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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孤女1洞熊家族

_7 琼·M·奥尔(美)
  大莫格乌议论道·“谁都知道你是我们部落里使用弹石带的能手。我看见你和伏恩在一起。他真幸运,有了你这位老师。弹石是很难掌握的一项技能,弹石带的制作也是一种困难的技术。”’ 佐格对大巫师的夸奖面带喜色,“明天我把这块鹿皮割开。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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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男子们使用的尺寸。我也可为伏恩特制一条,弹石带的长短和手臂的长短相配,就能提高弹石的力量和准确性。”
  你送来作为大莫格乌份额的雷鸟正在由伊扎和艾拉烹煮。伊扎教导女孩按照我喜欢吃的方式制作。今晚请你到大莫格乌的火塘吃晚饭,也请你尝尝我们制作的雷鸟。这是艾拉要我问你的。如果你能来,我将非常高兴。有时。一个男人喜欢和另一个男人谈话,而我的火塘里除了我之外,只有几个女的。”
  佐格愿意和大莫格乌一起吃饭。”
  老人显然十分高兴地回答。
  部落经常举办公共宴会,由部落的全体成员参加聚餐。不过,更多的是两家合在一起吃一顿饭,特别是有亲戚关系的两家之间。大莫格乌却很少邀请别人到他的火塘里来用餐。他自从建立他自己的火塘以来,总觉得这个家还是新的。有了这个家以后,他很愉快有了一个休息的地方,还有两个女的伺候他。现在,大莫格乌想起,他从孩童时候起,就熟识佐格,并且一直喜欢和尊敬佐格。这次,佐格送给大莫格乌喜欢吃的雷鸟,就使克莱伯想起应该邀请佐格来吃一顿饭,亏得艾拉记得,并提醒他去请。毕竟老人很高兴地接受了。
  伊扎不善于与部落里妇女们应酬交往。她性格向内,多愁善感,总努力把自身的事情做好。她的关于植物的知识,不仅限于医药方面,而且也精于食物的调味料。她知道如何将调味料很好地处理一下,或和谐地配合一起,就能增加食物的美味。她做的菜肴是可口的,而艾拉能特别留意一些烹调中容易忽略的细节,因此,大莫格乌对她们两人中任一人备餐都很满意。两个男人都吃饱以后,艾拉给他们每人送来一杯香气浓郁的雏菊花和薄荷药茶。这种茶伊扎知道能帮助消化。火塘旁有两个女人在伺候着,一个胖敦敦而快乐的要孩在他们膝上爬来爬去。拉拉他们的胡子逗乐,使他们顿时感觉年轻起来。两位老人休息着,畅谈往事。佐格对老巫师的快乐火塘十分欣赏,几乎有点儿妒意。大莫格乌感到有了称做他自己的火塘,生活已不能再甜蜜的了。
  第二天,艾拉观看佐格为优恩裁制弹石带。她集中注意力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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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讲解:为什么两端要裁成锥形?为什么皮带不可太长或太短?并看他把一颗蘸水的卵石放在弯成环形的皮带的中间,用力撑压,把皮带伸展成一个凹窝。当他又割出几条弹石带后,把剩下的皮革碎片集在一起。此时,艾拉给他送来一杯水。
  “佐格想把留下的碎片另作其他用途吗?这皮革看来很柔软。”
  她打着手势。
  佐格觉得对这个善体人意令人赞美的女孩应该慷慨一点。“我这些碎片没有其他用途,你想要吗?”
