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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莫希干人

_18 库柏(美)
那小心谨慎的莫希干人没有按照这次任务应走的那样沿着西岸前行,而
是使航线更靠近山边。大家都知道蒙卡姆便是在山后领着大军进入坚固的狄
康特洛加要塞的。由于种种迹象都表明火伦人已放弃追赶,这种过分的小心
就显得有点没来由。但是,他们就这样一直行驶了几个小时,直到最后他们
到达了湖北端的一个港湾,一行人在这儿把船拽上了湖滩,上了岸,“鹰眼”
和海瓦特一起登上附近的一座悬崖。“鹰眼”看了看下面的广阔水面,指着
几哩外的一个岬角下漂浮着的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叫海瓦特来看。
“看到了吗?”侦察员问到,“唔,若是让你依仗白人的经验单独在荒
野中寻找道路,你会把那当成什么东西?”
“若不去计较它的距离和大小,我看它倒很像是一只鸟。那会不会是个
活的东西?”
“那是只好的桦木船,是凶悍狡诈的明果人用的。虽说上帝赐给住在森
林里的人一双殖民地里的人不需要的好视力(因为那儿有发明出来的东西帮
助人们的视觉),但是没有谁的眼睛能看清目前我们面临的所有危险。这些
恶棍装作专心致志吃晚饭,但天一黑他们准会像猎犬一样跟上我们的。我们
得把他们甩开,要不然就得放弃追踪‘狡猾的狐狸’的计划啦。这些湖泊有
时很有用。特别在水面上碰到什么野味的时候,”侦察员关切地看看四周,
接着又道,“可惜这不能拿来作隐蔽的地方,除非是一条鱼。天知道要是那
些殖民地伸展到离那两条河流很远的地方,这地方会成什么样子啊。无论打
猎还是打仗都会变得没什么味道了。”
“我们若没有什么好的或是明显的理由,就不要再耽搁了吧。”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股烟,你看就是从小船上方的岩石边袅袅升起来的
那股烟。”侦察员心不在焉地打断他的话,“我拿性命打赌,除了我们以外,
还有其他的人看见了这股烟,而且他们是知道它的含义的①。好了,话语无补
于事,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鹰眼”离开瞭望台,沉思着下到湖岸边。他用德拉瓦尔语把观察结果
告诉了同伴。接着他们便认真地开了个简短的会,商议停当,三人立即开始
执行新的决定。
几个人把小船从水里拖上来,扛在肩上,走进森林,一路上尽量留下显
眼的脚印,他们很快走到一条小溪边,于是便穿过小溪继续往前,直到一个
很大的光滑的岩石旁,在这儿脚印是看不见的。他们又小心翼翼地顺原路走
回到小溪旁。他们走在水里,又回到湖边,随即将小船又放进水里。一个低
低的岬角遮挡着他们,使湖那边的滩头看不见他们;而湖滨又有相当长的一
段距离长着浓密的树丛,树枝伸出来垂到水面上。在这些天然的有利条件掩
护下,他们耐心地努力前行,最后侦察员终于宣布他相信可以安全地再次上
岸了。
他们一直逗留到晚上,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起来,然后他们便在夜色掩
护下重新上路,悄悄地使劲划着小船向湖西岸驶去。虽说在海瓦特看来,他
①印第安人通常以烟作联络信号。

们向其驶过去的那些山峰高低不一,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但那莫
希干人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领航员一样选好一处小小的港湾,自信而又精确
地将小船划了进去。
们向其驶过去的那些山峰高低不一,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但那莫
希干人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领航员一样选好一处小小的港湾,自信而又精确
地将小船划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那就把他像跳蚤一样弄死。
