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获得力量、美貌和健康的时候也能达到可贵的状态,但灵魂
的这种状态比身体的这种状态更加可贵,是吗?
他说,千真万确。
那么聪明人会尽一切努力,终生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他从一
开始就会重视那些能给他的灵魂带来这种品质的学习,而会轻视
其他学问。
他说,这很清楚。
我说,还有,他不仅不会醉心于养成身体方面兽性的、非理智
的快乐,把生活的旨趣定在这个方面,而且也不会把健康定为自己
的主要目标,更不会把寻求强壮、健康或美貌的方法放在首位,除
非这些事情会给他带来精神上的节制,但是他会为了灵魂的协和
而时刻调节身体的和谐。
他答道,如果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音乐家,他务必这样做。
他不也应当以同样的方式去处理他拥有的东西,使之有序与
和谐吗?他不会因为众人的恭维而变得忘乎所以,也不会无限地
聚敛财富,给自己带来无穷的危害,是吗?
他说,是的,我认为他不会这样做。
我说,他宁可凝视自己灵魂的构成,小心加以照料和监察,免
得因为财富过多或缺乏而引起灵魂的纷扰,他会按照这一原则尽
可能补充或散去一点自己的财富,以保持灵魂的常态。
他说,确实如此。
在荣誉和职位方面,他也遵循同一原则。凡是能使他变得更
好的荣誉和职位,他会乐意接受和参与,但在公共与私人生活中,
他会尽量避开那些会破坏自己灵魂已有习惯的事情。
他说,如果这就是他主要关心的事,那么他不会自觉自愿地参
第 611 页
第十卷
与政治。
我说,我以埃及神犬的名义起誓,在他自己的城邦里他肯定愿
意参与,但要是那个城邦不是他的出生地,那么要说他愿意参与,
除非出现神迹。
他说,我明白。你说的城邦指的是我们已经描述过该如何建
立的那个城邦,这个城邦是这种人的家,是一个理想的城邦,但我
认为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这样的国家。
我说,那好吧,也许在天上有这样一个国家的模型,愿意的人
可以对它进行沉思,并看着它思考自己如何能够成为这个理想城
邦的公民。至于它现在是否存在,或是将来会不会出现,这没有什
么关系。反正他只有在这个城邦里才能参与政治,而不能在别的
任何国家里参与。
他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说,出于其他方面的许多考虑,我确实认为我们对这个国家
的建构是完全正确的,尤其是对诗歌的处理。
他说,怎么个处理法?
我认为,这个国家要拒绝接受大部分诗歌,因为它们是模仿性
的。由于我们现在已经区别了灵魂的几个组成部分,拒绝接受模
仿的理由也就更加明显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们中间说说吧,我想你们大概不会把我出卖给悲剧诗
人或其他模仿者。这种艺术对所有那些不懂诗歌真实性质的听众
来说,似乎都会腐蚀他们的心灵。
他说,你这样说到底想表示什么?
第 612 页
我说,尽管我从小就对荷马怀着热爱和敬畏之心,不愿说他的
坏话,但我现在不得不直说了。因为他好像是所有悲剧的第一位
教师,首创了悲剧之美。然而,我们毕竟不能把对一个人的尊敬看
得高于真理,而应该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把心里话讲出来。
他说,务必如此。
那么你注意听,或者说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他说,你问吧。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般说来,什么是模仿?你要知道,我自己
也不太清楚模仿的目的何在?
他说,要是连你都不懂,我怎么会懂呢!
我说,说你比我懂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经常有这样的
事,视力差的人比视力好的人看得更清楚。
他说,是这样的,但是在你面前,哪怕我能看到向我显现的东
西,也不急于告诉你。你还是自己考虑吧。
那么还是按我们通常的步骤来考察,行吗?我想,我们习惯于
为多种多样的同类事物确定一个类型,并用这个类型的名称来称
呼这些事物。你明白吗?
我明白。
现在让我们以你喜欢的任何一类杂多的事物为例,比方说有
许多床和桌子。
当然可以。
但我认为只有两个类型可以用于这些家具:一个是床的类型,
一个是桌子的类型。
是的。
我们也习惯于说,制造床和桌子的匠人用他们的眼睛注视着
它们的类型,把我们使用的床和桌子制造出来,其他事物也一样,
不是吗?但是类型本身肯定不是匠人制造的。匠人怎么可能造出
第 613 页
类型来呢?
