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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

_5 科马克·麦卡锡 (美)
  _
  不一会儿,他们听到大路上有马奔跑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多, 再过一会儿,又都消失了。
  “我们还是离远点吧。”罗林斯说,“很快天就亮了。”
  “是啊,我知道。”
  “等这帮人返回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离开大路的地
  方?”
  “不会的,他们人多马杂,蹄印就乱了。”
  “他们要是抓住他怎么办?”
  约翰?格雷迪没有答话。
  “他会不会丧了良心告诉他们咱们往那儿去了?”
  “大概不会吧!”
  “谁知道呢?不过那些人抓不住他的,他们只能站在十字路口 瞎找他的背影。”
  “那我们还是往前骑吧约翰?格雷迪说。
  “嗨,我不知你怎么样,反正我的马快跑死了。”
  “那你想怎么办呢?”
  “妈的,”罗林斯答道,“咱们也没别的办法。看看天亮能见到 什么吧,也许哪天在这个国家某个地方还能看到点庄稼影子。” “也许吧。”
  他们放慢马骑上一道山脊,整个灰土色的大地上没有一点生 气。他们下了马,沿着山梁走着。丛林里的小鸟们开始了一天的 歌唱。
  “你知道咱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肚子呢!”
  “我也是到现在才想起来饿。那阵枪子儿追着你,哪儿还顾得
  上肚子饿不饿呢!”
  “等等!”约翰突然说。
  “啥事?”
  “你听。”
  他们站下细听。
  0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部
  “我啥也没听见。”
  “那边有人骑马。”
  “在路上吗?”
  “不清楚。”
  “能看见什么吗?”
  “还看不见。”
  “那咱们先走着吧。”
  约翰?格雷迪啐了一口又站住马倾听。然后他们继续骑行。
  天明时候,他们在一片沙地上停马休息。两人爬上一个高坡, 坐在奥科提罗树丛间向后看着东北边的山野。有几头鹿在对面的 山脊上吃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你能看到路吗? ”罗林斯问。
  “看不到c”
  罗林斯把卡宾枪的托支在膝盖上,从衣袋里又掏出了烟叶。 “想抽一支烟了。”他说。
  一幅巨大的光扇从东方升起,朝阳呈血红的一团在地平线上 露面了。
  “你看那边。”约翰?格雷迪说。
  “什么?”
  “天那边。”
  两英里之外,有些骑马人到达了坡顶。一个、两个、第三个,接 着又看不见了。
  “他们往哪儿去了?”
  “搞不清,老兄。我拿不准好像觉得有好兆头o”
  罗林斯手里捏着那支烟,说道广我们好像要死在这可恶的鬼 地方了
  “不会的。”约翰?格雷迪说。
  “你觉得他们会追到这儿来吗?”
  “不知道,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我来告诉你吧!老弟,他们会拖垮我们的马,弄得我们走投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I部
  无路,最后逼得我们动枪和他们拼命。”罗林斯说道。
  约翰?格雷迪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刚才出现骑手的地方。“我可 不愿意一路枪战打回得克萨斯。”
  “你的枪呢?”
  “在鞍袋里。”
  罗林斯点着了那支烟。“我要是再看见那个狗小子,非杀了他 不可?,要不杀他,我他妈的是条狗。”
  “咱们走吧,”约翰?格雷迪说,“趁他们离我们还有一大段路, 跑开总比傻站在这儿强。”
  他们背着太阳向西骑行,旭日把骑手和马的影子投在路上,像 是两株高大的树。他们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古老的熔岩地 区。他们一直贴着这起伏不平的黑石滩的边缘走,不时地留心着 身后。他们又望见了骑马人,但比他们料想的位置要偏南,刹那间 这些骑影便消失了,后来又出现过一次3
  “要不是因为他们的马累得屁股朝天的话,我想他们会追得更 紧的。”罗林斯说。
  “我也这样想。”
  半上午时,他们骑上一个低矮的火山岩顶,调转马头向回望
  着。
  “你想什么呢?”罗林斯问。
  “嗯,他们知道不是咱两个夺了马,肯定这样。他们就不会像 你和我这样玩命地朝这条道跑。”
  “你说得对。”
  他们坐了很长时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想他们放了我们。”
  “我想也是。”
  “咱们再走。”
  骑到后半下午时,两匹马已经累得跌跌绊绊的了。于是他们 停下饮马。他们把一壶水倒在帽子里让马喝,自己喝干了另一壶 水。接着他们又骑马登程,再也没看到骑马的人。行至晚间,他们
  _切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一部
  遇到了一群牧羊人。这些人在一个深深的干河谷里扎营,河谷底 铺满了圆圆的白石头。这些牧羊人选择了这地方似乎着眼于此处 可以自卫,这是那个地方古代人的传统。他们极其严肃地看着这 两个骑手缓缓沿着河谷的另一侧通过。
  “有什么想法吗? ”约翰?格雷迪问罗林斯。
  “我可不想停下,我现在觉得这个地方的人很别扭 “我想你说得对。”
  他们又骑了一英里许,骑下一条干河谷去找水,但没找到。他 们便下来牵着马走。暮色已浓,他们人骑四个在昏暗中跌跌撞撞 地走着。罗林斯仍提着那支卡宾枪,循着沙地里有鸟雀和野猪杂 乱的踪迹向前走。
  夜幕中,他们坐在铺地的毯子上;将马拴在几步之外。他们在 黑暗中坐着,没有火,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罗林斯开口说广我 们应当从牧羊人那里弄点水的。”
  “到早上我们会找到水的。”
  “但愿现在就是早晨 约翰*格雷迪没再作声。
  “那匹该死的叫米尼阿的马一定会屁滚尿流,拼命嘶叫,整夜 不得安生。我知道它会这样。”罗林斯说道。
  “那些追我们的人可能认为我们被追惨了。”
  “难道没有吗?”
