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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莫希干人

_20 库柏(美)
的最优秀的才能都浪费在这些喊叫声中,是我不应该大惊小怪的。”
不听,海瓦特撇撇嘴,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接着便坚定地说道:
“我们出发。”
圣诗歌手答应了,但并没有把手从耳朵上移开。就这样他们一起向着大
卫有时习惯称作的“鄙俗的帐篷”的地方走去。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可以说是猎人的权利;
虽然在我们放出猎犬和拉紧弓弦之前,
遵照惯例让我们所追逐的牡鹿先跑几步;
可是谁又曾关心,是在什么情况、是在何地何时,
那只徘徊的狐狸落入陷阶,或是已经被杀死?
——司各特①
印第安人的营地并不像训练有素的白人的军营那样,可以常常见到武装
人员站岗。任何一种危险,早在来临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由于这些印第安人很熟悉森林里的种种征象,也很了解那些把他们和强敌隔
开的漫长而崎岖的羊肠小道,因此,他们一般都高枕无忧。不过那些碰巧绕
过警觉的侦察兵的敌人,在他们的居地附近倒是很少能碰到报警的哨兵。除
了这种习惯做法以外,那些和法国人友善的部族也十分了解不久前那一次打
击的份量。因此,他们相信那些忠于英国王室的敌对部族一时还不会对他们
造成什么威胁。
由于这个原因,当海瓦特扣大卫走进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们中间时,这
些孩子正在玩前文提到的游戏,一点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但一看到他俩,
这些孩子便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报警,接着便魔术般从他们眼前
消失了。暮霭中那些孩子赤裸的黝黑的身体蹲在那儿与周围的枯枝败叶互为
一体,因此,乍一看,他们像是真的被土地吞没了身形似的。但当海瓦特在
惊讶中仔细打量四周时,便发现到处都是骨碌碌乱转的乌黑的眼睛。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海瓦特不禁预感到,碰到那些大人时,他们对他的
观察会敏锐细致得多。想到这里,年轻的军官不禁有点泄气,有一阵子简直
想退回去,但此时已不容他再犹豫不决了,孩子们的叫声引来了十几个战士。
他们走到最近的一所屋子门口,黑压压地聚在一起,神态凝重地等着两位不
速之客走近。
大卫多少有点熟悉这种景象,并不在乎一点小小的阻碍,因此他不慌不
忙,领头走进了屋子。这屋子是用树枝和树皮建成的,虽说很简陋,却是村
子里的主要建筑。因为它是这个部族在英国省份边界临时居住期间召开族长
会议和举行公共集会的地方。当海瓦特擦过挤在门口的那些皮肤黝黑、身材
魁梧的野蛮人身边时,他觉得很难保持一副必要的若无其事的表情,但是,
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生命能否保全,全在于自己能否做到镇定自若,因此他
别无他法,只能指望同伴的小心谨慎了,他紧紧地跟在大卫后面,边走边思
索对策。当他发现周围都是面目凶恶的不共戴天之敌时,不禁浑身凉气直冒。
不过,他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一直走到屋子中央,脸上也没有流露出
什么软弱的表情,他照着从容不迫的大卫的样子,从屋子角落里拽出一捆芳
香的树枝,垫在地上默默地坐下了。
那些警觉的战士一俟客人进去,便立即从门口走了进来,围在他们四周,
耐心地等待陌生人开口说话。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懒懒地靠在支撑这屋子的
立柱上,只有三四个最尊贵的酋长坐在地上,位置比较靠前。
①《湖上佳人》,第四章。

屋子里燃着一把火把,红光四射。微风习习,人影憧憧。海瓦特便在火
屋子里燃着一把火把,红光四射。微风习习,人影憧憧。海瓦特便在火
从这些人脸上的冷漠表情中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坐在前面的几位酋长很少看
他,只是垂着眼看着地面,一副尊敬的神态,但也很容易将其理解为一种不
信任的表情。站在阴影里的人就不那么矜持了。海瓦特很快发现他们正偷偷
摸摸地打量着他,扫视着他的身体和服装,他们留心他的每一种脸色,每一
个手势,每一条花纹,甚至连他衣服的式样也不放过,而在暗暗评论着。
最后,一个原先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冷静观察的人走了出来,开始说话。
他的头发已开始花白,但是四肢仍然强健,脚步坚实,表明他仍然能干力气
活儿。他说的是维安杜脱语或者说是火伦人的语言,海瓦特一点也听不懂。
不过,从他谈话时的手势来看,他是出于礼貌而不是出于愤怒,才说这番话
的。海瓦特摇摇头,作了个手势,表示无法回答。
“难道我的兄弟中没有人说法语或者英语吗?”他用法语说着,一面向
四周看看,指望能看见有人点头。
虽然好几个人转过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没有人答话。
“我很遗憾!”海瓦特接着又用最简单的法语慢慢说道,“这聪明勇敢
的部落中竟没人懂得‘大皇帝’和自己的孩子说话时所用的语言,他要是知
道他的红人武士们如此不尊敬他,心情会很沉重的!”
