描写,也不刻画人物形象,甚至也不涉及心理活动的
过程。他们要表现的永远是一种感情,抽象的、纯粹的感情,一种脱离了(并
不是没有)本源的情绪。诗人力图捕捉的是他在一件事一个物面前所产生的
感情上的反应,而将事和物隐去。有人说,象征主义的作品其大半是写在作
者头脑中的,写在纸上的只是其一小半,只是其结果。象征主义诗人对事对
物的观察、体验、分析、思考都是在他拿起笔来之前就完成了的,所写下的
往往只是一记心弦的颤动,一缕感情的波纹,一次思想的闪光,其源其脉,
都要读者根据诗人的暗示自己去猜想,而诗人也认为他们是能够猜得到的。
因此,个人受到的压抑,心灵的孤独,爱情的苦恼,对美的追求,对光明的
向往,对神秘的困惑,这些浪漫派诗歌中经常出现的主题,虽然也经常出现
在象征派诗人的笔下,却因表现手法的不同而呈现出别一种面貌。在表现手
法上,他们普遍采用的是象征和暗示,以及能够激发联想的音乐感。象征在
他们那里具有本体的意义,近于神话的启示。象征派诗人很少作抽象玄奥的
沉思冥想,总是借助于丰富的形象来暗示幽微难明的内心世界。形象也往往
模糊朦胧,只有诗人的思想是高度清晰的。与此同时,他们都非常重视词语
的选择,甚至认为词语创造世界。很明显,上述的这一切,我们都可以在《恶
之花》中找到最初的那一滴水。

①他们后来成了
什么样子?他们成为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的无可争议的三颗巨星。“魏尔伦
和兰波在感情和感觉方面继续了波德莱尔,马拉美则在诗的完美和纯粹方面
延伸了他”①。瓦雷里此论,后人只可充实和发展,但是不能推翻。波德莱尔
和法国象征主义的关系,后人也是只可挖掘并丰富,但是不能切断。
①德彪西(
Claude Debussy,1862-1918),法国印象派作曲家
① PauI Valery:《
varite》Ⅱ.P.154.

第九章按本来面目描绘罪恶
第九章按本来面目描绘罪恶

1852年,《恶之花》中还只有二十来首诗问世,就有人在报上著文
指出:“夏尔·波德莱尔是一位年轻的诗人,神经质,肝火旺,易怒且令人
怒,在日常生活中常常惹人生厌。(其作品)表面上下合情理,内里却是很
现实主义的。”②此语殊不祥,五年后,《恶之花》果然以“现实主义”罹罪。
这现实主义,仿佛波德莱尔在浪漫主义的夕照中拖在身后的一条长长的
影子,仿佛波德莱尔在穿越象征的森林时踩在脚下的一块坚实的土地,他甩
不掉,离不开。然而这现实主义又是波德莱尔的一个问题,时人争执不下,
后人奠衷一是,连他本人也唯恐去之不速。
1857年
8月
20日,《恶之花》受审,检察官在起诉书中说,夏尔·波
德莱尔的原则和理论是“描绘一切,暴露一切。他在最隐秘的皱襞里发掘人
性,他的口吻刚劲而强硬,他尤其夸大了丑恶的一面,他为了使人印象深刻
和感觉强烈而过甚其辞。”①检察官于是吁请法官们惩罚这种“刻画一切、描
写一切、讲述一切的不健康的狂热”
②。他并没有使用“现实主义”一词,但
已有其意寓焉。果然,在判决书中,人们读到:“..诗人的错误不能消除
他在被指控的诗中向读者展示的画面所带来的不良效果,这些画面通过有伤
风化的粗俗的现实主义不可避免地导致感官的刺激。”
①明眼人一望便知,“现
实主义”一词用在这里实属非同小可,隐隐然透着杀机,正如法国批评家克
洛德·毕舒阿和让·齐格勒指出的那样:“现实主义,在这句话中是关键的
一个词,它标志着下流。”②
为波德莱尔辩护的人没有回避法庭的指控,他们针锋相对地指出,世间
不止有一种花,“也有在肮脏地方开放的花,不洁而有害的污水坑滋润着的
花。毒物和毒草有花神,恶也有花神..”③,因此,“肯定恶的存在并不等
于赞同罪恶”。恰正相反,他使自以为“最有德、最完善、最高尚”的人感
到恐惧和愤怒,因为他打碎了他们的,“虚伪或麻木的满足”
④。他不是不道
德的、亵读宗教的诗人,他是“堕落时代的但丁”
⑤,他“擅长赋予思想以生
动闪光的现实性,使抽象物质化和戏剧化”⑥。为波德莱尔辩护的人也没有使
用“现实主义”一词,然而已有回避之意寓焉。
波德莱尔本人倒是并不害怕这个词,甚至可以说,他对所谓“现实主义”
有独特的理解,他指出:“有一个人自称现实主义者,这个词有两种理解,
其意不很明确,为了更好地确定他的错误的性质,我们称他作实证主义者,
他说:‘我想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或可能会有的面目来表现事物,并且同时
② PaUl Val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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