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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_13 云扬风飞(当代)
  凯蒂阿姨,南茜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卡尔,当初你爷爷做得太绝,放走了集团所有高层。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卡尔手托着下巴,肘搁在双膝上,“听说过一些。爷爷也是没办法,换作我也会。”
  “他们中的大多数后来被威尔招逊揽到丽日旗下,成了汤森的对头。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汤森一直打不垮丽日?我们的秘密,我们最擅长的那一套,人家都知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拼命与汤森对抗,心里着实是憋着一股子气。”南茜面色凝重,道出了那些人的终极目标,“欲置汤森于死地而后快!”
  “是啊!我心里也责怪过爷爷太狠,事情做得太绝。但反过来想,他们进入了对手的阵营,同样会用我们汤森原来的思路,我们不是更好把控吗?”卡尔对这批人不大了解,还不知道他们的利害,慢慢地他会领教的。
  “道理是这样,问题是商业机密远比思路更重要啊。”
  “所以我才颠覆了集团原来的扩张模式,把自建酒店改成收购现有的中、小型连锁酒店公司,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丽日的反应也很快,贴身跟进我们,只要是我们建酒店的地方,他们也建,市场调查费都节约了,我们看不上的小酒店公司,他们也去收购进来。这些年下来,丽日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不知不觉,已由当初的世界排名二十开外跃升至第二,与我们不相上下了。哼,威尔逊那只老狐狸。”
  “让威尔逊他们在屁股后面跟着好了,我们两家迟早有一天会对决的。南茜,我们的电脑系统什么时候更换?”卡尔想起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全集团更换全新的电脑系统。
  “明天就开始安装。全部完成最快,估计需要一周的时间。”
  “你告诉信息中心,加班加点,不吃饭,不睡觉,本周日午夜以前必须给我完成。”
  “卡尔,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个恐怕有点。你知道全集团共有近两千家酒店,一个星期都已经是……”
  “这个我不管。给软件公司下死命令,按时完成了追加奖励,否则就不用他们的。”
  “这样做会造成混乱的,太仓促了。你知道,我们的预订系统遍布全球,还与主要的航空公司、旅行社、会展公司实时联网,同时转换系统可能会瘫痪的。”
  “我不管,让他们想办法。我需要的是时间,时间,你知道吗?下周一我们得把手上的雅斯股票全部出货,万一有个闪失,谁都承担不起。你知道我们已经动用了多少资金了吗?”
  南茜摇摇头。
  卡尔小声在她的耳边说,“十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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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山城飞花
更新时间2009-11-27 23:13:47 字数:4164
 九五年的冬天来得有点早,一股横扫黄土高原的西伯利亚寒流悄悄地越过秦岭与大巴山脉两道天然屏障,悄然降临江都城区,夜晚的气温陡降十余度,各种颜色的羽绒服成了大街上的风景。
  “知道吗?昨晚下雪了。”今天江大员工上班时的第一句问候不再是“早上好”、“你上班了”之类的俗套废话。往日受人同情的夜班同事今天特受人羡慕,他们可以上山去玩雪啊。等到下午早班结束的时候,留给我们的只有遍地的雪水了,真没劲。
  站在江都大酒店38楼眺望,远处的南山一夜之间已覆盖一层白雪。好多年没见下雪了,许多市民抶老携幼纷纷上山玩雪,堆雪人,打雪仗,吃雪糕,一场难得一见在小雪竟让整个城市沉浸在欢乐之中,比过春节还高兴。
  运气不错,我和朱越今天休息,正好上山过一把雪瘾,幸好去得早,人不多,地上还有不少积雪,听说后来去的同事只能远远地欣赏树尖上的雪花了。可不是吗?当我们拍完照片,手挽手下山时,稍微低矮一点的树上的积雪都被善于爬树的市民们搬回家留念去了。
  “每回下雪都一样,最多半天,南山的雪就会被上百万兴奋的市民摧残殆尽。”朱越感叹说,“他们就不能给城市留一点装饰吗?非要刨回家去,还不是化了。”
  “可以存冰箱里呀!好容易下点,总得让大家分享分享。小心!”千万双脚踩踏过的石阶早布满泥泞,比山间小路还要滑,我一把拉住快要滑倒的她,眼见拉扯不住,我使尽全身力气,死命一拽,朱越乘势倒入我的怀中。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料到她的整个身体都倒了过来,重心一偏,脚下一滑,我俩一起摔进路边的树丛中,咕噜咕噜地滚下十多米才停下。
  地上的两人一上一下,狼狈异常。朱越赶紧从我的身上爬起来,脸颊先白后红,指着坡上的一地雪花说,“这下好了,全部打倒了。还说回去存冰箱里?”
  “你没事吗?”我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扭了扭腰。
  “小林哥,做广播体操吗?我没事。可惜了我辛苦刨来的雪。算了,看在你给我垫背的份上,我们回去吧,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她用力地拍着大衣上的泥土。
  “这个天气吃火锅最好了。喂,大小姐,转过去,我帮你拍。你看后面都弄不掉了。”我把手掌上的黄泥拿给她看,“才买的,你看,回去得洗了。”
  朱越很心痛自己的新大衣,才穿一天就黄一块黑一块,她嗔道,“都是你嘛,非要我买白色的。白的不经脏,你看嘛。”
  “是,是,是,又是我的错。你穿白色最漂亮了。遭了,Alice,相机不见了。”我这才发现两手空空,金卫国的相机已不见踪影,一定时刚才抱她时掉了。
  “快找找,看掉哪里了。”
  “一定是刚才抱着你滚下来时飞出手了。”我扒开周围的草丛四下找着,这是一个斜坡,再往下一直延伸到山谷底。完了,一定是飞下去了,满目树林,怎么找?
  “在那里,我看到了。”朱越拍手欢呼,上蹦下跳,兴奋地用手指给我。
  还好,没有掉到山谷里,金卫国的佳能相机正摇摇晃晃地挂在一棵几米高的树尖上,向我们招手呢,那里正是我们刚才摔下来的地方。
  爬树吧,象猴子一样,不然回去如何交差,那台相机可是王茜雯留给他的纪念。
  群山环抱,人口密集的市区里,天空仍然飘着雨雪,城市里迷漫着地气与雪花混合的阴霾,就象千万人同时呼出去的白气。这是江都的寒冬最常见的景象,飘在空中分明还是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落到地上却迅即化为乌黑的雨水。临街大大小小的火锅店已经座无虚席,寒冬腊月天,正是与亲人朋友围炉夜话,一起享用火锅的季节。
  “要是抬口锅在雪地里烫毛肚就美了。”朱越夹起一片毛肚往嘴里送。女人啦,永远都憧憬着浪漫,天下女子概莫能外。
  临近傍晚时分,天空稍稍放晴,江都国际机场成了这个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几十个被延误的航班开始打拥堂似的密集降落,其中有不少人将匆匆赶往他们预定的江都汤森大酒店。一车一车的客人,大包小的行李,在酒店考斯特一趟又趟的穿梭之中,陆续来到了酒店前台。
  “先生,您好,请把您的护照给我看一下。”大堂副理Mona对一位外国客人说,“人比较多,我先带您到大堂吧休息一会儿,等排到了我再叫您。”
  “我们两位是一起的,这是我们两人的护照,一起给你吧。”外国客人说着,把两本老鹰雄视的黑色护照本交给了Mona。
  二人在曼哈顿大堂吧坐下,服务员送上两杯冰水。美国人都这样,大冬天的也只喝冰的东西。
  男老外脱掉外套,露出短袖衬衫,一口喝了大半杯冰水,说,“好爽。玛丽娜,还好,只晚了半天,不然今天我们就得在上海过夜了。”
  “乔治,昨天早晨在旧金山也是大雪纷飞,几条高速公路都封闭了,不是你大哥熟悉道路,我们只怕还留在那里。”叫玛丽娜的女老外说。
  “你说温森吗?根本不用谢他,他自己跟人定了死约会,今天必须到上海谈判,否则合同就飞了。大合同开标,一共是五家酒店啊!”乔治说着,观察了一下四周,放低声音,“今天下午合同开标,他怕万一来不了的话,可能会便宜了汤森。你知道的,哈。”
  玛丽娜点点头,看了看手表,“也不知道结果怎样了,现在应该结束了。乔治。”
  “嗯?”
  “你们两人的关系还是这样吗?他的事你从来不在乎?”玛丽娜问。
  “他自己喜欢酒店也罢了,非要拉着我一起。我根本不喜欢这种工作,成天‘请’,‘谢谢’不离口的,招呼这,应酬那,累不累呀!电脑才是我的最爱。”这哥俩的爱好截然不同,好在也都是各自领域里的顶尖人士,惺惺相惜,也是有的。
  “那我呢?我算什么呢?”玛丽娜挺起高高的胸脯,似笑非笑地望着乔治。
  “我是说工作。至于人嘛,当然是你了,未必还会是我大哥?”乔治腼腆地一笑。“不然,我会约你一起故地重游?可惜今天太晚了,那个磁器口的茶馆恐怕已经关门。”
  “是啊。我们的浪漫始于江都,五年前的今天,我们在磁器口相遇。那一天可没下雪,对了,是下了一场及时雨,你说的。”不知兴奋还是酒店暖气的作用,玛丽娜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可没有他的专机,我们也来不了。旧金山国际机场所有的航班都取消了。”
  “我不喜欢他的风格,太冒险了,雪地起飞,只有他敢做。万一有个闪失,我们都冲进太平洋了。”想起昨天的一幕,乔治似乎仍心有余悸。
  玛丽娜脱掉外套,搂了搂金发,“我觉得挺刺激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在雪地上飞奔,太疯狂了。飞机轮子扎着冰块,嚓嚓嚓地,象我们在阿尔卑斯上滑雪一样爽,忽然就那么呼地一下,我们冲上了云霄,脚下竟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以为是滑雪吗?几十吨重的飞机,那不是滑雪,是滑冰。当时真该叫你去驾驶舱看一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恐怖得要命。”
  “那才叫刺激啊!你的温森太了不起了,什么都看不到,居然还能找到跑道。”
  “我就怕他滑到草坪里,把轮子陷进去就完了。他保证说绝对不会,只要走过一次路,永远都记得。”
  “是他亲自飞的吗?你真该叫我去看看。说不定哪天我也去拿个飞行驾照。”
  “当然了,机长不敢嘛。他就亲自来,起飞之后才交给机长。你不知道,他以前在美国空军服过役,外号叫‘暴雪’。”
  “你跟我说过,亲爱的。暴雪,人如其名。”
  “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威尔逊先生,玛丽娜小姐,两位用是信用卡预付的,这是房卡,还有两本护照,请收好。”前台接待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请在这里签个字,好吗?”
