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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孤女1洞熊家族

_14 琼·M·奥尔(美)
  第二天早晨,另一场暴风雪倾其全力而降,把她居住的山洞出一日全部深埋在雪里。她被关在小山洞里,为陷在雪中而感到恐惧。她不知道山洞埋在雪内有多深。她找到一根长树枝,用来捅开洞前那棵榛子树的树枝,把雪敲打入洞内。她感到一阵寒风灌入,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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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大雪正在强风下飘舞。她把树枝留在空洞处,回身转向火堆。
  这是万幸,她去捅开积雪,测量一下吸风口的高度。她用树枝捅开的洞使新鲜空气进入小山洞内。火堆燃烧需要空气,她也需要空气。如果没有这个通风洞,她会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并将永远不会醒来。但是,她对眼前的危险她自己并不知道。
  她发现她不再需要生火给小山洞取暖。雪是良好的保温材料,因为它是冰的结晶夹持着微小的空气囊构成的。、单靠她身体发出的热量就几乎足以保持这狭小空间温暖。但是,她需要喝水。火堆更大的用处是融雪为水,而不是采暖。
  她独自蹲在洞内,身旁一小堆火。她仅靠用树枝捅开的空气洞漏入微弱的光线知道白天和夜晚的区别。每当光亮转暗,她知道夜晚到来,小心地在木棒上刻下一个凹痕。
  除了沉思以外,她无事可做。她长时间地凝视火堆。火是温暖的,它会动,它与她都关在像坟墓般的小天地里,现在它开始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了。她看着它吞吃一根根木棒,而只留下少量的灰烬。她想,火是否也有灵魂?火灭后它的灵魂往哪里去呢?克莱伯说,人死后,他的灵魂往另一世界去了。我是不是在另一世界?我觉得没有什么区别;我只觉得孤独而已。可能我的灵魂现在在别处吧?那我怎么知道呢?我总觉得不会的。是的,也可能是。我想我的灵魂与克莱伯、伊扎和尤芭在一起。我已被诅咒。我已经死了。
  我的图腾知道我将被咒死,是不是已经给我信号了呢?或许它并未给我信号,我却以为它已经给了我呢!我想它是在考验我。可能这是又一次考验。或者它已经抛弃了我?那它为什么既要选中我,现在又要抛弃我呢?可能它并没有抛弃我,可能它已到了神鬼世界准备接我去,可能它正在与恶鬼战斗;它能做得比我好得多。可能它送我到这里来等候着。是不是它仍然保护我?我如果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谁呢?我单独一人,这就是现在的我。我希望不要如此孤单。’火又饿了,它需要吃点东西。我想我也要吃点东西。艾拉从所310
  剩不多的柴堆里拿出另一根木头喂给。『火焰,然后,又去检查她的空气洞。她想,天黑了,我必须给木棒添一条刻痕。是不是暴风雪要下整个一冬?她拿起刻痕棒,作了一个刻痕。然后把手指盖在刻痕上,先是一手,然后第二手,再又是第一手,直到她把所有刻痕用手指盖过为止。昨天是我最后的一天。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但是,我怎么能在这暴风雪下离开呢?她又第二次检查她的空气洞。天色渐渐暗下来,大雪依然从侧面飘过来,我怎么能出得去呢?她摇摇头,仍回到火边。
  第二天,她醒来后,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再检查一下她的空气洞,但狂风迳往里吹。是不是永不停止了?它能这样一直吹下去吗?我要想回去。如果布仑说对我的诅咒是永久性的,那会怎样的呢?如果风停止了,而我却回不去,那就怎么样呢?如果我现在还没有死,长此下去,我也必死无疑。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可呆下去了。我好不容易在此呆了一个月,我决不能呆上一个冬季。我在想为什么布仑对我宣布了有限的咒死?这是我意想不到的。如果我现在已到了神鬼世界而且没有图腾的保护,我还能不能再回到这个世界来?如何使我知道我的灵魂没有去?是不是我的灵魂已经去了,现在由我的图腾保护着我?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布仑不宣布诅咒是暂时性的,我将不会有这次机会。