  “这个女孩将非常感谢。我想其中一些碎片较大,可做一些用途。”
  她做着手势.把头低着。
  又下一天,佐格没有看到艾拉坐到他的近旁劳动,也没有给他送水,有点想她。但是,他的制作工作已经结束,武器制成了。他看见艾拉背着新编的采集篮,手里拿着根掘棒,到树林中去。他想:她必须为伊扎采集植物,不能整天围着我;我真不知道勃劳德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佐格不再去关心这个年轻男人;但他并没有忘记在季节开始时,那次对他的攻击。为什么勃劳德总与艾拉作对呢?这个女孩工作勤奋、懂礼貌、是能为大莫格乌争气的人。大莫格乌真幸运有了她和伊扎。佐格频频记得他与严肃的巫师一起过的一个愉快的夜晚,虽然,他从不向别人提这件事。他还回忆起那次邀请他晚餐是艾拉向大莫格乌提出的。他眼看那个高个子、直腿的女孩一路向树林走去。他想:可惜她长得太丑,真遗憾。将来不论她配给哪个猎人,都是一个好配偶。
  艾拉用佐格送给她的皮革碎片,制作了一个新的弹石带,以代替那个旧的。旧的弹石带经多次使用,终至磨坏而丢弃。她决定在离开山洞较远处,找一个练习弹石的地方。她总害怕有人会撞见她。她沿着流过山洞附近的小溪上游走去。然后顺着支流小涧向高攀登,穿过浓密的低矮灌木林。
  她在攀登中,发现前面有陡峭的岩壁挡住。在岩壁的顶上,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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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涧的水流分成多股,顺着阶梯状石级流下来,形成小型的瀑布。突出的锯齿形的岩石,表面上附着一层软垫般的翠绿色苔藓。把挂下的瀑布分散为弹跳的水珠,从一块岩石落到下一块岩石上,流入下面一条浅可见底的小涧内。飞溅的水沫,形成弥漫的轻雾。小洞再次下落,汇集在瀑布脚下布满白沫的水潭中,然后流向更宽的小溪中去。岩壁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其走向与小溪平行,似乎无法逾越,但是,当艾拉沿着岩壁的基部准备朝返回山洞的方向步行回去时,发现岩壁虽然峻峭,仍有岩石阶梯可攀登上去,于是她继续登上去,到了岩壁的顶部,发现地势转为平坦。她来到小涧的上河道,再循着上游方向走去。
  这里海拔较高,树木以松和云杉为主,树干上披盖着潮湿的灰绿色地衣。松鼠时而攀缘到挺拔高大的树冠上,时而窜下到铺着斑驳地衣的地面上。地衣像地毯似地覆盖着土地、岩石和倒下的树干,呈现从淡黄色到深绿色的各种斑驳的色彩。她朝前走去,可以看到耀眼的阳光穿过常绿树的树隙,漏向地面。再沿小涧前进,树木逐渐疏稀,转为低矮的落叶乔木和灌木,然后,前面是一块开阔的空地。她钻过稠密的灌木丛,踏上这块小小的空旷草地。在空地的远端是高山的深褐色岩石,疏稀地覆盖着攀缘植物,一直上升到更高的山顶。
  小涧婉蜒地通过草地的一侧,发现它的源头来自一股清澈的泉水:从靠近一大丛茂盛的橡树旁贴近的岩壁上涌出。山脉的结构像蜂房般夹杂着岩石内部的裂纹和纹理,能滤过冰川消融的山水,重新涌出为清澈、晶莹的泉水。
  艾拉穿过高山草地,俯身畅饮一阵甘甜凉爽的泉水,看见树上长着尚未成熟的双簇和三簇坚果——榛子。这种坚果外面带有绿色、多刺的果皮。她摘取一个,剥去果皮,用牙齿咬碎软壳,露出银白色半成熟的果肉。她喜欢吃仍留在树上半成熟的榛子,而不喜欢吃成熟而掉地的榛子。榇子果肉的味道引起她的食欲,使她想摘取一些放进她的背筐内。当她走进一大丛榛树时,发现在浓密的树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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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黑暗的洞。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看见在低矮而浓密的橡树丛后面,原来隐藏着一个小山洞。这个小山洞隐藏得如此之好,以致在外面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推开灌木,仔细地朝洞内看去,然后跨入洞内,让树枝又弹回去,盖住洞口。阳光斑驳地照在一侧洞壁上,形成光点和树影的花纹。并暗淡地映出小山洞的内部。这个小山洞深约12英尺,宽度约为深度的一半。她伸手向上,几乎可触及入口处的洞顶。洞顶以缓坡向下倾斜至约洞深一半处,然后以更锐的角度斜向洞后部干燥的泥地。’
  这是高山山壁上的一个小洞,其大小足够供女孩舒适地在洞内自由活动。在入口处.看见有松鼠粪便、一堆为松鼠搬运进来,但已腐烂的窖藏榛子,知道小山洞没有被更大的动物使用过。艾拉不禁在洞内绕着圆圈,跳起舞蹈,庆幸她的发现。这个小山洞仿佛专门为她而准备似的。
  她从洞里走出,眼光扫过前面的林间空地,然后,从近遭攀缘登上一块裸露的岩石,小心而缓慢地踏向一块突出岩石上。她抬头向前眺望,看见远处夹在两座山峰之间的裂口,闪烁着内海的水影。她又往下看,可辨认出山下_条银白色飘带般的小溪附近有一个细小的人在移动-知道这里几乎正处在部落山洞的垂直上部。她于是又攀缘下来,走向空旷地的边缘。
  她想:这真是一个理想的地方,我可在这块空地上练习弹石,附近有泉水可喝;如果下雨·还可以躲到小山洞里去。我也可把我的弹石带藏在洞里,不必担心克莱伯或伊扎会发现它。这里还有榛子,以后我可以采集一些回去,供冬天吃。男人们决不会攀登到这样高处来打猎的。这将是我自己的地方。她高兴得奔跑起来,穿过空旷地,来到小涧边,开始寻找光滑的小卵石,以试试她的新弹石带。
