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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岸

_6 范小青(当代)
  老姜说金林:“你急什么,你当真啊,你以为他真的会去帮巴豆报什么仇啊。”
  老姜这样一说,大家都笑了,毕竟的女友笑话毕竟,说他只是能突出一张嘴。
  毕竟也不跟大家争辩,只是说:“你们笑什么,你们以为我不会啊。”
  巴豆说:“你想做也做不成,连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要找谁去。”
  毕竟也不认真,说:“好啊,没有线索更好,更有意思。”
  毕竟的女友说:“有什么意思,你做侦探还是怎么。”
  毕竟停了~会,说:“真的,巴豆叔叔,现在外面,不能拿一个怕字当头的,你越是软,人家越是欺你,你硬一点,别人也拿你没有办法,现在的世界是强者的世界。”
  巴豆听了,笑笑没说什么。
  金林批评毕竟:“你这是什么话,强者的世界,你就是这样理解的。”
  毕竟说:“不这样理解怎样理解。”
  他们争了一会,老姜说:“你们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好了好了,巴豆头疼,大家差不多就走吧。”
  巴豆确实觉得不舒服,所以也没有留他们,大家走后,他吃了一点东西,就闷头睡了。
  睡梦中,巴豆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这个人,是巴豆牵心挂肚的,所以巴豆会在睡梦中有所感觉。
  巴豆努力睁开眼睛。
  巴豆的预感被证实了。
  是章华。
  章华含着眼泪,坐在巴豆床边看着巴豆。
  巴豆欠身要坐起来,被章华挡住了.巴豆说:“你?一你来了。”
  章华点点头,拿起一个苹果,说:“你吃,我帮你削。”
  她只字不提巴豆受伤的事,甚至对巴豆回来这么长时间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打听一下的愿望。
第九章 3 [本章字数:3361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09: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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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豆看她拿水果刀削苹果,她是那么的专注,好像巴豆除了想要吃这个苹果,别的再没有什么希求和愿望了。
  巴豆忍不住说:“章华,你怎么知道?”
  章华顿了一下,说:“你好好歇着,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对于你的一切,我都应该知道.不是吗?”
  巴豆说:“我回来两个月了。”
  章华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她盯着巴豆看.巴豆看得出她眼睛里饱含的泪水,章华又说:“我到你家去过。”
  巴豆说:“是不是我父亲??”
  章华说:“你父亲不想见到我,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
  巴豆说:“我也去看过你,不过只是在宾馆门口站了一会,收获却不小,你现在是章总了。”
  章华似是而非地笑笑。
  这时候有人进来喊章华,说:“章总,时间差不多了。”
  章华说:“好的,你先上车,我马上就来。”
  那人走后,章华说:“我没有时间陪你,我只想说一句话,巴豆你不适合做这个事情。”
  巴豆笑起来,说:“所有的人都这么说,你也这么说。”
  章华说:“我求求你,不要再做了,真的你不适合。”
  巴豆说:“如果我还要做呢。”
  章华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会坚持下去的,这绝不是你一时的心血来潮,什么金钱、地位等等一切都是次要的,你的计划是早已经安排好丁的。”
  巴豆张了张嘴,谁也不知道巴豆的心思,可是章华知道,巴豆说:“你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劝我放弃我的打算?”
  章华突然掉下眼泪来,她抹了抹眼睛,说:“你应该明白,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为什么。”
  巴豆垂下眼睛。
  章华说:“我知道我劝不动你,所以我只能说另一句话,巴豆,你等我一年,这一年里你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巴豆,你能做到吗?”
  巴豆刚要说话,章华却挡住他,章华说:“不要问为什么,好不好,你等我一年,最多一年,你能不能做到?”
  巴豆说:“等你一年,什么意思呢,难道一年以后你就不再是章总,我也不再是巴豆了?”
  章华说:“这都很难说,一年的变化说不定会超过五年十年的变化。”
  叫章华的人又来催了,章华只说了一句巴豆你多保重,就走了。
  经过一天的观察治疗,巴豆的情况比较稳定了,这一天下午就出院回去了。毛小白癞子把巴豆送到家时,毕先生出去送客人了,毛小白癞子要安顿巴豆躺下,巴豆说:“不要你烦了,你去吧。”
  毛小白癞子看巴豆是好多了,他踏了车子去做活了。
  一会毕先生回来,见巴豆已经到家,毕先生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医院叫你回来的?”