  “你觉得他们会抓到他吗? ”约翰?格雷迪问。
  “天知道。”
  “好了,我得睡了。”
  他们就地钻进毯子里。两匹马却在黑暗中不自在地移动着身
  “我要说一说他的事。”罗林斯道。 “谁?”
  “布莱文斯。”
  “什么事?”
  骏马辺境三部曲■第I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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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狗小子不会老老实实让人家把马再抢走的。”
  清晨,他们把马拴在干河谷里便爬上高坡去看太阳初升,也看 看这山野里出产些什么东西3在沟里熬过了寒冷的一夜,现在太 阳出来了。他们便转过身去背对太阳坐着取暖。北面,一缕青烟 在无风的空气中盘旋而上。
  “你看,那是不是牧羊人的帐篷? ”罗林斯问。
  “最好是的C:”
  “你是不是想骑马回去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水和吃
  的?”
  ‘‘ ,,
  小。
  “我也不想。”.
  他们观察着四周。
  罗林斯起身提着他的卡宾枪走开了。不一会儿,他用帽子盛 着几个胭脂仙人掌果回来了。他把它们倒在一块扁平石头上,坐 下来用小刀剥着皮。
  “你不想吃几个吗? ”他对约翰?格雷迪说。
  约翰?格雷迪走过来蹲下,取出了自己的小刀。这沙漠水果经 过一个寒夜还有些凉,血红的浆汁染了他们的手。他俩坐着,边剥 皮边吃果肉,不时地还要吐出那些小硬籽,挑去手上的针刺。罗林 斯用手指着周围说:“这儿什么也没发生,是吧? ”
  约翰?格雷迪点点头。“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经常糊里 糊涂地骑到他们这些人当中,自己都不知道。甚至连他们的马都 没有仔细看过。”
  罗林斯啐了一口。“他们也有同样的问题,他们也不清楚我
  们o,’
  “他们会了解我们的。”
  “是啊罗林斯说,“你讲到点子上了。”
  “不过我们的问题比起布莱文斯的要小得多了。他太显眼了。 简直就等于是把马漆成红颜色。吹着喇叭满街走一样。”
  “真是这样吗? ”罗林斯问。
  罗林斯在裤子上擦了擦刀口,然后折起刀身。“我让这些倒霉 事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问题是,布莱文斯说的是真的,那是他的马。”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的马。”罗林斯说。
  “反正不是那些墨西哥人的马。”
  “是啊。但他没有办法证明这点。”
  罗林斯把小折刀塞进衣袋里乂坐下来挑帽子里的仙人掌芒 刺C “一匹好看的马就像一个好看的女人,”他说道,“它们带来的 麻烦比它们的身价要多得多。而-个男人要的是能干活出力的 马,不是光好看就行。”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
  “我也不知道。”
  约翰?格雷迪也折起了他的刀。“喂,”他说前面还有很大的 地盘要走呢!”
  “是呀,很大的地盘。”
  “天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了!”
  罗林斯点点头,“我要对你说你对我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
  “他早晚还会再回来的。”
  他们在广阔的原野上向南骑行了一整天。午后他们找到了 水。这是在一个泥砖抹成的水箱里,箱底还残留着一些泥沙。晚 上,当他们穿过一个马鞍形的山脊时,惊起了一只长着幼角的公鹿 从刺柏丛中跑出来。罗林斯立即从靴统上的枪套里抽出那支卡宾 枪,举起来扣响了扳机。他松掉了缰绳;那马惊跳在一侧,站着发 抖。他一步跨下马,跑向刚才发现小鹿的地方,那鹿已经死在血泊 中。约翰?格雷迪骑上去牵住他的马。那只鹿被击中头骨的下方, 它的眼睛已经呆滞不动了。罗林斯退出那枚用过的弹壳。压进新 子弹,用拇指扳下击铁,抬头看着。
  “真是神枪! ”约翰赞道。
  “瞎猫碰到死老鼠了。我只不过举枪就打罢了 C”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一部
  “枪法真准。”
  “把你的腰刀拿来用用。如果咱们能吃上一只整鹿都没事,我 就成了中国人了。”
  他们把鹿放血幵膛,挂在刺柏树上冷却。然后便在这山坡上 收集柴草,升起一堆火,用紫荆树枝砍成杆子和叉状的支柱架在一 起。罗林斯迅捷地给小鹿剥了皮,把鹿肉切成薄条片,一条条搭在 架子上用烟熏,等这火燃过,剩下余烬时,他又把这些肉条串在两 根新树枝上,用石头架在炭上面烧烤。这时他俩便坐下看着肉片 变成褐色,用鼻子吸着香气,鹿油滴落在火红的木炭上,发出滋滋 的响声。
  约翰?格雷迪走开去,给马儿卸下了鞍子,把马腿松松缚起,把 它们赶到一边去找草吃,然后抱着毯子和马鞍回来。
  “看你的了!”他说。
  “什么?”
