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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不分先后

_5 龚一诺(当代)
  他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虚,他暗箱操作的那些血泪交织的逃跑计划,她是咋发现的?
    
意料之外
  床前明月光,众人睡得香。
  一白一青两道眩目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霁大城主的卧房附近。
  苏培月推推身旁踌躇不前的人,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左总管已经骗他服了解药,就趁现在,他刚吐了血,神志不清的时候,快去看看你做的解药是否有用,但愿老天保佑他没事,不然我真怕你一时冲动的赔上了小命。” 
  “我,我--”
  “你想说什么就说,干嘛一直扯着我的袖子,可千万别给扯坏了,这可是我混入霁府当丫环好不容易选到的最满意的衣服,虽然难看,但是比起培云的那套灰色的顺眼多了。你还愣在这儿干嘛,快去找霁龙啊,别忘了你向我保证过的,你只能呆一刻钟,我真怕时间久了,会被陷害你的坏人发现,你速去速回啊。”
  “谢谢,谢谢二姐。”
  “快去快去,别耽搁了,我在这门口帮你把风。”
  白色身影深深的吸了口气,脚步蹒跚的推开了那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雕花木门。
  近了,近了,盘旋在心头的身影终于不再是幻影。
  五天,只不过五天而已--
  他竟变得那样的骨瘦如柴,英俊的轮廓早已不复往昔,原本健硕的身材,如今也变得好似风中蜡烛般脆弱……
  看着被剧毒摧残得不成人样的霁龙,她目光几近痴迷,犹豫了好久,终于伸出了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眼中的雾气开始泛滥,在瞬间便湿了眼。
  就在这一刻,她忘了自己的身体是如何遭受重创,也忘了自己为了驳得他的信任所受的一切委屈苦楚,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而下,一滴、两滴、三滴--
  ……
  咦,下雨了吗?
  怎么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霁龙浑浑噩噩的想着:看来自家的屋子是该好好修整一番了,记得刚回霁月城就听下人们提过,乐涛的房间的屋顶,因年久失修,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大洞,看来,今天是轮到他了。
  总算感觉清醒了些,他半睁开迷茫的眼,却被窗外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震住了,他使用揉揉腥红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扇窗,激动的强撑着衰弱不堪的身体,艰难的移向大开的窗前。
  他倚在窗边,目光定直,喉头紧缩,僵立了许久之后,终于喃喃出声:“菲菲……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老天有眼,你,你,你终于肯入我梦了。”
  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片片枯枝残叶,顷刻间飘远……
  。。。。。。。。。。。。。。。。。。。。。。。。。。。。。。。。。。。。。。。。。。。。。。。。。。。
  时值子夜,某位青衣美女还提着红灯笼嘴里嘟嘟囊囔个没完,不停的在某一处风景秀丽的水池附近打转,至于她到底想干什么,估计只有老天知道吧。
  “真羡慕重伤未愈的菲菲,竟想到用假死的这一招来摆脱那些坏人的箝制,只是她为什么要计划让我来当丫环啊,还有这个鬼霁府,建那么大干嘛,连前院、后院的所有房间通通都设计的一模一样,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家迷路嘛。怎么办,这半夜三更的,把菲菲一送走,我就不知道该怎样回自己的房间了。”
  实在走不动了,她放下灯笼,索性一屁股坐到水池边的石凳上朝池塘扔石子玩。
  “咦,真是奇怪了,[扔石子]不是大家事先说好的暗号吗?怎么还不见[莫名其妙]中的一人来见我,难不成是骗我的?”
  “哼,这群隐士,未免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现在才子夜,月光那么亮,亮得连五指都看得见,他们该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那,那我要怎么回我的房间啊?难不成在这池边住一夜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苏培月紧张的四下张望,待看到池边微耸的假山后,她原本微恼的脸色变得开心无比。
  “哈哈,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仰天长笑过后,她乐颠颠的进入其中一座假山洞中……
  。。。。。。。。。。。。。。。。。。。。。。。。。。。。。。。。。。。。。。。。。。。。。。。。。。。。。
  子夜快过了,寒大庄主神情萎靡的坐在床头,一想到早上秦雨歌的话,他就心酸不止:玲儿呵,到底还是因为他被连累了,真不知那个喜怒无常的秦雨歌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她,如果,如果她出事的话,那他该怎么办?
  他烦恼的抓抓头发,心中的郁闷膨胀的厉害,好想找个出口倾泄啊,不然他会疯掉的。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啊!!啊!!!”
  “嗥……”
  此疑问立即引起窗外两位仁兄的共鸣。
  寒遥立即精神大振,动作极为迅速的爬上衣柜,藉着微弱的月光朝常常围着铁窗打转的野兽叫嚣道:“喂,你们两只畜牲听着,老子我已经忍了你们四天了,每次人家一发表什么感慨,你们就打鸣,公鸡都没你们那么敬业,好,老子今晚索性就不睡了,陪你们守夜,没事骂骂你们解闷也好。”
  两匹骠彪悍的狼呲着利牙、吐着腥红的软舌、瞪着绿眼,勇敢的与他大眼瞪小眼。
  “哟,小样儿,看样子你们还不服气,不服气你们也说话啊,看咱们谁能骂赢谁--”
  其中一匹左耳缺了一角的狼,“蹭”的一下蹦起老高,前爪还奋力的伸进了铁窗的缝隙,害得离铁窗很近的寒大庄主差点破相。
  “NND,你居然来真的,老子不过就骂你两句嘛,你犯得着毁我的容吗?太过份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我就不姓寒--”
  说着,他俐落的爬下衣柜,一把拿起桌上的烛台,又麻俐的重新爬上衣柜,耀武扬威的朝窗外晃晃。
  “瞧见了吧,这是火烛,我知道你们狼最怕火光了,哈哈哈,你来抓我啊,你来啊,小心我灭了你,哈哈哈--”
  任谁见了寒大庄主这副举烛疯舞的癫狂模样都会害怕吧,再加上那刺耳的笑声,终于成功的逼退了对他垂涎了很久的野兽,那两匹狼十分窝襄的缩到寒遥看不到的角落瑟瑟发抖去了。
  “哼,知道怕了吧,前几晚没对你们采取行动,是懒得跟你们计较,以为我对你们真的没辙?笑话,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我连老天爷都不怕了,还怕你们这两只小小的畜牲。”
  寒遥神气的将烛台放到衣柜角落,又站起来对着黑成一片的夜空叫器:“喂,老天爷,我知道你吃饱了没事干,觉得整我好玩,断送我一次又一次逃生的希望,哼,你真以为我会怕了你,告诉你,我绝不向你低头,想让我认命,放屁--”
  只是[屁]还未吐完,一个响雷便在他眼前炸开,虽然内功已经没了,不过闪雷的身手还是很不错的,吓得他一个弹跳便轻易躲开了老天爷的“追杀”,只是不小心碰翻了衣柜角落的烛台,滚烫的烛油溅上了他的脚,结果,他倒霉的从五尺高的衣柜上滚落下来。
  真让人欲哭无泪啊!
