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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对话录-欧绪德谟篇

_34 柏拉图(希腊)
很好。但对于那些战死沙场的勇士该怎么办,如果有人死得
特别壮烈,那么我们要不要首先肯定他属于黄金种族呢?
务必如此。
我们要不要相信赫西奥德的话?他告诉我们,这个种族的人
死后成为“大地上的神灵,抗拒邪恶,保护善良的凡人”。
我们肯定要相信他的话。
那么我们要去询问阿波罗,按他所指示的方式隆重安葬这些
超乎常人的勇士。
否则我们还能怎么办?
以后我们还要祭扫他们的坟墓,像祭拜神灵一样祭奠他们。
我们还要把同样的仪式用于那些由于年老或者别的原因而死亡,
但在其一生中被认定为特别优秀的人物,要不要这样做?
①荷马:《伊利亚特》第卷,第行。
②赫西奥德:《工作与时日》,第行以下。
第 455 页
他说,这样做肯定对。
还有,我们的士兵对敌人应当采取什么样的行为?
在哪方面?
首先是在把战败者变成奴隶方面。你认为希腊人征服别的希
腊城邦,把同一种族的人降为奴隶,这样做合乎正义吗?还是预见
到这样做有被蛮族征服的危险,不但自己不做其他希腊城邦的奴
隶,而且也按照习俗,饶恕其他希腊城邦?
他说,最好还是宽恕其他希腊城邦。
那么他们自己不想要希腊人做奴隶,也劝告别的希腊人不要
这样做吗?
他说,务必如此。不管怎么说,以这样的方式他们可以团结起
来抗击蛮族。
在杀死敌人以后,除了拿走敌人的武器,还从死尸身上剥取其
他东西,这样做对吗?如果剥取死尸身上的财物,仿佛有必要这样
做似的,那岂不就给胆小鬼提供了一个借口,使他们可以不去追击
活着的敌人,是这样吗?这种只顾攫取战利品的行为不是断送过
许多军队吗?
是的,确实如此。
你不认为剥取死尸的物品是一种卑鄙醒龊的行为吗?把死尸
当敌人,而让真正的敌人丢下武器逃走,这不是女流之辈胸襟狭隘
的表现吗?这种行为与狗儿朝着向它们扔来的石头狂叫,但却不
冲过去咬扔石头的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必须禁止剥取死尸的物品,一定要埋葬死者。
他说,凭天发誓,我们一定要这样做。
还有,我们不要把缴获的武器捐献到神庙里去,为了与其他希
腊人保持友好关系,尤其不要把从希腊人那里缴获的武器送去。
第 456 页
倒不如说,我们担心把这样的物品捐到神庙里去会亵渎神灵,除非
神指示我们这样做。
他说,非常正确。
如果有人蹂躏希腊人的土地和烧毁他们的房屋,你的士兵会
如何对待他们的敌人?
我很乐意听听你的看法。
据我看,他们不应该做同样的事,而只限于把敌方当年收下的
庄稼运走。要不要我把理由告诉你?
要。
我的看法是,我们可以用两个不同的名称来区别两样不同的
事物,就好像战争和内讧不是一回事。一件事情发生在内部,另一
件事情发生在外部。用来表示内部敌对冲突的词是内讧,而用来
表示外部敌对冲突的词是战争。
他答道,你说得很中肯。
如果我说得没错,那么请你考虑,希腊人与希腊人是亲戚关
系,他们之间的争执是内部事务,对希腊人来说,蛮族人是外人,他
们之间的争执是外部事务。
他说,对。
那么我们说,希腊人对蛮族人开战或蛮族人对希腊人开战,他
们是天敌,因此战争是一个恰当的名词,适用于这种敌对和仇恨。
然而我们还要说,希腊人之间即使有这种敌对行为,但他们在本质
上仍旧是朋友,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民族有病,由于内让而分
裂,我们必须把这种敌对行为称作内江。
他说,我允许你按照你的习惯使用这些词。
我说,那么请注意观察,一旦发生了内讧,国家就会分裂成两
部分,互相蹂躏对方的土地,焚烧对方的房屋,这样的内乱应当受
到诅咒,双方都不是真正的爱国者,否则他们就不会如此残忍地伤
第 457 页
害作为自己衣食父母的祖国。但若胜利的一方只是把对方当年收
获的粮食带走,那么他们的行为还是有节制的,合理的,因为这表
明他们希望将来能够言归于好,停止没完没了的内战。
他说,这种想法还不算太野蛮。
我说,那么,你要创建的城邦是一个希腊城邦吗?