  巴豆说:“医生说没有什么问题了。”
  毕先生说:“杨老太太跟你前脚后脚,我刚刚送走她。”
  巴豆说:“就是那个胃有病的老太太,老干部。”
  毕先生说:“她是专门上门来谢我的,我帮她排除了恶性肿瘤的可能,她来谢我的。”
  巴豆说:“你凭什么排除的。”
  毕先生说:“凭什么,凭本事。”
  巴豆笑笑。
  毕先生又说:“你的事情我又托她了,她一口应承的,她保证在近日内给我回音的。”
  巴豆说:“爸爸,不是我要给你泼冷水,你想想她已经答应你多长时间了,到现在还在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还不是应付应付的。”
  毕先生很认真地说:“这一回不一样了,我等于救了她一命,她自己也这样说的,她也说要报答我的,她这一次肯定会帮忙的。”
  巴豆不想再和父亲说这些话.他说;“好吧,能帮忙当然最好了。”
  毕先生说:“所以我要跟你说,这一段时间,你就在家坐果着,不要出去了,你要用钱,还是毕业要用钱,我有,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钱交给你管。”
  巴豆说:“由你来养活我和毕业。”
  毕先生有点生气了,半天没有说话,后来他说:“你们从小不都是我养大的,好像长大了就不再是父亲的儿子了,你们这种想法,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这天下晚毛小白癞子和毛宗伟都回来了,他们找到了巴豆的车子,被扔在一条小河浜里.毛小白癞子叫了几个人相帮拉上来,.又擦洗得干干净净,才踏回来。
  巴豆看到自己的车子,心里有点激动,他觉得自己和三轮车虽然只有两天的交情,却已经分不开了。
  巴豆上车踩了几下,发现有点涩,他找出机油,给链条襁车轮钢丝都上了油,毕先生在一旁看着,十分气恼,但他也知道他的话对于巴豆是没有用的。
  毛宗伟对毛小白癞子说:“也怪你,你知道他要到那地方去,你也不跟他讲清楚。”
  毛小白癞子说:“我怎么知道他要到那地盘上去,一般的人,刚出道,谁会到那地方去呢,我真是没有想到的。”
  巴豆说:“我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我也是瞎走走的。”
  毛宗伟说:“我做了十几年了,还不敢瞎走呢。”
  毕先生说:“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经验之谈啊。”
  巴豆说:“我知道的。”
  毛宗伟说。“你知道什么呀。”
  毕先生对毛小白癞子说:“请鬼是你,观在又要麻烦尔送鬼了,这车子,你想想办法,转租出去吧。”
  毛小白癞子看看巴豆,巴豆说:“车子我要用的。”
  不管毕先生怎么说,巴豆还是坚持要踏三轮车。
  毕先生十分气恼,但他也知道他的话对于巴豆来说是没有什么用的,所以他只好退让了一步,说:“巴豆,你若是一定要坚持,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可是你千万不要到你不该去的地盘上去。你不听毛小白癞子说,自己瞎闯,要出事的。”
  毛宗伟也说:“是呀,三轮车的去处很多的,你为什么非要到宾馆街去,那里的人,都是什么角色,你不会不知道的。巴豆看了看大家,沉默了一阵,终于说:“我可以跟你们摊开来说,我要踏三轮车,就是为了要到宾馆街去做,如果不到那里去做我也不会踏三轮车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再劝了,别的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巴豆这番话,不仅使毕先生吃惊,也使毛小白癞子和毛宗伟很意外,原来巴豆心里早有主意,这是他们事先没有想到的。到这时候他们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巴豆心里,还深深地埋着五年前的阴影。
  对于巴豆来说,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了,巴豆也许很想忘记过去,但是他又不可能忘记过去,既然不可能忘记过去,巴豆是否要把那件彻底改变他命运的枣情重新弄个水落石出呢。巴豆也许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加入了三轮车的行列?从巴豆所说的话中,确实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但是即使真能够弄个水落石出,抓出那个引巴豆落井的三轮车夫和那个石湖边的卖古董的人,又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呢,已经说过巴豆吃的是他自己的官司,巴豆被判刑是巴豆自食其果,巴豆绝不是代人受过,巴豆的案子也不是冤假错案。
  所以水落石出也好,不了了之也好,于巴豆今后的一切都不会有很大的影响,更不可能因此而改变巴豆前五年所造成的一切。
  这一点巴豆应该清楚。
  巴豆当然清楚,当然明白,但是巴豆仍然按他的想法去做他要做的事情,可算是锲而不舍。
  巴豆有巴豆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些想法别人能够理解,而有些想法别人不能理解,这是正常的。
  所以巴豆说他不离开宾馆街。
  巴豆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年逾古稀的老父亲老泪纵横,巴豆心里很难过,但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第二天一早,巴豆醒来,浑身还是很酸痛,他正要爬起来,就见女儿毕业进来,走到他床前,什么话也不说,先就“扑通”跪下了。
  巴豆知道女儿是为了什么,他说:“毕业,你起来。”
  毕业哭了,说:“爸爸,我求求你,我和爷爷求求你。”
  巴豆不知如何是好。
  毕业哭着说:“爸爸,我不要你死,你这么长的时间不在家里,现在好容易回来了,你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巴豆说:“毕业,你起来,起来再说。”
  毕业说:“你答应我,我就起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巴豆看着女儿,长叹一声。
  毕业跪着不动,巴豆说:“你上学要迟到了。”
  毕业仍然不动。
  巴豆愣了半天,最后说:“你起来吧,我答应你。”
  毕业站起来,擦干了眼泪,跑出去,巴豆听见她说;“爷爷,爸爸答应了。”
  巴豆没有听见父亲的声音,却听见毛宗伟说:“答应什么?”