  深受打击的寒大庄主倒吸了数口气,脚脖间传来的阵阵巨痛感提醒着他“大事不妙”,额头迅速冒出层层冷汗,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起来:他不会这么霉吧,他的脚好像扭到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明明是十一月份的天,怎么会打雷闪电啊,这老天爷犯得着这样耍他吗?不是说否极泰来吗?为什么他从被绑开始,他就只感觉到[否],从未感觉到[泰]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怒火中烧,死心不熄的拖着伤脚,再次义无反顾的爬上衣柜,从铁窗的缝隙中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指上天。
  “老天爷,我已经受够了,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大发慈悲派人来救我,等我出去后,我就遇佛拜佛,遇神拜神!”
  老天爷没打雷,也没下雨,看样子这事有门。
  寒遥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道:“不满意吗?那我再加条件,我出家当和尚服侍佛主,这样总可以了吧,如有反悔,那就惩罚我娶我最讨厌的胖子为妻。”
  老天爷依然如故,平心静气的等着他继续开条件。
  太欺负人了,他都已经开出这样的条件了,老天爷居然还不为所动。
  他激动了,他疯狂了,他愤怒了,他挑畔似的朝天空扔出半截白烛,狂吼道:“难道这些你都还不满意吗?行,行,算你狠,那我加,我再加条件,只要你能成全我,就算让我全家死光光都可以……”
  他的话音未落,窗外不远处就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惊呼声:“唔,好疼,谁,是谁用白烛偷袭本小姐的,有种的快站出来,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听到这个声音,寒遥喜极而泣,太好了,终于听到不同于监禁他三人的女声了,老天有眼,终于有人来救他了,可是--
  他不是才发誓有人来救他,就算要他全家死光光也可以吗?
  想到这里,他气得哇哇大叫道:“喂,老天爷,我刚才说的一切都不作数,不作数,我不认--”
  ……
  
当倒霉蛋遇上闯祸精
  就在他憧憬即将离开这水生火热的地牢时,他的救星,终于迈着轻快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手持红灯笼的青衣女子半跪在铁窗外,难掩好奇的伸长脖子探向阴暗的地牢,微弱的光线映照出一张喜不胜收的脸,就在两双眼大眼瞪上小眼的那一刻,倒是青衣女子笑容灿烂的率先开口了。
  “哇!这位额头缠着白布,衣服又穿得金光闪闪的公子,长得真是好生面熟啊!那个,请问一下,这位金元宝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这句话怎的那么耳熟,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早上的时候,他好像有对别人说过这些话,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别人对他重复这些话而已。
  他好看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嘴角隐隐地抽搐了一下,但一想到这人多半是自己的救星,便又开心起来。他抖擞抖擞精神,整理整理头发,尽量和颜悦色的谄媚道:“这位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呀,能不能告诉哥哥,这里是哪里啊?”
  虽然铁窗外的青衣女子的相貌与“人见人爱”还有着一定的距离,但为了能尽早摆脱这牢笼,寒遥硬是强迫自己冲那相貌平凡的女子笑眯了眼。
  本以为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是个好说话的主,却没想到青衣女子无视那张诚意十足的笑脸,居然气愤到跳脚,“金元宝公子,你别跟我哥哥妹妹的纠缠不清,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现在郑重的警告你,你,你,你不准暗恋我!”
  难道说曾经弃他于不顾的霉运,现在又曲曲折折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折了回来?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没承受住刺激的寒大庄主,再次从一人多高的衣柜上跌落下来--他姿势极其不雅的五体投地,嘴里哼哼叽叽个没完没了,昨晚额头的大包还没消散,今晚后脑勺竟然也光荣负伤了,呜呜,还有他的屁股和他那伤上加伤的左脚全都无一例外的添上了一抹诱人的颜色。
  始终没听到声音的青衣女子努力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地牢里的情景,却因视线所及有限,根本看不到躺到衣柜下的人,她不禁小声疑惑道:“咦,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问候他也不回答。难道,难道,我遇见的不是人,啊?!天啦,我真笨,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哪有人会把自己打扮成金子的,对,对,他、他肯定不是人。”
  一向耳尖的寒遥被青衣丫头的疯言疯语气到七窍生烟,啥叫[他肯定不是人],那他是什么?是鬼么,嗯,虽然就目前而言,他的形象是糟糕了一点点,但对于貌比潘安的他,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下面请作者从客观的角度来观察一下寒大庄主的真实形象:只见他饱满的额头上鼓着紫红色的大包、头发蓬乱似扫把、一对熊猫眼、光滑的下巴早已被冒出的青须霸占,再加上他那一身金黄色的外衣和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嗯,说实话,如果跟鬼比的话,确实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因为——鬼都长得是比他帅。(寒遥:嗷——我要砍了你。作者:抱歉,那我只好继续折磨你。)
  寒遥将额前乱糟糟的长发耙到脑后,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再次爬上衣柜,手扶上铁栏,伸长脑袋,叫住拎着灯笼转身欲跑的小姑娘,大声地喊道:“小妹妹,你别跑啊,我是人,绝对不是鬼啊,你瞧你瞧,我有下巴,我还有影子。”
  青衣女子终于难掩好奇的折了回来,狐疑地问道:“真的吗?”
  寒遥缓缓露出招牌笑容,接着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真诚无比的眼神仰望着她。(真诚:请不要侮辱我的美。)
  青衣女子抬高手中的灯笼,审视了片刻,终于重新坐下,煞有其事地说:“嗯,我现在相信你不是鬼。”寒遥一抹喜色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又听她继续开口道,“那个,金元宝公子,不知有没有人跟你提过,你真的跟鬼长得好像哦!”
  你才跟鬼长得像。
  寒遥白净的脸皮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最终咬咬牙硬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与此同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真的能指望眼前这个有着严重脑残倾向的疯丫头救他出火坑吗?
  像是故意忽视他扭曲的表情,青衣女子继续发表高见:“我猜公子肯定姓金,而且特别爱金子,所以才把自己打扮的如此瑞气千条,夺人眼球。不过我个人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否?” 
  寒遥铁青着一张脸,不言不语。他现在终于能够深刻体会到秦雨歌,当时恨不得一巴掌劈了他的那种欲语还休的心情了。
  疯丫头浑然不觉地牢里那位仁兄的复杂心思,还饶有兴致的继续自说自话,“既然你这么喜欢金子,就应该把裤子和靴子颜色都换了;对了,如果把头发也染成金黄色就更完美了,要说这染料也蛮好找的,你可以到专门染布的作坊去找,什么青黄色、金黄色、嫩黄色……咦,你干嘛用这么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听懂吗?噢,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脑袋不灵光,嗯,不,不,别误会,我绝没有嘲笑你是傻子的事实。”
  寒遥目光灼灼的怒瞪着打从娘胎出来第一个把他当成傻子的人——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老天爷真TMD是天才,派谁不好,偏偏派个脑残级的人物来救他,啥后路都给他堵上了,分明想让他绝望到心寒心酸心抽筋。
  正当心思百转千回之际,疯丫头突然将脸凑近他,吓得他一闪神,隔着一排稀松整齐的铁栏杆与她默然对望。
  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全身伤痕累累的他,盯得他的身上窜过一棱一棱的寒气,就在他准备在沉默中爆发时,却听到她意外的叹了口气,惋惜道:“唉,人傻也就罢了,却偏偏还是瘸子,好可怜啊……”
  啊啊,啊啊啊——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我爱你,你不知道,而是我希望你消失,你不知道啊!所以,苍天哪,大地啊,求求你们快点让她消失吧,实在不行,换他消失也成啊。
  濒临崩溃边缘的寒遥最终绝望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离开铁窗,拖着伤脚一瘸一拐的爬下衣柜—— 
  疯丫头认真的盯着他的伤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得意道:“原来你真的是瘸子啊,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真乃神人也!”
