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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悲剧

_10 德莱塞(美)
“啊,看看那件可爱的小外套,”她开头说,显出狂喜的样子,仿佛这
是她第一次被这件外套漂亮的式样吸引住了。她整个神态表明这是她第一次
的新鲜印象。“啊,这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可爱、最美、最俏的小东西
么?”她接着这么说。她越是想要它,她那装腔作势的表演也越是上劲。
“哦,看看那领子、那袖子、那口袋。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时髦的东西
么?”她用眼梢瞟着克莱德,看看他的印象是不是像她希望的那样深刻。
“啊,看看那件可爱的小外套,”她开头说,显出狂喜的样子,仿佛这
是她第一次被这件外套漂亮的式样吸引住了。她整个神态表明这是她第一次
的新鲜印象。“啊,这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可爱、最美、最俏的小东西
么?”她接着这么说。她越是想要它,她那装腔作势的表演也越是上劲。
“哦,看看那领子、那袖子、那口袋。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时髦的东西
么?”她用眼梢瞟着克莱德,看看他的印象是不是像她希望的那样深刻。
他心里难过地盘算着,霍旦丝存心要的话,准能找到什么人替她买,譬
如说吧,她刚才提到的那个年轻的汤姆·基勒。而且,更糟的是,她正就是
这么一类姑娘啊。再说,要是他不能替她买下来,那么,为了他没有力量替
她当这些差,她就会看他不起。
她大声说,“只要有了这样一件外套,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给的呢!”这
话使他又气恼,又不是滋味。她本来并不想这样直截爽快地说出来,她原想
把心底深处的念头非常技巧他说给克莱德听的。
克莱德虽说没有经验,而且为人也根本不精明,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倒也
很能够领会。这是说..这是说..暂且他还不很愿意把这句话的意思弄清
楚。现在啊..现在啊..只要他能有买下这件外套的钱,那多好啊。他觉
察到她正在想一个什么办法,要把这件外套弄到手。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呢?怎么办呢?要是他能够设法替她弄到这件外套,要是他能够答应她,说
过些日子能给她弄到这件外套,只要不太贵,那就怎么样呢?他有没有胆量
在今晚,或是明天,总之,等他把外套的价钱弄明白以后,就跟她说,只要
她肯..那末,..那末,啊,外套也好,不论她真心要什么东西,他都会
给她买。不过,一定要有把握,拿准她决不是像过去那样耍小手腕,存心玩
弄他。他可决不愿意替她买了外套,却又什么都得不到手——这绝对不行!
他一想到这一层,就站在她身边兴奋得简直颤栗起来了。她呢,站在那
里望着外套,心想除非他放聪明些,替她把这件外套弄到手,并且能懂得她
真正的意思——她有心为了这件外套付出什么代价——那末,好吧,这就是
最后一次了。连这一点都不能或是不想替她出力的人,他别以为她会跟他厮
混。绝对不行!
他们继续朝盖斯比酒店走去。吃饭的时候,自始至终,她很少讲到别的
事,只是说那件外套多好看,穿在她身上一定多么漂亮。
“放心好了,”她挑衅地说,因为她感觉到克莱德对自己有没有力量替
她买这件外套还把握不定,“我一定得想一个什么办法,把这件外套弄到
手。我想,要是我走进店里去,问一问罗宾斯坦先生,约好先付一笔相当的
数目,那他们就会给我的。我们店里另一个女孩子,有一次就是这样把外套
买到手的,”她又在撒谎了,希望藉此引诱克莱德在这件事上给她出力。不
过,克莱德怕价钱太大,犹犹豫豫,没有说出他打算怎么办。他甚至连这类
东西的价钱也估摸不出来,也许要两百,甚至于三百美元,他怕答应下来也

许办不到。
许办不到。
“不..不知道,”她起初还有点犹豫,一时还拿不准,是说出真正的
价钱呢,还是说得贵一些。因为,如果她要求分期付款,罗宾斯坦先生也许
