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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过尽,夏日方长

_5 夏日方长(当代)
  GIGI大大方方地亲吻了马里奥:“皮特叔叔,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上周在洛杉矶啊!凯特带我去家里了,可惜你不在,我还很遗憾。原来你居然来了中国。”
  “哈哈,真是太巧了。你和阿历克斯也认识?你不是在读瑞士商学院吗?也想跟着他当明星玩?”
  子政笑着说:“哪敢。我要是带她混娱乐圈,戴叔叔还不宰了我。她是闹着来看热闹的。”
  GIGI“咯咯”笑着:“错了。我是听说皮特叔叔在这儿,才特意来的。”
  马里奥高兴地忘了别的,三人开始叙旧。我与国仁有少许尴尬,对视了一眼,轻声找个托词不露痕迹地走开。与其他人周旋着,我忍不住总是暗自观察那边,他们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融洽自然的像一家人。心底异常失落,有一根细细的针微微刺一下,再刺一下,是疼吗?好像不是,可忍不住心总是痉挛一下、停顿一下。
  国仁轻轻挽住我:“我累了,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想回去了。你呢?”
  抬眼看见国仁怜惜、探究的眼神,不由得避开他的目光,深细了一口气:“好的,我们现在就去告辞。”
  过了两日,任夫人邀我在临湖的一雅舍喝茶。落座,她讲了“清远慈善基金”打算在下月办一个室外慈善茶会,商量着我也参与。
  想了想:“最近我在拍《乱世情殇》,档期很赶,实在抽不出更多时间来打理,怕误了事。不过召集一些娱乐项目的事我倒可包办了,其他的细节恐怕得麻烦他人了。”
  任夫人微笑点头:“这样也好,还是辛苦你了。”
  脸红:“这也没什么,没帮上什么忙。”
  她轻叹一口气:“现在大家都这么忙,奔东奔西没一日有空,也就只有我老太婆悠闲逍遥喽!”
  辍茶不语。
  “阿政也是,整日不见踪影。顾着鼎华,还非要打理自己的盛天,结果啊,忙得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考虑不上。唉!”
  低着头,依旧慢慢喝着茶,心头却狂跳不止。任夫人却没有继续下去,望着窗外波光粼粼,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一层阴霾笼罩在湖面上,北风刮得湖水翻打起浪,打碎了波光,化做千万片消失在层层湖底浪头。
  连赶了一段时间的戏,为了抢时间,可说是不分昼夜,24小时的连场拍。这天凌晨三、四点才回到家补个觉,刚进了梦乡没多久,刺耳的铃声又吵醒了我,恼火地把电话机搁了,继续蒙头睡。手机铃随即响个没完。欲哭无泪,认命地接了,是频姐。
  她心急火燎地问道:“你看了报纸没有?”
  “没呢!我要睡觉!”
  “赶紧去看!”说完,不向我解释就挂了。瞪着手机,出了什么世界末日的大事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拿了报纸。头版头条没有外星人入侵啊。打着哈欠,翻开后面的娱乐版。
  顿时,心脏停止了跳动,再也喘不过气来,天旋地转,报纸上的几个字仿佛也飞了出来,子弹般颗颗射进了我的心脏。
  “消失两年的简赋石露面,身患绝症躲于瑞士治病。”
  第 35 章
  失魂落魄地强撑着出了门。我不知道是这样的!居然会是这样的原因,他走得那么决绝、干净!
  下楼,车刚开出了大厦车库,前方立刻奔出来一群人堵住了去路。他们一拥而上,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车窗叫嚷着,照相机、摄影机齐齐对准了我。
  “单小姐,请说说简赋石是怎么回事?”
  “请问,你与他当年分手是因为他声肺癌了吗?”
  “这两年你们还有联系吗?”
  一个个问题轰炸着我的良心,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呀?
  车子龟速的一点点终于移了出去。来到J.L,大良果然也在。面色阴沉地瞪着满桌子的报刊。见我来到,气压一下更低了,两下无言。
  许久,我才开口问道:“你那时知不知道?”
  他恼怒地摇摇头:“不知道。但他突然失踪时,我隐约怀疑过。那段时间打拼得实在是太累了!他的状态不是太好……”他看了我一眼,“可我不敢往那方面想下去,他走的又是这样彻底,一点办法也没有。”
  拿起一份报纸,让那些文字再度折磨自己。不怪大良责备的眼神,我怎能这么疏忽?从没注意到他身体的不适。三年的相恋,我究竟放了多少关心在他身上?
  这一辈子,我似乎都在压榨别人的付出而没有回报。内疚与自责已远远不能偿还一切,何况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方法来偿还。
  摸着报上模糊的赋石的照片,痛苦如万蚁噬心,可这是自作自受,比起他当年所遭受、煎熬的,算什么!
  大良看了我良久,长叹一口气:“算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要他能痊愈,就阿弥陀佛了。”
  扶着椅子椅子慢慢坐下,努力集中我涣散的注意力:“帮个忙,查查这两张照片是谁照的,安排我们尽快见面。”
  中午,就与事件的报道者刀仔相约见面。正对着灰尘扑掩的玻璃窗发呆,一人已坐在了我对面。迟钝地扭头望去,正是刀仔。
  “飞羽姐,好有空请我喝茶啊。”
  二话不说,拿出一张支票推了过去:“你卖一家是卖,卖两家也是卖。我要知道赋石的具体地址。”
  刀仔抓起瞧了一眼,吹了声口哨,也没废话,迅速拿笔飞快写了下来。
  “你怎么找到他的?”盯着纸条,轻声问他。
  “纯熟意外,我是跟踪另一偷情的人去瑞士偷拍的。途中,出了点小小的事儿,没想到在医院里看到了简赋石,瘦得没人样了,就去查,才知他得了肺癌。”
  捏着纸条手又是一颤,强自镇静,把话说完,问了一些他查知的细节,最后说:“还有,这个地址不许再告诉别人,你还想要混下去的话,把嘴巴闭牢,我不想再有人去打扰赋石。”
  刀仔无所谓地耸耸肩:“可现在已经传开了,别人也会查得到的呀。”
  疲倦地闭上眼,再多说一句话的气力我都没有了。
  再匆匆来到片场,面对大家关切、询问的眼神实在是无颜见人,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仔细打量了我会儿,晴柔抱住我安慰道:“情况也许没有那么糟,毕竟两年多了,他还没……他还活着,不是吗?”
