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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无痕》作者:聿津

_4 聿津(现代)
  我们的车在现场兜了一个圈子。同时,我把工程进展情况给他介绍了一番,显然,现场的形势让他感到非常乐观。李总这才把头转向身后,看了看我笑道,“你好像没洗脸吧?”
  “早上太忙乱,呵呵,无关紧要,无关紧要。”我应对着。
  “是不是饭也没吃呀?”李总又问道。
  “呵呵,李总关心的可真周到,我有准备的,放心吧。”我说道。
  “这怎么行,要注意身体呀。看来,我这个公司总工程师对你关心的还不到位呀。”李总看到道旁的一家早餐店,便吩咐司机停车。
  “不,李总你看……”我说着,从文件包里拿出个馒头来,中间还夹着几条芥菜。其实,这早已成了我利用早餐时间多忙点业务的习惯了。
  “呵呵,你可真能对付。”李总笑道。他又把手一扬,“走,到外围看看,那几处‘钉子’到底给拔了没有。”
  拆迁现场已是一片平地,见几台装载机轰鸣着在往翻斗汽车里装着瓦砾。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开了过来。
  “你好,李总,陈总。”拆迁办的男士下车一一地和我们握着手,“这回可全摆平了,剩下的可要看你们的‘大部队’啦。”那个男士笑道。
  “哈哈,你放心,我们将势如破竹!”李总打着手势笑道。
  听到李总的笑声,那个男士又把脸沉了下来,“嗨,要说,可真不易呀,昨天就……”
  “嗯?怎么了?”李总看着他,脸上收起了笑容。
  “昨天差点拍死一个女孩,多亏司机眼尖手脚麻利,嗨!一想起来都后怕。”
  拆迁办的男士一副忧伤神情,“那女孩子好可怜的,发着高烧还说着梦话,看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人,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双鞋垫。”
  “什么?鞋垫?”我急忙合上正在记录的本夹子,凑了过去。
  “是的,那孩子浑身脏的没个模样,好象病的不轻,都坐不起来了,嗨!”
  “她在哪?”我急忙问道。
  “是昨天一位房主用我的车子把她送到了医院。”
  “是哪家医院?”我又急忙问道。
  “这……啊对了,我的司机知道。”那男士又把目光投向了白色轿车上。
  “怎么?你认识这个女孩子?”李总惊讶地看着我。
  “不,何止是认识。”我开始紧张起来,心里开始担忧起来,一定是小陈雨来找我遇到了困难,怎么办?
  “赶紧去看看吧!今天你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李总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啊,就坐我的车去吧。”拆迁办的男士看到此景,欣然地说道。
  到了医院,我打发走那辆白色轿车,便大步流星地穿越着走廊寻找起来。
  刘女士把一碗荷包蛋端到小陈雨的床边,和蔼的目光看着她,“怎么样?好多了吧,乖乖。”
  “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困。还要打针吗?”陈雨坐起来,心里一阵的感激,冲着刘女士温声说道,“阿姨,你真是个好人。”
  刘女士闪着大眼睛看着陈雨,“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陈雨。”
  “昨天你一直说着梦话,你是来找人的吧?那个哥哥是谁呀?”
  “他?我就知道他姓陈,是修大桥的。”陈雨此时真后悔怎么还不知道我的真名。
  “嗨,这乡下孩子也真够痴心的。”刘女士自语着,她把筷子递给了陈雨。
  “大夫说,你是过度疲劳又得了感冒,已经打了几针,不用再打了。好了,别说了,快趁热吃了,等会我领你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好去找人。”刘女士开始喜欢起眼前这位纯洁而又坚强的女孩子了。
  此时,陈雨拿筷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我听见哥哥来了,你听……”陈雨说着,竖起了耳朵。
  刘女士用手在陈雨的脑门上贴了贴,感觉正常,不像是在说胡话。而这时……
  “吱——”
  房间的门开了。
  “哥哥!”
  陈雨连鞋也没穿,扔掉筷子,下地径直扑到我的怀里。
  “我总算看到你了,呜呜……”
  陈雨紧紧抱着我,抽搐着,哽咽着,泪水流到我的衣服上。
  我紧紧地抱着她,心里一阵的酸痛。
  陈雨擦了擦眼泪,手指着愣在一旁的刘女士,“多亏这位阿姨,她是好人。”
  我顿感尴尬,竟然不知道房间里还有位女士,目光便移到这位女士的脸上想着怎么感谢她的用词。
  “你好,真不知道怎么来感谢你。”当两只手就要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手突然又收了回来……“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
  “呵呵,怎么会呢?用不着说什么感谢的话,一会商量一下这个女孩子的事吧,我挺喜欢她的。”刘女士不以为然地说道。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我回忆起当年刘女士那清脆的唱段,又看到刘女士那双大眼睛——我想起来了!
  “你就是刘丫!”我心喜若狂般地叫道。
  “嗯?——”刘女士露出了惊愕的神情望着我……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冬天拉着爬力,春天里挎着菜筐,夏天里拿着鱼杆,秋天里背着柴草的我。那表情又立刻地变得惊喜起来,“啊?是聿津?”