  你是神经还差不多。
  已经爬下衣柜的伤残人士再次被气到无语,心中快呕到内伤了。
  眼见那抹萧索的身影终于消失,青衣女子气得哇哇大叫:“喂,你干嘛突然不理我了?我有说错话吗?”
  ……(你根本就没说对过。)
  “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你眼熟了,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谁会倒了八辈子血霉长得像那白痴。)
  “请问你认不认识寒冰山庄的寒遥?”
  ……(呃,我不是白痴。)
  原以为金元宝还是不理她,没想到他突然以飞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小心地问道:“你认识他?”
  青衣女子点点头,“那当然,他除了穿着品味比你好,长得比你俊,既不傻也不瘸,更是成天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合不拢嘴……”
  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快站不稳了,他小心翼翼的端详了眼前唾沫横飞的女子一眼,唇边渐渐荡出一朵笑花,“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只是你换了一副面孔,让我没有认出来你来,小月妹子,近来可好啊?”
  。。。。。。。。。。。。。。。。。。。。。。。。。。。。。。。。。。。。。。。。。。。。。。。。。。。。。。
  苏培月惊喜的扯下人皮面具,这才认真的打量起称呼她“小月妹子”的人,的确,会这样称呼她的,非寒遥莫属。像是受了巨大打击似的,只见她摇摇晃晃的伸出纤纤细指,莫名其妙的问上一句:“你确定你真的是寒遥?”
  寒遥叹口气,难得严肃的点点头。
  培月难掩好奇的继续道:“一个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还真不容易,寒大哥,你辛苦了,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寒遥对着那张好奇到极点的脸,半晌无语。
  “对了,寒大哥,从刚才我就一直想问你,它们是你的宠物吗?”瞥了一眼身旁的两只庞然大物,苏培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这两只大狗长得好强壮、好可爱啊,你看,它们还顽皮的冲我吐舌头呢。我想跟它们玩玩可以吗?”
  寒遥脸色大变,正想开口拒绝,哪知苏培月却以为他会将沉默进行到底,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她乐呵呵的拔腿就跑,且边跑边喊:“来呀,狗狗,快来,让我们比比到底谁跑得更快。”
  “小月……”
  “嗥……”
  人狼二重唱开始了。
  狂奔数米后,苏培月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铁窗前,气喘吁吁道:“寒大哥,叫你的宠物大狗停下来吧,我累了,不想玩了。”
  寒遥揉揉阵阵发麻的头皮,摇头苦笑道:“它们不是宠物。”
  培月不以为然道:“狗不是宠物是什么?”
  寒遥语气颇为无奈:“它们是狼。”
  培月压根儿就不信,如果真是狼,在她蹲在这里与他聊天的时候,寒遥就会提醒她了,怎么可能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跟她拉家常似的。
  “呵呵,寒大哥,不管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是改不了开玩笑的习惯。”
  寒遥皱皱眉头道:“我也希望这是玩笑,可是你觉得身陷囫囤、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真有把狼当宠物养的本事吗?” 
  培月的笑容僵住了,不太确定地颤声再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寒遥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她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跟蹲在地牢里的人换位置。只发了那么一下呆,回过神来的她又开始拔足狂奔。
  “我的天啊!寒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啊,天啦,救命啊--”   
  眼看救星越跑越远,寒遥在窗前狂吼道:“小月妹子,记得回去给他们带信啊,让他们一定要在明晚之前救我出来啊,喂,别只顾着自己逃命,别忘了还在此地受苦受难的我啊,记得一定要把话带到啊,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啊……”
  “嗥……”
  回应他的只有苏培月惊慌失措的怪叫声和狼兴奋的嚎叫声,渐渐地,两个声音都不见了,黑夜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寒遥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一屁股跌坐在大衣柜上,遥望夜空,心中默念道:“小月妹子,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平安带到。”
  ……
  
  
第六日(一)
  今天的天气可真是--好啊!属于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与天气明显成对比的则是霁府压抑的气氛。
  对啊,今天是第六日了,也就是已逝城主夫人白菲菲预言的城主极有可能嗝屁的日子,所以无怪乎霁府所有人都是神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当收到马上到宽阔的前院集合的指令后,不光是霁府的人,就连一直关心霁龙安危的霁月城百姓,也有不少混进了府里,翘首以盼管家左乐涛给大家一个交待。
  因为自从那日城主亲眼目睹城主夫人被刺杀吐血晕倒后,就被左管家严密的保护起来,谢绝了所有人踏进城主后院范围一步,所以私底下大家一直都在议论霁城主到底是死是活?好在今天,就在今天,左总管总算要给大家一个交待了……
  黑压压的人群就像天边的乌云,东一坨西一堆的,基本上只要你的头能转动,看到的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除了女人就是男人。
  顶着另一副面孔的左乐涛无奈的混在了家丁的队伍中,目不转睛的盯着迈着沉重步伐的主角隆重登场……
  “各位,请静一静,静一静,下面,我就将大家最关心的城主状况一一告知。据大家所知,霁城主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大限之日就是今天,我现在就是要告诉大家城主的最新状况。”停了一下,就在人群又开始骚动时,“左乐涛”平缓的语调猛的一变,变得沉痛无比,“霁城主就在半个时辰前——” 
  所有人脸色突变,不少人双手合十默默的开始替霁龙祈祷起来;还有不少年纪大的家仆们,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旦听到城主的噩耗,就翻白眼晕死过去的准备。
  “左乐涛”满意的打量着周围所有人的神色,更是别具深意的盯了一眼站在第一排的秦雨歌,发现她正屏息静气的望着他,双手攥拳,期待着他说出答案。
  停顿片刻,他总算收回探究的目光,缓缓地再度开口,“城主又吐血晕过去了。”
  “呼--”
  不少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色也逐渐恢复血色,仿佛听到他们城主吐血昏睡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人还有口气在就好,别的他们也不敢多求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听到这个消息,首当其中的当属秦雨歌,只见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攥紧的双拳,握了又开,开了又握,一脸的咬牙切齿外加失望之极。
  就在大家心情逐渐平复、正欲扬眉吐气时,却又听到左乐涛沉痛万分的说道:“遗憾的是,这次城主晕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兹--”
  抽气声四起,人们心中刚放下的大石再一次高高悬起,有些领悟过来其中真正含义的人,强抑住自己的悲痛情绪,暗自低啜哭泣;有些心理素质较差的人,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向坚硬的大地扑去……
  眼看倒地的人一拨接一拨,被迫易容成路人甲的左乐涛,气得眉毛直抽抽,恨不能撕下人皮面具直接冲上台把易容成自己模样的文雨飞赶下台去,只不过叫他发布一下霁龙已死的消息,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偏偏他非要耍着这帮忠心的兄弟们团团转,怎能叫人咽得下这口气啊。若不是他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同意让文雨飞易容成他的模样来主持大局啊!