  毕业说:“爸爸不到宾馆街去做了,是我求他的。”
  毛宗伟叹了一口气。
  巴豆又听见毛小白癞子在骂人,骂的是宾馆街上的那些人。
第十章 [本章字数:4494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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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从前社会各个行业中,有桥盘头一业。
  桥盘头一般的老百姓称之为六局,自然是因为桥盘头管的事情比较多,也就是说桥盘头的社会职业范围比较广,以六局之“六”而言,并不一定是指六个方面的事务,只是一个泛称而已。
  从前桥盘头所管之事,包括掌礼,喜娘,吹打,厨师,扛抬,茶担等等,可说是社会杂事红白喜事以至一般的出门办事,都少不了桥盘头的管辖,甚至于当地的乞丐和丐头之类也都归在桥盘头名下。
  桥盘头的势力范围虽然很大,但也不是无限的,因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由官府出面认可桥盘头这样一种职业,并且为桥盘头建立花名册,登记在案,还刻碑立传,这一方面是对桥盘头的支持和认可,另一方面也就可以适当地控制桥盘头的势力。由官府出面,划出各个桥盘头的管辖范圈,在苏城内外,按桥面设点,以河道为界,划分出地区范围。
  做到桥盘头,都是懂规矩的,他们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活动,互不侵犯,互不干扰,桥盘头之业且是世袭相传的,别人不好干涉。
  在桥盘头所管辖的地区之内,大户人家的婚丧嫁娶等大事,都由桥盘头受理承办,别人不可以越俎代庖,这就是行规。另外出租轿子供人乘用,收取出租费、扛抬费以及索讨赏钱小费,折合下来,用一次轿子,大约需要数十元,一般的小康之家,是承受不起的。
  桥盘头的职业特点,决定了桥盘头这一行业的霸性,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以后在码头搬运业以及其他一些行业中的封建霸持制度也就是由此而产生的。
  桥盘头的行业,发展到现在当然早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类似桥盘头的规矩,却不能说也已荡然无存了。
  巴豆在南洲宾馆门前所吃的亏,也许就能说明这一点。
  毛小白癞子和毕竟他们从不同的途径已经打听到南洲地盘上的老板,绰号叫“白板”,也就是说,巴豆是吃了“白板”的苦头,至少,是“白板”点过头的。
  “白板”也许并不难找,但是即使找到了“白板”,巴豆又能怎么样呢,和他斗吗?当然不能。
  巴豆吃了苦头,按照巴豆自己的想法他是不会就此退出的,但是现在巴豆决定退出,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只有巴豆自己知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巴豆不再到宾馆街去了。
  由毛小白癞子领了巴豆,像搀着一个刚上学的小孩子去办新生报到手续,毛小白癞子带巴豆到一家大医院门口,把巴豆介绍给那里的几位同行,这样一来,巴豆就被接受了,当然,在这里做活,不比宾馆街那么紧张,他们对巴豆点点头,就算是承认了他。
  巴豆把三轮车停在医院门口,是毕先生的主意,毛小白癞子和毛宗伟也都觉得比较合适,巴豆就听了他们的劝告,到医院门口来了。
  可是巴豆只在医院门口做了两天,他就下决心离开这里,巴豆每天在这里看到医生们进进出出,有不少医生巴豆认识他们,或者是从前的同学,或者是从前的同事,当然巴豆看到他们,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巴豆,他们很忙,进出都是急急忙忙的,其实即使他们不忙,他们也不会有闲心注意到一个在医院门口等活干的三轮车夫。
  巴豆决定离开这里,是因为怕熟人看见他,还是因为他不想每天见到他们,或者是因为这里的活实在太少,几乎赚不到什么钱。
  这几种原因,也许都有关系,也许都没有关系,反正在这两天中,巴豆因为没有什么活可干,他把一切都想过来了。
  医院门口不是巴豆唯一的出路,巴豆不在医院门口做,尽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做,到车站,到码头,到闹市区,巴豆是不会在一根绳上吊死的,但问题是巴豆是否对做三轮车已经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当初的那股劲头,他是否不再固执地坚持他的计划了。
  巴豆要去的地方不能去,巴豆能去的地方他又不愿意去。
  那么巴豆是否退了三轮车,另起炉灶呢?巴豆茫然。
  下午巴豆在医院门口作最后的等待,到下晚的时候,他离开了那里,他离开的时候,心里说了一声再见。
  时间还早,巴豆踏着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圈。巴豆在想明天怎么办。
  命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起变化,但是现在巴豆还不知道。
  巴豆的车子踏到一条小街上,他看见有许多人围成一团,巴豆的车刚出现,就有人喊起来:“三轮车!”
  人群分开后,巴豆见有两个人搀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口吐白沫,不知得了什么急病,但是神志还清楚,不停地说:“阿蒙,找阿蒙。”
  搀住老太太的两个人见了巴豆的三轮车,如释重负,连忙把老太太扶上车,叫巴豆快送医院,巴豆说:“你们自己人也上一个呀。”
  他们说没有自己人,都是过路人,没有谁认识这位老太太,只是看她跌倒在地上,来帮忙的。
  巴豆说:“那我怎么办?”