  一次机会?布仑是不是真想给我一次机会?她的这一闪念,想起每件事,使她思想逐渐成熟,达到新的深度。我知道布仑确实是如此用意的,他说过他感谢我救了布拉克的生命。他不得不诅咒我,因为这是家族的族规,即使他不愿意这样干也不行,但可给我一个机会。我不知道我现在死了没有?其他人死了后是不是也照常能吃能呼吸?她想到这里不禁颤抖了一下,这不是由于寒冷引起的。我想大多数人不愿意死。我知道为什么。
  是什么动机促使我决定要活下去?当我从山洞里跑出去,会掉在雪里,如果我不挣扎着从雪堆里逃出去,那时我要死,是很容易的。如果布仑没有告诉我我可以回去,我是不是再振作着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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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不知道我还有机会,我是否再要作一次努力?布仑说,‘由于神的仁慈…’谁是神?我?我的图腾之神?它管不管这事?他们都鼓励我活下去。可能这是我的图腾保护我的缘故,可能它知道我有这个机会。也可能两者兼有。是的,我想是两者兼有。
  艾拉醒来后.又躺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确已醒了。她又摸摸她的眼睛,知道眼睛张开着。山洞里令人窒息的黑暗使她忍住了尖声叫喊。我是死了!布仑诅咒我,现在我确已死了!我再也不能从这里出去,我再也不能回到部落山洞中去,现在太晚了。恶鬼们作弄我,使我认为我是活着,在洞里很安全,其实我已死了。它们对我发火,因为我不愿像小溪流水般随它们而去,它们要惩罚我。它们使我认为我是活着,实际上我早已死了。女孩害怕得发抖,在她的毛皮盖被内缩做一团,连动也不敢动。
  女孩非常不安稳地睡了一觉。她醒来后,还记得刚才不断的恶梦:隐藏的恶鬼、地震、猞猁的攻击,转到穴狮,下雪,无休无止地下雪。小山洞里有一股阴湿、特殊的气味。她闻到了气味,使她醒悟到除了看不见外,其他官感仍起作用。其次,她慌乱中向上动了一下,使她的头在石壁上撞了一下。
  我的木棒在哪儿?她在黑暗中作着手势。现在夜晚,我必须在木棒上作刻痕。她在黑暗中乱摸,寻找她的木棒,似乎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我要在夜晚做好标记。现在我找不到木棒怎么能做呢?是不是我已经做过了?如果我找不到木棒,我怎么知道我该回家呢?不,这样说不对。她摇摇头,要澄清说法。我是能够回家的,因为时间早过了。但是,我已死了。雪也老是下个不停。老天总是下雪啊,下雪啊,下雪啊。木棒啊,我一定要去看看雪。在黑暗中,我怎么能看到雪呢?
  她在洞内乱爬·东碰西撞地把洞内东西抓个乱七八糟。但当她到达洞口时,看到高高顶上有微弱的光亮。我的棒,它必须在这儿!她站起身来,爬上部分长入洞口的灌木,摸到一根长树枝~一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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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木棒——她推它一把。当棒穿过顶上覆盖的雪后,雪落在她的身上,顶上开出一个空气洞。一阵新鲜空气进入洞内,沁着她的心肺,使她精神振奋。顶上出现一块光亮蓝色的天。风暴终于过去。因为当风停吹后,最后一批降雪倒向山洞附近,把她的空气洞全部给堵住了。
  新鲜空气清醒了她的头脑。暴风雪过去了。老天爷停止下雪了!它终于停下来了。我可以回家了。但是,我怎么能从这里出去啊?她用棒又捅又戳,想把空气洞扩大。一大块雪松动了,从开口落下,啪地落进小山洞里,在她身上洒了一身冷而潮湿的雪。我如不注意的话,我会埋在雷里的。我得好好地想想办法。她从灌木上爬了下来,对扩大了的空气洞透进光线感到喜悦。她精神振奋,急于离开这儿,但是她又强制自己静下来,把每件事再好好想一遍。
