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每当民众聚集在议会、法庭、剧场、兵营,或在任何公共
集会中,他们就利用这些场合大呼小叫,指责或赞许某些正在做的
事或正在说的话,但总是言过其实、夸大其辞,加上喧哗、鼓掌、起
哄,岩壁和会场的回声,使他们的言论变得更加声势浩大。在这种
场合下,你想一位年轻听众的心,如人们通常所说的那样,怎么会
不活动呢?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样的个人的教导能站得
住脚,而不被众人指责或赞许的洪流冲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不
随波逐流,大家说好他就说好,大家说坏他就说坏,大家做什么他
就做什么,进而成为和大家一样的人吗?
他说,苏格拉底,这是不可避免的。
还有一个要点更具有必要性和紧迫性,但我们还没提到。
什么要点?
这些“教育家”和智者在无法用言辞服众的时候就采取行动来
强加于人。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用剥夺公民权、罚款和死刑来惩治
不服的人吗?
他说,他们的确是这样干的。
那么你认为还有什么别的智者或别的个人的教育能有望与之
对抗并取胜呢?
他说,我想一个也没有。
我说,连起这种念头都是极大的愚蠢。因为用一种与之相对
立的教育来造就品性和美德,这样的事情现在没有,过去没有,今
后也决不会有。朋友,我这样说当然是就人力而言。而神力,如格
言所说,是无所不能的。你可以确信,在当前这样的社会和政治状
况下,如果能有什么德性得救,能有一个好结果,那么这是神的旨
意,我这样说不会有错。
他说,我没有别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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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迫使
我说,那么还有一点要请你考虑。
哪一点?
那些收费授徒的私人教师被政治家称作智者,并加以敌视,这
些人传授的东西无非就是如何在公众集会时发表自己的见解,并
把这种知识称为智慧。这就好比一个人想要获得驯服猛兽的知
识,如何接近它,什么时候或用什么东西能使它变得最可怕或最温
和,对了,还有知道它在各种情况下习惯发出几种什么样的吼声,
什么样的声音能使它温和,什么样的声音能使它发狂。通过与猛
兽长期相处,他掌握了驯兽的知识,并称之为智慧,并由此形成一
门技艺,再把这门技艺教给别人。至于这些意见和要求是否真实,
是高尚还是卑鄙,是善良还是邪恶,是正义还是不正义,他全都一
无所知,只知道按猛兽的反映来使用这些名词,猛兽喜欢的,他就
称之为善,猛兽不喜欢的,他就称之为恶。他讲不出任何别的道理
来,只知道称必然的东西为高尚的和正义的,从来没有注意到必然
的东西和善良的东西有天壤之别,不能一个来解释另一个。凭天
起誓,你就不觉得这样的人是一个缺乏经验的教育者吗?
他说,是的。
有人认为在绘画、音乐,或是政治方面,懂得辨别五光十色的
人群在集会时所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就是智慧,那么你觉得这种
人和刚才讲的驯养野兽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有人把自己的
诗歌、其他艺术作品或为城邦服务所做的事情放到民众面前听取
他们的批评,并且承认大众不可避免地对他的作品拥有下判断的
权威,那么谚语中所说的所谓“狄奥墨德斯的必然性”
他向大众提供他们所喜欢的东西,但大众所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
虏和自己的女儿们同居。
①狄奥墨德斯( )是弗里基亚的国王,传说这位国王曾强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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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良好的和高尚的。你听到有谁证明过这一点,而又不是荒唐
可笑的辩解呢?
他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想今后也不会听到。
请你把所有这些话都牢记在心,再回想一下我们前面那个问
题。会有许多人承认或相信与众多美的事物相对的美本身的真实
存在吗,或者说,他们能相信与众多具体事物相对的事物本身的存
在吗?
绝无可能。
那么,要成为热爱智慧的哲学家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
那么,那些哲学化的人会受到他们的非难,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可避免。
同样,那些与众人混在一起想要博得众人赞许的初学者也会
非难哲学家。
显然如此。
由是观之,你还能看到那些天生的哲学家有什么办法可以坚
持自己的事业,至死不渝吗?你要按照我们前面说过的话来考虑
这个问题。我们曾一致同意,聪敏、强记、勇敢、大度是哲学家的天
赋。
是的。
这种人甚至从童年起就会在同伴中间各方面拔尖,尤其是他
的身体素质也能和灵魂的天赋相匹配。
他说,他怎么会不这样呢?
