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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不分先后

_4 龚一诺(当代)
  寒名上前几步,解了开她的穴道。
  白菲菲揉揉僵硬的肩膀,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向那四人招招手,神色从容,语气严肃道:“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但目前我只信任你们,而这件事也只能请你们帮忙,有了你们的协助,我坚信自己的计划一定能揪出幕后黑手,到时,救你们的庄主亦不是难事,当然,前提是你们相信我的话。”
  “我们相信。”四人坚定的点头。
  ……
倒霉的总是我
  像是睡了一个很舒服的长觉,刚刚清醒的人们便接到左总管的通知,召集了所有住在府邸里的人到宽阔的前院集合。
  十二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寒了,而今天,好像特别的冷,因为,真正的冬天已经到了--
  被五花大绑的白菲菲神情倨傲的站在凸起石台中央,而神色冷峻的霁龙则坐在白菲菲的正前方,他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左乐涛、李君耀、秦雨歌,以及他的十几名亲信手下;其余的护城手下,全都站在石台底下观望。
  待看到五花大绑的白菲菲,众人吃惊不小,这城主夫人到底犯了什么严重的过错,居然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开公审大会。
  “白菲菲,你蓄意掳走本城主的妹妹和寒冰山庄庄,同时还对本城主下毒,意图利用城主夫人的身份控制霁月城,你认罪吗?”霁龙清冷的声音响彻全场,但他所陈述的内容,却吓得在场人士瞠目结舌,久久反应不过来。
  白菲菲面不改色的望着霁龙,清晰而缓慢的说道:“我只承认毒药和致他们昏迷的药是我丢失的。” 
  霁龙额头青筋突起,异常气愤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认罪。”
  白菲菲纤细的身影伫立寒风中,犹如傲雪的白梅,临危不惧,她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反正自始至终我都是孑然一人,我只担心你刚愎自用,在六日后,你毒发身亡之时,才会明了这一切都是借刀杀人之计,希望到时你别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霁龙脸色微变,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的话和她脸上决绝的神情给震撼了,正想再问清楚一些,蓦然眼前银光一闪,离他十米远的大树中突然飞出一抹深色的人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举剑直直的刺穿了白菲菲的肩胛骨--
  反应最迅速的当属武状元李君耀,他抽出腰间的软剑,迅速上前与来人缠斗,可惜来人动作太快,立刻抽出穿透白菲菲身体的剑,虚晃一招后,又朝坐在最前方的霁龙刺去。好在李君耀身手也不弱,早一步看穿了他的企图,及时挡在了霁龙面前,让现在与普通人无异的霁龙险险的躲过了一劫。
  场上会武功的人全都涌上来与蒙面刺客打斗,眼见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刺客不慌不忙的扔出一颗轰天雷,待烟雾散去后,蒙面刺客早已不见踪影。
  白菲菲的身子抖动的如暴雨中的娇花,肩胛处喷涌出大量触目惊心的鲜血,不过片刻时间,她胸前的白衣、缚身的麻绳全都沾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色;她攒眉蹙额,终于支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躯,颤颤巍巍的倒下了,就在圆眸缓缓闭合之前,她努力的睁大双眼,想看清霁龙此刻的表情,只可惜眼前早已模糊成一片,她根本就分不清他的方位,带着浓浓的遗憾合目,眼角缓缓滑出滚烫的泪水,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又动,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一时间,霁龙听不到众人的惊呼声,听不到刀剑相撞的打斗声,更听不到李君耀让他躲开的急呼声。从看到长剑刺入白菲菲身体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陷入了呆若木鸡的茫然状态。
  他的灵魂好像早已飞离了这副身躯,不管场面如何混乱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看到一片刺目的红和一片刺目的白。他忆不起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的,更忆不起他到底痴看了她惨白的容颜有多久,只知道他必须要将那具瘫软如泥的身躯牢牢的锁进自己怀中,不能再任人伤害。
  一股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心脏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突来的剧痛,掀起一阵胜似一阵的绞痛,喉间再次涌上熟悉的腥甜,他转头呕出几口黑血,在昏死前的瞬间,他仍记得自己必须要牢牢地守护着气若游丝般的妻子--白菲菲。
  。。。。。。。。。。。。。。。。。。。。。。。。。。。。。。。。。。。。。。。。。。。。。。。。。。。
  就在众人纷纷奔走相传霁月城城主霁龙命不久矣,霁月城今后命运堪虑的流言时,在一处隐秘的地牢中,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
  天已透亮,耀眼的阳光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直射到某位还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的白衣男子脸上,清楚的看到他就连睡觉也不忘挂着自家的招牌笑容,也许是阳光有些刺眼的缘故,他终于不情愿的动了动,就听到了一声轻响。
  “咔--”
  寒遥醒了,说奇迹也好,说幸运也罢,他居然能在没有任何声音干扰的情况下自动醒来,还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当然,脖子如果不是被痛醒的话,相信他的嘴巴咧开的弧度会更加完美,甚至还会自发自动的挂上招牌笑容。
  倒霉啊,他只不过稍微的动了下脖子,结果就落枕了,害得他只好歪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起身查看伤势。当从铜镜中看到自己完美的脖子向左呈标准的90度歪斜状后,他很想笑,但更想哭--
  因为他已发现这不是自己原来的房间,他哭丧着脸抚着僵硬的脖子,仔细打量着房间的布局:三面全是石墙,只有玄关那一面用铁栅栏隔离开,栅栏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铜镜上方的石壁上只留有一扇不小的通风窗口,可惜被整齐的铁栅栏封死了,耀眼的光线透过缝隙投射进来,一眼便可望穿房内的物件摆设:一张床、一张桌、几根凳、一只大衣柜,一张梳洗台,睡床的旁侧还有一道小门,估计是茅厕。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斜眼瞧瞧那铁栅栏,再甩甩无力的四肢,不难猜到--他被绑架了。
  原本以为落枕、被绑、武功暂失,应该算是很不幸了,但接下来当他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绑走的线索时,愕然发现,什么叫做不幸中的更不幸:那就是被绑的时候,他正好在--如厕。
  想到这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像他这么倒霉的肉票,估计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铜镜中倒映出一张模模糊糊的小丫头的脸,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寒公子您醒了,新衣衫已经准备好放在您床尾的柜子上了。”
  听到声音的寒遥直觉的快速转头。这一转头,当时就让寒遥痛得是热泪盈眶、手舞足蹈、面红耳赤外,加口歪嘴斜,且还忍不住叫出了声。
  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震耳欲聋、震天撼地,外加迂回曲折、让人回味无穷;
  当时就把那小丫头给吓的是心潮澎湃、心惊肉跳,外加魂不附体,只留一息尚存。
  他僵硬的将头以龟爬的速度转回标准的左斜90度,难得还有心力继续揽镜孤芳自赏:还好,还好,脖子依旧歪斜、弧度依旧如故。
  “小三,你还愣着干嘛,快伺候未来姑爷梳洗啊,否则等下宫主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镜中又出现一张跟小三打扮差不多的小丫头。
  “哦,我马上端水来。”说完,犹如惊弓之鸟的小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寒遥在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两人对话的关键所在:原来他被这不知是什么宫的宫主给瞧上了,想嫁给他。
  想到这里,寒遥额头布满黑线,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英俊潇洒、仪表非凡、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貌比潘安、温尔儒雅、神采英拔、面如冠玉……,可没想到这出类拔萃的俊颜已经出色到让人犯罪的地步了,居然不惜将他直接绑来成亲。
  唉,天妒英材啊,人太帅了也很麻烦。那现在怎么办啊,只好先自救呗,知己知彼才有把握打胜仗嘛,看着铜镜中浮现的身影,寒遥决定先从眼前这小丫头下手,先套出这宫主的底细再说。
  暗忖片刻,他歪着脖子慢慢转过来直接面对着那名看起来沉稳老练的小丫头,脸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个小姑娘啊,你们宫主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这里是什么宫啊?” 