  阿滨猛捅了她一下。
  国仁考虑了会儿,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挤挤眉头:“我就是来告假的。我定了去瑞士的机票,晚上就走。国仁,对不起。只能先把我的戏放一放了,先拍别人的吧,我尽快赶回来补。以后的事,见了赋石再说吧。”
  国仁微微叹了声,投在我身上的眼光里满是忧虑与心疼:“好吧!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硬撑了。有事找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半天,我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时,手机铃响了起来,怕又是追问的记者,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子政。
  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喂。”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如此体贴而沉着,心又针扎般的痛了起来。
  “没事,我今晚……要坐去瑞士的飞机。”
  电话里沉默了半晌,他才轻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
  乘了十几小时的飞机,一路上都在想着见了赋石该说什么。他恨我吗?怨我吗?而我又该怎么做才能宽慰他,取得他的原谅?直到飞机降落瑞士机场,坐车赶到赋石住所处,还是没有想出答案。
  站在街对面,胆怯地不敢过去按门铃。待会儿该怎么办?脑中一片空白。
  北欧的冬季真的很冷。今天还是出了日头的,晴空中大大的桔红的太阳尽力幅射着热力,却驱不走强大的冰雪之神。
  街上的地面已被扫雪机清扫干净,但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却显示了昨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白晃晃地刺目。呼出的每一口气似乎都凝在半空中不动了。来时急促,准备不及,我的大衣还是单薄了点,寒冷的空气钻入我每一条神经,冻住了全身的感官。
  麻木了很久,咬咬牙,正要穿过马路,却看见了赋石的身影。他和一个少女相搀着慢慢的从街角转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褛,皮帽、围巾层层包裹着他,原本高大挺拔的样子略微有点佝偻蹒跚。他的脸!他真的瘦了好多,颧骨深深突出,颊上都没有肉了。
  可他在笑,那么温和愉悦的笑。搀着他的少女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开心地边说边大幅度地做着手势。两年多未见,他气质也变了很多,和淡稳重了不少,看得出来同病痛的交锋是异常艰辛的。可暖色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他微笑的脸上,竟然有异样的光彩。
  我怔仲地看着他们,那少女给人的感觉没有别的形容词,就是如水一般的女子,如水一般温柔地包容一切、抚慰一切。
  两人缓缓说笑着来到门前,赋石站定似乎望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躲到了树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可我仿佛对上了他的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如星子,即使隔着一条街,我仍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探出身来,门前已无人了。呆了会,我也转身离去。
  隔天我就飞了回来。晴柔像不认识我这人一样,吃惊地问道:“你没有见他!你千里迢迢飞过去居然不见人就又回来了!”
  “是的。”
  她迟疑着:“是因为那个女的……”
  我打断了她:“不是。是我没有勇气。不管那个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现在的赋石看起来很平静,那种身处世外真正的平静。我见了他能做什么?我不知道。
  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得病时离开你。去戳他的伤疤,他也不需要。说我要和你在一起,留下来照顾你。他明白我的心,反而再一次刺伤他,折磨他。而且……”看着晴柔,苦涩难言,“我做不到!我真的鼓不起勇气说我爱他,要和他在一起。”
  晴柔也低下了头,苦笑一下:“那就这样吧。”
  喃喃:“是的,就这样吧。”哽咽了下,“我已经通过刀仔的那条线索途径掌握了赋石的病情,无非是多花点钱。大良明天也飞去瑞士见赋石,不管赋石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会知道。可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去打破他的平静,只要他的身心能全力以赴对抗病魔就行,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双腿发软,呼吸困难,瘫在沙发上狠狠闭上眼睛,想驱逐脑海里的鄙视叫嚣:别堂而皇之的说这些说辞,你好狠好没良心!
  另一个声音拼命地辩解:我这样是对的!这样做是对的!对他来说这样是好的!
  泪水滑落了下来.
  第 36 章
  不理会外界纷乱的评说,我像鸵鸟一般埋头拍戏。除了让自己忙碌而没时间想任何事,我别无他法。连着两三天正赶拍着拉下的一些镜头,忽然接到了女会吴太太的电话。
  “单小姐,明天的慈善茶会你参加吗?”
  才想起来,一个月前答应任夫人的事,想是这段时间我绯闻缠身,她才会顾虑着有此一问。
  答应道:“好的,明天我会去的。”
  然后与国仁商量,中午先去赴茶会串个场,三、四个钟头就赶回来补拍戏。国仁同意了。
  第二天,便来到沁园参加茶会。一切都有序如意地进行着,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纷纷到场。毕竟任夫人的面子是谁都要给的。
  二月春风似剪刀。不错的,草色才青,但在已沉寂了一季的玉兰树黑色枝桠上剪出了大轮的白色花朵,如形状优美的杯盏,乘着芳郁的清香溢满庭苑。和着和煦的阳光实在是花好人圆,一派悠情雅致。
  任夫人与一众太太小姐开心地品茶论事。我头痛欲绞,也打不起精神敷衍别人,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坐在院子边角的玉兰树下休息。
  正事开锣,自助餐也上齐了,人群三三两两散开各自交际去了。
  我抵着额,手指按摩着太阳穴想缓解一下脑袋里“嗡嗡”的轰鸣声。这时,一个女人在我对面坐下,微笑着示意侍者端来一杯咖啡。
  然后问道:“单小姐也来点什么?”
  虽然疑惑还是同样微笑地要了一样的。这女人三十来岁,带笑亲切的眼却掩不住精明大气的神色,她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平和却仔细地打量着我。我也不响,只是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然后她自介道:“我是甄赵子玉。”
  猛然省得,是子政的二姐,子政相当敬爱的人。惴惴不安起来,不知她找上我却所为何事?
  侍者奉上咖啡,赵子玉没去碰糖与奶精,端起黑咖轻啜一口,抬眼直视着我,开口说道:“对单小姐闻名已久,却始终无缘一见,今天到是有这个机缘与你亲近亲近。”
  轻声道:“甄太太客气了。”
  她笑着摇摇头,忽感叹道:“这些年阿政身边的女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如过眼云烟。也只有单小姐和阿政很相投啊,这许多年始终是交往甚深,可称为阿政的红颜知己。”
  那两人合抱的玉兰树苍枝华盖,大朵的玉兰花宛若白云雪涛,丰盈的花瓣尽力开颜,高绽于枝头,傲然迎风摇曳,姿影优美。
  “我们家的事情,我想单小姐也应略知一二。阿政自小志向远大,他又是正出,这鼎华的一摊子是无论如何要由他扛起来的。我们四个姐姐很惭愧,无能帮不了阿政。二太太那一房虽然野心不小,手段狠厉,本来是不屑的。阿政的本事、魄力我想单小姐比我还清楚,他会比谁不如?
  可惜的是,家父是个正统的人,赵家的血脉他是相当看重的。阿鹏的儿子伶俐可人,老爷子膝下有孙,喜不自胜,也爱屋及乌。阿政是被将了一军啊!”她目光灼灼,避得我不敢正视。
  “不过老爷子还是很疼阿政的,阿政的终身大事是考虑再三,并不逼迫于他,所以拖至现今阿政都未婚。单小姐经历良多,应该明白我们这种家庭很注重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瑕疵必剜之。一点都疏忽不得。”
  心大力的抽痛,似被人狠狠拧碎,挤出了血。
  “这次我家世交亚洲船王戴聪的幼女戴嘉琪学成回国。她与阿政青梅竹马亲密无间。GIGI的家世、相貌才学都与子政是天作之合,更难得的是GIGI品行纯良大方,对阿政更是自小一往情深始终如一。两家长辈便有意让他们结亲,这可是对于双方有利的大好事。单小姐以为呢?”
  勺起一匙糖添于咖啡内,依旧浅笑在脸上:“是啊。若赵戴联姻可是轰动国内的大事啊!如虎添翼,如虎添翼。”
  她笑得很是开怀:“是,是。”然后,轻蹙眉,“可阿政自由惯了,恐怕一下子定不下心来。单小姐你说呢?”