他说,一定是。
那么这个城邦的公民不都是文明的君子吗?
他们确实是君子。
那么他们热爱所有希腊人,把整个希腊都当作自己的国家,不
会在全体希腊人共同的圣地宣布放弃自己的信仰,是吗?
确实如此。
他们把希腊人内部的冲突视为一种内讧,甚至不愿称之为战
争,不是吗?
确实如此。
他们在参与争吵时,也总是有心和解吗?
务必如此。
那么他们会去善意地矫正对方,而不会恶意地奴役和毁灭对
方,他们实际上是教导者,而不是敌人。
他说,他们会这样做。
作为希腊人,他们不会蹂躏希腊人的土地,也不会焚烧希腊人
的房屋,不会把希腊城邦的男女老少当作敌人,而会说任何时候都
只有少数人是敌人,也就是那些挑起争端的罪魁祸首。出于上述
各种考虑,他们不会让对方的土地荒芜,也不会摧毁房屋,因为那
块土地上的大多数人是他们的朋友,他们参战是被迫的,只要能起
到向对方施加压力的作用,使对方能知错悔改,他们也就算了。
他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的公民必须用这样的方法对待那
些身为希腊人的对手。至于对付野蛮人,他们则应该像现在希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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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越不让你过关,你必须告诉我们这
人对付希腊人那样。
我们是否也要给我们的卫士立下这条法律,不许使土地荒芜
或焚烧房屋?
他说,如果我们讲的这些话和前面讲过的那些话都是对的,那
么就让我们立下这样的法律吧。但是我担心,苏格拉底,要是允许
你这样滔滔不绝地讲下去,你永远也不可能说到那个你暂时搁置
的问题,亦即这样一种国家是否有可能存在,使之实现的方式又是
什么。我已经准备承认,如果这个国家能够实现,那么这个国家的
一切都很美好,哪怕有些地方你漏了说,我也能替你补足。这样的
国家在战争中也是最成功的,因为他们决不会相互抛弃,而会彼此
以兄弟、父子相待。如果女性也能参战,与男性并肩作战,或是支
援男性,做需要她们承担的工作,那么我承认他们将无往而不胜。
还有,我注意到你还没有提到这个国家平时的种种好处。这些我
都承认,但若这种国家无法实现的话,那么其他无数说不尽的好处
你也就不必费心细讲了。我们现在只谈一个问题,你要令我们信
服这个国家是可能的,告诉我们它如何可能,其他一切都暂时免
谈。
我说,你确实对我的理论发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击,而一点
也不体谅我犹豫不决的态度。你也许不明白,我好不容易才躲开
了前两个浪头,而你又紧接着向我掀起“第三个大浪”,这个浪头也
许是最厉害的。等你听了我的解释,你一定会谅解我,我对这个如
此自相矛盾的观念表示担心并竭力回避,你会认为我这样做是很
有道理的。
他说,你越是推
种政治制度何以可能实现。你说吧,别把我们晾在这儿。
我说,那么好吧,首先你要记得,我们是因为研究正义的本质
才进到这一步的。
第 459 页
他说,是的,那又怎么样呢?
我答道,不怎么样。问题只在于,如果我们发现了什么是正
义,我们应当要求一个正义的人与正义本身毫无区别,在各方面都
与理想的正义一模一样吗?或者对我们来说,只要这个正义的人
能够尽可能接近正义本身,比其他人更多地分有正义,我们也就满
意了,对吗?
对,只要他能尽量接近这个标准,我们也就满意了。
我说,那么,我们当初研究最理想的正义本身的性质时,我们
想要一个正义的样板,我们假定存在着完全正义的人,问他具有什
么样的性质,以同样的方式我们还涉及不正义和不正义之人。我
们把它们当作模型和样板来关注,凡是在它们身上所察觉的幸福
或不幸都可以作为标准来判断我们自身的幸福或不幸,与它们越
相似,也就越有可能得到像它们那样的幸福或不幸。我们的目的
并不在于证明实现这些理想的可能性。
他说,你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有人画了一幅理想的美男子的画像,十全十美,但他不能
够证明这样的美男子真的有可能存在,那么你会认为他不是个好
画家吗?
他说,凭着宙斯发誓,我不会。
那么我们不是说过我们在试着用语词创造一个好国家的样板
吗?
当然说过。
如果我们发现自己不能证明一个国家有可能像我们描述的那
样治理得很好,那么你会认为我们的描述是不好的吗?