  艾拉利用每次可能的机会,攀登到她发现的隐蔽场所,练习弹石技术。她找到了攀登到这个小小高山草场的一条捷径.虽然更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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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峭些,但近得多。她登上后,发现有野山羊、小羚羊或腼腆的鹿,在
  草场上吃草,使她惊异。但是,随着她多次来到,很快地与这些动
  物混熟,她自己练习弹石,这些动物只移到草地的另一端去吃草,不
  会受惊跑掉。
  她的弹石技术不断地提高,用石子弹射标柱就显得平淡没有意
  思,就为自己设立了更难于击中的靶子。她找机会偷看佐格对伏恩
  的教导,然后,把佐格提供的弹射要领和技术用在她独自的练习中,
  提高她的射击水平。她认为她是在玩游戏,做一件有趣味的事;为
  了增加兴趣起见,她暗地和伏恩比赛,看谁的进步快。其实,弹石
  不是伏恩喜爱的武艺。伏恩认为这是一种有点带老人味道的玩意儿,
  梭枪才是成年猎人的主要武器,因此他对梭枪更感兴趣。他曾用这
  种原始猎人的武器梭枪杀伤过一些缓慢爬行的小动物,如蛇、豪猪
  等。他并没有像艾拉那样下功夫学习弹石,于是,弹石带就成为他
  的一项困难而不易掌握的武器。当她知道她的弹石技术已远远超过
  那个男孩时,她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在她的态度上也产生了奥妙的
  转变——这种变化对勃劳德不是不起作用的。
  部落里的女性是被看作驯顺的、辅助性酌、不招摇的或卑贱的
  人。当作威作福的年轻男人走近一名女性时,如果她没有立即表示
  畏惧,就认为是对他本人的当众侮辱,和对他的大男子主义的一种
  威胁。他盯着她看,看她会产生什么反应,然后迅速地给她一记耳
  光,再看看她的眼睛里是否流露出害怕的目光,是否畏缩得不敢动
  弹。’
  艾拉却尽量地做到反应正常,她把每一件他所命令要做的事尽
  快地做完。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她的行动有点自由散漫,不、
  自觉地带来像遨游森林和野外时的散懒习气;她举止带着骄傲,因
  为她能学习困难的技能,且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她的自信心不断增
  长。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勃劳德爱挑剔她,比对其他人苛刻。其
  实,勃劳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艾拉就不顺眼,惹他生气。这是
  无法解释的问题,要改变她的处境。更难于改变她眼珠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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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原因是在勃劳德的记忆中,当他参加自己的成丁仪式时,艾拉篡夺了部落对他的注意力;但是,真正的问题还在于他不是本家族的血统。在她数不清的上代祖先遗传中,没有奴性这一遗传因子。她是一个外族人,具有较新、较年轻的血液;充满活力,富有积极性,骨子里并不受一个大脑里几乎只有存储记忆、具有僵化传统的种族的控制。她的大脑功能遵循不同的途径,在她丰满而高凸的前额内,装着能思考和推理的大脑前叶,能从不同的观点了解问题。她能接受新的事物,纳入她的思想范畴,融入已掌握的观念之中。这是该家族人所想象不到的。在大自然的安排下,她的种族未来将取代这个古老而垂死的种族。
  在勃劳德的深层不自觉的潜意识中。隐约感觉到两个种族截然相反的命运。艾拉的存在,威胁到他的大男子主义和他个人的生存。他对她的刻骨憎恨是旧的对新的憎恨、传统对革新的憎恨、死亡对生存的憎恨。勃劳德的种族顽固地保守和固定不变,已达到发展的顶点,没有再多的发展余地。艾拉是大自然新的实验品,虽然,她仍努力以部落妇女为榜样改造自己,但这仅仅是一种遮盖,一种有教养深度的装饰门面,一种为了生存下去而采取的策略。她早已找到回答深层需要而表达自己的道路。虽然,她作了种种努力取悦于这个专横的年轻男子,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在酝酿叛逆。
  一次交锋终于发生了。早晨,艾拉走到水潭去喝水。男人们聚集在山洞口的另一侧,计划他们下一次狩猎。她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勃劳德将离开一段时间,她可以不必提心吊胆地生活了。她坐在一潭静水边,手里拿着水杯,想得有点出神。他为什么老是看不起我?挑剔我?我努力工作,力图比任何人做得更多更好,并且他需要做什么我就给他做什么,却没有使他满足。他这样对待我,有什么好处?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那样盯着我。我真希望他早日离开这里。
  “哎哟,”
  勃劳德狠狠地打她一拳,使她大吃一惊,不自觉地叫喊出来。183
  周围的人都停止了活动,将目光转向她,然后又迅速转向别处。一食接近成长为妇人的女孩,当有男人打她时,不应如此大喊大叫。她将脸转向肆虐者,因窘迫而涨得通红。
  “你两限发直地在看什么?你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真是懒惰。”
  勃劳德做着手势道,“我告诉你,给我们拿茶来,你为什么不听?难道还要我再告诉你一遍?”