绝无可能。
现在考虑一下,你会给这位匠人起个什么样的名称?
哪一位匠人?
一位万能的工匠,能制造各种匠人所制造的一切。
你讲的这位工匠真的非常能干,简直神了。
啊,等一下,你确实可以这么说,因为他不仅能够制造各种用
具,而且还能制造一切植物和动物,包括他自己,此外还能制造天、
地、诸神,还有天上的各种东西以及冥府间的一切。
他说,真是一位最神奇的智者!
我说,难道你不信?告诉我,你是否根本否认有这样一位工
匠,或者说,你是否在某种意义上承认可以有这样一位万物的创造
者,在另一种意义上又认为没有这样一位创造者呢?或者说,你难
道不明白你自己也能在某种意义上以某种方式创造一切吗?
他说,告诉我,我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创造一切。
我说,这一点也不难,匠人可以到处制造,而且造得很快。如
果你拿上一面镜子到处照,那么这是最快的方式了。你能很快地
造出太阳和天空中的一切,也能很快地造出大地和你自己,以及其
他动物、用具、植物和我们刚才提到的一切。
他说,是的,但它们都是影子,而不是实体和真相。
我说,好极了,你的话正巧有助于我们的论证。因为我认为画
家也属于这一类制造者,是吗?
当然是的。
但我想你会说,他的制造不是真正的制造。然而,他确实以某
种方式造出一张床来,难道不是吗?
他说,是的,他制造了一张床的影子。
木匠怎么样?你刚才不是说他不能制造床的类型,而只能制
第 614 页
那么要是有人说这种东西
造某些具体的床,而我们把床的类型视为真正的床、床本身,是吗?
是的,我说过。
如果他不能制造真正的事物,那么他就不能制造真正的存在,
而只能制造与真正的存在相似,但并非真正的存在的东西。但若
有人说木匠或其他手艺人的作品是完全意义上的存在,那么他的
话好像是错的。
他说,那些不善于进行这种推理的人可能会有这种观点。
与实在相比也只不过是一种暗
淡的阴影,那么我们一定不会感到吃惊。
不会,我们一定不会吃惊。
那么,我们要不要使用这些例子来研究这位模仿者的真正本
质呢?
他说,随你的便。
那么我们有了三张床。我认为,一张床从本质上来看,我们得
说是神造的。或者说你认为是别的什么造的吗?
我不认为是别的什么造的。
另一张床是木匠造的。
他说,是的。
还有一张是画家画出来的,是吗?
就算是吧。
那么,画家、木匠、神这三位制造者与三张床分别对应。
是的,是这三者。
那么,神出于自愿或由于某种压力不在那张本质的床之外再
制造其他的床,所以他只制造一张本质的床,真正的床,床本身。
而另外两张床绝对不是神制造的,也不是神让它们产生的。
①指上文所说的木匠制造的床一类的东西。
第 615 页
或真理隔着两层,就像其他所有模仿者
他说,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说,这是因为,要是神应当制造两张床,那么就会有第二张
床出现,而且两张床都会拥有床的类型,这个床的类型才是真正的
床,是床本身,而那两张床则不是。
他说,对。
因此我认为神知道这一点,并且希望自己成为真实的床的真
正制造者,他不想制造那些具体的床,成为那些具体的床的制造
者,所以他就只造了惟一的一张床。
看起来是这么回事。
那么我们要不要把神称作床之真实性或本性的创造者,或者
用某个同类的名字称呼他?
他说,这个名称肯定正确,因为这张床是由神创造的,神创造
了床的本质,其他一切事物的本质也是由神创造的。
木匠怎么样?我们难道不可以把他叫做床的制造者吗?
可以。
我们也可以称画家为这类东西的创造者或制造者吗?
绝对不行。
那你说他与那张床是什么关系?
他说,他是那些由其他人制造出来的东西的模仿者,在我看来
这个称号对他来说是最合理的。
我说,很好。你把和那本质隔着两层的作品的制造者称作模
仿者,是吗?
他说,务必如此。
这个说法也可用于悲剧的制造者,要是悲剧家是模仿者,他的
本质与真正的国王
①这里国王一词是比喻性用语,“国王”表示“最高的”。
第 616 页
一样。
似乎是这么回事。
那么关于模仿者我们已经有了一致意见。现在请你告诉我,
这位画家在具体处境中努力模仿的是什么,是每一事物本身还是
匠人的作品?