  垂眸再倾奶精于杯内,执匙轻轻搅拌着:“怎么会?这样的好事赵公子怎会马虎,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这与戴小姐情投意合、又有利于家族的大事自然会早日达成梦想。”
  赵子玉笑着喝完咖啡:“呵呵,承单小姐吉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那儿还要我吆喝吆喝,捐上一把,先离开一会儿。”
  我还是没有抬头,口中含糊地应了句:“好。”认真地拿勺一圈圈转着,看着白色的奶与黑色的液体一轮轮旋绕融合,逐渐成了棕色。一圈圈、一圈圈,圈成了无止境的漩涡。
  枯坐了很久,日头渐渐隐了下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心里反复念着:还要赶回去拍戏呢。一饮早已冰凉苦涩的咖啡,站起身来,方才的日光晒得我脸颊发烫,昏昏沉沉,不禁有一时的晕眩。
  驾车慢慢地行驶着,车流如云,一路同行不少,只是路途漫漫,下个路口瞬时殊途消失,哪有相伴一生的。过尽千帆皆不是。
  回到片场,大伙儿正翘首相盼着我的归来,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剧中的高潮戏。
  国仁点点头:“你快去换装,马上拍342场。”像个偶人似的被人领着换装化妆,不知不觉站在了摄影机前。
  国仁对我和符彦说着戏:“待会儿,齐正要坚决点,甩开就甩开。不过亚如喊你时,还是要停顿一下,但不要犹豫太久,走得无畏的样子。亚如要尽量内敛,希望他回来,但不能歇斯底里地闹。知道了吧?好,开始。”然后回到了监视器后,喊了声:“Action”。
  齐正双手扶着我的肩,咬着牙说:“国将不国,何以为家?亚如你别怪我,这次我是非走不可。”说完,提起地上的行李箱,大步地开走。
  呼吸急促,我顿时热泪盈眶,用尽全身的力量喊道:“阿正!!”
  惊天动地、情深似海的一声:“阿正!!”
  随之四肢无力,一下扑倒在边上的桌椅上,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此时,我脑中再无其他,只有子政的笑脸折磨着我。从来不知,我有这么多的泪,每一滴都挣扎嘶喊着:“不要,不要!”泪如泉涌,汇聚成咆哮:“我要,我要!”可是已不可能,他是我要不起的,也是不能要的。
  恍惚悲泣中,有人轻轻揽住我。泪眼婆娑中见到是符彦皱眉安慰着我,国仁也在边上默默伫立着。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静立不响。
  许久,国仁温和地说道:“你太入戏了。这感情过了头。”
  凄然一笑,鼻子又酸了,忙低头强忍,却忍不住又落泪了。
  国仁宣布道:“今天OK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续拍。”
  众人“噢”“啊”了一阵,心不在焉地收拾收拾纷纷离去。
  小薇走过来:“我送你回家。”
  勉力止住抽泣:“我知道今天方浩约你去买床上套件。现在已够晚了,你就快去吧!到时候商店要关门了。我没事的,只是……只是入戏太深了。”
  国仁也开口劝小薇:“小薇你就放心走吧。飞羽,我送她回去。”
  忙摇头:“不用了。”
  他轻叹一声,冰凉的手拂过我的额头:“你发烧了,自己没注意到吗?别逞强,先送你回家,我再去叫你家庭医生。”
  小薇点点头:“是啊!你不要自己开车了,就你这晃晃悠悠的样子太危险了。”
  拗不过他们两人,又像木偶一样,被人扯着上了车。一路头晕脑胀,看着车窗外“飕飕”飞过千楼万宇,只视若无物,心中空空如也。
  甫一进门,已软倒了下来,隐约是国仁扶住了我。此后,只知热焰焚身,如堕阿鼻地狱。大呼:“子政!子政救我!”却不见斯人踪影。
  终于有了一丝清凉,一遍又一遍地抹过我的身体。万里烈火变成了无际海洋,那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那奇异的月白色和深蓝色相间的海水似摇篮一样轻轻晃着、晃着……
  次日清晨,昏沉中醒来,茫然睁开眼,又是大汗淋漓一身。瞥眼见到国仁靠坐在一边的圈椅上睡着。我一动,头上滑落了一冰袋,国仁猛然惊醒。
  见我醒来,立刻走过来,把手放在我额前,一会儿欣慰地说:“好了,烧退了。你感觉还好吧?”
  怔怔望着他,面色青灰,说不出话来。
  他凝视着我,轻笑:“昨晚你烧得挺厉害。彭医生来过了,我想也不打扰别人了,就和彭医生留了下来。他才刚走没多久。”
  这时想起昨日的点点滴滴,不由得黯然神伤,心灰意冷再理会不了别的。
  沉寂了半晌,国仁一直弓着腰看着我 ,蓦的他单膝着地,趴支在床沿上,一把抓起我的手,紧紧的握着,把唇印在我的手背上。
  若不是实在是乏力,我真的会惊地跳起来,瞪大着眼动弹不得,只会大口喘气。
  国仁抬起脸,这次,也是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炙烈的爱恋。他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飞羽,跟我去美国吧!”
  第 37 章
  混混沌沌地度过每一天的日子,自己都不知是怎样在摄影机前表演,完成拍摄任务的?可能是我此时的状态与戏里的亚如的心情出奇的一致,所以不用演,也就是这个样子。总之,片子在后半程进展顺利,一个月不到完结了,赶着剪辑。
  而我病的那天后,报章上立刻有新鲜绯闻出炉。狗仔们拍到了国仁出入我的住处,云李国仁深夜护送单飞羽回家,逗留香闺一夜,第二天清晨才离去。不少文章拿嘲讽的语气说,简赋石病得如此重,前情人单飞羽却不闻不顾,没事人一样,又出席茶会,又恋情曝光,实是旧人不如新人,欢情薄。这要搁在以前我肯定气愤、委屈地四处澄清解释,可现在看着这些文字,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冷眼旁观,仿佛上面字字句句与我无关。碰到记者的追问,也懒得动一下嘴皮子,即便是句简单的“不是”也不愿说。连国仁与我的亲友也奇异的默契地不做任何声明辩白。
  大良从瑞士回来后,与我交待了赋石的情况。除了已知的病情外,他特意讲了那个女孩是赋石的特护,形容她很是细心、善解人意,把赋石照顾得无微不至。
  “看得出来那个安琪拉对赋石是挺有意思的。”说这话时,他探寻着我的神色。
  凝视着赋石的近照,手指摩挲着光隽的相面:“只要他能撑下去,怎么都好。”
  “哦。”大良闷头想了下,还是吞吞吐吐地出了口:“有些狗仔已经去过了。虽然我想办法处理了一些,不过赋石还是知道你去过瑞士的。”
  抬起头,屏住呼吸:“他、他怎么说?”
  大良继续闷着头苦笑:“什么也没说。你们啊!!”
  过了会儿,还是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大良:“我手里的股份我决定还给赋石。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委托给你了。J.L现下已在业界站稳了脚跟,我走也问题不大了,只有多辛苦你了。”
  大良皱眉吃惊地看我:“你要走。”
  挤出一丝笑容:“是,我决定去好莱坞发展。拍完《乱世情殇》就走。赋石的事还是要劳你多与我联络,算我求你,他的一点事我都要知道,有事的话……一定找我帮忙。”
  “那你干吗要去好莱坞?你可以去……”
  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非走不可。你真的认为我在赋石身边是好的选择?”