  “我们的行李还在车上。”乔治说。
  “待会儿行李员会送到您的房间里,您不用担心。”
  “好的,谢谢。”
  “祝两位住得愉快。”接待员微笑着目送二人离开。
  两天的长途飞机,一万多公里的跋涉,只为旧地重游,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两人仍是精神焕发,兴奋异常,在江大的套房里尽享鱼水之欢,直至精疲力竭。枕边的玛丽娜已沉沉睡去,乔治却因为时差的关系,一直睡不着。他打开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再一次检查邮箱记录。没有新邮件。大哥临行前的一番话始终在脑子里盘旋着,该死的金卫国已经三个月没消息了,发了好几个E-mail也不见回音,“费玛小姐”出事了吗?他不相信,能破解它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他随手敲了键盘,打了一封短信给上海的大哥,关心今天是否中标了。
  乔治知道金卫国就在这家酒店上班,但现在还不能直接去找他。万一他已经出事,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当初大哥派他到瑞士的意图原是想办法接近汤森博士的孙女罗娜,无奈小姑娘深居简出,全无下手的机会。正想打道回美国之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位叫金卫国的中国人居然是老汤森家的常客,于是大哥改变主意,要他利用同学关系拉拢对方,无数次的电脑扫盲培训,无数次享用金卫国憋脚的中国菜之后,两人终于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自然要两胁插刀,互相帮助,金卫国最需要的帮助就是快速治富,于是乔治就把“费玛小姐”送给了他。金卫国回到江大得手后,曾经发来几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表示将再接再励,争取更大的收获,然后与爱人一起享受幸福的生活。他很高兴,得意之作“费玛小姐”倾注了他数年的心血,大哥答应试验成功后奖励一大笔钱,从此他就可以携手玛丽娜逍遥世外,过上神仙美眷的生活。于是他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哥。
  在“费玛小姐”的帮助下,汤森的资料库从此向丽日敞开了大门,当然这扇门的钥匙只在威尔逊一人手中。因为他知道,这是犯法的。在商战中,底牌被对方知晓的后果是致命的,尤其是两位旗鼓相当的高手对决时。不幸的是,丽日就是这样的对手,实力还不在汤森之下。
  威尔逊的阴谋得逞了,小汤森啦,你想乘我不备偷偷地收购雅斯,门都没有,可是要明目张胆地去抢,丽日手头的资金又不够,如果双方争得你死我活,必然会抬高收购的成本,得利是雅斯的股东们,河蚌相争的事威尔逊不会干。假如汤森见有人搅局,临时放手,以丽日现在的实力,根本吃不下雅斯这头大象。
  最重要的是威尔逊不想现在就同汤森撕破脸,毕竟对方仍然略强于自己。搅一搅就行了,他想。于是他把消息悄悄地透露给了一家名叫星洋集团的香港公司,建议它注册一只基金,在伦敦股市狙击汤森的并购。连名字都替人想好了,凯蒂基金,跟小汤森最喜欢的波斯猫一个名字,我就是要气死你,让那帮不服你的汤森元老怀疑你。无论成功与否,都能达到洗钱的目的,星洋一直渴望的正是这一点。
  这个星洋集团正是“东洋之星”游轮的所有人,港沣集团的控股人,威尔逊的战略盟友兼自动提款机。
  威尔逊是在玩火吗?是的,可为了让财务报表好看些,帮人洗钱确实是门只赚不赔的好生意,急于追上汤森集团,勇夺世界第一酒店集团的威尔逊别无选择。商业道德嘛,甩一边去。
  “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乔治关上电脑,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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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离奇的杀人案
更新时间2009-11-28 22:36:46 字数:4115
 金卫国从看守所出来之后,又回到江大上班,表面上一切如常,员工们私底下的议论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人说,金卫国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用钱买通了警方和酒店;还有人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不然他怎么会逃脱法网。总之,没有人接受他官复原职的事实,所有人之中最郁闷的莫过于乔志敏了,人是他揭发的,没有表扬没有奖励不说,最想告倒的人现在回来又成了自己的上司,以后还要在人家手下做事,不是让自己没活路吗?
  万一哪一天金卫国报复自己,我该怎么办?乔志敏从此开始了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生活。一定得想个法子让他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将不得安宁。每当看到他独自闷坐在办公室的情景,我毫不怀疑这将是他一生最大的梦想。
  可金卫国很平静,一如往常地卖命工作,没有整人害人之心,只是形只影单,身边再不见王茜雯的欢笑,实在寂寞的时候就一个人去打台球,跟小红胡乱搅一搅。以史密斯为首的江大高层也象没事一样,对他和和气气的。晋玮琪已调往上海,房务总监的位置空缺着,暂由市场营销总监英国人欧衡瑞代管。
  “你说,新任房务总监会是何许人?”那天吃火锅时,朱越不经意地问起我。“快一个月了,何方高人,怎么还不现身?”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不会是金卫国,给他留个饭碗已经太对得起了,也许总部还需要时间斟酌吧。喂,你们餐饮部的怎么关心起房务部的事来了?”我放下筷子,回想起金卫国在台球馆的话。那时的他虽然也有烦恼,可仍有几分逍遥,哎,天天面对江大八百多名员工疑惑的目光,比坐牢还难受。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在把上班当坐牢。如果缓刑两年没把他憋死的话,恐怕从此以后不再是凡人了。
  金卫国一直没跟我提起华生江和费玛小姐的事,如果当时他说过二人,也许我就不会落入别有用心的人设计的圈套。事后回想起来才明白,世事真是难料。那个金卫国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发什么呆呀?不吃了?在瞎想什么呢?”朱越好奇地问。
  “哦,没事。”我拿起筷子,又开始夹菜。“以后我上夜班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你父母不会怪我吧?”
  她扭捏道,“怎么会呢?他们知道我在跟你交往。”
  “你跟他们都说了?那他们怎么不同意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这个问题我提过好几次,她的父母死活不同意朱越出来住,单独租房都不可以,说是怕学坏了。
  “他们是为我好。跟谁来往都可以,但晚上一定得回家住,老人家,比较保守。”朱越低着头道,“再看看吧,小林哥,适当的时候我请你到家里去,见见我的父母。”
  “好啊!一直想找个机会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我兴奋道,“好正式确立我们的关系,我们现在象是在搞地下活动。”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你坏,天天都给你做饭了,还嫌不够?我又不是你家请的保姆?”
  “谁请你做保姆了?我是要你跟我一起过。”
  “让你晚上送我回家,嫌烦了?人家给你做饭都不嫌烦。”
  “没有,没有。正好有时间多陪陪你,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真的,你别掐我呀!”
  “那还说?饶不了你!”
  “好吧,我不说了。今天晚上就陪你回去。”我想起金卫国的相机,“明天我就去把相片洗出来,雪没了,还有相片做纪念。”
  “去,谁稀罕!”
  当夜班的时候最怕什么?一线岗位的服务人员最怕接到客人的电话,要这要那的,总之是有事做了,耽误我们睡觉。保安部最怕什么?总机打来电话,一定是哪里出事了。当我在楼层上巡视了一圈返回监控中心,开始慢慢地回味前天与朱越在南山的第一次完美拥抱时,电话响了,总机打来的。
  3518的客人报警,说有人自杀!
  自杀?!3518?是他?有没有搞错,还是在酒店里,在我当班的时候,我刚刚还见叫这个乔治.威尔逊的客人,护照上写得一明二白的。我的先人,你可千万别死在酒店啊!我一路奔跑着,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与同当夜班的李江一前一后迅速赶到现场。
  这间中式套房的大门敞开着。灯光昏暗,主卧卫生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呜咽声。太晚了,那个叫乔治的美国人横躺在浴缸里,手腕上流出的鲜血已浸泡了半个身子,伤口却已基本凝固。血流尽了,自然不流,看过无数侦探片的我凭直觉判断,没得救了。
  一个外国女子披头散发睡倒在马桶旁的地砖上,手中还握着电话筒,“乔治,亲爱的乔治,你怎么会?你怎么会?”说罢号啕大哭起来,也是外国人的体质好,肺活量大,加上卫生间的空间小,那哭声简直震耳欲聋,我的耳朵顿时“嗡的”一下竟然失聪了。小李子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这副惨状,身子不由靠在门框上往下滑,我回头再看乔治,怒目圆睁,分明是死得极其痛苦。
  我当时听不清那女子喃喃的说话,据小李子后来说是,“我刚从外面回来,就见到他躺在浴缸里,血流不止。房间被翻得一团乱,似乎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我想起来了,这个房间我来过,在巡视的时候曾经在外面停留过几分钟,因为当时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按照酒店的安全流程,我按了三下门铃,高声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您没事吧?”三声过后,里面安静了。那位叫乔治的客人半裸着上身走出来,冲我笑了笑,说没事,不信你进来看。我进去检查了一下,除了房间有些凌乱外,行李箱敞开着,写字台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示着一位金发美女的头像,此外没见什么异常。
  但直觉告诉我情况不正常,于是就用英语跟他简单交谈了一下,他说自己与女友玛丽娜.富兰克林从美国来,前天晚上入住的酒店,现在房间里就他一人,我看了二人的护照,没错。当我问到刚才的吵闹声,他显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推说是刚才电视声音开大了些,现在已关小了。他这样说,我不好再言语,只是在他给我关上门的一瞬间,透过昏暗的过道灯,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泪花。
  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不放心,站在门外贴着门又偷听了一会儿,见再没声音才离开了。搞什么鬼?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的,又哭又笑的,有病啊?当时我想,几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个房间。
  后来从监控中查到的走廊上的录相也大致应证了这个说法。可惜监控只能录相,不能录音,只见我一直在那里按门铃,然后客人开门让我进去,大约十分钟后我出来了,还不断地回头看。
  这下麻烦了,真是大大地麻烦了。毕竟录相自己不会说话,它的含义取决于你怎么解读它。录像头只有走廊上才有,没装进房间,仅看这一个片段,我根本无法说清自己的所为,连自圆其说都难。
  警方经过仔细调查,结合那个叫玛丽娜的女人和小李子的证词,初步认定是我,是林启东有重大嫌疑,即乔治不是自杀。
  是我杀的?!