  原来是这样。怒气使她的脸颊更红了。她为自己下意识地叫喊感到羞辱,在整个部落中丢了脸,这都是勃劳德的狂怒给造成的。她站立起来,但不像往常一样迅速地跳起执行他的命令,而是缓慢而勉强地迈开步,投给勃劳德冷酷憎恨的目光,走过去拿茶。听到在观看的部落人中间发出的气喘声:怎么这个女孩竟敢猖狂到如此地步?
  勃劳德更是大发雷莲,他一步蹿上去,一把拉住她,摔得她踉踉跄跄,差一点儿跌倒在地。勃劳德并未就此罢休,他抡起拳头往她脸上打去,一拳便把她打倒在地.接着又是一拳。她畏缩地躺在地上,试图用手臂保护自己。挡住他的重拳,并且屏住呼吸,尽量不叫喊出来,以免这种羞辱继续下去。勃劳德在狂怒下,看到艾拉默默地抵抗,更激起他粗暴地使性子。他希望她叫喊起来,甚至希望她求饶,但得到的是无声的抗议。使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性格,雨点般的拳头猛击艾拉。艾拉咬紧牙关,忍住痛楚,执拗地拒绝他的希望,抵抗暮他的羞辱。只一会儿功夫。她便进入昏迷恍惚状态。
  她的眼前,仿佛挂上了一层暗淡、红色的薄雾,无效金星在晃动着,麻木的身躯缩成了一团,但她意识到毒打停止了。她觉得好像是伊扎把她扶了起来。她沉重的身子靠在妇女的身上,踉踉跄跄地进入山洞里。一阵阵痛楚传遍了全身,袭上她的心头,随之又麻木而失去知觉。她只模糊地感觉到清凉、消痛的泥敷料贴在身上,伊扎把她的头抬起·使她能喝下苦味的汤药,然后,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她浑然不知地昏睡过去。’
  当她醒来时,看到黎明前微弱的光线从山洞外透进来,辅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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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塘内即将熄灭的炭火的余辉,照见洞内一些熟悉物体的轮廓。她试试想爬起身来,但她身体的每一条肌肉或每一节骨头都不听使唤,她发出一阵阵呻吟声。伊扎出现在她的身边,心疼、关切的目光从伊扎慈母的眼睛流露出来。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人如此残忍地毒打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即使她的配偶在脾气最坏的时候。也没有将伊扎打成这个样子。她敢肯定,如果没有布仑把勃劳德强行制止,准会把女孩打死。这种惨景伊扎从来没有想到过。竟会亲眼看见,也不愿意再次看到。
  艾拉在卧床上回忆事件发生时的情景,心中充满着害怕和憎恨。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地满不在乎,没必要进行无声的抵抗。但是,她没有想到勃劳德会如此粗暴地对待她。什么深仇大恨会使他狂怒到几乎致人于死地的地步?