  “对呀!我就是陈聿津哪!”我又伸出了双手。
  “真的吗?是小津啊,啊呀!老乡呀!”刘丫紧握住我的手,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站在一旁的小陈雨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年,你都长破模样啦,多亏你还记得我。来来来,快都坐下。”刘丫兴奋的一直在打量的我,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人潮如海的大省会里见到了老乡,脑海里又浮现起当年的那一桩桩的往事,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上了心头,泪水不由地流了下来。
  “你都这么大了,都找工作了吧?你在哪儿做事呀?你爹妈还都好吗?”她擦着泪水,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还好……我好久没回老家了,想回趟老家可不太容易,我太忙乱了。”我说着,看了看表,知道下面的问话少不了,便站起了身。
  “今天的日子特别,走,到对面那个饭店,咱们好好地坐下来唠一唠。”刚才下车时,我看到有个饭店离这里最近。
  “太好了,小津,你可真有眼力,对面那个饭店可火了,我先去占个桌面。”刘丫说着,又兴奋地拎起了那棕色古董包走了出去。
  “哥哥,我来这里……不会影响你吧?”陈雨用羞涩的目光试探着我。
  “嗯?怎么不会?你会影响我的一生。”瞬间,她的目光变得惊喜,然而又被我那目光灼烧了一下,变得游离起来,她低下了头,羞答答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农村孩子特有的自卑吧。
  
  第二十三章 柳暗花明
  
  我和陈雨携手来到了“天地饭庄”。进了店门,顿感这里的布设又返回了当年的“广阔天地”里。
  为了包间开阔些,更多地回味着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刘丫善意地虚报了吃饭的人数,那服务员见她只一人,犹豫起来,刘丫见状又对其谎称,如果吃得好,不久要在这里包办酒席。这才独占了一张大圆桌子等着我俩。
  在络绎不绝的食客中,不乏有人议论着,称这里的菜种多么齐全,又都是家乡菜,不仅味道可口,菜价也特别实惠,有的顾客干脆超量点菜,吃不了好兜回去给家人品尝。
  当然,这里很少能见到“七零”后的顾客。
  一个个精神焕发的服务员,留着短发,打扮的也都是那个年代的“工、农、兵”形象。
  包间的墙上还挂满了镰刀、锄头、草帽等“广阔天地”年代里的用品,门口还挂着一串串的大蒜和红辣椒,墙壁上贴着“全国山河一片红”、“上山下乡”等彩色壁画,以及《智取威虎山》、《沙家滨》、《红灯记》等现代京剧的剧照……不一而足。
  这里的气氛把人们又带回了从前的那个年代。
  我和陈雨进入包间和刘丫亲切地打着招呼,目光便被这里的“过去”吸引着。
  我面对着墙壁,久久地凝视着一张久违了的《红灯记》里的剧照,看着铁梅双手紧握着长辫,怒目喷火并带有一种咬碎牙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回身又看着刘丫。
  “刘姨,我真想还听听你的唱段。”其实,刘丫这时也一直盯着“铁梅”。
  刘丫笑道,“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了。当时我家的“血统”不好,想起铁梅的气质来让我能释放些心中的郁闷,那时我多崇拜她啊,呵呵,现在想起来觉得真是好笑。”
  刘丫脸色微红。虽说她已四十出头,可仍不失当年那种美丽和泼辣的气质,目光炯炯有神,一头随风飘逸的散发,丰满挺直的体态折射着少妇般迷人的艳丽和成熟。
  “不管怎么说,当年你的唱段真叫我和全村的人着迷,你也影响了我的一颗童心啊,村子里也都拿你当个人物啊。”我看着她,心里不由地产生了一种伤感——再也看不到她的长辫子了。
  “来,小陈雨坐我这。”刘丫看着陈雨坐下来,她又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道青菜和铁锅乱炖,又要了几瓶啤酒和饮料。
  刘丫先是给陈雨夹了几块肉,看她那激动的表情,兴奋的心情,愉悦的话语,恐怕是夜不能寐了。
  “来,刘姨,看到你又让我想起家乡的事来,我真想你呀,先敬你一杯。”我站了起来,和刘丫碰了下杯子,一起干了那沉淀了多年的乡情酒。
  刘丫慢慢放下了杯子,闪着激动的泪花笑道,“那时候你有多小,趴在我家的墙头上,小脸黢黑,嘿嘿,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出息,让人羡慕,”刘丫又把我的酒杯倒满,“你上大学那年我都走了,听说高考那年你吃了不少的苦,呵呵,书包里还塞着砖头,你可真逗,不管怎么说,你总算给咱们家乡的人长脸啦!”
  往事如烟,可又历历在目,那无法泯灭的记忆让人怎能忘却。
  “刘姨,当年和你一起唱京剧的那个小丁儿……”我望着她脸上的几颗泪滴试探地问道。
  “啊,你是说你丁叔啊,他现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呢。呵呵,挣那两个踢不倒得钱还不够他自己用的呢。”
  “丁叔学的什么专业?”我问道。
  “呵呵,他呀,学的是音乐,总算有个工作。不过,还好,我俩能总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刘丫心里美滋滋地说着。
  一如既往的爱情甜蜜也的确给双方注入了足够的生活勇气,爱情是神圣的伟大的。我羡慕地看住刘丫。
  “他大学毕业那年就把我调到了C市,很快和他结婚了。孩子十岁那年,我不想看到他为了给我买件衣服而拮据自己,我就开了个店铺,那个地段特别繁华,生意一直都很好,可这回……嗨。”刘丫有些伤感。
  陈雨频频地把菜夹到我跟前的小碟子里,又不时地给我用餐巾擦着嘴角。
  “刘姨,你是说你的店铺被拆了吧?”我问道。
  “是啊,虽说给补偿了些,可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油水地段了。哦,不过也没关系。”刘丫把目光投向马路对面。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对面的招牌,“丫丫快餐店”,心里感觉刚刚饭店选的有点唐突,“嗨,咱们怎么没到你那店里?”
  “没关系,是我没告诉你。以后你要是方便就多来拉动拉动我的小店,哎?”刘丫看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做什么工作?”
  “啊,我还没告诉你,我在咱们省内最大一家路桥公司做技术工作,这个枢纽工程的技术总管就是我。”我说着,给刘丫夹了口菜。
  “啊——我想起来了,工程剪彩那天,电视里采访陈总那个人原来是你吧?”刘丫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兴奋地看着我。
  “嗯,正是我。”我答道。
  “啊?啊呀!小津,你可真让我骄傲。来……”刘丫站起身,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为你这个大工程师,干杯!”刘丫一口喝下去,便又坐了下来。
  她吃了口菜,又以不解的眼神看着小陈雨,又看了看我,我心领神会道,“刘姨,我跟你解释,她是我在工地上认识的,叫陈雨,为了我,她受了不少委屈,我也特别在乎她,这次进城看我还差点……我打算和她……”我止住了话题,看着刘丫的表情。
  刘丫的心里没因我俩的地位悬殊而感到遗憾,相反,她为我能有这样纯洁而又铁心的女孩而感到庆幸。
  “你们俩的名字真有趣,去掉一个字,音都相同,真像你的妹妹,你挺有眼力,今后的日子错不了。这个女孩子我也特别喜欢,看,她可对你是劲儿劲儿的。”
  听着刘丫的赞美,我心里甜滋滋的,一把拉住陈雨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中,“看看,刘姨都夸你呢,还不快敬一下你的救命恩人。”我把饮料倒进了陈雨的杯中。
  陈雨站起身,“阿姨……”
  “不要叫阿姨,以后就叫我刘姨吧,呵呵。”刘丫解释道。
  “刘姨,我这辈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要好好报答你……没有你我就……”陈雨没有举杯,她只是深深地给刘丫鞠了一躬,便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刘丫递给小陈雨一块餐巾纸,眼睛又看着我,“她现在有事做没有?”