接下去是一段长时间庄严的沉默,没有人动一动,甚至没有人表现出听
到这话的感受。海瓦特知道沉默在他的主人那儿是一种德行,便高兴地利用
这一习俗来整理思绪。最后,那个刚刚招呼过他的武士开了口,他用加拿大
人的语言干巴巴地问道:
“我们伟大的父亲和自己的臣民说话时,用的是不是火伦人的语言?”
“对他来说,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们的肤色是红的,黑的,
还是白的,”海瓦特含糊其辞地答道,“不过他最喜欢勇敢的火伦人。”
“当信使们把五天前还长在英吉斯①头上的头皮点交给他时,”那酋长小
心翼翼地问道,“他会怎样说话呢?”“他们是他的敌人,”海瓦特不觉打
了个寒噤,“所以,毫无疑问,他会说,很好,我的火伦人很勇敢。”
“我们的加拿大父亲不是这样想的,他没有向前面看,去犒劳他的印第
安人,反而转过头去,他看见了死去的英吉斯人,但是没有看到火伦人,这
是什么意思呢?”
“像他那样伟大的首领并不常常开口说话,而是常常思考问题的。他往
后看是想知道有没有敌人在跟踪。”
“死去的武士不会再驾船行驶在哈丽肯湖上,”那野蛮人忧心忡忡地答
道,“他的耳朵爱听德拉瓦尔人的话,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的话都是
谎言。”
“不可能,瞧!我是一个懂医术的人,他命令我到他的孩子们——大湖
边的火伦人这里来,看看有没有人生病!”
海瓦特宣布了自己伪装的身份后,又是一阵沉默。所有的眼睛都同时转
向他,似乎在审视此话的真伪,他们那洞察一切的锐利目光使受到审视的海
瓦特为之战栗,不过,先前那个说话的人又使他摆脱了困境。
“加拿大的那些聪明人也用油彩涂抹身体吗?”那火伦人冷冷问道,“我
①即英国人。

们听说他们常常夸耀说自己的皮肤是白色的呢。”
们听说他们常常夸耀说自己的皮肤是白色的呢。”
一阵低低的喝采声表示他们很高兴地接受了他对这个部族的赞扬。那上
了年纪的酋长作了个手势,表示赞赏,他的同伴大都纷纷表示同意,他们各
自伸出一只手,又叫了一声,表示他们的高兴。海瓦特松了口气,相信对自
己的考验结束了,由于他事先为自己的假职业编好了一个简单而可信的故
事,因此,他的最后成功的希望便更大了。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主人在整理思绪,以便恰当地回答客人刚刚作出的
声明。接着另一个武士站起来准备说话,他正要开口却听到森林里传来一声
低微可怕的声音,跟着便是一声高亢的尖叫,它回荡着,直到最后简直像是
悠远而凄厉的狼嗥。这突然传来的可怕叫声使海瓦特不禁惊跳起来,他什么
都忘了,只注意到这可怕的叫声引起的后果。与此同时,武士们一齐奔出屋
子,于是屋外到处是大声的喊叫,几乎淹没了仍在森林中回荡的可怕声响。
海瓦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走到杂乱的人群中间,整个营地里几乎所有有生
命的东西都出来了,男女老幼,强壮的、体弱的全都涌到门外。有的人在大
声叫喊,还有人在欣喜若狂地鼓掌,所有人都在为某件意外的事欢欣鼓舞。
海瓦特虽说一开始被这嘈杂声弄得惊奇不已,但看到随之而来的情景,很快
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西天之上,余晖犹在,它在树顶上闪烁,映照着这些空地。几条小道从
空地延伸出去,进入苍茫的幽深的森林深处。在其中一条路上,一队武士从
树林中出来缓缓走向村庄。走在前头的武士拿着一根短短的杆棒,上面挂着
一些东西,后来才看清楚,杆棒上悬着几个人的头皮。海瓦特听到的怕人叫
声便是白人正确地称作“死亡嚎叫”的声音。这种叫声每重复一次,便是向
