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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雨

_4 五月艾草(当代)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快去吃吧,吃完洗个澡,早点休息。”还很少见他这么疲惫。
  杜长仑吃完了,直接去了书房。“你先睡吧,别等我了,我还要查个东西,恐怕要很晚的。”
  也不知他几点睡的,早上只见他眼里很多血丝,当天下午他就匆匆回了省城。
  季欣然觉得这次回去后,杜长仑似乎忙了很多,每次打电话都是匆匆几句。她因为今年教毕业班,工作也紧张了很多,平日里也就不再回云海的家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39
  那天下课后她发现手机上居然有杜长仑的两个未接来电。回过去才知道,原来杜云洲和几个老战友去骑马,结果马惊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摔伤了。
  她急忙请了假,打电话和宁冰说了声,就赶去了省城。
  到了医院,大家都在,“怎么样了?”她问杜长仑。
  “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大腿韧带拉伤了,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感觉杜长仑也松了口气。
  杜云洲躺在病床上直叹气:“唉,到底是老了,年轻时多烈的马都骑过……”
  “爸,你知足吧,要是没有年轻时骑马的底子,今天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杜长昆劝他。
  看见季欣然,杜云洲又说杜长仑:“长仑,你也真是的,就这么点事,怎么把欣然也叫来了?”
  “你就别说长仑了,还不是你,多大岁数了,还去骑马,净让孩子们担心。”尚梅瞪了他一眼。
  因为没什么大事,杜云洲坚决不在医院里呆,当晚就回了家。
  大家也都回来了,季欣然从接到电话到赶到省城,中间几乎没歇气。缓过劲来,还真有些累了,早早地便睡下了。
  半夜醒来,杜长仑不在房间里,她口渴得厉害,便轻手轻脚地摸下楼,准备去厨房的冰箱里找点喝的。
  刚下了楼梯,却发现东边小偏厅里隐隐有说话的声音,往前靠了靠,那里只亮着一盏壁灯,说话的赫然是杜长昆和杜长仑兄弟俩。
  季欣然好奇心大起,这哥俩摆明了不是很亲热的那种,怎么三更半夜的居然跑到这里来聊天。
  “长仑,对不起,……当年,我不知道你……”一向爽朗的杜长昆居然吞吞吐吐地。
  “知不知道重要吗?……关键是她喜欢的是你。”杜长仑还是那种不置可否的语气,说的似乎是和他无关的事情,“何况,你也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响,杜长昆的声音又响起:“这些年你心里肯定是怨我的,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多心了,我离开家,并非是为了这件事,……她成了我的嫂子,你们过得这么幸福,我也很高兴……”
  季欣然犹如被人施了魔法,定定地站在那儿,原来,原来,杜长仑曾经喜欢的是管颖。
  这个认知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儿……
  良久,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欣然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别伤了她。”
  杜长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好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季欣然觉得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好个‘各取所需’的婚姻呵。
  宁冰发现欣然从省城回来后,好似有心事,经常和她说着话就走神了。
  “欣然,你怎么啦?长仑他爸爸不是没事吗?”
  “嗯,没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随口回答着,而后才反应过来宁冰问的什么,“我没事的,妈,可能快期中考试了,最近有点累。”
  宁冰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也没再问。季欣然就是这个性子,她不想说的东西,任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
  季欣然当然知道自己最近状态很不好,常常在大家热热闹闹的话题中就走了神。她很怕闲下来,那样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她听到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地想,每一遍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划过……
  回到宿舍她就拿出笔和纸来写毛笔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她一笔一划地写着,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为了活跃校园生活,组织了一次教师篮球比赛,以年级为单位,组队参加。季欣然心情不好,但为了集体的荣誉也只好上场,而且当仁不让地成了本队的主力,几场下来,她连突带投的,居然一直是本队得分最高的。这样的结果就是大家对她的盯防格外紧,结果在同音美组的比赛中,她光荣负伤,抢篮板的时候,崴了脚,当时脚脖子就肿了老高。
  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让她休息一周。她只好请了一周假,会了娘家。
  这还是结婚后她第一次回家来住,宁冰看她肿得老高的脚,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呀,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去打什么篮球?去跳跳健身操,做做瑜伽,不也挺好吗?”
  季建东这次倒没说她,只说句:“回来住几天也好,陪陪你妈。”
  住到第三天的时候,宁冰觉得有些不对劲,杜长仑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你没告诉长仑脚崴了?”