他说,匠人的作品。
那么他模仿的是事物的实在还是事物的影像?这是需要进一
步明确的。
他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张床会随着你看它的角度不同而有异于它自
身吗,比如从侧面看、从前面看,或者以其他任何方式看?或者说
尽管床显示的样子不同,但与它自身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其他事物
也莫不如此,是吗?
他说,是这么回事。它的样子显得不一样,但实际上并没有什
么不同。
那么请考虑下面这个要点。在具体的绘画中,画家是在对实
在本身进行模仿呢,还是在对实在显示出来的影像进行模仿?绘
画是对影像的模仿,还是对真相的模仿?
他说,是对影像的模仿。
那么模仿术远离真相,而且这似乎正是它能制造一切的原因,
因为它只触及或把握对象的一小部分,亦即触及对象的影像。举
例来说,一名画家能给我们画一个鞋匠、一个木匠,或别的什么工
匠,尽管画家本人对这些技艺并不在行,但若他是个优秀的画家,
只要他把他的木匠肖像远远地陈列在那里,那么还是能够欺骗一
些小孩和蠢人,使他们相信那幅画就是一个真正的木匠。
我们没有理由说他不能。
不管怎么说,我的朋友,我认为在各种情况我们都应该牢记:
第 617 页
要是有人告诉我们说他遇到过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精通一切
技艺的人,那些只有行家才懂的事情他也懂,任何事情他都比别人
更清楚,那么听了这些话我们必须对这个人说,你真是一个头脑简
单的人,你遇到的显然是魔术师或善于模仿的人,你上了他的当,
以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是因为你自己缺乏能力,不能证明
和区别知识、无知和模仿。
他说,你说得很对。
我说,那么我们下面要做的事就是对悲剧及其领袖荷马进行
仔细的考察,因为有人告诉我们这些诗人懂得一切技艺,也懂得一
切与善恶相关的人事,还懂得一切神事。他们一定会争辩说,要是
好诗人能正确地创造事物,那么他在创造的时候一定伴有知识,否
则他就不能创造。所以我们必须考虑这些争辩者是否碰上了魔术
师般的模仿者,受了他们的骗,以至于看不出他们的作品与真正的
实在还隔着两层。若是没有关于真理的知识相伴,其实也很容易
创造。因为他们创造的是影像,而不是真正的实在。或者说,这些
争辩者讲的话还有些道理,优秀的诗人对自己描述的事物确有真
知,听众都认为他们讲得很好?
他说,我们确实必须对此进行考察。
那么你认为,如果一个人既能制造模型又能制造仿制品,那么
他还会醉心于制造影像,并以此作为今生最重要的工作和最珍贵
的东西吗?
我不这样看。
但我认为,要是他对自己模仿的事物拥有真正的知识,那么他
一定会献身于这些真正的事物,而不会热衷于对真实事物的模仿。
他会努力为后世留下许多高尚的行为和作品,作为自己身后的纪
念。他更渴望成为受到称羡的对象,而不会热衷于做一个称羡者。
他说,我同意,因为荣誉和利益并不相等。
第 618 页
我们说我们的城邦治理得好是因为
那么,我们不要求荷马或任何其他诗人为我们解释其他问题。
我们不会向他们发问:你们当中是否有人是医生,而不仅仅是模仿
医生说话的人?是否曾有哪位诗人,古时候的或现在的,帮助什么
人恢复过健康,就像阿斯克勒庇俄斯一样?或者你们是否身后也
留有掌握医术的学生,就像阿斯克勒庇俄斯对他的后代一样?我
们不要和诗人谈论其他技艺,也不向他们提出关于这些技艺的问
题。我们只涉及荷马谈论过的他所关心的最重要、最美好的事情,
例如战争、统帅、城邦的治理、人的教育,等等。我们这样向他提问
肯定是公平的: “亲爱的朋友荷马,如果你在才干方面并非与真理
和实在隔着两层,不是我们所说的那种只制造影像的模仿者,而是
只隔着一层,知道什么样的教育和训练能使人在公私生活中变好
或变坏,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们,有哪一个城邦是因为你而被治理好
了的?比如,拉栖代蒙治理得好是因为有莱喀古斯,其他大大小小
的城邦治理好了也是因为有其他立法者。但是有哪一个城邦把你
说成是一位优秀的立法家,有益于那里的民众?意大利和西西里
把这一点归功于卡隆达斯,
梭伦。但是有谁曾归功于你?”面对这个问题,荷马能答得上来
吗?