部族宣告又一个敌人的命运。到目前为止,海瓦特根据自己的知识弄清了这
些情况,原来这场骚动是因为一队武士意外地凯旋归来所引起的。于是,他
所有不安的感觉都一扫而空。他暗自庆幸,这样一来,他便及时得到了解脱。
离林子大约几百呎时,凯旋归来的武士们便停住了,他们那既代表死者
的哀悼又代表胜利者的欢欣的凄厉恐怖的叫声也停止了。有一个武士开口说
了句话,他的声音并不大,不过和他们刚才那疯狂的叫喊声一样,都让人听
不明白。野蛮人听到这消息后那种欣喜若狂的情形,真是很难用笔墨形容出
来。一瞬间整个村庄成了最喧嚣吵闹的场所,武士们拔出刀子挥舞着,并排
成两行,形成一个夹道,从凯旋而归的武士那儿一直排到村边。妇人们也抢
过棍棒、斧头以及任何随手拿来的武器,急切地冲过去参加那即将要开始的
残酷表演。甚至连孩子们也不甘落后,由于年幼体弱舞不动这些武器,他们
便从父亲的腰带上抽出战斧,溜到行列中间,也学着他们父亲的样儿一招一
式地比划着。
空地上散放着一大堆一大堆的树枝,一个年老谨慎的妇人走上前,把它
们一一点燃,使它们能够照亮即将要进行的一场表演。火苗窜起来了,光焰
压过了西天的余晖,同时也使一切物体都显得更清晰,也更狰狞可怕。整个
场面成了一个骇人的画像,画像的边缘便是那一带高大阴暗的松林。刚刚回
来的武士是远景人物,靠前一点站着两个人,显然是从其他人中间挑出来作
为下面表演的主要角色,火光中,他们的面目不太分明,但显然两人有着不

同的心情。其中一个坚毅地挺立着,准备像英雄那样接受自己的命运,另一
个则低垂着头,仿佛因恐惧和羞耻的打击而萎顿不堪。海瓦特情绪甚好,此
时不觉对前者感到一种强烈的钦佩和怜惜。不过他当然没有机会表述他那慷
慨的情感。他热切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打量着对方比例匀称、敏捷有力
的身材,不禁有些相信:如果一个人的能力加上高贵的刚毅品质,能使他历
经考验而安然无恙,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俘虏也许有望在马上就要开始的艰难
赛跑中获胜。不知不觉地,他靠近了黝黑的火伦人行列,他紧紧地盯着眼前
的一切,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那时,只听一声狂叫的信号,跟着便
是一阵狂呼乱叫,打破了先前暂时的平静。呼叫声之大,前所未有。两个俘
虏中可怜兮兮的那个仍然一动不动,但另一个听到叫喊声却立即像个敏捷的
鹿一样跳起来。他没有像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冲过充满敌意的人群,而是跑进
那危险的行列,但没等人们施以打击,他却又一转身,跳过一排孩子的头顶,
到了庞大的行列外围较为安全的地方。看到他这样灵巧机智,立即有百来个
声音一起咒骂起来,接着,原来的行列也混乱起来,整个激动的人群一齐乱
糟糟地冲来冲去。
同的心情。其中一个坚毅地挺立着,准备像英雄那样接受自己的命运,另一
个则低垂着头,仿佛因恐惧和羞耻的打击而萎顿不堪。海瓦特情绪甚好,此
时不觉对前者感到一种强烈的钦佩和怜惜。不过他当然没有机会表述他那慷
慨的情感。他热切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打量着对方比例匀称、敏捷有力
的身材,不禁有些相信:如果一个人的能力加上高贵的刚毅品质,能使他历
经考验而安然无恙,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俘虏也许有望在马上就要开始的艰难
赛跑中获胜。不知不觉地,他靠近了黝黑的火伦人行列,他紧紧地盯着眼前