  动机嘛,大家猜测是抢劫,因为乔治敞开的皮箱里的一万多美元不见了。
  我的天啦!当他还活着的时候,我进去看过他。当我看到他死在浴缸里时,人却是我杀的。你信吗?肯定不信。
  可是有两个人的证词,说我见到死去的乔治时,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有玛丽娜不在现场的监控录相和开锁记录,她是在我进入3518房之前几个小时离开的,然后是在报案之前三分钟之内返回的房间。她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乔治的身上有抓扯的伤痕,她的个头远不如他,只身搏斗绝对不是对手。凶手定是个男子,一个与他个头不相上下甚至更强壮的男子,整个江大除了我,还能有谁?除非是史密斯,或者秦红军,可他们一个正搂着老婆在房间里睡觉,另一个早已人间蒸发了。
  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冤假错案,从来不相信好心没有好报,从来不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从来……
  可它们真的就发生了,一股脑儿地发生在我的头上,让我百口莫辩。
  冤假错案是有的,远的不说,判吴忠琦十五年,金卫国无罪释放就是。
  好心常常是没有好报的,自己一手提拨的小李子居然也指控我。
  至于眼见为实耳闻为虚,这一次,大家眼中所见的是虚,我所说的话才是实。
  三天之后,看守所。
  “小林啦,我没想到你会见财起意,没想到啊!”我们辖区的邱所长说,“人证物证俱在,你不承认又有何益呢?年轻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平时我教育你们的都白说了。保安部的主管杀人,你们江大的面子都让你给丢……”
  不行,不是这样的,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真的没有杀人,他一定是自杀的。”
  “小伙子,尸检报告都出来了。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啊?”邱所长拿起一个文件夹在我面前晃了晃,“死者的手指、头、脸、脖、胸、腿皆有大面积淤血,判定是与人打斗留下的伤痕。死者的致命伤是右手腕动脉被人大力切断,失血过多而死。从死者双手的骨形判断,死者不是左撇子,用左手切腕的可能性极小。”
  “不会的,他的身上怎么会伤痕累累?不会是他自己抓的吧?邱所长。”我根本不相信法医的尸检报告。
  “这个嘛,还不能完全排除是死者自己抓扯的,自虐的人也是有的,但全身上下有这么多伤痕,除非他是个超级自虐狂。可他的女友玛丽娜说不可能,乔治一直是个正常的人,从来没有自虐的倾向。”
  看着我睁得斗大的眼睛,他放下尸检报告,继续说,“这一份是刑侦处的报告,现场有嫌疑人两次进入房间留下的足迹,卫生间及皮箱附近皆有,还有,两本护照和房卡上也有你的指纹。初步判定……算了,我不念了,你自己看吧。”
  “足迹是我两次进房时留下的,我都说清楚了。护照和房卡是他给我看的,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他啊?你说指纹,刀上有吗?我可没碰过那把刀。”我极力地解释着,试图回忆起所有的细节。
  “那把刀是瑞士军刀,非常别致,也非常锋利,上面确实没有你的指纹。不过刀把却是用毛巾裹着的,说明凶手故意不想留下指纹。小林啦,还用我说下去吗?”邱所长吐了口烟,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我劝你还是积极地配合公安局吧,现在的证据对你非常不利。”
  我的指甲紧紧地抓扯着头发,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只是进房间关心他,明明与小李子一起进入的现场,怎么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一定是。我拼命地回忆当时的情景,可除了玛丽娜那一声尖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隐约记得,小李子从卫生间门口爬起来,拨打了110,接着警察来了,拍照,搬走尸体,我们三人被叫到派出所问话。然后,他们二人走了,我却留下来。
  英武如我的林启东,居然在乔治的卫生间里短时失聪了,懵懵懂懂地被带到派出所才回过神来。真太丢人了,我真希望只是丢人而已。可惜不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现在被当成了我作贼心虚的铁证。不是吗?那晚所有在场的公安和酒店同事都看见了!
  “小伙子,好好想想吧。”邱所长离开看守所时,神色黯然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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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没人相信我
更新时间2009-11-29 20:59:22 字数:4777
 当江大上下又是传言四起,或仰天长叹,或愰然大悟,或幸灾乐祸之时,有一个人是不相信的。她就是朱越,就象当初的王茜雯,只要有机会,她就来看望我,安慰我清者自清,一切定会真相大白。她四处活动,到处求情,希望警方能重新调查,林启东绝对不会杀人的。员工们都笑她傻,警察没笑她傻,却笑她天真,证据,没杀人的证据找不到,杀人的证据却有一大堆。光凭相不相信可不行,傻孩子。
  最伤心的是我的父母,可以想像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二老的头上是如何的震憾,如何的伤心。我是他们的独子,唯一的希望,永远的骄傲,现在希望没了,只剩下绝望。母亲几乎给所有的公安下跪求情,我的儿子不会杀人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在真相揭晓之后,你大可以说什么漏洞百出,疑云重重,破绽无数。前提是你先得历经曲折与磨难去发现真相,证明真相,还原真相,还得与所有的假象与假象背后的魔鬼一决高下,好比我们常玩的魂斗罗游戏,把守真相大门的大魔头通常都是道行高深,法力无边的。
  打开真相之门必须得踏过大魔头的尸体,孤独的我没有帮手……
  有一天乔老大来探望我,跟我说起了这个惊动了北京公安部的案子。
  “你知道吗?乔治·威尔逊先生是建国以来江都市死的第一个外国人,第一个,创纪录的,可惜不是好纪录。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象是我欠了你的,他是死了嘛,我又没说肯定是你杀的。据说美国驻华大使馆已经向我外交部提出严正抗议,要求立即惩办凶杀,给美国政府和他的家人一个令人信服的交待。我不知道令人信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能敷衍了事?
  “你知道吗?乔治·威尔逊何许人也?此人大有来头,他是美国丽日集团执行总裁温森特·威尔逊的亲弟弟,丽日是汤森的死对头,现在你杀死了他,哦,还不能这样认定,要等法院来判,应该是你涉嫌杀死了他亲弟弟,他会怎么想?一定认为是汤森在报复丽日。听说最近集团有几件大事都被丽日搅黄了。现在美国总部已经知道你的事了,小汤森大发雷霆,要我们酒店全力配合警方,还人家一个说法。
  “你知道吗?……
  那天他一共说好多个你知道吗?我记不得了,因为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杀人,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可它们都是假的。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由于刑侦处正在配合缉毒处全力追查一起跨省跨国的毒品走私大案,人手严重不足。邱所长被临时征用到市局刑侦处帮忙,他再次来问我话,这次却是致命的,从此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寻找更多的证据,警方搜查了父母家和我在江大巷子的租屋,找到了一些美元,加起来接近九千。那是去香港前秦哥给的,我回来没找着他,一直存放在租屋的床下,那天金卫国想钻下去找雨伞把手,我怕他发现没让他进去。
  “还说没杀人,赃款都找到了,跟玛丽娜说的相差不大,也许她没记得准确。”邱所长本来还不太相信我真的杀了人,平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好了,聪明,机灵,听话,简直就是本片区的模范保安,现在的老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给老子的,林启东,我真是瞎了眼,去年派出所还评选你当先进!你小子真会装!罗局长发话了,要追究我把关不严的行政责任。老子的一世英名都栽在你小子身上了。”
  “邱所长,那钱不是他的。是我自己的。”我试图辩解,千真万确的话在对方听来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注定无法解释清楚的问题。
  邱所长嘿嘿一笑,“哼,哄小孩吗?别开玩笑了,你一个主管哪来这么多美元?黑市上一美元要换十多块人民币,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存五年只怕也没这个数。”
  事到如今,就算我说是秦红军给的,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给你小费去走私毒品,你傻呀?让你杀个人你去不去?这话说起来又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没踪没影的,谁信?我想到了一个破绽,“所长,就算我拿了那钱,也没有时间放回家里啊?从酒店到江大巷子一个来回至少也得二十几分钟吧。当天晚上我一直没离开过酒店啦!”
  邱所长失望地摇摇头,“我虽非神探,却也是老公安了。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死了这份心吧!我们已经查了监控录相,你从3518房下来之后从前广场离开过酒店,半小时后又从员工岗转了回来。你说吧,那段时间去哪里了?想想,编好了再说,林启东。”他故意把那个“编”字说得很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一副摆开阵势等我撒谎的样子。
  这个事可真得好好想想,过去十多天了,哪里还想得起来?那晚我干什么去了?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呢?我怎么会从广场上出去这么久,然后又从员工岗绕回酒店呢?没事还罢了,一出事人家真会以为我在搞鬼!
  莫非真的回家了?没有啊!那晚我当班,回去干吗?没理由哇?几天没睡觉的我反应变得异常迟钝,大脑时常一片空白。
  “小兄弟,看在我们以往合作多年的情份上,别怪老哥子不帮你。给你提个醒吧,当时你从员工岗经过时,你正在打电话。再想想……”不知他是在套我的话,还是真的好心提醒我。
  “哦,你不说,还真的没想起来,当时我是给朱越打电话,问她睡了没有,然后说我,我,……”我感到血在往脸上涌,说不下去了。
  “我什么?”
  “我想你。”我的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邱所长笑出声来,“给老子的,还有闲心打情骂俏?我们早查过了,确实是朱越家的号码,内容跟你说的也差不多。但你那个电话好象没打到半小时长,只有不到十分钟,准确地说是八分三十五秒,不会是故意的吧?快走到员工岗才拨电话,想掩人耳目所?”
  我的天,想起来了,那个电话真是我转了一圈之后才打的,其实在广场上就打过,可当时手机正好没电了,备用电池没在身上,上班时走得太急,忘在了江大巷子的另一件外套口袋里。于是我跑回去拿,好跟朱越聊聊情话,原来我真的回了一趟家?
  完了。不用跳进黄河去洗了,人已经泡在黄海里,里外都黄了。
  “想起来了吗?小兄弟啊,再提醒一下你吧,你从广场出来先是回了一趟家,江大烧烤的老板还说在店门口见到你急匆匆地路过,想招呼你,你却没听见。”
  我那会子一定正在想乔治这个人是不有病呢?独自在房间里面哭丧,一个大男人,人高马大的美国人。可能真没留意到烧烤店老板的招呼。
  “这也太巧了吧!”我大喊起来。
  “是啊!我们也觉得太巧了。没办法,小兄弟,大哥我也帮不了你,要么你说清楚这笔钱是否另有来路,当然你得有足够的证据,没有人是傻子。要么嘛,不好说了,你不认罪也得认罪。另外我再告诉你,昨天你交待说第一次进入3518房与乔治谈话之前和之后曾用对讲机与监控中心沟通,我们查了,没有人证,亦无记录。”他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笔录,让我签字。“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情况差不多了,带林启东回去。喂,姓林的,快起来,别给老子瘫着,装死啊?”