  他们说:“师傅帮帮忙,救人要紧,你相帮送到医院,她家里人总会去的。”
  巴豆没有别的话好说,只好踏了老太太去医院,边上的人说:“看呀,活雷锋。”
  也有的人说:“现在还是好人多呢。”
  到了医院,门诊室已经下班,只好再转急诊,挂号付钱,全是巴豆弄。
  医生查下来,说没有什么大病,只是体质弱一点,回去调理调理就好了。
  巴豆松了一口气,又送老太太回去。
  到了老太太家,家里没有人,巴豆安顿了老太太就要走,老太太一定要巴豆留下姓名和地址。
  巴豆说:“算了。”
  老太太说:“好人啊,活雷锋啊。”
  巴豆说:“我定了。”
  老太太说:“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叫我儿子来谢你。”
  巴豆笑笑说:“我不要谢的。”
  他省得跟老太太再烦,车钱也没有要她的,就走了。
  巴豆踏了车子已踏了好一段路,听见后面有一阵急促的车铃声赶了上来,接着又有人喊:“喂,三轮车,停一停。”
  巴豆停下来,回头看,只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这人大约三十出头一点,戴一副眼镜,瘦瘦高高的,皮肤白暂,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赶上来问巴豆:“刚才是不是你送一位老太太去医院的?”
  巴豆点点头。
  那人说:“谢谢了,车钱还没有付呢,我母亲老了,有点那个??”
  巴豆淡淡地一笑,说:“算了,算我白踏她一回,老人么,也是应该。”
  那人说:“这不行的,车钱总是要给的。”
  巴豆说:“那你快一点,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那人看看巴豆,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我追上来,是想请你再去一下,老太太又不大好了。”
  巴豆奇怪,说:“医生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病么,怎么又来了?”
  那人说:“我也不知道,请你帮忙帮到底了,真是很麻烦了。”
  巴豆想回绝了,但是看他的脸色很急,巴豆说:“唉,碰上你们,真是??”他一边说一边把车子踏回头,又跟那人回去。
  到了家,却见那老太太好好地坐在那里,笑眯眯的。
  巴豆朝这母子俩看看,说:“什么意思。”
  老太太说:“这是我的儿子阿蒙,要谢谢你,怕你不肯回过来,所以骗你的。”
  老太太的儿子说:“我叫杨蒙。”
  巴豆说:“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告辞了。”
  杨蒙说:“留你坐一坐也不愿意?”
  巴豆只好坐下来。
  杨蒙泡了茶,说:“你一定觉得奇怪。”
  巴豆说:“你要是觉得不过意,就把车钱给我,多给一点也可以。”
  杨蒙却不再说车钱的事,他朝巴豆笑笑,说:“我也是做这一行的。”
  这倒使巴豆有点奇怪,如果光看外表,恐怕没有人会想到杨蒙也是踏三轮车的。
  杨蒙接着说:“不过这一两年不踏车子了。”
  巴豆说:“改行了?”
  杨蒙说:“没有改行,只是不踏车了。”
  巴豆一时有些不明白。
  老太太说:“阿蒙,你不谢谢人家,跟人家说什么闲话。”
  杨蒙对老太太毕恭毕敬,他把老太太搀进里屋,又返出来继续问巴豆:“你在哪里做?”
  巴豆说:“我不想做了。”
  杨蒙说:“是不是生意不好?”
  巴豆说:“多种原因。”
  杨蒙等巴豆喝了几口水,又问:“你想不想??”他停了一下,说:“你也许愿意到别的地方做做,比如,比如做外宾的生意。”
  巴豆苦笑笑,指指自己的头,说:“疤还没有结好呢,我不想再自找麻烦了。”
  杨蒙听了巴豆这话,愣了一下,他朝巴豆看看,问道:“怎么回事?”
  巴豆自吃了苦头来,跟谁都没有很详细地说过自己的遭遇,跟毕先生没有说,跟毛小白癞子毛宗伟也没有说,跟老姜金林没有说,甚至跟章华也没有说,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他却有一种一吐为快的欲望。
  巴豆告诉杨蒙,他在南洲门前碰到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杨蒙就“呀”了一声,脱口说:“就是你?”
  巴豆起初没有听明白,后来他想也许杨蒙听说过这件事,他说:“你知道?”
  杨蒙没有直接回答,却问巴豆:“这么说,你的外语很好。”
  巴豆不明白杨蒙问这个做什么,但是这时候巴豆已经感觉到杨蒙身上有一种东西,巴豆说不出是什么,但是他觉得这种东西至少可以证明杨蒙不是一个普通的三轮车夫。
  果然,杨蒙说:“你的名字叫毕润泽,大家都叫你巴豆,是不是?”
  巴豆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既然他已经认为杨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那么杨蒙能知道他的名字和小名,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杨蒙见巴豆不作声,说:“你想不想重回那地方?”
  这一次巴豆有点吃惊了,既然杨蒙能这么问他,杨蒙肯定有很大的能耐,能够做到。
  巴豆说:“你有这样的能力?”
  杨蒙点点头:“我有。”
  巴豆说:“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就是因为我送你母亲上了一趟医院?”
