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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过尽,夏日方长

_4 夏日方长(当代)
  忐忑叹息,只能微笑着对容婉仪说:“谣言止于智者,那些无稽之谈李太太是不会相信的吧。希望那些对你们不要有影响。”
  她瞥了国仁一眼,冷冷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有没有影响,你们自己知道。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见国仁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哼”了声,头颈仰得高高的,挺胸站起离去。
  百转千回,心中大乱:她在说什么?她说的可是真的?
  国仁放下茶杯,平心静气的瞧着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多想什么。”顿了下,“时间到了,我们该上去了。”然后站起身来也离开了。
  第 28 章
  仁心女会搞了个活动,去敬老院去陪一些老人家聊天。那些个大伯大妈其实真的很像小孩子,哄一哄,逗逗开心就把你当亲人了,拉着我的手家长里短唠个没完。
  坐在树荫下与几个老人正打着麻将,院子边拐过来一个20岁样子的少女,含笑向这边走来,一直朝我行注目礼,瞧着眼熟,等她到了近前才想起来。
  忙唤道:“晓真。”
  当年在我生日影迷会上赠我十字绣的小姑娘,这几年一直是我的忠实粉丝,我偶尔会在影迷俱乐部里见过她两回。
  谢晓真开心地紧走两步:“飞羽姐,我是听说你偶尔会来这里,但从没碰上你。今天真的好巧啊!”
  打了两圈,我把位子让给旁人,与晓真聊了起来,才知她现在做的是义工,经常在不同的福利院、感化院跑动。
  不禁佩服这小姑娘:“很了不起,这份工很少有人能坚持得下来啊!”
  她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空。能帮助到他们,又能使自己开心,还有薪水领,干吗不做。倒是你,这么忙,又不搏宣传来这里,才真的是凤毛麟角,让人佩服。”
  “一样,这里恬淡、温馨的氛围我是真心喜欢,也是存私跑这里来避一避的。”
  两个老太为了打不打一张牌赌气互相讽刺着嘟嘟哝哝,我们相视而笑,微风送爽,快乐自在心头。
  制片方把《玉碎宫倾》送到坎城电影节去参展,进入了竞赛单元和获得了多个提名,包括我得到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消息传来,大喜过望。为了赴法国所需准备的行头又犯了难,拽着晴柔跑遍全城成衣店,挑花了眼,就是决断不下。以至于连续几天,有人打电话给我,听到的都是:“我在试衣服,没空!” 好不容易定了两件礼服,还缺一件压轴的。
  清晨,好梦被扰,清脆的门铃响个不停。嘀咕着打开门,眼珠爆出,不禁用力眨了几下,告诉自己不是做梦,也没有看花眼。门口立着一个棕发灰眸、穿着雅痞的洋人。我在无数本时尚杂志里看到过这张脸,近年来,国际上最走红的时装设计师李夫.马洛。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子政缓缓地从他身后转出来,我刚睡醒迟钝的脑袋直到一丝冷风钻过身体才反映过来我还穿着睡衣。勉强忍着没有尖叫,故作镇静地冲他礼节性一笑,迅速转身冲回了卧室,“砰”地关上门。
  又羞又恼,不知子政怎也不打个招呼,就大清早带着大师上门,第一次见面就出了这么个丑。想着人家是时装设计师,一时竟不知穿什么是好了,手忙脚乱地在衣橱里翻了半天,外面终于响起了不奈的敲门声。叹口气,还是随穿了件连身洋装,开了房门。
  两个男人坐在客厅有说有笑,见我出来,很绅士地站起来,子政为我们做了介绍。然后告诉我,他特意从英国邀请他来为我设计一件礼服。我忙万分感谢李夫。
  而李夫笑着晃晃脑袋,用英语说道:“没什么。我和阿历克斯是多年的老同学了。我也是顺路到中国来观光看看。能帮上这么美丽的女士是我的荣幸。”
  我也用英语与他们交谈着,相谈甚欢。
  接下来的两天,李夫为我度身定做了一件礼服。纯白的雪纺纱衣,无袖的深V字领款,高高的腰线至胸部底下,是古希腊女神装设计,修身的裙摆垂飘而下,褶皱之间若隐若现三层薄纱下摆,却绝不累赘。双肩上两条系肩带子一头打了蝴蝶结,一头垂臂覆过手背。飘逸婉约 !点睛之笔是V领底部、胸间缀上一朵黑金山茶花,凭的修饰出优雅柔媚的气息。
  穿上它,自己都觉得要羽化飞仙了,李夫则得意地打着响指。三分期盼、三分征询,转身看看子政,他并没说什么,但眼中的炙热赞赏让我砰然心动,满足感霎那间盈满心田。
  紧接着,马上飞往坎城。在红地毯上的惊艳亮相,谋杀了多少菲林都不知道,引人瞩目。焦急地等待了一周后,在颁奖典礼上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电影最佳女主角奖,而且是国际闻名的坎城影展的影后!恍如做梦。
  站在领奖台上,手捧金像奖,对晴柔当年的失态有了深切的体会。梦想了那么多年、奋斗了那么多年、付出了全身心的热爱,在这荣耀的一刻是如此不可遏制的幸福与激动!
  典礼后又是庆祝Party,衣香鬓影,华丽多姿,在一片灿烂的笑颜和赞扬声中都有点不能自已了。看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闪耀、流光溢辉,不远处有两人碰杯,水晶杯轻撞出清脆的“叮叮”声。
  突然,有一丝恍惚。
  “你怎么了?国仁轻轻推推我。”
  “嗯?啊!没什么。”才知道自己在谈论时不知不觉闪神了。
  繁华散尽,夜宴落幕。坐车回到酒店,上了电梯,门刚要合上,就被一人硬生生地挤了进来。瞪大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穿膝盖破洞的牛仔裤、红色坎城影展纪念汗衫,头戴压低棒球帽的男人。一时都不知有什么反应了,只是傻傻地张着嘴巴。他轻轻摇头,低声说:“不要动,电梯里有摄像头。回房后,从安全楼梯走下来,我在2号出口处等你。”说完,他微笑地居然眨了下眼,然后在下一层楼走了。
  晕乎乎地盯着门上的数字一点点往大的升,渐渐,难以抑制的狂喜占据了我的全身,每一根寒毛都在大声欢唱,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裂变,浑身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充斥的涨爆了!
  略有些发抖地小步快走回房间,迅速换了便装,也像做贼似的溜了出去,直奔目的地。出了2号门,街上到处是喜气洋洋的人们,正焦急,一辆汽车无声息地停在我身前。
  车子飞驶在坎城街头,今天是影展的最后一天,全世界赶来参加盛会的人们抓住最后的机会尽情狂欢,宣泄着过剩的荷尔蒙。已是深夜,小小的坎城仍是霓虹闪烁,烟花满天,那一道道绚烂的荧光衬地夜幕发白,宛若白昼。
  没多久,车子在港湾停了下来,这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式的游艇。子政拉着我跳上了其中一条。对着船长模样的人说了句法语,游艇甩开浪花离岸远去。
  广阔的天、广阔的海,宜人的海风带我们远离了尘世喧嚣,只有哗啦啦的浪花与满天明亮的星辰在谈心。紧紧依偎在子政的怀里,心满意足。
  “这里的星星真的比城市里的要大!你看,有这么大!”我举起双手,手指环了个镯子大小的圈,“而且那么亮,钻石都没它亮!”