  他一呆,犹疑了半天,终是长叹一声。
  “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恳求道。
  “好吧。你放心吧。”
  见他答应下来,才略微心安下来。
  回家的路上想着那天的情形。国仁赤裸裸地表达之后,我震惊莫名。
  半天才拼命摇头嘶哑着落泪道:“你知道吗?欠赋石的我已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了。我不想不要再拖你下水!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你的付出,又让大家困在一个死局里,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求你了,不要!不要花心思在我身上被我利用!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国仁坚定地捧住我的头,温柔地为我拭去泪水,挚诚地说:“别这样!我只是要带你离开这儿。我明白的,什么都明白。无论如何,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得不到。同样的,该来的就来,该走的就要走。我只是明白你的发展还可以更往上一步,其实马里奥也提过的,你那时不置可否。可现在,飞羽,去吧。我们一起去美国吧!”
  心中纠葛了好几天,终于发现远走美国真的是我现时最好的出路。国仁欣慰着舒了口气,赶紧帮忙着准备起赴美的事宜,一切诸事顺遂,《乱世情殇》一封机,我就将踏上另一方天地。
  晴柔知晓后,只是不停地抽烟,然后突然狠狠掐灭烟头,抱住我大哭起来:“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可真的不能没有你。”
  感伤而新奇地拍着她:“这是怎么了?别这么肉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可别拦着我去做奥斯卡奖影后噢。再说,狐媚子颠倒众生,我献殷勤的缝儿都挤不进去了,有多少人巴巴的等着你哦。”
  晴柔只不舍地不停摇着我。
  父母得知后,到没多大难过。爱女有更好的发展,他们也很高兴,虽然往后更孤单冷清了,却不愿随我去美定居。直言年纪大了,陌生的环境已适应不了了。也就只有尊重他们的选择。
  至于子政……“子政”念着他的名字,抓住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又捏紧了,车子晃了两晃。深深呼吸来止住夺眶而出的水汽。又是很长时间的音讯皆无,我不知他的打算是什么,可……
  “就这样吧。”喃喃自语。车子飞驰而去。
  因为国仁与我出国已定,特别是国仁的第一本好莱坞影片已经快要开机了,制片方着急地在《乱世情殇》还在等排期上映时就马不停蹄四处作宣传,并且搞了个试映会,广邀众媒体群星捧场。正在幕后做着准备待会儿的出场兼记者招待会,晴柔从前场走到我身后。
  “赵子政和GIGI也在,他们是观影嘉宾。”她提醒我。
  剧务催促我好出台了,在司仪的激情呼唤下,一片掌声中,男女主角现身。热闹介绍影片时,我望着台下,那一双真是般配,从容优雅地并坐在一起,那种气度还有亲密是浸在骨子里的。子政盯着我,我却看不出他幽深的眸子里有任何情绪。
  记者们开始提问,没几个关于影片的问题下来,就有人直截了当地提到了我与国仁的绯闻:“李导、单飞羽,你们的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你们拍片有影响吗?”
  国仁淡淡一笑:“影片的质量与绯闻无关,为这本片子付出心力的有百十号人,可远远不止我们两人,这是大家的心血。绝对是本好看的电影。”
  偏头看看国仁,我也凑近话筒:“本来过两天就会给各位发新闻稿的,反正大家伙都在,我就现在宣布了吧:我已收到邀请,过两天将到好莱坞去发展了。这是我离开前的最后一本国语片了,大家就多多捧场喽。”
  众皆哗然,立刻有人兴奋地大喊起来:“李导也已确定下一部片子是执导美片《bird of paradise》的,那么说你们一起走喽?”
  再瞥了眼国仁:“是的。”
  以后的一些问题,我与国仁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你问东我说西,最后都绕回到影片中来。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一边俯视着剧院的尽头,就是不看台下的贵宾席。但能感觉到有一道凛厉的目光就像利刃一样割在了我身上。
  灯光熄灭,电影开画,演职员退出舞台。也不和别人一起去观赏影片,径直来到后台我专属的化妆间。正发愣着,身后门“吱呀”一声,从镜子里瞧去,子政推门进来。我们的目光胶合着,谁都没动一下。
  终于能在他眼里见到起伏的情绪了,恍惚中我却只有这么奇怪的念头。时间似乎停滞下来,久久都不前行。
  像看到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看着子政一步步走我身后,凝视着镜子里的我,低沉着问道:“你要走了?”
  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你知道的,我的野心也很大的,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错过?能在国际上闯出名堂是我毕生的心愿,能拿个奥斯卡更是梦寐以求。”
  他点点头,也笑了,眼里却没有半星点笑意:“我知道你能行的。一帆风顺啊!”随后,他慢慢俯身亲吻我的脸颊,滚烫的唇。他的指尖滑过我的长发,一寸一寸缓缓地一遍、两遍、三遍,再一步步离去。我始终没有转身,在镜子里看着一切。
  咫尺天涯。
  第 38 章
  岁月如梭,尖锐无情地刺穿一切温情或痛苦的过往,毫不犹豫地向前方飞去。转眼,我与国仁已在美国闯荡三年了。
  头年,国仁的第一本英语片《bird of paradise》空前成功,他对西方人的文化、口味把握的相当好,一点都没有隔阂感。影片上映后,北美票房过亿,他迅速炙手可热,皮特.马里奥的眼光再次得到了验证。
  至于我,作为一个黄皮肤的亚裔影星想融入美国主流影圈不是容易的事,即使有坎城影后的头衔也没接到什么好的剧本,只是在国仁的片子里客串了角色。我就把时间都花在了进修语言上了。来这里的好处是,已记不得多少年没这样能自由地走在马路上了,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群中,躺在校园草坪上发呆,思绪一点点沉淀,练习着把一个人的影子赶出脑海,日子简单而宁静。
  不过我与国仁来美后和马里奥交往甚密关系菲浅,他也对我直言:“索菲,现在要找个适合你的角色是很难。但如今的大势是全球文化的融合,而且越纯粹的特质越容易出挑,吸引人的目光。你是最具东方含蓄美的例子,一旦找到个契合点,就能征服影迷。所以要有耐心。”虚心应教。
  而子政,他订婚了。虽然奇怪他没有直接结婚,可看着报纸上的新闻,熟悉的刺痛感又冒了上来,无论多努力遗忘,他就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烟消云散物换景迁尘缘断,茫茫两不相见;几番风雨千般熬煎多少愁,袅袅化成烟。”悱恻、迷离的歌声萦绕室内,奈何天!
  次年,我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角色,但发展还算马虎顺利。国仁则是一如既往的好。
  然后,某日在华语电视台上见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在晴柔主演的影片首映礼上,阿滨当众上台献花,出乎意料的,他突然单膝着地,认真地大声对晴柔说:“晴柔,我要我们在一起。嫁给我吧!”闪光灯爆闪,晴柔震惊的模样占据了后来好几天的娱乐头条,随后哭得稀里哗啦,直接扑上去用吻答应下来。场子里那个轰动啊!简直是翻了天了!
  看着屏幕,心潮起伏,不自禁和电视里一齐尖叫起来。没想到向来敦厚的阿滨也会有此一招。那么美好的场面,晴柔情海翻腾这许多年,终于还是遇到了一个会珍惜她、实心实意对她的好男人。而她也没有错过!
