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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无痕》作者:聿津

_3 聿津(现代)
  吊车翻倒在地,那捆钢筋随即也从半空中悠了下来,如泰山压顶般地砸在王班长的肩上,随着他“哦!”的一声,身体便垮倒在地,那重物又实实地压在了王班长的胸上。
  吊车司机爬出了驾驶室见状慌忙喊道,“快搬钢筋!”
  几个力工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见那捆钢筋稳如一块生根的顽石一样,纹丝没动。
  “拿木杠来!”一个力工喊着,几只木杠同时起力,那捆钢筋终于被撬起,大伙把王班长拖了出来。
  “快去叫车!”周经理边往这边跑边喊着。
  周经理到了跟前,他扔掉手里的安全帽,抱起了王班长,“小王,小王……”
  王班长张着嘴,只见他摇了摇头。
  “小王啊……”周经理泣不成声地叫着。
  王班长缓缓的拉住周经理的手,“听我说……”
  周经理抱着王班长头,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你说吧。”
  “帮我……办件事……”王班长的嘴里渗着血,“我媳妇……怀孕了……把我采的蘑菇给她……拿回去……告诉她再找就……找个好点的男人……不要像我似的……总不着家……”王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勉强地抬起了手,指了指衣服兜,这时。一口浓血涌了出来。
  这位年仅二十六岁,新婚还不到两个月就匆忙来到工地的电焊班长,从此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王班长——”人们的哭喊声在山谷中震荡着。
  周经理在兜里翻出一个布包,映入人们眼帘的,除了王班长几个月里攒下的工资外,还有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妻子的照片。
  “嗨——我怎么就没让他回家一趟看看呀!哎呀,我真浑啊……”周经理悔恨地哭着,手不停的打着地面。
  