  她想,我真希望火还没有熄灭,我还想喝点茶。噢,水袋里还有点水。是,真好,就喝了水。我现在再不能煮点吃的了,但少吃一顿对我不会伤害,我还可吃一些干鹿肉。它不需煮。她又跑到小山洞口看看空气洞外天空依然湛蓝。现在,我要带走什么?食物不用担心,那边储藏很多,特别自从狩猎猛犸以来,储藏更充足了。
  忽然间,一下子许多不愉快的事又涌向她的心头——猎猛犸、射杀鬣狗和被咒死。他们能真正接待我回去吗?他们再能真正看见我吗?如果他们不,那将怎么办?我将往哪里去?但是,布仑说过,我可以回去,他确是这样说的。艾拉执着这个观念不放。
  是啊,我不能带走我的弹石带,必须如此,我的采集筐呢?克莱伯把我的一个烧了,不,在明年夏季前,我是不会用到它的,那时我可再制作一个。我的衣服呢?我将带走所有的披身,.都裹在我的身上,可能还有点石器工具。艾拉把所有要带走的东西集在一起,先开始把衣着穿上。她穿上裹脚的兔毛皮和一双脚盖,把两腿用兔毛皮裹上,把工具放在披身裥褶内,把毛皮紧紧扎在身上。她戴上狼獾兜帽和内衬毛皮的手套,然后走向出口的空气洞。她转身望望小山洞——这个曾经当过她的家达一个月的地方,.又脱去手套,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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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回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认为有秩序地离开小山洞是如此地重要,像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现在,小山洞已完成使命,要告别了。她的潜在意识,告诉她要回头三思,还遗忘些什么?这是多年来伊扎对她教导的结果。她很快地把山洞每件东西整洁地安排好,又戴上她的手套,然后转向为雪所堵塞的出口。她即将出去;她不知前途命运如何,但她已决意要回到她部落的山嗣去。 。她想,我最好从空气洞的顶上出去,我不要通过雪层底下打隧道出去。她开始爬上榛子树,并使用专用来拨开空气的树枝棒拨开雪层。她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她把身体重量压在深厚的雪堆上,只使树枝稍有挠曲,终于把头伸出洞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的小山洞外高山草地已不复认识。从她的栖木上开始,雪表面以缓坡向四周倾斜。她看不出地面卜有什么单独的标志,因为一切东西全为雪所深埋。我怎么能从这里出去啊?雪太深了。女孩面对当前的困境几乎不知所措。
  她向四周看了一下,开始认出方位。那边有桦树丛,看得见它比高大的冷杉矮些,比我的高度超过不了多少。那边的雪不能很深。但是,我如何能到达那边呢?她从她站立的空气洞爬出来,把她周围的雪敲打结实,然后从边缘爬出,伸开手脚躺在雪上。由于她的体重分布的较大的面积,使她不致于从雪上沉下去。
  她小心地使身体跪着直起来,最后两脚直立站起,使她全身陷入雪平面下约1英尺深。她向前跨了两小步,把雪踩下去。她的脚盖是由一块圆形的皮革穿绳系住在脚踝部的,外面又套上肥大的而第二双脚盖,造成球胆般的效果。这虽不是真正的雪靴,但能把艾拉的体重分布在较大的面积上,使她能踉跄地在轻而粉末般的雪中走路不致于陷得过深。
  但是,她前进十分困难。她跨着小步,每步把雪踩下去,有时下陷到她臀部。她朝向小涧的方向走去。盖在结冰的水面上的雪不是很深的。事实是,狂风吹向小山洞旁的山壁,堆积了很厚的雪,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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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另外一些地方,却把雪吹走,留出裸露的地面。她走到裸露地面处,停了下来,想了一想,她需要作出决定;究竟循着结冰的小涧走向小溪,绕一个大圈走向山洞呢?还是走更陡的近道,直接下山到达山洞?她十分渴望回到山洞,几乎急不可待.于是轻率地决定抄近道走。她不知道这样决定给她带来多大的危险性!