  “寒公子,奴婢叫小六,如果是您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可以问我或问刚才出去给你端水的小三,但是除此之外,小六一概不知。”这个叫小六的小丫头态度不卑不亢,一番话还说得滴水不漏,害得寒遥像花朵一般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正在这时,小三端来了洗脸水,“公子,水来了,请快梳洗更衣吧,宫主一个时辰后会来看您,吩咐您要好好打扮一下。”
  闻此言,寒遥的笑脸僵得更厉害了:什么叫让他好好打扮一下,他又不是女人,打扮什么,难道还需要涂胭抹粉,那神秘的宫主大人才会召见他。
  见他半天不动,小六示意小三放下水盆,径自拧干帕子,直接走过去替他抹脸。
  “喂,小六,你干嘛那么用劲,我的脸又不是猪皮,擦得那么狠,我的皮都快被揭下来了。哎哟,你别动我的脖子,痛,好痛。”寒遥哀嚎连连,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六,做起事来那么认真有劲,要不是他武功暂失,要不是他脖子扭到,要不是他寄人篱下,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忍了又忍,直到他的脸被擦得红光满面,金光闪闪后,小六这才住了手。
  “公子请选衣、更衣。”小六神色自若的出言相请,随即从柜中取出三件不同颜色的衣服,分别是大红色、金黄色、青绿色。
  寒遥嘴角抽搐的厉害,对她手中的新衣很是不屑一顾,“不是我想说,确实是你们宫主的眼光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啊,就连选个衣服的颜色都能选得那么标新立异,让人看了想不摇头叹息都不行。
  啧啧,你自己瞧瞧这青绿色,难道我长得很像一颗葱吗?还有这金黄色,简直俗气到不行,如果让我穿得这么金光闪闪的上街招摇,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抢嘛;你再来看看这件耀眼的大红色外衣,我的外貌已经俊得无可挑剔了,还需要穿这个去招蜂引蝶吗?再说了,我凭借这一身朴素的白衣把你们的宫主给招来,就已经够让我悔不当初、扼腕不已,如果再穿着红衣出去兜一圈,到时不幸再招惹一些江湖侠女前来掳我回去成亲,那我可吃不消啊,求求你们就放过我吧。”
  小六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们宫主说了,如果寒公子自愿换好新衣,那您就可以予取予求;反之,如果是被我们强迫穿上新衣的话,那就饿一天不给饭吃。” 
  寒遥只愣了一下,便动作迅速从小六手中抓过那件青绿色的外衣,带着尴尬的笑容解释道:“现在仔细一看啊,我才发现这青绿色的衣服布满了春天的气息,让人心生向往,我好喜欢啊。说到这里,不得不夸贵宫主一句,她的眼力果然非同凡响啊,的确不是我们这些俗人能理解的。”刚才被他批成一颗葱的外衣,此刻却被他当成宝贝一样穿在身上,还歪着脖子站在铜镜前美个不停,笑得是春风满面,心中却早已把那变态的宫主骂得千疮百孔、百孔千疮。
  他穿上这件绿衣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明明就是一颗葱嘛,再加上他歪斜的脖子,更像是一颗倒栽葱。偏偏他还得强颜欢笑,一脸喜色的穿上那件变态衣服。
  垂首为自己的悲惨境遇默哀数秒,然后抬头露出招牌笑容,“那个,小三、小六,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小三憨直的点头:“有,有,不过--”
  “不过宫主有吩咐,请您再等会儿,她会尽快赶来与您一同用餐。”小六面无表情的接过话尾。
  “啊?”穿得很像倒栽葱的男人一脸苦瓜相,很想问问能不能先吃点什么东西垫垫底也好啊,却在看到小六一成不变的面部表情后,不得不咽回想说的话。
  
极品啊极品
  战战兢兢的挑起几根红白相间的凉拌萝卜丝,假装丝毫不受与他隔桌而坐的女人惊天容貌的影响,为了能让自己顺利扯出笑容,他暗暗使劲狠狠的掐了掐自个儿的大腿,笑容没出来,倒是眼泪意外的飙出来了。
  试了好几次,总算勉强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比哭还可怕的笑容,他笔直的将萝卜丝艰难的挟到某宫主的碗里,在快速缩手的同时,不禁暗自小小的佩服了一下自己未发抖的手。
  他语带颤音地咧嘴说道:“来,宫主,请吃菜,这个,很脆。”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是在两人从见面到用餐足足过去半个时辰以后,寒遥才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说出的第一句话,即使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也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谢谢。”某宫主有些意外的抖动了一下寥寥无几的眉毛,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容。
  就这么一个很平常的举动,看在某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恐怖的景象:他神色紧张的瞪着某宫主突然耸动了眉毛后,就眼露防备之色,暗暗握牢手中的筷子,以备不时之需;尤其在看到她那抹吃人的邪恶笑容后,心中戒意更深,四肢抖然间升起一股恶寒,手中的筷子握的越发的紧了。
  就在寒遥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又听到她低沉的嗓音:“我听小三说,寒公子不是早就饿了吗?都这么半天了,我还没看到公子动筷子?” 
  寒遥一手拍拍早已饿得噼哩叭啦响个不停的肚皮,一手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尽量云淡风清的说道:“谢宫主关心,在下可能是饿过头了,这会儿反而不饿了。” 
  看到贵宫主的这副尊容,如果他还能面不改色吃下盘中餐,那他绝对不是人,而是神--
  “哦?”某宫主怀疑的眼神对上他惊惧的脸,骇得寒遥连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想像总是美好的,回忆却是残酷的……
  话说就在寒遥穿着新衣、歪着脖子,带着无比雀跃的心情,望眼欲穿的等着那位他自以为长得国色天香的宫主前来与他共进午餐时,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张活像经历过火烧、针刺、刀砍、雷劈般坑坑洼洼、坎坷不平的丑脸给吓得一个闪神,竟奇迹般的将他那歪斜90度的脖子给闪回了原位。
  抚着意外复原的脖子,他心惊肉跳的再次看了眼那张确实丑得跟鬼王有一拼的脸庞,犹不敢相信在这茫茫人世间,居然会有[人]的脸能丑到如此的极致,枉费他平时如何的巧舌如簧,却独独在看到这张如鬼符神功般雕刻过的脸庞时,只会屏气敛息、目瞪舌疆、讷讷无语。
  回忆终止时,某宫主还在慢里斯条的继续用餐,而某公子也开始盘算着该如何逃出生天?考虑了半天,他悲哀的发现:如果想逃出去,就必须先赢得她的信任;如果想赢得她的信任,就必须先习惯她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忍住满腔的血泪,他哭丧着脸强迫自己瞧了一眼,又瞧一眼,再瞧一眼……
  心想说不定多瞧几眼,或许看着看着就习惯了。饶是在这样不断的自我催眠下,也只能是强忍住晕倒的冲动,却忍不住在心底摇头的冲动:丑,好丑,真的好丑,简直就是丑中极品啊!