  “霁城主,你走好啊--”
  不知是谁在杂乱无章的哭抽泣声中吼了一句,人们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悲痛,开始肆无忌禅的大哭出声,一时间偌大的前院气氛空前的凝重起来。
  听到这震天的哭喊声,秦雨歌紧握到泛白的双拳总算松开了,她面无表情暗自思量着应该什么时候跳出来接手霁月城最合适。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白菲菲早已身亡,如今又证实了霁龙已逝的消息,而寒遥和霁玲也被她控制起来,霁月城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如果现在出面是合适的时机吗?想到这里,她询问的眼神不自觉的瞟向远方一抹深蓝色的身影。
  终于,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人抢先一步跳出来了。
  “你们城主走了就走了呗,有啥好可惜的,我们重新选一人出来当城主不就行啦。”一陌生的黑汉子率先跳出来叫嚣着,眼神紧紧的逼向秦雨歌,“我瞧这位国色天香的秦美人就很不错,让她当城主自是最合适不过了。”
  喧哗的前院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仇恨的目光全力集中到某一处,直直的射向处变不惊的秦雨歌,只见她从容不迫的一笑,摇摆着细腰丰臀,款款步上台阶,带着一丝挑衅,无视“左乐涛”杀人的眼神,特意站到他身旁,出其不意的封住他的穴道,“左乐涛”只好保持着侧脸瞪她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了。
  看到这里,再笨的人也知道霁龙的突然暴毙肯定与她脱不了关系,甚至从一开始白菲菲的非正常死亡,恐怕也是她一手主导。
  她冰冷的眸光迅速扫过全场,只是在刚才跳出来叫嚣的男子脸上停顿的时间稍长。秦雨歌精致的五官隐隐透着冷淡的笑意,语气清冷无比:“想不到霁府也有这一天,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人群愤怒了,尖叫着、唾骂着纷纷朝台阶涌去--只不过他们还来不及发泄自个儿的不满,不知打哪儿冒出百来名手持长弓黑衣人,有序的形成一个大大的包围圈,将所有人围在中间,不但如此,城墙外围、人工水池、假山、大树、亭阁都冒出了不少这副打扮的人,只不过,他们有的持剑有的持刀。
  在这种堂而皇之的威胁下,谁还敢骂?谁还敢动?一瞬间,气氛紧张的快让人忘记该如何呼吸了,就只怕此时有人突然放个响屁,也会被人怀疑是贼人准备杀人的信号;所有人都乖乖的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在这这种沉重的气氛下,恐怕也只有秦雨歌能谈笑自如、傲视群雄了。她轻蔑的瞪着台阶下敢怒不敢言的人们,表情冷漠的快结成冰了。
  “我还以为真有人为了你们的城主不要命呢,现在看来,也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嘛。”
  “你真以为区区百来名手下就可轻易控制霁月城?”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惊惶不安的人群中传出,随即一抹修长的深蓝色身影轻松跃入台上,立在了左乐涛的另一边,点燃了人们的希望之光。
  秦雨歌波澜不惊地道:“我道是谁这么轻狂啊,原来是今科武状元李君耀李公子啊,怎么,李公子还没走啊?是不是你也看中了霁月城这块大饼,想来分一杯羹?” 
  李君耀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漆黑的眼眸扫向面无表情的秦雨歌,语气平缓道:“在下只是看不惯飘影宫主的所作所为,想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只是万万没想到,你为了夺得霁月城,竟然连魅影宫的暗杀组织都请动了,你就真的那么想置这里所有人于死地吗?” 
  秦雨歌平静的面具瞬间瓦解,语气中略带一丝惊慌,“你调查过我?连情报网最全的寒冰山庄庄主寒遥都不曾猜出我的真实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君耀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眼神眺向远方的大树,有些答非所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雨歌出人意料的拍了拍手,小三和小六迅速为她搬来座椅和奉上好茶。她轻啜了一口热茶,稳定了心神,总算恢复了刚才的冷漠自持,这才开口道:“人啊,在拼命以前还是得先为自己打算打算,否则真为这些个欺世盗名的小人而送了命,岂不可惜。”
  李君耀语气有些冷淡地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雨歌动作优雅的将茶杯递给小六,冷哼道:“哼哼,霁月城?霁月城?多好听的名字啊!可惜了,名字再好听也是盗用别人的。”
  李君耀谨慎地问道:“听秦宫主的语气,好像跟霁月城有过节,会不会是误会?” 
  听八卦向来是人的天性,此刻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竖起来耳朵,听秦雨歌语气平淡的诉说过往的恩怨。
   “我才是霁月城的正主儿--霁月,这也是霁月城名字的由来。自三十年前我父亲霁天雷创立霁月城后,我的叔伯霁天放就一直处心积虑的想除掉我父亲,我记得那年我刚满三岁,我叔伯霁天放秘密杀害了我爹和我娘,当时我被奶娘藏在隐秘的地方,这才逃过了一劫。”
  当传奇故事讲完,众人都唏嘘不已,原来,原来——眼看舆论倒向纷纷偏向秦雨歌,她的脸上也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我从来不知道[飘影]宫主还是编故事的好手啊。”半空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更想不到[魅影]宫主为了替师妹夺得霁月城竟甘愿成为配角,牺牲还真不小啊。”
  李君耀柔和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骛无比,他寻声望去,终于看到站在亭台屋檐上的苏培宇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苏-培-宇?”李君耀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温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狠无比。
  苏培宇笑嘻嘻的踹了一脚屁股底下当垫背的五个黑衣人,乐颠颠的点头道:“是我。看来今科武状元还记得在下,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啊。只不过我应该怎么称呼阁下呢?是今科武状元?抑是魅影宫宫主?或者影子前辈的高徒,还是飘影宫宫主的师兄呢?”
  就在秦雨歌和李君耀暗暗吃惊的当口,一直保持侧头怒瞪姿势的文雨飞突然开口了:“我看直接叫他混蛋好了,大舅子你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还是直接灭了他们好了。”他拍拍僵硬的脖子,活动活动筋骨,嘻皮笑脸的对上两人的大小眼,“说实话,我实在没耐心再看你们演戏了,不就抢个城主位置嘛,至于那么煞费苦心的编故事吗?好吧,你们想编就编吧,可偏偏编个故事还漏洞百出的,让人实在无法忍受了。难道你们不知道霁龙和霁玲兄妹俩是孤儿吗?难道你们不知道霁月城是霁龙十年前才创立的吗?难道你们不知道[霁]姓和[霁月城]的名字都是先皇御赐的吗?”