  季欣然正倚在床上看书,是屈原的《离骚》,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喜欢读这首诗。
  “又不是什么大事,他那也挺忙的。”她淡淡地说。
  因为脚不方便,她住在楼下的客房里。白天闲着无事,她便坐在钢琴前弹钢琴,这架钢琴从上了大学后她几乎就没碰过,现在,她一坐就是半天,小时候学过的,所有会弹的曲子,一遍遍地弹……
  想起那些痛恨练琴的日子,仿若昨天,原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宁冰听着家里叮叮咚咚的琴声,越发地担心了。
  欣然肯定是有心事。她就是这种执拗的性子,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越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高三那年,季建东改了她的志愿,她什么也没说,却把自己关在家里做了整整一个假期的立体几何题,而这曾经是她最头疼的。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打电话问了杜长仑:“长仑,你那儿很忙吗?”
  “怎么了?妈”宁冰很少很他打电话的。
  “哦,也没什么,欣然脚崴了,在家里养着呢,怕你着急,也不让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忙,回来看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上次从省城回去后,季欣然的电话就很少。而他每每拿起电话要打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回去那个晚上看到的情形,心情便变得烦乱而郁闷。
  “不要紧的,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可能是在家里闷的,我看她心情不太好。”宁冰忙解释。
  在党校的学习已经是尾声了,依惯例下面安排的是出去考察,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公款旅游了,杜长仑借口有急事要处理,没有参加,直接回了云海。
  季欣然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站太长的时间。
  吃过晚饭,两人回家。
  “脚崴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杜长仑开着车,语气平静。
  “难不成为这么点事,让你从省城跑回来?”季欣然回答的也很平静。
  她望着窗外,路灯次第亮起,远远看去,就像一条串着珠子的线,晶莹璀璨。
  她的沉默和脸上那种心不在焉,让杜长仑心里更堵得慌。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到了楼下,杜长仑过来扶她。
  “没事,我自己能行。”
  她的拒绝让杜长仑压了很久的火终于忍不住了,“季欣然,你当我是谁?是和你一同租房子住的人?……崴了脚是小事情,用不着告诉我,那么在你那里什么才是大事情?什么才是我应该知道的?……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必告诉我?……”
  他铁青着脸色,也不管季欣然如何反应,直接将她抱上了楼。
  40
  从那一晚在楼下的争执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客气而疏远。
  杜长仑从省城回来后,就特别忙,各种检查、会议几乎让他没有喘息的时间,他觉得从来没有的疲惫,而心似乎更累。
  他觉得哪里是不对劲了,可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儿,季欣然脚好回了学校,因为教了毕业班,她平日不再回家了。
  即使是两人都在家,也几乎没有什么话。
  餐桌上,季欣然反常地沉默,胃口似乎也不好。吃过饭,收拾完后,她便抱着电脑去了卧室,好几天,他进去想和她说点什么,可她戴着耳机,摆明了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架势。
  只是有一次,半夜醒来,发现季欣然就那样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神里的那种落寞,让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都揪起来了。
  “你怎么啦?欣然”他轻轻地抱住她。
  柔和的语气让季欣然忍不住就想流泪,她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真想说:我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但最终,“我做噩梦了”她闷闷地说。
  杜长仑紧紧搂住她,心里无限悲凉,明明两个人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却分明又能感到那种无形的隔膜。
  接到管颖电话的时候,杜长仑真是愣了一下,毕业这么多年,确切地说是从她成了自己的嫂子后,他一直对她是很疏远的,管颖不只一次地说过,怎么成了一家人了,你倒客气起来了?