  杨蒙说:“你先不要问为什么,我说了我的绰号,你大概就会产生别的想法了。”
  巴豆好像预感到什么。
  杨蒙犹豫了一下,便说:“‘白板’,你听说过吧。”
  “白板?”
  杨蒙就是白板。
  巴豆尽管有种种预感,但他还不能相信。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杨蒙就是白板,白板就是杨蒙,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至于杨蒙大学毕业以后是怎么会走到三轮车这个行业中来的,这里面的因为所以,以后巴豆自会慢慢地明白。
  对于巴豆来说,眼下他要作出选择,或者给杨蒙一拳,报一箭之仇,或者是转身就走,从此不再见到这个人,也或者是忘记一切,跟上杨蒙,对这几种选择,巴豆还要好好想一想。
  巴豆说:“这不合情理。”巴豆指的当然是杨蒙先兵后礼的做法。
  杨蒙说:“这有什么不合情理,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有规有矩的。”
  巴豆说:“我是一个不懂规矩,也不愿意懂什么规矩的人,你还愿意帮助我吗?”
  杨蒙说:“当然。”
  巴豆问了一个为什么。
  杨蒙说:“你是明白人,你不应该问为什么。”
  巴豆说:“看起来你好像对一切了如指掌,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杨蒙说:“你对五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巴豆对于杨蒙的感觉已经从奇怪慢慢地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钦佩。
  巴豆说:“我知道想进那块地盘的人很多,许多人出了大礼也进不了,你怎么对我另眼相看,总是有原因的。”
  杨蒙笑起来,说:“你还是要刨根问底,其实你不问反而好。”
  巴豆说:“也许是的。”
第十一章 1 [本章字数:4874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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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豆进门了。
  巴豆进的是一扇无形的门。
  老话说,师傅引进门,修炼靠自己,这正是杨蒙的意思。
  巴豆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见不到“白板”,这不用怀疑,一切要靠巴豆自己去应付,同行里的人,见过“白板”的并不多,但大家都知道“白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对于巴豆的来历,现在在南洲地盘上的人并不一定都清楚,但巴豆是“自板”的人,这一点大家明白。当然即使明白这一点,他们对于巴豆也是不会服帖的,虽然表面上他们不能再把巴豆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想,来日方长,巴豆也这么想。
  时间已经到了初春,客人渐渐地多起来,有时一个晚上,有好几批客人要坐三轮车,这样就更加强了三轮车工人之间的竞争。
  一天夜里,在一小时之内,南洲这一带就走了好几辆车,后来只剩下巴豆和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绰号叫“三枪”,另一个名叫长发。“三枪”年纪很轻,实在是没有什么本事,不光外语水平很差,连普通话也说不好,所以平时算是最拉不到生意的、最落拓的,有时候接连五六天也做不到一个生意。
  巴豆和“三枪”长发等了不一会,就有两个外宾出来了,他们急忙上前去。
  “三枪”抢在前面,说:“哈罗。”
  外国人也说“哈罗”。
  “三枪”就问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可是说了半天,外国人听不明白,连连问“什么?什么?”
  长发在一边笑话“三枪”,说:“你退一边去吧,放洋屁.也要有水平的,你这样的大舌头,仙人也听不懂的,你这点水平,还是去做做钳工吧。”
  长发拨开“三枪”,跟外宾说话,可是说了一会,外国人也还是不明白,这下子“三枪”又笑话长发,两个人弄了半天,外国人不耐烦,要走,巴豆过去告诉长发,外国人要到玄妙观去。
  长发说:“就是么,我是听出来玄妙观么。”
  巴豆又问那两个外国人,是一人一辆车,还是两人合坐一辆。
  两个外国人都是胖子,当然需要一人一辆车。
  巴豆转身对长发和“三枪”说。“你们拉吧,他们一人一辆车,去玄妙观。”
  长发和“三枪”起先对巴豆抢上来兜生意很不高兴,现在巴豆这么说,他们同时愣了一下,长发说:“你呢?”
  巴豆说:“你们先去吧,今天人多,马上会有的。”
  “三枪”说:“那就不客气了。”他们拉了客人走后,巴豆一直没有等到生意。
  后来长发他们回来了,两个外国人显得很高兴,对巴豆说了一大通话,不光付了车钱,还给他们一人换了两百元的兑换券。
  外国人走后,巴豆对长发“三枪”说:“老外赞扬你们呢,说你们有力气,热情,可惜不会说英语。”
  “三枪”说:“断命的舌头,就是滚不过来。”
  长发却对巴豆说:“今天你挑了我们,我们不会忘记的,往后大家有数。”
  巴豆笑笑,对“三枪”说:“要做这事情,外语还是要下一点功夫的。”
  “三枪”叹口气,说:“怎么下功夫呀,没有人教,怎么会呀。”
  长发朝巴豆看看,说:“除非你肯。”
  巴豆说:“好吧,有空闲时间,我可以教教你们。”
  以后他们在等生意的时候,就由巴豆教他们说一些常用的外语,过了不久,一些和三轮车夫熟悉的地陪翻译都很奇怪,说你们是不是进了外语速成班。
  慢慢地巴豆和大家都熟了,当然,离巴豆站稳脚跟还差得远呢。
  一天闲聊时,“三枪”问巴豆:“你和‘白板’,一级关系,是不是?”