我想,他的亲友和城邦的同胞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也都希望
等他长大以后重用他。
那当然。
因此他们预见到他将会掌握大权,进而向他献媚,跪到在他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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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向他祈求和致敬。
这样一种常见的现象。
那么你以为这个年轻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样呢,尤其他若
是属于一个大城邦,出身高贵而又长得高大英俊?他的灵魂难道
不会因此而充满无法自制的野心,他难道不会认为自己不仅有能
力管理希腊人的事务,而且有能力管理野蛮人的事务,因此妄自尊
大,盲目地骄奢自满吗?
他说,他一定会这样。
如果有人走过来轻轻地把真理告诉处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的
人,你以为在这种恶劣环境里他还能听得进不同的劝告吗?这种
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听,而人们要想得到真理只有通过奴仆般
的艰苦劳动。
他说,他绝对听不进去。
我说,即使我们假定这个青年由于素质好而容易接受忠言,受
到感动而被引上哲学之路,那么我们仍旧可以设想在这时候他原
先所属的那个圈子里的人由于预感到自己将不再能得到他的帮
忙,在这种时候他们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他们难道就不会说
某些话或做某些事来阻挠他被说服,从而使任何想要说服他的人
都前功尽弃吗?他们难道就不会用秘密的阴谋和公开的指控来达
到这一目的吗?
他说,他们这样做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这个人还有可能继续哲学化吗?
他说,毫无可能。
我说,那么你看我们没说错吧,构成哲学家天赋的那些品质如
果所处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不好,事实上就会和那些所谓的好处,
即富裕和所有生活福利一样,蜕变为某种背离哲学的原因?
他答道,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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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朋友,我们说过这种最优秀的天赋在任何情况下都很
难得,它适宜从事最高尚的事业,但却会由于我们上述的原因而遭
到毁灭和败坏。会给城邦和个人带来最大伤害的人也属于这种类
型,他们作恶的势头若能转变为行善,就会给城邦和个人带来极大
的好处,而那些天赋平庸的小人物决不会为城邦或个人做出什么
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说,你说得很对。
那些最适宜从事哲学的人就这样背弃了哲学,使她孤独凄凉,
他们自己也因此而过着一种不真实的、异己的生活。与此同时,那
些卑劣的追求者看到哲学没有亲人保护,于是就乘虚而入,玷污
了她,而且像你所说的那样,她的反对者把那些恶名强加于她,
声称某些从事哲学的人毫无用处,而许多从事哲学的人则是罪恶
累累。
他答道,确实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我说,这些话看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因为还有一些小人,他们
发现这个地方没有主人,里面却充满美好的名称和虚荣,于是就像
一些逃离监狱进了神殿的囚犯,放弃自己原有的技艺而进入哲学
的神殿。要知道,哲学的声誉虽然眼下处境不妙,但依然保有比其
他技艺要高的尊严。于是,众多不具备这方面天赋的人就被吸引
过来,尽管他们的灵魂已经由于从事粗俗的职业而变得残废和畸
形,就好像他们的身体由于从事这些技艺和职业而遭到损坏一样。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是吗?
是的。
我说,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就像这么一幅图景:一个秃头的小白
铁匠因为制造假钱币而坐牢,但他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就交了好
运,他洗个澡,穿上一件新外套,打扮得像个新郎,去和师傅的女儿
结婚,这个姑娘由于家境贫寒而遭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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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缺陷而受到约束。因为对塞亚革斯来
他说,像极了。
这样的结合能生出什么样的后代来呢?难道不是卑劣的杂种
吗?
这是必然的。
因此,当那些不适宜学文化的人接触了哲学,不相称地与哲学
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说他们会生出什么样的思想和意见来呢?
他们难道不会生出确实可以被恰当地称作智者之术的、不具任何
真实性的、或分有真正理智的东西来吗?