  她又怎么能体会自己心里的那份感觉呢?自己当年的心事她从来就不知道,所以在她那里自己就是她曾经关系很好的同学,而后又因为她和杜长昆的婚姻,关系更为亲近了。
  其实她和哥哥在一起后,他就知道她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那方面的心思。
  大三那年他邀请她和几个同学到家里玩,其实他本来只想约她自己,但思来想去还是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
  那次恰好碰上杜长昆在家休假,幽默随和的他很快和他们就熟了起来,几个女同学都围着他,听他讲军营的一些趣事。
  他倒不甚在意,高大英武的杜长昆向来很有女人缘的,他没想到的是他和管颖彼此一见倾心,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他们交往了那么长时间,居然都瞒着他,他就像个傻小子一样,沉浸在自己隐秘的喜悦里,当他从D城兴冲冲地回来,想把那串亲手做的风铃送给管颖,因为她喜欢风铃,在她宿舍的窗上挂了各式各样的风铃,她曾经说过最喜欢那种天然贝壳做成的风铃。
  她和哥哥在一起,杜长昆乐呵呵地对他说:“以后,管颖要占你便宜啦,你比她大,可也得叫嫂子啊。”管颖在一旁娇羞不语,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只是沉浸在幸福里的那两个人没有发现……
  那种挥之不去的难堪和挫败感跟随了他好多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疏远他们,借口工作忙他很少回家,他本来就是那种寡淡的性格,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后来妈妈可能隐约觉察出了什么,每次回家他能感受到妈妈那种眼神,那种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好像又不知该怎么说的眼神,可是有些事情说了倒不如不说,更何况,这些年他已经不习惯那种太过亲密的母子关系了……
  他在接到管颖电话的那个周末就去了省城。
  管颖在电话里告诉他:长昆要和我离婚。
  饶是他一向镇定,也还是被惊住了。
  这几年即使是他很少回家,但他也知道他们俩伉俪情深,感情一直很好,那种感情都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他也不认为他们婚姻出现的变故会和他有关,这不是杜长昆的性格。
  那天他和杜长昆的那番谈话多少是带些负气的成分的,他不喜欢他永远以一个胜者的姿态和口吻和自己说话。
  杜长昆从大胖那里得知自己曾喜欢过管颖,他也并不意外。当年知道自己心事的只有大胖,而大胖偏偏又是那样一个性格,再刻骨铭心的事情在他那里也过不了几个月,天生的乐天派,而且总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什么事情过了就都忘了,所以同学聚会那天他和管颖一起过去,他悄悄地在他耳边说:管颖到底还是成了你们杜家的人啊……
  杜长仑匆匆又回了省城,只告诉她说:家里有点事情。
  他不说什么事情,季欣然也不愿多问,但看他走得那么匆忙,又怕那边真有什么事情,想来想去,她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是家里的阿姨接的,上次杜云洲从马上摔下来后,怕尚梅一个人忙不过来,杜长昆请了个阿姨过来帮忙。
  “林阿姨,家里还好吧?”她见过这个阿姨的,胖乎乎的,一脸慈爱相,做一手好菜。
  “是欣然吧?”她很热情地招呼,“家里挺好的,咦,你怎么没和长仑一起回来啊?”
  “哦,我这挺忙的,……我爸挺好的吧?”
  “挺好的,刚才你妈陪他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了,刚才,长仑和管颖也出去了,你要找他吗?”
  “哦,不,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她匆匆挂了电话。
  杜长仑在省城只呆了一天,回来后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季欣然不想也不愿去猜他去省城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季欣然抱着笔记本正和刘琳聊天,杜长仑难得悠闲地倚在床头翻报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他可没有把报纸带到卧室的习惯,可是在季欣然的耳濡目染下,居然偶尔也会在睡前翻翻报纸。
  手机突然响了,是杜长仑的,他的手机除了季欣然设置的那个音乐铃声,其他的都是那种最普通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你好”他拿起了手机,“你等一下”他看了旁边的季欣然一眼,起身去了阳台。
  季欣然望着阳台上正在接电话的背影,只觉得手脚冰凉,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里是个女声,在这个时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杜长仑这么紧张的女人,还会是谁?
  “对自己好一点,其他的都是假的!”她在聊天的窗口里重重地敲下这两行字。
  41
  季欣然开始有些怕回家,她怕那种两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却形同陌路的感觉。
  她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周末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和赵艺晓混在一起,逛街、购物……
  郝力因为一个项目这半年一直在分公司呆着,有时候玩得晚了她索性就在赵艺晓家住下,电话也懒得打,只发个短信:今晚在赵艺晓家,不回去了。对方连个回音也没有,后来她干脆只发:今晚不回去了。反正那个人又不在乎她在哪儿?
  这期间他又回过一次省城的家,一个月连回两次家,真是绝无仅有的,以前即使是到省城开会他都未必会回家。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对于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这个男人,自己到底了解多少?
  她回家,宁冰惊道:“欣然,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她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廋了吗?没觉得呀?”其实,下巴都尖了。
  “你呀,是不是吃饭总是到外面去凑合?懒得做就回来,妈给你做。”她听着,眼睛有些酸,别过了脸。
  吃饭的时候,宁冰有些忧虑地说:“欣然,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些日子朝出夜归的,忙得不可开交。”
  “他什么时候不是这么忙?妈,你想多了吧?”