会讨价更高。不过,她要是说得太贵,克莱德说不定就不愿意帮她的忙了。
“不过我知道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五美金。再贵,我也不肯花这个钱了。”
克莱德大大舒了一口气。到底还不是两三百美元。他就想、要是她能跟
人家讲好,先付一笔相当的数目,譬如说,五十或是六十美元,在以后两三
个星期当中,也许他无论如何总可以设法凑齐。不过,要是一百二十五美元
必须一次付清,那霍旦丝就非得等一些时候才行;再说,他非得先弄清他是
否能得到犒赏,得切切实实弄清楚才成。
“这倒是个好主意,霍旦丝,”他大声说,不过绝没有表示为什么赞成
这个办法。“为什么你不这样办呢?为什么你不先问清价格,需得先付多
少?也许我能帮点忙。”
“哦,那太好了!”霍旦丝把手一拍。“哦,你当真能帮忙?哦,这不
是太好了么?我就准知道我弄得到这件外套。我知道,我跟他们好好谈谈,
他们一定会给我的。”
正跟克菜德预料和担心的那样,她好像忘掉了一件事,就是凭着他,这
件外套才弄得到手。可是现在这情形,就跟他当初预料到的完全一样,由他
付钱这一层,已经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了。
但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就接着说:“哦,你这样帮我
的忙,不是世界上最甜、最可爱的人是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怎么也忘不
了的。你等着瞧吧。你不会后悔的。你就等着吧。”她突然朝他送来一个欢
快、甚至慷慨的秋波。
他这人也许太好对付,太年轻,可不是卑鄙下流之辈,她现在打定主
意,决定要酬谢他。只要她拿到这件外套,这也许是一周以内的事吧,至迟
两个星期吧,那她就要对他特别好,让他尝点甜头。为了充分说明她这个念
头,让他了解她真正的心意,她就用眼睛脉脉含情、心照不宣地瞟着他,这
浪漫的小动作,把他弄得软绵绵的,神思很恍惚。得到她这般的厚爱,简直
叫他有点害怕,因为凭了他的想象,他感到一种乱人心曲的活力,不是他所
能匹敌的。他此刻在她面前只觉得软软的,当他一想到她的真情意可能意味
着什么的时候,他都有点心慌意乱了。
尽管如此,他这时还是说,如果这件外套不超过一百二十五美元,再分
期付款,第一次付定洋二十五美元,以后每次付五十美元,两次付清,那他
就可以设法办到。她回答说,她准备明天就去看一看。也许能说动罗宾斯坦
先生,先付二十五美元,即刻就把外套给她;不然的话,就到第二周周末也
行,到那时,就差不多可以付清了。
接着,她真的对克莱德非常感激,当她走出酒店,像猫得意时呜呜叫那
样,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件事她永远也忘不掉,他等着好了,她要为他第一

次穿这件外套。要是那时他不上工,他们就不妨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否则她
一定设法在星期日坐汽车出去兜风以前,拿到这件外套。至于这次出游,原
来是他,或者不如说是赫格伦提议的,不过也可能延期。
次穿这件外套。要是那时他不上工,他们就不妨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否则她
一定设法在星期日坐汽车出去兜风以前,拿到这件外套。至于这次出游,原
来是他,或者不如说是赫格伦提议的,不过也可能延期。
后来他回到家里,梦幻似地想着白天的事,心想,第一期付款没有什么
困难,即便要五十美元也行,心里觉得很满意。因为,在默许的鼓舞之下,
他打算去跟拉特勒或是赫格伦开口借二十五美元,等到外套钱付清以后再归
还。
可是,啊,美丽的霍旦丝啊。她那魁力,那颠倒众生的无限喜悦啊。想
想看,她终于要成为他的人儿啦,很快啦。这显然是属于梦境中的那一套—
—不可置信的事变成真的啦。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过我拿走这件外套时,先付整整五十美元呀,”霍旦丝争辩说。
“很好。不过余下的六十五美元,有谁做担保?什么时候给呢?”
“下星期二十五美元,再下星期二十五美元,下下星期十五美元。”
“当然。不过假定你拿走外套以后,第二天汽车把你撞倒了,撞死了,
那怎么办?我的钱到哪里去拿?”