  “还没有,以前在我们工地食堂里干过一阵子的临时工。”我解释道。
  “哦,是这样。你们俩什么时候能……”刘丫的心思我清楚,她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啊,还什么都没有呢,至少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啊,呵呵。”我苦笑道。
  “看你说的,凭你现在的业务能力,不过两三年,公司就能分给你一套像样的住房。不过,眼下的困难我可以帮你,谁让咱俩是老乡了,啊?呵呵。”
  我还真没想到刘丫说的什么住房的问题,可眼下陈雨的住处还真是个问题,更谈不上她的工作了。我的眉头皱了起来,看见刘丫又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丫丫快餐店”。
  刘丫见我半晌不语,开口道,“让小陈雨到我快餐店里来吧。”刘丫语气肯定地望着我。
  “那可太好了,刘姨,这样一来,她的吃住和工作问题可就全解决啦。”我惊喜地看着陈雨说道。
  刘丫又补充道,“当然,不仅安排了小雨,我的问题也解决啦,呵呵,何乐而不为。”刘丫的快餐店眼下正缺帮手,像陈雨这样利手利脚能吃苦的女孩子,她是巴不得的。
  她认为,农村的孩子吃苦能干,皮实、说道儿又少,城里的孩子虽说机灵,可拈轻怕重,自尊心太强,容不得管教,管理稍稍严点就甩手离开。于是,她把物色店员的目光重点投在了乡下。
  “呵呵,真是两全其美!”我笑道。
  陈雨闻听,高兴地看着刘丫,“刘姨,你尽管指使我好了,我什么都能干。”她的心立刻踏实了下来。
  在来看我之前,陈雨就想,如果能在C市里找份打工的活就不往家里折腾了,苦点都没关系,反正能看到我就行,没想到事情竟然比她想像的要顺利的多。
  “嗯,一会我就给她安排一下,明天就正式上班,意下如何?我的大工程师?”刘丫期待的目光直视着我。
  “呵呵,刘姨,我只有三个字——听您的!”我挥了一下手应道。
  “好,就这么定了!”刘丫的手一拍饭桌,随即,她端着杯子起身——
  “聿津,小雨,来!”
  “敬您,刘姨。”
  “敬您,刘姨。”
  
  第二十四章 修路人不易啊
  
  陈雨不顾一切地挤身于茫茫人海寻找我的故事,引起了大桥工地上人们的纷纷议论,同时也彻底改变了人们对我在婚姻选择上的仕途印象,不言而喻,工地上的人们在时刻关注着我的工作和情感生活。
  我虽身居C市,却仍时刻关注着大桥工程的进展,心也时常飞向那遥远的曾经使自己感动过的山坳中。
  山谷间,一条银灰色的“巨龙”横空而卧,上面凸显着“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巨幅标牌。这幅标牌也是我和周经理在火车上确定下来的。当时,周经理边上火车边想,大桥合拢时要在上面挂点什么内容好?于是,我便想起毛主席的诗句来,周经理闻听赞道,气派!气派!
  大桥合拢后,时至晚秋。变化陡然的山区气候,预示着一年的施工周期的结束。周经理在风雪来临之前,就已带领所有参建员工纷纷撤离了现场。而只剩下个打更人员坚守着,等待着次年春天的到来。
  随之而来的一场大雪,把山坳里的一切统一了起来。不仅这里——漫天飞舞的大雪也笼罩着C市的上空,马路上也越来越辨不出个颜色来。
  辛苦一年的筑路员工们从此进入了猫冬阶段,都在享受着家庭团聚的温暖,也借此时机好好补偿一下长期分居的家人。
  适龄的单身男女也都抓紧利用闲暇时机,处理着自己的婚姻大事,有的竟不顾质量,还想把生米快速地往熟里做,致使后期又导致感情上的“不适合”,发展成了“第三者”或者出现了“第三者”,结果是导致家庭的破裂。
  邵乔下了公交汽车,又回到了“活寡村”里。他先买几盒方便面和火腿肠打算上楼对付一口,再好好地睡上一觉,等着明天和吕坚的约会。
  在此之前,吕坚已和邵乔约定,要找个机会在C市里聚一下,因为在这一年里,邵乔给他当了拳击教练,付出了辛苦。因此,要好好地报答一下师傅,当然,顺便也好探讨一下现实生活。
  临近家门,他的脚步越发沉重起来,辛酸的往事又历历在目。
  他终于来到了家门,拍了拍身上的雪,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却发现里屋依旧还是那样的零乱不堪,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插间的大娘闻声走了出来,“听说你们都回来好多天了,你怎么才到家?”大娘问道。
  “啊,我回来后一直在公司里住着,因为公司给我们办个技工培训班。”邵乔解释道。
  “小邵,我家的饭菜还热乎呢,你就别点火了。”大娘热情地劝着像自己孩子一样的邵乔。
  “啊,不了,本来我也不饿的,谢谢大娘。”邵乔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方便面。
  ‘嗨,可真是的,自己一个人总不是个办法呀。”大娘唠叨着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哎吆,瞧我这记性。”大娘又转回身,随手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邵乔。
  “这封信都好几天了,那天我和你大爷进来时,发现在门缝里插着,上面什么都没写,就有你的名字,我就把它收起来了,快看看吧,兴许是你老家的吧?”大娘说着进了屋门。
  邵乔看着信封,心想,如果是老家来的怎么会没个地址,邮递部门是怎么送来的?再说,老家在外地,自己不曾告诉老家这里刚刚才不到一年的新地址,不可能来信。邵乔干脆撕开了信封——一段意想不到的内容映入他的眼帘……
  邵乔:我曾经深爱过的丈夫。这会儿,也不知道你回来没有?如果你已经有了意中人或者已经再婚了,请恕我打扰,就不用再往下看了。——美子。
  原来,被邵乔一拳撂倒的那个瘦挑儿男人是个有妇之夫。
  这个瘦挑儿男人原是公司里的一名电工。那一年,瘦挑儿男人随着筑路工人来到了一处村庄,工地上人多,除了几处活动板房外,一部分人只能租进老乡家,瘦挑儿男人便是其中的一个。
  瘦挑儿男人经常凭借自己的电工技术,帮助房东修理农用设备和灯具之类,他能说会道会办事,时常赢得房东一家人的欢欣,尤其对房东那个叫魏娟的女孩子更是甜言蜜语地恭维着,他凭借着城市户口的优势,人长的又白净,久而久之,小魏便对他有了意思。
  一天,魏娟和瘦挑儿男人一同走进了青沙帐,两人挽着手,眉目间传递彼此的情意。
  “强哥,你真能带我走吗?”小魏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天真地看着眼前的强哥。
  “当然,等工程结束,我就带你走,再给你找个好工作。咱俩永不分开。”瘦挑儿男人海誓山盟地承诺道。
  “真的吗?强哥你真好。”容颜美丽的魏娟兴奋地看着他,情窦初开的心跳随即加速,眼前的强哥更是控制不住久抑的欲火,一把搂紧了她,几颗苞米也跟着倒了下去……
  几个月过去了,魏娟的肚子显形了,虽经瘦挑儿男人一再的劝说,要她打掉肚子里的东西,可魏娟的父亲看到女儿泪流满面的伤心样子,宁死也不同意他的请求。
  无奈之下,瘦挑儿男人便打发了先前处了三年的女友,草草地和魏娟结了婚,直到孩子生下的前几天才办理了结婚手续。
  瘦挑儿男人又三番五次、低三下四地哀求领导,总算把魏娟安排在公司里做了清洁工,这才使魏娟如愿以偿。
  由于瘦挑儿男人的乱爱行为,几个项目的领导都不欢迎他。于是,他便留在了后方干一些轻活。
  他有了时间,又多了机会。于是,便把色胆包天的贼光投向了“活寡村”,他凭借着“身体”的优势和“活寡村”性资源的匮乏,开始享受起“慰安”的生活来。
  当美子在院子里听到自己已是瘦挑儿男人第八个女人的时候,气得她几乎背过气。
  于是,美子来到了“活寡村”,打算找那个强哥理论清楚。
  但这时,迎面走过来的魏娟把她叫住,“你就是那个美子吧?”