  身后的胸膛震动起来,绵实有力:“呵呵呵!太遗憾了!那我的祝贺礼物岂不是送不出手。”魔术般的,在我眼前闪耀着一条玉兰花造型的钻石项链。他为我戴上,扳过我的身体,比那夜还黑的眼眸深深纠缠着我:“可不管是星星还是钻石,都绝对没有你闪亮!”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眼里的光芒也是!
  清晨,那海的气息唤醒了我,子政已不在身边。出了舱,爬上二楼悬梯,就见湛蓝天空下,套着未扣的纯白衬衣、裸露胸膛的子政静静地眺望潮涨潮退。
  看风景的人从不知自己也成了风景!
  微笑着走到他身边,与他同赏。真的是海天一色,分不出这明朗又深远的蓝是来自大海还是天空。远处几艘帆船正漂浮在海面上缓缓前进,海鸥清亮地鸣叫着穿梭于其中,无拘无束展翅翱翔。
  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行驶了一天,游艇在摩纳哥的一个港口靠了岸。之前,我已打电话给制片说突发奇想决定旅游放松,让他们先回国,别等我。我与子政与其他观光客一样,四处游荡,都不需要掩饰什么,携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漫步在如诗如画的景色中,有时真的已经让我忘记了身处何方。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5天!午夜梦回,永远都是那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那奇异的月白色和深蓝色相间的海水似摇篮一样轻轻晃着、晃着……
  第 29 章
  从摩纳哥回来,关于我的离奇失踪免不了应付记者们的好奇追问,反正咬定就是老说辞。幸运的是我们的此次出游没有被任何狗仔发现,旁人再怀疑,也只有姑且信之。
  而这次从坎城载誉而归,我的声势如日中天,接下来推出的几本电影也都是口碑、票房都不俗,影坛天后的地位已稳稳当当。
  寰海影业打算筹拍一本大制作的江湖电影《爆裂暗战》,邀我加盟。剧本是江湖龙头老大暴毙,几大帮派争雄的故事。剧中的主角有四五个之多,各有特色,飙戏精彩。而他们拟让我扮演其中的一个女老大,个性豪爽、利落,狠毒又不失女人味,我相当喜欢,一口答应下来。而其他的几个主角也都邀请影坛大哥级人马出演,可谓阵容强大,不惜工本。只有一个主角:原龙头老大的女儿是由寰海力捧的新人王纯岚扮演的。
  对着寰海的经理金海,频姐若有所思,提出了问题:“那片头、海报上的主演名字怎么排列顺序啊?”
  “按姓氏笔画来排。”
  “王、乔、朱、张、单”,频姐马上摇头否决,“那不是我们飞羽排最后一个了?她的戏份又不少。连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都排头名,不行。”
  金海皱着眉说:“可那么多主演,怎么排名都不好办啊!”
  频姐冷笑道:“那也没办法。我算看明白了,搞了半天,你们请了那么多大牌众星拱月的目的算为了陪衬你们家的小王啊!”
  这个问题我在看剧本时也隐约感觉到了。不过女老大这个人物实在吸引人,如此有个性、锐利的角色我很少碰到,剧本也写得有张力、有气魄,是本好戏。斟酌了半天,瞥见金海求助似的盯着我,一想:罢了,争这也没什么意思。
  就开口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排名就按姓氏排列吧。不过,有个条件。设计海报时,我的头像要大而醒目,最起码超过王纯岚。”
  频姐沉默,似笑非笑地睨我。
  金海舒了口气,笑着伸出手:“没问题,那合作愉快了。”
  这天,拍摄完一场戏中途休息,听到旁边的乔哥和几个场记、摄影在聊着股市。
  “鼎华最近老是不死不活地不动,也不知怎么回事?都想抛了换股。”
  乔哥一笑:“哎,别。说不定你抛了,它就大涨了。”
  那人精神一振:“噢,乔哥你有消息?”
  “也不算什么秘密。鼎华最近的大动作就是收购那家老字号的昌永,本来已经快成功了,毕竟昌永这么多年苦苦强撑,实在是油尽灯枯撑不下去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美国新来的BATTYSE公司轧了一脚也想要收购,听说抢了不少股份。所以喽,如果鼎华收购成功,那他的股价铁定要升一升。”
  “嗯,不过万一被BATTYSE赢了这一局,那就不好说了。”说完,他瞟了我一眼,涎脸蹭过来:“飞羽姐,你有什么内幕消息透露透露。”
  懒懒地挥挥手:“我从不买股票,哪会有什么内幕?”心中却在沉思:这段时间是很少看到子政,而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铁面无表情的样子,想来是有不顺利的地方。
  过了两天,与子政约了吃午饭,在酒店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正喝着第三杯咖啡,竟见到他的秘书万重武夹着公文包匆匆过来。
  看到我忙问:“单小姐,好。老板呢?在不在?”
  摇摇头,很奇怪:“他还没到。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不和他在一起?”
  他在我对面坐下:“今天,老板亲自去游说一件事,我有别的事要处理,就没跟着。我有情况要向他汇报,他让我来这里等。”
  想了想,轻声问:“是关于永昌的案子?”
  他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是的。现在很麻烦,我们和BATTYSE都得到了45%的股份或代理,除了一些已失踪的散户,关键的5%在一个老太太手里。可无论是我们还是BATTYSE都吃了闭门羹。这老太有够死脑筋,钱也不要赚,拿着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死股的股份就不肯放,说这是她亡夫唯一还留下来的,不能卖。唉!”他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现在大家都是鸡飞狗跳,董事长已经发下令来,无论如何要得到这5%,谁得到了就谁负责昌永的合并。大少爷也已经亲自出马过了,现在啊……不但是跟老美斗,还要窝里斗。”
  沉默了下,我安慰他:“别担心,子政会有办法的。”
  他冲着我一乐:“是,老板真拿到这5%,可好好地打击了大少爷的嚣张气焰。”
  正说着,子政终于赶来了,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情知事情并不乐观。
  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招手点了商务套餐。两人也不避讳我,就在餐桌上边吃边讨论起公务来。万重武先简单地报告了他所负责的事情。
  然后,子政锁着眉头说:“这卢老太太真的是顽固不化,一根筋到底的。不过,总算套出来一点因头,她是想把这股份留给她唯一的孙女。到时候在想想办法看。”
  我慢慢地切着牛排,五分熟的牛排还带着红红的血丝,很嫩的。看着一些文件渐渐摊开来,两人投入地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下肚。忽然,一张斜放的文件纸吸引了我,那上面的照片上的人我认识!
  当晚,我就打电话给谢晓真约她出来谈一谈。与她在茶馆相聚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然后劝道:“我也不是一味帮着鼎华,事实上昌永肯定是倒了,这股票就要变成废纸一堆了,趁现在人人哄抢借机抬高价钱捞上一笔不是挺好嘛。卢老太太经济状况也一般般,有了这笔钱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何乐而不为呢?你奶奶既然说是想留给你,也只有你劝得动她了。”
  谢晓真沉思半晌:“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小时候听爸爸提过,好像爷爷是昌永的最早投资者之一,但从来没得到过什么回报,所以把这事放置脑后,父母去世后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奶奶也不对我提起。既然这么说,我回去与奶奶商量商量看。”
  我点点头,笑着拍拍她的手:“那你们再研究研究看,万一想卖了,嗯,还是不要卖错人了,价钱好商量。”
  谢晓真瞅着我,噗哧笑了出来,调皮的眨眨眼:“明白的,明白的!是赵二公子对吧!”