他说,的确是这么回事。
我说,那么,阿狄曼图,剩下来还配得上与哲学结合的人屈指
可数。他们中有些人出身高贵而又受过良好教育,由于处在流放
之中而没有受到腐蚀,因此他们仍旧在真正地从事哲学。或者也
可能是一个伟大的灵魂出生在一个小镇上,他不屑于关注这个小
地方的事务。还有很少一些人或许因为天赋优秀,脱离了他所应
当藐视的其他技艺,改学了哲学,也还有一些人也许是因为有我们
的朋友塞亚革斯
说,放弃哲学的其他条件他都具备,但他那病弱的身体使他无法从
事政治,于是又回过头来从事哲学。我自己的情况完全是个例外,
这简直是一个神迹,我想在我之前很少有人遇到过,或者压根儿从
来就不曾有人遇到过。属于这个群体的极少数人已经尝到了拥有
哲学的甜头和幸福,已经充分理解了民众的疯狂,看到在当前的政
治事务中没有什么可以说是健全的或正确的,也没有人可以作为
正义之士的盟友援助正义之士,使他们免于毁灭。极少数真正的
哲学家就好像孤身一人落入猛兽群中,既不愿意参与作恶,又不能
单枪匹马地抗拒所有人的野蛮行径,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事无成,无
)①塞亚革斯( 是苏格拉底的学生,另见柏拉图的《申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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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以任何方式为朋友或城邦做好事,在他能这样做之前就英年早
逝。由于上述原因,哲学家都保持沉默,独善其身,就好像在狂风
暴雨或风沙满天之时避于矮墙之下,目睹他人干尽不法之事,而他
只求洁身自好,终生无过,最后怀着善良的愿望和美好的期待而心
满意足地离世。
他说,就算如此,他生前取得的成就也不算太小了。
我说,要是他不能碰巧生活在一个适合他本性成长的国度里,
那么他肯定不能做成任何大事。只有在这样的国家里,哲学家本
人才能充分发展,进而保护他自己和公共利益。我认为,关于哲学
受到的非议及其原因我们已经作了详细的解释,你还有什么想要
说的吗?
他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有什么要说了。但是你看,现有政治
制度中有哪一个适合哲学呢?
我说,一个也没有,但我之所以要抱怨,乃是因为它们与哲学
的本性不合。哲学的堕落和变质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就好像外
来的种子播在异乡土地上,结果总是受当地水土的影响而退化变
质,或者根本无法在当地生存。但若哲学能够找到像她自身一样
最优秀的政治制度,那么显然可以看到哲学确实是神圣的,而其他
技艺的本性和实践都只不过是人事而已。你接下去想要问的问题
显然是这种最优秀的政治制度是什么。
他说,你错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种最优秀的政
治制度就是我们在建立国家时已经描述过的那个政治制度,还是
别的什么制度?
我说,从其他方面看,它就是我们描述过的那种制度,但有一
点我们尤其要注意,这也是我们以前说过的,也就是说,在这样的
国家里一定要有人对国家制度的看法与你作为立法者在为之立法
时对它的制度的看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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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道,这是我们说过的。
我说,但我们对它的解释还不充分,你当时的反驳令我害怕,
而要证明这一点确实冗长和困难。除此之外,剩下来要加以解释
的这个部分也绝对不容易。
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一个受哲学主宰的城邦如何能够避免毁灭。因为一
切伟大的事业都有风险,诚所谓“好事多磨”吗。
他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以便结束
我们的讨论。
我说,我并非不愿意这样做,而是没能力这样做,如果说有什
么东西在阻碍我的话,那么是缺乏能力在阻碍我。但你会亲眼看
到我的热心。还要请你注意,我打算充满热情和勇敢地宣称,这个
城邦必须以一种与当前流行的做法完全相反的方式来从事哲学事
业。
这种方式是什么呢?
我说,现在人们一般从青年时期就学习哲学,这个时候他们刚
从儿童变成大人,要从事各种生计,还要成家立业。在这个阶段他
们接触了哲学中最困难的部分,然后就放弃了哲学。他们把这些
内容当作哲学的典型,而我所说的最困难的部分是指讨论哲学。
再往后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学够了哲学,只有受到邀请,他们才会屈
尊去听别人讨论哲学。他们认为这种事只是业余活动。到了老
年,他们的热情熄灭了,比赫拉克利特的太阳熄灭得还要彻底,无
法再次点燃,只有极少数人例外。
他说,那么他们该怎么办呢?
正好相反。年少的时候,他们应当接受适合青少年的教育和
文化。当身体正在发育成人的时候,他们应当注意身体,以便有充
足的体力为今后从事理智活动提供基础和保证。随着年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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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尽管害怕
灵魂进入成熟阶段,这时候他们应当强化心灵的锻炼。而当他们
的体力转衰,过了从事政治和军务的年龄时,如果我们想要他们在
这个世界上生活得幸福,并且在死亡来临时仍旧能够在另一个世
界过上同样幸福的生活,那么我们应当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逍遥自
在,不再让他们承担繁重的工作,而只让他们从事哲学研究。
他说,苏格拉底,你看起来确实非常热忱。不过,我认为你的
大多数听众甚至会更加热忱地起来反驳你的看法,永远不会被你
说服,尤其是塞拉西马柯。
你别想挑拨我和塞拉西马柯争吵,我们刚才已经成了好朋友,
过去也不是敌人。我们要不遗余力地继续努力,直到令他和其他
人信服,或者直到我们取得某种成果,以便在他们重新投胎做人碰
上此类讨论时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他说,你预言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我答道,是不算长,要是和永恒相比,它算不了什么。不过,要
是大家不相信你说的话,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他们从来就没
把我们在这里谈论的事情当作确凿无疑的。他们认为我们只是在
生硬地堆砌人为的词藻,而所说的事情是不会同时在这里发生的。
然而,一个人在言语和行为两方面都与美德本身完全相合,而且统
治着一个合乎美德的国家,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更谈不上多见了。你说是吗?