——莎士比亚①
一行人上岸的地点是在一个地区的边缘上,便是在今天,美国人对这个
地区也不如对阿拉伯的沙漠或中亚西亚的空旷草原熟悉,那是个崎岖不平的
不毛之地,隔在张普伦湖的支流和哈得逊、摩哈克和圣·劳伦斯三条河流的
支流之间。自从我们的故事发生的时代起,积极的人们就已经使这个地区的
周围变成了一圈富饶繁荣的殖民地,不过它那神秘的中心区域还是一片蛮荒
之地,直到现在也只有猎手和野蛮人才会走进它的深处。
不过,由于“鹰眼”和两个莫希干人常常出没于这大片原野中的荒山野
谷,早就习惯了其中的艰难险阻,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地走进原野深处。他们
在崎岖的路上跋涉着,有时靠着星星指路,有时顺着小河前进,就这样过了
好几个小时,最后侦察员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他和印第安人又简单地商议了
一下,便生起火,像通常那样做了些准备,打算在这儿度过残夜。
孟洛和海瓦特看到几位经验周到的同伴放心大胆地休息,便也学了他们
的样子,安心就寝。虽说他们有点不安,但心中并不害怕,等到朝露干了,
太阳驱散了薄雾,向森林洒下灿烂的光芒时,旅行者们便又踏上路途。
走了几哩后,在前头领路的“鹰眼”开始变得更警觉,更小心谨慎了。
他不时停下来察看树木,过河前也总是仔细观察河水的深浅、流速以及河水
的颜色,有时他有点犹豫不决,便常常认真询问秦加茨固的意见。有一次他
们正在商量的时候,海瓦特发现恩卡斯虽然对这些也很注意,但只是在一旁
一声不吭地耐心听着。他很想招呼一下年轻的酋长,问问他对前面路程的看
法,但对方平静庄严的面孔使他相信,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完全依靠一行人
中的长者智慧和经验。最后,侦察员用英语解释了一下他们目前的困窘处境。
“当我发现火伦人回家的路是向北走的时候,”他说道,“不需要什么
经验也可以知道他们会顺着哈得逊河和哈丽肯湖之间的谷地一直走到加拿大
河流的源头,那些河流会一直把他们引向法国佬控制区域的中心地带。可是,
我们在这儿离斯卡龙河并不远,却没有找到一点他们走过的痕迹!人的能力
是很弱小的,也许我们路没走对。”
年轻的莫希干人看了父亲一眼,但仍旧保持以前那种矜持安静的态度,
一动不动。秦加茨固看见他的目光,便挥手示意让他讲话,他刚作出允许手
势,恩卡斯凝重的脸色立刻闪出了睿智和欣喜的神彩,他像鹿一样扑出去,
上了几十米外的一个小斜坡,兴高采烈地站在一处仿佛不久前一个躯体笨重
的动物经过时翻起来的新鲜泥土跟前。一行人都顺着这意外的举动看过去,
并从那年轻人的胜利神态中明白了他们的成功。
“那是他们的踪迹!”侦察员叫着,向那地方走去,“孩子年龄虽不大,
却很聪明,眼光也很锐利。”
“真奇怪,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忍了这么久都不说出来。”海瓦特
在“鹰眼”身边咕哝着。
“如果没经允许他就说了那就更奇怪了。不,不,你们白人青年从书本
①《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第四幕,第二场。

上获得知识,可以凭书本来衡量自己知识的多少,因此他也许会觉得自己的
学问超过了父亲,就像他的腿跑得比父亲快那样。但在经验就是老师的地方,
弟子总能知道年龄的价值,因此也就尊敬年老的人。”
上获得知识,可以凭书本来衡量自己知识的多少,因此他也许会觉得自己的
学问超过了父亲,就像他的腿跑得比父亲快那样。但在经验就是老师的地方,
弟子总能知道年龄的价值,因此也就尊敬年老的人。”
“猎狗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踪迹了,”侦察员说着,立即冲到他手指的
地方,“我们真幸运,非常幸运,可以放心大胆地跟下去,唔,这是那两匹
蹒跚走路的马:那火伦人旅行的排场,倒像一个白人将军,嘿,这家伙受了
天罚,简直疯了!留心看看有没有车轮印,大酋长。”他向后看看,带着新
恢复的满足心情笑着又道:“很快我们就会发现这傻瓜坐着大车赶路了,而
后面有三双边境上最亮的眼睛在盯着他哩!”