他说,当然不会。
我说,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过,为了使你高兴,我们必须尽
力说明这些事情为什么有可能实现,在哪些方面最接近现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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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为了能够做出这样的证明,请你也对我做出同样的承诺。
什么承诺?
即使有人反对,我仍旧要说用语言表述出来的事情有可能在
行动中实现,尽管用语言表述的事情实行起来总会打些折扣,但它
毕竟分有部分真理,不是吗?你是否同意我的看法?
他说,我同意。
我说,那么你就不要再坚持要我说明我们用语言阐述的事情
都必须丝毫不差地在现实中实现。其实,只要我们能够发现一个
国家如何能够建造得最接近我们的描述,你就必须说我们已经发
现了你想要的理想国家实现的可能性。要是你做出了这种发现,
你会感到满意吗?我是会的。
我也会感到满意。
接下去,我们必须试着去发现并指出,在我们现在这些治理得
很差的城邦里,是什么东西在妨碍它们按照我们所描述的理想国
家进行治理,有什么样小小的改变就可以使一个国家具有这样的
统治性质,如果只需作一项改变,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行,那就变
动两项,总之,变动越少越好。
务必如此。
我说,我认为有一项改变可以带来所需要的改革。这项改变
虽然不是轻而易举的,但却有可能实现。
这项改变是什么?
我说,我已经面临我们所说的那个最大的悖论浪头了。但我
还是要说下去,哪怕我们被浪潮冲走,淹死在讥笑和藐视的浪涛之
中,我也愿意。你注意听。
他说,我一直全神贯注。
我说,除非哲学家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或者那些我们现
在称之为国王和统治者的人能够用严肃认真的态度去研究哲学,
第 461 页
使政治权力与哲学理智结合起来,而把那些现在只搞政治而不研
究哲学或者只研究哲学而不搞政治的碌碌无为之辈排斥出去,否
则,我亲爱的格老孔,我们的国家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全人类也
不能免于灾难。除非这件事情能够实现,否则我们提出来的这个
国家理论就永远不能够在可能的范围内付诸实行,得见天日。我
踌躇了很久而不敢说出来的,就是这件事,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把它
说了出来,人们就会说这是一种奇谈怪论。因为人们难以看出,除
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给私人或公众生活带来幸福。
他说,苏格拉底,你朝我们洋洋洒洒地讲了这么些个大道理,
你等着,你的话一定会引来许多聪明、杰出的人士的进攻。这样说
吧,他们会脱去衣服,赤膊上阵,顺手拣起一件武器向你冲来,可怕
极了。要是你找不到什么话语来为自己辩护,抵挡不住他们的进
攻而落荒而逃的话,那你就成了人们耻笑的对象,到那时你就得到
了应有的惩罚。
我说,都是你把我搞得这么尴尬的。
他说,这也是件好事,但我不会袖手旁观,我将尽我所能保护
你。我可以用善意和鼓励来帮你,也许我还可以比别人更恰当地
回答你的问题。因此,在我的支持下,你去试着说服那些表示怀疑
的人吧,告诉他们真理在你手里。
我答道,我一定要试试看,因为你如此热心地要做我的同盟
军。我觉得,若要躲过你讲的这种攻击,那么我们应当告诉他们我
们用哲学家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把我们的定义给他们,我们大胆地
说过必须由哲学家来做我们的统治者。把这些都说清楚了,我们
才有可能为自己辩护,指出研究哲学和从事政治领导的事情天然
地属于这些人,让他们担任统治者对其他那些不研究哲学,只知道
跟随领导的人也是合适的。
他说,现在把你的定义抛出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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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请跟我来,我们也许可以用某种方式解释我们的意思。
他说,你开始吧。
我说,我是否还有必要提醒你,或者说你还记得,当我们肯定
某个人是某样东西的爱好者时,那么他显然爱这东西的全部?这
样说的意思肯定不是说他喜爱这样东西的某个部分而不喜欢这样
东西的其他部分。
他说,我想你得提醒我,因为我根本不懂你的意思。
我说,格老孔啊,你这个答复对别人合适,对你自己并不合适。
一个人要是忘了所有风华正茂的青少年都能拨动爱慕娈童者的心
弦,引起他对美少年的关注和欲望,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一名爱
者。你对美少年的反应不正是这样的吗?看到塌鼻子的,你会说
他面容妩媚;看到高鼻子的,你会说他长相英俊;看到鼻子不高不
低的,你会说他长得恰到好处;看到皮肤黢黑的,你会说他有男子
气质;看见皮肤白嫩的,你会说他神妙秀逸。你难道不知道“像蜜
一样白的”这个形容词本来就是从某些恋爱中发明出来的?可见
他们并不把青年发育时脸色苍白当作灾难。总之,只要处在青春
焕发时期,那你就没有什么不能宽容的,也没有什么优点你会漏掉
而不加赞美的。
他说,如果你乐意把我当作这种爱者的典型,那么为了论证方
便,我愿意充当这个角色。
我说,还有,你难道没有注意到爱喝酒的人也有这种情况吗?