  这一席话说得两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倒是苏培宇有点看不惯这两人的蠢样了,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别发呆了,我劝你们束手就擒吧,免得等会儿动起手来大家都不好看。”
  在看到苏培宇的突然出现时,两人就隐隐感觉到好像跳入了一个陷井当中,因为一旦苏平王府插手,那事情明显就不好办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秦雨歌和李君耀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将双手举过头顶轻拍三下。
  奇怪的是,并没有异常的情况出现,倒是四周的弓箭手突然将耙心对准了秦雨歌和李君耀。
  “别忙活了,你们的人早被我们控制起来了。”原先跳出来叫嚣的黑汉子此时也冲上了台,“在下寒莫,参见宇主子。”
   
  
第六日(二)
  苏培宇笑嘻嘻道:“寒护卫不必多礼,呵呵,好难得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都现身了,这场戏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说完,他轻松的跳离亭台跃到寒莫的面前,站到了文雨飞另一侧。
  李君耀幽暗的眼眸跳跃着熊熊怒火,英挺的剑眉紧紧纠结着,脸色也难看的紧:看来一开始就算漏了寒冰山庄的人,没想到寒冰山庄竟然还跟苏平王府有交情,说不定连文云山庄也参与了,如果没有猜错,站在自己身旁的并非真正的左乐涛,而是文雨飞或文雨剑其中一人。
  眼看情况失控,秦雨歌再也无法保持原先的冷静自持,她看了一眼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的苏培宇等人一眼,果断后退,打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静静消失,只是还没退下台阶,自己突然被一股力道箝住,她恼怒的往身后一瞧,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面孔,但那酷似白菲菲清澈的眼眸,却惊得她魂飞魄散、汗如雨下。
  “你,你到底是谁?”秦雨歌惊恐的问道,眼底闪烁着藏不住的恐惧。
  “我的好姐姐,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这耳熟的声音更加深了白秦雨歌的恐惧。
  “白,白,白——”
  “白你个头。”白菲菲看似平静的语气一转,箝住秦雨歌的力道也逐渐加深,令秦雨歌痛不欲生。
  “你,你,你你没死--”秦雨歌艳若桃花的脸蛋变得黑白分明(黑的是脸色,白的是皮肤),身子更是抖得如风中的落叶,摇摆不定。
  “你都没死我怎好意思先你而去?”易容成另一张面孔的白菲菲冷笑着手一扬,秦雨歌就不省人事了。
  李君耀脸色发青,不明了那陌生女子是谁,师妹昏迷前眼底的恐惧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她到底是谁呢?
  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在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轻易将秦雨歌制服后,突然间炸开了锅,掌声、欢呼声、尖叫声交织成一片……
  苏培宇潇洒的甩甩前额的黑发,得意洋洋转身指了指白菲菲和自己,冲文雨飞和寒莫说道:“嗯,嗯,瞧憔、瞧瞧,只要是我们苏平王府的人一出场,总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寒莫和文雨飞以及台下正在受苦受难的人们同时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嗯嗯,苏平王府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自恋。
  “大舅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该办正事了。”文雨飞不客气的打断某人的自恋,目光瞅向一旁的李君耀,严肃道:“说吧,你们把霁玲藏在什么地方了?”
  寒莫不甘人后,连忙问道:“还有我们庄主,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一提到寒遥,文雨飞忍不住抢话讥笑道:“你放心,寒遥那小子肯定没事,依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估计绑他的这两位宫主也吃尽了不少苦头,况且这飘影宫的宫主还是大美女呢,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像他这样一位风流人物,那日子肯定精彩得赛过神仙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忘了告诉你,我大哥和大嫂已经带人去救他了,只怕他到时还不乐意出来呢。”
  文二公子,你说这话可要负责啊,要是被那个集万千霉运于一身的人物听到了,呃,恐怕会半夜化身为厉鬼来找你聊天,到时你可要挺住啊……
  李君耀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明显不想理睬--
  苏培宇倒不动气,只是凉凉的来了一句:“要不请我四妹来为你展示一下她最新的研究成果,嘿嘿,据说是专门为了复仇而准备的。”
  听到大哥的召唤,白菲菲怒容满面的走到李君耀面前,咬牙切齿道:“李公子果然是世间少有的蛇蝎美男,但是,你不该妄想伤害我身边的亲人并嫁祸于我,要知道,得罪我的人,可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你,你是白,白,白——”李君耀脸色当场大变,却语不成句的满脸恐惧地望着白菲菲高高扬起的手。
  白菲菲一脸唾弃道:“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师兄妹呢,白个半天也没个下文,话都说不全还学人家当什么宫主,还敢肖想霁月城,脑子有毛病。”
  站在她另一侧的几人面面相觑:难道她不知道人家话说不全是被她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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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被救出火坑,寒大庄主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直兴奋到黎明,差点没激动到脑溢血。最直接的癫狂表现就是:他破天荒的换上了他最不耻的大红色外衣,且拖着一身伤残抽筋般的上窜下跳,那种兴奋的模样,嗯,基本上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跳了将近半个时辰,寒大庄主终于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床上。不过,即便已经累成这样了,他那激动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人呐,一般疯狂过后,才会沉淀下来静静的自我反省。只见躺在床上的他,双手交迭枕着头泪流满面的回想着这些天的酸甜苦辣,一时间感慨万千、唉叹连连。
  唉,想他也曾是翩翩一美男,到如今却搞得身残志也残。
  每思及此,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情绪稀里哗啦的涌上心头,让人一阵酸楚,忍不住泪奔。
  虽说人生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但不至于他一摊上就变成十有九点九九吧?亏他之前还一直认为自己是[璞玉]、是[金子]、是[英才]。不过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后,他又总结出另一个说法。
  是璞玉,也有微瑕;
  是金子,总被沙埋;
  是英才,还有天妒。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会不会是老天爷想降大任于他,所以才这么变态的苦他心志、劳他筋骨、饿他体肤、空伐他身……
  其实他好想跟老天爷实话实说:求求您就别再打俺的主意了,俺是朽木,再怎么雕还是块烂木头;俺是烂泥,再怎么糊也糊不上墙;就怕他老人家再这样继续雕下去、涂下去,俺恐怕连朽木、烂泥都做不成了,干脆直接做花肥也算为这世间发挥了唯一的一点光热。
  嗯,老天哥哥,(作者:嗯,不是爷爷吗?怎么突然降辈分了。寒遥:滚一边去,人家想跟老天拉关系行不行。)要不,咱俩打个商量:只要您不让[霉]大哥刻意关照我,等过了五、六十年后,我自会到西天极乐世界报到,到时咱俩再把酒言欢、笑傲西天如何?毕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老天:沉默是金。)
  ……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的寒大庄主终于在晨光投射进地牢的前一秒钟,意外的等到了周公大哥热情的召唤。
  “咚、咚、咚……”
  这是啥声音?
  地、地震吗?