侦察员高涨的情绪,以及在曲折跟踪了四十哩后获得的惊人成功,使大
家又看到了希望。他们走得很快,仿佛顺着宽阔的公路赶路的行人一样,若
有岩石、小溪或异常坚硬的泥土切断了他们的跟踪线索,侦察员锐利的双眼
会在不远处又发现它,几乎一刻也不用耽搁。而马古亚是沿着谷地走的,这
一点确定无疑,使他们的行程更为便利,也使他们的大致方位没出差错。那
火伦人也没有忽略土人在敌人追赶时通常所耍的花样,一旦有一条小河或者
地面的合适结构,他便随时做一些引人上当的踪迹或者来一个突如其来的大
转弯,但几位追踪者却很少上当。在假踪迹上他们费不了什么功夫便会发现
自己的错误。
到中午时他们已过了斯卡龙河,正向着夕阳落山的方向追去。他们从一
处高坡上下到一个溪水潺潺的低谷中,突然发现“狡猾的狐狸”一行人在这
儿停留过,熄灭的柴火散落在溪边,一副鹿的内脏也抛在那儿,树上有啃啮
过的明显痕迹。离此不远,海瓦特又发现了一处小树荫,他相信这是柯拉和
爱丽丝休息的地方,不禁充满柔情地看着那地方,但是,虽说这儿泥土被踩
过,随处可见人畜的脚印,但路线到此却似乎突然消失了。
追踪两匹马倒很容易,它们似乎无人牵引,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食物。
最后,一直在追寻马的踪迹的恩卡斯和他父亲终于发现一处马离开不久的地
方,恩卡斯把他的收获告诉了同伴,一个人又追了下去。几个人正在讨论着,
年轻人已牵着两匹马回来了,两匹马的鞍子都破了,障泥也脏得不堪,仿佛
它们已自由自在地跑了好几天了。
“这是什么意思?”海瓦特问道。他的脸变得苍白,眼睛向四周扫视,
仿佛害怕在树丛落叶中发现什么怕人的秘密。
“这表示我们的追踪到此为止,我们现在在敌人境内,”侦察员答道,
“那些恶棍若被追逼得很急,两个姑娘又没有马代步,他也许会杀了她们;
但后面没有敌人逼近,他们又有这样健壮的马,他是不会伤她们一根毫毛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而你之所以有这种念头也正是我们白人可耻的地方,但是
谁要是以为明果人也会做出对不起妇女的事——用战斧把她劈死不算——那
么他一点都不了解印第安人的习俗,也不懂森林中的规矩。不会,不会,我
听说法军中的印第安人曾经来到这群山中捕猎驼鹿,我们离他们的营地已经
不远了。他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这些山中每天早晚都能听到狄康特洛加
堡的炮声,因为法国佬正想在英王和加拿大的省份间打开一条新的通道。马
确实在这儿,但火伦人已经走了,我们就来寻找他们所走的路线吧。”
于是“鹰眼”和两个莫希干人开始认真干起来。他们画了个周长几百呎

的大圈子,三个人每人检查一部分,但是检查过后,都没有什么发现。脚印
虽然很多,但似乎都是些在这儿游荡,并没有打算离开的人留下来的。侦察
员和同伴们又一次围绕着那地方兜了一个圈,一个跟着一个慢慢搜索。直到
又一次集中在中心点,但仍然一无所获。
的大圈子,三个人每人检查一部分,但是检查过后,都没有什么发现。脚印
虽然很多,但似乎都是些在这儿游荡,并没有打算离开的人留下来的。侦察
员和同伴们又一次围绕着那地方兜了一个圈,一个跟着一个慢慢搜索。直到
又一次集中在中心点,但仍然一无所获。
“我们一定得找到,大酋长,从小河那儿开始,一点点地找过来,决不
能让这个火伦人回到族中夸耀说他的脚从不留任何踪迹。”
侦察员一马当先,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搜索,每一片树叶都被翻过,所有
的树枝和石头也都翻起来看过了,因为狡猾的印第安人常常利用这些东西打
掩护,走路时常极其耐心细致地用他们盖住自己的每个脚印,但是他们仍然