的一切,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那时,只听一声狂叫的信号,跟着便
是一阵狂呼乱叫,打破了先前暂时的平静。呼叫声之大,前所未有。两个俘
虏中可怜兮兮的那个仍然一动不动,但另一个听到叫喊声却立即像个敏捷的
鹿一样跳起来。他没有像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冲过充满敌意的人群,而是跑进
那危险的行列,但没等人们施以打击,他却又一转身,跳过一排孩子的头顶,
到了庞大的行列外围较为安全的地方。看到他这样灵巧机智,立即有百来个
声音一起咒骂起来,接着,原来的行列也混乱起来,整个激动的人群一齐乱
糟糟地冲来冲去。
可以想见,在这样一群志在报复的敌人中间,逃跑者是不会有喘息之机
的,有一会儿功夫,眼看着他就能够着森林了,但那些胜利的敌人立刻一起
扑上前去,又把他逼回到无情的迫害者中间,这时他像一头被拦住了去路的
鹿一样扭转身,箭一般蹿过一个火堆,毫发无损地经过整个人群,又到了空
地的另一边。但在那儿他遇见几个年龄大一些但更狡猾的火伦人,又被挡了
回来。他又一次试图冲过人群,似乎想在混乱中找到一个空子。接着又过了
一阵,海瓦特相信那敏捷勇猛的年轻陌生人已经不行了。
这时候,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见一堆黑黝黝的人影涌来涌去,混乱
得无可言说。只见手臂、闪亮的刀子、大棒在人们的头顶上挥舞着,但这些
打击显然漫无目的。妇人们在尖叫,武士们在长啸,这些给这个场面更增添
了一种可怕的效果。不时地,海瓦特可以看见一条轻捷的身影拼命地蹿过去,
他简直不是相信,而是希望俘虏身上仍然有这种惊人的敏捷。突然人群向后
一涌,靠近了他自己站的地方,后面的人群压向前面的妇女小孩,把他们都
压倒在地。混乱中,那个俘虏又出现了,但是人的力量是经受不了这样严峻
的考验的,那个俘虏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他利用这暂时出现的空隙,冲过武
士们身边,又作了一次拼死的,在海瓦特看来是最后的努力,想冲到森林里。
这俘虏似乎知道这个年轻人那儿没有危险,几乎擦着他飞奔而过,一个身材
魁梧,强健有力的火伦人先前一直在养精蓄锐,此时紧追不舍,并挥起手臂,
准备给他致命一击。海瓦特这时突然伸出一只脚,急欲抓住俘虏的野蛮人受
这一绊,身子往前一冲,便摔在俘虏前面好几呎的地方。那俘虏利用了这个
时机,只见他一转身,流星般从海瓦特眼前闪过。等海瓦特定了定神,再扫
视四周寻找俘虏时,却发现他已安静地靠在主要的屋子门前一根小小的彩柱
上。海瓦特担心自己刚才搭救俘虏的这一手对自己会有致命威胁,不敢留在
原处,立即跟在蜂拥的人群后面走着。这些印第安人,像在看执行死刑时感

到失望的群众一样,闷闷不乐地涌到了那幢屋子面前。出于好奇,也许是出
于一种更高尚的情感,他走近了那陌生人,发现他站在那儿,一只手扶在那
根保护他的彩柱上,精疲力尽地粗重地呼吸着,但却不屑表露一丝痛苦。根
据印第安人古老神圣的习惯,保护他的命运一直要到部族开会讨论后才能决
定。不过,如果从围在这地方的人的情感中可以看到什么征兆的话,会议会
有什么样的结果,也并不难预料。
到失望的群众一样,闷闷不乐地涌到了那幢屋子面前。出于好奇,也许是出
于一种更高尚的情感,他走近了那陌生人,发现他站在那儿,一只手扶在那
根保护他的彩柱上,精疲力尽地粗重地呼吸着,但却不屑表露一丝痛苦。根
据印第安人古老神圣的习惯,保护他的命运一直要到部族开会讨论后才能决
定。不过,如果从围在这地方的人的情感中可以看到什么征兆的话,会议会
有什么样的结果,也并不难预料。
“听着,德拉瓦尔人!”她对他打着响指,“你的部族全是娘儿们的种,