  “不是,欣然,我觉得是有些怪,有一次他突然问我想到哪里去转转,说忙过这阵陪我出去看看,你说,以前我让他和我一起出去,他总是说没空,公司太忙,现在居然主动问我?……而且,他好几次好像想对我说什么,但一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妈,你也别自己瞎琢磨了,等回头我问问德叔去。”其实她倒不以为真会有什么事情,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宽妈妈的心。
  杜长仑最近也特别忙,市里最近可能要有人事变动。有可靠消息市委的邢书记过了年就将去省委任职,而空缺的市委书记一职将由谁接任,却还没最终定下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由现任的陈市长接,但也有可能不从本市提拔,而由上面直接派来,没定下来的事情总是有很多的变数。
  从道理上讲,谁接任这个书记和他并无什么利害关系,但政治历来都有帮派,最初他还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但后来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他从一毕业进入机关,就给陈市长做秘书,当时他还是副市长。到了今天,两人的位置都有了变化,但在别人眼里他不折不扣的就是陈市长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隐含的都是陈市长的意思。而能否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对陈市长的仕途至关重要,上去了,前面将是海阔天空;而上不去,也许就困在云海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杜长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有任何的闪失,授人以口实,影响了陈市长的升迁。
  杜长仑看着日渐沉默和消瘦的季欣然,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总是想再等等,等等忙过这段日子,一定和她好好谈谈。
  这些日子他为了管颖和杜长昆的事情回了两次省城,他没有告诉季欣然,因为管颖嘱咐过他,怕给杜长昆增加负担,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和欣然说了,毕竟是关乎个人隐私的。
  哥哥之所以要离婚,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管颖。这几年他们俩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总是也没消息。前些日子两人抽空去做了个检查,原来杜长昆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曾经负过伤,影响了生育,两人不可能有孩子了。杜长昆痛苦之余,不想连累管颖,因而提出了离婚。父母劝他,他也不听。管颖无奈,只好悄悄求助于他。
  他回省城,找到杜长昆,这么多年兄弟俩第一次敞开心扉,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
  “她那么喜欢孩子,我不能自私地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杜长昆做这个决定显然也很痛苦。
  “哥,管颖对你的感情,你最清楚,……看到你们俩幸福,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的心里话……其实,上次我和你说的是气话,……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希望能和欣然好好地过下去……”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眼前闪过季欣然那张清瘦的脸庞,心里有些酸涩,她心里想的,和自己一样吗?
  周四的下午,季欣然去云海市教育局送一份讲课的资料。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她想了想准备回学校。
  车子驶过清风茶社的时候,正赶上红灯,她的视线从茶馆的玻璃窗上掠过,突然又转过了头,靠窗的位置,一身灰色西装的果真是杜长仑,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管颖。
  季欣然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深不见底……
  “欣然,去云海的时候一定让你请客啊?”管颖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她来了云海,而杜长仑却没有告诉她。
  直到后面的车鸣喇叭,她才回过神来,已经是绿灯了。
  没有回学校,她直接回了家。
  路上,她几次拿出手机,却又放下了,她怕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
  杜长仑回来的不算晚,打开灯才发现季欣然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怎么也不开灯?”心里有些诧异,这段时间不是周末,她几乎没回来过。
  季欣然抬头望着杜长仑,“又加班了?”
  “嗯,有点事情。”管颖过来出差,找他无非还是说那件事情,哥哥参加集训去了,但好像对这件事情已经有所松动,不似当初那么坚持了。“谢谢你,长仑,其实没有孩子当然会觉得遗憾,但是什么也比不上和他在一起。”管颖认真地说。
  管颖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是放下了。
  他没有把管颖来的事情告诉季欣然,一则管颖明天就要回去,二则是如果欣然在场,显然有些话不方便说的。
  季欣然没有错过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迟疑,她起身,“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你吃饭了吗?”厨房里似乎没有动过的痕迹。
  “在我妈家吃了。”季欣然只觉得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光了……
  42
  赵艺晓打电话来,兴冲冲地,“欣然,看了今天的日报没?”
  “看那个干吗?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网上看看小说。”本地的报纸种类倒是很多,什么日报、晚报、晨报,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她很少看。
  “你也太不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了吧?”赵艺晓忿忿,转而又作妥协状:“好了好了,看在你最近心情不佳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了。说正经的,今天的日报你一定要看啊?”