  艾拉小心地出发,走得很慢,很困难地找到走下去的路。太阳虽然高高地悬在天空中,但是,她知道很难在天黑前走完余下的一半路程。如果在夏季,即使在清晨黎明或天黑时,她也能毫无困难地迅速攀缘下去回到山洞。这时,天气很冷,中午太阳的光亮使雪地产生暖意。她疲乏了,注意力也分散了。
  事故终于发生了。她从被风扫净了雪的裸露山脊出发,走向峻峭而光滑的盖满雪的斜坡,不慎在一小块山。坡碎石上,琉松的卵石撞击较大的石块,使之松动,使更多不牢固的山石从原位置脱落。岩石纷纷落入大堆的雪中,使站立不牢的艾拉一齐落入雪堆。在这瞬间,她听到雷鸣般的响声,发现自己从斜坡连滑带滚,像游泳跳水一般,跌入一连串下降坍落的雪堆里,被深埋在一场雪崩之中r
  克莱伯醒着躺在床上。伊扎静悄悄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杯热茶。
  “我知道你醒了,克莱伯。我想你起身前要喝些热的。风暴昨夜停止了。”
  “我知道,我能看见石壁外的蓝天。”
  他们坐在一起啜茗。他们最近常常静静地坐在一起。当艾拉不在后-火塘感到空荡荡的。一个女孩能留出如此大的空白,真令人不能相信。克莱伯和伊扎尽量接近些以填补空缺,从彼此间多接触获得安慰,但仍是很少的安慰。儿芭忧郁而时常嘀咕。没有一个人能说服孩子说艾拉死了;她总吵着要找艾拉。她将食物当作玩具玩,吐出和扔掉浪费了一半。然后,她又脾气急躁地要更多食物,促使伊扎心神烦乱,终至发怒而骂,立即又转为伤心。这位妇女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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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又犯了,一夜中有半夜醒着睡不着。
  克莱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衰老了不少,出人意料之外。他在诅咒艾拉的那天进入他的小洞,把洞熊的骨头排成两排,后一排左边的骨头穿入熊头骷髅的底部,从左眼眶穿出,以剪辑的和粗哑的咒涪大声念着恶神的名字,以给予承认和权力。从这以后,他再也没有进入一次。他不再想去看看这些骨头,更没有盼望用他漂亮、流水般的动作与善良的神交谈。他作了严肃的考虑后,决定退下来,把莫格乌的职务让给古夫。布仑在这位老巫师提出辞呈时,试图说服他再考虑考虑。
  “你想干些什么呢,大莫格乌?”
  “一个人退休后还能干些什么?我太老了,不能长时间坐在寒冷的洞内。稼的关节炎更严重了。”
  “不要如此着忙,克莱伯,”
  首领温和地作出手势。“你再想一想。”
  克莱伯作了思考,就在这时宣布他的决定。
  “我想应该让古夫成为莫格乌,伊扎。”
  克莱伯向坐在旁边的妇女作着手势。
  “这只能由你作出决定,克莱伯。”
  她回答说。她不想为此参与意见。她知道,自从他设下对艾拉的咒死巫法后,他已没有心思再干这一行了,虽然他已干了一生。
  “已过了解咒的时间了,是不是,克莱伯?”
  伊扎问。
  “是的,已过了时间了,伊扎。”
  “她怎么知道时间过r呢?在这种大风暴下没有人能见到月亮。”
  克莱伯想起那时他给小女孩指示如何计算她自己的年龄,算出何时她能生育婴儿,以及他自己如何计算一个月亮周期有多少天。“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会知道的。伊扎。”
  “但是风暴太猛烈了。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时外面走动。一
  “不要再想这些了。艾拉已经死了。”
  “我知道,克莱伯。”
  伊扎绝望地作着手势说。克莱伯看看他的同胞手足,想想她的悲哀。他想说些什么,使她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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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说这些了,伊扎。现在已是过去的事r 。她的灵魂已离开这个世界,与恶鬼一起走了。现在已是无害的了。她的鬼魂在离开前与我谈话,伊扎。它说,她爱我:它是如此地真实,使我几乎上了它的圈套。被咒死过的鬼魂是最危险的。它总用种种诡计使你相信它是真实的。然后把你捉去。我几乎同它一起去了。”
  “我知道,克莱伯。当鬼魂叫着我母亲,我——我——”
  伊扎挥动她的手,她说不下去了。
  鬼魂求我不要烧掉她的医药袋,伊扎。它的眼睛里出了水,和她生前完全一样。这是最险恶的情况。我想我如果不早已扔进火堆的话,我会交给它的。这是它最后的一次诡计。后来它终于离并了。”
  克莱伯站起身来,披上毛皮披身,然后伸手拿起他的手杖。伊扎望着他;他最近很少离开他的火塘。现在,他走到山洞的入口处,站在那儿很长时间,朝外看着闪耀发光的雪景。他久久不愿回来。直到伊扎差尤芭告诉他回来就餐,他才回到他的火塘内,伊扎走上前去。
  “那边太冷,克莱伯。你不要那样站在当风口,”
  她作着手势。
  “这是许多天来第一天晴朗天气。今天可以眺望一下没有暴风雪的原野景色,这是一种安慰。”
  “是,但是,还是进来吧,对着火,取一下暖。”
  克莱伯一瘸一拐地又从他的火塘走到洞口,然后来回走了好几遍,又长时间站在洞口观望冬景。当太阳下山后,他去洞口的时间少r。在吃晚餐时,当时天空由黄昏转为黑暗,他向伊扎作着手势。“我们吃完后,我到布仑的火塘去。我要告诉他,古夫从现在起接任莫格鸟。”
  “是,克莱伯。”
  她说,把头低着。这是没有希望挽回的了。现在,她确信没有希望了。
  克莱伯站起来,伊扎正收拾餐桌。忽然,从布仑的火塘里发出骇人的尖叫声。伊扎伸出头望去。一个奇异的幽灵站在山洞的入口处,满身全是雪。跺着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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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伯,”
  伊扎叫喊。“这是谁?”