  布仑在发怒中。他那冷静的怒火使得部落人都悄然无声地走开了,并尽可能地躲避开他那令人害怕的目光。他对艾拉的无礼是不赞成的,但是,勃劳德的反应使他震惊。他有权去惩罚女孩,但勃劳德的惩罚远远地做过了头。他甚至对首领命令他停止施暴而置之不理,布仑不得不前去将他拉开。更严重的是他大发脾气,来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女性。就因为被一个女孩惹了一下,他就毫无顾忌地狂怒起来,干出有损男子汉气概的蠢事。
  自从勃劳德在操场上发过一阵脾气之后,布仑曾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这个年轻男子再次无端地失去控制,决不能让他像孩子般地大发脾气。这是布仑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衡量勃劳德的资质和品格,怀疑他够不够将来接任首领的资格。这一怀疑严重地伤了这位饱经风霜的男子的心,虽然他口头并不承认。勃劳德是他钟爱的配偶的儿子,是他得意的命根子。布仑认定是他自己的图腾精灵造就了勃劳德,他爱勃劳德甚于自己的生命。年轻男子的失误使布仑常常内疚,认为错误的发生他有很大责任,每次勃劳德有错误,他都没有恰当地纠正,甚至没有给予适时的教育,反而给予更多的宽慰。这样是不行的,这次菲要找他谈一谈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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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仑等候了几天功夫,然后找勃劳德谈话。布仑需要足够的时间,把每一件事反复地思考一遍。勃劳德这几天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火塘。布仑阴沉的面孔、默默的思考都使他感到越来越沉重的压力而惶恐不安。当布仑最后作出手势招呼他出去时,他倒有些如释重负,.诚惶诚恐地跟在布仑后面走出山洞。他在世界上没有比布仑的发怒更使他害怕,特别这次是布仑少有的震怒,更使他心中砰砰作跳。
  布仑在做r简单的手势后,以平静的语气如实地告诉勃劳德他布仑在想些什么。他责备勃劳德的行为失检,有损于未来首领的身份,使这个年轻男子感到羞惭和懊悔。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最严厉的批评,从中他知道布仑对他的爱,知道布仑发怒的根源,也是他以前不曾想过的。在勃劳德的面前,他不是他永远尊敬和害怕的高傲的首领,而是一个爱他又对他深深失望的父亲。勃劳德内心充满着悔恨。
  勃劳德看到布仑那一双坚定而令人生畏的眼睛。事情的发生使布仑痛心,他必须把部落的利益放在首位。
  “勃劳德,如果你下一次再发脾气,或再一次出现这类失常的表现.你就不再是我配偶的儿子。你的地位本来可以继承我,将来当上部落的首领,但是,如果你不能自我控制,.我可以不认你是我配偶的儿子,不把位子传给你,并将你咒死!”
  首领脸上没有表示激动,继续说·“只要我看出你不具备作为一个男子应有的气质,你就没有希望当上部落的首领。我会观察你的,我也观察部落里的其他猎人。我要更严格地观察你是否再发脾气,我要看看你是否配做一个男子汉,勃劳德。如果我不得不选择另一个人当我接班人的话,你的地位将永远处在最低一级。我有没有把话说清楚?”
  勃劳德简直不敢相信:不认当他配偶的儿子?咒死?选其他人继承首领?永远当一个最低等级的男子?他不能理解。但是布仑的凝固般的牙颚和冷酷的表情,说明他的决定是斩钉截铁的。
  “是的,布仑。”
  勃劳德点点头。他的脸转为苍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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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不把这话泄露给任何人。这种变化会使部落人一时难于接受,我不希望因此引起他们不必要的不安。但是,毫无疑问,我会怎么说就怎么做。一个首领必须永远把部落的利益放在他个人利益之上;这是你必须学习的第一件事。这就是为什么作为首领必须.能自我控制的原因。为部落的生存是一个首领的责任,他甚至比一个妇女还不自由,勃劳德。他必须做许多他不愿做的事。在必要时,他甚至必须把他配偶的儿子开除出去,你懂吗?”
  “我懂,布仑。”
  勃劳德回答。其实,他对布仑的话还不敢十分相信。怎么一个首领比一名妇女更不自由呢?一个首领可以做任何事,命令每一个人,包括妇女们和男子们。
  “现在回去吧,勃劳德。我需要单独地在这里待一会。”
  过了几天之后,艾拉才能勉强起床。又过了更长的时间,她身
  上紫色的伤痕开始褪色。转为病态的黄色,并最后褪去。开始时,她
  害怕与勃劳德接近,远远地见到他就预先避开,但当她身上最后的
  疼痛消除后,她开始注意到他也变了。他不再挑剔她、纠缠她、虐、 待她,而是明显地回避她。甚至有一次她忘记了痛苦,.觉得挨一顿、打似乎是值得的,因为从这以后,她知道勃劳德完全不管她了。
  当艾拉没有勃劳德经常骚扰之后,生活行动方便多了,现在,几
  乎没有压力,没有威胁,体会到生活的愉快。虽然,她像其他妇女
  一样,受到家族习俗的限制,但与前一阶段生活相比,深深感到自
  由的可贵。她走路都带着热情,有时兴奋得奔跑起来,或快乐得跳
  跳蹦蹦,把头高昂地抬起来,两个手臂自由地甩动,或高声大笑,把
  心中的自由感表现出来。伊扎知道她很快乐.不过.她的行动完全
  不同于一般家族妇女,难免不招致不赞同的目光。她的精力过于旺