  “怎么你上头版啦?”她有些好笑。
  “不是我上了,是有人上了。”赵艺晓那边卖了个关子,“你看了就知道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回家的路上季欣然还是去买了份云海日报。
  是米乔阳,整整一个版面的采访,当然肯定有企业宣传的成分,这样的宣传相信哪个企业都乐意做的。
  但不可否认,新药投产后,他本人也成了本市的风云人物了。看看报纸上列的那一堆荣誉称号,什么“科技创新奖”、“十大创新人物”、“云海市十大杰出青年”……旁边有他的大幅照片,依然那样笑吟吟地,仿佛还是昨日校园里的那个大男生。
  杜长仑回家时,很晚了,季欣然已经睡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报纸,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今天的报纸,云海日报是党报,他每天必看的。他也知道季欣然从来不看这类报纸,当然今天的应该是例外。
  本来今天他可以早点回来的,但是他还是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脑子里反复地想着报纸上米乔阳说的那番话:“……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困难,最难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放弃,我希望用自己的成功去证明她的眼光,我不能让她错看一个人,……我希望自己成功的时候能和她分享,可是最终还是错过了……”
  这么深情的告白,他当然知道所指的那个“她”是谁,昔日的青蛙已经变成了王子,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后悔当日的决定。
  季欣然睡梦中总觉得后背好像被人用一种很软的类似毛发的东西在轻轻碰触,奇怪的有些痒痒的感觉。
  醒来,是窒热的唇息,在她的颈肩处迂回……
  见她醒来,杜长仑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累了……”她轻轻拉开他的手。
  杜长仑收回了胳膊,其实他也没真想做什么,就是想抱抱她,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半晌,他冷冷地说:“你是心累吧?”
  季欣然转过身,“杜长仑,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么阴阳怪气地干什么?”
  杜长仑望着她,这些日子她廋得厉害,脸好像只剩了巴掌那么大,越发显得眼睛大了。
  “这些天你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
  为什么?季欣然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像只鸵鸟般把自己藏起来,她总是以为,你不去想,不去碰这个问题就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至少表面上可以如此的。
  她总是想绕过去,不去碰触那个让自己疼的东西,至于能不能绕过去,绕过去后再怎么样,她没想,也不愿去想。
  她望着杜长仑,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又来了,她想你还真问得出口,难道要我说我是因为知道了你心里原来喜欢你嫂子,知道了我们的婚姻原来是“各取所需”……
  她眼神落在别处,“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不开心了?”
  “我又不是瞎子,你廋成这样,会是开心?”
  他的不依不饶彻底惹火了季欣然,她嚯地坐了起来,“杜长仑,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杜长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顺着她的话,把话题岔开,可是,今天,他不想,心里好像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把季欣然惹毛了?
  “看了今天的报纸,有什么感想?”
  季欣然终于明白他今晚为什么会这样,她有些好笑,是,米乔阳的那番话说得是有些让人感动的,但她也没觉得这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成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再和他在一起,那种为了江山社稷舍了心上人,坐稳了江山又想要爱情的桥段,她不喜欢。
  “杜长仑,不要借着这个说事,我没你那么长情,过去的事情在我这里就是过去了。”她起身准备下床,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控制得住。
  “你撒谎”杜长仑突然拉住她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季欣然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他怀里。
  “杜长仑,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他心里一直喜欢别人,明明是他在敷衍这个婚姻,到头来却来指责她。
  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她是个很少哭的人,可是这些日子的压抑、委屈、伤心……种种无法诉说的滋味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她哭得那样伤心,气都喘不匀了,“明明是你……一直都是你……”
  在一起这么久,杜长仑第一次看到季欣然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样滴在他的衣袖上,他心里立刻软了,自己干吗要去惹她,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以前不一直是这样吗?
  “别哭了”他轻轻拍着的背,有些无措,不知怎样安抚她。
  季欣然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她不喜欢眼泪,总觉得那是软弱的象征,但刚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这些天自己一直崩得太紧了。
  杜长仑一直在轻声地哄她,她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然后就那样睡着了……
  很久以后她想起这个自己哭过的夜晚,有些东西明明已经掀开了一角,如果当时自己不再逃避,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43
  云海建设银行的行长出事了,被检察院带走了。
  这在云海大大小小也算是新闻了,传言很多,各种各样的版本,有说家里搜出了多少多少现金、多少多少金条;有说他在外面有几个情妇,每个一套别墅……
  季欣然听着办公室里老师的议论,她想这个行长一出事,后面还不知会牵出多少人来,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会把季建东扯进去。
  陈秉德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给几个学生讲评一篇作文。
  “季总刚刚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她脑子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拿着手机到了走廊里。
  “欣然,你也别着急。”见她半天没有回音,德叔也有些担心。
  “德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她对公司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和建行鲁行长那个案子有关。”
  季欣然请了假匆匆回了云海,她直接去了东昊公司总部大楼。
  公司总部在市区的东面,十层的大楼很气派,是东昊自己的产业,下面的五层租了出去,六到十层是东昊的办公区。上次来这里还是大学毕业那年,因为和米乔阳的事情她来找季建东,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季建东的办公室在八楼,他是个很迷信的人,车号、电话号码都喜欢用“8”,所以没有选择顶层而用了八层做办公室。
  董事长被检查院带走了,在公司无疑是个爆炸性的消息,她感觉秘书和她打招呼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德叔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德叔,到底怎么回事?”