啊,这是个麻烦的问题。而且她真也没有办法证明有谁能付这笔钱。而
且,在这以前,非得有这一套麻烦,先订立一个合同,然后由什么真正有地
位的人,譬如一个银行家,来担保。不行,不行,这里不是分期付款的商
店。这里是现金交易,外套卖给她只要一百十五美元,就是这个道理,不过
一块钱也不能少。少一块也不行。
罗宾斯坦先生舒了一口气又说下去。后来霍旦丝问他能不能由她先付给
他七十五美元现款,其余四十美元一周内付清。
133这样可以把外套给她,让她带回家了吧?
“不过一星期..一星期..等一个星期又算得了什么呢?”罗宾斯坦
先生争辩说。“要是你下星期或是明天能付给我七十五美元,其余四十美元
能在一星期或是十天内付清,那又何必不等这一星期,把一百十五美元一起
带来呢?到那时,外套就是您的了,什么麻烦也没有。外套放在这里。明天
再来给我二十五,或三十美元定洋,我就从橱窗里把外衣取出来,替您锁
好,就没有什么人会看见这件外套了。下一周或是下两周之内,把余下的款
带来。那这件外套就是您的了,”罗宾斯坦先生把这个程序解释了一番,就
像这是很难懂似的。
不过这道理一经说出之后,听起来理由也很充分。霍旦丝实在没有什么
好说的了。同时,这些话也害得她的精神很受了一些挫折。想想看,就是不
能够当场拿走。不过,她一出商店,精神又振作起来。规定的期限反正就会
过去的,而且,要是克莱德能很快履行他所同意的办法,外套就是她的啦。
目前重要的是要他拿出二十五或三十美元来,以便落实这绝妙的协议。不
过,她觉得需要一顶新帽子配这件新外衣,就决定说要价一百二十五美元,
不说是一百十五美元。
这个结果告诉克菜德以后,他认为这办法非常合理,从各方面说来都是
这样,自从上次霍旦丝跟他谈过以后,他心里老是紧张着,现在可大大松了
一口气。因为,说来说去,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在第一周当中筹到
三十五美元以上的钱。下一周可以好些,因为,他自己想,要是办得到,他
打算跟拉特勒借二十至二十五美元,加上他可能赚到的二十至二十五美元的
小账,就足够付清第二期的款子了。再下一周,他打算跟赫格伦至少借十至
十五美元,也许再多借一些,要是这样还凑不齐,他打算把几个月前买的一
只表抵押掉。这样至少可以凑齐了;当初买这只表花了五十美元呢。
不过,他又想到,还有爱丝塔在她那间蹩脚的房间里,等待着她自己惟

一的一次风流韵事极端不幸的结局。他又想,既然他很怕卷进爱丝塔以及他
自己家庭的经济问题里去,那她怎么办呢?他父亲一向在经济上不能对母亲
帮什么忙,现在也还是这样。不过,万一因此拉扯到他身上来,他又怎么
办?为什么他父亲老是沿街叫卖钟啊、毯子啊,还要在街上布道呢?到底他
父母为什么不能把布道这个想法甩掉呢?
一的一次风流韵事极端不幸的结局。他又想,既然他很怕卷进爱丝塔以及他
自己家庭的经济问题里去,那她怎么办呢?他父亲一向在经济上不能对母亲
帮什么忙,现在也还是这样。不过,万一因此拉扯到他身上来,他又怎么
办?为什么他父亲老是沿街叫卖钟啊、毯子啊,还要在街上布道呢?到底他
父母为什么不能把布道这个想法甩掉呢?