  朝她回笑一下,抿嘴不语,心里安定了很多。
  很快,第二天一早,谢晓真就回复我,已经说服了卢老太太卖股份。大喜,忙打电话给子政,他居然出差了,在飞机上联络不上。为防夜长梦多,赶紧又打给万重武让他快点去谢家签和约。
  可心里不知怎的就是放不下,咬着手指在自己屋里转了半天,还是捞起车钥匙匆匆赶到谢家门外候着。不一会儿,万重武也急忙驱车而至,看到我很意外。也不多解释,陪同他敲开了门。等到卢老太太红章按下,总算是尘埃落定,我悬着多时的心也搁下了。大家笑语风声,聊了好一会儿,才告辞。
  一出门,就冷不丁地撞见了一大群人,这排场为首的正是赵子鹏。大家俱是一愣。
  “你们这是在干嘛?” 他狐疑地盯着我与万重武。
  万重武微微地紧了紧手上的文件夹,但装的不在乎的样子堆笑说:“大少爷好,我这不也是来这儿想着再试试看嘛。没办法,谁让上面催得紧呢。呃,不打扰您了,我们先走一步。”说完,快步离开。
  我对他颔首微笑,赶紧跟着走。可他凛厉的眼神一直让我紧张不已,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子政又匆匆赶了回来。万重武报告完,兴奋又得意地说:“这回,大少爷恐怕要气疯了。白费了那么多心机。董事长这儿是说不过去了。”又笑着对我 说:“多亏得谢家孙女是单小姐的影迷,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子政漠然摆了摆手,万重武识趣地退出房间。子政坐在椅子里,盯着合同文本,食指尖有节奏的叩着桌子。身后的窗户没有关,浅蓝色的百叶窗不露痕迹地晃了两下,风儿寻机钻了进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看着子政好像戴着面具的脸,那种心思匪测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走上前去,轻轻从后抱住他:“怎么不高兴?”
  他浑身的肌肉绷紧,一动不动。好半天,耳边似乎有一声叹息,还没弄清楚,他低沉地说:“他已经注意你了。小心啊!这个人是睚眦必报的!”
  看着百叶窗深一道浅一道,突然一阵眼花迷惘。
  第 30 章
  子政接手昌永并购案后,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与我渐渐疏离起来,只偶尔不咸不淡地聚一聚。
  《爆裂暗战》的拍摄继续,导演是精益求精,而且要调配好这许多大牌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想过多搞是非。剧组里的几个大哥也都是久历风雨、在这个圈子里浸淫成仙的,争也争得面子上过得去,绝不流于别人口舌。反倒是王纯岚,仗着自己是寰海的新公主有点目中无人,骄气嚣张。旁人冷眼看着,也懒得搭理计较于她。
  小薇与方浩已是渐入佳境,如胶似漆。而方浩的妹妹方琳正式出道,以“野猫队”的名号闯荡歌坛,也小有名气了。
  这天,又去参加一Party,影视歌明星来的不少,斗性感、斗钻饰、斗男人,有人斗得身心疲倦,有人斗得意气风发。
  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了晴柔,我不知她今天也在,正想去打招呼,她旁边的男人转头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晴柔大笑起来。那人是余靖,一阵诧异。晴柔也瞧见了我,高高举起臂膀招手,也就走了过去。
  余靖冲我笑笑,顺手递了杯水给我:“单飞羽,可是好久不见你了。”停了下,突然说,“不知道,关于“沸天计划”程老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
  我一愣,这没头没脑的从何说起呢?程老是影业龙头银翔影业的幕后老板。在一次活动中,我与他趣味合拍、谈得投机,从此相交甚深。而“沸天计划”好像是程老联合几个娱乐巨子搞得一个救市计划,但处于构想阶段,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见他目光灼灼,莫非他也想轧上一脚?
  当下一笑:“你是要我做媒牵线?”
  余靖瞧我明白过来,也笑着点点头:“是。早年和程老有点误会,那时年轻不懂事,不知去解释得罪了他。现在想重修旧好,但几次登门拜访,他都不相见。实在是很后悔,你若能帮上这个忙,真是万分感谢了!”
  沉吟了下,以余靖的交游还要求上我,大概事情并不好办,但他既然开了口,也不好推托。于是颔首老实说:“余大哥交待的,自然是尽力。不过,我人微言轻,能不能有效,还请余大哥多担待一点。”
  “这我知道,你放心。不过程老这么看重你,你的话还是有份量的。”
  又和他们聊了会儿,荡了两圈,略有点胸闷,就想跑到花园里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晴柔非要粘着跟来。
  我们找到个僻静的、有灌木丛遮掩的石凳坐下,脱下高跟鞋,舒服的伸展伸展。抬头黑夜无月无星,连丝薄云都没有,只有一味的黑沉。望了久了,就头晕,觉得那就是科幻片里的晕眩黑洞。心中掠过一抹惆怅,这里和地中海的星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忙低下有些酸疼的脖子,遥望屋子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处不免有些萧索。
  我们默契地都不语,只静静享受着这宁静。有几个女孩嘻嘻哈哈地由远及近。我听着其中一人的声音熟悉正是方琳,想来就是那个野猫队了。
  一个女孩子咋咋呼呼地笑道:“哇塞,西门好帅啊!看着他我都要留口水了!”
  “呀,你好恶心!我还是觉得欧岳帅,比李俊基还漂亮!”
  她们打打闹闹争论了会,有人问:“倩,你说呢?”
  那个叫倩的吞吞吐吐地说:“我还是喜欢前天见到的赵子政!好成熟!好有男人味哦!”
  “他好像有三十多了吧,太老了。”
  有人为他辩护:“不老啊,我也挺喜欢他。那么高贵有型又很有钱,简直是白马王子!”
  倩忙应声道:“是啊,是啊!太帅了。可你们看到他身边的章露没有,也美呆了,是他女朋友吗?”
  “不是吧。我好像听人说他的女朋友是杨波儿,盛天内部的人都叫她老板娘的。”
  方琳迟疑的声音:“我怎么知道赵子政的女朋友是单飞羽啊?”
  “唉,这样的极品帅哥,女朋友多太正常啦!”
  她们又互相调笑了会儿,终于离开进屋去了。一只蛾子从叶丛中飞了出来,就围着我们的头顶打转,晴柔不耐烦地伸手赶了下,它于是振动着翅膀,细微带着“呼呼”的声音飞向了烛火辉煌的房子。
  晴柔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烟,取出细细长长的一支,缓缓地点上,那小小的红光一闪一闪。晴柔的脸没有以往的千娇百媚,此时真是说不出的清冷寡漠。
  我拿过她的一支烟,搁在鼻尖闻了闻,倒也淡雅醇香,问道:“你和余靖又在一起了?”