  完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头脑“嗡”的一声……
  最近五天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我终于领教了公安局审讯手段的利害,也发现鬼门关里大摇大摆走出来的金卫国不是凡人。连续五天五夜车轮战的审问,几乎没给我合眼的机会,不准休息可比给你上刑更利害。渣滓洞、白公馆的先烈们真是了不起,这样的折磨之下,人的神经根本受不了,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你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问吧,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早点说完早点解脱。睡觉,喝水,吃饭,上厕所成了人生最高的追求。
  刚刚进来的那两天他们对我还比较客气的,我交待多少是多少,晚上也能睡觉休息,父母和朱越也有机会天天过来探望我,送点汤给我喝。自从乔志敏来探望之后,一切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倒不是因为他爸是公安局的老局长,故意整我害我,一定是他说的那个情况。这个案子惊动了美国大使馆、外交部和公安部,市公安局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务必在规定时间内破案。形势急转直下,再没必要对我客客气气了。
  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刺眼的灯光照着你疼得快要滚出来的眼珠子,审问员不断地向你提问,两名警员在身后随时拍打着你的肩膀,时刻惊醒你的好梦……
  算了,别想了,死也好,活也罢,先让老子睡个觉再说,困死了。
  这一觉从头天上午一直睡到天快亮才醒,其实我本不想醒,还想继续睡,无奈肚子饿得疼痛难忍,千万只蚂蚁在肠胃里乱爬,淋漓的大汗已把虚脱的身体全部湿透,好想出去吃顿火锅啊,烧烤也行,实在没有就来碗麻辣小面吧。疲惫的身子完全不能动弹,疲倦与饥饿已耗尽了我全部的体力,想动根手指都比登天还难。
  透过铁窗中穿过来的一缕晨光,我分明看见玛丽娜站在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说,“就是他,是他杀了乔治。你看他的手上还沾有乔治的血。警察,我进房间的时候乔治还没死,他对我说,是姓林的杀了他,杀了他。亲爱的,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不要放走了凶手。林启东,你听见有人报案,害怕乔治还没死,第一个跑来检查,不是作贼心虚又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乔治?为什么?我要掐死你……”
  站在一旁的小李子露出狰狞的笑容,“林启东,亏我一直把你当偶象?谁料你见财起意,杀死了乔治,还想逃吗?我看你往哪里逃……警察,快来抓住他,林启东跑了,林启东跑了……快来人啦……”
  林启东没跑,给他路跑也跑不动,连爬一步都是不可企及的奢侈,因为我现在正躺在江都第二人民医院里被抢救。医生说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神经衰弱,营养不良引起身体机能衰竭,总之是昏迷不醒了,被一副担架飞快地抬进病房,感觉真象我越狱逃跑了一样。
  无数的葡萄糖、氯化钾混着营养液顺着血管流进了我的身体里,慢慢地我的手指和眼球开始蠕动,感觉躯体内的各个器官渐渐地苏醒,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病榻旁各种医疗设备的声音,甚至血液流趟的细微声音都听得到。但我不想醒来,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能不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直到还我一个清白?
  我听见邱所长在旁边正没好气地问,“郭主任,林启东现在怎么样了?怎么还是昏迷不醒呢?他住院了,还让老子给他在外面站岗。有没有搞错?”
  那位郭主任估计是看了看一旁的电子仪器,又用听侦器听了我的心跳,“身体应该没大碍了,脉搏、血压、脑电波都正常,应该是可以苏醒了。除非……”
  “除非什么?”老邱着急地问。
  “除非大脑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有些病人会出现这种情况,各项指标正常,但人却动不了,脑子里某一部分瘫痪了。这个情况现代医学也无法解释。”
  “不会吧。你看他身体这么强壮,哪象一个植物人?”妄我一直把你当兄弟,邱大哥居然咒我成了植物人?老子真想跳起来给他一拳。他继续说,“那现在怎么办呢?”
  “只有等他醒来。”郭主任顿了顿,“喂,邱所长,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医院里不准吸烟!”
  “老子心头烦得很,反正病人也没醒,闻不到的。”
  “没醒更不能抽。”郭主任义正严辞地说,“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哈!”
  老邱大概被这句话唬住了,我没听到火机的声音,倒是听见他的感慨,“哎,已经三天了,还要等多久?罗局长还催着回去报告呢,北京都来人啦!他还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谁让你们不许他睡觉吃饭的?老邱啊,上次那个嫌疑人被你们失手暴打,差点丢了小命,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他真的醒不来,你看人家的家属找不找你拼命?”
  “郭主任,您别吓我。我又没给他用刑,现在什么时代了,你以为是解放前吗?我只是不准他睡觉,是他自己硬撑着拒不吃饭的,喂给他都不吃。现在还成了我的罪过?”老邱很无辜地说,象个淘气打碎家里花瓶的小男孩。
  “犯人也是人,何况林启东现在还算不上犯人,最多算个犯罪嫌疑人,不是吗?”听起来郭主任倒是心地善良,他叹了口气,“听说是你们怀疑他杀了美国人,是个大案子。要是人事不醒,我看你们公安局怎么给他定罪?”
  “就是,不好交差呀!未必老子还栽在他手上了?郭主任,无论如何,你得给兄弟想个办法,一定要把姓林的给弄醒。你看我当个警察也挺不容易的,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的工资,要是辛辛苦苦几十年到头来还砸了饭碗,我哭都哭不出来!喂,郭主任,想想办法噻,兄弟我懂得起,少不了会感谢你的,呵呵。”
  郭主任沉吟了半晌,“办法嘛,倒是有。不过不一定有效,奇迹可不是经常会发生的窝,邱所长。”
  “有我们郭大主任在,一定会有奇迹。我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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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亲人的信念
更新时间2009-11-30 21:24:53 字数:4191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病房,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轻轻舒了口气,伸了伸被子里僵硬的双脚,挪了挪麻木的屁股,眼睛是不敢睁开的,怕有人在一旁监视。心率仪嘀嘀地响着,象是在模仿我的心跳节奏。三天的休整,护士小姐的悉心照料已让我的神志和体力从极度疲劳中慢慢地恢复过来,无数的疑问开始在头脑中一一浮现。
  为什么公安局会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不错,我是提前进入过3518房,与乔治打过照面,谈过话,当时他赤裸着上身,我并没有发现后来的伤痕,也许是光线不够的原因吧,当时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如果不是我抓的,那会是谁?是玛丽娜吗?一个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女人?这种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她会不会在他死后去抓,制造一个他杀的现场呢?我没当过法医,但以现代的医学和侦破技术,这种手段未免太过低劣,电视剧里古代的高人都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那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是乔治自己抓的,自杀之前疯狂地抓扯的,但警方排除了这种可能,原因是面积太大,伤痕太多,在自己的身上制造如此之多的伤害已超出了医学的常理,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忍受得了的。
  可他为什么在我进去之前大喊大叫呢?莫不是已经在自残了?因为他的腿上也有大量的伤痕,而当时他穿着一条睡裤,我看不见。有没有一种可能,乔治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残酷地虐待自己,能忍常人所不忍的痛苦,说不定在万分痛苦之中才能感到真正的解脱,只有这种可能了。
  也许他觉得自虐仍不过瘾,肉体的痛苦解决不了心灵的创伤,不如一了百了,干脆来个痛快的。于是,他满屋地寻找那把瑞士军刀,凌乱的皮箱就是证明。
  如果让从小喜欢侦探故事的林启东来还原真相,或许会是这样的。
  他本打算躺在浴缸里用军刀自切,可能刀把有些滑手,于是顺手拿了一张毛巾裹住,用力切断自己的右手腕,倾刻间血流如注,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终于如愿地倒下了。不对,当时他的表情好象很痛苦的,如果自杀能了结心愿,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莫不是在快要死去之前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后悔了,自己死得不是时候?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这个只有天知道了。
  另一个事是玛丽娜,她在我进入卫生间目睹了死者的惨状之后,发出一连串的怪叫,震得我暂时失去了听觉,然后她跟李江说了什么没有?跟后来赶到的酒店同事和警察又说了什么?虽然我没听到,但从警方对我的怀疑来看她的话一定包含了某些暗示,是我杀了乔治,从而引导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据小李子的证词,她说,“我刚从外面回来,就见到他躺在浴缸里,血流不止。房间被翻得一团乱,似乎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我的说法是,在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房间就是凌乱不堪的,比狗窝还乱,箱子敞开着,里面的东西被翻出来甩了一地,不是他自己弄的还会是谁。我当时还看到笔记本电脑里有一张金发女子的相片,现在知道了那个人是玛丽娜,这又说明了什么?对着自己情侣的相片自杀,他的心理又是什么呢?
  要解开这个迷必须得先弄清楚两个最关键的问题,玛丽娜几个小时前为什么要离开房间?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这对解释乔治的自杀动机非常关键。邱所长给我看的记录上是这样写的,玛丽娜说自己想上街逛逛,乔治不愿陪她,于是她赌气自己离开,故意在外面逗留了许久。会这么简单吗?难道没有可能是她跟乔治说了什么特别刺激的话,然后丢下他一个在房间里面发疯呢?
  太复杂了,我不明白,也许只有玛丽娜自己才知道。至于本案的配角小李子,他可能没我之前想的那么坏,并没有乱说什么,站在他的角度,只需如实交待所见所闻就可以把线索完全指向我了。可监控中心为何又没查到我第一次进入3518房的对话记录呢?当班的小龙女又开小差了?真被你害死了!
  想到这里,头又开始发涨,不觉沉沉睡去。
  一阵熟悉的香气,空谷幽兰,沁人心脾,是她来了。
  “小林哥,你别动,让我握着你的手好了。对了,这样最乖了,掌心贴着我的掌心。”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吟,兰花般的气息吹得耳孔直痒,我拼命忍住。是朱越在病床边拉着我的手说话,一定是郭大主任给邱所长想出来的法子,用亲人来唤醒亲人,据说百试不爽,可惜医学界暂时还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二人的一番对话让我清醒了不少,是啊,只要我一直假装不醒,警方就拿我没辙,总不能担着个植物人上法院接受审判吧?判了还不是白判!就象审计部经理赵颖。
  “小林哥,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的委屈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他们不愿意听,我愿意听。说给我听,好吗?我不会相信你会杀人,我的小林哥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公安局真是瞎了眼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诬陷你,要把所有的罪名加到你一个人头上。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我最爱的人,还记得吗?在香港我们一起逛遍海洋公园,云宵飞车上你紧紧握住我的手,手心都渗出了汗水,那一刻,海风呼啸,天旋地转,我们一起穿越时空,心跳在了一起。
  “小林哥,你是我今生第一个为之动情的男人,虽然你曾经遭受过心灵的伤害,害怕再投入到恋爱中。你的沉默,郁郁寡欢,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慢慢地培养两个人的感情。你知道吗?我很想从你忧郁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欣喜,朱越愿意从此让你的一生充满喜悦。在香港你没有给我答案,最后那一天我故意喝醉了,期望能得到你的关爱,哪怕只是在演戏?我没有一点酒量,故意在兰桂坊Lotus酒吧跟他们划拳拼酒,你坐在沙发上想劝阻我,我没听。因为我知道,喝醉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你送我回家了,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她把我的手贴到脸上,触摸到凝脂般柔软绵滑的面庞,暖暖的少女体温透过我的手直传入丹田,压抑的情欲竟快要迸发。不知道她感觉到没有?