  克莱伯瞬时间紧紧地盯视着,警惕有恶鬼进来。然后,他的眼睛张大了。
  “这是艾拉1”他大声叫喊,蹒珊地向她走去,忘记了他的手杖,忘记了他的尊严,甚至忘记了在一家火塘外不显露感情的习俗,他把手伸向女孩,紧紧地将她抱在胸前。17
  “艾拉?真的是艾拉吗,克莱伯?是不是她的鬼魂?”
  伊扎作着手势问。老人把满身是雪的女孩领进他的火塘。伊扎害怕得不敢相信,害怕看来是真实的女孩突然会变为鬼相。
  “这是艾拉.”克莱伯作着手势。“现在诅咒时间已过去了。她已经战胜了恶鬼;回到我们这里来了。”
  “艾拉!”
  伊扎奔向她,张开两只手臂,把女孩连同雪和外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仅雪使她们两人都湿透,艾拉由于喜悦而泣把泪水洒向两人的身上。尤芭用力拉着被伊扎手臂紧抱的女孩。
  艾拉。艾拉回来了。尤芭知道艾拉没有死。”
  孩子以满有把握的神态说着,使人相信她的话是对的。艾拉把她抱起,紧紧地搂住,使得尤芭蠕动不安地要求松一点好透一口气。
  “你湿了!”
  尤芭手臂获得自由后作着手势。
  “艾拉,把湿衣服脱掉!”
  伊扎说,她忙碌着往火堆里添柴,找些给女孩穿的。她一面掩饰着强烈的感情,一面表达母亲的关怀。“你会冻死的。”
  伊扎忽然意识到不该说这句话,瞧瞧女孩,感到很窘。女孩笑了。
  “你说得对,母亲。我会受凉的,”
  她作着手势,并脱去披身和兜帽。她坐下来,用力脱去湿透而胀紧的脚盖。
  “我饿极了。有什么可吃的吗?我已一整天投有吃东西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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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伊扎的一块旧披身后说。这件披身稍小一点,太短,但是干燥的。“我本来可早点回来,但我存下山时。被一场雪崩困住了。我总算幸运,没有被埋在大雪堆里。我从雪里爬出来耗费了很长时间。”
  伊扎的惊异一会儿就过去了。艾拉如果说她是跨过火走回来的,也会使伊扎相信。她的回来就足以证明她是不可战胜的。小小的雪崩对她算不了什么。妇女伸手去拿艾拉脱下的毛皮披身,想挂起来晾干,忽然她的手缩了回去,迟疑地看看从未见过的鹿皮。
  “你从哪里弄到这件披身的,艾拉?”
  “我自己做的。”
  “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内做的,”
  伊扎担心地说。艾拉又笑笑。
  “确确实实是在这个世界做的。你忘了吗?我知道怎么打猎。”
  “不要说这话,艾拉。”
  伊扎神经紧张地说。她转过背来,使朝着她看的部落人看不见她的动作,并以难以察觉的动作作着手势。“你身边没藏弹石带吗?”