  “寒公子似乎很喜欢观察我这张脸?”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寒遥汗毛直立,脑中不断涌现出众多跟毁容相关的轰动武林的大事记载,结论是:脸越是被毁得彻底的怨妇们,行为理智越是偏激的可怕,甚至有时会因一句话,对他人进行意想不到的疯狂报复。
  想像着自己被人削掉手脚、割去五官,或是直接被毁灭成跟眼前这位宫主一样的尊容,真是不想不觉得,越想越可怕啊!
  寒遥面无血色的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虚汗,越来越觉得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人,根本就是牛头马面,或是前来索命的鬼王。
  就在某宫主想开口与他商谈一下成亲的细节时,寒遥终于忍受不了眼前的鬼王突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受刺激太深的结果就是--他很没面子的眼皮一翻,身体一软,直接晕过去了……
  据受害者事后回忆,在晕过去之后的短短一个时辰里,噩梦连绵不断--
  其中有半时辰是梦见那张鬼脸对他呲牙咧嘴;还有半时辰,则梦见他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阎王判官等等地狱使者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就连那貌似丑陋无比的阎王大人也连连惊呼:请他不要再用“鬼脸”一词来形容某宫主,这实在太侮辱他们的做鬼的尊严和尊容了,因为,就连他们也没见过丑得那么可怕的脸啊……
  。。。。。。。。。。。。。。。。。。。。。。。。。。。。。。。。。。。。。。。。。。。。。
  刚想和阎王大人挥手道别,就被一道强大的力道硬生生的给拽回了阳间。
  寒遥迷迷糊糊的张开眼,一张近在咫尺的夜叉脸(为了不让阎王大人说他不仗义,他自发自动的将[鬼脸]一词改成了[夜叉脸])就在他面前,他下意识的迅速闭目,嘴里含糊的咕哝着:“怎么鬼王还没走啊,这个恶梦可真长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拂上了他的俊脸--他清醒了,完完全全的清醒了,在夜叉宫主用力掐他脸颊的时候,他终于分清了梦境与现实。
  火辣辣的痛感顿时让寒遥苦不堪言,但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心里准备之前,他还不愿再次面对那丑得惨绝人寰的夜叉宫主。
  “怎么,你还想装睡吗?”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响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闭着眼睛听威胁的话语,感觉果然很特别--特别让人恐惧!寒大庄主忍不住全身抽搐,却硬是咬紧了牙关死撑,打定主意任凭她如何的辣手催花都不睁开眼睛。
  哪知夜叉宫主并没有进一步对他进行肉体摧残,只是用很稀松平淡的口吻说出了一句足以颠覆某位有为青年大好人生的话,就是那句魔咒,顿时让寒大庄主在短短一瞬间产生了遁入空门、普渡众生的伟大想法。
  “我们择日完婚吧。”
  此言一出,就见那位“昏迷已久”的寒冰山庄庄主突然清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冲到已经坐到凳子上悠闲品茗的某宫主面前,一把扭住夜叉宫主宽大袖子的一角,也顾不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陈词滥调,立马声泪俱下的哀求道。
  “英雄啊,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小人吧。不是小人不识抬举,而是小人确实担当不起如此重任,像小人这种长相丑陋、脾气爆燥、胆小怕事、贪生怕死、贪恋美色、鼠目寸光、废话连篇、不解风情、道德败坏、乱七八糟、语无伦次、表情呆板、喜怒无常的人,是绝对、绝对、绝对高攀不起举世无双的宫主您的啊。” 
  几乎倾尽平生所知道的贬义词,竭尽全力的贬低自己,只求那位强烈要求嫁给他的夜叉宫主放他一条生路啊!
  夜叉宫主咧嘴一笑,柔柔地吐出一句话:“我不介意。”
  这句话骇得寒大庄主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哆哆嗦嗦的偷瞧了一眼那张正呲牙邪笑的夜叉脸,全身上下更是筛得犹如秋风中的[破]叶——
  他头皮一麻,语涩艰难道:“可,可我介意啊,我,我不能,我不能玷污了高贵无暇的宫主您啊。”
  “瞧你抖的,活像我要对你为非做歹似的,你还是男人吗?居然为一句话就吓哭了。”难得那夜叉还一脸认真的说出一句自认为幽默的笑话。
  她那自以为是的幽默,骇得寒遥惧意更深,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前仆后继的不断往上冒,此时的心里活动比之前更加剧烈:呜呜呜--差不多是这样了,只要别让我娶你,就是让我下跪都行,相比之下,痛哭流涕算个屁啊。
  不过他还是执起袖子认真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强忍着心中不断上涨的惧意,勉强挂上自家的招牌笑容,谄媚道:“哪能啊,宫主有卓尔不群的傲骨,是绝不会强人所难的。”
  夜叉宫主点点头,算是认同他所言。
  就在寒遥自认为逃过一劫,暗自松气的时候,夜叉宫主又再度开口了。 
  “因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做什么事都留有余地,等过几日大局定了,我才不管你愿不愿意,直接把你打晕拖进洞房完婚就好了。”说完,她又是阴森的一笑,起身不再瞧惨兮兮的寒遥一眼,径直拂袖而去。
  “她在说笑话吗?呵,好冷啊--”
  自言自语过后,早已吓得面如死灰的寒遥,一口气没喘上来,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这次只晕了半个时辰,梦中除了继续看到那张可怕夜叉脸外,居然还多出了红通通的喜字,当梦到:司仪高喊[送入洞房]时,又骇得他汗流浃背的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才过了多久啊,梦里梦外全是那张吓人的夜叉脸,老天爷到底还让不让人活啊。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怆,寒遥长叹一口气后,开始吟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俺要自救
  看不清这雾茫茫的一片到底是哪里?整个画面只有单调的白色,不知走了多久,画面终于出现了耀眼的红色,就在红白相交的一刹那,画面变幻,直接切换到了上午白菲菲满身是血的一幕。
  此刻的她仿佛离他好近,近得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娇躯,可是他没有动,只是麻木的看着她轰然倒下的身影,麻木的看着她眼角缓缓流下的清泪,麻木的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无言的诉说。
  心,好疼,撕裂般的疼,全身的力气早已被抽空,他强忍着这噬心的痛楚,瞪大眼睛想再瞧清楚一点;无奈,眼前的景象正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漩涡中,就在此时,他的听到了,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异常的清晰和坚持,短短的三个字,却足以撼动他的心、他的魂。
  “小妖女,你不要走--”
  他惊恐万分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一个激灵骇得他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霁龙,你终于醒了。”左乐涛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上前主动扶霁龙坐了起来,“感觉好些了吗?”
  霁龙不顾身体的虚弱,趁机捉住左乐涛的手急切的问道:“菲菲、白菲菲呢?”