  “盐呗。”
  “再要有几块面包就棒了!”
  “再加上几棒新苞米、土豆和苹果饼?”
  “别傻冒了!”
  “这鹿肉还没好吗?”
  “没有,坐下吧,你这样站着,它们总也不会好的。”
  他们每人吃了一条鹿腰部的软肉,把架子上的肉片都翻了个 儿,然后躺下来卷着烟。
  “我见过为布莱尔干活的那些牧人们宰杀一头才一岁多的小 母牛。小牛瘦极了,你好像都能看透它那瘦小的身子,他们把骨头 剔出来,把肉切成长片,然后把肉片搭在杆子上在火上堆得满满 的,就像是洗衣房里烤衣服似的。如果你在晚上去看看你就知道 像什么样子了。就像能看透某种东西,一直看到心脏一样。他们 也是不断翻着肉片,添着火。在夜里,你好像看到他们这些人是在 火堆里面来回走动一样。你如果半夜醒来,会看到这种事在草原 上顶着风进行着,它发着亮光,就像个血红血红的大火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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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部
  “咱们的鹿肉可要变成松枝味了。”约翰?格雷迪提醒道。
  “我知道。”
  草原上的小狼沿着南边的矮小山脊嚎叫着。罗林斯朝前倾倾 身子把烟灰弹进火堆里,又向后仰靠着。
  “你想到过死吗? ”罗林斯提出一个新问题。
  “是的,有时候,你呢?”
  “我也是。你觉得有天堂吗?”
  “有的,你不觉得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吧。你想如果不相信有地狱,怎么能相信 有天堂呢!”
  “我认为你可以信你想信的东西。”
  罗林斯点点头,“你想想发生的这些麻烦事,简直没完没了。” “你要给我讲宗教吗?”
  “不,不过有时候我想,就算我信了教,也不见得会过得更好。” “你不会离开我吧约翰问他。
  “我说过我不会的。”
  约翰?格雷迪点点头。
  “你看这些鹿肠子会不会引来狮子? ”罗林斯问。
  “可能的。”
  “你见过狮子吗?”
  “没有,你呢?”
  “我就见过一头死狮子,就是朱利叶斯?拉姆齐和他那一群狗 在葡萄溪打死的那头。他当时是爬在树上用一根大棍先把狮子打 倒,让一群狗上去又扑又咬地把它弄死的。”
  “你相信他真的打死了狮子吗?”
  “是的,我想是的。”
  约翰点点头,“很可能是这样。”
  小狼群哀嚎了一阵,停下来,攒足了劲又叫起来。
  “你相信上帝会关照我们凡人吗?”罗林斯又问。
  “我想是的,你呢?”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一部
  “我也相信,想想一些事吧!有个人在阿肯色或是什么别的地 方醒来打着喷嚏,这喷嚏还没打完呢,战争就爆发了,世界大毁灭, 到处都像地狱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 我说,上帝幸好照应我们,不然咱们连一天也活不过去。”
  约翰?格雷迪又点点头。
  “你不觉得那些狗娘养的会抓住他吗?”
  “布莱文斯?”
  “是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你是很愿意甩掉他的吧! ”约翰说道。
  “我可不愿意有什么坏事落在他身上。”
  “我也不愿意。”
  “你相信他的名字真是叫吉米?布莱文斯吗? ”罗林斯又问道。
  “谁知道呢!”