  “没有,我留在那边了。但是,这对我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儿,伊扎。克莱伯烧了我的一切东西,我还会做起来的。我要得到一件披身的唯一途径是去打猎。毛皮既不会长在柳树上,也不会长在冷杉上。”
  克莱伯默不作声在旁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真正能回来。有故事说,有人从咒死后回来,但是,他始终不相信这是可能的。她现在有点不一样;她变了。她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成熟。这是不奇怪的,她经历了不平凡的人生。她一切都记得,知道我烧了她的东西。我不知道她还记得些什么?神鬼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神,”
  克莱伯突然记起诅咒的骨头还设在那儿,作着手势,我必须赶快去把它解除掉。
  克莱伯匆忙地去解除洞熊骨头的图形,该图形在小洞内仍设作咒死的形式。他站在石壁裂缝外,点起火炬,拿着火炬通过一条短道,进入小室内。使他大吃一惊的是洞熊的骷髅头骨已被移动,一根长骨不再穿入头骨的眼眶内。图形早已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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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许多小形啮齿动物受到储藏食物和温暖的吸引,钻进了部 落的山洞内,其中有一头看来曾经擦过或跳上头骨,把头骨翻转过 来的。克莱伯微微颤抖了一下,作了保护的手势,然后把骨头搬在 远端堆成一堆。当他走出时,看见布仑正在等候他。
  “布仑.”大莫格乌见到布仑后做着手势说:“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知道我自从设下诅咒神符以来,我从未来过,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我正想去解除它,却不料早已解除了。”
  他的表情中露出惊异和敬畏 的神色。
  “你想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巫师回答:“这必然是艾拉的图腾干的。现在诅咒期限已经过去;它将图形破坏,解除诅咒,使她可以回来,”
  “你说得对。”
  首领开始要做另一个手势,但犹豫了。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布仑?”
  “我要单独和你谈。”
  布仑又犹豫起来。“请原谅我的冒失,看了你的火塘。女孩的返回是令人震惊的事。”
  部落的每个人都免不了有时违犯习俗而偷看别人家的火塘。他们无法控制自己。他们都绝不相信一个人死后还能回来。
  “这是各种环境促使的结果,是可以理解的。你不必为此过多关切。”
  大莫格乌回答,开始举步向前走去。
  布仑说:“我来看你,不是为了要跟你讨论她为什么能回来。一他伸出手来把老巫师留住。“我想问问你关于宗教仪式的事。”
  大莫格乌殷切地等候着,看看布仑怎么措词。“关于现在她回来了要举行的宗教仪式的事。”
  “不需要什么宗教仪式,危险已经过去。恶鬼早巳远去,这里再也无需什么保护了。”
  布仑说:“我并不是说这类的宗教仪式。”
  大奠格乌说:“那你想说哪类的宗教仪式呢?一
  布仑又踌躇了,他开始一个新的方向。“我看她跟你和伊扎谈话。、你注意到她跟以前不同吗,大莫格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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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什么意思,不同?”
  大莫格乌小心谨慎地作着手势,不明白布仑的用意。
  一
  “她有强大的图腾;德路盖常说她很幸运。他说她的图腾也给我们带来幸运。他说得很对。她如果没有好运和强大的保护,她是不可能回来的。我想她现在也已知道这点原因。这就是我说的不同的意思。”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她有这种不同。但是我仍然不明白这与举行宗教仪式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猛犸猎后我们的会议吗?”
  “你意思说,那次你审问她的会吗?”
  “不,是下一次的会,她没有参加。自从她离开后,我一直在思考那次会议。我想她不可能再回来的了。但我想如果她果真能到来。说明她的图腾非常强大,远远强于我们所想象的。我总在想,如果她能回来,我们该有什么行动?”
  “我们能做些什么?没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的。恶鬼早已远去,布仑。她回来了,她仍然是原来的她,毫无区别。她是一个女孩,没有什么变化。”
  “不,我们要作一些改变,对此有什么宗教仪式?”