  第三年,我接到了一个是女主角的戏约。一个哑女,无意中撞见了黑帮杀人事件,被警方做证人计划保护起来。与保护她的警官一起亡命天涯的故事。俗套的影片却票房红火,在北美票房排行榜占了两周的第一名。影评对我的表演也相当赞美:虽然索菲•单一半时间在电影里是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但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真的会说话,一切情绪都在眼睛里完美的表现了出来。柔弱而又坚强的形象,光彩四溢的演出!
  好莱坞的大门终是向我打开了。
  马里奥一段时间来相当忙碌。他本是独立制片人,为各大电影公司穿针引线,所以推荐了不少外国的电影人才,我与国仁都是得到他提携的。而现今他也琢磨着要有自己的电影片厂了,一直在寻求合伙人。
  这日,又去参加马里奥家的小型聚会,在比佛利山庄的大街上行驶着,阳光明媚,两旁棕榈树挺拔修长,随风舒展着大片冲顶的叶子。想着马里奥太太做的栗子派和樱桃布丁,就不禁咽口水。
  敲开马里奥的家门,管家告诉我所有人都在后院烧烤。他领着我来到泳池边,马里奥与七八个朋友在聊天,有熟悉和不熟悉的。南希•马里奥和他们的三个子女正嬉闹着烹培根。递上礼物,与他们一一打招呼。
  马里奥说道:“李还没有来。”
  笑说:“他肯定会来,马里奥太太的栗子派他是绝不会错过的。”
  他得意地看向妻子,耸耸肩:“噢,你说的没错。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有个老朋友也在,你们一定会想见到他的。”
  一愣,但随即就看到泳池另一边那心底深刻的身影拉开门跨出裙楼,他穿着南加州式的休闲花衬衫与纯白西裤,阳光坦荡荡撒在他身上,颀长的身形发光耀眼。他低头与并肩走的GIGI讨论着什么,神色执着而温柔。
  猝不及防,脑袋像被大力撞了下,头晕眼花,碧蓝的天空都一下子变灰白了。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走了过来,我的脸面已经麻痹了,太阳穴里倒似乎有人在钻洞,“突突突、突突突”。
  他们来到近前,子政直直地站在那儿望着我,眼眸沉黝俊颜如常,若不是他微微缩起下巴,都察觉不到他对突然重逢的反应。
  马里奥高兴地指指我们两个:“能看到老朋友开心吧。”
  我这时缓过劲来,露出笑容,伸出手:“赵公子,没想到这里见到你。”
  子政眯了下眼,慢吞吞地握住我的手,大手温暖厚实,他的拇指在我的手心轻轻搔了下:“小羽,最近星途不错嘛。”
  放开手,讶异他在未婚妻面前这样亲密地叫我,GIGI已微笑着对我说:“索菲,好久不见啊!”
  她和三年前比也没多大变化,活泼洒脱的模样,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我的眼神却是研究衡量的。
  这时国仁也来到了,见到他们两个也愣了下,但大家都像没事人一样随意聊起来。马里奥谈及子政与GIGI到来的原因,原来他找的合伙人正是盛天。盛天现在是雄霸亚洲,旗下的明星红遍除西亚的每个国家。他的野心也是要占据更大的市场,进军欧美,立刻与马里奥一拍即合。马里奥也有意签下我与国仁成为基本班底,所以搞了这个聚会,商谈细节。
  众人拿着各式文件正磋商着,一边自助烧烤炉边的南希大声招呼道:“可以吃了,快点过来吧!”
  她十岁的小女儿卡特琳娜抢着端了一个托盘跑过来,兴奋地炫耀:“妈咪特别做了芥末味的、芝士味的、菠萝味的!”
  对于南希的手艺大家是有口皆碑的,纷纷放下手中的文件,去拿培根,小女孩身边瞬时围满了人。我与GIGI站得较远在最外圈,都不急于去拿。一会儿人群散开,卡特琳娜手上的托盘就只剩两根了,一芥末味的、一菠萝味的。
  国仁在旁看到我俩就问:“你们要吃什么?”
  子政瞥了我一眼,很自然地叉起芥末味的递给我,叉起菠萝味的给GIGI。
  GIGI笑道:“那味太呛人,索菲受得了吗?”
  我回笑着咬了一口,果然冲鼻通气,滋味独特,从没吃过芥末味的培根,今天是尝到新鲜的了。南希的美食经永远不让人失望的。
  GIGI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忽道:“没想到索菲这么厉害,面不改色啊。”说着若有所思地瞟了子政一眼。子政自顾自与人攀谈,泰然自若。
  大家继续边吃边讨论,这时又过来一个人。一个二十来岁的金发女孩子,看着面熟,却没见过。她俯身亲吻马里奥时才想起来,在他们的家庭照片里看到过她,马里奥的大女儿凯特•马里奥,GIGI的同学。
  凯特与大家热情地打招呼,来到GIGI面前,猫眼似的碧眼眸光一闪,微笑着抱住她:“真太好了!能在这儿碰到你,我好想你,还想着要去中国找你呢。”
  GIGI边笑如银铃,边回抱后迅速离开靠向子政的环抱:“哦,你来的话,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你来了几次都没有游玩过中国几个地方。太遗憾了。”
  不知道为什么,GIGI的神情举动在我眼里有点僵硬做作,似乎是躲着凯特。可南希说凯特和她最好的朋友啊。
  子政揽住GIGI的细腰,随手拿起一杯香槟递给GIGI,对凯特说:“你最近还不错吧!我们十一月还打算去瑞士滑雪,你抽得出空一起去。”
  凯特弯嘴做个鬼脸,讽刺地笑:“这可不太好,打扰你们的蜜月。”
  又一个雷炸响,他们要结婚了吗?虽然我一直在纳闷他们拖了三年还没举行婚礼,赵、戴两家的人不催吗?子政毕竟不小了,家族的争斗他是如何挺过来的,我不知道,可当年的形势他应该是立刻成婚摆姿态给老头子看才对呀。怎么会订婚三年后就没动作了?可现在终于要结婚了吗?胡思乱想着。
  GIGI浅笑睨着子政,含蓄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而子政低头看看GIGI,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眼里充满了宠溺和认真。
  马里奥高兴地插进来问道:“你们决定结婚了吗?”
  那两人同时耸耸肩,却都没有回答。
  那边几个孩子又发出一阵欢呼,又一炉牛肉上烤架了,众人都移步走过去自己动手烤起来。泳池边立刻肉香四溢,欢声笑语不绝。
  第 39 章
  傍晚,大家纷纷告辞。
  出了门,GIGI挽着子政爽朗地笑道:“李导、索菲刚才没机会说,我爱死你们的片子的。今天难得碰上了,大家一起吃晚餐好吗?”
  国仁温和地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有事,下一次有机会由我做东,大家再聚一聚。”
  她的大眼睛在我与国仁的身上溜了下,俏皮地抬抬眉毛:“嗯哼,我明白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然后歪头用手肘顶顶子政,“那我们呢?去哪儿吃?”