  睡梦中的寒遥眉毛不停的抽搐着,这不合适宜的动静害得他睡得极不安稳。他抚上头痛欲裂脑袋,直觉的睁眼,无奈眼皮像粘了超级万能胶一般,怎么样努力都睁不开,倒是那“咚咚咚”的闷响声越来越清晰。
  寒遥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莫非是小月妹子带人来救俺了。这个想法顿时让他热血沸腾,高度粘合的眼皮也轻巧的张开,他兴冲冲的将目光对准牢房铁栅栏方向,殷切的希望来人是他心中所想--
  看到了,终于看到了,他看到了一颗圆球在缓缓移动着……
  来人是一名长得圆圆滚滚的小胖妞,圆嘟嘟的脸、圆嘟嘟的手、圆嘟嘟的身体像只大水桶。难怪整出动静大半天了才看到她强壮的身影,估计是人长得胖了,速度太慢;依寒遥现在目测的距离来看,离自己大概还有十几米左右,但看她气喘如牛的缓慢前进速度,连他这个一向将安全视作生命的人,都想冒着生命危险好心的提醒她:“小胖妞,你还是直接用滚的比较快吧。”
  随着小胖妞离他越来越近,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地牢四周在颤动--
  寒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来人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是友,那他肯定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如果是敌,那他只能是装疯卖傻、装聋作哑、装死卖活。
  被那个不厚道的老天爷恶整的次数多了,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霉运很与众不同:这别人要是倒了霉,只是喝凉水塞牙;而他寒遥要是倒了霉,是放屁都能砸脚后跟啊。客观来讲,就目前他的运气而言,已经“霉运亨通”到让人欲哭无泪的地步了,所以他越想越觉得小胖妞是敌人的可能性大得多。
  他困难地吞了吞的口水,心中的拙败感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为防患于未然,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索性将头埋进被子里装傻得了。
  估摸着小胖妞快到铁栅栏了,竖起耳朵倾听牢房外的动静。只听到一阵叮啷咣啷的敲打栅栏的声音,过了大概半刻钟,他又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颤一颤的脚步声。
  隐藏在被子下面的寒遥,尽量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自己被偌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头上一轻,清新的空气也随之而来。
  糟了,小胖妞掀开他的薄被了,他闭着眼朝墙壁的一面翻身,随便用脚一勾,便将薄被勾到胸前重新覆上自己的脸庞。小胖妞怔愣片刻后,立马夺回主导权,无情的再次掀开了他的薄被;寒大庄主勇气可嘉的闭着双目还与之顽强拉扯……
  “哗啦啦--”
  得,唯一的薄被终于不堪重负在两股相反的力道下寿终正寝。
  看他这副伤残的模样好欺负是不,这小胖妞竟然敢把他唯一的遮羞布给毁了。妈的,果然是海阔凭鱼跃,破鼓任人捶啊。我就是不睁眼,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都已经这样了,寒大庄主还能双目紧闭,假装睡觉,让人想不佩服也难啊!(作者:佩服啊佩服。寒遥: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作者:是,是,见过不要脸的,确实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寒遥:呃……)
  感觉到灼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一种特熟悉的恐惧感又充斥在四肢百骇,全身的毛孔也随着周围冷凝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展开,额头的冷汗也齐刷刷的冒了出来。
  “啪、啪、啪--”
  真过份啊,这小胖妞居然把放了盐的水滴到他的嘴巴里了。拜托,好歹他现在是睡大觉哎,嗯,不,是在装睡呢,既然小胖妞没有拆穿,那就别用这种恶劣的手段整人行不行啊?
  寒遥紧闭的双目微微张开了一点,竟意外的发现小胖妞居然在流泪--
  她到底在哭什么啊?
  
重见天日
  她到底在哭什么啊?
  忍了又忍,眼看小胖妞清亮的鼻涕顺流直下三千尺,自己再不挪动,那“水晶葡萄”就快滴进嘴巴里了,寒遥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床上爬坐起来。
  “你是谁?”
  原本只是哽咽不已的小胖妞听到寒遥的问话后,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接着就在寒遥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抹着眼泪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圆润的身躯竟意外停在铁栅栏外踌躇不前,哀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的笔直的朝寒遥的脸上射去,吓得他那脆弱的小心肝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乱跳一气……
  莫非,莫非又是一个冲着他的潘安貌来的?这个念头让他的小心肝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好几下。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理解到“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根本就是为他这种美男应运而生的。
  唉……
  虽说长得帅不是他的错,但老招惹夜叉类型也实非他所愿啊!他这一生只想找一个他喜爱的人,只是--只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依旧对他不屑一顾。
  就在寒遥以为这眼瞪眼的梦幻时刻一直要持续到天长地久时,小胖妞却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重重一跺脚,轻微的震动吓得他及时收回与她对峙的眼,开始左顾右盼认真的寻找震动来源。
  看到他那副傻乎乎寻找震动来源的模样,气到满脸通红的小胖妞终于羞愤难当吐出三个字:“我恨你!”然后迅速转身施展轻功飞奔而去,那灵活的身手显然与那圆润的身形是极其不符的,而那速度也明显比她刚进地牢时快多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被她的身手吓到,还是被她的话吓到,徒留下坐在床头已呈呆滞状态的寒大庄主,脸上除了茫然还是茫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惨白着脸从牙缝中战战兢兢的挤出一句话:“原来,原来那小胖妞是疯的。难、难、难道,我被关的地方,就是、就是传说中的--疯人塔?”
  就在他被自己的想法骇得不停冒冷汗时,他真正的救星终于到了。
  苏培月、苏培云、文雨剑、寒名、寒其一行五人犹如天神降临般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喜得寒遥手舞足蹈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蹦起来,几个跳跃便跳到了为首的文雨剑面前,一把拥住他,激动到热泪盈眶:“俺可算是把组织盼来了。”
  众人先是被他疯狂的热情给吓到了,接着又被他那面目全非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再后来则被他突然拥住文雨剑抱头痛哭的举动给吓傻了,一时之间,这一行五人个个像木头人般杵在原地,忘了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最先回过神来的自然是离寒大庄主最近,也是被迫与之激动相拥的文雨剑,难得一向冷静的他也会露出诧异的表情,接着他小心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将看起来实在谈不上好的寒遥扶到石凳上坐下,安慰道:“看来遥兄吃了不少苦啊。”
  这句话让寒大庄主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举。这下引得培月好奇心大增,她快速挪到寒遥面前,半蹲着询问道:“寒大哥,你这是喜极而泣吗?”
  寒遥泪雨滂沱的抬起一张惨兮兮的脸点头又摇头。
  培云也挪动脚步,走到寒遥面前蹲下:“寒大哥,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别难过好吗?”
  寒遥感动的擦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又摇摇头。
  寒其满脸怒气道:“庄主,是那秦雨歌打您了吗?竟然把您揍成了如此模样,还逼迫您穿着这么艳熟的衣服,属下定会回去替您讨回公道。” 
  “对。”寒名扬扬手中的剑,一脸愤懑的附和寒其。在看到一向意气风发到不行的庄主被伤害成这副鬼样子,做下属的脸上实在谈不上光彩。
  终于恢复自制力的寒遥抹干眼泪,满脸感动的望向莫名和莫其,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的这一身伤残皆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犹豫了好几秒,寒遥总算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没事。”
  培月不信的插嘴道:“那你还哭得那么伤心?”