  “小林哥,那一天在南山上,我意外的滑倒让你万分焦急,你伸出强壮有力的手臂试图保护我的安全。那不就是一直追寻的男人吗?你在空中紧紧地抱住我,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拥抱,一个我最爱的男人,真希望那一刻时空停止,永远的凝固,两人就这样拥抱着一直飘落下去。我不在做梦吧?一定不是!是你的保护让我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当我从梦中醒来时,你柔软的身体垫在我的身下,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小林哥,你听到了吗?如果听到我话,就动一动手指吧!亲爱的!”她开心地大声呼喊,“医生,医生,他醒了,小林哥醒了!”
  “我再不醒的话,会被你感动得哭死了。小越,你刚才叫我什么?”我睁开眼睛,学着她的声音,“亲爱的。”
  “才醒了就不正经。谁说什么了?”她的脸羞得通红,红肿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就算醒来之后我将面临最严厉的审判,就算这辈子蒙受不白之冤,有这样一个爱人伴我一生,今生再无所求。
  “你早就暗恋我了吧,快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侧过身来朝着她。
  “臭美吧!谁暗恋你了。人家担心你要死,还占人家的便宜,看我以后不收拾你?”她假装嗔道。刚才摸得不真切,我伸出手又想在她的脸上再摸一把,却被她双手打住。
  “救命啊!”我大叫起来。
  下午,父亲急匆匆地来探望我,给了我一个建议,“东东,好了吧。朱越已经跟我们讲了,就是那笔美元的事……听说他们一直咬住不放。”
  “爸,难道你也相信?”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理解和支持了,如果他们也,我不敢想。
  “爸当然不会相信,我们都不信,可警方相信啊!”老爸的眼睛红肿得很明显,又是一夜没合眼,担心我的身体,“我在想,这样行不行?上次你不是去了一趟香港吗?大爷爷给了你一封信,说是把一些股份转让给我们爷俩。那笔钱是不是他给你的?当作是什么见面礼,听说香港有钱人都这样。”
  当了一辈子的工人,老实巴交的父亲也有这等的大智慧,一定是被他陷入困境的儿子唤醒的。林启东啊,你怎么就没想到,差一点还出卖秦哥,要是警方真的信以为真,只怕得通缉他回来陪你一起坐牢。秦红军贩毒,从犯是林启东,还不是一样死罪难逃!
  “是他给的,我怕你们不高兴,就没跟你们说。走之前,妈不是告诫我再穷也不能丢人现眼吗?”我乖乖地点点头,“他说是给我的见面礼,共一万美元,在香港我请同事们玩花了一千多,这个朱越他们可以作证。剩下的都带回来了。”
  “这就对了。你得赶紧跟警察说清楚,他们不信就把那封信拿出来。”爸爸拽紧了拳头,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点点头。老爸知道儿子眼下最需要亲人支持的力量,他极力地掩饰心里的悲伤,翻过手掌与我用力一握。
  父亲的白发愈见增多,失眠和担忧摧残着那张早已苍老的脸,眼角的皱纹越发深了,我不忍继续对视,转过头问,“妈还好吧?我担心她的白内障恶化,爸,你要多劝劝,让她少流泪。”
  父亲的眼圈有些发红,“她还好,你不用担心。本来她想来看看你,是我劝她别来的,怕见到你又忍不住。”父子连心,两人手掌相握,一股暖流传遍了我的全身,“有个事我没跟你说,就是那笔股份的事。前一回我讲给你婆婆听了,她说什么人的话都可以信,林国沣的千万不能信,一定是逗我们穷开心的,那些钱财不说也罢。她可能还记恨你大爷爷吧,也许两位堂兄弟之间以前有过什么恩怨,她不说,我也不敢问,你的事我也没提,怕她担心。信我一直留着,上次公安来搜查,我说是自己的家信,信封上本来也写着我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婆婆都说了,要不就把信还给大爷爷,谢谢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父亲也叹了口气,一辈子都穷过来了,什么横财的发不发无所谓,他原是指望把钱留给我,婆婆这样说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是这个意思,昨天想起这事,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想确认一下。却不是林国沣接的电话,是一个声音温柔的女孩子,她说大爷爷生病了,卧床不起。”
  “可能是岁数大了吧,当时他的身体还挺好的。”我想起了那位女孩,莫不是肖玥宸吧,不知她跟堂兄的关系怎么样了?“那个女孩子,她没说自己是谁吗?不会是爷爷家的保姆吧?”
  “这个我没问,她也没说。反正是大爷爷家里的人,这个没错。哦,她认识你,还问起你的近况。我把你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跟她讲了,请她转告你大爷爷。”
  “她怎么说?”想到曾在海上救过我一命,还没来得及感谢,现在却又让她听到我身陷囹圄的消息,哎,这回可不能指望人家了。就算她想帮,帮得着吗?徒增烦恼罢了。
  “我没听出她的反应,国际长途的效果不太好,你老爸的耳朵也迟钝。”父亲苦笑道。
  “爸,你回去吧,跟妈说,注意身体,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好吗?”我的眼圈早已湿润。
  “好的。你自己好好养养,多休息,别再不吃饭了,让一家人担心。我走了。”望着他有些驼背的身影蹒跚地离去,我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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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线转机
更新时间2009-12-1 22:42:52 字数:4169
 第二天,医院全面检查了我的身体,确认已完全恢复正常,通知邱所长又把我送回看守所。经历了这场变故,我的待遇有所改善,再没人隔三差五地来提审我了,饭菜也见肉了,朱越可以隔天进来跟我说说话。经历了病榻前的真情告白,那一层挡在我俩面前的纸窗户已然点破,贤惠的她既要照顾我,还要经常去探望我多病的母亲。我让她把情况转告马文俊和毛晖,让他们不必担心,其实内心里是希望两人能帮我想点办法。
  金卫国也来看望我,这次两个人换了个位置,我在里面,他在外面。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竟是一份熟悉的伤感。
  沉默良久,他开口道,“还好吧?”这是我以前常对他说的话,现在他回赠我了。
  “还好。你呢?大家对你的态度,有没有改善?同事们还这样看你吗?”
  他一声冷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多了。不过,我也不在乎。我不需要做给他们看。”一定是我的事转移了江大人的注意力,跟我比起来,金卫国好歹也是法院宣判无罪的,而我好象没这个希望。
  他递给我一支烟,打燃了火机,“我没想到你会?”
  我吐了一口烟圈,打量着眼前这个比我大半岁的老同学,一张老成持重的脸上总是写满了太多的秘密,让人永远捉摸不透。对你好的时候吧,什么好听的话都毫不吝啬,掏心掏肺的话听得你感激涕零,恨不能从此鞍前马后地为他效命。可一旦板起脸来,又让你跌入冰窖。
  我恨了他一眼,“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我们可是同班同学呀!”
  “不是我不相信,可警方手上有证据呀!”他眨了眨眼睛,拍拍身上笔挺的西装。
  “嘿嘿,还好意思说我,上次,你不是也?”我冷笑道。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自在,大义凛然,似乎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我跟你不一样,他们没有一点证据,只是怀疑和推测。”
  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陈宇歆的惨死,赵颖的疯狂,吴忠琦的迷惑,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为了自己脱身,不惜牺牲最爱你的人,金卫国啊,你为什么这样自私?我板起面孔道,“我不认为这些是什么证据,一切都是巧合。”
  他抿着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今天来一是看一看你,二是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不相信我,就别跟我说,你走,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站起身来踩熄了烟头,准备离开探视室,这个人最好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滚得越远越好。
  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小林,别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事对你很重要的。”
  我捂住耳朵,大声说,“我不想听,你滚!”
  一旁的警察忙走过来问,“什么事?”
  “大哥,没事,没事。他有点激动。”金卫国举起双手陪笑脸道,警察见一切正常,又站到一边去。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转过身来问他,内心的怒火终于暴发了,这个卑鄙的人我一刻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见我一脸怒容,金卫国讪讪地说,“你知道吗?昨天小汤森来江大了,是为了你的事。”
  “他来了关我屁事,我又没拿他的钱!”我狠狠地盯着金卫国,小汤森最好把王茜雯也带来,气死你,他一笑了之,全然不理会我的刻薄。
  “威尔逊也来了,温森特·威尔逊,丽日集团全球执行总裁,乔治是他的亲弟弟。他们二人可能会来见你。”他补充说,以为我会吃惊不小。
  “我不见!谁也不见!”
  金卫国陪笑道,“还生我的气呀?小林。听我把话说完嘛,丽日集团已向美国法院提起诉讼,控告汤森集团指使你谋杀乔治,要求索赔一千万美元。你的事现在闹大了。”
  “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闹大,闹大了才好嘞,他*的我就不信公安局能把白的硬说成是黑的。
  “还有一个事史密斯要我转告你,江大已把你开除了。”金卫国发觉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仍然坚定地走了。
  开除就开除,反正江大也不缺我一个。我头也不回,离开了探视室。
  “林启东,你这样狡辩完全没有意义。”经侦处处长王庆渝面对我的回答说,由于邱所长等人办案不力,他现在被罗局长临时任命为刑侦处的负责人,我的案子由他亲自审理,“你一开始并没有交待那九千美元的来源,现在又突然冒出个香港的大爷爷,故事也编得不怎么样嘛。”
  “你可以去调查酒店的几位同事,问他们我是不是在香港请过他们喝酒,泡吧的,最后一天在兰桂坊?前后花了多少?你去查呀。”事实摆在那里,编是编不出来的。江大三克喝了我的酒,由不得你们瞎说。
  王处长的脸上绷得紧紧的,本来以为查到这笔钱就可以结案了,没想到林启东又耍出新花样,真的假的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我们已经查了,他们说是有这回事。”
  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我趁热打铁,“如果大爷爷林国沣没给我钱,我会请他们,香港的消费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搜出美元的时候,没看到还有一些港币吗?上次剩下的。”
  “就算是他给的,你怎么一开始不交待?非要等到你爸爸来探望之后?有这么巧吗?”他还是扭住细节不放。
  这个问题根本难不倒我,自从父亲提醒之后,我就一直在盘算种种可能,遂理直气壮地说,“整个的事情就是巧嘛,你们怀疑我杀了乔治,不也是一连串的巧合吗?现在又说那些美元巧了。”
  “我们按你父亲提供的电话打去香港,他的家人说你大爷爷得了重病,卧床不走,不能说话。巧得很啊,你的证人不能说话?所以我们还不能据此认定你的交待是真的。林启东,我严肃地告诉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想起来没有?不要一会儿又编一个让我们无法查证的东西。”他提高了音量,怕给我一点颜色就开了染房。
  “王处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怎么非要认定是我杀了人呢?我搞不懂。”
  “那我告诉你,你有作案的时间,有异常的表现,虽然美元的事现在还无法定论,但你的理由并不充分。你敢说那晚没回江大巷子吗?回去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也许你大爷爷给你的钱早在香港已花完了呢?”