  左乐涛的眼中略过一丝难过,只是沉默的望着霁龙,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人到底怎么样了?”霁龙暴喝出声。
  左乐涛神色复杂的望着霁龙,犹豫着该怎么告知白菲菲的行踪,他试探着说:“如果我告诉你夫人没事,你信吗?”
  “怎么可能,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会没事?”霁龙愤怒的推了左乐涛一把,“想让我安心也用不着这样骗我。”
  “你说的对。”被推倒在地的左乐涛顺势坐在地上,脸上极不自然的扯出一抹苦笑,“如果我告诉你夫人不治身亡,并且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信吗?”
  “你胡说!”霁龙更加愤怒了,他绝望地大声咆哮着,“不可能,她不会有事的,她是神医,她是神医啊,你骗我,你是骗我的,她是小妖女,她是闯祸精,她是千年祸害,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不会的,不会的,左乐涛,我告诉你,我不信,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看着他狂怒的神色,左乐涛叹口气,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走向门口,待要跨出房门之际,他身形一顿,语气颇为沉重,“霁龙,我知道你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是,你说的没错,她是神医,但她不是神仙。我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请遍了城内所有的名医,最终还是没能挽回白菲菲的性命,对于这点我感到很遗憾。
  虽然我知道下面说的这些话你可能听不进去,但是,作为你的朋友和管家,于公于私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白菲菲极有可能是清白的,她喜欢整人,也我行我素惯了,心性却像极了小孩,坦率毫无心机,有什么想法很容易让人一眼看穿,而且她所有的玩笑和胡闹都是针对她在意的人,你难道没发现她在这里,最喜欢整的人不就是你吗?这些事也许你看不透,但作为旁观者的我,却心知肚明。”说到这里,他回头瞥了一眼神色惨淡的霁龙,又摇头轻声叹息了一声,这才神色凝重的走出了他的卧室。
  左乐涛早已走了,奇怪的是,他那声轻声的叹息悠远绵长,一直萦绕在霁龙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霁龙难过的闭目,将自己的脸埋进丝被深处,意外的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他大惊,猛的掀开丝被,这才想起,这张原是他的床早已被小妖女霸占,丝被深处传来的正是属于白菲菲的独特气息,心又狠狠的疼了一下,他无比留恋的重新将丝被覆上自己的脸,耳边再次响起梦境中白菲菲抖动的嘴唇,清晰的说出了那令他悔不当初的三个字--[相信我。]
  这三个字重如泰山,在不经意间已经沉沉的压上了心头, 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她娇小的身影。
  她的刁蛮、她的甜笑、她的霸道,和她受委屈后努力解释却换不来[信任]的泪眼。
  他伤了她,很重的伤了她;
  她不恨他,即使是在弥留之际,依然只希望他相信她。
  不知何时,他早已泪流满面,这一生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和绝望。因为他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进驻了他的心田。
  心又揪紧了,喉头涌起一股熟悉的腥甜,他再次吐出好几口黑血。
  也许,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在黄泉路上与她相见,到时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心意完整托出了,到时他一定会告诉她,他再也不会怀疑她了,再也不会了……
  眼角带着泪,嘴角却噙着幸福的笑容,他,又昏死过去了-- 
  无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
  痛定思痛,寒大庄主决定还是要自救,不然真等那变态宫主大事成了,最先遭殃的还是他。夜晚是逃跑的绝佳机会,于是,寒大庄主信心满满的开始实施自救计划。
  第一夜: 
  环顾牢房一圈,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铁窗上;他有强烈的预感,这扇窗将是他逃生的唯一希望。
  他贼笑连连的从自个儿的鞋内摸出一枚未被搜去的与同门联络的冲天炮仗。“嘿嘿”傻笑两声后,便喜笑颜开的点燃引线,眼巴巴的盯着这满载希望的信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顺利的穿越铁窗缝隙,直直的飞了出去--
  你知道被绑架后,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那就是眼巴巴的等着自己人来救援,结果等来的人却是绑匪。
  ……
  刚才只顾着兴奋,完全忽略了冲天炮耀眼的火光和不小的动静可能带来的负作用,直到小三和小六蓬头垢面、白烟袅袅、饱含着热泪,突然光临他的“寒舍”,隔着铁栏杆与他含情脉脉的凝神相望,望得他那个可怜的小心肝啊,愣是“扑通、扑通”的一气乱跳,全身上下更是蹿过一棱一棱凛冽的寒气,手啊脚啊更是抖啊抖,抖得快跳起来了,正好为现场不尴不尬的良好气氛捧场助兴。
  小六面无表情的伸出左手,貌似十分有礼的问道:“请问这个东西是公子的吗?” 
  寒遥无语,只是死死瞪着小六手中残留的炮灰,整张脸气得一抽一抽的,悲愤之色溢于言表:
  你说你个[冲天炮],好歹你也是经过俺精心挑选出来的信号弹,本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再怎么说你也要先暴露出俺的正确位置再开花结果啊,就算这样被发现了,至少俺的手下也知道俺的确切位置,好随时施以援手,这群绑匪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只有干瞪眼的份。
  可恨的是,好好的你在半空中响个屁啊,还偏偏选择在监视俺的小姑娘头顶上开花结果,摆明了就是不给俺活路走,害得俺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给逮个正着。
  TNND,俺的运气未免也太背了吧。
  ……
  。。。。。。。。。。。。。。。。。。。。。。。。。。。。。。。。。。。。。。。。。。。。。。。。。。。。
  第二夜:
  他仍寄希望于铁窗。
  待万籁俱静无人时,他终于历尽千难,排除万险,总算成功的躲过小三和小六的监视,兴高采烈的举着烛台爬上柜子,由稀松的铁窗栅栏处看向外面观察地形,就这惊鸿一瞥,正巧撞上一明眸皓齿的家伙正鼓舌扬唇,吓得他的小心肝差点没再次蹦出来声嘶力竭的振臂一呼:[救命啊!]