  巴豆说:“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三枪”说。“肯定是的,我们都知道你的来头,听说‘白板,的眼界很高的,你怎么和他搭上的?”
  巴豆说:“交好运了。”
  “三枪”说:“他们都说你想做我们的老头子,是不是?”
  巴豆说:“我只是混饭吃。”
  “三枪”说:“我们这种人才是混饭吃,你跟我们不一样的。”
  巴豆说:“那我要是做老头子,你服帖吗?”
  “三枪”想了想说:“你做么,我们可以承认你的,不过,你现在恐怕还没有资格。”
  巴豆说:“为什么?”
  “三枪”狡猾地一笑,说:“这个你自己明白。”
  巴豆说:“等我自己慢慢去弄明白,恐怕也老得做不了了。”
  “三枪”说。“怎么会,你这种人,要不了几天就能拿天下了。”
  巴豆笑起来。
  “三枪”换了一种口吻,说:“不过,现在做老头子也不是好做的,去年我们的胡老头子,被放了血,轰走了。”
  巴豆问:“为什么?”
  “三枪”说:“摆不平,我们地盘上,最忌就是摆不平,胡老头子,照顾自己外甥,这种人,怎么摆得平,怎么可以拿大。”
  巴豆又问:“现在的黑皮,怎么样?”
  “三枪”冷笑说:“黑皮,小子,他有什么花露水,他只是一条,强横,凶,靠拳头做老头子。”
  巴豆笑着说:“你自己呢?”
  “三枪”说:“我们这种人,有什么好提的,提不起来构。”
  巴豆已经知道“三枪”的一段经历,做钳工,失了风,判了三年,出来后,托了好些人,找了不少路子,才打通各个环节,到南洲这边来做。
  巴豆又问“三枪”,现在在南洲这一带做的,哪些人资格:老一点,在这里年数长一点。
  “三枪”想了想,说了几个名字,其中有长发。
  巴豆说:“长发倒看他不出,也有资格了,他做了大概有几年了?”
  “三枪”看看巴豆,他大概不明白巴豆问这个做什么,但他还是说了,长发在这里大概有五六年的样子了。
  下一日巴豆找个机会和长发聊聊,他问长发是不是做了有五六年了,长发说是。巴豆心里就有点翻腾,好像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巴豆考虑了半天,终于问了长发,他说:“长发,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在南洲地盘上有哪些人做生活。”
  长发警惕地看看巴豆,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巴豆说:“我想打听一个人。”
  巴豆没有掩饰什么,长发倒放了心,他说:“你要打听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巴豆说:“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南洲地段上踏三轮车的。”
  长发说:“那人什么样子?”
  五年前的事情,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其实,这五年来,巴豆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三轮车夫的模样,?直深深地印在巴豆的脑子里,同时也一直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巴豆说:“那人,当时大概三十出头一点,脸上有很多疙瘩,脸色不是很正常,好像有点发紫,很瘦,眼睛很大。”
  巴豆一边说一边注意看长发的脸色,他发现长发的脸色起了变化,连忙问:“你有没有想起来?”
  长发慢慢地摇了摇头,说:“我想不起来,要是是五年前的话,我可能还不认识这个人,五年前我刚刚到这里。”
  巴豆说:“你再想想,那个人头子很活络的,我想在这里做的人都应该知道他的。”
  长发说:“那他有没有绰号什么,或者是小名,叫什么,我们这里有时候互相都不知道大名,只叫小名的。”
  巴豆摇摇头。
  长发说:“那就没有办法了。”他说着看了巴豆一眼,过了一会,又问了一句:“那这个人后来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巴豆说:“听说是死了,是生病死的,有这么一个人吗?”
  长发听巴豆说这个人后来死了,他“啊”了一声,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个人了,不过不是生病死的,是喝醉了酒,掉在石湖里淹死的。”
  巴豆一听石湖,就觉得事情越来越近了,他说:“他是不是住在石湖那边?”
  长发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的吧,要不然,怎么三更半夜跑到石湖那边去。”
  巴豆说:“这么说起来,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长发说:“我不知道,我来这里不长时间,他就出事了。”
  巴豆问:“你知道不知道谁比较了解他?”