  夜间,那些小土狼们把他们吵醒。他们躺在黑暗中倾听,原来 扔在刺柏丛边上的鹿尸召来了小狼,它们聚在一起就像一群夜猫 那样嚎叫着、厮打着。
  “你听听这场吵闹。”罗林斯说。
  他起身从火堆里抄起一根燃烧的树枝,朝着狼群大喊一声,扔 了过去。土狼都逃幵了,罗林斯又添了火,把火上烤的鹿肉翻了个 儿,等他一钻回毯子里,这些土狼又回到鹿尸旁了。
  第二天他们马不停蹄地骑行在山野里,一直向西。在马背上, 他们不时地切下自己熏制的、半干的鹿肉,放到嘴里咀嚼着。他们 的双手满是油污,又脏又黑。他们便在马肩隆肉上擦着。一壶水 也在他们之间来回传递着。他们边骑边欣赏着大自然的风光。南 边已经起了暴风雨。大堆的黑云沿着地平线缓缓移动,拖着长长 的卷须般的尾巴逐渐垂落在雨中。那夜,他们在平原上突起的一 块大岩石边宿营,遥望着南天的闪电,冲破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时映照出重叠绵亘着的远山那朦胧的身影。翌日早晨,在穿越 平原时,他们在冲积坡上找到了死水,用来饮了马d也们自己又喝 了一些积存在岩石穴洼里的雨水,便又重振精神,步伐坚定地冒着
  群山里浓重的寒气继续前行。终于在那天黄昏时分,他们在一片 山连山的巅峰上看到了下面那片——那位墨西哥土屋的男主人告 诉他们的——牧场。肥美的草地静静地躺在浓重的紫色迷雾之 中;向西看去,在彤云的映照下,深红色的狭长地带上,纤柔的水鸟 正赶在日落前飞向北方,就像群鱼在燃烧的大海中游弋一样;在平 原的前沿,他们看到牧童正赶着牛群,穿过金色的尘雾从他们脚下 悠然地走过。
  他们决定在这山的南坡上再宿一夜,便在一页突出来的岩石 板底K找了一片干土铺上了毯子。罗林斯把马拴好,又把一棵死 树拖到营地前,升起了一堆大篝火来御寒。在前方的平原上,在无 边无际的夜色中,他们可以看到大约五英里之外牧人们点起的火, 就好像他们自己的篝火在一个黑暗的湖面上的倒影。夜里还下起 了阵雨,雨点嘶嘶地打在火堆上,两匹马从暗中走来站在那里,发 红的眼睛不停地转动和眨巴着。挨到早晨,天还是冷清清,灰蒙 蒙。太阳好长时间才露面。
  到中午时,他们已经从山上下到平原。他们在一片过去从未 见过的草丛里骑着。牛群踩出的小径穿草而过,有点像流水的河 道。下午的时候,他们就眼见畜群从面前经过,他们随即骑马赶了 上去。
  牧人们看到他们骑马的英姿便称他们为“骑师”。他们之间友 好地交换了香烟后,牧人们便向他们讲述了这个地方的情况。他 们一起赶着牛群向西涉过浅溪和小河;在他们穿过一大片三角叶 杨树林时,惊起了一群群的羚羊和白尾鹿。他们继续西行,快到黄 昏时,他们走到一道篱色前,便又折道向南。在篱色的那一边有条 路。路面上由于刚下过雨而压满了车轮和马蹄印。一位年轻姑娘 骑马沿路而来,从他们这行人旁边经过,他们立即停止了谈话。她 脚登英国式的骑马长靴,身穿后面开叉的斜纹骑马夹克和紧脚管 的马裤,手拿一根一头带握圈的短马鞭,骑着一匹黑色阿拉伯带鞍 马。她一定是骑着这马在河里或沼泽地里走过,因为马腹是湿的, 马鞍护皮的下缘和她的长靴因水湿而发黑。她头戴着一顶大宽边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I部
  的黑毡平顶帽,浓黑的头发在帽檐下披散着,一直垂向腰际。当她 骑过的时候,她回眸一笑,用短马鞭碰了一下帽檐,牧人们见此情 景也都一个接一个地碰碰他们的帽边,一直到最后几个本来佯装 没有看见她的牧人也这样做了。后来,她策马急驰顷刻间便消失 在路上。
  罗林斯看着牧人们的领头想和他搭话,但这头儿打马向前,骑 到行列的前面。罗林斯落到了后面的骑马人当中,在约翰身旁骑
  名0
  “你看见那个漂亮妞了吗?”
  约翰?格雷迪没有回答,他的眼睛还在顺着她走去的路看着, 尽管巳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还在看着。
  一小时后,在下午即将消失的微光中,约翰和罗林斯帮着牧人 们把牛群赶进了围栏。这时,大总管骑马从大房子那边过来了。 他坐在马上剔着牙,不作声地看着他们干活。干完活后,那领头儿 和另一个牧人把他俩带过去不通姓名地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他 们五人骑着马一起到总管的房子里。他们被领到厨房里,在一个 无罩灯泡下的金属台子旁,大总管仔细询问了他俩对于牧场活计 的了解。那领头人在一旁不断附合着这两个美国人,那个牧人也 点着头连连称是。那位头儿还主动为这两个美国小伙子的能力提 供了证明——而约翰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些。那头儿说着话 还将手一挥,表示这些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总管则仰在椅子靠背 上,打量着两个美国人。最后,约翰?格雷迪和罗林斯报了姓名并 拼写出来,总管记在了他的本子上。然后,大家都站起来握了手, 走到外面的暮色中去。月亮已经升起,牛在哞哞叫着。通过方形 窗口射出的黄色灯光给这个异乡的世界带来了暖意。
  约翰和罗林斯卸下马鞍,把马关进栏里,跟着那头儿去了牧人 们的简易工棚。这是一幢狭长的砖坯房子,共两大间,铁皮瓦的 顶,水泥地面。在一间屋里,有十几张木制或铁制的简易床。还有 一个取暖用的小铁皮炉子。在另,一间屋里有一条长桌和分置两边 的条凳,有燃木头的烧饭炉子,一个旧木箱子盛放着玻璃杯子和一