  盛也被人们视为不正常的表现。
  勃劳德避免与艾拉接触也为部落的人们所注意,并成为猜测和
  疑惑的话题。艾拉从偶然观察到别人的谈话手势,把各种印象凑合
  起来,估计到布仑一定警告过勃劳德:如果再发生狠打她的情况,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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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灾难性的后果。所以,她相信,即使她去惹他一下,他也是不
  敢打她的。开始,她稍稍放松警惕,让自己的行动自由一点,接着,
  就有点放肆,似乎故意地显显“你也奈何我不得_的劲头。她虽然
  不敢像被打前那样傲慢不尊敬的态度对待勃劳德,但是在一些小事
  情上却有时玩些小花招,故意地气气他。一切表现在她对他的憎恨
  和伺机报复,因为有布仑为她撑腰。
  这是一个小的部落,人数不多,在日常生活中,勃劳德虽避
  免与艾拉接触,仍难免为急需而要差遣她做些什么,她就决心慢吞
  吞地应付他。当她知道周围没有人看到时,她就昂起头来,装出自
  鸣得意的神态,两眼盯住勃劳德看,看着他为努力克制自己而痛苦。
  不堪;当周围有人时,她就立即改变态度,变为小心谨慎的样子,尤
  其当布仑在场时更是如此。她并不希望首领再痛骂勃劳德一顿,但
  也对勃劳德的发怒毫不在乎。随着夏季的进展,艾拉对勃劳德的犟
  劲,有越加公开化的趋势。
  凭她的机敏,她有时也能一臀而看到勃劳德向她投来恶毒的憎
  恨目光。他的敌意的表情是如此地强烈,似乎恨不得马上跑来向她
  猛击一拳。勃劳德恨得牙根发痒:都是这个外族小鬼,把我搞得如
  此狼狈。如果她不是这样地傲慢,我也不会发怒到这般地步的。都
  由于她的缘故,我好险被咒死。她的一副蹦蹦跳跳的活泼劲儿,简
  直是对我公开挑战。刺激太大了。而我又不能管柬她。她的举动是
  明显不符家族规矩的,为什么其他男人们看不到呢?为什么他们放
  纵她胡闹下去呢?现在,勃劳德比以前更恨艾拉了,不过,必须小
  心·当布仑在旁边的时候,切莫将这种想法流露出来才是。
  他们之间的冲突是在完全隐蔽之下进行的,表面上相安无事,而
  事态的发展在进行中-并不如女孩想象那样无所谓。整个部落人们
  都感觉到这种紧张关系的存在,而且怀疑布仑为什么不加干涉而让
  它发展下去呢?男人们受到布仑态度的暗示,忍住了对女孩的指责,
  甚至放任女孩更加自由放纵,越出一般妇女常规之外而不加管教。这
  使整个部落,包括男人和妇女,都感到有点看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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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仑并不赞成艾拉的行为,他从不放弃任何机会观察艾拉的日常活动,也不愿看到勃劳德对艾拉的越轨行动听之任之而不加干涉。部落里任何人稍有傲慢或反叛的表现都是不允许的,尤其对妇女说来更是如此。布仑看到女孩竟然将她的意志强加于一个男子身上,使他大吃一惊。全家族的妇女谁也不敢有如此想法的,她们都满足于自己的地位,认为这是大自然的安排,不是任何人为教养的结果。在她们的思想深处,还为肩负着家族延续的重任而感到自负,认为男子们学不到她们的技能,是缺乏妇女存储记忆的缘故。她们有得天独厚之处。为什么一个妇女想要奋斗着去改变自然现状呢?这难道不和想奋斗着去停止饮食和呼吸一样地荒唐吗?布仑根据艾拉的行为判断,如果他不早已确认她是女性,也许会认为她是一个男孩。她不仅具有男孩于的气质,而且学会了妇女们的一切技能,也掌握了伊扎传授的医药魔法。
  尽管这些想法一直困扰着布仑,布仑却想尽量忍着而不加干涉。他想看看勃劳德能否努力控制自己。艾拉的桀骜不驯的性格能帮助勃劳德控制自己,而自我控制对于一个未来的部落首领是至关重姜的。布仑为确定首领接班人曾作过严肃的考虑。同意选中他配偶的儿子。却劳德是一个无所畏惧的猎手,布仑对他的勇敢感到满意。现在如果勃劳德能克服他尽人皆知的缺点,无疑将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部落首领。
  艾拉并不完全知道存在她周围的紧张的人际关系。这个夏天是她记忆中较为快乐的一个季节,她有更多的自由出去游逛、采集草药和练习弹石带。她对差遣她干的杂务并没有逃避不干——这些杂务是必须由她去干的,要逃避不干也是不允许的——但是,有一件工作却是她盼望去干的,就是为伊扎采集草药。这可使她找到借口,从洞内的火塘里走出去。现在,由于夏季温暖,伊扎的咳嗽有所减轻,但体力仍然没有恢复。克莱伯和伊扎两人都为艾拉担心,伊扎敢肯定事态的发展,决不会像表面现象那样地简单。因此,决定约女孩外出,进行一次采集,并借此机会与女孩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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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芭,过来,母亲已准备好了。”
  艾拉说,把正在学步的孩子抱起来,用斗篷兜住,绑在她的背后。她们沿山坡走下去,涉过小溪再向西,并穿过树林里一条经人行走后稍稍展宽的兽迹通道,进入一个空旷的草地。伊扎停了下来,环视一下四周,向一丛高大、鲜艳有点像紫莞的黄色花朵走去。
  “这是土木香,艾拉.”伊扎说,“它通常生长在田野或空旷的地方,它的叶子是卵形的,叶子两端尖尖的,叶面呈深绿色而叶背有毛茸,你看到了吗?”