  你知道被绑架后,最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那就是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却在最后一刻发现那是假象。
  ……
  真TMD太狠了,为了防止他再耍花招,铁窗外面居然多出两只英勇善战、凶神恶煞、牙尖嘴利的禽兽--狼。
  他无比沮丧的从柜子上爬了下来,缩回床上,裹好被子,只露出愁云惨淡的俊脸,开始暗自垂泪到天明--
  呜呜呜,夜叉宫主,俺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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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夜:
  铁窗,铁窗,希望之窗。
  暗叹口气,寒遥抽出鞋底暗藏的据说削铁如泥且薄如蝉翼的匕首,假装忽略窗外的恶狼,开始对铁窗栏杆进行颠覆性改造。
  咯叽、咯叽、咯叽、咯叽……
  虽然声音不小,却没人前来阻止,这更让寒遥信心倍增,切割的更加卖命了--
  腰酸背痛的折腾了一整晚,待晨光投射进来时,他愕然发现自己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早已被切割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简直跟夜叉宫主的丑脸有一拼了,更让人震撼的是,那铁窗的栏杆居然没有被撼动分毫。
  你知道被绑架后,最最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请参照第二夜的痛苦。
  狂晕啊,经天色大亮后寒大庄主仔细的辨认,这铁窗的栏杆居然是用玄铁(硬度相当于当今的钻石)铸的,这个事实气得寒遥快把自个儿的小心肝都捶痛了。
  呜呜呜,夜叉宫主,俺继续恨你,俺恨死你了……
  
  
疯狂的马车
  离白菲菲出事那天,正好过去整整三天,霁龙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状态,霁月城内依然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景象,一直到第四天才出现了转机。
  在离霁月城不远的官道上,疾速奔跑着由四匹骏马驾奴的马车,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驾驭马车之人居然是一位朱唇粉面、皓齿蛾眉的绝色佳人,虽然头发全数盘起昭示了自己的已婚身份,但无损来来往往行人惊艳的目光,只是那疯狂的驾车之举,让人忍不住为她和坐这辆马车之人捏了好几把冷汗。
  再仔细瞧瞧这面容,让人好生眼熟啊。咦,这,这不是誉满京城的培月格格吗?她什么时候又当起了马夫。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突然收到白菲菲有难的消息说起。
  当时正巧遇到苏培宇陪同文雨诗回娘家,经大家商议后决定,除已经有孕的文雨诗外,他们五人全部前往霁月城救急。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苏培月和苏培云骑马技术有待加强,所以索性集体坐马车日夜兼程的赶路。
  虽然之前驾驭马车的人一直是由文雨剑、文雨飞、苏培宇三人轮流交替,只不过在半个时辰前,马车刚走上平稳、宽阔的官道后,苏培月就兴致勃勃的提出要体验一下驾车的感觉,虽然当时阻止的人不在少数,却被极力维护姐姐的苏培云几句话给堵了回去。
  “现在已经上官道了,我相信姐姐驾驭马车肯定没有问题,再说这两天姐姐已经很安分了,让她慢慢驾驭马车,体会一下驾车的乐趣也好,大家还是遂了她的心愿吧。”
  既然培云开口了,在座的三位男士自然不好意思再阻止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培云在说完这些话的当口,就后悔了。
  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培月炯炯放光的恐怖眼神,而这种眼神,通常只出现在姐姐准备闯祸的时候。当发现这点后,她心里就有点害怕了,不过害怕归害怕,心想培月再怎么兴奋,有姐夫在场,总不至于把马车驾到河沟里吧。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她还是不安的嘱咐了一句:“姐姐,驾车的时候速度越慢越好,反正离霁月城已经很近了,我们没那么赶时间了。”
  兴奋不已的苏培月早就迫不及待的抢过苏培宇手中的缰绳,还霸道的把他赶回了马车,这才转头对着车内神色警戒的所有人嫣然一笑:“傻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安分分的慢慢驾车,难道你们大家还信不过我吗?” 
  “对,我们还真信不过你!” 除培云外其它三人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一致很不给面子的点头。 
  结果,她最终还是辜负了培云对她仅有的一点点信任。
  苏培月早就忘了之前[慢慢驾车]的保证,肆无忌惮的疯狂挥舞马鞭,让骏马们撒着欢的自由奔驰,疯狂驾车的刺激体验,喜得她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心情那叫一个激动,感觉那叫一个舒坦……
  只可怜坐在车内身心饱受煎熬的人们,早已被苏培月那惊心动魄的驭车技术,颠得是东倒西歪、晕头转向、汗不敢出,就连脚趾头都牢牢的抱成了团,血压也跟着一个劲儿的往上升,小心肝更是拼了命的往喉头上窜;此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的抓紧马车内坚固的部份,以防被甩出车外。
  随着车窗外优美的风景飞速的变换,四人心中的那个悔啊、那个恨啊,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那位竭力拥护某人的罪魁祸首,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在昏昏噩噩之际,心中只剩下一个疑问:这马车会不会突然散架啊?
  就在四人忍无可忍的时候,马车居然停了。
  培月开心的拍拍冻得通红的脸蛋,拂了拂凌乱不堪的头发,理了理皱巴巴的彩衣,这才蹦蹦跳跳的下了马车,兴奋无比的喊道:“我们终于到城门口了,大家都快出来吧,怎么样,我的驾驭技术很好吧,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棒哦。”
  第一个下车的是苏培宇,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到培月面前,在她热情的注视下,这才反常的露出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妹,你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让人防不胜防啊!”
  她欣喜若狂,两眼发光,“真的吗?” 
  苏培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十分自然的走到一旁,待确定她不再关注自己后,这才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一把还在眼眶中打转的热泪,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道:“妈呀,吓死我了,我就知道不能相信她,害我连小命都快颠没了,以后打死我也不坐她驾的马车了。谢天谢地!还好没让怀孕的雨诗跟来,否则我可能连未出世的儿子都见不到了。” 
  第二个下车的是文雨剑,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培月,旁若无人的深情凝望着她,培月难得羞涩一笑,也秋水盈盈的望了回去。片刻之后,文雨剑终于温柔出声:“培月,以后像驾车这等粗活,还是交给为夫来做,娘子可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
  “嗯。”培月重重点头,一脸甜蜜,双颊还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发现培月居然没有怀疑他的动机,文雨剑悄悄的松了口气,神色也恢复了以往的冷峻,剑眉微锁,暗暗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她碰马车了,死也不能。
  第三个下车的是文雨飞,他歪歪斜斜的走到培月面前,勉强牵动嘴角由衷的赞美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呵呵,咦,文雨飞什么时候你的嘴巴也变得这么甜了,该不是我家培云的功劳吧。” 培月将脸靠在文雨剑的肩头,露出一脸满足的甜笑。
  文雨飞的嘴角剧烈的抽搐起来,他瞟了一眼一直对他暗使眼色的大哥,无奈地叹口气算是默认,然后在转身重返马车接培云的时候,这才拍拍惊魂未定的胸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吐出实话:“太恐怖了,害我这个[前浪]差点死在她手上!”
  面色惨白的苏培云终于被文雨飞扶下了马车。
  培月挣出文雨剑的怀抱,连忙走到妹妹身边,关心道:“那个,培云,你还好吧?” 
  苏培云艰难的扯出一抹淡笑,有气无力回道:“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二姐的驾车技术那么好,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培月眨眨美丽的大眼,无比期盼地问道:“培云,你知我一向最相信你,不过我还是想再问一句,我的技术真的有那么好吗?” 