  些马口铁器皿,还有一个石质的水池,旁边是一个包锌皮的餐具 柜。他们进屋时,牧人们已经坐在长桌旁吃饭了。他们俩径直走 到餐具柜前取了杯盘,又走到炉前自己盛着黄豆、玉米饼和用小羊 肉做的油水很足的炖菜,然后端到桌旁。牧人们向他俩点头,用一 只手吃着饭伸出另一只手来请他们入座。
  饭后,他们坐在桌旁抽烟,喝咖啡。其间牧人们问了他们很多 有关美国的问题,但所有的问题都是关于马和牛的,却没有涉及他 们本人。他们之中有的人有亲友曾去过美国。但对于他们大多数 人来说,北边的这个国家只+过是个传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时,有人拿来一盏煤油灯放在桌上并点着了。很快,发电机便停 转了,从天棚上垂下来的几只灯泡变暗,成了几簇橙黄色的细丝, 逐渐熄灭了。当约翰?格雷迪回答他们问题时,他们都十分注意地 听,还庄重地点着头。他们对自己的举动极其慎重,让人认为他们 不会对所有听到的事情发表任何见解。因为像大多数技术娴熟的 人一样,他们讨厌对并非自己直接听来的事情作轻率的表态。
  约翰和罗林斯把盘子放进一个盛满水和肥皂沫的镀锌盆里, 把油灯端到给他们安排的床位上去。他俩的床是在工棚较远的尽 头c他们把铺在长了锈的弹簧床上的褥子展开,铺上自己的毛毯, 脱衣上床,吹灭了灯。尽管疲惫不堪,他俩在黑暗中躺了很长时间 也睡不着。而牧人们早已酣然人梦。他俩可以听到他们沉沉的呼 吸声。房间里弥漫着马、皮革和人的气味。他们还听到在外面不 远的地方,新来的牲畜在栏里不安分的躁动。
  “我看这都是些好老头。”罗林斯低声说。
  “是啊,我看也是。”约翰答。
  “你估计他们会认为我们是逃过来的吗?”
  “难道不是吗?”
  罗林斯没答话,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喜欢听这里牛的叫声。”
  “我也喜欢。”
  “那位大总管没怎么谈罗查先生的事,对不对?”
  “不多。”
  骏马边境一 I lsffl.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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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估计那小妞是罗查先生的女儿吗?” “我想是的。”
  “这就是我们要来的地方,对不对?”
  “对,这就是。睡吧。”
  “伙计。”
  “什么?”
  “这就是老牛仔们的生活,是吧?”
  “是的。”
  “你想在这里待上多久呢?”
  “要待上一百年。睡觉吧。”
  普利西玛圣母马利亚牧场是个拥有一万一千公顷土地面积 的大牧场,位于墨西哥科阿维拉州的库阿特罗?亚埃那卡斯沼 泽地区的边缘。西部是台地,逐渐上升到眼镜山高达海拔九千 英尺的林区;而在南部和东部,牧场占据着沼泽区广阔的洼 地。饮用灌溉全靠天赐的泉水和清澈的溪流,以及点缀其间的 沼泽、池塘和浅湖。在湖泊和河流中生长着别处所没有的几种 特别的鱼;在陆地上有鸟类和蜥蜴等各种生物;牧场的边区还 可以看到年代悠久的古城遗迹,四面包围的沙漠一直伸展到远 处。
  普利西玛是墨西哥这一带少有的几个牧场之一,至今还保留 着由1824年移民法分配的全数土地。她的土地面积用旧制计算 为六个里格' 主人埃克托尔?罗查?伊?比利亚雷亚尔先生也是 少有的真正住在自己认领的土地上的牧场主中的一个。这片土地 在他的家族手中已经传了一百七十年了。他四十七岁,但却是这 个家族里唯一活到这个年龄的长子继承人。
  他在这片土地上养着一千头牛。在首都墨西哥城他有一'处房 子供他太太居住。他驾驶自己的飞机往返于牧场和都市。他十分 喜爰马。那天早晨他骑马去大总管的房子时,有四个朋友陪同,还 跟着一名专事照料驮马的随从。两匹马背驮着硬木制的箱子。一 个箱子是空的,另一个装着他们午餐的食品、饮料。随同前来的还
  有一队叫做灵提的猎犬③。这些猎犬精瘦精瘦、皮色银灰。它们 在马腿之间悄然无声地跑来跑去,就像是流动的水银,而两匹马对 于它们也毫不在意。牧场主对着房子喊了一声,大总管穿着衬衫 便跑出来了。他们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大总管点着点。主人又对 他的朋友们说了几句,然后他们便都上马向大路驰去。在他们经 过牧人的工棚,骑过栅栏门,上路而去时,几个牧人正在从栏里向 外牵马、备鞍,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约翰?格雷迪和罗林斯站在 门口喝着咖啡。
  “场主在那儿呢! ”罗林斯说。
  约翰?格雷迪点点头,把杯子里的咖啡残渣倒在院子里。
  “你估计他们要干什么去? ”罗林斯问。 “我看他们是要去打土狼。”
  “他们怎么没带枪?”
  “带着绳套呢!”
  罗林斯看着约翰。“你在跟我打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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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真想跟着去看看。”
  “我也想啊。”约翰说,“你准备好了吗?”