  “欣然,你来啦?”陈秉德也很着急,“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牵扯到了鲁行长那个案子了。”
  “我爸爸怎么会牵扯到那上面去?会有事吗?”商场上的事情她不是很明白。
  “检察院只是说去协助调查,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什么?不过,……”陈秉德沉吟了一下,“东昊也不是一般的公司,他们若不是很有把握,也不会这么做了?”
  “这怎么办啊?德叔,公司到底有什么问题?”
  “欣然,你没做这行,你不明白,哪个公司真正查起来都不可能没有问题,有些事情只是查不查的问题,我们这些年搞了那么多的工程,整天和银行、政府打交道,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欣然,你先要稳住神,你妈妈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你先回去陪着她,等一会我打电话告诉她你爸爸出差了,这两天回不来,她身体不好,先瞒着她吧。”
  季欣然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进门的时候她使劲定了定神,生怕妈妈看出点什么来,其实又能瞒多久呢?这种事情传播的速度堪比桃色新闻,用不了几天肯定满大街都知道了。
  宁冰见她回来有些意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平日里不是周末她很少回来。
  “哦,回来办点事情。”停了一下她又说,“妈,晚上吃什么啊?我不回去了,就在这吃了啊?”
  “要不叫长仑也过来,让你爸也早点回来,好长时间一家人都没正八经吃个饭了。”
  季欣然低着头不敢看宁冰的眼睛,“妈,今天就算了,最近杜长仑挺忙的。”
  说着家里的电话响了,她知道肯定是德叔打来的,果然宁冰回来告诉她:你爸也不回来了,说是去外地了,要好几天呢。
  她小心地看了看宁冰的神色,还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晚饭很丰盛,季欣然实在没什么胃口,但又怕宁冰看出什么来,只好拼命忘肚子里扒拉饭。
  饭吃了一半,手机响了,是米乔阳的,她看了妈妈一眼,拿起手机去了客厅。
  “欣然,你现在在哪儿?”米乔阳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在我妈这儿。”听他的声音季欣然就知道他肯定听说了爸爸的事情,“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身体不好……”
  “欣然,你别着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季欣然苦笑,“我着急又有什么用?什么也帮不上。”
  “伯父不会有事的,他在这个行业里也算是前辈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的。”他知道季欣然生活工作的环境一直很单纯,很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谢谢你,我知道的,我还要照顾妈妈呢。”
  两人说的时间不算短,回到餐厅的时候,宁冰忍不住问:“谁啊?长仑吗?”
  她迟疑了一下,“不是,是米乔阳。”
  “欣然,别怪我多嘴,你已经结婚了,有些事情要注意点。”
  “妈,我们没什么,现在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你是觉得没什么,可是毕竟有过那么一段,别人会怎么想,长仑会不会误会?”
  她想起那晚杜长仑那番话,默然。
  晚上她陪着宁冰看了会电视,总是有些心神不定,偌大的家里显得空荡荡的,她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德叔说的那个“水”到底有多深?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她又该怎么办?妈妈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
  一个个的问题迎面扑来,似乎都携着万钧重力要将她压倒,她感觉自己是那样单薄无依。
  很晚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是杜长仑的,似乎潜意识里她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长仑……”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欣然,我都知道了,本来想早点打给你,可一直在开会,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让季欣然觉得莫名的安慰,“我在我妈家,她还不知道……”
  “她身体不好,你多陪陪她。这件事情可能很复杂,你要有心理准备……”建行的鲁海振出事时,陈市长就和他说过,“这不过是个饵,要钓出后面的大鱼来。”
  照这情形看,季建东也是被牵出的饵,只是上面既然有心要钓出大鱼,自然不会轻易罢休,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我爸爸会有事吗?”杜长仑的话让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欣然,这个我也不好说……”杜长仑的声音很低,有些事情他还不能说,尽管他已经隐隐猜到这后面所谓的“大鱼”是谁。
  但季欣然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很不乐观。
  果然,第二天,给德叔打电话时,他叹了口气,“我找人打听了,这件事情很麻烦,省里都过问了……”
  她本来想再请天假陪着妈妈,可又怕她起疑心,公司有专门的律师,她也帮不上什么,只好回了学校。
  她想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了,再过两天,爸爸要是还不回来,就是妈妈没听到什么风声也会怀疑的。
  44
  从来没有感觉一天过得这么慢,她眼前不断地浮现爸爸的身影,她不知道一向那么强势的他在那种地方呆着,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年她对爸爸的感觉是很复杂的,甚至有一段时间心里是恨他的。
  他们之间交流很少,她觉得似乎他就没想过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她交流,曾经看过安顿写的一篇《爸爸的宝贝》,父女间那种默契融洽的关系让她不知有多羡慕,在她生活的很多方面,父亲是缺失的,他那种命令式的家长作风总让她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她曾经想将来和自己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尊重自己,要懂自己……
  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羡慕过妈妈,她想要的也不是这样的生活。
  米乔阳就是这样走进了她的生活,那时,她想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季建东已经给她的未来做了安排,包括她将来要一起生活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冲你去的还是冲着钱去的?……要找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将来可以帮我的,……你这样岂不是让人看我的笑话?”