  她轻描淡写地吐了一口烟:“有什么在不在一起,大家寻开心而已。合则同游乐一乐。不想看到了,拍拍屁股走人,彼此潇洒的很。”
  那小小的红光一闪一闪,努力地欲挣破周围死寂的黑暗。突然,晴柔把头靠在了我肩上,轻轻地哼起了歌:
  “爱一个人
  需要缘分
  你何苦让自己
  越陷越深
  别傻得用你的天真去碰触不安的灵魂
  每一天只能痴痴的等
  爱一个人别太认真
  你受伤的眼神令人心痛
  没有一个人
  非要另一个人
  才能过一生
  你又何苦逼自己
  面对伤痕
  我知道你很难过
  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会有结果
  别问怎么做爱才能长久
  这道理有一天你会懂
  我知道你很难过
  昨天是恋人
  今天说分手就分手
  别问你的痛
  要怎么解脱
  多情的人注定伤得比较久
  爱若变成了刺
  思念也成了痴
  也许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她甜美却极其平淡没感情的声音越唱越低,最终了无声息。
  几天后,我正琢磨着和程老去说说事儿,他就为了“沸天计划”把我和大良招了过去。
  “现在“沸天计划”策划的差不多了,大家的利益分配已经定了下来,这次主要是为了整顿市场、救市,所有人都要牺牲一点,以基金的名义做点实事。你们J.L要不要出点力?”
  大良忙接口道:“那是我们J.L的荣幸,还真巴不得参与进来。程老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开口。”
  他满意地晃着摇椅,我们明白这其实是程老提携J.L这家小公司,这计划一半是为了救市,一半也是在重新分配市场力量。
  我想着,还是轻笑开口:“其实现在世道这么乱,大部分还是黑道搅混水搅的,这个毒瘤在,还是很麻烦的。”
  程老抽着烟斗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方面还是余靖最震得住,哪条道上的不给他点面子,比警察有用得多,又不会太得罪人。”
  他哼了下:“余靖!他这人傲着呢……又自私惯了,哪会听人使唤做好事。”
  看着烟斗里的烟丝已快吸完了,我轻挑几条仔细地帮他填上,柔声说道:“年纪大了,人的想法会变的,他现在提起当年还是悔恨不已,说要多做善事给下辈子积德。程老不妨给他一次机会。”
  “呵呵,小丫头,今天是跑来当说客的。你什么时候也趟混水了?”
  羞讪地说:“我也知道瞒不过程老的。但那天余靖很诚恳地提及他要摆一桌向您斟茶赔罪,以释歉疚。您也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说完,瞅着这马屁他还受得住,赶紧趁热打铁,“不管怎么说,这脏活、累活还是得有人干,您说是不是?”
  他沉思了会儿,终于点点头:“那好吧,你就去传个话,让他来见我 。”
  轻舒一口气,与大良相视而笑。
  来到乡村俱乐部,进门就见大卫拉着子政大声说着什么,而子政一脸不耐不理他,而赛门在一旁冷眼偷笑。
  “什么事啊?”
  大卫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放弃原来的目标,转身讨好我说:“我们俱乐部打算搞几个竞赛活动。飞羽就参加桌球比赛吧,顺便让他参加高尔夫,恩?”
  抿嘴一笑,子政才不会让人当猴耍着玩,他真是白花这心思干吗?
  大卫还要罗唆,子政已经横插进来,牵起我的手转身就走。想也不想,我们又进了一间藏书室。两人高直达房顶的松木书橱上整齐罗列着书籍,满满当当,一时又不知从何下手了,子政已径直爬上半人高的梯凳,仔细搜索起来。
  翘首以待,突然有时光重现的错觉,那简单的昔日点滴蓦得浮现心头。
  “哎,你在想什么呢?”子政已选好书下来,略有点不满我的走神。
  他递给我的照旧是阿加莎的一本书,看看他自己手里的,居然是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惊讶地瞥着他:“你怎么突然看童话了?”
  他也瞄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就是想看点轻松的。这是很不错的一本书,本来就是写给大人看的童话。”
  我小时候读过它,也没多大映象了。垂首再看一眼他递给我的书,突然有点心浮气躁,闷闷的地说:“你也不让我自己挑本看。”
  他一呆,直愣愣的盯着我,抬起食指又轻轻摸了下上唇,然后挑眉说道:“你又没有说要自己挑。”
  那神气难得露出几分小男孩强词夺理的赌气样,不禁微笑了起来。故意任性地说:“我要看你这本。”
  他皱起了眉头,想了会儿,把书塞给我,重新爬上梯凳。不一会儿下来,得意洋洋地摇着展示手里的《格林童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揽着我,两人各捧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他的手指在我腰间一搭一搭地微微敲击着。猛然,手机铃声“咣咣咣”响起来,子政接了,听了会儿,瞥了我一眼。不好的预感陡然而生,子政那铁面人似表情又现了出来。
  “怎么了?”我问道。
  他却摇摇头:“没什么,公司里事。我先走了。”
  满室余香,是他身上的气息。
  第 31 章
  暗潮涌动,各份八卦纷纷登出了一则消息,说两年前有D姓的女星曾得罪黑社会,被绑架轮奸。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揣测纭纭,报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隐隐暗示就是我。
  浏览着这些报道,恶意中伤、言辞淫秽,真是比吞了蛇蚁爬虫还恶心百倍。那尘封已久的事情怎么会又被翻了出来?闭上眼,那幕可怕的场面又仿佛重新笼罩在四周,发冷作呕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紧紧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想让那纠缠不休的幻觉自行消退。
  有人轻轻拥住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是晴柔。她一把扫开那堆报刊,咬着牙说:“理他们作什么!你就咒这些缺德的生个儿子没屁眼,生个女儿都做鸡。”
  本来不想笑的,还是禁不住“吃”了一声,拧了她的巴掌一把:“你这也太狠了,说的那么难听。”
  她大声叫道:“你捏得那么重干吗?痛的。”然后瘪了瘪嘴:“你还同情这些没操守、没良心的王八!没见过你这样的!”
  不理会这句,问她:“余靖怎么说?”
  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没问题。他自己也说欠你一份情呢,会帮忙把事情压下去,顺便查一查是谁捣的鬼。”然后问道:“伯父伯母没事吧?”
  叹了口气:“我安排他们去旅游散心了。反正瞒是瞒不住的,尽量离是非地远一点,不要被记者缠住追问揭伤疤就好。”
  她点点头,突然迟疑地问:“那……那赵子政怎么说?”
  一时语塞,半天才含糊地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她仰望天花板,最终还是呼出了口气:“喔。”
  过了一段时间,炒作渐渐没了,大众的兴趣又被别的丑闻吸引住了,这件事情上我的名字终究是没见诸于报端。
  《爆裂暗战》快拍罢了,某日,为宣传与一群记者相约吃饭,不免互相打点、拜托一番。席上,《电影世界》的一与我关系友好的资深记者朱爱姿带着她的见习生小钱也来了。
  她拾掇着小钱向我敬酒:“还不好好请教请教,飞羽姐可是贵为坎城影后,人家的见识只要肯透露那么一星半点,够你混好几天头条的喽。”
  斜了她一眼:“你这是讽刺我吧。”
  她嘻嘻笑:“我不是开玩笑嘛。小钱啊,和你说正经的,当着她的面我也这么说,飞羽姐值得你交往。以后你就明白了,这圈里,不跋扈做作、自以为是或指天骂地、做窦娥状的人不多了。”
  浅浅一笑,举起茶杯:“那是你们捧我,谢谢大家这么多年的抬举照顾了。以茶代酒先敬了。”
  把酒言欢罢了,众娱记纷纷散去,最后独留下朱爱姿一人。
  “当年我初出道时你也刚好入行吧。”我回想过往,恍如十年一梦。
  她也感慨地说:“是啊,也就一眨眼,都快8、9年啦!日子过的太快了,真是手里的沙子抓也抓不住。我们也相交这么多年了!”