  子政淡然一笑:“随你。”
  礼节地告别,国仁搭着我的手臂护送我到车前,低声问道:“没事吧?”他凝视我的眼神一如往常的温柔抚慰人心。
  摇摇头,挤出笑容:“你自己开车小心,你喝过香槟了。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
  从马里奥家回来,随意摆弄着家里的物品,实在是无聊,便蜷缩在沙发上冥想,不知不觉又已深夜。忽听得门铃响起,往猫眼处张望了下,居然是子政,顿时不知所措。停了十来秒我才动手开门。
  门外的子政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站在那儿,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挂在嘴边。
  “嗨!”他把花递到我面前,低沉的声音如天籁轰鸣。
  有点局促地接过花束,嘴唇动了动,却没声音。
  他走进来,简单地巡视了下我的公寓,忽说:“你该买个大一点的房子了。”
  我正在插花,呆了下,迷迷糊糊地瞟了眼自己的房间,答道:“大房子整理起来麻烦,我一个人住,懒得收拾。
  听得子政发出一声叹息,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拢在他宽厚的怀里。急切得抬起脸看他,那向来静若古水的黑眸此时烈焰沸腾,眼中的渴望、柔情层层包裹着我,透过他的外衣能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高得吓人。
  “想你!“他沙哑着声音吐出两个字,一手紧紧拥住我,像要把我揉进骨子里;一手扶住我的脑勺,低头急遽地在我额头、眉眼、鼻尖、脸颊烙下点点他的痕迹,越来越用力,然后咬住我的唇,疯狂地吻我,如脱缰的野马,纵情驰骋。
  我根本没办法抗拒,只一见到他,所有长年建设起来的理智自持都烟消云散而去。
  爱欲像火山爆发一般,喷薄奔腾。当他进入我时,狂喜袭上四肢百骸,一波波熔岩流席卷我们的知觉。我绝望地发现火山的爆发并没有把我埋我在地狱而是带我上了天堂!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宁愿晕眩在他的怀里,就这样永不停止的欢愉……
  从云层中慢慢飘荡下来,理智也渐渐回来了。他闭着眼睛,双臂还是霸道地牢牢围住我,不愿放开。趴在绵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真愿此时此刻的幸福能够蔓延,直到天荒地老,只是……
  依恋地伸手游走在他的英俊的脸庞上,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唇角扬起一个微笑:“别挑逗我。”
  手指停在他微凸、坚毅的下巴上轻触,胡彘微刺。还是轻咬嘴唇说出横亘在我们间的那根刺:“你要结婚了,我们这样对GIGI很不公平。”
  他睁开眼,深沉发亮,双手捧住我的脸,粗砺的拇指轻柔地来回摩挲着我柔软的皮肤,慢慢地说道:“你不用管,我和她不会有婚礼的。至于GIGI……”他停顿下来,思考了下,“她有她的事。”就不再说了。
  如电闪雷鸣,我又晕了,脑子转动不起来,张着嘴结巴着:“可,可是……“他叹气一笑,还是用唇堵住我打结的舌,激情再次呼啸而来!
  M&S电影制片公司的筹立迅速进行中,没过几天,所有参与的人又要开会讨论。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正好碰上马里奥,就与他一起走上楼。
  “你对合同草案还满意吗?”马里奥问道。
  “当然,可以拥有租借约实在理想啦。带薪入股分红的点子也很有建设性,我现在算个小股东了。电影公司省了高额片酬,我也赚了票房盈利。不错的。”
  “呵呵,不过,万一票房不好的话,你可就亏了。”
  “人生总要有冒险性,这也是考验我们的眼光啊!嘻嘻……”我贼笑起来,“而且,跟着皮特•马里奥走是不会有错的。你监制的影片还没失利过,是正宗的‘西方不败’啊!”
  “什么?”他疑惑地问。
  “哦,没什么。”笑着暗中吐舌。
  他却突然道:“你讲的和阿历克斯说的一摸一样。”
  愣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瞥了我一眼,然后斟酌着吐露:“待会儿的会议,有两个人可能要发难。阿历克斯那么铁腕会搞僵吗?”
  想了想:“其实阿里克斯很尊重别人的意见,他只是内敛不太愿意表露真情。大家的分歧在哪儿,把道理说明白,都有的商量的。他们不要过于强硬应该没事的。”
  “嗯。”马里奥点点头,然后又征询我意见:“你认为电影基地是建在1号地还是2号地好?”
  不假思索:“1号地,感情上我喜欢2号的好风光,可1号地更有开拓的空间,交通也更方便。有什么好犹豫的。”
  马里奥也笑了:“阿历克斯也这么认为。”
  无语。
  会议进行一半,果然有两个经理人对子政提出了一些要求,大致是盛天应主要负责亚洲演艺事务,欧美事务则另组班子负责。这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盛天的主营肯定是亚洲市场。本来的构想就是借助美国人先进的技术力量而有点实业,也没有指望所有盛天明星都能打入欧美市场,只是多个路子也好。可他们提出来的言下之意却是要撇清盛天的参与,让人出钱又不让人理事,这又太过份了。
  子政也不生气,不急不缓地陈述、强调着自己的权益。而那两人就是不信任盛天的能力,认为盛天的干涉过多,会影响M&S电影制片公司的电影素质。
  我忍不住插嘴:“我也是盛天培养出来的,还是很了解盛天的运作的。盛天能在十年里雄霸亚洲业界,绝非侥幸。两位哪里有疑虑的话,尽可以问问仔细。”
  他们对视一眼:“可你是在拍英语片时才走红的。”
  大笑:“我是在中国时得了坎城的最佳女主角奖的。而李在中国拍的片票房加起来也好几个亿喽。盛天的帮忙
  子政瞟了我一眼,从文件中翻出一份,扔了过去,准确地落在他们面前:“这是公司的制度章程,是你们同意我也同意的。大家各司其职各自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是应该的,我们不会干涉过多。毕竟大家目的都是为了赚钱,没必要故意搅和误事。“
  马里奥瞅着子政的脸色略有点阴沉,终于开了口:“没有什么问题了。再有分歧,以后董事会上表决。盛天占了第二大股份,理应有决定权的。”一锤定音。
  会毕,我开车回家,刚出大厦没多久,路上又是堵车。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看看左方小公园里的风景,风和日丽,嬉戏的儿童,啃着热狗的白领,散步的老者,不同的人们在参天棕榈树下自在地休憩,一副和谐、悠闲的情景。
  忽然在偏角的树丛里,看到了凯特和GIGI的身影。GIGI 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而凯特好像激动地争执着什么,半天 GIGI也没有开口,然后我见到了惊人的场面,凯特猛地抓住GIGI,抱住她的头大力亲吻,是法式深吻!
  我情不禁以手捂嘴,太出乎意料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啊!
  GIGI一直笔直地站着,冷静地承受着,最后,凯特停下来,GIGI 甩开她的手,不知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去。凯特颓然地立在那儿,久久不动。
  车流终于松动了,我晕晕乎乎地跟随着前一辆车开着,心乱如麻。想着那晚子政的话,想着与GIGI的见面,想着方才的情景,实在是浑噩透顶!做为女人的直觉,虽与GIGI接触不多,但我还是感觉到GIGI是爱着子政的啊!这两天,我像坐过过山车一样,七荤八素已辨不清方向了。
  前面的车停了下来,我无意识地也踩了刹车,坐在位子上未动,脑袋里不停地转着各种念头,理不清思绪。一会儿,车窗被人敲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来,是一个男人。
  他戒备、狐疑地问我:“小姐,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尴尬地笑笑,赶紧踩油门开走。
  第 40 章
  自从撞见了GIGI与凯特的秘密后,疑惑和不可知的前景猜测搅得我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而我犹豫着、也抓不到时间与子政谈论此事,M&S成立伊始,事务杂乱纷扰,子政这两个月也没几次有空与我相聚。
  这天,捡空忍不住来到子政的住处。
  子政开门见到我眼里也有一丝惊喜,微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过来逛逛。”边说边跟着他进了卧室,看见床上放着打开的行李箱,好像在整理东西,问道:“你又要走了?”