你们的手只配拿锄头而不是长枪,你们的妇人生的都是麋鹿。她们若是生了
头熊,野猪或者一条蟒蛇,你们就会吓跑的,让火伦族的女孩儿给你做条裙
子,我们再给你找个丈夫罢。”
听到这话,众人一阵哄笑,其中少女们柔和悦耳的笑声和那恶毒老妇人
的沙哑的声音奇怪地混合在一起,但对那陌生人来说,一切都置若罔闻。他
的头一动不动,对眼前的人,他似乎都视而不见,只有当他那高贵的眼睛抬
起时,才似乎表明他知道有黑压压的一群武士站在后面,面无表情,默默地
看着这一切。
俘虏的自制力令老妇人大为恼火,她双手叉腰,挑衅似地站在那儿,又
开始破口大骂,她的那些污词秽语我们实在无法形诸笔墨。不过,她仍然只
是徒费口舌,因为她尽管在本部族中出名地会骂人,但这会儿骂到口泛白沫,
暴跳如雷,却不见那稳如山岳的陌生人有一丝动作。他的漠然态度渐渐地激
怒了周围的旁观者,一个稚气未脱,刚刚成年的小伙子上前想助那老泼妇一
臂之力。他在俘虏面前挥动战斧,狐假虎威地恫吓着他。这时,那俘虏才第
一次迎着火光转过脸,带着一种极其不屑的表情俯视了那孩子一眼,接着便
又倚着柱子,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姿态,但这一转身已使海瓦特看到了他那双
坚毅锐利的眼睛,原来他就是恩卡斯。
海瓦特一看是他,不禁大吃一惊,想到他的险恶处境,他心头十分沉重。
看到恩卡斯那逼人的目光,他不觉心下一沉,唯恐那目光会加剧他的厄运,
不过,他这种担心是完全多余的。就在那时,一个武士挤进盛怒的人群。他
挥挥手,让妇人孩童走开,便抓住恩卡斯的胳膊,领着他向议事厅门口走去。
所有的酋长和大部分优秀的武士都跟随其后。海瓦特心中焦急,便也混迹其
中,不惹人注意地进了屋子。
屋子里,大家花了几分钟,根据各人在部族里的地位和影响,依次安排
好自己的位置,和前面的那次会议差不多,年高位显的酋长们占据了宽敞的
厅堂,在熊熊燃烧的火把光焰的圈子里,而年轻位卑的则被安排在后面,他
们那些黝黑的形态各异的面孔在阴暗里只看得出一些暗淡的轮廓。恩卡斯站
在厅堂中央,刚好在漏进一两点星光的天窗底下,他镇静自若,英俊挺拔,

连敌人都注意到了他高大的身材,高贵的神态,他们不时看看他,虽然眼里
的敌意未变,但对陌生人的勇敢却由衷地流露出敬佩之情。
连敌人都注意到了他高大的身材,高贵的神态,他们不时看看他,虽然眼里
的敌意未变,但对陌生人的勇敢却由衷地流露出敬佩之情。
“德拉瓦尔人,”他说道,“虽说你们的部族是个娘儿们的民族,但你
却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我会给你东西吃,但和火伦人一起吃饭的人,必须
做火伦人的朋友,现在你可以安静地去休息,等明天早晨,我们再对你的命
运作最后的决定。”
“为了追踪火伦人,我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吃饭了,”恩卡斯冷冷地回答,
“莱那泼的孩子懂得怎样走正义的道路,并不贪吃。”
“我们的两个年轻人追赶你的同伴去了,”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自
夸,只是接着道,“等他们回来,我们的智者就会告诉你是‘活’还是‘死’。”
“火伦人难道没有耳朵吗?”恩卡斯轻蔑地叫道,“德拉瓦尔人成为你
们的俘虏后曾听到两声他熟悉的枪声,你们的年轻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大胆的断言后是一阵死气沉沉的短暂的沉默。海瓦特知道莫希干人指
的是侦察员那致命的步枪,便往前倾过身子,细心观察这话对胜利者有什么
影响,但那酋长只是简单地驳斥道:“如果莱那泼人本领高强,为什么他们
中间一个最勇敢的武士会在这儿?”