什么也没发现。最后,恩卡斯由于身体轻捷,最先检查完了自己的那部分,
便又去挖掘从那小河分离出来的一条浑浊的小沟,使这里的水流到另外一条
沟里去,等小沟里的水放干而露出了狭窄的河床时,他立即俯身细细察看。
随即这年轻武士发出一声激动的叫喊,表明他已经获得了成功。几个人一起
跑过去,看着恩卡斯正指着潮湿的淤泥上的一个鹿皮鞋印。
“这孩子将是他的族人的骄傲。”“鹰眼”说道。他高兴地看看踪迹,
仿佛一个博物学家看着猛犸的牙齿或者柱牙象的肋骨一般。“唔,他也将是
火伦人的眼中钉,可是那不是印第安人的脚印!脚跟处太重;足趾又太方正
了,好像是一个法国舞蹈家在跳鸽翼舞一般!往回找,恩卡斯,给我看看那
歌手的脚有多大,你会在山坡上那块岩石对面找到这样一个很好的脚印。”
那年青人听到这话便去了,侦察员则和秦加茨固仔细观察那脚印。侦察
员看到大小肥瘦都合适,便毫不犹豫地宣布脚印是大卫的。看来,他又一次
被迫把鞋换成鹿皮鞋了。
“现在我全明白了,就像我亲眼目睹‘狡猾的狐狸’施展诡计一般,”
他加了一句,“那歌手的天赋主要是在他的嗓子和那双脚上,他们让他先走,
别人踩着他的脚印像他那样走。”
“但是,”海瓦特叫道,“我没看到——”
“两个柔弱的姑娘,”侦察员打断他的话,“那恶棍一定想了个法子把
她们弄过去了,直到他认为他把跟踪者都甩开了,我拿性命打赌,走不了几
十米,我们就会再看到她们那漂亮的脚印。”
一行人于是沿着河道追过去,一路上都急切地看着那有规则的脚印。不
久水又流回到这条河床里,几位森林居民便顺着两边的堤岸向前追踪,心中
明白那些足迹就在水下。他们一直走了将近一哩,发现这条小沟在一处平坦
干燥的岩石边到了尽头。他们便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那火伦人的路线没
有离开过河水。他们幸亏这样做了,因为敏捷的恩卡斯很快便在一簇青苔上
发现了一个脚印,仿佛一个印第安人无意中踩上去的。他便顺势追下去,走
进附近的一处树丛,在这里又找到了那条路线的踪迹。这踪迹新鲜、明显,
一如他们没到小河时看到的那样。年轻人叫了一声,把他的好运气告诉了同
伴,于是立即结束了这次搜寻。
“呵,这都是照着印第安人的狡诈安排好的。”几个人都来到这地方后,
侦察员说道,“它一定会蒙住白人的眼睛。”
“我们要不要追上去?”海瓦特说道。
“别忙,别忙,我们知道路线了,但是检查一下事情是怎么做的并不坏,
这便是我所受的教育。少校,谁若是不看大自然这本书,那他即使有神的明

白启示,也不会学到什么东西的。现在一切都很明了,只有一件事不清楚,
就是那恶棍如何把两个柔弱的姑娘带过那条水路的呢?而就是火伦人也很骄
傲,决不会让她们柔弱的脚沾上水的。”
白启示,也不会学到什么东西的。现在一切都很明了,只有一件事不清楚,
就是那恶棍如何把两个柔弱的姑娘带过那条水路的呢?而就是火伦人也很骄
傲,决不会让她们柔弱的脚沾上水的。”
“谜解开了!”“鹰眼”高兴地叫道。“那些恶棍们一定花了好几个小
时来做这样一个东西来隐瞒他们的踪迹!噢,我曾经见过他们像这样花了一
天的时间,却没什么结果。这儿我们可以看到三双鹿皮鞋印和两双很小的脚
印。真奇怪,居然有人能靠这样小的脚走路!把鹿皮索给我,恩卡斯,让我
量量这只脚的长短,老天,它和小孩子的脚差不多长呢,而这两位小姐个子
却很高,长得很秀气,我们中间最好最满足的人也得承认,造物主为了某些
理由,在对人的赐予上有些偏心。”
“我女儿那柔弱的脚是禁不住这种磨难的。”孟洛带着父亲的慈爱看看
自己孩子的轻盈的脚印,“我们会发现她们昏倒在这荒野中。”
“那倒一点不用担心,”侦察员缓缓摇摇头,回答道,“这脚步虽轻,
但很坚实、整齐,步子也不算太大,瞧,她们的脚跟几乎没沾地,那儿,黑
发姑娘从一棵树根轻轻跳到另一棵树根。不,不,根据我的判断,她们都不
会昏倒。从脚印来看,那歌手倒显然开始腿疼脚痛了,那儿,你看,他绊了