  他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冷酷而狠冽,我都不禁感到寒意。他沉吟了会,伸臂拉我入怀,习惯性的用下巴磨着我:“鼎华那边有点事,我在这里呆了时间长了点,有人发难了。要赶回去处理一下。”
  “哦。”有些为他担忧:“很麻烦吗?”
  “哼,到了今天,没那么多他嚣张的日子了!这三年,我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停了停,语气放缓,突兀地问,“你呢?”
  一头雾水,不知他什么意思。
  他似笑非笑地凝着我:“出乎意料啊!短短三年你在好莱坞已经闯出名堂了。那么,放风够久了,想回国吗?”
  抓住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强健有力,不敢深挖他话里的含义,心房却“砰砰”跳个不停,又记起GIGI的事,只觉心烦意乱。
  鼓足勇气正打算说说,门铃响了。子政放开我去开门。
  “阿政,万重武和我说了,阿鹏疯了,居然做出这么险的事!这回老爷子也要被惹恼的。这可是十四亿啊!他也敢全扔去洗黑钱,还嫁祸给你……”赵子于玉大步进来,正激动嘲讽的话音猛然打住,惊讶、怫然地瞪着我。又瞟瞟子政,随即镇定下来,神色如常。
  尴尬地唤了声:“甄太太。”
  她看看我,雍容有礼:“单小姐好久不见啊。”
  子政坦然地走过来,对我说:“我晚上8点的飞机,大概两星期后回来。回来后有些事要和你说。”
  懵懂地仰望他,沉稳磊落,坚如磐石。
  晚上,看看钟头,已经8点了。想着子政已经回去了,电话震动起来。
  “单小姐,我是甄赵子玉。能出来我们谈谈吗?”
  我们约在一咖啡馆内。幽静典雅,醒目的是厅正中间摆着一4、5米长的巨大鱼缸,清澈的水中各色可爱的热带鱼悠然摆着薄绢似的尾鳍游弋着。有些自顾自地由东到西、由西到东一趟趟转悠;有些活泼地忽上忽下,轻盈地到处窜;还有些好奇地贴着玻璃,观察着我们,就像我们观察它们一样。只是荧蓝炽白的灯晕折射下,它们都鳞鳍熠熠,闪耀着奇特的光彩。
  赵子玉观察着我,随意扯了一些我在美国的发展,末了,绵里藏针地说:“单小姐与李大导演比翼双飞,在好莱坞双双挣下一番事业,实在令人好生羡慕。”
  微“嗯”了声。
  她浅尝咖啡,像不经意地提起:“这三年来,阿政也是锐意进取,大施才干,鼎华已少不了他。不过里面GIGI的帮助可是功不可没啊!你远在美国可能不知,他们俩情意浓浓实是让人感动。自从阿政和GIGI在一起后,往日的风流全没了,这三年再没传过任何绯闻,交过任何别的女友,一心一意对待GIGI。就连家父都很是意外,戴伯父也很是欣慰。”
  面无表情地盯着赵子玉,她的话一点点流过脑海,不断重复着,一丝甜蜜慢慢渗入心窝。
  而赵子玉面上闪过满意:“可敬的是,GIGI是真心实意倾力辅佐阿政。说来惭愧,我那时到是小看她,原来她在瑞士商学院念书是真才实料。她在鼎华的银行干得风声水起,很有天赋,帮了阿政不少忙。害得戴伯父有不少埋怨,自家闺女如此能干却没在自己的家族企业里理事。”
  一条金龙鱼施施然游到鱼缸尽头,长尾猛甩突然发力一个转身,“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水波大幅度起伏,细微的白色泡沫浮现水平面。惊得边上的小鱼都“嘶溜”找假石、水草躲将起来。
  “他们俩订婚已久,只是这二人都是工作狂,GIGI又最怕繁文缛节,每次提到盛大婚礼,她都头痛,所以由着他们拖到现在。可如今他们年岁不小了,阿政再不结婚也不像话了,赵戴两家家里已经定下来,年底一定把婚事办掉。到时候单小姐来吃杯喜酒哦。”
  勉强一笑,僵硬地点点头。
  咖啡馆员工过去给鱼儿喂食,鱼食一撒下,大大小小的鱼儿哄拥而上,倾轧渴望地抢食。更惊扰了一池碧水,混乱不堪!
  过了几天,来M&S公司,想寻马里奥办点事,去他办公室时,一些人正搬家具进一个办公室,好奇地探头环视了下,问工人:“这是谁的新办公室?”
  答:“阿历克斯.赵的。”
  “哦。”心中一动,更仔细地观赏,装潢得奢华、大气,还不错。然后有两个设计师模样的人在里面商量墙上做什么装饰。
  “不知赵喜欢不喜欢巴洛克风格的浮雕?我认为挺配的。”
  “你没征询过他的意见吗?”
  “呃,他说随便。不愿花心思在这上面,我也碰不到他的面。能怎么办?”
  “哦。我到觉得挂些现代主义画派的作品可能更好。大大的无边框的几幅,就很有格调、气势。”
  忍不住走上前去插嘴:“还是别挂任何饰物好。这暗调的墙纸就很合他心意了。什么装饰品都不要,放上一两样四季常青的植物就可以了。书柜的空间倒是可以再大一点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疑虑地问:“会不会太简单了,空荡荡的?”
  笑笑,不再言语。转身要走,一回头,却见GIGI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我们。不由得局促脸红起来。
  她甜甜笑着,齿如编贝:“索菲,一起吃午饭好吗?”
  又一次,坐在了同一家咖啡馆里,想想也好笑。
  GIGI落座随意点了餐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当作没见到一样,慢慢翻着菜单细细考虑菜式。
  突然,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阿政是什么关系?”
  猛然抬头瞪着她,我茫然不知所措,可真的是迷惘!那么多人问过、猜过,我却真的说不出来!是情人?能上床的朋友?老板和雇员?我从来没弄清楚过。似乎很可笑,这十几年的纠葛,他没对我说过什么,我也没对他表白过什么,即使是最简单的三个字:我爱你。
  她的大眼睛烁烁有神,我现在才感觉到她的精明来。见我不答,她也陷入沉思。好一会儿,还是她说:“我一直在猜是否有那么一个人?可三年了,阿政都没有显露出一点迹象,我就嘲笑是自己多想了。可看他在见到你时的样子,我知道我没有猜错。”
  千思万绪,心中隐隐酸楚。
  “索菲,阿政和你提过我和他的事吗?”