不过,他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不帮衬她一点,尤其是他穿了这身衣服,
还忙东忙西的,老推托说是工作,事实上也许并不能像他所想的那样瞒过
她。自然,仅仅两个月前,他才答应过每周多给她十美元,总共五个星期,
而且他也照这么做了。不过,这也许反叫她认为,他能拿得出额外的数目,
尽管他当初说过,他这是想尽一切办法,硬挤出来的。不过,他对霍旦丝的
欲念这个问题横在他的眼前,即便他很想帮助母亲,也办不到。
隔了一会儿,他走进起坐间,母亲照例马上领他坐到布道用的长凳上,
最近,这间屋黯然失色,冷冷清清。
“我原不想跟你讲这件事,克莱德,不过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现
在你长大成人了,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人好依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决不告
诉别人,不告诉弗兰克、朱莉娅,或是你父亲。我不愿让他们知道。爱丝塔
已经回到堪萨斯市来了,而且出了事,我不知拿她怎么办。我的钱这样少,
你父亲又根本不能帮我什么忙。”
只见她那只疲乏而心事重重的手摸摸额角,克莱德就知道下文是什么
了。他最初的想法是假装自己并不知道爱丝塔在城里,因为他一直这样假
装,已经有好久了。不过,现在,他母亲老老实实说了出来,要是他真要继
续装下去,那就非得装做吃惊的样子才行。他说:“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了?”母亲大吃一惊。
“是的,我知道,”克莱德又重复一遍。“那天早上,我走过波特里
街,看见您走进那间屋,”他相当平静地说,“后来我又看见爱丝塔朝窗外
望。因此,您走后,我就进去了。”
“这有多久了,”她问。无非是想让自己有点时间先考虑一下再说。
“啊,我看,大概在五六个星期以前。在这以后,我又去看过她几次,
不过爱丝塔要我不必提起。”
“啧!啧!啧!”格里菲思太太咂着舌头。“那么你知道出什么事
了。”
“是的,”克莱德回答说。
“啊,终归避免不了,”她无可奈何地说。“你没有跟弗兰克或是朱莉
娅提起过吧?”
“没有,”克莱德若有所思地回答说,心想他母亲想保守秘密,结果失
败得多惨啊。她骗不了人,他父亲也不行。他自以为比双亲精明得多。
“啊,你决不要提起,”母亲郑重其事提醒他。“我认为,不让他们知

道最好。现在这样已经是够糟糕的了,”她接着说,把嘴一撇;这时,克莱
德心里却想着自己跟霍旦丝的事。
道最好。现在这样已经是够糟糕的了,”她接着说,把嘴一撇;这时,克莱
德心里却想着自己跟霍旦丝的事。
她摇摇头,用力搓着两只大手;克莱德瞪着眼,心里想着目前的境况和
对他可能产生的影响。
她坐在那里,一想到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就觉得丧气,不
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就跟一般人一样在欺骗人啊,可不真是这样。而克莱德
就在面前,对她弄虚作假,以及这一套布置,都一清二楚;她自己呢,显得
又愚蠢,又不老实。不过,她一直在设法不让他,不让他和家里其他人卷进
去,不是吗?现在他大了,该懂得这个道理了。她现在就进一步解释说,为
什么她觉得这一切多么可怕。另一方面,还解释为什么她因此非得找他帮助
才行。
“爱丝塔该临盆了,”她突然生硬地说。说话时没有看,显然也不愿意
看着克莱德,不过她决意要尽量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不久就要请医生,还
得雇一个人,我不在的时候好照料她。我非得在什么地方弄点钱不可,至少
要五十美元。你不能设法弄到这笔钱,跟你那些年轻朋友借,行吧,只借几
个星期?你知道,你很快能还上,只要你打算这么办。在你还清以前,房租
钱你就不用给我了。”
她望着克莱德,显得很紧张、急迫,他只觉得这个请求有不可抗拒的力
量震撼了他的全身。他还来不及说什么来加重笼罩在她脸上的阴影,她又接
着说:“上次的钱是给她的,你也知道,好让她回来,当她的..她
的..”她踌躇了一会儿,想挑选恰当的字眼,不过后来终于接着说,“丈
夫在匹茨堡离开了她以后。我想她已经告诉过你了。”
“是的,她告诉过我了,”克莱德沉重而忧郁地说。说来说去,爱丝塔
的情况显然是严重的,不过在这之前他没有好好想过就是了。
“啊,妈,”他大声说。他想到口袋里的五十美元,想到这笔钱预定的
用途,心里非常苦恼,这数目刚好是他母亲要凑的数目。“我不知道我做得
到,还是做不到。我跟那里的伙计都还不熟,不好开口。再说,人家赚的根
本不比我多。我也许能借到一点钱,不过这样不很好看。”他哽住了,咽了
口唾沫,因为,对自己母亲这么撒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实上,他过
去从没有为这么棘手的事撒过谎,而且又撒得这么卑鄙。他口袋里正有五十
美元,一面是霍旦丝,另一面是他母亲和姊姊,而这笔钱就能充分解决他母
亲的问题,就像能解决霍旦丝的问题一样,而且用得更正当。要是不帮助她
呢,这太可怕了。他实在怎么能拒绝她呢?他神情不安地舐着嘴唇,一只手
摸着额角,因为他不安得连脸上都淌出汗来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觉得自
己真不自然,真卑鄙,真不中用。
“你自己眼下能给我点钱么,有么?”他母亲半带着恳求的声音说。因
为爱丝塔处在那样的情况下,需要准备不少东西,立刻需要现款,她的钱可
又那么少。
“没有,我没有,妈,”他说,一时满面羞惭地看着母亲,接着马上看
着别处;要不是他母亲自己神情恍惚,也许会从他脸上识破他的虚伪来。这
时候,为了替母亲难过,他自己也觉得一阵阵自怜自卑交织着的痛苦。丢掉

霍旦丝,这念头他受不了。他非有她不可。不过,他母亲这么孤孤单单,这
么窘迫。这真可耻啊。他真下流,卑鄙。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要为这事
受到惩罚啊?