一下;这儿他跨的步子太大,脚步不稳;再看那儿,他仿佛是穿着滑雪鞋在
走似的,唉,唉,一个只用喉咙的人是很难适当地锻炼一下自己的双眼的。”
从这些无可置疑的证据中,那经验老到的森林居民很快准确肯定地了解
了事情的原委,仿佛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切,才如此容易地解释出来似的。这
些证据使大家大受鼓舞,而侦察员的推理又那么简单明了,一行人稍事休息,
匆匆吃了顿饭,便又上路了。
吃过饭后,侦察员看了看夕阳,迈着大步向前走去,使海瓦特和仍旧精
力充沛的孟洛费尽全力才能赶上,这次他们沿着前文提到的那块低地追踪。
由于火伦人没有再费劲掩盖自己的踪迹,几个人在追踪时便没有因犹豫不决
受到耽搁。不过,还没走上一个小时,“鹰眼”的速度又慢了下来,他不再
像先前那样直视前方,而是开始狐疑地从一边看到另一边,好像意识到危险
即将来临似的,很快他又停了下来,等着大家赶上来。
“我嗅出火伦人的气味了,”他对两个莫希干人说道,“透过树顶看去,
那边是晴朗的天空,我们离他们的营地已太近了。大酋长,你在右边顺着山
坡走,恩卡斯在左边沿着小河走,我继续追踪,如果发生什么事,就学三声
乌鸦叫,我刚才看见那棵枯死的橡树后面有个乌鸦在飞——这又证明,我们
在靠近一个营地。”
两个印第安人一言不发地分头走开。“鹰眼”带着两个绅士小心地往前
摸。海瓦特很快走到他们的向导身旁,急切地想早早看一眼他焦急地跋涉了
这么久追踪的敌人,“鹰眼”叫他摸到周围长着灌木的树林边等着他,因为
他想到旁边检查一些可疑迹象。海瓦特应声而去,很快到了一处地方,从这
里望出去,可以看见一片新鲜别致的景色。
在一块好几英亩大的地方,树木都被砍伐一空,夏日黄昏的柔光照着这
片空地,和森林中的昏暗形成有趣的对比。离海瓦特站的地方不远,小河似
乎汇成一个小湖,占据了两山间的大部分空地,水从这宽阔的盆地中流出去,
形成一个柔和齐整的瀑布,看起来仿佛不是造化弄成,而是人工所就。湖边

有百来所土屋,有的屋子甚至浸在了水里,仿佛湖水漫过了湖岸。土屋的圆
形屋顶建得很精致,足以遮风挡雨,看来比土著们建造一般的住宅花了更多
的功夫和心思,至于他们打猎或打仗用的临时住所就更不在话下了。总之,
整个村庄或市镇(无论怎么称呼吧)显得井井有条。普通白人一定不会相信
这是印第安人的住宅,不过,这些屋子看来好像是空的,至少,有好长时间
海瓦特都这么想。但最后,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好几个人影四肢着地向他
这边爬过来,显然是在拽什么重物,不过他很快明白,它们是在拽什么可怕
的兵器,正在这时几个黝黑的脑袋从屋子里伸出来,那地方突然间便显得热
闹起来,不过,那些人影极快地从一处跑到另一处,使他根本没机会看清到
底是些什么人。海瓦特非常惊讶这些无法解释的可疑举动
①,正准备作乌鸦
叫,却突然听到身边树叶窸窣作响,他不禁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年轻人看到离自己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印第安人,不禁
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镇静,没有叫嚷,
因为那可能会送了他的命,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仔细观察对方的一
举一动。
海瓦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立刻明白自己没有被发现,那土人像他一样,
似乎也在全神贯注地观察村子里的低矮房屋以及屋里人鬼鬼祟祟的举动。他