确实如此。
我的好伙伴,他们也从来没有严肃认真地充分聆听公正而又
自由的讨论,这种讨论的惟一目的是为了知识而不惜一切代价去
寻求真理,这种讨论与那种只能在法庭上和私人谈话中导致意见
和分歧的争论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确实没有听到过这种讨论。
由于这个缘故,而且由于预见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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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想要说的话吗?
但还是在真理的推动下不得不宣称:只有在某种机遇下,那些被人
们称为无用的极少数尚未腐败的哲学家被推上统治地位,出来掌
管城邦,无论他们是否自愿,并使公民服从他们的时候,或者说,只
有在神的激励下,那些当权者的儿子,或那些君主本人对哲学产生
真正的热爱时,城邦、国家或个人才能达到完善。我认为,说这两
种情况或两种情况之一绝对不可能发生不一定靠得住。如果真的
不可能,那么我们受到讥笑,被称作白日做梦,就是应该的了。难
道不是这样的吗?
是这么回事。
那么,如果最优秀的哲学本性曾经在极其遥远的过去统治过
某个国家,或者说她现在正在统治着某个我们所不知道的遥远的
国家,或者说今后有朝一日,将由这位哲学缪斯来统治国家,那么
我们打算保持我们的意图,让哲学家来统治我们已经描述过的这
种体制,或者相信这种企图将会实现。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我
们也不是在谈论某种不可能的事情。当然我们也承认,要这样做
非常困难。
他说,我也这样想。
我说,但是大众不这样想
他说,也许是吧。
我说,我亲爱的伙伴,别把什么事情都归咎于民众。如果你不
是吵架似的而是和风细雨、潜移默化地消除民众对学习的厌恶,向
民众说明你说的哲学家是什么样的人,像我们刚才那样说明哲学
家的天性和追求,让民众明白你说的哲学家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
那种人,那么民众的想法肯定不一样了。哪怕他们仍旧照老样子
看待哲学家,你难道认为他们就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吗?或者说,
如果某人是大方的、温和的,而你认为别人一定会用粗暴的态度对
待他,用小心眼来对付他的大方吗?让我来替你回答:如此粗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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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如
态度或坏脾气只会发生在极少数人身上,大多数民众是不会这样
的。
他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你可以放心了。
你不是也得同意,许多人对哲学产生恶感的根源在于那些冒
牌的哲学家,他们闯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领域,互相争吵,充满
敌意,并且老是进行人身攻击?再也没有什么行为比这种行为与
哲学更不相称了,是吗?
他说,这些行为确实与哲学最不相称。
阿狄曼图,那些真正关注永恒实在的人的心灵确实没有时间
去关心凡人的琐事,也不会参与充满妒忌和仇恨的争斗。他的注
意力放在那些有着永恒不变秩序的事物上,看到这些事物既不会
去伤害其他事物,也不会相互伤害,而是全都按照理性的要求保持
和谐,所以他就竭尽全力模仿它们,尽可能使自己与它们相像。或
者说,你认为一个人对自己所尊崇的事物有可能不去模仿吗?
他说,不可能。
那么,与神圣的秩序有着亲密交往的爱智者将在人力可达的
范围内使自己变得有序和神圣。但是诽谤中伤是大量的、无所不
在的。
对,确实如此。
我说,如果有某些力量迫使他运用在彼岸看到的原型塑造公
共和私人两个方面的人性,而不是仅仅塑造他自己,那么你认为他
会证明自己在塑造节制、正义以及一切公民美德方面是一个蹩脚
的工匠吗?
他说,绝对不会。
但若民众知道我们关于哲学家的谈论都是真的,他们还会粗
暴地对待哲学家吗?他们还会不相信我们的话吗
果不经过那些使用天上的模型的艺术家的描绘,任何城邦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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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
幸福?
他说,如果他们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们就不会粗暴对待哲学家
了。但是请你告诉我,你心目中的图画该怎么个画法呢?