  大莫格乌感到迷惘。“举行一次什么目的的宗教仪式?你是不需要一次宗教仪式去改变你对待她的方式的。什么性质的改变?如果我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我不能告诉你该不该举行什么样的宗教仪式。”
  “她的图腾也是部落的图腾,对不对?我们是不是要使所有的图腾都快乐?为此,我希望你主持一个宗教仪式,大莫格乌,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有没有符合这样要求的一种宗教仪式?”
  “布仑,你讲的话意义不明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布仑摊一下他的双手,表示他无法说明。自从艾拉出走后,布仑有足够时间深入思考男人们提出的许多新概念,但是他思考结果却造成他的思想越发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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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布仑说:“整个事情就是意义不明确,我怎么能使它明确?到底是什么因素促使她回来的?我不了解神,我也决不能了解它们,我不知道神需要什么,也不知道你在这里为它们干些什么。你没有为我提供多大的帮助!整个概念就是这样荒谬可笑。我最好对此再想想。”
  布仑转过脚跟大踏步地走开去,把坠入迷雾中的巫师留在后面。布仑走了几步后,又回转身去。
  “告诉女孩,我需要见她。”
  他作着手势,然后回到他自己的火塘去。
  克莱伯摇摇头,也回到自己的火塘。“布仑要看看艾拉。”
  他回转后宣称。
  “是不是他说立刻要见她?”
  伊扎问,把更多食品推到艾拉的面前。“等她吃完了再去,他会不介意吧?”
  “我吃完了,母亲。我不能再多吃一口了。我现在就去。”
  艾拉走到相邻的火塘,蹲坐在部落首领的脚边,低着头。他穿着同一双脚盖,这双脚盖在同一处磨损和折皱。当上次她看这双脚时·她在发抖。现在,她不再恐惧。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对布仑的感情也变了:非但见着他没有害怕,而且觉得他更可敬、可亲。她等候着。似乎过了特别长的时间后,布仑才作出回答。她感到有手指在她肩膀上敲敲。她抬起头来。
  “我看到你回来了,艾拉。”
  布仑以蹩脚的组词开始说。他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是的,布仑。”
  “我很惊异能看到你回来。这是我所不指望的。”
  “这个女孩也并不指望能够回来。”
  布仑惘然若失。他希望与她谈话,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如何结束他招来的这次谈话。艾拉等待着,然后作一个发问的手势。 “这个女孩要说话,布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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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说话。”
  她犹豫了一下,想找到一种正确的表达方法,说出她想说的话。
  “这个女孩对能够回来很高兴,布仑。我不止一次地受到惊吓,我不止一次地想到再也回不来了。”
  布仑发出呼噜声。他想,我看必然是这样。
  “我历尽艰苦,但是我想我的图腾保护了我。开始时,我有许多工作要做,我没有时间去想。但是,当我陷在里面时,我又没有什么事好做。”
  工作?陷在里面?神鬼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布仑几乎想问她·但立刻改变了主意,避开去了解神鬼世界的念头。
  艾拉继续说:“我知道从那时开始才懂一点事。”
  艾拉停顿一下,她在摸索下一句话怎么讲。她想对布仑应表达一种超过日常生活上表示的感谢,或一个妇女通常向男人礼节上表示的感谢。她希望对他说句发自肺腑之言,说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机会。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说。
  布仑,这个女孩是……是感谢你。你也对我说过这话。你说为救了布拉克的命表示感谢。我感谢你为了我自己。”
  布仑向后靠了靠,他仔细端详这个女孩——高个子、扁平的脸、天蓝色的眼睛。他最终盼望到了她的感谢。他曾诅咒了她。他想,她并没有说对于我诅咒她而记恨,却只说为了能让她活下来而感谢我。但是她知道我别无选择吗?她知道这是尽我的能力所及给她的唯一机会吗?这个陌生女孩还知道这种优厚待遇是高于我的猎人们,甚至高于大莫格乌吗?是的,我作出了决定,她会知道的。在这瞬间,布仑对艾拉产生一种对任何妇女从未有过的真正的信任,她若是一个男子汉该有多好。他不再需要向大莫格乌问什么事了,他已全部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们正在计划搞些什么。我想其余猎人们也不会知道的,”
  爱菠拉说。“我从来没看见得到布仑的神经如此紧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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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女们正坐在一起为举办一次宴会准备食品。她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要举办这次宴会—-布仑只告诉她们为今晚准备宴会——她们不断地缠着伊扎和爱菠拉发问,希望得到一些消息。
  伊扎说:“大莫格乌在他的祭神室里呆了整整一天和半夜。他必然要举行宗教仪式。自从艾拉出走后,他从来没有进过这个小洞;现在他进去了却不想出来。他每次筹备宗教仪式时,常常专心到忘记了就餐,甚至在他正在就餐时忘记吃东西。”
  爱菠拉做着手势说:“如果他们正在筹备一次宗教仪式的话,那为什幺布仑工作了半个白天在洞的后部清理出一块地方?当我提出去帮忙时,却把我赶了出来。他们有自己举行仪式的场所,为什么还像妇女一样地工作去清理山洞后部?”