脸上的表情无法看清,因为他脸上涂着奇形怪状的油彩,不过,海瓦特觉得
这油彩并未使他显得凶恶,反而使他看起来有点忧郁。他的头照例剃得溜光,
只有头顶心留了一簇头发,头发上还垂着三四支褪了色的鹰羽,一件破烂不
堪的印花布斗篷半遮着他的身体,而他的裤子是由一件普通衬衫做的,袖子
便充当裤管,不过显然太瘦了些。他的腿光着,上面满是荆棘刮出来的一道
道口子,不过,他脚上倒穿着一双好鹿皮鞋,总而言之,此人看起来相当猥
琐狼狈。
海瓦特正在奇怪地观察着这个人,侦察员已经小心翼翼地潜到他身边。
“你看我们已经到了他们的村子或者说是营地,”年轻人低声道,“这
儿便有一个野蛮人。他站在那儿使我们不方便再有什么举动。”
“鹰眼”吃了一惊,放下了枪,他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看
到那个怪人,接着,他压低枪口,伸长脖子,似乎更加仔细地观察那印第安
人。
“这家伙不是火伦人,”他说,“也不属于任何加拿大部落,不过你瞧,
从他的衣服上看,这恶棍枪劫过一个白人。唔,蒙卡姆为了侵略我们把整个
森林都搜遍了,聚集了一大帮嗷嗷叫的杀人恶棍,你有没有看见他把枪或弓
放在什么地方了?”
“他似乎没有武器,而且他似乎也没有恶意,除非他给同伴发信号,就
是你看到的在水边闪来闪去的人,否则我们根本不用怕他。”
侦察员转向海瓦特,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诧看了他好一会,接着,他张大
嘴,开怀大笑起来,不过没有声音。这是他在长期的危险环境中养成的。
①海瓦特看到的实际上不是人的村庄,而是北美洲一种常见的动物——河狸的集居地。这是一种哺动物,
身躯很大毛长而密,牙齿锐利,能咬断树干。它们群居在水边,用树枝、石头、泥土等材料来建造小屋供
自己居住。它们还常常建筑堤堰,堵塞流水,使自己出入的洞穴隐藏在水下,它们的毛皮很珍贵,雄的还
能分泌河狸香,可以制造香料,中医则用作兴奋剂。北美洲的土著印第安人惊奇于这种动物建造堤堰、水
道、住屋的本领,常有人将其奉为图腾。

侦察员学舌道:“在水边闪来闪去的人!”又道,“这便是在殖民地里
受教育,度过童年时代的结果!不过那家伙腿很长,对他也不能太大意,你
用枪瞄准他,我从灌木丛中爬到他后面去,把他抓住,千万别开枪。”
侦察员学舌道:“在水边闪来闪去的人!”又道,“这便是在殖民地里
受教育,度过童年时代的结果!不过那家伙腿很长,对他也不能太大意,你
用枪瞄准他,我从灌木丛中爬到他后面去,把他抓住,千万别开枪。”
“我若是看见你处境危险,可不可以开枪?”
“鹰眼”看了他一会,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后,他点点头,无声
地笑着答道:
“射一排子弹出去,少校。”
话音刚落,他已隐没于落叶中了。海瓦特十分焦急地等了好几分钟,才
又瞥见了侦察员的身影。只见他在地上爬着,他的衣服和泥土的颜色简直分
不清,就这样他一直爬到他准备捕捉的人的身后。在离他只有几码远时,侦
察员缓慢地、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正在那时,水面上几声巨响。海瓦特转过
头,恰好看见百来只黝黑的身影一齐扑通扑通跳下水,弄得水花四溅。他抓
住步枪,眼睛又紧盯着附近的印第安人。那丝毫没有察觉的野蛮人伸长脖子,
呆头呆脑地看着阴森森的湖上的动静,与此同时“鹰眼”的手已经高举到他
的头上,不过,不知什么缘故,他的手又缩了回去。“鹰眼”又无声地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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