  伊扎边说边摘下一片叶子,并继续向艾拉解释。“中间的叶脉很粗而且是肉质的。”
  伊扎把叶子撕开给她看。
  “是的,母亲,我看到了。”
  “它的根是可用部分。这种植物是多年生,每年从同一根生长出新的茎和叶,但是,在生长的第二年晚夏或秋季采取它的根最好,那时,根是光滑和硬实的。将根切成小段,每次取用量大约装满你的手掌,用水浸在骨杯内,煮沸到约一半水量,冷却后饮用。每天饮两杯,它能使痰易于咳出,特别对肺病咯血有效,它也有助于发汗和利尿。”
  伊扎用棍掘出它的根后,坐在地上,两手挥舞着进行解释,“也可将它的根晒干后磨成粉末使用。”
  她掘出几棵根放进她的筐内。
  她们穿过一个小山丘,伊扎又停下来,尤芭舒适地靠在艾拉的背上睡着了。“你看到那株小型植物吗?它开着漏斗形的黄色花朵,花瓣的中心部位是紫色的。”
  伊扎指指一棵植物。
  艾拉用手碰一下一棵1英尺高的小草:“是这株吗?”
  “是的.这是天仙子,对医药妇女十分有用,但是千万不能当食物吃;它是有毒的,如将它当蔬菜吃会有中毒的危险。”
  “什么部分是有用的?根吗?”
  “它的许多部分都有用,包括根、叶和种子。它的叶比花大,轮生在茎的两侧。艾拉,你仔细地观察一下,它的叶子颜色是绿中带暗灰,叶子边缘有刺,在叶中间长有长长的茸毛。”
  艾拉向前观察时,伊扎甩手指碰一下茸毛。然后,女巫医摘取一片叶子,用手指碾碎。“嗅一嗅!”
  艾拉上前使劲嗅一下,叶子有强烈的麻醉剂气味。 190
  “叶子干燥后,它的气味就消失了。这种植物以后会结许多褐色而细小的种子。”
  伊扎用棒掘倒植物,拉出粗大、波纹状的块根。根皮是褐色的,由根的断裂面,可以看出根内部是白色的。“这种植物的不同部位有不同的用处,但都具有良好的镇痛作用。它可煎茶饮用——但千万不能喝多,因为它的作用十分强烈——或制成水剂,用于洗涤疼痛的皮肤。它能制止肌肉痉挛,使人镇静、安神,并能催眠。”
  伊扎采集了几株天仙子,然后,走近一丛鲜艳的蜀葵类植物旁,从它高大独立的茎上摘下几朵粉红色、紫色、白色和黄色的花朵。“蜀葵类能消炎、治喉痛、治皮肤擦伤和划破;用花煎汁饮用后能止痛,但会使人昏昏欲睡;它的根用于治皮肤溃疡有效。我曾用蜀葵根治过你的腿,艾拉。”
  女孩不觉伸手摸摸大腿上那四条平行的疤痕,想到倘若没有遇到伊扎的话,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成什么样子呢,
  她们一同向前走去,默不作声地没说一句话,她们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彼此间感情的交融。伊扎的目光不断地搜索周围:在开旷的原野上,高度几乎达到胸脯的野草转为金黄色,伸出端头结着种子的穗。妇女眺望着一片结着沉甸甸成熟种子而弯腰的野麦,在温和的微风中起伏不停。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特意走向前去,穿过高大的野麦,在一棵类似裸麦的野草前停下来,这棵麦子的种子表面呈紫黑色。
  “艾拉,”
  她指向一棵草茎,“这棵野麦不能正常生长,这是由于种子受病的缘故。我们很幸运能遇见它。它叫麦角,你闻闻!”
  “气昧很不好闻,有点像臭鱼味!”