  两人互视着对方,“告诉你,你那个强哥就是我的丈夫,你看……”魏娟指着站在地上的孩子,“我俩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你是……”美子瞪视着对方。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要是铁了心跟一个色鬼,我立马就让给你!”魏娟的目光很严肃,语气带着中肯,“不过……就算没有你这样的贱人插足,我也会和他分手的,哼!”
  魏娟的头一甩走开了。
  美子似乎挨了一闷棍,身子摇晃几下。
  而此时,她的脑子里好像刮了一场风,顿时清醒了许多,一时糊涂才上了鬼男人的当。她决定要重新理顺一下自己的过去,她要力挽失去的情感,弥补自己的过失,她要找邵乔诉说自己的忠心,她要得到丈夫的宽容。
  于是,美子在信中写道“……我深知我的行为过于轻率,爱可以简简单单,但爱不能随随便便,我深知我的行为严重地伤害了你……在这里,我恳求你对我的原谅……如果你无法原谅,我也不会恨你……我这是自作自受……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我要在楼下等你三天,等你,等你……”
  此时的邵乔已是泪流满面,他站起了身体走近了窗子。
  楼下,一个雪人僵直着身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啊?是美子。”邵乔连鞋也没换,开门便跑到了楼下,他抱住了雪人,用手擦掉美子脸上的雪,可那雪已和泪水溶在了一起,脸已被一层冰裹着。
  插间里的大娘看到此景,忙叫起了老伴,“快起来,快,快把生姜找出来。”
  大娘用生姜擦着美子的四肢和脸,大爷又给美子熬起了姜汤,好一阵子的忙活。
  美子苏醒过来,望着邵乔,“你原谅我了?”泪水涌了出来。
  邵乔用脸贴紧了美子,“别说了……我们不分开……”
  “嗨!她总算回来了,这帮修路的可真不易呀!”大娘和大爷也在不住地擦着眼泪,感慨着,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第二十五章 考验
  
  辛颖的父亲是大学里的讲师,母亲是市委的政工干事。家庭环境优越,又是个独生女,因此,除了辈分,她在家中时常扮演着“老大”的角色,因而,在搞对象的问题上,她目无“组织”,自然是“先斩后奏”了。
  母亲常常唠叨着,女儿是朵花儿,我俩是绿叶儿。还经常和外人感叹,“嗨,没办法,从小就依着她,她爸更是把她给往天上宠。”
  做为农村出来的吕坚,面对城里的靓女,心里不免有些自卑,因而,也时常受制于她。本来从工地上刚刚回来,打算好好调整一下自己,再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可辛颖硬是把他从还没结束的学习班里抠了出来,说今天是周末,爸妈都在家,想“考核”一下他这个未来的姑爷。
  吕坚赤手空空,心里又是尴尬又是忐忑。当辛颖把他推进家门时,吕坚慌乱的竟不知道换拖鞋,径直进了里间。
  然而,对方也是一阵的忙乱。
  辛颖的父母站在那,陌生地看着吕坚,“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男朋友,没来得及告诉你俩,嘿嘿。”辛颖说着递给吕坚拖鞋。
  “伯父好,伯母好。”吕坚客气着,见那拖鞋,脸又红了一阵,心里埋怨着辛颖做事太武断,缺乏准备过程。
  “啧,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妈提前说一声,真是的。”妈妈抱怨着,忙着张罗起茶来,可又感觉那热水瓶轻飘着,无奈,妈妈又急忙递过来一盒香烟,又被从不吸烟的吕坚拒绝了;爸爸也在张罗着,说要去弄几道菜,又见那厨房除了几颗大葱,再就是剩下的汤根,闹得爸妈互相直埋怨。
  “啊,不用,一会我俩还有事。今天让吕坚来主要是让你俩看看,嘿嘿。”辛颖似乎都已经安排好了,让父母一时摸不着头脑。
  辛颖看上去挺直愣,其实在她的心里还是处处小心从事,从不落大过程。吕坚曾答应回到C市时,给辛颖买套她喜欢的衣服,做为相处以来第一件礼物送给她,也算是自己的一片诚意。可辛颖觉得直接接受他的礼物太唐突,还是让父母认可一下,避免以后落下话柄,这样心里踏实些。
  辛颖看到几个人还都愣在那,忙说,“干嘛呢,坐坐,快坐呀。”这才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在哪工作呀?”爸爸先开了口。
  “啊,我俩在一个公司里……我,我老家是农村的。”吕坚看着辛颖爸爸的脸有些严肃,心里萌生了自卑,方寸有点小乱。
  “嗯,农村怎么了?我老家不也是农村的吗?你看,不也挺好的吗?你伯母当初不也是主动追的我吗?”辛颖的爸爸挺直白,一下子把家庭背景都抛了出来。
  “说啥呢?胡说。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的脑子里也不会转个抹,当初要不是我,你恐怕还不知道住在哪呢?结了一把婚,花不到五十块钱,还好意思说呢?”母亲瞪了爸爸一眼。
  随即,母亲又把目光投向了吕坚,“看来你也是考进城里来的吧?”妈妈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说知识分子脑袋不会转弯的事。
  “哦,我是中专生。”吕坚不敢多言,看着辛颖说道。可他心里又多了一份疑虑,伯母的话让他感觉结婚时得像个样子。
  “我和你爸没啥说的,关键是看你们两人要好好相处,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处着处着就黄了,想合就合,想分就分,连个理由都没有。”看来母亲还为女儿第一个对象的事耿耿于怀。
  而辛颖的爸爸心想,女儿的事谁也拧不过,只要她自己愿意,剩下的就是怎么来支持女儿了。于是,他看着女儿说道,“我支持你们,我看这小伙子可不错,配你是绰绰有余啊。”爸爸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女儿,担心女儿挑走了眼,贻误了青春时光。
  听到绰绰有余的话,辛颖觉得今天回来的不是时候,而过于主动,自己与吕坚不论是地位还是将来的发展前途,都远没有吕坚优越,以至认为这种优越感,将要使她越发被动,恐难驾驭将来的生活。
  于是,她想尽快结束这场“考核”,面对着爸妈笑道,“您俩同意啦?嘻嘻。”辛颖站起身,拉起了吕坚。
  “今天可不算正式来看你们俩的,下次再来好好孝敬你们,我俩有事,先走了。”辛颖说着便与吕坚和爸妈打个招呼,出了房门。
  出了门口,吕坚长吁了一口,心想,这比干一天活还要累。
  他忽然想起今天中午要和邵乔相约吃饭的事,看了看表心想,买衣服的事得抓紧。
  “我们赶紧到中心商场吧。”吕坚看着辛颖说道。
  “到那干什么?”辛颖突然一脸的严肃。
  “给你买衣服呀。怎么?”吕坚道。
  “你觉得还有意思吗?”辛颖的声调有些不耐烦。
  “怎么?”吕坚不解的目光看着辛颖。
  “以后再说吧,今天我有事。咱俩的事,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再见!”辛颖说着,头也没回,便扬长而去。
  吕坚愣住了,摸着自己一头雾水的脑袋,心里乱七八糟的,“这是怎么了?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还是?”