  他俩在畜栏里忙了两天,给牛马打烙印、做耳标、去角、阉割生 殖器、防疫注射……在第三天,牧人们从平顶山上抓下来一小群三 岁左右的小野马,关进围栏里。到晚上,约翰?格雷迪和罗林斯跑 去看望它们。这些小马聚成一堆靠在围栏那一头的栅栏边上。竟 然是好几个品种混杂在一起:有花毛、暗褐色、栗色还有杂色。而 且体型、大小不尽相同。约翰?格雷迪打开了栅门和罗林斯两个人 进去,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这些小畜生受到惊吓,慌乱起来,你 爬我,我蹬你,搅成?团。接着又分散开来,沿着栅栏朝两头跑着。
  里格,美旧制土地面积单位,一里格约合4400英亩,约合1781公顷。新制说法 就是我们在这章开头提到的一万一千公顷了。——译注 灵堤,一种体瘦、快速、目光锐利的猎犬。——译注
  97
  骏
  边境三部曲
  部
  9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胆小的一群马驹子呢!”罗林斯说道。
  “他们不认识我们嘛!”
  “不认识我们? ”罗林斯问。
  “是啊,它们没见过步行的人。”
  罗林斯歪头啐着口水。
  “看到有你想要的马了吗?”
  “有啊。”
  “哪儿?”
  “你看那匹深栗色马,就在那儿。”
  “没看见啊。”
  “你再看。”
  “那匹马体重到不了八百磅吧!”
  “能到。你看它的后腿,准能驯成一匹好样的牧牛马,再看那 边那匹花毛马
  “那匹熊腿熊脚的吗?”
  “不,这匹还小。你看那匹花毛马,右边第三匹。”
  “背上带白毛的?”
  “就是。”
  “嘿,那匹马的样子多滑稽呀!”
  “不,它就是颜色古怪点。”
  “那颜色也太怪了,那蹄子还是白的。”
  “那可是匹好马,你看它的头,再看看它的嘴巴子,它的牙口。 你别忘了它们的尾巴都已经长好了。”
  “噢,是这样。”罗林斯半信半疑地晃着脑袋。“反正相马你是 内行专家,不过也可能你好长时间没看到这么多马,看花了眼吧?” 约翰?格雷迪点点头。“是好长时间了,但我总不会忘记什么 样子是好马、坏马。”
  这些小马驹子又重新聚拢在围栏的那一头,站在那里,大眼睛 骨碌骨碌直转,互相碰撞着,用脑袋在对方脖子上蹭来擦去。
  “他们现在需要做一件事。”罗林斯说。
  骏马边境I I |部曲?第一部
  1緣藝糧傷囊靈
  “什么事?”
  “他们没有能驯马的墨西哥人。”
  约翰?格雷迪点点头。
  他们又细看这些马。
  “有多少匹? ”约翰?格雷迪问道。
  罗林斯查点着马匹。“十五、十六——”
  “我看是十六匹。”
  “那就十六匹吧。”
  “你看,就咱们两个人能在四天之内把它们都驯好吗?”
  “那就看怎么个驯法了。”
  “那只能把一部分调教得像样点。比方说六匹马。能快步跑, 说停就停,还能站定了让你上鞍子。”
  罗林斯又从口袋里掏出烟叶,把帽子往后推了推。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问道。
  “还不是驯这些小马驹子。”
  “干吗只用四天?”
  “你觉得我们能办到吗?”
  “他们想把这些马驹子用粗绳子来驯就成吗?我觉得用四天 驯起来的马再过四天就又野了性子。”
  “就是因为没有马,他们那时候才首先跑到这儿来落户的。” 罗林斯把烟叶卷进杯状的纸筒里。“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要在 这儿用自己的方法驯出马来?”
  “我想是这样吧。”
  “那我们一定要用那该死的墨西哥马嚼子来驯服几匹烈性马 崽子。”
  “对。”
  罗林斯点点头。“你准备怎么做?把它们分隔开吗?”
  “是的。”
  “你看有那么多绳子给咱们用吗?”
  “不知道。”
  骇马边境111部曲?第I部
  “你小子会累塌了架子的,我可告诉你D”
  “那才睡得香呢!”
  罗林斯把烟叼进嘴里又摸索着找火柴。“还有什么事要告诉 我的吗?”
  “阿曼多说,满山遍野都是那老头的马。”
  “有多少呢?”
  “少说有四百匹!”
  罗林斯看着约翰,擦着了火柴,点上烟。“老天爷,怎么这么
  多r
  “他在战前就开始了一个养马的计划。”
  “什么马种?”
  “混血种的。”
  “什么混血种?”
  “就是咱们叫的夸脱马①。”
  “真的?”
  “你看那边那匹花毛马。”约翰?格雷迪说,“是一匹地地道道的 好公马,如果它的腿脚也好的话。”
  “你估计它是什么种?”
  “所有这些马都是小乔斯的种。”
  “你是说小乔?”
  “是的。”
  “同种的马?”
  “同种!”