  “我的天啦,王处长,一万美元,我花得完吗?见人就派发小费?”
  “嘿嘿,他不一定真给了你这么多钱!”姜还是老的辣,这个问题切中了要害。
  “哎,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那是一双冷静的眼睛,我不由转向他身后白墙上的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他现在能说话就好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病情如何?真想去看看他。”
  “别替古人担忧了,操心一下自己吧。你们江大尽出些怪事,金卫国的案子才结,又是你的,好象我们市局就为你们一个单位服务了。香港高等法院已经受理了美国转来的丽日起诉汤森案,索赔一千万美元,都是你小子惹出来的事。”金卫国的案子让他很不服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在我身上。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最多三年,谁不明白这个理?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嗓子,“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扯上我?”
  “我也不明白。”王庆渝想起了上次去香港见到的黑客软件——费玛小姐。
  我猛地拍了拍大腿,“都是那个美国堂客,富兰克林小姐,一声大叫,害得我失聪,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糊里糊涂……”
  “富兰克林小姐,富兰克林。”王处长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会这么巧吧?‘富兰克林小姐,我爱你!’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乔治的房间里摆着一台最新款的IBM笔记本电脑,虽然跟金卫国的那台不同,看得出来也是价值不匪的,不是超级电脑发烧友不会玩这个。莫非乔治跟费玛小姐有点关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他是就那个黑客,为什么会在此时来江都?不去住他哥哥的丽日酒店,而住进汤森酒店呢?不通,这个道理说不通!小汤森说过,全世界叫富兰克林的女人有几百万,恰好就是这个玛丽娜?不一定。我得找她来问问。
  见他陷入沉思,我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感叹道,“王处长,您的年龄跟我父亲差不多,也一定是为人父了。小时候我听妈妈讲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白骨精先后化作村姑,农夫,老妇人,皆被火眼金睛的孙大圣识破,一棒子打死。他的师傅怪罪他,师弟们也埋怨他太过分,不断地在师傅前面添油加醋地打小报告。您还记得后来的结果吗?”
  王庆渝没想到我会借用三岁小孩子都背得出的神话故事,一时心中若有所动,是啊,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事实,说不定它们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嗯,这个故事中国人家喻户晓,结果是他的师傅大念紧箍咒,然后把他赶出了师门。”
  王警官啦王警官,亏你当了几十年的警察,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林启东不正是那个蒙受不白冤的孙悟空吗?“后来呢?后来师傅后悔了吗?”
  “是的,师傅后来被妖精抓住,发现了真相,原来是自己冤枉了好徒儿,只得厚起脸皮把孙悟空请回来。林启东,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原来他并不傻,发现我是话中有话。
  “王处长,王警官,我知道您是个好警察,嫉恶如仇,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您有一双火眼金睛,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难道你不觉得整个案情从始至终充满了太多的巧合和疑点吗?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掩盖真相呢?”于是我把在医院里回想过的诸多疑问详细地说给了他。
  王庆渝听完后没有答话,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重新思考案情的每一个细节,当初我在医院里想过的东西一一在脑海里过滤着。从警近三十年的他经手过无数大案要案,无数个犯罪分子被他推上了正义的法庭。可眼前这个不大的案子他还真的有几分犹豫,这种感觉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这个林启东跟金卫国一样,什么证据都有了,仍然硬扛着不认。他说的那些理由虽有点牵强,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多年的办案经验在提醒他,当一切看起来合乎常理的时候,当所有的证据皆指向一人的时候,要么是真相大白之时,要么就是误入了有人设定好的圈套。
  难道这里面还真的隐藏着我们没有发现的真相?乔治有没有可能是先自虐再自杀?那个玛丽娜难道真是变化无常的白骨精?可林启东也不是什么孙悟空啊?如是他是的话,那我不成了瞎了眼的唐僧了?想着这里他不觉笑起来。
  一个奇怪的念头,不,可以说是一个惊天的设想在他的脑子里突然迸了出来,金卫国,林启东,这两个案子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内在的联系?假如真的有联系,那就太有趣了。玛丽娜就是那个费玛小姐,乔治就是设计它的黑客,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我可以肯定,金卫国一定认识乔治!
  关于汤森与丽日两大集团的恩怨,王庆渝在香港已略有耳闻,威尔逊派他的弟弟拉拢金卫国,送给他费玛小姐,金卫国得手后,丽日就掌握了汤森的全部商业机密。自从金卫国被我们控制之后,他们从此失去联系,这次乔治到江都来不住丽日却进汤森,很可能就是与姓金的接头。也许是感觉到事情败露,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乔治竟畏罪自杀了。那个玛丽娜一定掌握了一部分事实,为了掩盖真相才牵着我们的鼻子,误导江都警方认定林启东是凶手。
  不行,我得马上搞清楚这个问题,不能轻易地被人给戏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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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独狼的烦恼
更新时间2009-12-2 19:54:25 字数:4215
 在西半球的伦敦证券交易所,威尔逊一手策划的狙击汤森并购雅斯的行动大获成功,由于投资者在周末已提前获知汤森放弃并购的消息,雅斯的股票一路大跌超过15%,星洋旗下的影子公司控股的凯蒂基金则逆势接盘,抢得大量低价筹码,持有的股份窜升至13%,一跃成为雅斯酒店集团第二大股东。卡尔丢盔卸甲,直接损失近2亿美元,拖累在纽约上市的汤森股票下跌20%,董事会罢免他的风声四起。按照威尔逊与星洋达成的协议,丽日将在适当的时候以合理的价格回购凯蒂手中的雅斯股票,从而为未来超越汤森埋下伏笔。先摆在那里,等丽日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吃下它,威尔逊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
  在东半球,威尔逊再下一城,亲自出马成功拿下上海、杭州和南京共计五家酒店的管理合同,从此中国最富庶的长三角地区将是丽日的天下。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我不是在做梦吧?威尔逊打开一瓶苏格兰威士忌,站在上海最高的丽日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回味着成功的滋味,黄埔江两岸灯火通明,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一片光明的前景摆在威尔逊的面前。
  兰博,你这个汤森亚太区总裁就等着收拾铺盖卷回家吧。不是你没能耐,只是你的老板太草包。不过你也得谢谢他,直接把你从酒店总经理的位置绰升至亚太区总裁的高位,把全世界最香甜的一块市场蛋糕甩在你面前,随便啃几口都够吃得饱了。可惜你们低估了丽日的决心,汤森想的不过是在亚太区圈圈地,扩大几分酒店帝国的版图,因此你们的决策太迟缓,改动一个小条款都得上报美国总部,太官僚了。而我威尔逊则把中国市场看做是打败你们的唯一机会,为此倾尽全集团的力量,由我亲自坐镇上海指挥,直接下达指示。看看你们的亚太总部设在哪里就知道失败的原因了。当初我们的总部都在新加坡,三年前我们一起搬家,你们搬到了贴近中国大陆的香港,我们则一步到位,直接进军上海。
  决心啦,从那一天起,汤森就永远失去了在中国市场上战胜丽日的先机。
  兰博啊,败给我这样的对手不算丢人!
  卡尔,你这个扶不起阿斗,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当年你父亲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况你?老子是草包,换作儿子龙袍加身又奈我何?老汤森怎么就选了你当接班人,老糊涂了吗?如果当初选我的话,丽日会有今天的成就?
  老汤森,我一直把你当偶象,可你这个老家伙死活不开窍,永远迷信家族制,这会毁掉你一手打下的江山的,我们走着瞧吧。要是你重新出山来跟我斗一斗,只怕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你在瑞士睁大眼睛看着吧,看我怎么让你的乖孙子向我臣服。
  一切都是情报的功劳。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远在江都的乔治,他的功劳不小,这回得好好感谢他。我这个弟弟呀,除了电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臭小子,可你知道她本是你大哥的女人吗?为了让你听话,我可没少下本钱。哎——不知道也好,省得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这回玛丽娜的表现很好,哎,这个女人啊,总是要求太多,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死心塌地地跟着乔治也不错呀,及时雨下一见钟情,哈哈,最好的开始嘛。
  正想着,玛丽娜的电话就来了,“你说什么?别哭,再说一遍,乔治死了?怎么会?”他的脑子一下子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个书呆子死了?不会吧?“你哭什么?是你杀了他吗?一定是你!”
  电话那头的玛丽娜解释说绝对不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可能是乔治发现了什么,经不住打击才选择了自杀。
  “我不信,他一定是知道了我们的事,乔治我还不了解他?向来爱走极端,不谙人情事故,整个一超级弱智,只会电脑却没头脑的,你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威尔逊越想越气,难得今天高兴一下,她就冒出来破坏自己的好心情,“玛丽娜,你不是好来坞的演员吗?让你演个戏都演不象!”
  玛丽娜哭哭啼啼地说,“不是的。他今天下午突然向我求婚,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一口回绝了,我对他说‘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也曾经试着去爱你,但我不适合你。’温森,当初你让我跟他时,可没说要我嫁给他啊!”
  威尔逊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对着电话大声吼起来,“你怎么能够对他说这些!我不是让你一切随他的意吗?你答应得好好的,临到关头又变卦。你这不害人吗?别跟我说什么爱不爱的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有妻子有儿女,我们是不可能的。除了跟你结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上次在旧金山机场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乔治成天泡电脑,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在他眼里,我还不如那台该死的电脑,倒象个第三者。”玛丽娜低三下四地哀求着,仿佛在乞求死者的原谅,活者的怜悯,“温森,我觉得对不起乔治,我们合伙骗了他,骗了他的感情。他在临死前,手里拿着我俩的照片,口中念着你和我的名字,他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那样子,那样子好恐怖啊……”
  听到这话,威尔逊差点没气过背去,他终于明白了弟弟为什么会自杀,“他*的,谁让你把照片带身上了?”
  “我本来贴身带着的,他不可能发现,可能是下午吵了嘴,我换衣服上街,没注意就……”电话的那头陷入死寂,玛丽娜以为他挂断了电话,“喂,亲爱的,你在听吗?亲爱的,我该怎么办啦?”