  巴豆没完没了的追问,又一次引起长发的疑心,长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巴豆说:“长发你放心,我跟你一样是踏三轮车的,决不会坏你们的。”
  长发说:“一个死了的人,要你这么追问,真是奇怪。”
  长发说时无心,巴豆听长发的话却感觉到?种震动,一个死了的人,是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巴豆即使追查出来他叫什么,从前是不是住的石湖边的,是否就是那个改变他命运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是,又怎么样,总不能让他再活转过来,跟他算帐,巴豆这样一想,他的心也慢慢地冷下来,但是巴豆的心决不会彻底冷却,巴豆心底深处,还有好多疑问,还有好多解不开的谜团,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他在根芳屋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和长发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根芳说他是病死的,而长发却说他是淹死的,两个人中间,必定有一个说了谎,为什么要说谎,巴豆不能不想一想,如果根芳的男人和长发说的这个人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巴豆要找的又是哪一个呢,根芳的男人,还是长发说的这个人呢。
  想到这里,巴豆又问长发:“这几年当中,在南洲这一带做三轮车的,是不是死过好几个人?”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长发已经习惯了,他摇摇头,说:“哪有那么多人死的,我知道只死了这么一个。”
  巴豆点点头。
  现在巴豆当然越发不能就此罢休了,巴豆是不是觉得以一个死了的人这样的代价,作为他五年牢狱之苦的回报,太不平衡了,砝码失重了。所以巴豆一定要使之平衡。
  长发看巴豆陷入了一种沉闷的状态,长发说。“其实,你?定要问的话,可以问一问‘白板’,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他是无所不知的,你跟‘白板,不是很搭得够的么,你问问他就是了。”
  巴豆说:“谢谢你。”
  第二天白天,巴豆就到家乐旅社去找根芳。
  巴豆去的时候根芳正好出去了,巴豆等了一会,根芳没有来,沈美珍倒来了,见了巴豆沈美珍很兴奋,过来拍拍巴豆的肩,说:“啊哈,大老板,怎么有空来啊。”
  巴豆说:“我有点事情找根芳。”
  沈美珍眼睛一转,说:“找根芳,是不是要跟她做交易啦。”
  巴豆没有理她,只是笑了笑。
  沈美珍突然鬼鬼祟祟地说:“喂,巴豆,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我跟你说,根芳在外面说,说什么你猜不到的,她说我跟你……嘻嘻……”
  巴豆仍然笑笑,不理她的话茬。
  沈美珍说:“好啊,你倒只当没事一样,我的日脚不好过:了,我男人天天追我问,叫我承认呢。”
  巴豆说:“你们这种人,就会唱无事生非的戏。”
  沈美珍说:“你怎么说我们这种人,怎么把我也搅进去一了,我是受害者呀。”
  巴豆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沈美珍不知巴豆笑的什么,也跟着笑了笑。
  正笑着根芳进来了,说:“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巴豆说:“沈美珍说,你告诉别人,我跟她有关系,是不是?”
  根芳马上变了脸,很认真地说:“巴豆你会相信吗?”
  巴豆说s“我只相信事实。”
  根芳转向沈美珍说:“你听谁说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一任乱说。”
  沈美珍说:“不是我乱说人家,是人家乱说我,你不要搞错了啊。”
  根芳看看沈美珍,说:“我怎么没有听别人说超过这种事,不要是你自己想出来了。”
  沈美珍听根芳这么说,不仅不恼,反而哈哈大笑。
  根芳不再理她,问巴豆:“你是来找我的?’’巴豆点点头,说:“有点事情想问一问你。”
  根芳说:“走,到我屋里。”
  巴豆跟根芳进了她的屋,巴豆朝桌子上看,却不见那张照片了。
  巴豆直截了当地问根芳:“上次我进来,看到你桌子上有一张照片的,连镜框的,怎么,放起来了。”
  根芳说:“没有,没有放起来,是不是在抽屉里,我找一找。”
  根芳拉开抽屉,翻了一会,说:“怎么不在了,不知道哪个死丫头来翻过我的抽屉了。”
  巴豆说:“没有也不要紧,我想问一问,那个人是不是你男人?”
  根芳点点头。
  巴豆说:“你上次告诉我,你男人是生病死的,死了有九年了,可是据我了解,不是这样的,你男人是喝醉酒掉在石湖里淹死的,时间不过四年多一点,是不是?”
  根芳的脸色马上变了,她好像很慌张,说:“你听谁说的,你怎么??”