  “是啊,如果不是被欺负太惨,那你怎么可能哭?”寒其也不信地说道。
  寒遥沉默了一下,回答的底气明显不足:“那是、那是,那是因为我刚才跳下床的时候忘了左脚昨晚扭到了,结果伤上加伤,太痛了所以才忍不住大哭的。”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五张憋笑憋得很辛苦的脸终于龟裂,爆笑出声……  。。。。。。。。。。。。。。。。。。。。。。。。。。。。。。。。。。。。。。。。。。。。。。。。。。。。。。。。
  救他出来后,文雨剑、苏培月和苏培云就寻找失踪的霁玲去了,虽然他也很想去,不过苏培月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对啊,他现在从头到脚都是伤,就算是皮外伤,但是暂失武功的他,在这非常时期,对他们来说却是负担,还不如跟寒名和寒其回去养伤,等有了霁玲的消息自会通知他过来,所以,寒遥只好不甘不愿的被押回了霁月城的分堂。
  自从接到他失踪的消息后,他的四大隐士就火速召集回了全国的十二大分堂堂主全力搜寻他的下落,此时所有人分散着坐在大堂中必恭必敬地等待着他的归来,而大堂中央则摆满了为寒大庄主压惊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在看到那桌丰盛无比的压惊宴后,寒遥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骇得他身后的那群手下个个惊恐万分、严阵以待,以为庄主发现了飘影宫余党前来报仇,而他们却没有发现。
  半刻钟后,看到一动不动只是冲着酒席默默流泪的寒大庄主,寒名终于忍不住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庄主是否对菜色不满意,那属下立刻命人重新备菜。”
  一听说要撤走饭菜,寒大庄主突然清醒过来,抹了一把眼泪,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不要。”
  “那--”所有人都惊惧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寒大庄主突然手执筷子,大喝一声:“开饭。”
  接着他便在十几双诧异的眼神下,开始大块朵颐,其吃相很快就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被他扫荡过的菜色已然达到惨不忍睹的程度。
  众人面面相觑,手执着长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呀,怎么不吃啊,要知道我被关起来的那几天里,可没这么好命,好不容易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才混到一顿鸡腿吃,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吃完,那变态的秦雨歌就顶着那张超级恶心的面具来了,害我一下就没了……”
  左手鸡腿、右手猪蹄啃得不亦乐乎的人,吃得太开心,一时不察,竟将自己被掳后的一段吐血遭遇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猛的住口,却为时已晚的发现自己的属下,一个个进入石化状态,个个暴凸着双眼瞪着他--
  嗯?怎么搞的,[莫]、[名]、[其]、[妙]外加十二大分堂堂主为什么会用这种好像觉得他很[无耻]的眼光瞪他?
  僵化的众人终于明白被掳走的庄主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无怪乎他看到这桌“压惊宴”会突然间泪流满面。只是,只是--庄主啊庄主,您不会真的为了区区几个鸡腿就把自个儿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吧?
  被瞪得心虚的人恼怒的甩下鸡腿和猪蹄质问道:“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一副我欠了你们千儿八百两银子不还的模样,本庄主好像从没拖欠过你们的月钱吧?”
  十二位堂主沉默了:呃,你还真是说对了,你这个月的月钱就没发。
  片刻之后,处事圆滑老练的三分堂堂主站了起来朝寒遥敬酒:“庄主误会了,我们是真的很高兴看到庄主平安归来,再加上我们已经很久没看到庄主了,所以一时失态,希望庄主不要介意才好啊。” 
  “对啊,对啊。”除四大隐士外,其它人头如捣蒜的跟着附和。
  “来,来,大家一起来敬咱们庄主一杯,以示敬意。”
  众人听话的端起酒杯朝寒遥举杯示意。寒遥兴致缺缺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很是不悦:哼,这帮人,解释就是掩饰,不解释的就是默认。
  寒妙突然开口转移话题:“庄主,您吃好了吗?如果您吃好了,属下请来替你疗伤的人已经到了。”
  一想到自己的伤可以马上治愈,他一改刚才怒气勃发的模样,立刻高高兴兴的放下筷子,然后高高兴兴的被寒妙掺扶着走,最后高高兴兴的跨进自己的房间--
  可怜的他早就忘了[乐极生悲]从来都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房间内要替他疗伤的大夫是何许人也后,他就再也高高兴兴不起来了。
  他哭丧着脸望向笑意盈盈的白菲菲,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拔腿就跑。
  开玩笑,心眼小得跟针眼差不大多白大神医,纯粹以戏弄他为乐,他可不想又像上次一样不停的与茅房亲密接触,然后一个不小心又在他如厕的当口,再冒出个某某夜叉宫主将他迷晕劫持,到时他又被囚禁个几天、几十天、几百天……
  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他已经被自己的臆测骇得在发抖了。而接下来的医治结果再次证明,他的臆测绝对是有凭有据的。
  寒遥错愕的瞪着自己的左脚和一脸无辜的白菲菲,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说的话。
  “你说,你是说我身上被封的功力,是因为中毒,你很轻易的解了,而我只需休息一个月,武功就可以慢慢恢复。但是我扭伤的左脚,经过你这双[妙手回春]的巧手一治疗,现在、现在竟然骨折了?”
  反观白大神医,她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昂首挺胸,一脸骄傲到不行的承认道:“是这样没错。”
  寒遥气不打一处来,郁闷地求证道:“你不是神医吗?”
  白菲菲振振有词的再次声明自己的立场:“不错,我是神医,能解奇毒,能医奇病,但我又不是全能大夫,像扭伤脚这种小病,你应该找那些庸医医治,我实在无能为力。”
  寒遥一脸愕然,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脸气愤地质问她:“既然你不会接骨,那为什么要动我的左脚?” 
  “我喜欢尝试。”白菲菲颇负实验精神的说道:“再说凡事都有第一次,说不定我随便一扭就给你扭回原位了呢,只是没想到扭过头,直接给弄骨折了,嗨,这医学上的事再怎么跟你解释你也不懂,好了,反正你的毒我也解了,现在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了。”
  深知白大神医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所以他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可是,他能忍,他骨折的左脚不能忍啊,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越发的强烈,他不得不强抑住满腔的悲愤委曲求全地问道:“那我的左脚怎么办啊?”
  白菲菲摆摆手,颇不耐烦道:“还能怎么办,叫人随便去请个庸医回来继续医啊,笨死了,我看你真是被秦雨歌关傻了吧。好了,别烦我了,我还有事忙呢。”说完,她急急地朝门口走去,只是绣花鞋刚跨出门口又停了下来,“对了,既然你左脚骨折了,就别出来送我了,免得等会儿我还得找人把你抬回去。”嘱咐完毕,白菲菲挥挥衣袖扬长而去。
  这、这白大神医说的是人话吗?