  缓缓地摇头。
  她自嘲地一笑:“哦,我真是多此一问,他的脾气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想知道我们的事吗?我不介意。”
  也不理会我,她的思绪缥缈,徐徐说道:“我和阿政自小相熟,可他比我大十岁,小时候对我从来说他就只是个大哥哥,会保护我但也不是很亲近。不过说来奇怪,虽然他从没待我很热情、宠爱过我,可我就是喜欢他多一点,讨厌阿鹏哥。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
  中学时我出国读书。后来我爱上……一个人。可那是绝对不会被家人允许的,甚至知都不能让人知道的。三年前回国后,我重遇阿政,两家人就有意撮合我们。那时……”她苦笑一下,“真的很无奈,我就想先假意应允再说。没想到,阿政也是这个意思。他不知怎么知道我恋人的事,就说他也不想结婚,可被催不过了,很头疼。就当互相掩护吧,于是我们订了婚。赵家当时的形势对阿政很不利,我真的很同情他,阿鹏哥那么卑鄙、狠毒、狂妄的人怎么可以让他拿到鼎华的大权?我是真心要帮阿政,我爹的的支持对赵uncle的影响是很大的,我自己也加盟鼎华的银行尽全力做事襄助于他。阿政自己也是有踔绝之能,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三年,我们快成功了!鼎华是定要交到他手上的!”
  她说这话时,满脸的骄傲和深情。她回过神来盯着我,浮现一个明朗、执着的笑容:“推诿了多年,家里人已经决定为我们办婚礼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热烈,大声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早已爱上阿政!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开他!我也一定会让他爱上我!”
  “我绝对绝对不放开他!”
  第 41 章
  GIGI与我表明深谈后,就迅速飞回了国。
  而我突然觉得倦怠极了。这长久以来,我已习惯性的不去考虑甚至想都不去想我与子政的结局。似乎打一开始,我也没奢望过什么,只要他心里有我,就感动得不得了,如飞蛾扑火,迷失在他的怀里。
  可现今的情况,我和他纠缠的网越勒越紧,勒得大家喘不过气来。他于我,费尽心思要保护、隔离,让我远离赵家的伤害和羁绊,可只要我与他在一起,这伤害总是免不了。我于他,在彼如火如荼时,不能与之并肩携手助他分毫,而只有阻碍拖累的份。
  情何以堪!
  子政走了,空气里满是空虚的味道,可那味道,我也早已习以为常,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们究竟还要纠葛到什么时候?大家都已是遍体鳞伤,苦苦挣扎!真的要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疲惫地敛眸喘息,无声地呼唤千里之外的子政:我们何去何从?!
  没过两天,财经报上登出了鼎华因内部震动、人事大变革而股价大幅下跌的消息。暗暗为子政担心,他回去后便又杳无音讯。不知事情处理地如他所想般顺利吗?他的目的达到了吗?可这疑虑、挂念是没人为我释明的。
  恰巧,我在美国主演的第二部影片将全球上映了。片方安排剧组主创分头环球宣传,美国本土外,我头站自然是中国。
  走下飞机,来到出口,虽已久经沙场,看到这阵势还是吃了一惊。人头挤挤,本来宽绰的的机场大厅被塞了个水泄不通,长枪短炮高高举着。一见我们出来,人群像疯了一样推耸着拥了上来,通道口堵得连条缝都没了。闪光灯“噼里啪啦”狂闪,人人眼睛都睁不开,记者们红着眼打架似的嘶叫着,提出各种问题。远处的影迷挥舞着条幅,声泪俱下,激动地高喊着我的名字。
  “单飞羽!单飞羽!”
  “单飞羽,我爱你!”
  呼声如潮,一浪接一浪,似要掀翻机场大厅的顶棚。
  同行的男主角也很讶异:“索菲,你在中国真的很红啊!”
  笑笑:“那是因为我很久没回娘家了。”三年了,除为了晴柔和阿滨、小薇的婚礼我匆匆飞回来两次,观礼后就走,再也没回来过。这么长时间,人气未跌,有如此热烈的场面,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好了,下面开始要奋不顾身、杀开血路、夺路而逃喽!”经纪人轻招呼了一声。
  一系列的宣传后,回旅馆休息。刚步入门庭,两个圆球尖叫着向我扑来。我恐慌得不敢躲闪,被她们死死抱住。
  害怕地大叫:“小心点小心点!你们小心点!”
  她们可不管。晴柔挺着滚圆的大肚子,硬是凑上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小薇则欣喜地在我身上东摸摸西捏捏。
  带着两个孕妇回到房间。瞅瞅这个,摸摸那个,感慨万千,母性的光辉让她们显得如此丰腴美丽。她们看我也直摇头。
  “你呀,真真叫形销骨立。减肥也不是这样减的,身材没了,脸色也憔悴。不好!”晴柔毫不客气。
  “是呀,如今又流行詹尼弗.洛佩斯样的丰乳肥臀了,那才有女人味。看看我,”小薇一挺胸,自豪地说,“现在乳房大吧,方浩可喜欢死了,恨不得我能把孩子一直怀下去。”
  我们暴笑不已,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絮叨了会,小薇又说:“这回你可要多待几天啊!“
  “是噢,我快生了,你要帮忙带孩子的。”两人一唱一和。
  “对对,最好搬回来,别走了。”
  撒娇的妈妈是最大,无奈叹气:“好了,好了。这次我有三天的宣传活动,紧接着就去日本宣传。那边结束后。我就暂时没什么事了,回来多陪陪你们,满意了吧?”
  “真的?”
  “吔!!”她们惊喜万分。
  一晚上,我们仨就挤在一张床上,絮絮不休,倾述着别后的日子。往事如烟,就有那么多的事可以说啊!
  第二天,又抽空回家,父母自然期盼已久。母亲一早买了我爱吃的菜,备好。
  她捧着我的脸,心疼地直说:“瘦喽!麦当劳的汉堡就是不养人,看你比那竹竿都不如了!”
  讪讪道:“我是故意减肥的,这样上镜好看。”
  “这怎么行!多吃点,身体最重要!多吃点!”
  忙谨遵母命,敞开肚子吃,滋味真是好。
  吃完,与父母聊聊。母亲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小羽啊!你也过了三十了,这自己的终身要考虑啊!女人再怎么红,拿他100个奥斯卡也比不上嫁个好人家呀!”
  牵强一笑,并不接口。
  母亲继续:“你和那个李导演到底怎样?他虽然离过婚,但你喜欢、他人又不错,就算了。可你们在一起三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呀。”
  “妈,我和他只是朋友,你别信那些小报的。”
  母亲失望地叹息。
  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父亲突然开口:“那你心里有人吗?赵子政呢?”
  父亲探寻的目光好像要把我刺穿,一下就能看出我心里的秘密。狼狈地摇头,否认:“没有,他只是我的老板。”
  父亲没再作声。愧疚浮上心头,惆怅不已。
  第三夜,我正想着子政会不会来见我,他就敲开了门。手里拎着一个外卖塑袋,久违熟悉的卤香味勾引着我,拿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林记”的叉烧。
  他略有几分自得地说:“多年没有吃了,想念吧?我知道你很喜欢这家的。”
  津津有味地尝着,嚼了半天才发现他没吃,只是静静地在一边注视着我。问道:“你怎么不尝尝?”
  他俯身过来,眸光如焰,嗓音压抑性感:“我只想尝尝你的味道。” 顿然吻住我,搅遍我口中每个角落。很久,我们才喘息着微微松开彼此缠绕契合的身体。
  环抱着他,愁丝又泛起。轻声地问:“鼎华的事解决了吗?你,没事吧?”
  “还行。这毕竟是鼎华内部的事,家丑不可外扬,不然损失更大。赵子鹏已被贬了两级,短期内他猖狂不了了。”
  听得出他的语气甚笃,安下点心。想到GIGI,不知她回来后有没有对子政表白真情?
  踌躇、思量再三,支吾其辞:“GIGI和你说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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