  他想的只是他的公司,他的面子,就是不想他的女儿会不会幸福?
  她连续两天晚上都没有回自己的家,宁冰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欣然,你是不是和长仑吵架了?”
  季欣然知道自己总是回来她肯定是要问的,德叔说律师正在办取保候审,如果办好了,爸爸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没有,妈,爸爸不是不在家吗?我回来陪陪你。”
  “哼,你爸又不是一次半次不回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孝顺。”
  她是开玩笑,但季欣然听了,心里却是很难受。
  “这夫妻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碰碰的,我和你爸也吵过,不是也过了大半辈子……”宁冰似乎认定了季欣然就是吵架了才回来。
  还好,吃过了饭,杜长仑来了,宁冰这才放了心。
  “总这样也不行,能瞒多久?一旦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她会更担心,还不如我们告诉她。”趁宁冰出去的当口,杜长仑悄悄说。
  “我当然知道,可……唉”季欣然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妈妈能否承受得了这样的事情。
  杜长仑望着她,她说这话时,眼神是那样惶然无助。
  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季欣然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她感觉累极了,而他的身上又是这样温暖……
  事情越来越棘手,取保候审没批下来,公司里人心浮动,甚至有人已经在作季建东出不来的打算了。
  陈秉德和她说的时候一脸忧虑,“这件事情牵涉甚多,上面有人一定要查……”
  “德叔,我妈那里也不能再瞒她了,现在看来我爸什么回来还说不好,应该把实情告诉她。”
  “唉,好吧,今天晚上我过去和她说。”陈秉德叹了口气。
  陈秉德把事情说了后,宁冰的表现很出乎季欣然的意料,她沉默了很久。
  “妈?”季欣然担心地叫。
  “我没事”她语气很轻,“欣然,我没事。”
  停了很久,她慢慢地说:“秉德,建东的性格我比你更了解,出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意外,我也劝过他,有些事情不要太好胜,可……”
  “嫂子,你放心,我们和律师正想办法,季总一定没事的。”
  “秉德,公司的事情就全仰仗你了。”季欣然发现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妈妈反而比自己要镇定。
  送陈秉德出门时,他拉过欣然,“欣然,你回去和长仑说说,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和律师去见见你爸爸,公司里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
  对于杜长仑能否帮上这个忙,季欣然心里也没底,但她还是点点头,“好,我回去和他说说。”
45
那个周末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漫天飞舞的雪花顷刻间便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银色。
下午的时候她出了门,准备去家政公司,宁冰在家她不放心,可她又不能整天陪着她,所以她想去请个保姆。
本市的电视新闻里一直在报道这次暴雪给城市带来的种种影响,要大家注意出行安全。她没有开车,宁冰想打电话叫司机来也被她拒绝了。
平日里她们住的这个地方出租车就不是很好打,何况是这种天气,她决定步行,前面总应该能碰到车的,路过公交站点,发现等车的人真是很多,这样的天气,路上除了出租车和公交车,别的车很少。
雪,依然下着,想来好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路上的行人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在外面的似乎只有一双眼睛。
记得刚上大学的那个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校园里都沸腾了,许多来自南方的新生都是第一次看见雪,那个兴奋劲儿,撒了欢得在雪地里奔跑、打滚......,喧嚣的声音知道深夜才散去。
弄得她们这些北方人很是不解,不就是下个雪嘛,用得着这样夸张?