  伊扎问:“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吗?样子看来有点像要举办一桩什么大事似的。布仑和大莫格乌在一起碰了头。当他们见到我时,就停止交谈,在他们面上都有内疚的表示。他们两人正在筹划些什么啊?为什么今晚我们要举行宴会?大莫格乌整天到布仑所清理出的那块地方去。有时,他进入他的祭神室,但立即又出来。看来他似乎搬些什么东西出来,但那边太黑暗了,我也说不出他搬了些什么?”
  艾拉十分喜悦与妇女们的友谊相处。五天来,她仍然不敢相信她已回到部落的山洞里,与妇女们坐在一起准备食物,像没有出走过一样。但情况不是完全一样。妇女们围着她总有点不安。她们想,她已是死过了的人。她活着回来真是一个奇迹。她们不知道对~个去过神鬼世界又回来的人该怎么说。艾拉却一点不在意,她对回来感到快乐。她看到布拉克蹒跚地走向他母亲去吃奶。 .
  “布拉克的手臂怎么样,奥茄?”
  她闻坐在她旁边的年轻母亲。
  “你自己看吧,艾拉。”
  她打开他的披身,给艾拉看孩子的手臂和肩膀。f伊扎在你回来的前一天把夹板除去丁。他的手臂很好,除了比另一只手臂略细一点。伊扎说,他开始使用这只手臂后,会壮健起来的。”
  艾拉看看愈合的伤口,轻轻地捏一下骨头。这个清醒、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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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男孩盯着她看。妇女们都很谨慎把这个远远地联系到艾拉被诅咒的题目岔开去。常常当妇女们集在一起热烈谈话涉及所忌讳的题目时,就有一个人插话进去,她把自己的两只手垂下。眼睛看着说话的人,这就使谈话人的劲头冷却下来,说不下去了。
  但是,艾拉不管那些。她说:“现在疤痕仍然很红,过一段时间会褪去的。”
  她看看孩子。“你强壮吗?布拉克?”
  他点点头。“给我看看你有多大劲。你能把我的手臂拉下吗?”
  她伸出她的前臂。“不,不要用这只手r用另外一只手。”
  她纠正他伸出一只未受伤的手臂。布拉克换一只手,并拉动她的手臂。艾拉用力抵抗,恰好感觉到他拉动的力,把她的手臂拉下来。“你是一个壮健的男孩,布拉克。将来你要成为一个勇敢的猎人,正像勃劳德一样。”
  她伸开她的两臂,看他能否朝她走来。开始时,他转向一侧去,然后,改变主意,跑向艾拉。让艾拉抱起他。把他举在空中,再将他抱住,紧贴着身子。“布拉克是个大孩子了,这样重,这样壮实。”
  他舒服地靠在她的怀里一会儿,当他发现没有东西喂他时,又蠕动着回到他母亲处,扑向她的乳房,开始吮奶,并以一对大而圆的眼睛看着艾拉。
  “你是如此幸福,奥茄。他是十分可爱的婴孩。”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哪里会这样幸福,艾拉。”
  奥茄终于把她们痛苦地想避免的问题又接上了。“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如何感激你。开始时,我是非常担心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当时看来也不希望多谈这些,后来你又出走了。我现在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再指望能见到你#简直不能相信你能回来。你接触武器是一项错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爱去打猎,但是我也高兴你能这样做。我不能告诉你我多么高兴。我感到如此害怕,当你……当时你必须出走,但我现在多么快乐,你回来了。”
  “我也如此。”
  爱菠拉附和着。其余妇女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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