  沉默了半晌,开门见山问道:“那你跟我说实话吧,我想知道真相。”
  她奇怪地瞧着我:“你真的不知道?见我点头不禁陷入沉思,一会儿说:“这事是《娱周刊》搞出来的,你知道吧。幕后主使却是赵子鹏。”
  心猛然一沉,我怎么就没猜到是他呢!一下子方寸大乱,勉强想笑都笑不出来。
  朱爱姿观察着我的神情,又说:“本来赵子鹏是想让你的事全部暴光的,可发稿前夕不知怎的给赵子政知道了,于是要阻止。这下,赵家两大公子斗法,一个比一个耍狠。你都不知道,《娱周刊》的总编,那个老吴差点被逼得要去跳楼。所以后来,他们采取中庸的办法,出现了几家报社隐去名字的D姓女星被绑事件。 闹到后来,没想到余靖突然插手,这才算事情有了个结果。”
  她忽又讽刺似的一笑:“好笑吧,你松了口气,狗仔们才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真的松了口气。不然脖子上绑着根绳子,赵家两公子各拉一头,死命拽着。那个难受啊!销售量是重要,命更重要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四面墙上贴着绘了羽叶茑萝的墙纸,暗绿的藤萝诡异地攀爬缠绕着,稀疏的叶间开满了暗红、深蓝、明黄的五瓣小花,却朵朵正面绽放,就像一张张龇牙的大嘴企图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朱爱姿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赵二公子虽然花心,对你还是不错的。”
  说完,她顾自离去。侍者走进来,张望了下,拿起茶壶为我满上。茶水汩汩地泻下,不一会儿就满了一杯子,危险地在杯子边缘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终于沿着杯子外壁溢了出来,留下了一道浅黄色的痕迹,就那么一滴。
  连接那么几天,我都懒懒地提不起什么劲道做任何事。子政真的已很久没来找我了,他在干什么?他和谁在一起?我疯狂地想着他的一切,却只是躺在屋子里对着电话机发呆。
  晴柔晚上要出席一个宴会,却喝三吆四地硬要拽我一起去。被这个女唐僧碎碎念,念到头疼。听到余靖也去,想着还没好好谢过他,才强自起了身。
  宴会是某千金的生日派对,各上层名流来了不少。远远望见赵子鹏的身影,胸前一阵翻腾难受,还是避开找个壁角坐下。晴柔非要陪同,余靖也无所谓地跟着。
  晴柔四面打量了下,问道:“吊在赵子鹏脖子上的是最近那个挺红的王纯岚吗?”
  瞥了下:“是。”
  “恩,她的发型挺不错,不知是谁做的?”
  我与余靖同时喝了口手里的东西,她见我们不搭腔,只好转换话题:“听说赵家大少奶奶下个月要生了,是不是?”
  这下,我也竖起了耳朵。
  余靖点点头,却看着我:“是。赵徐雪萍倒挺有他们大太太的风范,已连生了三个女儿。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
  “哦。”心里一动。
  余靖已突然压低了声音,紧盯着我:“我与赵子鹏打过交道。这个人欲望强烈,像极了他老子,够狠辣!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宁可毁掉。却没有他老子大气,斤斤计较,很会迁怒于人。他和赵子政为了鼎华的继承权,一辈子都在争,可以说互相恨之入骨。”
  说着他看向赵子鹏那边,慢慢地说:“单飞羽,赵子政护你护得很牢啊。这小子对你还是不错的。只是,他对你这么上心!我看得出来,赵子鹏越加看得出来。你呀,还是小心点!”
  心又被狠狠撞了下,然后似乎被重重的压路机碾来碾去,疼!真的疼!在余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我无所遁形。前方的门我已经找到了,那么久的时间摸索,我终于找到了出口!可用尽全身是力气,还是出不去。
  《爆裂暗战》拍完还没剪辑完成,寰海就又邀我与王纯岚共同主演一本片子,剧本不错,就接了戏。
  王纯岚演技不错,可与她搭档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抢戏抢化妆抢待遇,一切能抢的,都任性地一定要属于她。
  拍到一场过场戏,导演安排我先进门,几秒钟后她再进来的简单的戏,她突然又跳了起来:“干吗要我后进来?这里又没有什么情节必须是她先进来,这样的话,她不就多了几个特写镜头的时间!不行,我要先进门!”
  导演皱着眉,鄙夷却无奈地用眼神征询着我的意见。静静瞧着王纯岚趾高气扬骄横的模样,说不出的厌恶,从来没有过的恼怒愤恨直冲脑门。
  冷冷地藐视着她:“不行,导演怎么安排就怎么拍。就我先进门。”
  她一时气结,杏目圆瞪,脸涨得通红。
  导演见情势不妙,赶紧说:“这场先不拍了。小刘去和易东他们说一声,先拍46场戏,赶快准备一下。呃,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
  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保姆车,一上午都没再碰面。下午终归还是继续拍的,懒懒地走向化装间。
  刚到门口,就听到王纯岚在大放厥词:“单飞羽有什么了不起的。长得普通又没有我年轻漂亮。得了什么影后还不是卖了身靠着李国仁给她磨戏磨出来的。凭什么什么都压着我。”
  转身就走,来到寰海要求见金海。秘书为难地说:“总经理正在开会。”
  “那正好。”绕过秘书小姐,径直走向会议室。
  “单小姐,单小姐。”秘书阻挡不了我,我已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扫视全室,正好监制也在。他们都惊讶地望着我,不知怎么回事,只监制簇着眉,懊恼地低着头。
  我冷笑着说:“这么多年,我单飞羽的为人,大家应该很清楚!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人?跑来这里,为了什么?你们公司的事各位心里多少了解一点的。今天我到要说句狠话,这本片子里有我没王纯岚!有她没我,同时寰海与J.L、盛天、银翔的合作也没戏了!怎么办,明天必须答复我。”
  说完,再也不想看任何人,大步走了出去。
  第 32 章
  没两天,报纸娱乐版不起眼的角落里登着豆腐干大小的一则消息,我主演的新片中,另一个主演王纯岚因身体不适需要修养而退出剧组,由影星蔡茵顶上主演。
  靠在躺椅上看着报纸,并没有高兴的感觉。
  “飞羽姐。”有人笑声叫我。
  抬眼一看正是蔡茵,她递过来一杯橙汁,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听说金总已经勒令王纯岚一个月内不准出门,在家养病,不准向外透露一个字。那么猖狂的人终于有人来治她了!”她一脸痛快的样子,落井下石,“那个女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仗着公司宠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女王了!也不看看飞羽姐……”
  不耐地挥挥手,闭上眼睛。蔡茵识相地嘎然而止。耳边清静了,可阳光还是透过我的眼帘刺了进来,那昏红的光色充满了瞳仁,渗满了我的脑髓。前几天的僵持冷战历历在目。有些事,狠下心来做,我也可以的,只是如此的疲惫不堪!这些争斗我不习惯,也从不想要。就像现在,我得到了用立威争来的,浑身上下有的却只是乏味与厌倦。
  子政呢?他时刻在做着这些,累不累?