宿舍里的魏佳也是南方人,批评她们:你们是司空见惯,对身边的美视而不见了。
米乔阳也很喜欢雪,他会在下雪的日子招呼一帮人到足球场上踢足球,他曾经说过,就是因为喜欢雪猜到北方来上学
的。
“那你应该去东北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记得当时也正飘着雪,他们去图书馆,她边走边“咯嘣、咯嘣”地咬着冰糖葫芦。
“可是东北没有海啊,我还喜欢海。大海会让人心胸开阔,男人就应该像大海一样,胸怀天下......”
她走了两站多路,好不容易才遇上一辆空的出租车。
从家政公司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这里离她住的那个小区很近,想起德叔的话,她决定回家一趟,杜长伦周末也很少在家,大约只有晚上会回来。
她打电话告诉妈妈自己要回家拿点东西,晚上不回去了,让她自己在家多注意。
一个周没回来,家里依然很整洁,这得益于杜长伦的好习惯,他永远不会像有些老婆不在家的男人那样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家里暖气很热,她脱了大衣,感觉很累,在妈妈家的这些天,她没有一天睡得很踏实的,似乎所有的神经都是绷得紧紧的。
看了时间,还早,估计杜长伦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便去了卧室,想躺着歇会儿。
谁知,躺下一会儿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是电话铃声把她惊醒的。
客厅的电话在像这个电话是和政府机关内部联网的,平日里很少有人打,她甚至都没有把号码告诉别人,打来都是找杜长伦的。
她起身准备去接,刚走到卧室门口,却听到杜长伦的声音,们是虚掩的,他的声音很清楚。“陈市长,。。。。,哦,我刚到家。。。。。。”
原来他已经回来了。
她刚想出去,可又止住了脚步。
“我明白,陈市长,这个敏感的时候,我知道该怎样做,。。。。。。”
不能怪她多心,她无法不把杜长伦说的所谓“敏感时候”同季建东出事联系在一起,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这更敏感呢?
而杜长伦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确信他们就是在说这件事情。
“你放心,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会理解的,不会计较这些的。。。。。。,嗯,。。。。。。,好的,我马上过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她无力地坐在地板上,她一直想的是杜长伦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可是,她从来就没想过,她是否会愿意帮这个忙?
德叔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是上面要查的。而杜长伦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出头呢?弄不好会毁了自己的前途的。
他刚才的话已经摆明了他的立场,自己居然还傻乎乎地在这等着求他?
 
杜长伦再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到季欣然,有些吃惊。
"这么大的雪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季欣然半倚在床上,懒懒的说。
杜长伦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瘦多了。”
他声音里的那种怜惜让季欣然心里涌上一股酸意,眼里就有些潮。
她想,我最近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突然伸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下一刻,她的唇便吻了上去。
不期然她会有这种动作,杜长伦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他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她却抱得更紧,只感觉她的唇息狂热,似乎要吞噬了他一般。。。。。。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季欣然,那个她在这样的时候是羞涩的,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睡莲,可是现在。。。。。。,但容不得他多想,她已经开始撕扯他的衣服了。
在看到她穿的衣服时,他完全崩溃了。
她居然穿了一套半透明的性感睡衣,杜长伦感觉似乎今晚的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
季欣然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套睡衣是赵艺晓度蜜月回来送给她的礼物,当时,赵艺晓还俯在她耳边告诉她:“我自己也买了一套,嘿嘿,很惊艳。"
她都能听出来她话里那色迷迷的味道,回来拆了包装一看,直接就放到了柜子里,打死她也不穿这种睡衣的。
可是今天,鬼使神差地居然穿上了它。
季欣然觉得身体里的种种情绪似乎都在奔腾着找着出口,她的嘴、手都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印记。。。。。,
纠缠过后,似乎耗尽了平生的气力,......,只想闭上眼睛沉睡过去,就此不再醒来。
杜长伦很体贴地轻轻按摩着她的腰肢,“你真是怎么了?欣然”
“你觉得不好?”她背对着他。
“不是”,事实是,太好了,所以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欣然,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我下周要出差。”
“哦,知道了。”季欣然想,也好,总算有个借口可以对德叔交待了。
“欣然,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应该离开你,可是,......,这个引资项目的前期一直是我谈的,......,这么大的项目,陈市长拍万一有什么闪失,......所以还是让我过去。”
其实,杜长伦心里也清楚,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项目一直是他跟的,另一方面,陈市长恐怕也是有意让他在这个时候出差的,可是他又不能不去。
季建东出事的第二天陈市长就找了他,“放心,你岳父不会有什么大事,有人比你还怕他有事,千万别乱了阵脚。”
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刘副市长。
刘副市长分管城建多年,很多大型工程都是他负责招标的,而这些年东昊建工几乎包揽了这些工程,许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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