“他在追赶一个逃跑的胆小鬼,落到了陷阱里,聪明的河狸也会被抓住
的。”
恩卡斯这样回答着,一面用手指着那独自瑟缩在一边的火伦人,但却看
也不看这不成器的东西。他的话和说话时的神态震惊了所有的听众。他们都
目光阴沉地看向他手指的那个人。人群中起了一阵低低的、颇具威胁性的嗡
嗡声,这不祥的声音传到门外,妇女孩童于是都挤了进来,原先人们肩膀间
的空隙现在都挤满了好奇的黝黑的面孔。
与此同时,厅堂中央那些年老的酋长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他们说的每个
字都最简洁有力地表达出他们的意思。接着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所有在场
的人都知道这预示着一个重大的决定就要出台了,站在外圈的人都踮起脚跟
来看,甚至那临阵脱逃的人这时也因为有更大的心事,忘了他的羞愧,他抬
起愧辱交加的面孔,不解但又紧张不安地看了一眼那些面色阴沉的酋长。后
来,还是经常提到的那位年老的武士打破了沉默。他从地上站起来,走过一
动不动的恩卡斯,神态庄严地站在那临阵脱逃者面前。正在那时,前面提到
的那个老妇人慢慢地,鬼鬼祟祟地蹦蹦跳跳着进了圈子,她手里拿着支火把,
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是在念着什么咒语,虽说她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但是谁
也没有管她。
她走近恩卡斯,高举着熊熊的火把,让它的红光射在她身上,想看清他
脸上最细微的感情变化,那莫希干人仍旧岿然不动,他的双眼根本不屑看老

妇人那好奇的眼睛,而是凝视着远方,仿佛冲破重重雾障,一直看到未来的
图景。老妇人看够了,面带微笑走开去,又去端祥她那临阵脱逃的族人去了。
妇人那好奇的眼睛,而是凝视着远方,仿佛冲破重重雾障,一直看到未来的
图景。老妇人看够了,面带微笑走开去,又去端祥她那临阵脱逃的族人去了。
“摇摆的芦草,”他用本族语喊着年轻罪人的名字,“虽说大神使你长
得英俊潇洒,但你还不如没生下来的好,在村子里你声音很响亮,但在战斗
中你就无声无息了;村里的年轻人练习战斧的时候,你的战斧砍得最深,但
在砍杀英吉斯人时,你的斧头却劈得最轻。敌人知道你后背的形状,但他们
从未见过你眼睛的颜色,他们三次叫你来决战,你三次都没有应战,你的部
族中永远不会再提起你的名字——它已被遗忘了。”
酋长缓缓地说着,每个句子间都耐人寻味地停顿一下,那罪人仰脸看着
他,带着对他地位和年龄的敬意听着他的话,他的脸上交织着羞辱、恐惧和
自尊的情感。他的眼睛包含着痛苦,看着那些决定他命运的人,最后他的自
尊占了上风,他站起来,露出胸膛,镇定地看着那无情的判官手里高举着的
寒光闪闪的尖刀。刀子缓缓刺进他心脏时,他甚至笑了一下,仿佛愉快地发
现死亡并不像他预想的那么可怕,接着他便重重地扑在岿然屹立的恩卡斯脚
下。
老妇人一声悲嗥,将火把猛地摔在地上,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围观者
战栗着一个个像痛苦的精灵一般闪出厅堂,海瓦特觉得大厅里只剩下他和那
个印第安人仍在抽搐的尸体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服从他们领袖的意旨。
——颇普①
不过,这年轻人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一只手有力地按住了他的臂膀,
他的耳边响起了恩卡斯的低语:
“这些火伦人是狗,看到懦夫的血,勇士是不会发抖的,‘白头发’和
大酋长都安全,‘鹰眼’的枪也没闲着,走吧——恩卡斯和‘大方的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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