  而辛颖心想,一切都不能太顺利了,面对吕坚这样风华正茂的知识分子来说,不能过于主动地接受他,那样势必在他的内心助长了太多的优越感,想煅造好他那颗铁心,必须再给他加点火候,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也不成,否则,还要重蹈以前和男友的覆辙。于是,她便忍痛割爱地上演刚才的一幕,以便考验自己在吕坚的心目中是否唯一。
  “搞什么鬼!莫名其妙。”吕坚也不愿多想,干脆踏上了公交汽车,直奔了“活寡村”。
  邵乔身着立领的中山服,脚上的皮鞋被打的一尘不染,脸刮的干干净净,笑呵呵地迎着正午阳光,来到了吕坚的跟前。
  “师傅,你怎么变成如此这般利落?好像霍元甲的大徒弟,陈真。”吕坚打起精神看着到来的邵乔,刚才的郁积在心中的闷气顿时散去了许多。
  “呵呵,你倒是挺能联系。让你久等了。”邵乔上前拍住吕坚的肩,瞪眼看着他,“你怎么好像没睡好?”
  “嗯,有点。师傅,你想吃点什么?”吕坚问道。
  “我想吃大锅饭。”邵乔道。
  他看到吕坚一脸的疑惑,便又解释道,“啊,就是一锅出,你知道吗?”其实,邵乔也是刚听美子介绍的,他临走时,美子还让他带回来些。
  “那个饭店在哪?”吕坚问道。
  邵乔和吕坚俩人坐了两站地的公交,来到了“天地饭庄”。
  可当他俩刚刚踏进“天地饭庄”时,服务员称客人已满,若无急事,要他俩稍等片刻再说。邵乔犹豫着,而吕坚则干脆急急地拽着邵乔离开了那个“火”地。
  又急急地进了对面的“丫丫火锅店”。
  原来,“丫丫快餐店”,不知何时又改成了“丫丫火锅”店,可能是为了迎合季节的变化而临时变更了经营品种。
  “您好,欢迎!”陈雨见吕坚和邵乔进来,施着一套不怎么标准的迎宾礼节。
  陈雨顿感进来的人脸熟,目光又重新滑向了吕坚,惊呼起来,“你?啊呀,是吕哥呀。你是?”
  陈雨又看着邵乔,“我也认识你,是邵哥吧?”
  陈雨脸上兴奋着,看着两位哥哥的到来,急忙找了位子。
  “当然是你邵哥呀。”吕坚和邵乔环视了一下便坐了下来。随即,一个伙计端来了碳锅放在桌面上,又熟练地调整了一番。
  “你怎么在……”没等吕坚的话问出,便见那门口来了两个穿带很是着眼的男子。
  两人一高一矮,留着短碎发型,上穿花格外衣,下穿瘦细的牛仔裤,留着小胡子,两手插着裤腰,一身的酒气。看来,两人是想在这里喝点酸菜锅汤,顺顺肠子。
  见他俩仰着脸,目中无人地开门走了进来,“呸”了一口便骂道,“他妈的人呢?”
  “唉,来了!”陈雨转身应道,便又急忙安排了坐位。
  “一看就是个土包子,连个礼貌也没有,妈的。”高个儿男的瞪着陈雨骂着,脚勾起个木橙,一屁股坐下,那手好像从没用过似的一直插在裤腰中。
  吕坚看此情景,胃里一阵的不舒服,尤其“土包子”的话更让他心生怒火。
  邵乔见吕坚的表情道,“纨绔子弟,何苦一般见识,来来来,今天咱哥俩好好整两盅。”
  “看什么看,有意思是不?”高个儿男子瞪视着吕坚那鄙视他的目光,起身走了过来。
  邵乔见那高个儿男子与吕坚的块儿头不是一个重量级,便起身劝道,“对不起,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互不打扰,互不打扰。”邵乔说着,把吕坚挡在了身后。
  “妈的,乡巴老样,呸!”高个儿男子嘴里的脏物射到邵乔的脸上,邵乔擦了擦脸,寒光逼视着对方,“杂种,别逼人太甚!你这个的垃圾!”邵乔的手指不由的在合拢着。
  “嗯?!”高个男人打人打习惯了,抬手便出拳——“砰!”