  是啊,威尔逊也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为了赢得与汤森的竞争,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哪怕缺德,哪怕违法。美国《商业周刊》的记者曾经送给他一个绰号,独狼,绝断专行,独来独往,这个外号比当机师时的“暴雪”更贴近这位强势总裁的作风。
  此刻他竟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不择手段,为了让弟弟心甘情愿地卖命,不惜把自己的情人玛丽娜送给他,欺骗他的感情。这个傻乔治啊,我没想到你怎么就动了真情,爱上了一个好来坞的三流艳星玛丽娜?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嘛,玩玩则罢,何必当真?太傻了,等你有了钱,还怕找不到一大把漂亮女人吗?情这个东西容易迷住人的眼睛,陷进去就出不来了。这下可好,搭上自己的小命,值不值?这个玛丽娜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找个老实人乔治嫁了不挺好吗?跟什么男人上床不一样?波大无脑!
  “你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在我没给你指示之前,不准轻举妄动,记着把照片给我收好。不然,你知道后果的。”威尔逊说罢挂断了电话。
  十五年前,作为汤森集团最年轻有为负责全球拓展的副总裁,威尔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每拿下一个新项目都为他迈向集团最顶峰添了一块砖。老汤森曾经对他许诺,自己的儿孙不喜欢酒店业,想培养他为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老家伙却送卡尔进入康奈尔大学读酒店管理专业,什么意思,变卦了?事情也完全按他的意料在发展,卡尔被老汤森说服,决定继承祖业。
  威尔逊的梦想破灭了,觉得汤森一家都在利用他,欺骗他。靠他玩命打江山,大位却没自己的份。要我将来听命于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门都没有!在跟老汤森一番争吵之后,他离开汤森加入了当时规模尚小的丽日酒店集团。我要凭自己的本事打败汤森,赢得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当时汤森集团在拉斯维加斯拥有四家最大的赌场酒店,威尔逊从好来坞物色来一位漂亮风骚的大牌女演员接近卡尔的父亲。没想到他居然动了真情,家有河东狮,男人不花心才怪,谁让老汤森当初为了做大事业搞什么政治连姻,非让儿子娶了纽约某银行家的女儿。为讨美人欢心,他先是利用总裁的权利擅自改动赌局规则,不惜用作弊的方式让美人只赢不赔,一本万利。后来竟发展到为了与她双宿双飞,提出与结发妻子离婚。卡尔的母亲一怒之下请来黑帮砸了赌场,赌客们不依,还翻出总裁作弊的罪证,上告内华达州立法院,结果汤森集团被罚款一千万美元,吊销赌场营业执照。丽日以最小的代价把汤森赶出了赌城。
  卡尔大学尚未毕业即临危受命,把摇摇欲坠的汤森集团从破产的边缘中拉了出来,规模庞大的汤森集团仍然是全球酒店业老大,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压在丽日头上。正面进攻不得手,威尔逊改变策略,一面大肆收罗汤森弃将,制定针对性策略,以彼之道还制彼身,一面稳步扩张,积小胜为大胜,在各个市场上逐步蚕食汤森的领地。十年之后,丽日已渐渐地接近了对手的规模。
  可威尔逊发现,自己在发展,汤森也在壮大,大到象一头无法战胜的恐龙,除非它犯了重大的错误,自己打败自己,要想老老实实地靠市场上的你争我夺,一城一地地抢占是永远不可能超越它的。而且自从汤森股票上市之后,资本实力大增,其市值相当于丽日的两倍。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正好从小酷爱计算机的弟弟乔治大学毕业,与几个同学天天在家里鼓捣电脑,利用当时刚刚建立起来的互联网偷偷进入了丽日酒店的电脑系统。善良的乔治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哥哥,提醒他要注意网络安全,否则商业机密可能会泄露。威尔逊听闻后非担不生气,还高薪聘请乔治为集团的电脑顾问,为丽日设计了最新型的防火墙。当威尔逊希望他编写一个可以打入汤森电脑系统的软件时,乔治断然拒绝了,说自己当初入侵丽日只是好奇心重,而且因为哥哥是总裁肯定不会追究,但入侵别家公司却是犯法的行为,甚至连基本的商业道德都丧失了。
  这是战胜汤森的唯一办法,威尔逊当然不会错过。怎么让弟弟自愿做这事呢?他又想起了美人计。于是玛丽娜意外地出现在乔治的生活中,在乔治到中国旅游时意外地与他邂逅,意外地成为情侣。这个女人是威尔逊精心挑选的,他知道要让男人为你卖命需要给他两件东西,一是金钱,二是权利,而要让女人为你做事只需要一件东西就够了,那就是情。对于一些痴情的女人,甚至还不用给她真情,给个承诺就行,玛丽娜就是这样的女人。为了威尔逊的一句承诺,愿意主动接近自己根本不爱的乔治。
  一年之后,经过反复测试,精心设计的“费玛小姐”在香港诞生了,威尔逊如愿以偿地掌握了汤森的全部动向,金卫国搞的那点东西根本没在他眼里,姓金的不过是预先设计好的替罪羊而已。
  是需要一个人出来充当掩人耳目的角色,贪财的金卫国最理想不过,我不可能长期占有汤森的秘密,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就把那小子踢出来顶罪。到那个时候,丽日早已超越汤森,你的秘密我再不稀罕。我的卡尔,我的小汤森啦,你还完全蒙在鼓里吧,万万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手,哈哈哈。
  “得想一个万全的法子让玛丽娜脱身,不然我也会被牵连进去。”威尔逊再次拿起了电话,让玛丽娜把所有的细节从头到尾地复述了一遍,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计划出现了他的脑子里。他警告玛丽娜必须按自己的要求做,否则不会帮她脱身,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得好好地吓一吓才听话。
  想到这里,他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对着灯火澜珊的外滩,举起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得意地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温森,你真聪明。”
  窗外另一个声音却在说,“温森,你真卑鄙!”可惜他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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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稻草压不死的骆驼
更新时间2009-12-3 21:11:13 字数:4223
 一败于伦敦,二败于上海,三败于江都,威尔逊三次漂亮的出手将卡尔推入了空前的绝境,志在必得的雅斯集团变成空中楼阁,汤森的大欧洲之梦破灭,捷足先登的长三角市场反被后发的丽日抢了先,再加上林启东刺杀乔治案,董事会一帮老家伙们吵吵闹闹,他的首席执行官位置岌岌可危。都是“费玛小姐”惹的祸,应了那句东方的谚语,煮熟的鸭子飞了,还讽刺了西方的谚语,早起的鸟儿能吃到虫子。吃到个屁,妈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汤森家族的脸面都被自己丢尽了,卡尔憋了一肚子气,忿忿地卷缩在主舱内,诅咒道,“威尔逊,想就此灭掉汤森,没那么容易。”
  “郁金香号”从启德机场腾空而起,从香港飞往江都,王茜雯以卡尔女友的身份随机同行。登机之前,卡尔做了一件事,撤了亚太区总裁兰博的职,考虑到人家服务了汤森一辈子,快到退休年龄却晚节不保,决定调他去做江都汤森酒店的总经理,养完老再回家,亚太总裁的位置让史密斯接替。这个家伙年富力强,很会来事,还是个中国通,手下也带出一大帮熟悉中国国情的国际团队,以之为班底重组亚太区高层,可能是个明智的选择。兰博老矣,该让贤了。其实这还不是卡尔最看重的,史密斯没有与威尔逊共过事的经历,摸不清这个人的底细,也算是出奇兵了。集团内威尔逊熟悉的高层统统都得换掉,不是你们能力不足,只为不让对方摸清套路,我只得牺牲这帮元老了。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衷。
  机舱内大家都沉默不语,卡尔闭目养神,思量着这场跨国官司该如何打。汤森再也输不起了,区区一千万美元虽不是什么大数字,可脸丢得太大,这会子那些美国财经记者不知会把我描绘成一个多邪恶的魔鬼。林启东,你是个什么东西,不是添乱吗?为了一万美元就让你把乔治给杀了,含着银匙长大的卡尔觉得太不可思议。
  已提前飞往江都的香港大律师袁杰世在调看了警方的全部资料后,向卡尔提出三个建议,上策是争取与丽日庭外和解,即放弃把汤森作为第二被告,只追究第一被告林启东的杀人罪,此案属他的个人行为,与汤森无关。他一个小人物怎会知道发生在伦敦和上海的事?不过是巧合罢了。
  “庭外和解,对方提出一千万美元的赔偿啊!让林启东赔吗?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卡尔认为这个方案不可行,只是己方一厢情愿的疯狂,“再说了,既然丽日已把我们列为第二被告人,说明他们肯定已经准备了充分的证据,在节骨眼上拿出来,让你防不胜防。”
  “那我们就争取中策,”袁杰世退而求其次,在电话里解释道,“放弃和解,力争在法**推翻对方的证据。”
  “推翻证据?袁律师,你有几成把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卡尔最担心的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生怕又陷入什么设计好的圈套。这几天他一直努力地按威尔逊的思路在考虑对方的杀着,如果我是他,会出一张什么王牌呢?那两个关键证人,玛丽娜不用说是威尔逊一伙的,可李江却是江大的员工,不可能站在他们一边的,也许这个人我得抓紧了。
  “从我们律师团的意见来看,丽日选择在香港打官司,一来是引渡问题难以解决,他们不可能把林启东弄到美国去起诉,搞缺席审判中国政府又不干,判决执行就是个大问题。二来如果在江都打官司,中国缺少打国际案子的专家,同时原告丽日和第二被告汤森又是美国公司,牵涉面太广。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三方案,在江都只解决林启东是否杀人的问题,然后在香港打第二场官司,即指控我们第二被告的罪。”
  “香港不是你们的地盘?他们有胜算吗?”卡尔问得很直接,他并不担心手下那帮御用律师团的实力。
  袁世杰自然明白老板的意思,不无担忧道,“在香港打的话,他们的胜算略大一些,因为这里适用的法律是英国法律,不是美国法律,判例是最主要的依据。我们查过了,1952年和1897年有两个类似的案子,都是原告赢了。”
  “萨克逊人思维怪异,上百年前的东西还抱着不放。依我看,与其在香港打还不如回美国,至少有一半的赢面。”毕竟美国是卡尔的大本营,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这个问题我们仔细研究过,回美国打表面上看起来胜负各半,而且弄成马拉松诉讼的话,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但有一点我得提醒您,汤森先生,舆论的影响,我怕汤森万一输了影响太大,就算丽日最后输了也达到了打击我们的目的。因为它赢得了同情,这是最要命的,尤其是华尔街的那些股评家,不知会怎么胡说八道?下一财季汤森还要在纽约证交所融资,我怕会有影响。所以回美国打这场官司是下策。”专业的律师就是不一样,充分权衡了各方面的利弊,庭内赢庭外输的案子在美国太多了。
  “是啊,你分析得对,上、中、下三策都考虑到了。算我没白花钱请你当我的御用大律师。”卡尔显然是默许了对方的想法。
  “老板过奖了。”
  “好吧,听你的,就在香港打,输赢对美国本土的影响都不大。”卡尔下定了决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丽日充其量也不过是匹未成年的马,要赶上汤森还得走一段很长的路,咬我一口肉,还吃不死我。
  整架飞机上最难过的人莫过于斯迪芬伯格,也就是我们的兰博先生了,人家史密斯是坐着直升机飞上云宵,自己呢,坐的也是直升机,不过却是从云宵直接坠落到地上。虽然小汤森承诺保留原有的待遇不变,可调任江大总经理是不折不扣的贬谪啊,面子往哪儿搁呢?原本指望伦敦和上海的好消息能让自己从金卫国案的阴影中摆脱出来,这下可好,卡尔迁怒于人,把自己打下天庭,贬入凡间。
  上海谈判的失败不能全怪我啊!你卡尔把所有的权利都拽在自己手上,一点点修改都得传回洛杉矶审批,效率太低了。请你出席开标会也不来,推说什么天气不好机场关闭来不了,你看人家威尔逊命都不要地从旧金山赶过来,那里的雪可比我们洛杉矶大多了。仅此一条就赢得了业主方的赞扬,还没开标我们已经输了。中国人并不在乎钱多钱少,在乎的是面子,你还太年轻,不懂这些。真正的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系于一线,而且还多半还是场外的功夫,不完全是实力的比拼。为了这五家酒店啦,我几乎已拼上全部身家,在美国的小儿子都不理我了,这是为了什么?