  回答的人很是心虚,她指向面前的马车,胡乱答道:“当然是真的,你瞧就连这不太牢固的马车,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居然还能完好无缺、分毫未损,就足以证明你的驾车技术很好。”
  不过,从她相信苏培月会安分驾车开始,老天爷就摆明了要跟她作对到底--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一声巨响,顺着苏培云手指的方向,就看到那辆传说中[完好无缺、分毫未损]的马车,意外的抖了抖,接着在众人无比诧异的目光下,轰轰烈烈的壮烈成仁了。
  ……
  。。。。。。。。。。。。。。。。。。。。。。。。。。。。。。。。。。。。。。。。。。。。。。。。。。。
  苏培月一行五人牵着四匹骏马穿梭于热闹的集市之间,半个时辰后终于转至一处僻静的小巷,伫足于一扇废弃的庄园外。
  苏培宇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锈迹斑驳的铁门,细心的查看了一番,沉吟道:“好像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找找菲菲吧,但愿她平安无事。” 
  推开虚掩着的铁门,门后的院落实在无法让人将它称之为庄园。长满青苔的青石地面一直延伸至破败的大屋前,而整个大屋已呈半塌坍状态,残破的瓦檐下的木制的门楣早已腐朽。大屋后面亦有十几间差不多破败的厢房,两旁更是杂草丛生,目光能及之处,皆是一片灰暗、荒芜的景象。
  “你确定我们的四妹会住在这里?”苏培月讷讷的问,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景象。
  文雨剑点点头,“这里的确很适合藏身。”
  苏培云一下子就红了眼,有些心痛道:“这可真是苦了菲菲了,我们快找找吧。” 
  “不用找了,有人来接我们了。”苏部宇指了指突然出现在屋顶上的黑影。
  “属下寒妙参见宇主子。”
  苏培宇大手一挥,“不必多礼,快带我们去见四妹吧。”
  寒妙微微点头,迅速从屋顶跃下,也不多话,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带路。待穿过破败不堪的大屋,绕过无数乱石杂草,这才在其中一间厢房前顿足。
  推开结满蜘蛛网的木门,众人皆是一惊,想不到这间厢房外表看似衰败,房内却一尘不染,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桌、一张床,一口木箱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面容憔悴的白菲菲此时正蜷缩在唯一的一张木床上休息。也许是几人太过热切的视线惊搅了她,她蓦然睁眼,惊讶的看向来人,然后她激动的想起身,寒妙连忙上前扶她坐起后,便默默的退到一旁。
  见她醒了,苏培月和苏培云哽咽着上前,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她。
  床上的人真是白菲菲吗?怎么变了那么多?记忆中的小圆脸已变成瓜子脸,毫无血色的脸色和乌唇,以及左肩缠着白布,昭示着她曾经深受重伤未愈,眼神也不复往昔的灵动狡黠,整个人羸弱到不堪一击。
  
可怜的寒妙
  近距离看她心里更觉得难受得紧,姐妹俩的眼泪涮涮的直往下掉。
  白菲菲仰起苍白的小脸,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咳咳,你们这是怎么了?咳咳,是在缅怀我吗?害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呼吸了?” 
  “菲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身体好些了吗?受那么重的伤一定很疼。”培云噙着眼泪轻轻的拉过她的左手,缓缓坐到她的身边。
  培月一把拉过她的右手,坐到她的另一侧,既生气又心疼的说:“菲菲,才一个月不见,你就瘦了好多,当我们一到霁月城,就听到你被刺杀身亡的消息,要不是现在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真想去霁府找霁龙算账,他到底是怎么保护你的?”
  “四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培宇看到白菲菲这副凄惨的模样,心里也不免难过起来,“如果是霁龙冤枉你,我绝不饶他。” 
  白菲菲默默的流下两行清泪,心中的感动不言而喻。
  “咳咳,我原本,原本还在想你们可能不会来,咳咳,毕竟,毕竟我只是,只是硬赖上苏老爹当我义爹的,咳咳,没想到,你们也像关心亲人一样关心我,我,我好开心!我所有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们三人了!” 
  苏培宇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其他人都与世长辞了吗?后来仔细想想也不对,老爹老娘不是去江南了游玩了吗?就三天前他还收到了平安的消息啊。然后转念一想,难道他暗指的是霁龙,好像也不对,听说现在他在霁府除了吐血就是昏睡,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啊。
  “从你认下爹爹开始,大哥、我和培云,我们都当你是我们的亲妹妹。”苏培月动情的说出想法。
  “原来我不是孤单一人,原来我也有亲人。”看到三人认真的表情,白菲菲感动的更是泪雨滂沱,急得培云手忙脚乱的掏出丝帛轻柔的替她拭泪。
  文雨飞问道:“我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在信上写得不清不楚,来送信的寒其又不肯多透露你的消息,只希望我们尽快来霁月城。” 
  “没想到来到这里,却发现霁月城人人都在传你想夺霁龙的权,所以你对他下毒,结果在审判当日被刺杀身亡了,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文雨剑也很意外白菲菲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以为就算她和霁龙谈不上两情相悦,但还不至于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白菲菲强打起精神答道:“我会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咳咳,逐一告诉你们的。”停了一下,她苦笑着继续说道:“包括我自己的计划,我一个人的计划。” 
  培月擦干眼泪,赶在白菲菲开口前说话了:“我想我明白了。” 
  所有人都奇怪的瞪着她,不知她会有何惊人之语。
  培月清了清喉咙,这才得意洋洋地说道:“肯定是菲菲实在受不了霁龙不讨喜的个性,但又迫于皇上赐婚不能合离,所以她才假死与心爱的人双宿双栖。”
  ……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在这时有绣花根掉下,估计也能听到落地声音。
  这位闯祸格格的想法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一点吧?不知为何,寒妙突然感觉周身窜过一阵一阵的冷意,头皮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麻,好像预示着后面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他不出所料,培月格格美丽又可爱的大眼睛,不断在他和白菲菲之间来回飘荡。
  “所以,菲菲,你就承认了吧,其实你和寒妙两情相悦、眉目传情很久了,对吧?”
  这句话吓倒了一屋子的人,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仿佛她说了句非人类可以理解的话,沉默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尤其是被莫名其冤枉成男主角的寒妙。
  这可怜的孩子啊,当时就被吓得六神无主、汗流浃背、骨软筋麻,待好不容易想到应该为自己申辩一下时,却又显得手足无措、惊恐万状、语无伦次。
  “格格,请、请不要胡说,虽然霁夫人长得其貌不扬;不,不,我的意思是霁夫人长得貌不惊人;不对,不对,是霁夫人长得人不可貌相,呀,也不对,唉,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我和霁夫人是清白的。”
  本想说出真相的白菲菲,在听到寒妙对她出色外貌的大力打击后,气得是七窍升烟,她忍了又忍,总算稳住了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皮笑肉不笑的开始落井下石道:“小妙妙,我知道你是想说本姑娘貌似天仙对不对?我还知道你们四兄弟为了抢着照顾我,还大大出手打了一架。” 
  白菲菲的话非但没有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反而雪上加霜的让培月误会的更加彻底,只见她双目圆睁、一脸羡慕,惊叹连连:“哇,菲菲,你魅力不小啊,原来他们四兄弟都喜欢你啊!” 
  寒妙急得是抓耳挠腮、手舞足蹈,连声否认:“不对,不对--”
  “喜欢就喜欢,又不丢人。”培月义愤填膺的打断他的话,并且还很轻蔑的朝他抛了一个白眼,“菲菲都愿意抛弃霁龙和你在一起了,你还扭捏什么?”