他们对待城邦和人的品性就像拿起一块画板,首先把它擦干
这可不是一件易事。但无论如何你要知道这就是他们和别
的改革家的第一点差别,在得到一个干净的对象或自己动手把它
弄干净之前,他们不肯动手描绘个人或城邦的品性,也不肯为之立
法。
他说,他们这样做是对的。
接着,你认为他们难道不会着手绘制政治制度的草图吗?
他们肯定会这样做。
那么我认为他们在工作过程中会不时地左盼右顾,一面是正
义、美、节制等等性质,另一面是他们依据这些性质努力在人间复
制出来的各种摹本。他们不断地添加某些东西,用各种方法使之
鲜活起来,最后,他们判断这些摹本有了荷马所说的与人形相似的
东西,当这种东西在人身上显示时,人的形象就是神的形象,人就
和神相似。
他说,对。
他们在绘画时会涂涂改改,尽可能把人画得令神喜悦。
无论如何,这幅画一定是最漂亮的。
你说过有些人要竭尽全力攻击我们,那么到此为止我们是不
是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了呢?我们能不能使他们信服有这样一位
塑造政治品性的艺术家和画家,把他当作我们当初加以赞扬,并建
议把国家委托给他治理的那个人呢?听了我们现在说的这些话,
他们的态度会不会温和一些呢?
他说,如果他们明白事理,一定会温和得多。
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加以反驳?他们会否认爱智者是实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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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的爱好者吗?
他说,如果他们还要否定,那就骇人听闻了。
或者说,他们会否认我们已经描述过的爱智者的本性是最高
的本性和最优秀的本性的近亲吗?
也不会。
那么好,他们会否认在这样的追求中培育出来的适宜从事这
种事业的天性,在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是完善的和哲学的吗?或
者说他们宁可认为已经被我们排除的那些人是完善的哲学家?
肯定不会。
那么,当我们声称,在从事哲学的阶层掌握领导权之前,无论
城邦还是公民都不会停止骚乱,我们用言语构想出来的政治制度
也不能实现的时候,他们还会对我们表示愤怒吗?
他说,他们的火气可能会小一点了。
我们是否可以说,他们不是火气小一点,而是已经完全驯服,
相信了我们的看法,以至于仅仅是羞耻心就足以使他们同意我们
的论断,哪怕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说,确实如此。
我说,那么好,让我们假定他们同意了这个看法。还会有人反
对说国王的后代或统治者应当生来就具有哲学家的天赋是不可能
的事吗?
他说,一个也没有。
还有人会证明这种具有哲学天赋的人必定会腐败吗?我们承
认要使他们免于腐败是件难事,但有谁能断言在漫长的时间里这
样的人没有一个能免于腐败?
怎会有人做出这样的断言呢?
我说,如果具有哲学天赋的人能够让整个国家服从他的领导,
能够让所有那些现在看起来不太可信的东西成为现实,那么这样
第 496 页
的人出现一个就足够了。
他说,对,一个就够了。
我说,因为由这样的统治者来制定我们描述过的法律和制度,
让公民们去执行这些法律和制度就肯定不是不可能的事。
确实如此。
那么,让别人赞同我们的这个看法,还有什么奇怪或者不可能
吗?
他说,我不这样认为。
还有,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我已经充分证明这些事物是最优
秀的。
对,你已经作了充分的证明。
那么我们现在关于这种立法的观点是,如果我们的计划能够
实现,那么它是最好的,要实现它虽然很困难,但并非不可能。
他说,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这个难题好不容易解决了,下面就让我们来讨论剩余的问题:
作为这种学习和追求的产物,保护这种制度的人将成为我们国家
的一部分,他们应当以什么严格的方式,或者说应当在什么年龄着
手学习每一门功课?
他说,对,我们必须讨论这个问题。
我说,我在一开始故意回避了娶妻生子和任命统治者这个论
题,因为我知道以一种绝对真实和正确的方式讨论这个论题会招
来非议,从而难以说明真理,但我的回避使我一无所获,而现在我
再也无法回避了。妇女儿童的问题已经解决,但是关于统治者的
教育问题还得从头开始再作考察。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曾经
说过:他们必须经受欢乐和痛苦的考验,证明自己是爱国者,无论
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不会改变自己的爱国心,不能保持这种信念
的人一定要淘汰,在艰苦环境下能经受考验,像烈火中炼就的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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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人,一定要被任命为统治者,让他生时得到尊荣,死后得到
褒奖。类似的话我们前面说过,但当时由于我们害怕引起争论,于
是就悄悄地转移了话题。
他说,你说得非常正确,我记得。
我说,我的朋友,当时我们躲躲闪闪,不敢把自己的看法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