霍旦丝,这念头他受不了。他非有她不可。不过,他母亲这么孤孤单单,这
么窘迫。这真可耻啊。他真下流,卑鄙。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要为这事
受到惩罚啊?
“我告诉你我能做到什么个程度,”他接着说,显得很蠢,副没精打采
的样子,他母亲这时正发出一阵“啧!啧!啧!”失望的声音。“五美元能
对您有什么帮助么?”
“嗨!反正总有点用处,”她回答说。“我用得着。”
“嗯,我可以给您这几块钱,”他说,心想可以靠下星期的小账把这笔
钱补上,并且但愿一星期内运气能好一些。“我再想想办法,看下星期有什
么办法。下星期我也许能给您十美元。我还不能说一定。上次给您的钱,有
些是我不得不去借来的,到现在还没有还清,要是我又去借,人家会想..
啊,您一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母亲叹了一口气,心想她不得不这样全靠自己的儿子,这多么不幸。
而且正当他刚刚工作的时候。将来,他对这一切会怎么想啊?对她..对爱
丝塔..对家庭,会有什么想法?因为,虽说克莱德有他自己的一番雄心、
勇气,要出去工作等等,可是在她看来,他并不是身体怎么结实,也并不是
在道德上或是心灵上坚如磐石的人。拿他的神经和情操来说,他显然是得自
父亲的多,得自她的少。而且他多半非常容易激动,容易流露出紧张和痛
苦,仿佛这两种情绪他都顶不住似的。但是为了爱丝塔、为了她丈夫,以及
他们共伺不幸的生活,现在,过去,她却一直把大部分的负担堆在他身上。
“啊,要是你没有办法,那就是没有办法嘛,”她说。“我非得再想想
别的法子不可。”不过,眼下,她看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是赫格伦首先提议,主张他跟他饭店里一些朋友一起参加这次有趣的旅
行。不过,向各方面发出邀请以后,来了一个消息,说金巴克先生在几周内
可能要回来了。因此,威拉德·斯巴塞即刻决定,最好还是不要再用这部
车。也许金巴克先生突然回来,他就措手不及了。他把这困难告诉了赫格
伦,赫格伦热衷于这次旅行,根本反对这个主意。为什么不至少再用一次
呢?他已经激起朋友们对这次旅行的兴趣,很不愿临了叫大家扫兴。结果决
定星期五从中午起玩到下午六点。霍旦丝既然改变了她的计划,现在也决定
伴克莱德一起去玩;克莱德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不过赫格伦对拉特勒和希格贝解释过:用这部车既然没有经过主人同
意,大家必须在远一点的地方集合,男的在十七号街、西大街附近一条僻静
的街道上集合,再开到方便姑娘们集合的地方,那就是二十号街和华盛顿街
的交叉路口。从那里起,他们可以开足马力,经过西派克路、汉尼拔桥,朝
东北方向到哈莱姆、北堪萨斯市、米那维尔,然后经过自由路、莫斯比路到
爱克塞尔索阿温泉。他们的主要目的地是那里的一家小旅馆——威格华姆—
—在爱克塞尔索阿这一头一两英里处,是全年经常营业的。实际上是一家饭
店兼舞厅和旅馆。有一架维克多牌留声机,一架威尔柴牌自动钢琴,可以伴
奏。在那里,像这类的旅游团并不是很稀少的,到过那里几次的赫格伦和希
格贝都把那里形容得美不可言。菜好,通到那里的路也很出色。在那边,下
面有一条小河,至少夏天能划船或是钓鱼。到冬天,一结冰,就有人溜冰。
眼下正月里,自然路上铺满了雪,不过车子不难开,而且风景美得很。离开
爱克塞尔索阿不远,有一个小湖,每年到这时就完全结冰了,据一向想象力
过分丰富、脾气急躁的赫格伦说,他们不妨到那里溜冰去。