格老孔说,我认为他答不上来。不管怎么说,连荷马的崇拜者
也一个都不曾提到过他有这种功绩。
好吧,那么荷马时代有哪一场战争是由他指挥或策划的?
这方面的传说一个也没有。
好吧,人们通常期待一个人在处理实际事务方面表现得聪明。
你可曾听说过荷马在技艺和人生事务中有许多精巧的发明,就像
乡和意大利的许多城邦立法。
①卡隆达斯( ,公元前世纪西西里的立法家,曾经为其家
第 619 页
米利都的泰勒斯
① 泰勒斯(
和司奇提亚人阿那卡尔西斯?②
我一样也没有听说过。
如果荷马从未担任过什么公职,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他生前
是一个从事教育的老师,学生们乐意跟随他游历,并在死后将某种
荷马的生活方式传给后人,就好像毕泰戈拉因为这方面的事迹
而备受尊敬,他的继承者时至今日还在把某种生活方式称作“毕泰
戈拉的生活方式”,以这种生活方式而著称于他们的同时代人?
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荷马有这种事。苏格拉底,据说荷马有
个朋友叫克瑞奥菲鲁斯,但若把他当作接受荷马教育的一个代表
人物,那么这种说法也许比他的名字更加显得可笑。据说这位荷
马的朋友在世的时候就完全否定荷马。
我说,对,是有这样的传说。但是,格老孔,如果荷马真的能够
教育人,使人变好,拥有真正的知识而非模仿术,那么你难道不认
为他可以赢得许多同伴,得到他们的尊敬和热爱吗?阿布德拉的
普罗泰戈拉、开奥斯的普罗狄科,还有其他许多人,都能通过私人
教育使他们的同时代人确信,除非接受智者的教育,否则就不能管
理好他们的家庭或城邦。他们依靠这种智慧,赢得了民众深深的
敬爱,只差没把他们扛在肩上行进了。然而,荷马要是真的能够帮
助人们获取美德,他的同时代人还能让他,或赫西奥德,流离颠沛,
)是公元前
发明。米利都(
世纪古希腊最早的哲学家,有多项科技
)是伊奥尼亚的一个希腊殖民城邦。
② 第欧根尼是锚和陶轮的发明
卷,第
拉尔修提到阿那卡尔西斯(
者。参阅《著名哲学家的生平和学说》第节。
③毕泰戈拉( )公元前世纪希腊哲学家,毕泰戈拉学派的创
)是最早的希腊史诗作家之一,生于萨摩斯
始人,曾组织毕泰戈拉盟会。
④ 克瑞奥菲鲁斯(
,据说是荷马的朋友。他的名字的字面含义是“食肉部落的人”。
第 620 页
卖唱为生吗?人们难道不会依依不舍,把诗人看得胜过黄金,强留
他们住在自己家中?万一留不住,人们也会追随他,陪伴他,直到
充分接受他们的教育为止,是吗?
他说,苏格拉底,我觉得你的话完全正确。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确定,从荷马开始的诗人这一族都是美德
影像的模仿者,或者是他们“制造的”其他事物的影像的模仿者。
他们完全没有把握真相,而是我们刚才所说的那种画家。这种画
家本人虽然对鞋匠的手艺一无所知,但能画出像是鞋匠的人来,只
要他自己以及那些只依据外形和颜色判断事物的人觉得像鞋匠就
行了,是吗?
确实如此。
同样,我还认为,诗人本人除了知道如何模仿外一无所知,他
只是在用语句向那些听众绘声绘色地描述各种技艺,而听众们和
他一样对他描述的事物一无所知,只知道通过语辞来认识事物,无
论描述的技艺是制鞋还是统兵,诗人总是按照诗歌的节奏和韵律
讲述,因此听众们认为诗人的言辞是最出色的。这些有着天然装
饰的咒语具有巨大的影响力,但若剥去诗歌的音乐色彩,只剩下诗
歌本身,那么诗人的语言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你是知道的。我
相信,你已经对诗歌进行过观察。
他说,我观察过了。
我说,它们难道不像年轻人的脸孔,虽然年轻但并不具有真正
的美,一旦青春逝去,也有容华尽失了?
他说,确实如此。
我说,那么再来考虑下一个要点。我们说影像的创造者,亦即
模仿者,全然不知实在而只知事物外表。是这样的吗?