  让史密斯接我的班,小汤森你晕了头吗?二十年前他不过是你家的小司机,天天接你上学放学,马屁精一个,算个鸟?一个直觉在提醒他,小汤森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开始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一安排到重要的职位上,史密斯算是其中的一个。兰博后悔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早知道他会来这一手,当初就不该破格提拔史密斯到江都汤森酒店当总经理,原来卡尔已经谋划多年,这小子,心计藏得太深了。MyGod!
  “上次发生金卫国的事后,我就该立刻提出引咎辞职,不大了调回美国总部,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哎——”想到这里,兰博后悔不迭,自己太在乎头上的总裁光环了。资本家永远都一个样,一旦你做不出业绩,立马滚蛋,以前的功劳一笔勾消。算了吧,到江大混两年,熬到退休。
  此时,南茜正与王茜雯坐在一起,两个女人也开始了一番对话。
  “南茜小姐,你说林启东真会杀了乔治吗?”虽然已是中年妇女,南茜一直喜欢别人称她为小姐,乖巧的王茜雯自然不会叫她什么夫人的。
  南茜呷了一口咖啡,打量着眼前这位一身素打扮的女子,她知道卡尔之所以爱上她一来是茜雯着实可爱,二来是他想多多地了解中国,一个神秘的国度,无限广阔的市场。至于两人有没有携手步入教堂的那一天,她并不看好。不管未来怎样,眼下还得对她客气些,万一真成了老板娘呢?“我亲爱的Rose,”这是她与卡尔说话最常用的口吻,不过换个人名而已,“你跟林是老同事了,应该比我更了解呀。”
  “是啊,他跟我曾是同事,还是同学,还是,还是好朋友。”茜雯不觉回想起前一年的情人节与我彻夜长谈,那不是试探性的表白又是什么?林启东在金卫国的手下做事,不敢越雷池半步,这她能理解。如果不是金卫国,如果没有廖怡琴,或许我们会走到一起。用情专一,做人踏实,这是林启东身上最吸引王茜雯的地方,只是情先是给了小廖,现在听说又转移到朱越身上。金卫国啊,我的初恋,让人欲罢不能,等了许多年却是担惊受怕,这个小冤家,说起甜言蜜语来真是让人芳心乱颤,为了他,我曾经付出了一切。可结果……
  “小姑娘,在想什么呢?”南茜用手指戳了她一下,轻声地说,把茜雯从梦中唤醒,“就快到你的家乡了,一点都不兴奋吗?”
  “是啊,江都,我的故乡。不知道父母的身体怎样了?登机前忘了先给二老打个电话。”茜雯托着下巴,呆呆地瞅着窗外的白云,以卡尔正式女友的身份荣归江大,不知道往日的姐妹们将怎么看我。
  南茜欣赏着眼前这位肤色细腻,美艳逼人的少女,不由感慨上帝的精巧心思,原来除了白人之外,黄皮肤的美女竟也会如此的动人心魄,如果我是男人,也会沉醉温柔乡的,“他们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哦,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茜雯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不算了解他,可我总觉得这不是真的。我的小林哥不会杀人。”
  “听我一句话,Rose,现在你跟卡尔在交往,不能对别的男人表现得太亲昵,他会吃醋的。”南茜指了指坐在前两排的卡尔。
  “知道了,对不起,南茜小姐。可我有一个想法,不敢跟卡尔说,能跟你说吗?”
  “Yes?”
  “就是想帮帮林启东,我不相信他会杀人,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这个案子好象公安局已基本定案,证据确凿。”
  “我知道,可他并没有承认。”
  “做了坏事的人多半都不会承认的,他不也一样,全靠你。”南茜指的显然是金卫国。
  茜雯没想那么多,金卫国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他,可曾经动过一念的林启东,难道不能帮帮吗?“可我听说林启东在看守所里绝食抗拒,最后被送进了医院,你觉得做贼心虚的人会这样吗?”
  “哦,这个嘛,不好说。我没研究过犯罪心理学。不过在美国也曾发生过一些连环杀人案,凶手至死都不认罪。”
  “我知道你的意思,南茜小姐,那些人大多是仇视社会的,一个正常上班的人一般是不会的。”
  “你看,你也说了‘多半’和‘一般’,世上的事没有绝对。我劝你就别替他担忧了,法律是公正的,相信我。你先眯一下吧,还有半小时就到江都了,我去看望一下我们的倒霉蛋。你看他不也受了连累,有苦向谁说啊!”南茜说完,起身朝郁闷中的老同事兰博走去。
  林启东啊,叫我能怎么帮你呢?这事又不敢直接跟卡尔提,这个男人啊,对我倒是一往情深,可遇事常常首鼠两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不象成大事的大丈夫所为,这一点比金卫国都逊色些。今后我可得好好地帮助他,男人嘛,杀伐决断,就是得狠一点,我的男人理应如此。
  “Rose,你过来一下,坐到我这里来。”是卡尔的声音,看来他已想好了该怎么做。此刻的王茜雯本能地生出母性来,同情这位身陷三重灾难的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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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进退不得
更新时间2009-12-4 20:55:48 字数:4186
 顶尖高手下的是大棋,在卡尔和威尔逊眼里,林启东案是两大公司新一轮商战的天王山之战,针尖对麦芒,双方不惜动用一切合法的与非法的手段,奋力一搏,捍卫荣誉也好,泼脏水也罢,谁也不遑相让。二人深知,生于自由资本主义沃土的美国公司哪个不是从无数缠身的商业官司中打出一片天地的,不精于诉讼的企业永远做不大,因为司法智慧也是商业智慧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在江都市公安局眼里,林启东则是一个大家都巴不得即刻送走的瘟神,最迫切的任务是尽快了结此案,从烦恼中解脱出来。
  江都市公安局长罗桓仲感到空气已快凝固了,一方面是来自美国大使馆、外交部、国安局、公安部的压力,要他尽快破案;另一方面是丽日起诉汤森,把一个辖区内的普通刑事案演化成国际官司,这也是江都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妈的,都让老子给遇上了!堂堂一个市公安局长竟象一只夹在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两头都讨不了好。
  办公室外的法国梧桐叶散落一地,一棵树就有几十斤的叶子,看着漂亮的东西收拾起来往往不太容易,跟局长的位置有几分相似。有些东西挂在天上看着美丽,一旦吹落下地上,你恨不得一脚揣它老远,法国梧桐和自己都一样。盛夏能消暑有什么用,西北风一吹就成了满地的垃圾。从风景到垃圾仅有三五米的距离,一棵树那么高,罗局长越想越窝火。
  当代理刑侦处王庆渝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他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发火了,“王处长,你也个老公安的,怎么老是被罪犯牵着鼻子走?先是金卫国,现在又是林启东。这个案子证据确凿,不要再给我节外生枝了,就算真有隐情,林启东也只能自认倒霉。”
  王庆渝还想拒理力争,他尽可能在话语中表达出对上司的敬意,“罗局,请您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把案情彻底调查清楚。”
  “老王,算了吧。金卫国会这么傻?乖乖地承认乔治就是那个黑客?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该如此天真啊?”罗局长开始挤兑王庆渝,这个老家伙什么都好,业务能力之强在全国公安系统是出了名的,可就是倔脾气,爱认死理,历任局长都对他爱恨交加。必须得制止他的疯狂举动,想到这里,他提高了嗓门,语气郑重地说,“王处长,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定案,后面的官司让他们两家公司自己打去,不然,嘿嘿,你我都得下课。”
  “可是难道你不觉得所有的证据都太巧了吗?恰好出现在乔治死亡之前和之后,我觉得不可思议。另外,我们并不能完全排队乔治自杀的可能,我们办案的思路是不是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一连串的反问正是他原以为快要结案时的醒悟,人死不能复生,将来真相大白之时,我们有何面目面对冤死者的家人?
  “巧合,巧合的事你没遇到过?至于误区什么的,我不相信所有参与办案的人会都错了,公安局,检察院,老王啊,这种玩笑开不得!尸检报告可是经过了北京来的公安部专家认定的,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他们的权威性你总不能不信吧?”罗桓仲的语气十分强硬,不容王庆渝争辩,“你这几天跟他的家属在一起,有点感情很正常嘛。可我得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人民警察!”
  “罗局,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把这个案子交给我,我深知责任重大,不容半点闪失。可我还是对局里最后的意见持保留态度。”他还想争取,口气却已经软下来。
  “那就对了,保留意见,坚决执行。”罗局长一字一句地吐出八个字。
  “好吧,我听您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庆渝只得作罢。
  “这就对了。”罗局长迅速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王庆渝却不服气。这只老狐狸,做官的本事远比做事强,不就是一顶乌纱帽吗?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底细。前两年眼见边境走私贩毒愈演愈烈,再发展下去会危及官位不保,赶紧四处活动,脚底抹油开溜,跑到江都来当局长,罗桓仲啊,做官你是块好料,可做事,根本不行。跟着这种小小翼翼的上司真是英雄气短,无处使力。你想结案?我王庆渝偏不听,老子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
  他仔细地合计了一下,悄悄打电话叫来朱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一天晚上,金卫国独自在街上散步,一辆长安面包车突然停在面前,两个男人跳下车,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之后把他塞进车里。不用说,他们正是想帮我却一直不得门而入的毛晖和马文俊,两位最铁杆的兄弟。一身功夫此时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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