  在脑海里一点点勾画着子政那坚毅的面庞,他真的很少笑啊!突然想起了在摩纳哥他曾大笑过一回。
  那时我们没去世人皆往的蒙特卡罗大赌场,而随意游荡在蒙特卡罗近郊的小镇上。遥望地中海格外的宁静幽蓝,阳光柔和而明亮,照耀着路边小屋清一色的红色房顶。慵懒而悠闲。
  闲逛到一个乡村小教堂,也是罗马-拜占庭风格的建筑。欣赏着镶嵌彩绘玻璃的巨大壁窗,那些身板笔直、举止僵硬、神情刻板的神邸在阳光照射与五彩斑斓的玻璃的映衬下,却显现着神圣与威严。
  浏览着这一溜排的人像,忽发觉其中一个冷面斜身,左手举在胸前,做着古怪姿势的不知名神特别像某人。回头瞧了瞧印证分明,心里赞叹不已,忙拉着子政站到壁窗下,小跑退后远一点,急急地按下相机快门。他一直闷声不吭地随我摆布,然后看着我促狭的把数码相机凑到他面前请他观看。他静静地瞧了三秒钟,突兀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倒反吓了我一跳。
  愣愣地看着他笑眯的眼、嘴角极度上勾、喉结剧烈上下滚动,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放肆地散发着纵情愉悦,沉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礼拜堂内,绕梁不绝。
  他停下大笑睨了我一眼,把相机交还倒我手上,又突然摆了个和他头顶上的神一模一样的姿势。已经顾不着大惊小怪,我赶紧再多抓拍几张。那表情那姿态,啧啧!随后几天两个人都拿着照片得意洋洋地欣赏个没完。
  而那个笑就像教堂里的浮雕深刻细腻地镌刻在我心里,千百年后才可能被尘风抹去。
  服装师为我整理了好装饰,便走到摄影机前等待拍摄。演对手戏的男角还在走位,他穿着白色的亚麻衬衫,米色的休闲裤。导演正在唠叨要求他在窗前站立凝望的角度、表情。
  眼前一模糊,我似乎又回到了地中海,在那乘风破浪的游艇上,子政也是一袭白衣,海风大力扬起他的衣袂,精壮的胸膛蕴含着力量,凝望海际的眼眸比那海天海要深、还要蓝……
  “飞羽姐,飞羽姐”又人小声唤我的名字,有点迷茫地看向声音出处,才发觉得周围的人的眼睛全盯在我身上,带着奇怪与揣测。
  尴尬地咳了下,含糊地问导演:“嗯、呃,怎样?”
  国仁又有一本片子《乱世情殇》要开拍了。主演名单是:单飞羽、符彦、江滨、柳晴柔。看着手里的单子就觉得有意思,这不是第15期CBS艺训班同学会吗?
  国仁见我失笑,也不自禁笑着解释:“本来没想这样的。就是根据剧本挑了几个我喜欢用熟的演员,定下来一瞧才发现全是CBS的旧人,而且是同一期的学员。”
  “我还以为李大导演时隔八年之后要为我们排毕业戏呢!”
  正说笑着,晴柔与阿滨并肩走了进来。
  阿滨在CBS默默无闻做了多年的甘草演员,年前凭着一个憨厚朴实、大仁大义的形象深入人心。是老人家口里的乖仔、男人们视为的好兄弟、女人们谓之的新好男人。多年媳妇熬成婆,他终于也开始尝到走红的滋味。
  仔细看了阿滨两眼,提醒他:“你好像有点发福了,不要因为演红了阿福,就非要向阿福发展呀!”
  他“嘿嘿”一笑:“这可控制不了的。肥膘他自己要长,我也没办法。像你们这帮女人一样整天不吃饭,就算饿得瘦成竹竿,我也没法活了。”
  晴柔“切”了一声:“你别说这些啊!我这健美的身材可是汗流浃背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哪像你这么懒。你看看你。”她一把拧住阿滨的腰间赘肉,不屑地说,“随便刮刮都有三斤猪油能拿来炒菜了!”
  阿滨面含标准微笑为晴柔倒了杯茶,并不回嘴。
  一会儿,符彦也到了,国仁开始为我们分配角色:“符彦你演齐正,是个勇往直前、认准目标不放弃的男人。飞羽你演亚如,还是你一贯的戏路,忍辱负重的传统女性,只是更泼辣点。阿滨演大进,这回比较懦弱。晴柔演蓓冉,也是坚强而风情型的。呃,飞羽你的档期没问题吧?”
  点点头:“没事,这片本来就计划两个月拍完的,我看下个星期就能提前封镜了。”
  “那好。现在讲一下这本戏的主旨,是……”他一路讲下来,大家慢慢的研究着。
  对座的阿滨频频为我们斟茶。渐渐的,眼中的阿滨又变成了子政。
  某日在俱乐部,在苍翠茂密大树下,我们闲坐随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放置着过滤网,玻璃茶壶里清水荡漾中的茉莉花轻飘飘地时浮时绕、展开洁白的花瓣。一会儿,那双稳定的大手端起茶壶,斜斟了一杯清幽扑鼻的花茶,轻推到我面前。那淡然和煦的微笑一瞬间融化了我,没有举杯,却盯着他看。
  “茉莉花茶润燥、生津、香肌,挺养颜的。你多喝好的,别老喝咖啡。喂,你怎么不喝?”
  “喂,你怎么了?”又有人猛喝一声。
  我才又回过神来,苦笑了下,喃喃道:“最近老出现幻觉。”
  他们狐疑地对望了几眼,摇摇头不理会我,继续讨论。
  《乱世情殇》开拍,我与晴柔拍完一场,正休息着。小薇背着手神采奕奕地走过来,乌溜溜的眼睛在我们俩间来回转了转。
  晴柔凤眼一瞪:“小妮子,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快招了吧!别磨磨蹭蹭的。”
  小薇笑容可掬,从后面伸出手来,还有两张大红喜帖:“嘿嘿,我也不客气了。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大姐一定要光临来给我撑台面呢,顺便别忘了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喜事盈门,小薇跟了我这么多年,就和亲姐妹没什么区别的,实在是为她高兴。兴高采烈地拿着喜帖翻来覆去地研究着,旁边一些人听到了,也都拥了过来,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讨论、羡慕个没完。
  晴柔吐出一口烟,笑盈盈地说:“哦,终于嫁出去了一个。”
  那正红色的帖子真是漂亮,颜色鲜艳纯粹,轻轻地接口道:“是啊!”
  晚上收工,晴柔死皮赖脸一定要跟着我回家,到我家宿一晚。
  洗刷完毕,出了浴室。见晴柔正对着我的首饰盒发愁,问道:“还没选好啊?你要出席什么场合呀?”
  “就是一般的聚会,不穿礼服,得体就行。”
  “那有什么选不好的?”
  她做了个鬼脸,没言语,继续挑拣。突然拿起一条:“这条蒂凡尼的漂亮。很文雅精致!怎么从没看你带过?”
  银白色的项链轻轻颤晃着,灯光流过坠子,折射出迷离圣洁的光泽。
  怔怔地瞧着那水滴形坠子,这样优雅精美不带俗气,心又抽痛了下。
  “那是我心底的一滴泪!”