他们喜欢喝各种酒,而且总能找到借口。
他们确实如此。
我想你们大概也注意过那些贪婪地想要拥有荣誉的人,他们
即使不能当选将军,也要弄个队长当当;即使不能得到大人物的敬
重,那么得到一些小人物的敬重也可以使他们感到满足。总之,荣
誉对他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第 463 页
是的,确实如此。
那么你同意还是反对我的观点。我的问题是:当某个人喜爱
某样东西时,他喜爱的是这样东西的全部,还是喜爱它的某个部分
而不喜爱它的其他部分?
全部。
那么我们也要肯定,智慧的爱好者热爱全部智慧,而不是爱一
部分智慧而不爱其他部分智慧。
没错。
那么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尤其是在他还年轻,还不能凭借理
智判断什么有用,什么没用的时候,我们不会说他热爱学习,或称
之为爱智者,就好比一个人对食物很挑剔,而且也不饿,这时候我
们不会说他胃口好,说他爱吃东西,而只会说他挑食。
我们这样说是对的。
如果有人对任何一门学问都想涉猎一下,乐意学习各种知识,
不知满足,那么我们可以正确地称他为爱智者或哲学家吗?
对此,格老孔答道,如果想学一点儿知识就算是爱智的话,那
么你得把哲学家这个名称用于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人。有些人总
是渴望听到各种新鲜事情,因此你也得把他们算作哲学家。但你
不可能引导他们参加任何认真严肃的辩论或研究,因为他们的耳
朵仿佛已经租了出去,凡是这块土地上有合唱表演,他们就每场必
到,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举行酒神节的庆祝活动,他们从来不
愿错过。那么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人,以及那些从事很次要的技艺
的人也都称作哲学家呢?
我说,绝对不要,他们只不过有点儿像哲学家罢了。
那么你心目中的真正的哲学家是哪些人呢?
我说,那些对真理情有独钟的人。
他说,你说得没错,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 464 页
我说,要是对别人作解释,那么很难讲清楚,但我想你会同意
我的论点。
什么论点?
由于美与丑是对立的,因此它们是二;由于高尚与卑鄙是对立
的,因此它们是二。
当然。
它们既然是二,那么它们各自为一。
当然是。
对于正义与不正义、善与恶,以及其他所有的“型”来说,这个
表述也能成立,也就是说,就它们自身而言,它们各自为一,但从它
们与各种行为和物体相结合,以及从它们相互之间的结合来看,它
们无处不在,各自呈现为一个多重的杂多。
他说,对。
我说,那么这就是我的划分。一边是你刚才说的看戏迷、艺术
迷、爱干实务的人,另一边是与我们的论证有关的人,只有这种人
才配称为哲学家或爱智者。
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一种人是声音与颜色的爱好者,喜欢美丽的声调、色彩、
形状以及一切由其组成的艺术品,但他们的思想不能把握和喜爱
美本身。
他说,噢,对,确实如此。
另一方面,只有少数人能够把握美本身,凭借美本身来领悟
美,是吗?
这种人确实很少。
如果有人认识许多美丽的事物,但他既不认识美本身,又不能
追随他人的引导去认识美本身,那么你认为他的一生是在做梦还
是清醒的呢?请你想想看,一个人无论是睡还是醒,只要他把相似
第 465 页
的东西当成了事物本身,那不就等于是在梦中吗?
他说,我一定会说他一生如梦。
好吧,再说与此相反的情况,有人能够认识美本身,能够区分
美本身和分有美本身的具体事物,而又不会把美本身与分有美本
身的具体事物相混淆,那么在你看来,他的一生是清醒的还是处在
梦中呢?
他答道,他清醒得很。
那么我们可以正确地把这种人的心智状态称作知道,也就是
拥有知识,而把另一种人的心智状态称作有某种见解或看法,对
吗?