“你们听到了吧,是谁在主张这次旅游去溜冰?”拉特勒用嘲笑的口气
评论说。因为,照他的想法,这类场合,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一类助兴的体育
活动,而是纯粹为了调情说爱。
“喔,妈的,人家的主意就算是可笑,也不必挖苦,行么?”方才提出
这个见解的人反驳他。
除了斯巴塞以外,惟一对这件事踌躇的就是克莱德。因为,在他看来,
汽车并不是斯巴塞的,而是他主人家的,这先就不妥当,甚至叫人非常反
感。用人家的东西,这主意他就不喜欢,即便暂时用一下也不行。可能会出
什么岔子啊。可能被发觉。
“你觉得坐这部汽车出去有危险么?”出发前几天,他弄清汽车的情况
以后,就这么问拉特勒。

“哦,我不知道,”拉特勒回答说。这类的想法和花招,他一向习惯
了,并没有什么不安。“弄这部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吧?要是他
要弄这部车,那是他的事,是吧?要是他要我去,我就去。我为什么不去
呢?我惟一关心的事,只是准时把我带回来。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罢了。”
“哦,我不知道,”拉特勒回答说。这类的想法和花招,他一向习惯
了,并没有什么不安。“弄这部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吧?要是他
要弄这部车,那是他的事,是吧?要是他要我去,我就去。我为什么不去
呢?我惟一关心的事,只是准时把我带回来。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罢了。”
这个星期的星期五刚过中午,参加旅行的人就准时在约定的几个地方集
合了。赫格伦、拉特勒、希格贝、克莱德在铁道附近十八号街、西大街集
合。赫格伦的女朋友梅塔·阿克塞尔罗特,拉特勒的朋友露西尔·尼古拉
斯,希格贝的朋友蒂娜·考格尔,还有蒂娜·考格尔带来的打算介绍给斯巴
塞的另一个姑娘劳拉·赛浦,在二十号街、华盛顿街集合。只有霍旦丝临时
对克莱德说,她要回家去取一样东西,请他们把车开到四十九号街、杰纳西
街她住的地方,他们照她的意思把车开了去,不过也并不是一点也没有抱
怨。
那是一月下旬的一天,烟雾迷濛,云层很低,尤其是在堪萨斯市的四
郊。有时候像要下雪的样子,对市里的这些人来说,这是最有趣、最美的景
致了。他们很喜欢雪。
“啊,我希望下雪,”蒂娜·考格尔在有人说到可能下雪的时候,这么
说。露西尔·尼古拉斯接着说:“啊,有时候,我真喜欢看雪景啊。”他们
经过西勃勒夫街、华盛顿街、二号街,过汉尼拔桥,到哈莱姆,再从这儿沿
着弯弯曲曲、两旁山峦起伏的沿河马路,到了伦道夫山和米那维尔。再过
去,就经过莫斯比路。自由路,沿途道路比较好,还可以瞥见一些小小的农
家和一月里积雪的荒山,很是赏心悦目。
克莱德虽然在堪萨斯市待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有到过堪萨斯州的堪萨斯
市以外较远的地方:西面根本没有去过;东面没有到过斯乌贝公园原始森林
以外的地方;沿堪萨斯河或是密苏里河,一面最多到阿琴廷,一面到伦道夫
山。因此,这样出来旅行——长途旅行——真叫他非常心醉。这跟平常刻板
的生活多么不一样啊。而且霍旦丝这一回情意很深。她坐在他身边,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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