  第 33 章
  不知怎的,《乱世情殇》开拍后,淫雨霏霏,但凡一开机就斜风细雨不断,萧萧雨声一关机就应然而止。让人哭笑不得、望天兴叹,因此片子进度比预计的慢了很多。晴柔自嘲地说,那是因为快过新年了,老天也不爱看凄凄惨惨的悲剧,所以拖着不让拍,建议顺应潮流改喜剧。国仁愁眉不展,无语反驳。
  这天,完成了一天的戏,所有人习惯性地望向窗外,果不其然,适才还抽丝不绝的小雨现在终是断了线,停了。大家默契地不去看李导演那无可奈何的苦脸,什么时候才能拍白天外棚戏啊?
  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正走向我的积架,意外地接到了大卫的电话。
  “飞羽,你下戏了没有?收工了,来速递吧一趟,在XX街342号。一定要来,不来后悔哦!”说完即挂。
  摸了摸手机屏幕,脚底踩过一滩浅浅的水洼瞬间漾过一圈圈涟漪,细细的高跟鞋一点点敲在洇湿的地上,“嗒嗒”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清晰。
  速递吧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街角,门口也没有闪烁的霓虹,颇有几分冷清。正奇怪着这家吧怎么能招揽客人呢,一推门激烈的音乐鼓点声就差点把我震出门去。里面的人并没有想像中少,座位上几乎是满的,但下场跳舞的人不多。
  东张西望寻找着大卫的身影,他已走了过来,把我拉上了二楼的独一张贵宾包桌。诺大的地方只赛门懒洋洋地倚在那儿捧着啤酒瓶喝着,别无他人,而桌上已堆满了空的、没空的酒瓶。
  脱下外套坐下问道:“子政呢?”
  他手指了指下面,没回答我。往下扫了两眼,没看到什么。大卫已经说道:“你往台上看。”
  仔细地望向乐队,猛然站了起来,一下伏身趴在扶栏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乐手中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头发凌乱的贝司手长得与子政好像啊!只是那迷离的眼神、狂放拨弦的模样却无论如何又不是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瞬都不瞬地盯着,汗水粘住了他额前的发丝,双唇紧抿,一把低音贝司挂在身上,手指飞快地拨弹着,那激扬入云霄的音乐直飙入我的耳膜。
  急如雨点的几声高音飙上后,这曲结束了,我也吐出了一口气。掌声雷动,乐手们都酷酷地没有致谢,埋头调音准备下一曲,子政面无表情地从脚边拿起一瓶酒,仰首一口气吹喇叭喝干了。
  大卫站在我身边,说道:“怎么样?很有水准吧!没见识过,带你来开开眼。”
  我仍盯着前方,问道:“怎么回事?”
  他却没理我,顾自说:“我们在英国读书时,曾组了一个乐队,阿历克斯很喜欢的,都想过专门往音乐发展。不过,呵呵”他嘲笑了下,“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但他回来以后,还是搞了个娱乐公司,我一点的不讶异,这也算是曲线偿心愿吧。”
  我继续追问了句:“到底什么事?”
  大卫没回答我 ,赛门不知何时趴在了我旁边,哑哑怪异的声调带着苦涩:“赵子鹏生了个儿子。”
  转头看向他,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阴郁晦暗,眼睛里却有两团火:“阿政33了,却还没结婚,形势对他很不利啊!”
  震耳欲聋的音乐再度爆响,头就像炸开似的痛,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扶杆,冰冷的铁管是如此坚硬,手指生疼。台上的几个人影疯狂地前仆后倒,扭动肢体、甩着脑袋。只有一个人立着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吉他,手臂肌肉紧纠,青筋爆出,手像上了发条一样,剧烈地摆动着演奏着。
  “你没见过赵远华吧?”
  僵硬地点点头。
  他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和子政好像,我恍惚地想。而他继续说:“那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真正的皇帝!他的意志、威力与手段都是不容别人有半分……呃,反对的。赵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屈从于他的意志之下。
  任aunt生了4个女儿后,洪眉有多少嚣张你都不知道,子玉姐她们有多少不受重视,那个委屈外人也是不会明白的。金融皇帝的妻儿不是那么好做的!
  阿政从小就拼着一口气,要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讨回应得的,他几乎放弃了一切碍事而自己想要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鼎华的继承权!
  他和赵子鹏斗了这些年,从没怀疑懈怠过,也从没被牵绊过。可现在出了个意外。” 音乐又停了,他的话也停了。
  木然地瞧着子政甩了吉他跳下台。他闷头走上来,没看任何人,好像也没见到我,捞起一瓶酒身子倒在沙发上又是张嘴就喝。
  大卫喉咙口咕哩咕咚了一些什么,走过去坐在子政身边也喝了起来。没一会儿,两人就各灌了两瓶下去,子政似乎始终都没看见我。
  赛门也终于皱起了眉,沉声说道:“好了,大卫。他今天喝的够多了。别瞎起哄。”
  大卫耸耸肩又喝了一大口:“难得看他有点人气,想放纵一下。随他去吧。”
  子政仿佛没有听到别人在讨论他,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瞪着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又突兀地双眼紧闭歪倒在沙发上,醉了过去。
  大卫招了几个伙计把子政搬倒了后间的经理休息室,安顿妥当,转头对我说:“你来照顾他吧。”
  赛门眼神闪烁,想说什么,瞥了下床上的子政,然后只是抿嘴低头走了,房间里人都撤个干净。
  坐上床,把子政的头颅搁在我的腿上,贪婪地搜他的面孔。多日未见,情不自禁做着这段时间我在臆想中一直在做的事,伸手描画起他的脸。指尖触过火热内蕴的肌理,此时,他酣睡的样子是那么平静,真正的平静!只是单纯散发着高贵和淡的气息,波澜不惊,高高在上永远没有需要烦恼的事。
  我舍不得移开眼睛,哪怕就一秒钟。就一直看着看着,时钟“嘀嗒嘀嗒”带走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他微微动了下,眼睑缓缓睁开。当他和我对视时,那样子好像无比清醒。
  他紧紧盯着我,墨玉搬的瞳仁异光流转,突然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叹息:“唉……小羽,我本来不想招惹你的!”说完,眼睛又刹地合上了,呼吸重了起来。
  捧着他的头,把脸轻轻地贴上去,火烫火烫的。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心灵深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你的关注鼓励着我,你的疏离支持着我的自由发展,甚至你的花心也是为了保护我!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何德何能?无以为报。
  而对着这样困局的你,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心像撕裂般的疼,喃喃着:“我知道的!你有多疼?我们该怎么办?”
  一夜无寐,就那么痴痴地和他依偎一起。东方初晓,一缕灰白色的晨光透了进来。
  子政的眼皮颤了两下,我受惊地想要离开,他已睁开眼,温柔地喊了声:“小羽!”然后一下翻身而上扯过我,用力地抱住我。全身放松下来,享受着这久违的温暖怀抱,哪怕片刻也好。
  “今天是平安夜,你还拍戏吗?”他轻声问道。
  “嗯。”此时,我真的懒的动。
  “不知什么时候结束?晚上我来接你一起过平安夜。”
  掩饰不住的极度喜悦,心情一下子就像飞上了九天云霄,对着他宠溺的微笑展开灿烂笑容:“好。”
  第 34 章
  匆匆赶往片场,一路见天空阴蒙蒙的,但好歹撑着没有下雨。果然到了片场,所有人喜气洋洋,做着准备工作要出棚去拍外景戏。
  中途休息时,试探地向国仁打听:“今天可是平安夜,不知打算什么时候收工啊?”