  这席话顿时让寒妙瘦高的身形活像个筛子似的--抖了又抖,激动之余还淌出了两泡热泪,“请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因为打不过其他三位哥哥,才被迫留下来照顾霁夫人的。早知如此,在我被打得半死的时候,就不该认输,我应该拼尽最后的力气与他们周旋到底。我现在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这下,看戏的众人总算有了表情,只不过除培月外,皆是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
  唉,又是一个差点被苏培月逼疯的可怜人。
  嗯,事实好像跟她想的有点出入,苏培月眨巴眨巴眼睛,“那个,寒妙,别哭了,呵呵,好像是我搞错了。” 
  寒妙无语的擦干泪眼,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白菲菲略为尴尬的开口道:“嗯,看来是我误会了,寒妙,抱歉啊,不过我多了你们几个朋友,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有时开开玩笑,你别介意啊,嘿嘿。”
  寒妙这才收起郁闷的神情,提醒道:“玩了这么久,你该谈正事了。”
  文雨飞悄悄的凑到苏培宇旁边耳语道:“唉,我就知道这两个活宝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苏培宇闷笑不已:“我亦有同感。”
  文雨剑挑眉说道:“说正事吧。” 
  白菲菲点点头,娓娓道来……
  “所以,目前我觉得最可疑的人是秦雨歌,怀疑她主要有三点。其一、她在霁府内与我最亲近,是最有可能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顺利取得迷药和毒药;其二、我知道她一直对寒遥有好感,可惜寒遥只喜欢霁玲,根本对她的示好置之不理;其三、这次霁玲和寒遥同时失踪,据后来暗中监视霁府所有人的寒莫、寒名和寒其传回的消息证实,秦雨歌除了我假死的第一天,消失了半天外,这几天都未离开霁府半步,所以我猜想她是想确定霁龙必死无疑后,才会开始大动作。”
  文雨剑突然出声问道:“霁龙不是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吗?你有把握解毒吗?” 
  “用我的血煨煮玉冰石应该可以解毒。”
  “你的血?”培云惊讶出声。
  白菲菲点点头,“我的血有解毒的功效,再加上玉冰石,我想问题不大。”停了一下,她神色黯然道:“如果失败了,我就一命抵一命,把命赔给霁龙。”
  培月心急的摇晃着失神的白菲菲,怒斥道:“你疯啦?你只不过不小心掉了毒药而已,而且你为了引真正的原凶出来,差点连命都赔掉了,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况且霁龙连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你,你犯得着为了他再送掉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吗?” 
  培云连忙别开培月的手,“二姐,你别这么大力的摇菲菲,她现在身体弱,经不起折腾。” 
  沉默了好一会的苏培宇,迟疑出声:“四妹,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白菲菲凄凉一笑,“也许吧,你们肯定会笑话我吧。不过无所谓,反正等这事一了结,我是无论死活都不会留在这里了,我想,还是蝴蝶谷适合我。”
  文雨剑蹙眉问道:“你不打算回霁府了?” 
  “是不想了,所以我才请你们来帮忙,反正白菲菲的死讯已经传出去了,这样的结局对我和霁龙来说,才是最好的。”
  实在看不惯白菲菲死气沉沉的样子,文雨飞还是觉得她调皮古怪一点顺眼得多,他忍不住替霁龙说好话,“其实依我们对霁龙的了解--” 
  白菲菲瞌上双眼,意兴阑珊地道:“我累了,至于计划的其它细节部分,你们问寒妙吧。” 
  知道她明显是在逃避,众人不再勉强,培云和培月默默的给她盖好被子,便和其它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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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一直在地牢里暗箱操作逃跑事宜的寒遥,因夜叉宫主这几日一直未露面,倒也乐得清闲,白天没事就倒头大睡,拼命补足精神,好每晚实践逃命计划。只可惜都连着三天了,一次都未成。俗话说:事不过三,到了这第四晚了,难免就有点心恢意冷了。
  他在牢房中走来走去,这边敲敲、那边打打,总想找出点什么机关暗道之内的东西,可惜他这人啥都不缺,就缺运气。除了给自个儿住的牢房内多整出了上百来个坑洞外,还有就是把墙角的老鼠窝越掏越大,连人家的余粮都给清空了,搞得老鼠一家连夜集体含泪迁移。
  到底怎样才能逃出去?
  越想越头痛,想到最后,他一时想不开,以头作为武器,向厚重的石墙进攻,妄图在练成铁头功之余,顺便为自己砸开一道希望之门。
  没有内功护体的下场可想而知--寒大庄主被撞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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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大庄主第四夜逃跑心得:俺不服残酷命运的一再打击,奋起反抗,结果反抗未果,英勇负伤……
  
宫主的真面目
  如果受了伤就可以换来两个小牢头好酒好菜好生款待,那他早八百年前就用头去撞墙了;遗憾的是--这愚蠢的举动给他带来的不全是好事。
  就在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地牢的尽头传来细微的声响,某人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扭动着小蛮腰,一步三摇的款款而来……
  耳力绝佳的他听出了来人正是一连三天未曾露面的夜叉宫主。
  这夜叉宫主未免也欺人太甚了,眼看他好不容易吃顿肉,还是肥嫩嫩、滑腻腻、油汪汪、香喷喷的白水鸡肉,却因为她的大驾光临,害得他刚才还饿得欢腾的胃,突然间偃旗息鼓了。
  这血淋淋的事实再次向人们证明了:在食欲旺盛的时候,实在不宜看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恐怖场景。 
  他嗅了嗅鸡腿所散发出的诱人香味,在哀悼失去食欲的同时,恋恋不舍的将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腿放了回去。
  夜叉宫主终于在他面前伫足,悠闲的坐到小三搬来的椅子上,他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好,双手搁在大腿上,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像极了十足受气的小媳妇。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能躲过一直围着他低垂的头顶打转的灼热目光——
  拜托!熏猪头肉的味道是很不错,但他的头不是猪头好不好,用得着这么强劲的火力熏烤吗?再说他这颗猪头连毛都没褪,呸!不对,是头发都没有剃,呸!呸!不对,不对,他的头不是猪头,剃什么毛发,不剃,不剃。
  过了好一会儿,夜叉宫主才转移视线,她瞧了一眼石桌上的大鱼大肉,不悦的皱着眉头说道:“受伤的人一大早起来就吃油腻的肉食,肠胃会受不了的。”
  垂首挤眉弄眼的人在心底暗暗回应:前提是--在你老人家没来的时候。
  眼看他没有反应,夜叉宫主再次轻启红唇:“小三、小六,把肉食全部撤走吧,记住,在寒公子额头的伤没好以前,不准上肉食,只喝些清粥,吃些小菜就行了。”
  “遵命,宫主。”
  闻此言,寒遥猛的抬头瞪向动作麻俐收拾石桌上肉菜的小三和小六,直到两人端肉的身影的消失,他彻底愤怒了——
  他迅速低头竭力隐藏此刻呲牙咧嘴“豁豁”磨牙的凶狠表情,脑海中奔腾着千言万语,争先恐后的摇旗呐喊:
  他不服——
  他要振臂高呼:吃肉,吃肉,俺要吃肉!
  他要强烈抗议:俘虏也是人,俘虏也要吃肉!!
  他要积极争取:大块吃肉是俘虏享有的最基本的权力之一!!!
  如果不给肉吃,他就要利用手中的一切有利条件与夜叉宫主展开殊死搏斗!
  心中愤怒的声音急切的催促着他,唤起了他无限的勇气,他勇敢的瞪了夜叉宫主一眼,就这石破天惊的一眼,意外的将他好不容易倾巢而出的愤怒终结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怵目惊心的恐惧。
  该死的,他忘了,他居然忘了,他竟然敢在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情况下,擅自去看那张能把鬼王吓哭的夜叉脸,这不是明摆着是自寻死路吗?
  正当他悔不当初的使劲拍打着自己的榆木脑袋时,夜叉宫主冷不防的突然开口:“别自残了,抬起你的头,看向正前方。”
  寒遥反射性的抬头望向正前方——
  风在吼,雨在嚎,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
  到底是戳瞎双眼比较好呢,还是直接晕过去比较好?