  “但这种受病的种子特别对怀孕的妇女有很大的魔法。如果一个妇女临产时间过长·婴儿不能产出。使用它能较快地使婴儿产出来。它的作用能促使子宫收缩。它也能使人流产,未到足月而提前分娩。这种功用对妇女在怀孕期间患病,或在哺乳期间又怀孕是特别重要的。一个妇女怀孕不能过密·否则对她太困难了。因再次怀孕而失乳,由谁来喂养她哺乳的孩子呢?很多的婴儿在出生时或出生后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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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就死了;当母亲的应当把已出生而存活的婴儿喂养好,使它顺利长大。如果妇女希望中止怀孕,可以服用促使流产的草药。麦角不过是其中的一种。麦角也可用于产后,能使淤血易于排出,使子宫收缩,恢复正常。它的味道很不好,但不像气味那样使人难于接受。如果很好使用的话,它是很有用的。但要注意,服用过多,会导致严重痉挛、呕吐,以致死亡。”
  “它像天仙子,既有益,又有害。”
  艾拉评论说。
  “这句话永远是正确的。大部分有毒植物常常具有最好的最强烈的药效,但必须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
  就在她们回头朝向小溪走去的时候,艾拉忽然停止脚步,指向一棵约一英尺高、开着紫蓝色花朵的小草:“这是海索草吗?用它煮花能治感冒咳嗽。对吗?”
  “是的,将它加入到任何药茶里都能增加香味。为什么你不采一些带回去呢?”
  艾拉连根拔下了几棵,边走边把它细长的叶摘下,将茎和根丢掉。“艾拉,”
  妇女说,“它的根每年会萌发新的植株。如果你连根拔掉,明年夏天这里就不再有这种植物了。如果你不用它的根的话,你只要光摘它的叶就可以了。”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艾拉后悔地说,“我下回不这样干了。一
  “即使你要用它的根,最好不要在一处将它全挖完。要留下一些以便让它继续繁殖。”
  她们朝向小溪走回去,当经过一处沼泽地时,伊扎又指向一株植物:“这是灯心草,看上去有点像鸢尾草,不过,它们是不同的。将它的根加水煎汁:可洗涤烧伤创面,减轻疼痛;把根放在嘴里咀嚼,可治牙痛。但是当你给孕妇使用时必须十分小心,有的妇女饮用它的煎汁后会引起流产,可是我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我曾利用它为一个妇女作过流产而没有成功;它还能治胃肠不适,特别治便秘有效。你能说说这里生长的这棵灯心草有什么特征吗?一伊扎指了一下。“这是球茎,这种植物也有强烈的气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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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感到有些疲乏,来到小溪旁一棵宽叶的槭树下休息。艾拉摘了一片槭树叶,卷成羊角状,又把底折过来,压在拇指下。她用这个叶子折成的杯子从小溪舀起一杯水,递给伊扎喝后又扔掉了。
  “艾拉,”
  妇女喝完水后说,“你应该知道,勃劳德叫你于啥你就干啥。他是一个男人,他有权指使你。”
  “他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
  她为自己辩护。
  伊扎摇摇头:“但是你没有按照你应抱的态度去做。你对他不尊重,甚至招惹他。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艾拉,勃劳德以后要当上首领。你要遵照男人们说的去做,包括所有的男人。你是一个女人,你没有其他选择。”
  “为什么男人们有权利指使妇女们?他们凭什么比我们高出一等?他们甚至连孩子也生不出来!”
  她气呼呼地做着手势,有一股叛逆的神气。
  “事情从来就是这样的。这个家族,代代相传,就是这套规矩。你现在属于我们家族的人了。艾拉,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一切行为必须像一个家族的女孩才行。”
  艾拉把头低下,她自觉有些歉疚。伊扎说得对,她确实曾经刺激勃劳德。如果伊扎当初没有发现她,还有今天吗?如果布仑不允许将她留在部落里呢?如果克莱伯没有收养她为家族的一员呢?她偷偷看一眼伊扎——她记忆中所认识的唯一的母亲。伊扎现在老了,看上去瘦削,脸也变长了。她的褐色长发几乎成为灰白色。以前,克莱伯看上去和她一样老,但最近他的变化很少,谢伊扎却老了很多,比克莱伯还老。艾拉很为伊扎担心,但过去她对伊扎提起身体状况时,总被伊扎掩饰过去。
  “你说得很对·伊扎,”
  女孩说,“我对勃劳德态度不好,以后我一定要努力使他高兴。”
  、
  艾拉忽然感到背着的婴孩不停地蠕动,她把头抬起,眼睛一亮……尤芭饿了,”
  她做着手势,转身用手把婴孩胖胖的小拳头塞进她的小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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