是的。
让我们把这一点说完,不要半途而废。
第 621 页
缰绳,又能画嚼子,对吗?
他说,请继续说。
我们说,画家既能画
对。
但是能制造这些东西的是皮匠和铜匠,是吗?
当然。
那么画家也知道缰绳和嚼子具有什么样的恰当性质吗?或者
说,连制造这些东西的皮匠和铜匠也不知道,只有使用这些东西的
骑手才知道?
非常正确。
我们可否说这个道理对一切事物都适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三种技艺和每一事物都相关:使用者的技艺、制造者的技艺
和模仿者的技术。
对。
那么一切器具、生灵和行为的善、美、正确都只与它们的用途
有关,这些东西不都是因为有用才被制造出来或在自然中产生的
吗?
是这么回事。
那么从中必然可以推论,任何事物的使用者凭着经验乃是最
了解该事物的人,使用者把他在使用中看到的事物的性能好坏告
诉该事物的制造者。例如,吹长笛的人把各种长笛在演奏中表现
出来的性能告诉长笛制造者,向制造者定制某种长笛,而制造者则
按照他的吩咐去制造。
当然。
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两个人中一个人拥有知识,能说出笛子的
好坏,而另一个人相信他的话,按照他的要求去制造。
是的。
第 622 页
那么就某一器具来说,制造者对这种器具的好坏拥有正确的
信念,因为制造者在和拥有真知的人交往,而且被迫听从他的话,
而使用者拥有真正的知识。
没错。
那么模仿者能从经验和使用中得到关于自己所描绘的事物是
否美丽或正确的知识吗,或者说,由于他不得不与拥有真知的人交
往,听从后者关于正确制造的要求,因此拥有正确的意见,是吗?
他既不可能拥有真知,也不可能拥有正确的意见。
那么模仿者对于自己模仿的优劣既无真知,也无正确的意见。
好像是这样的。
那么,就他在创造中所拥有的真正智慧而言,作为一名模仿者
的诗人的心灵状态是最迷人的。
根本不迷人。
尽管不知道自己作品的优劣,但他还是一个劲地模仿下去。
在那些无知民众的眼中,他模仿出来的东西还是很美的。
还能不这样吗?
那么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取得了一致意见,模仿者对于
他自己模仿的东西并不具有什么有价值的知识,模仿只是一种游
戏的形式,不能当真,那些想要尝试悲剧创作的人,无论是用抑扬
格还是用史诗格,充其量都只是模仿者。
必定如此。
那么我以上苍的名义起誓,模仿位于和真理隔着两个层次的
第三级,是吗?
是的。
还有,人的什么要素与模仿的功能和潜力相关?
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同一样东西从远处看和从近处看,在人的眼睛
第 623 页
里显得不一样大。
是的,不一样大。
同一事物在水里看和在水面上看曲直不同,或者说由于视觉
对颜色产生同样的错误,同一事物的外表看起来会凹凸不同,而我
们的灵魂显然也会有诸如此类的混乱。绘画就像魔术和其他各种
类似的把戏一样,正是利用了我们天性中的这个弱点。
对。
测量、计数和称重已被证明是对这些弱点最好的补救,可以防
止我们的灵魂受到“好像比较大”, “好像比较小”、“好像比较多”、
“好像比较重”这类观念的支配,而把支配权赋予确定的数量、数字
和重量,是吗?
确实如此。
计量肯定是灵魂理性部分的功能。
对,是这部分的功能。
但经常有这样的事,当它量出某个事物比其他事物大些、小
些,或相等时,在同一时刻这个事物看上去正好相反。
是的。
但我们不是说过,对同一事物同时具有正好相反的看法是不
可能的吗?
我们肯定这一点,这样做是对的。
那么对度量产生相反意见的那部分灵魂与对度量产生相同意
见的那部分灵魂不可能是同一部分。
不可能。
进一步说,信赖度量与计算的那部分灵魂是最优秀的。
一定是的。
因此,与之相反的那部分灵魂是最低劣的。
必定如此。
第 624 页
在完成它的任务时,诗歌,以及一般的模仿术创造出来的东西
是远离真实的,与之相关联的则是我们灵魂中远离理智的那个部
分,它们之间的交往就像是心怀鬼胎的同伴或朋友。之所以说这
些话,我就是想要达到上面那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