  罗林斯若有所思地抽着烟。
  “大小乔斯两匹马都在墨西哥卖了。”约翰?格雷迪说。“先是 大乔斯,后是小乔斯。那边这老头还有一匹由希兰@驯养的,具有
  ①夸脱马,美国驯养的一种短距离竞赛马,通常可全速疾驰四分之一英里。 译注
  ②希兰,美国南部当时有名的驯马人C——译注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I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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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家——龙达’血统的那种母马。”
  “还有什么?”
  “就这些了。”
  “咱们找老头谈谈去。”
  他们俩手里拿着帽子站在厨房里,大总管坐在桌边打量着他 们。他用西班牙语与约翰?格雷迪说着话。
  “驯马人吗?”
  “是的。”
  “两人都是吗?”
  “是的,我们两个都是。”
  大总管朝后仰靠着身子,他的手指在金属台面上敲得咚咚响。 “马厩里有十六匹马。”约翰?格雷迪说,“我们要在四天里驯好 这些马。”
  他俩走过院子回到工棚里,洗脸洗手准备吃晚饭。
  “他说些什么? ”罗林斯问。
  “他说我们满脑子全都是屎,不过倒不无善意。”
  “你看是不是根本不行了?”
  “我觉得不是,我看他不会就这么罢手。”
  他俩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开始驯教这些小马驹子。星期日早晨 在半明半暗的时分,他们穿上头天晚上洗了还没干的衣服来到了 马场。这时候,天上的星星还没有落。他们吃着卷了一勺冷黄豆 的凉玉米饼,也没有喝咖啡。他们肩膀上盘绕着四十英尺长的龙 舌兰草搓成的套马绳,腋下夹着鞍褥,手里拿着带金属鼻羁的调马 笼头。约翰?格雷迪的肩上还搭着两片他睡觉用的干净麻袋和他 的已经收短了马镫子的哈姆利牌的马鞍子。
  清晨里现出灰白色的身影。在栅栏门外的地方堆放着各种成卷的 绳子,有棉线的、马尼拉麻绳的、生牛皮条编的、龙舌兰草编的,还 有一种不知名的热带植物纤维编的绳,一直到几根老旧的马鬃绳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I部
  和拼凑起来的绑扎绳。在栅栏旁还堆着十六个绳制的调马笼头, 那是他俩头天晚上在工棚里绑扎好的。
  “这群小马都是从平顶山上挑选出来的,是吗? ”罗林斯问。
  “我想是的。”
  “他们要母马干什么用的?”
  ‘‘他们在这儿连母马都骑。”
  “我看出来墨西哥人为什么难为马了,他们受母马的气啊。”罗 林斯说。
  他摇摇头,把最后一块玉米饼塞进嘴里,在裤子上擦擦手,然 后解开铁丝,打开栅栏门。
  约翰?格雷迪跟着他进去,把马鞍立在地上,又走出去拿进来一 把绳子和调马笼头,蹲在地上整理着,罗林斯站在那儿做着圈套。 “我想你绝不在乎它们谁先来后到吧?”
  “你说得对,老兄。”
  “这回你真的要和这些讨厌的家伙亲热一番了! ”罗林斯说。 “是啊。”
  “我那老爹常说,驯马就是为了能骑。如果你要驯一匹马,你 只要给它上鞍骑上去、而且骑好,就成了。”
  约翰?格雷迪咧嘴笑着,“你那老爹倒是个剥马皮的好手,对
  吧?”
  “我从没听他宣称自己是,可我确实看见他挂起马皮翻转着来 回敲打,有那么一两次吧!”
  “好吧,我会让你多看到几次的。”
  “我们打算驯上两遍吗?”
  “干嘛两遍?”
  “因为我从没见过有谁驯了第一遍就自认为行了,可也没见过 有谁驯了第二遍还心存疑虑。”
  约翰?格雷迪笑了笑。“我要让他们相信驯一遍就行,”他说, “你看好吧。”
  “我要告诉你,老弟,这可是一群野兽啊! ”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I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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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布莱尔说的吗——没有驯不了的马驹子。”
  “没有驯不了的马驹子——”罗林斯重复着他的话。
  马群已开始骚动起来了。约翰?格雷迪选中了一匹突然闯过 来的马驹,用绳套把它的前脚缚起来。这驹子四蹄咚咚地踹着地 面。其他的马驹也被激怒了,聚在一起,惶惶然地回头看着。小马 马句还没来得及反抗,约翰?格雷迪已经一个箭步跳上它的脖子,把 马头拉过一边,又一手把住马驹的嘴套。这马驹的瘦长露骨的头 便贴到了约翰的胸前,一股甜热的气息从马鼻的两道黑孔里喷射 出来,直喷到他的脸上和脖子上。这气息很异样,不像是马的气 息,而像另外世界里的野生动物发出的气息。他把马脸拉到自己 胸前,自己大腿内侧感到了马驹子的动脉血管在急速地搏动。他 能够体会到小马驹的惶恐,于是用手做成杯形遮住马的两眼,抚弄 着他们,一面不停地对马驹说着话,用沉稳的低声细语告诉它他想 做的事情。他一再地抚摸马驹的眼睛,想拂掉它的恐惧。
  罗林斯从脖子上绕着的附绳中取下一节,打了个活结绳套,套 住了小马驹的一条后腿的足部,扯紧后又松松地套在两条前腿上。 他松开了套马绳扔在一边,然后抓起一个马笼头,两人合力将它套 在马头上——从口鼻一直到耳根。约翰?格雷迪又用拇指掰开马
  嘴让罗林斯把缚嘴绳系上。接着罗林斯又做了第二个活结绳套, 套住了马驹的另一条后腿,最后把两根附绳都系在马笼头上。
  “你都弄好了? ”约翰问。
  “都好了。”罗林斯答。
  约翰放开了马头,纵身跳下,走到一旁。这马驹开始挣扎,它 一转身,想抽出一条被缚的后腿,但只把身子转了半圈,就跌倒在 地。它努力站起来,一阵乱踢,又倒了下去。当它第三次站起时, 又踢又咬挣着头乱转,好像跳舞一样。它停不多久又走了两步又 停下,还想抽出一条后腿,又一次跌倒在地。
  小马驹侧卧在地上,想了片刻又挣了起来。但只站了一小会 儿,它又上窜下跳起来。如是者三次。然后就又站下用大眼睛瞅 着两个驯马人。罗林斯拿起了套马绳又在做着一个圈套。其他的
  骏马边境一 _ I部曲?第I部
  马驹子都兴致盎然地从栅栏的那一头朝这边看着。
  “那还是上鞍子吧!”