  寒遥瞪着逐渐消失的白色身影,忽白忽青的脸色不断交替的变换着,差点就被某人的口无遮栏气到口吐白沫--
  
遇见
  白菲菲在告别寒遥后就敛起笑意,浓浓的忧伤逐渐攀上她好看的黛眉。就在她快要步入热闹非凡的集市时,胸口猛然间紧缩,一股窒息般的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让她止不住的颤栗--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深一步浅一步的挪到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苍白的素颜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埋首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并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试图以此来减缓胸腔传来的阵阵隐痛。
  原本,她以为这次自己能撑过去的,看来,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失去血色的薄唇荡出一抹苦笑,有些自嘲的想着:看来她这个神医的后人也不过尔尔。 
  一向好强的她,刻意隐瞒了她剑伤未愈的事实,明知这次应寒妙请求来给寒遥医治,极有可能牵动上次被寒名刺中的剑伤,但她没有拒绝,只因寒遥早已列入她的[朋友]之列。嗯,至于把他的左脚弄成骨折,也实非她所愿,她当时真的有想把他错位的脚骨弄回原位,哪知事与愿违,结果又让寒遥误会她是借机报复。
  唉,这年头好人难当。
  想到这里,白菲菲又笑了,自己已然痛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这让她不免有些佩服自己了。
  一双超大号的粉色绣鞋突然映入眼前,白菲菲顺着绣鞋往上看去,不禁倒吸数口气。
  “你不舒服吗?”来人柔声问道。
  白菲菲有些微愣,置若罔闻的伸出纤指戳戳眼前人的粗壮腿骨。来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好大一跳,直觉的闪开。
  白菲菲抚着依旧疼痛如旧的胸口,有些摇晃的靠着墙头站立起来,在来人惊愕的眼神下,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你中毒了。”话音刚落,她竟软软的靠墙滑了下去,在双眼闭合的瞬间,她感觉到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随后就没有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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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夜幕沉重地垂了下来,冷风在山林间飘来荡去,肆虐的吞吐着枯枝残叶,唯有未结成冰的山涧溪水一成不变的继续奔流--
  昏迷了大半天的白菲菲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竟身处霁府狩猎园中唯一能够歇脚的木屋之中。狩猎园并非建在霁府之中,因为这片狩猎园其实就是一片规模较小的山林,而这片山林,地理位置虽然靠近城郊,但它却是属于霁府的私人领地,确切点说,应该算是霁玲的私有财产吧。
  当然,为了严防外人误入,狩猎园中是设有奇门遁术的,基本上,能顺利入得此地的除了霁龙霁玲两兄妹,绝无外人,而成天呆在霁府制药的白菲菲,若不是知道山林中有她需要的药草,她才懒得偶尔陪霁龙来狩猎呢,即使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对这里的景色还是很熟悉的。
  只是,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爬坐起来,抚上自己的胸口,才发现渗血的左胸已经被人重新换上干净的纱布,难怪她感觉疼痛轻微了许多,她埋首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找,最后终于找出一罐白色瓷瓶,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服下,这缓缓才起身。
  此时屋外飘来一股浓浓的白烟,让她忍不住剧烈的呛咳起来,若不是透过窗户看到不远处的黑影正在手忙脚乱的堆柴生火,她还真怀疑那人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恶劣的方式叫她起床呢。只是那潮湿的柴真能用吗?怕是饭没做好,她先被浓烟薰死了。
  摇头叹息了一下,她冲出木屋走向那黑影喊道:"你先找些干柴才能把火点燃,湿柴是不能用的。"
  生火的人随手抹了把脸颊的汗珠,一道五爪印立刻清晰的出现在左脸颊,她回头望了白菲菲一眼,呛咳着回道:"你醒了吗?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白菲菲微笑着点头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蹲在地上生火的人羞涩的一笑,指指身旁洒落一地的野鸡、野鸭,"你饿了吧,先别急,我马上就可以做饭了。"
  看到地上的野味,竟然每只都是一箭穿心,甚至还有一箭双雕的,白菲菲的圆眼睁得老大,一副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那个还在径直忙个不停的人,她的眼眶发热,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汹涌而出……
  她既难过又开心地轻声唤道:"玲儿、玲儿妹妹,是你吗?"
  正在忙碌的手突然僵住,然后用慢到不能再慢的速度回首,缓缓地迎上那双热泪盈眶的眼,紧接着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捂住自己早已变形的脸庞,啜泣不已:"我不是,我不是霁玲,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
  "玲儿,"白菲菲一把搂起她不再瘦弱的身躯,轻轻捉过她的捂在脸上的有些微凉的胖手,哽咽道:"玲儿妹妹,你真的不肯认菲菲姐吗?"
  霁玲有些难堪的别过脸,只是默默流泪不语。
  “好妹妹,别伤心难过了,这一切早都过去了,我现在就带你回霁府。”
  “不用了。”深知无法再逃避,霁玲逼回眼中的泪,有些漠然的抽回自己被反握的手,蹲下身继续生火,这次,她颤抖的手,居然连火星都无法点燃。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看看关心你的大哥?难道你不想看看害你的人的下场?难道你不想看看特意赶过来帮你的文雨飞和文雨剑?难道你不想看看一直对你痴心不改的寒遥……”
  “轰”的一声,许久重复生火动作的霁玲,在听到“寒遥”二字后,力气大增,竟意外的将火堆点燃了。
  “我不回霁府。”霁玲情绪低落地回道:“我宁愿让大家都以为我不在人世了,也不想让大家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我想把自己原来最甜美的样子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我怕,我怕他们一看到我这副肥胖的身躯,就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或同情或嫌弃的表情,那样,我会受不了,受不了的。” 
  白菲菲蹲下身,心疼的扳过霁玲圆滚滚肉嘟嘟的肥脸,直视她灵动的泪眼,急切地承诺道:“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目前的相貌自卑,那你大可放心,因为你这只是中毒,姐姐能救你,快则一月,慢则三月,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貌。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秦雨歌和李君耀是这样伤害你的,我绝不会只废他们武功和下蚀心毒。等下我们回去,我会把同样的毒下到秦雨歌和李君耀的身上,让他们在命丧九泉之前天天懊恼自己一天天肥胖的身躯,至死方休。”
  霁玲满怀期望地问道:“你真的能助我恢复原来的模样?”
  “那当然,难道你忘了解毒是你菲菲姐的老本行了吗?”白菲菲一扫刚才低落的情绪,甚至有些得意的冲霁玲扬扬眉。
  霁玲终于破涕而笑。
  两刻钟后,潮湿的空气中终于飘出食物的香味。
  “菲菲姐。”手拿烤鸡的霁玲突然发问。
  “什么?”还在继续烤肉的人,随手将野兔翻身洒上调料,头也不抬的回道。
  “听说你在遇到我哥以前是一个人生活?”
  “没错。”
  “那你应该很会照顾自己。”
  “还好。”
  “那你喜欢吃自己亲自动手做的食物吗?”
  “喜欢。”
  “那么请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烤鸡和我的野兔交换?”
  ……
  沉默片刻过后,白菲菲终于如实回答:“因为我从不吃自己失败的试验品。”
  霁玲当场就呆住了——
  试、试验品?那不就是说这只鸡身上有除了调料以外的东西,比如说--“毒”。不知现在把刚才不小心吞下肚的鸡肉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翻烤兔肉的人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霁玲为什么老是对着那只鸡发呆:“咦,那只鸡你还没扔吗?本来我想放辣辣的[五毒散],结果不小心放成酸涩的[催吐粉]了,这样的话味道就差了好多,不过,这兔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试试?”
  她的话音未落,早已吓得大惊失色的霁玲抖动着肥胖的身躯朝溪边狂奔而去……
  那天晚上,心中毫无芥蒂的两人第一次躺在木屋中同一张床上各自诉说着这短短几天各自的遭遇。
  原本以为自己被人每天六餐不断的喂以毒药,且每顿皆是肥得流油的大鱼大肉,然后她无计可施的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肥胖,已经是很悲惨的遭遇了。但当她听到大哥中毒,而白菲菲亦为了查出幕后真凶舍身被刺,霁玲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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