肯定对。
假定我们说的那个只有见解而没有知识的人朝我们大发脾
气,指责我们的陈述不真实,那么我们有没有办法可以对他好言相
劝,然后又婉转地让他知道他的心智不太正常呢?
他说,我们必须试试看。
那么就让我们来想一想该对他说些什么。或者说你希望我们
以这样的方式向他发问,起先假定他有知识,但我们对他非但不妒
忌,反而很高兴,然后再问他肯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一个有知识的
人是知道某些事物还是一无所知?你来代他回答一下。
他说,我会这样回答,有知识的人知道某些事物。
这个某些事物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
是存在的。不存在的事物如何能够被知道?
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对这个观点进行考察,我们都可以确凿
无疑地断言,完全存在的事物是完全可知的,完全不存在的事物是
完全不可知的。
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说。
好。如果有某个事物处于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之中,那么
第 466 页
这个事物不就处于绝对、无限的存在和不存在之间吗?
是的,它是处于二者之间。
那么,知识与存在相关,无知必然与不存在相关,而那些处于
知识与无知二者之间的状态如果也有东西与之相对应,我们一定
要把它找出来。
务必如此。
不是有一种被我们称作意见的东西吗?
确实有。
它和知识是同一种能力,还是不同的能力?
是不同的能力。
那么意见和知识是不同的能力或力量,意见相对于某些事物
而言,知识相对于另一些事物而言。
是这样的。
那么我们能否说,知识生来就与存在相关,知识就是知道存在
和知道存在者如何存在,对吗?但在开始论证前,我想我们必须做
出下列区分。
什么区分?
功能、力量、官能属于同一类,凭着它们,我们和其他一切事物
能够做各种能做的事情,这样说对吗?如果你能理解我所说的这
个类或类型,那么你会明白我的意思,比如说,视或听是一种官能。
他说,我懂。
那么请听我对这些功能的看法。我看不出功能有颜色、形状
或其他类似的性质,而在别的许多场合,我依据对这些性质的关注
在思想上区分不同的事物。对于功能我只注意一件事情,即它的
相关者和效果,以这种方式我把各种功能中的每一个称作功能。
与同一事物相关,并能完成同一件事,我就称之为相同的功能;而
与另一事物相关并完成另一件事,我就称之为另一种功能。你怎
第 467 页
么看?你是不是这样做的?
他说,我的做法和你一样。
我说,那么,我的好朋友,再回到知识或真知这个问题上来。你
会说知识是一种功能和力量吗?或者说你想把知识归入别的类型?
他说,知识是一种功能,是一切功能中最强大的。
那么如何给意见归类,它属于功能以外的其他类别吗?
他说,不行,因为能够使我们发表见解的只能是一种发表意见
的功能,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刚才你还说过知识和意见不是一回事。
有哪个有理智的人会把绝对无误的东西与会有错误的东西混
为一谈?
我说,好极了,我们显然都认为意见和知识不是一回事。
对,它们是不同的。
那么它们各有各的力量,各自与不同的对象相关。
必然如此。
我假定,知识与存在者相关,就是知道存在者的状况,是吗?
是的。
至于意见,我们认为它只不过就是产生见解。
是的。
意见的对象与知识的对象相同,可以认知的事物与可以产生
看法的事物相同吗?或者说这是不可能的?
他说,根据我们一致同意的前提,它们不可能相同。如果不同
的功能生来就与不同的对象相关,而意见和知识都是某种功能,各
有其自身不同的对象,那么如我们所说,这些前提没有留下任何余
地,使我们可以把可知的事物与可产生意见的事物等同起来。
如果某事物是可知的,那么它就不是可产生意见的事物。
对,它是可产生意见的事物之外的事物。
第 468 页
那么意见这种功能的对象是非存在,或者说想要对非存在产
生意见是不可能的,是吗?想想看吧。一个人有某种见解,但他的
意见却不针对任何事物,或者说我们得改变自己的看法,承认意见
的对象是非存在,对非存在产生意见是可能?
不,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有某种意见的人是对某个事物有见解,是吗?
是的。
但是非存在肯定不能说成是某个东西,而称之为无才是最正
确的。
对。
我们必须把与非存在相关的功能称作无知,而把与存在者相
关的功能称作知识。
他说,对。
那么存在者与非存在都不是意见的对象。
好像都不是。
那么意见既不是无知,也不是知识。
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么意见这种功能是否位于无知和知识之外,是否既超越明
朗的知识,也超越昏暗的无知?
意见既不是无知,又不是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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