  “我来找匹好样的上!”
  “这些臭崽子简直像茅坑里的耗子一样难缠!”罗林斯骂道。 “你找出最难缠的一匹,”约翰?格雷迪说,“这次我要让它下星 期天就变得乖乖的。”
  “怎么乖法?”
  “乖得让你满意。”
  “吹牛。”罗林斯说。
  他们将三匹马驹隔离开放进畜栏中,这些马驹喷着鼻子喘气, 瞪着眼睛四处观望,这时有好几个牧人站在栏门口,悠闲地喝着咖 啡,看着他们这一驯马的过程。到近中午时,八匹马已经就范。被 绳索拴住站在那里。另外的八匹马却比野鹿还要野性难驯。它们 一时散开沿着栅栏向两头乱跑;一时又聚在一起,合伙狂奔,在近 中午的燥热时分,十几对蹄子掀起一股股飞扬的尘浪。但慢慢地, 它们似乎又冷静下来,可能盘算着这种表现无济于事,于是集体的 反抗渐渐变为一种分散的无助的瘫痪状态。这种情绪就像瘟疫传 播一样慢慢在它们中间蔓延。此时,工棚里所有的牧人都跑出来 看。到中午时,全部十六匹混血种马驹子都被绳索控制住了。它 们前后腿被缚起,连着嘴上的马笼头,散乱地站在栏里四处张望。 它们在山野中建立起的契合一朝全被打散。它们看起来像是孩子 们搞恶作剧而捆绑起来的小动物。它们可怜巴巴地等待着。驯马 人那带有威慑力的声音还在脑际回响。这声音像是前来收留它们 的天神的声音一样。它们不知道什么命运会降临到它们身上。
  当他俩回到工棚吃午饭时,牧人们好像已经带着某种敬意来 对待他们了。但这敬意到底是由于他俩上午的业绩引起,还是由 于其它心理上的原因,他们还不清楚。谁也没有问起他俩对马的 看法或洵问驯马的方法。当下午他俩又回到畜栏时,已经有二十 多人站在那里看马了——有妇女、孩子、年轻姑娘和男人们——大 家都在等着这两位驯马师回来。
  骏马边境三部曲?第I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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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罗林斯问。
  “谁知道!”
  “大概有人说马戏团到镇上来了。是吧!”
  他俩穿过人群,对大家点点头,进了围栏,然后把门关紧。 “你挑好一匹了吗? ”约翰?格雷迪问罗林斯。
  “好了。咱们先来匹>陸点的。就选那匹脑袋像水桶似的,站在 那边的那匹。”
  “那个格鲁洛?”
  “就是那个长得像格鲁洛的。”
  “格鲁洛那家伙可是个相马好手。”
  “他是个专相烈马的。”
  罗林斯开始看着约翰?格雷迪走到这匹怪马前把十二英尺长 的绳子系在笼头上。然后他牵着它出了马场大门又进了畜栏。在 这里他将正式骑上这些小马。罗林斯料想这匹怪模样的小马会对 约翰认生或用后脚站起来,然而它却没有。他拿着粗布袋和缚马 绳走上前。此时,约翰?格雷迪已经在和马驹说着话了。罗林斯用 绳把马驹的两条前腿松松地缚在一起,然后拿起了龙舌兰草编的 绳子,把布袋递给约翰?格雷迪。以后的十五分钟里,由他把住马; 而约翰?格雷迪则不停地用布袋在马驹的周身上下擦拭着:先是马
  背、马腹,再是马头、马脸,再后是大腿,一面擦,一面倚在马身上和 它说着话。最后,他拿起了马鞍子。
  “你那样擦它的全身到底有什么好处? ”罗林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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