  “啊哟!”高个男子左手捂着拳头,斜着身子后退了几步,差点儿栽地。邵乔甩了甩那碰拳头的手,准备应付对方的反扑。
  此刻,食客哗然,有的起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邵乔见此忙劝道,“大家别乱,没关系,没关系。”尽管如此,几个靠门的食客还是借机溜了帐。
  吕坚忙告诉陈雨,“你赶紧离开,我们不认识你。”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小个儿同伙见此情景,急忙靠近高个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高个儿男子甩着右手,撇着嘴,“妈的,敢跟老子玩是不?”酒似乎醒了许多,心想,跟前这人的拳头好像是铁做的,而且快的无法再让自己招架。于是,他看着小个儿,把嘴向邵乔这边努了努。
  小个儿男子撇着嘴,“哼!”着直扑了上来。
  “师傅闪开!”吕坚将邵乔挤向一边,便向后退了一步,小个儿男子扑了个空当,吕坚顺势抬腿起脚……“啊哟——”
  小个儿男子捂着肚子来个仰面朝天。
  “哼!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吕坚哼道。
  “走!”邵乔拉着吕坚离开了饭店。
  两名警察进来了,看到两个狼狈相,“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两个男子看到对手已经离开,自己又不在理,干脆地认了,以免麻烦升级。
  原来,陈雨把事情告诉了在制作间里的刘丫,刘丫看着吕坚和邵乔已离开,便指使陈雨到对面的饭庄里,打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结婚
  
  陈雨写信给叔叔,告诉今年春节回我的老家过,又把我俩的情况不容置疑地说明了一番。叔叔和婶婶看信后,并不怎么同意陈雨的做法,担心我俩的文化、地位差距悬殊,恐有婚后变故之忧。
  而陈雨的爷爷则意见不同,他了解陈雨一门心思的性格,又知道我俩都是农村出来的,生活习性门当户对,我又是个识文撰字的人,将来的生活能有个保障,凑到一块能成,这事儿我就给做主了。
  于是,陈雨便踏下心来,和我一起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炊烟缭绕的故乡。
  我俩刚到了院子口,发现妈妈在忙活着,望着含辛如苦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就已有些陀背,不免心酸起来。妈妈端着猪食盆,站在院子里,当看到我和陈雨走进来时,她盯着陈雨愣了半天,“这是?”
  “妈,这就是我在信上说的那个小陈雨。”我望着陈雨解释着。
  “这是妈吧?”陈雨眨着眼,看着眼前这个饱含沧桑,面容慈善的母亲,不由地叫了声,“妈——”
  自从爹妈遇难以后,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喊妈,心里翻滚着酸楚的感觉,眼睛被泪水包裹着,她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哎——”妈妈应着声,心里被一种真实的而又富有儿女般的亲情感动了,眼里不由地闪出了泪花。
  “妈,我来吧。”陈雨一把接过妈妈手里的盆子,放到了地上。
  “啊呀,快进屋。”妈妈开门时,头又不时地回看着那正在吃食的猪。
  “妈你进屋,这由我来看着。”陈雨似乎又回到了家,对这里的一切一点都不陌生,动作又是那么麻利。
  她喂完了猪,又开始赶鸡、鸭上架,妈妈劝她进屋,可陈雨硬是把天黑前所有的活计都做完了,这才进了屋。我一一给陈雨介绍着,“这是二弟、三弟、四弟、老弟,”我又指着在一旁嘻嘻的妹妹,“这是小妹,就这么一个妹妹。”陈雨上前搂住了妹妹,嘻嘻着。心想着爹和妈妈养了我们这么多孩子不知道要付出了多少辛勤和汗水,将来还要娶媳妇、成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来拚命地干呀,同时,她也想到我这个当大的身上的担子是不言而喻的。陈雨这才明白了怪不得我总喝汤来节省的原因。
  “这女孩子可怪好儿的,依我和你爹的想法,你趁早成家,也好给你身下的弟弟开个头,老二也不小了,还等着你呢。”妈妈看着我,那企盼的目光又半喜半忧。
  喜的是,陈雨这孩子实在是朴实能干,模样又受端详,成家后,定会让老人放心。
  忧的是,我身下的弟弟,岁数都挨着尖儿,眼下的老二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成家需要制备家当、彩礼等一大笔费用,紧接着就是三弟、四弟……
  弟弟们的书念的是半拉胡片。自从我考上以后,二弟没几天就下地干起了农活,三弟干脆地接过了放猪的鞭子,每天赶着全村的猪,吆喝着。
  家里的两间草房需要翻盖。否则,不仅二弟的对象难找,就是结了婚,也没个住处。
  看来,我还得继续勒紧裤带!
  临走前,妈妈担心地问我,“她家能要多少彩礼?”
  “您就别惦记了,没听说她要过什么彩礼钱。”我看着妈妈解释道。
  尽管如此,我还得准备着,一旦她叔叔婶婶要彩礼怎么办,陈雨必定是在叔叔家养大的,为了报答养育之恩,要点彩礼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不要。”和妈的谈话被正在进来的陈雨听见了,她的头摇着,嘴又急急地说道,“我来前,爷爷就告诉我找个好人家比啥都强,不能要人家的彩礼。”
  妈妈看着我,“这几年,你也没少往家里邮钱,你要结婚了,家里怎么也得出点。”妈妈说着,便从兜里摸出个小红包包来。
  原来,妈早就和爹商量着先给个“改口”钱,等日后要彩礼了再想办法。
  “孩子,拿着,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妈妈的目光又看着我,“你要好好对人家,别让她受啥委屈啊,嗨,在外面闯荡,啥都不易呀。”
  “妈——”陈雨哭着,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说的对,我必须尽快结婚,也好给弟弟开个头儿。于是,我没等周末就来到了“丫丫火锅店”找到了陈雨。
  然而,陈雨脸上的香味已经不存在了,衣服也是从前在大桥工地上的那件。原来,她对我今天的到来有些始料不及。
  只是在周末,她才换身象样儿点的衣服,脸上沫些化妆品,平时干脆地顺其自然,她想,反正我也看不到。
  “你喜欢什么样的化妆品?”我问道。
  “啊,我有的。”陈雨手摸着脸,目光有些尴尬。
  “怎么不用?”我问道。
  “挺贵的,你来时我才用,平时用它给谁看啊。”
  真是女为阅已者容啊。听到她的话,我心里酸了一阵,便抱住了她,“咱俩结婚吧。”
  “我愿意。”她仰望着我。
  “可,眼下我还没房子,就在单位宿舍,你愿意吗?”