  立马有几个小子耳朵尖,跳了过来:“是啊!是啊!李导,这样的日子不陪女朋友是要看人脸色一整月都哄不回来的。”
  怨男们的一通装蒜乞怜,国仁考虑了下宣布:“行。只要能拍完第134场戏就收工。”
  “耶!“大家顿时喜笑颜开,精神猛然一振,手脚麻利地干起活来。
  国仁摇头叹气地看着手下精神抖擞、勤快的模样。一会儿,转过头对我说:“和你讲个事。上次在坎城结识的那个制片人皮特.马里奥还有印象吧?”
  记得,马里奥是好莱坞顶尖的人物,当然不会忘记。
  “他这两天在本城。”
  “哦?”有点惊喜,“他的来意?”
  国仁一笑,一向温和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兴奋:“他有意让我去好莱坞发展。”
  大喜:“这是大好事啊 !你终于有机会向国际上发展了。马里奥看上的人还没有出过岔子呢!”
  “他的想法有很多,想考察的人也不只我一个。元旦那天,他在罗府办了派对,不少演艺圈的人会去。他也让我邀你一起出席。怎样,去不去?”
  想了下:“自然是好的。”
  晚8点,第134场戏成功一条通过。一片欢呼声中,个个溜得得贼快。拿起手机告于子政我已收工了。没一会儿,他就驱车而至。
  奇道:“咦,怎么这么快?”
  他斜了我一眼,拉上我的手:“走吧。”
  车子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望着贾斯米尔十年未变的招牌,不禁有些感慨:“我都快4、5年没来过了,没想到它还开着。”
  子政笑笑:“可米卡已经不在了。”
  “哦?真的?”有点怅然。
  “老板已换过了。他不知去哪儿了。”
  进了门,找个座位坐下,四处张望。店里的装修没大改,除了换了些桌椅,壁画、灯饰都是以前的。那股檀香依旧弥漫在每个角落,驴皮影灯也仍幽幽地散发着暗暗的光影,只是那半透明的皮罩上熏黑了一层。墙上的壁画那些艳丽的曼舞印度女郎也暗淡了很多,壁角上有两块颜色都掉了下来。只有那异域情调的音乐却从没变化,听着歌女“啊加来~”媚至蚀骨的转音,时光穿梭,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那奇异的一日三撞面。彼时在心里,他是如此高不可攀,骄傲地俯视着一切。而我还在为穿一件什么衣服而烦恼着。
  又是一个大胡子侍者把我们点的全都一股脑儿全都上齐了。扒了两口,撅起了嘴:“这味道已经不正了。”
  子政慢条斯理地吃着:“现在都是改良口味的菜肴,谁会喜欢原汁的印度菜?”
  “可我喜欢。改良过的、迁就过的已经不是那个味了,那不是真正的印度菜。”话出口就有点后悔,口气略微激动了点,为这干什么呀。
  果然,瞬间仿佛看到子政眼神黯淡了下,两眼盯着我又眯了起来。忙说道:“这几首歌都放了十年了。老板挺懒的,怎么也不换一下?”
  “是啊。”他随意应了句。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那个时候你吃咖喱的样子我真有点吓倒了。”
  “不会吧?”
  “你自己不知道,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我不相信你吃得是那么呛辣的咖喱。”
  “那天我是饿惨了。不像现在习惯了,拍戏拍到晚上十点不吃饭都没感觉。”轻声解释了几句,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真的吃相那么难看?埋头吃了两口。
  子政又微笑着说:“又在想什么呢?”
  见他看我像看小朋友一般的神情,有几分不服气,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一句:“想那时你怎么没和阿曼达在一起晚餐?”说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今天是撞鬼了,说话都鬼使神差不经过大脑。
  子政一愣,食指摸了摸下唇,嘴角随之勾起一个坏笑:“没想到你的记忆那么好!”
  讪讪道:“嗯,所以导演们都说我台词背得特别好。”
  子政实在是忍俊不禁,手抵下巴歪着头看着我,终于往椅背一靠,仰天大笑起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臊得忙垂头别过脸,暗自庆幸贾斯米尔是累年昏暗不见天日的。子政笑了会儿,终是强自停了下来,大饮了口红酒,眼睛在我身上不停打转。我赶紧转换话题说说剧组里拍戏的事。
  子政默默听着,半天,突然又说了句:“那时你的脸上真的在放光!”
  轮到我一呆,子政缓缓地继续:“你在谈起演戏时的样子,脸上真的是光芒四射。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真正地爱上表演,把整个心都投入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放光,但在子政的眼眸里却看到了他口里的光芒,那地中海广阔深邃的天空中灿烂永恒的辰星之光。
  久久无语,只是和他相望着,相望着彼此眼里的光芒。
  吃完晚饭,开车来到青山湖边。十指交缠,漫步游荡。湖边冷风习习,透着阴冷的寒气。
  突觉脸颊一冰,抬头望去,不由得大声惊叫:“下雪啦!下雪啦!”在我们这个南方城市是四季常温,从不见雪的。而现在奇迹般的,在平安夜下了一场瑞雪!
  听到远处隐约也有人叫了起来:“天哪!下雪了!下雪了!”
  与子政相视而笑,他紧紧拥住我,对我耳语祝福:“MERRY CHRISTMAS!”
  喃喃自语:“没想到在这儿也能度个白色圣诞节!”
  雪花一片一片,剔透洁白,像精灵般飞旋在灰蒙蒙的天空,晶莹雀跃。
  一会儿,子政忽然放开我,走开。
  莫明其妙地问:“怎么了?”
  他回头瞅瞅,没响,走向汽车,钻进后座拿了个袋子出来。走回来,打开袋子给我看。不禁失笑,居然是一把小孩子玩的烟火棒。他也会玩这种把戏!
  兴致勃勃地点起烟火棒挥舞着,嘴里消遣着:“早年偶像剧我是演多了,没想到赵二公子也如此有情调。”
  子政瞥了我一眼,理直气壮:“过新年,不放烟花怎么叫过新年。”
  如雨烟花喷然绽放,银丝缕缕,雪花、烟花一起闪耀夜空,漫天的绚烂!良久,火花燃烧干净,只是炙热的气息还留在寒夜。子政吻住我,火一般的唇燃烧着我的全身。滚烫滚烫!雪花落在我们身上,瞬间消融没有了。
  元旦,国仁接我同赴马里奥的派对。攀谈中,他对国仁的欣赏是毫无疑问的,探讨了他的影片内容、风格、市场前景,力邀他赴美发展,商谈着一些细节。
  正聊得开心,见子政与一个女人并肩走了过来。一愣,这女子二十三四岁样子,身姿修长健美,蜜色的肌肤,简洁的挑染短发,小小的脸庞一双大眼睛生动而自信,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但眉宇间的富贵派头却仿是是天生的。她是谁,是盛天的新人吗?正猜测着,他们已经走到近前。子政淡淡瞟了我们一眼,打了声招呼,就向大家介绍身边的女人叫GIGI,而GIGI微笑着向马里奥眨了眨眼。
  马里奥仔细看了看,忽地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她:“小姑娘是你啊!快十年没见了,都认不出来了。现在可真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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