  终于——
  他哭了,她却笑了。  
  那抚媚的一笑,再次吓得他那本就蹦得老高的小心肝,防不胜防的来了个三级跳;四肢更是筛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般,不受控制的抖个没完没了。
  就在他快抖得口吐白沫时,夜叉宫主缓缓收起笑容,双手往脸上一罩,使劲往下剥皮——
  她奇怪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寒大庄主的高度重视,他立刻停止抖动,屏息静气的凝神相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夜叉宫主已经打算曝露自己的真实面容和身份了,可是为什么她想现在暴露自己呢?难道说,她第一日所谓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所以不怕他知道她的身份。
  看她摸索了好半天,却没有扯下任何东西,就在寒遥以为自己猜错的时候,突然听到夜叉宫主一阵小声的嘀咕:“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早上用错粘脸皮的东西了,呀,该不会是错把师兄留下的强力粘胶给弄上去了吧,我的天,那我得快用白醋泡泡才行。”
  寒遥闻言半晌无语,一脸圈圈叉叉的奇怪表情。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不待寒遥答话,夜叉宫主就消失无踪了。
  。。。。。。。。。。。。。。。。。。。。。。。。。。。。。。。。。。。。。。。。。。。。。。。。。。。。。
  她到底是谁?
  寒遥望着大开的铁栅栏,思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难得老天垂怜他,给他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而他居然还在考虑着其它不相关的问题,由此可见寒大庄主已经被关傻了。(老天: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两刻钟,足足两刻钟啊,等发完呆的寒遥,发现有机可乘时,夜叉宫主已经飘到了铁栅栏外面。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左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右手猛扯着自己个儿的头发,咬牙切齿的望着大开的铁门,绝望到快要吐血--
  寒风那个吹,泪花那个飘,寒大庄主哟,机会没抓牢……
  蒙着面纱的夜叉宫主终于来到他跟前,“我要把面纱揭下来了。”
  已经后悔到呈疯癫状的寒大庄主,终于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待见到夜叉宫主的真面目时,他惊得倒退三步远,又是摇头,又是掐脸,好半天才揉着酸涩的眼睛惊讶出声:“耶耶,这位美人,你长得好面善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尤其是这身温婉的气质,让我觉得好生眼熟啊。话又说回来,你跟刚才的反差好大啊。对了,想多嘴的问一句,那个人皮面具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做得好逼真啊,连我眼力这么好的人都上当了,害得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
  “……”
  夜叉宫主讷讷的瞪着他,半晌无语。片刻之后,就见他用力一拍脑袋,面露喜色,激动的站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原来你长得跟我家隔壁的张大嫂很像呢,她老人家虽然已经四十有五,不过一点都不显老哦;咦,怎么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就像、就像是受了什么严重刺激似的。对了,顺便问一句,宫主,其实你姓张,对吧--”
  “……”
  夜叉宫主的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与寒遥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啊?!难道你不姓张?不可能啊,我敢打包票,你长得绝对跟张大婶一模一样,连气质都差不多呢。对了,要不要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说不定你真是她走散了四十多年的孪生妹妹呢!哦,不对,不对,有可能是孪生姐姐--”
  “……”
  夜叉宫主的脸都气青了,贝齿死咬着下唇,双手攥拳,显然已经做好为民除害的准备了。可惜那位好像被关傻了的某人却还在口若悬河、天花乱坠、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到时你们认了亲,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哦,哎呀,我这个人啊,一向都乐于助人,不图回报,如果你实在想报答我,随便送我个千儿八百两银子就可以了。”
  “……”
  被寒大庄主的胡言乱语气得猛翻白眼的夜叉宫主,正犹豫着是否需要一掌挥过去直接结束这个莫句其妙的话题时,寒大庄主终于准备结束自己的高谈阔论,难得在结束前,他还体贴的询问当事人的意见,他笑容可掬道:“对了,关于认亲这件事,请问你考虑好了吗?”
  不想再做沉默羔羊的夜叉宫主,脸色爆黑,终于咬牙切齿的发出郑重申明:“我-不-姓-张,我-叫-秦-雨-歌。” 
  他没有马上认出她这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也就算了,居然离谱的把她认成一名四十好几的大婶,她秦雨歌不过才二十岁,至于那么老吗?
  寒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十分受教的施礼道:“哦--幸会,幸会,秦小姐,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可好?对了,你的亲戚朋友可好?你的好姐妹白菲菲可好?你好姐妹的夫君霁龙可好?你……”(作者:寒大庄主,你是不是真的被关傻啦?)
  “……”
  “秦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啊!咦,秦小姐的眼睛瞪那么大不酸吗?呀,小心一点啊,等一下蹦出来了,想安回去可没有那么容易啊!咦,咦,难道我说错话了吗?你的面部表情怎么变得那么丰富,你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啊?麻烦你说句话啊,我好有心理准备啊。”
  就在他叽叽歪歪说个不停的时候,回过神来的秦雨歌突然冲寒大庄主嫣然一笑,引得他那脆弱的小心肝一阵痉挛,脑海中的丰富想像又空前的活跃起来。
  其实他早就怀疑老天爷对他妒忌有加(天妒英才),所以才派出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夜叉宫主使尽各种手段不断挑战他的脆弱的心脏,妄想将他这种德才兼备、聪明正直、金玉其质、淑质英才、出淤泥而不染的坦荡君子逼入绝境,可惜老天错估了他抗打压能力,他是忍辱负重的乱世英雄,他是能屈能伸的盖世豪杰,他是屡败屡战的当代枭雄,他是…… 
  “知道我为什么露出真面目吗?”秦雨歌娇笑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因为明天一切将成定局,赢家绝对是我,而你,后天将会成为我的相公。”
  老天爷,请忘掉刚才他是能屈能伸的盖世豪杰的想法,TNND,他不想屈了,现在只想伸。
  “我不喜欢你,更谈不上爱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与我成亲,反正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逼迫我,我是不会与你成亲的。”
  “呵呵,真是太有趣了,这是我自见到你以来,最有骨气的一次了。”秦雨歌好心情的为他鼓掌,“只可惜,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以为只有你被我掳来了吗?”
  “什么意思?”剑眉一挑,他语气不善的反问,“还有谁?”
  秦雨歌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你猜呢?”
  “不要告诉我你掳的人是零玲!”心跳漏了一拍,他紧张的看向秦雨歌神色从容的面孔:如果想威胁他,那就只能用他最在乎的人威胁,在霁月城除了霁玲,他想不到还有谁。
  秦雨歌但笑不语。
  “你到底是什么宫的宫主?霁龙怎么了?白菲菲怎么了?霁月城如今到底是什么局面?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你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还有什么叫已成定局了?”
  “我以为你已经被关傻了,看不出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居然会考虑到这么多问题,看在你那么紧张的份上,我好心的透露一点吧:我要的是你,而别人要的是整个霁月城,至于霁龙和白菲菲,他们都不在我的狩猎范围内,我只需确认明天事成定局,后天你与我成亲即可。”
  “这么说你有同伙?”
  秦雨歌转身走向门口,淡淡的抛出最后一句话:“如果你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没事,最好一切都听我的。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不要再做那些傻事了,比如发信号求救、用匕首切割铁窗、打地洞找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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