  “我愿意。”
  “我没有什么象样儿点的东西要送给你,就现有的条件,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你跟着我可能会受苦的……”我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我愿意。”
  “……”
  “咱妈太苦了,爹又天天累得睡觉都直哼哼。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妈妈了,我能帮她做点什么呀?”陈雨哽咽着,泪水已浸进了我的衣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要我俩能在一起……”
  我俩的谈话已被路过门口的刘丫听到,刘丫的心里也一阵的酸痛。她走到了巴台,告诉一个服务员,要她记着点儿,从这月开始,把陈雨的工资再加上五十,并且吩咐,把自己的化妆品都摆到洗漱间里。
  我把一间单位宿舍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买了几件被褥和家什用品。
  辛颖和吕坚又用鲜花和“喜”字,在房间里点缀了一番,刘科长又送来了“百年好合”的大圆镜子,邵乔和美子又送来了“一对儿鸳鸯比翼双飞”的红色窗帘,胖丫又在我和陈雨的胸前戴上了红花……
  “丫丫火锅店”里,经周经理主持,我和陈雨在一片笑语喧哗的贺喜声中,伴随着酒杯的碰击声,完婚了。
  
  第二十七章 要创业
  
  陈雨给我挪去了洗脚盆,又把毛巾扔了过来,我刚要接手,隐雨急忙又抢过去,“嘻嘻,我来。”
  陈雨边擦着脚边盯着我,“怎么?不认识我啦。我的小丫蛋儿。”我望着她那含情脉脉的眸子和那桃色的面颊,心中的渴望油然而生。
  “你长的高高的个儿,粗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宽宽的肩……还有……还有不大爱开玩笑的嘴……嘻嘻……将来……咱俩要是有了男孩儿,准得像你……嘻嘻……”陈雨嘻嘻着,扔掉了毛巾,又放下了窗帘……
  “咱俩要是生个女孩,也准得像你。”床上,我心急地看着陈雨放在扣子上的手还在犹豫着,干脆地帮起忙来……
  “聿津,给咱俩的孩子提前起个名字呀?”面色潮红、呼吸渐缓的陈雨轻声地问道。
  “我还没想好呢。不管叫什么名字,孩子从小就得管教,不能太放纵了,否则,将来成了‘啃老儿’咱俩可就惨了。我常年在外,以后,家里的事可要全靠你了。”我深感陈雨的家庭责任重大,同时,也为我俩将来的家庭负荷担忧着,因为还有老家那边的经济重负。
  想到此,我不由地搂紧了她……
  几年以后。
  小宇从老远就和我打着招呼,“陈叔好。”
  他到了跟前,下了“幸福”摩托,摘下了头盔,“啊呀,倩倩越长越漂亮了,该上学了吧?”小宇弯着腰,笑呵呵地看着我的女儿,女儿陈倩倩也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小宇,“嘻嘻,叔叔你身上的花儿可真好看。”
  我婚后不到一年,公司就在“活寡村”里分给我一套一室半的房子,我的楼下便是和我打招呼的小宇家。
  小宇的爸爸老葛,外号都称他葛老阔,是和我一个单位的一名采购员。都说老葛干采购,年年吃回扣,油水大,再加上他的大肚皮,所以人们都直接叫他葛老阔。
  葛老阔的儿子刚刚七岁时,媳妇因无法忍受“活寡”生活,便提出离婚,房子和孩子都甩给了老葛,她把钥匙棍儿一扔,便飘然地离身而去。
  葛老阔只好把远在老家的母亲接来,照看年幼的儿子。
  母亲视孙子为掌上明珠,处处依着孩子,孩子放学回来不写作业,奶奶便领着孙子到处闲逛,要什么就买什么,致使葛老阔的儿子在进高中时就名落孙山。
  一次,长年漂泊在外的葛老阔回到家中,看到儿子的学习成绩,翻脸骂道,“妈的,家里多好的条件,你把书就给我念成这个熊样?你算彻底的完犊子了!”
  “就你不完犊子?”儿子瞪视着父亲反驳道。
  “你?!”葛老阔抬手就要打……
  “别,别……怎么回来就要动手呢?这孩子多可怜?这个家,你才回来几回?”奶奶上前阻止了爸爸,哭了起来。
  其实,儿子早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一个比自己只大一点点的女人,还知道爸爸在外面另有住处。他恨爸爸,为了那个女人,把奶奶和自己经常扔在家里,偶尔回来一次还总发脾气。
  葛老阔离婚不久,一次,在出差的火车上和一名搞推销的俊俏姑娘相识,两人谈的非常合拢,最后达成了一买一卖的协议。
  自此,葛老阔手持大哥大,和那姑娘的BB机便沟通起来,姑娘推销的产品,大部分都被葛老阔买了帐,尽管几乎没有什么回扣,可姑娘承诺在先,只要葛老阔能买到新房,便嫁给他。
  于是,葛老阔拿出来二十多万,买到了在C市里上等的楼盘,又精装了一番,两人这才如愿以偿地悄悄地住在了一起。
  面对儿子的不尊,葛老阔的心里是一阵的不快,可也没什么好办法,扪心自问,自己对儿子的关照也实在是太少了。
  而儿子认为,爸爸既然能买房子娶小媳妇,说明他手里一定是钱大。另外,自从自己上学以来,爸爸几乎没怎么过问,甚至于自己念书念到了几年都不知道,同学也都骂他“单亲生,没爸爸”。使他常常感到孤单,要不是家里奶奶的溺爱,他恐怕早就混入了小乞丐帮里。
  所以,他无法尊重眼前这个有时连鬼影都看不到的爸爸,他想,爸爸在物质上应该补偿他的一生,而在精神方面,爸爸则无法给予,甚至厌恶他。
  葛老阔掏出来一叠钱,啪地甩在桌子上,“妈,你愿意吃啥就买点啥,别总贯着他。”说着,便离开了。
  爸爸有钱,加上奶奶的宠爱,使儿子越发地“社会”起来。他天天骑着大“幸福”摩托,留着棕色短头,身穿大花格衣服,牛仔裤,尖尖的皮鞋,带着一副黑墨镜。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
  儿子必定是自己的儿子。爸爸看到儿子天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的样子,又和不三不四的人勾勾搭搭,担心儿子混入黑帮社会,恐有牢狱之灾。
  于是,他托人给儿子找了份工作,让儿子在一家星级酒店当保安,这样能使他的心稳定起来,将来再给他娶个媳妇成个家,也好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可儿子只上了一天的班,第二天便辞职不干了。理由是挣钱太少,管制又太严,不自由。
  爸爸气得眼睛发红,“我他妈厚着脸皮给你求份工作,还花了不少钱,你怎么说辞就辞啊?你是成心想整死我呀!啊?”
  其实,儿子的这份工作,还是他的小媳妇在枕边帮他想出来的,小媳妇的聪明举动,把葛老阔乐得直亲她,“小花,你真是我的铁子,将来看我怎么对你好的。”
  小花也撒着娇,媚眼看着葛老阔,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你怎么对我好呀?”她用手刮着葛老阔的鼻子。
  “你尽管说,宝贝。”葛老阔又大方起来。
  “我手里那批建筑材料还在库房里窝着呢……”小花说着,表情为难的好像要哭。
  “好说好说,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就是了。”葛老阔连声应允着,小花闻听,立刻兴奋起了,她干脆压在了葛老阔的身上。
  可儿子今天没有和爸爸顶嘴,反到心平气和起来,“爸爸,你养我这么大,不容易啊,别看我的书没念好,可我有远大理想啊,您知道吗?”