  巴豆说:“你不要管我听谁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一章 2 [本章字数:3331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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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芳慢慢地冷静下来,她说:“你一定是搞错了人,你说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男人。”
  巴豆说:“没有,我没有搞错,你们原来住在石湖,你男人是做三轮车的,五年前告诉我什么地方有古董卖的就是他。”
  根芳这时候笑了起来,说;“你怎么搞的,我男人真的已经死了九年了,怎么会在五年前跟你说什么。”
  巴豆说:“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不是怕我对你怎么样,那你就错了,其实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弄弄清楚。”
  根芳想了想说:“如果照你说的,你在找一个死人弄清楚什么事,这怎么可能呢,死人还会告诉你什么吗。”
  巴豆想根芳这话长发也说过,巴豆说:“我真的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是不是他。”
  根芳说:“证实了怎么样,不证实又怎么样呢。”
  根芳这样说,巴豆倒无言可对了,但巴豆想既然根芳认为证实与不证实是无所谓的,那根芳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敢承认他要找的人就是她的男人呢,既然她的男人已经死了,大家都认为寻找一个死人是毫无意义的,那根芳为什么还要隐瞒事实真相呢。
  巴豆一时难以解开这个谜,巴豆对根芳说:“其实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知道事实就是如此,正如你说的找一个死人是没有意义的,其实即使他还活着,我找到他又有什么意义,我自己也不清楚。”
  根芳避开了巴豆的注视,没有说话。
  巴豆走的时候,突然发现根芳眼睛里有泪水,他有点吃惊,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根芳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
  巴豆满腹疑虑地走了出来。
  走不多远,迎面看见那位杨老太太过来了,。巴豆想避已经来不及了。
  杨老太太看到巴豆,很高兴,说;“哟,是毕先生的儿.子,你好啊。”
  巴豆说:“您好。”
  杨老太太说:“我刚刚从你家出来,毕先生开的药,很对我的病,我吃了很见效的,今天又来开药了。”
  巴豆说:“好一点了。”
  杨老太太说:“好多了,哎,对了,你的工作事情,你不要急啊,我正在帮你想办法。”
  巴豆笑笑,说:“我不急。”
  杨老太太点头说:“这就好,毕先生托了我的,我总要帮助的,我也托了几个人,总算有一个靠牢了,说已经准备帮你办手续了,你再耐心等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巴豆说:“那真要谢谢你了。”
  杨老太太说:“不要谢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他们起先还说你是山上下来的,不好安排,被我批评了一顿,他们这些-人,年纪不大,倒是老思想老观念。”
  巴豆忍不住要笑,但是他没有笑,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杨老太太谈兴起来了,说:“毕先生是急煞了,我跟他说快了快了,他还不相信呢。”
  巴豆说:“您这样站着累不累,要不到哪里坐一坐。”
  杨老太太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不少事情,家里还有人等我呢,都是求给他们办事的,你看我,也是劳碌命,离了休,还是不断有人来找我的。”
  巴豆说:“那您早点回去吧,省得人家等。”
  杨老太太说:“是的是的,我这就要走了,我跟你说一句,做什么事都要有恒心,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
  杨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走了。
  巴豆没有心思听她乱扯,但是老太太最后的这一句话,倒是触动了巴豆,巴豆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家,他转身找到湖光新村去了。
  湖光新村是一个相当大的居民新村,有几十幢楼房,巴豆打听了好半天,问了不下十几个人,敲了七八家的门,挨了许多白眼,总算打听到石湖那边拆迁过来的人家大都在二十三幢,找到了二十三幢,又问了几个人,只有一个人说305室的可能是石湖的拆迁户。
  巴豆敲开了305室,开门的是一位老爹,问巴豆找谁,巴豆说打听一个人。
  老爹连忙要关门,一边说:“我不知道的,我老了,搞不清楚的,你不要来问我。”
  巴豆连忙递上一根烟,又替老爹点上,老爹吸了一口烟,说:“我老了。”
  巴豆说:“你们是石湖拆迁过来的吧?”
  老爹点点头。
  巴豆怕他又要关门,不敢兜什么圈子,说:“我想问一下,你们石湖那边的人家,有没有一家是做三轮车的?”
  老爹说:“叫什么名字?”
  巴豆说:“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女人叫根芳,男的是踏三轮车的,前几年好像死了。”
  老爹想了想,说:“前几年死了的……是有一个,他女人,他女人不叫根芳么,我们那里好像没有叫根芳的女人。”
  巴豆连忙说。“也可能我把名字搞错了,你说有一个踏三轮车的男人死了,是不是住在石湖的?”
  老爹看了巴豆一眼,说:“你这个人,怎么啦,刚才你自己说他是住在石湖的,怎么现在又问我。”
  巴豆说:“我想证实一下,你能不能说说那人长得什么样。”
  老爹吸了几口烟,说。“唉,有年头了,叫我想,我真是老了,那个人叫江酒壶,长得么,反正不怎么样的,很瘦的脸上老是有一些疙疙瘩瘩的东西。”
  巴豆心里一热,说;“大概就是他。”
  老爹一听对上了号,也高兴起来,说;“这个江酒壶呀,一世人生害在酒上,最后就死在酒上了。”
  巴豆说:“你是说他??”
  老爹说:“喝醉了酒,在石湖里淹死了,可惜啊,才三十多岁。不过,我也没有亲眼见到,也是听说的。”
  巴豆这时心里完全明亮了,他又给老爹一根烟,说:“你知道不知道他平时和什么人来往。”
  老爹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跟他们,不大来去的,不是一路上的人。”
  巴豆还想说什么,老爹说:“好了,差不多了,小的回来看我跟陌生人说话又要怪我了,昨天我们这里还有小偷进了屋的。”
  巴豆哭笑不得,只好走了。
  现在巴豆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判断没有错。
  巴豆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毛小白癞子,毛小白癞子问巴豆到什么地方去,巴豆没有犹豫就把事情告诉了毛小白癞子。
  毛小白癞子听了,愣了好半天,才说:“巴豆,你不会搞错吧,怎么这么巧呢。”
  巴豆说:“肯定没有搞错。”
  毛小白癞子又想了半天,说:‘不对呀,如果那家伙真是根芳的男人,根芳怕你知道这是很可能的,也是不能怪她的,对不对,但是根芳既然怕你知道,怎么会把照片放在桌子上给你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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