  儿子站起来,给爸爸倒了杯茶,笑呵呵地着看着爸爸,“爸爸,我都老大不小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花您的钱啊,我将来还想要多挣钱养活您哪。”
  葛老阔把眼一眯,脸转向了一边,他根本不想听儿子的大话。
  可今天儿子的态度,在他的心里又感到从未有过的慰藉,不管怎么说,刚才儿子的话还像个大人说的。于是,他把脸转了过来,“爸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远大理想?”
  “我想开个服装商店,我要创业!”儿子正眼看着爸爸,脸色严肃地说道。
  “什么?那得多少钱?再说,你能挺起这么大的摊位吗?”葛老阔马上明白了儿子刚才的用意,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要和同学合作,地点和货源已经定好,就差钱的事了。”儿子说道。
  “小宇啊,你可别干些不着边儿的事,那要是赔了可就傻眼啦,服装店可不同个小摊位,没些底子是不行的。”葛老阔一脸的愁容。
  “所以才和您商量嘛,指望您的帮助。”小宇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要多少钱?”爸爸问道。
  “您就先给我二十万吧。”小宇开口道。
  “什么?那么多?”爸爸摇着头儿。
  “爸爸,你不懂,这叫创业基金,您是我的爸爸,儿子要挑杆子干事业,您是有责任扶持我的呀。”小宇激动着望着爸爸,可爸爸又一脸的苦相,一声不语。
  
  第二十八章 下岗
  
  “爸爸,你都是说话呀?”小宇又和往常一样瞪着爸爸,心里有些不耐烦了。
  “二十万,我拿不出!”葛老阔也干脆地答复着。
  此时,葛老阔的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亲生儿子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因为,他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二十万块钱来。
  可儿子的想法则不然,他几次从院子里的娘们嘴里听到有关爸爸的事,有的还说爸爸能有个三四百万,甚至还听到爸爸在外面养了三四个小老婆。既然有那么多钱,拿出个二三十万来,岂不小菜一碟。
  于是,小宇又开始实施了另一套方案。
  “那咱俩就打个欠条吧,我将来准还你,你要利息都行,免得你担心。”小宇说着便拿出了纸和笔。
  “我没那么多钱,打什么都没用的。我要是有还用那个吗?你是我的亲儿子,还整那套社会上的东西干什么?”爸爸有些急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
  听了爸爸的坚决口气,他放下了手里的笔,便执行起之前就和同学商量好的第三套方案——自杀。
  小宇突然跪下,嚎啕大哭起来,“妈妈……你在哪里呀,我好命苦呀……让我再看你一眼吧……我不活了……”小宇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哭的死去活来。
  这时,奶奶拎着菜筐进来了,看到孙子哭的惨状,目光投向了葛老阔,“你怎么又打他了?”
  “我没打他,他以死来逼着我要钱。”葛老阔一脸的委屈,他看着母亲说道,“妈,不用管他,让他死一个我看看!”
  奶奶把小宇扶起来,心疼地掉下了眼泪,“孩子从小就没了妈,有时做梦都喊妈妈,”她又看着葛老阔,“前些日子你没听说,后楼那个女孩子从三楼跳下去吗,因为后妈不给生活费,还总数落孩子学习不好,嗨,差点摔死。”
  葛老阔听到母亲的话,心里一阵的嘀咕,小宇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但自己的一生断了后,就连母亲也没法子活下去,何况母亲都一大把年纪了。
  再说,自己拚命地捞钱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孩子吗?与其拿钱养活他,还不如让他独立起来,孩子大了,自尊心驱使他要干一番事业,也无可厚非。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儿子,“都十八九了,还像小时候动不动就躺在地上打滚儿,没个出息,碰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能干成事业吗?等我几天,我给你凑一凑,啊?”
  小宇听出爸爸的话有些松动,笑嘻嘻着给爸爸的茶杯又倒满了水,但他发现爸爸的表情仍很为难。
  葛老阔心想,一下子拿出来二十万,的确有困难,因为前阶段买房子都花的差不多了,怎么办?
  于是,葛老阔想起了小花儿。
  “小花儿,你能给借我二十万吗?”
  “二十万?干嘛要那么多?”
  “孩子要开店等着急用啊。”
  “你回来吧,咱俩具体研究一下。”
  葛老阔挂掉了大哥大,和母亲儿子打了声招呼,转身又回到了那个家。
  小花儿看到回来的葛老阔一脸的愁容,便问道,“遇到难题了吧?”
  “是啊,孩子的事,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小就挺苦的,我欠他的太多了,怎么整?”葛老阔沮丧着脸,一筹莫展地坐在沙发里,低下了头,手捂着脸。
  “实话跟你说,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一个小女子,才干几年?不过,依我看,办法倒是有的。”小花儿灵机一动,想到了那天在床上提到的问题。
  “啥法子?”葛老阔抬起头。
  “我那批货物要是出手了,什么事不都解了吗?”她挑起了眉稍看着葛老阔。心想,必须趁机再催他一把,也好逼他快些想出个办法来。
  早晨,葛老阔和小花儿草草地吃了口饭,两人又换了套衣服,把两条“软中华”和一个鼓起的信封装进手提中,便来到了通途公路建设有限公司里。
  葛老阔没有直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奔主管材料科的副总经理的办公室。
  经允许,他俩走进了物品摆放规整,透着花草清香的副总办公室里。
  副经理见葛老阔的到来,起身握手表示欢迎,当副经理握着小花儿的手时,目光看着老葛,“这位是?”
  “啊,怪我事前没告诉你,这是我的贱内。”葛老阔谦卑地介绍着。
  “你好,久闻你的大名,其实,我早就想前来拜访你啦,今天真是荣兴,能认识你。”小花兴奋地看着副经理,那眼神流露着媚态。
  “啊哟,老葛的艳福不浅呀,嫂子长的像朵花儿,来,坐坐。”副经理夸赞着,便坐在老板椅上。
  一个上茶的勤杂工,看看老葛,又看看小花儿,偷脸笑了一下便出去了。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向你汇报一下我这一阶段的工作,我总是东奔西走的,和你平时沟通的太少……”其实,老葛平时出差回来,轻易不主动来找副经理汇报工作。
  这之前在竞选副经理时,他俩只差了一票,而老葛的资历比他深,工作经验也比他足,论其它条件都很相当,只不过是眼前这个副经理比自己稍年青了点儿。所以,这个副经理平时在老葛的眼里也不是那么举足轻重的。
  而今天,老葛总算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因此,他不仅主动汇报,还要取悦于他,因为,老葛今天有求于人。
  “怎么样?高速公路那几个标段的材料都能满足需要吧?”副经理关心地问道,因为上个月的材料供应不到位,没能完成月计划而被业主罚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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