  第十六章 美丽与善良
  
  连续几天里,工地上的人们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饭前的音乐也没有了,有些人开始对酒当歌。
  斤八不畏更是醉的不省人事,他梦里还念着,“师傅,师傅……”
  “来来来,放首激昂的曲子,给大伙打打气。”晚饭前,周经理站在辛颖的办公室门口挥手说道。
  “啊对了,你把邵乔给我叫来,不,让他到我办公室。”周经理吩咐着辛颖。
  这个邵乔就是斤八不畏的真名儿,望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人们想起了他与王班长的哥们感情来。
  他门也没敲一下就神情恍惚地走进了周经理的办公室里。
  “怎么?瞧你里倒歪斜的,成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就知道跟酒过不去,没个出息,精神点!”周经理训斥道。
  “经理,这几天总见不到太阳,心里有些憋憋屈屈的,再加上……”没等邵乔说完,见周经理打起了住嘴的手势。
  “据气象预报,未来几天可能要有小到中雨,我准你假,你回趟家看看吧。”
  未等周经理说完,邵乔又急忙打断地说:“啊不。”
  “怎么?有想法?”周经理问道。
  “不,不是,王班长不在了,现场本来人手就紧张,我这一走……”
  “这个不是你考虑的事情,让你回家,就是让你稳定一下情绪,处理一下家务,等你回来我想给你副重担子挑起来,我已和总部打了报告,最近,总部马上派人来扩充一下这里的实力。”周经理打断了邵乔,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啊?谢谢经理,谢谢经理。”邵乔似乎恍然大悟,他两手合一地向周经理鞠着躬,受宠若惊般地笑道。
  “回到家里可要好好表现哦,否则人家可不让你上床咧。”周经理玩笑道。
  “是!”邵乔向经理笑嘻嘻地行个举手礼,然后一个标准的后转身动作便走了出去,那神态与几分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首“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旋律,在工区的院里回荡着,溶解着这山坳里的窒闷空气,随着歌曲音乐的节奏,排着长队打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敞开了歌喉唱了起来。大伙的信心更加地坚定起来。
  一大早,隔着玻璃的辛颖和吕坚都打出了“胜利”的手势,便同时走到了院子里。两人都穿着运动服,看架势要来个男女单打。
  吕坚递给辛颖一支羽毛球拍,“让你先发球。这凉衣绳就是球网。”
  “听说你在校的时候还是羽毛球的校冠军?我倒要看看。”辛颖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吕坚。
  “哼,让事实讲话吧。”吕坚一开始就拉开了突击的架势。
  小辛立直了身子,左手上扬,右手跟拍,“啪”来个高调球。吕坚箭步蹿到位,网前跳起,“啪”地来个下压,而小辛尽管蹿跑向前,却因身体无法到位,失利了。
  “还让你发球。嗯?”吕坚耸了耸肩,气势逼人地说到。
  “呵呵,有什么了不起的。”小辛说着,心在想“我还来个高调,看你还有什么招术。”她向后退了几步,打算再高些,来个“诱敌深入”,好给自己创造个冷杀的机会,可球刚刚发出,吕坚便稳步到位,慢悠悠地来个磋短球。小辛眼看着这个边长莫及的球是无法救起的,不做努力地站在那,又失利了。
  “还你发球。”吕坚这时已占尽了优势。
  此时小辛又改变了战术,只见她又来个直线球,吕坚找准了位置,“啪”地来个斜线出击,小辛想横向救拍,却因用力不均,身体失去了重心,屁股顿在了地上。
  “怎么样,摔疼吗?”吕坚上前忙扶起了小辛。
  “你那么狠,能不疼吗。还不赶紧跟我到屋里拿‘创可贴’。”
  回到小辛的办公室里,吕坚问道,“贴哪?是屁股吗?”
  “去你的,我自己来。”辛颖说着,一把抱住吕坚,而早就想抱紧辛颖的吕坚,此刻也毫不示弱地搂紧了她。
  “我的……美丽的……小天使……”随着甜唇蜜舌的接触,两个身子也浑然地缩成了一体,霎那间,两个人的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
  中午,我拿着餐盒顶着小雨准时地走进了食堂。
  虽说临时工陈雨嘱咐到她的五号饭口打饭,可每每进来时,排在她窗口前的队伍总不是最短。可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地站到了五号窗口的队列,因为那个窗口前除了几个老头外,并无他人。然而,当我站在队列里才发现,那个地方在滴着水,原来是上方在漏雨。仅管如此,我并没有后悔站错了队,身体很快便挪到了窗口跟前。
  “吃什么?”陈雨在看着我,那目光带有几分的忧郁,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一份汤加五两饭。”
  “好的。”陈雨说着便转身,见她却给我盛了一份红烧肉,连同饭一起推进了窗口,我急忙从兜里又掏出一些钱票递给了她。
  陈雨接过钱票,又找回一部分,我计算着那是汤的价格,便看着她“这?”
  陈雨摇了下头,便移开了我的目光,喊到,“来,下一个。”
  晚饭时,我把夹在钱票里的小纸条弟给了她。当她走到宿舍打开纸条时,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她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原来,那纸条上写着,“以后打饭时,我要什么你就打什么,该多少就多少,否则,我就让你喂猪去。”我感到自己的语言已经深深地刺伤了一颗少女的心。
  饭口上,眼睛发红的陈雨递给了我一张纸条,“哥哥,我懂了,我不会给你带来影响的,你放心吧,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吧。”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看来,我的确是伤了她的自尊。陈雨拿着一个布包站在食堂门口,眼睛一直望着这边。
  “你俩把办公室收拾一下,我去送送她。”我看着吕坚和胖丫吩咐道,就走了出去。
  “嘿嘿,你看咱们的头儿,可真是的……”胖丫神秘地笑着瞅着吕坚。
  “嘘——别瞎说。”吕坚竖起了食指,又瞪了一下胖丫。
  “哥哥,你能来送我,心里敞亮多了,这辈子也知足了。”陈雨低着头说着。
  从工区到汽车站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这个汽车站是刚刚申请的一个方便大桥工地上人们出行的临时站点。
  “你怎么不干了?是家里有事吗?”我问道。
  “来信说,我叔叔病了,婶子又有了身孕,家里没人照顾他。可我实在是舍不得走,真没办法呀。”陈雨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
  “哥哥,说真话,我就是惦记你,我每天都想看见你。”陈雨捂着脸哭了,“你是个好人……修路架桥的人都好,是我爷爷说的。要是你们能早点来修大桥,我爹妈也不会……”她哭的说不下去了。
  是啊,她父母遇难的地方,正是个急弯、坡陡地段,所以修建跨谷大桥,就是要使公路避开这几处险地啊。
  “呵呵,好了,别哭啦,你还是个妹妹,用眼睛还分不出好和坏的,看穿着打扮也分不出来的,难道我穿着朴素像好人,人家吕坚穿着时尚就不是好人吗。”我安慰着她。
  “你们办公室那个吕坚穿的最时髦,人家还说他俩要在冬闲的时候结婚呢。”陈雨孩子气地把话题又扯远了,这会又不哭了。
  “结婚?和谁呀?”我问道。
  “人家都知道,和辛颖呀,听说还是周经理给牵的线。还有人说你……”陈雨瞪着眼睛看着我。
  “说我什么?”
  “说你除了干工作,什么都不懂,整个儿一个土包子。”
  “嗯,那有什么,随便说去吧,等我这个土包子开花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不开花我也不愿让他们说你,不知道是怎么的,跟你说话就是不隔心,就是总惦记你。”听着陈雨的说话,我偷偷地把一张“大团结”塞进了她的布包里。
  “小妹妹,路上加点小心,回去替我问候你叔叔。希望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止住了脚步,此时,离车站也没多远了。
  “我要是再也看不到你了,下辈子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照顾你。”陈雨满脸闪着泪花头也不回地向车站奔跑着……
  我目送她上了汽车。转回身,边走边回味着这个美丽善良的小陈雨,心里不免又对那个小纸条的事感到后悔。
  像陈雨这种如此关爱自己的女人,世界上除妈妈还能有谁呢?“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痴心呢?”我心里疑问着,“不,对待陈雨的善良,毋庸置疑。“美丽”与“善良”常常是连在一起的,互相点缀着,是因为先是有了“善良”才能称其为“美丽”。我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丽的天使,只有善良的女人。
  
  第十七章 鸟枪换炮
  
  我刚走进了办公室,只见办公用品和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又一股子香水味打入了鼻孔。“呵呵,是法国香水。”我笑着看着辛颖,“是你的功劳吧?”
  辛颖的脸色一惊继而又笑着看着吕坚,“你们的头儿真行,居然能嗅到法国的味道。”
  “呵呵,我以前曾给一家化妆品店搞过装修设计,对于香水的大分类还是略知一二。”
  “你还精通装修?”辛颖看着我问道,显然在她的骨子里还挂满着城乡差别。
  “不是精通,是一个同学求我,我就胡乱地翻些资料,敷衍了事呗。”
  “没想到,你们的头儿看上去挺……”辛颖吐了下舌头,心想,“差点儿说走了嘴。”
  “挺土,是吧?”我补充道。
  “啊不,不,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太有内秀了,我特羡慕你。”辛颖说着,媚眼看着吕坚,显然,她是怕此话出口又让吕坚产生了醋意。
  “呵呵,你过奖了。其实,我感觉最珍贵的就是诚实的语言,就像这香水的味道一样,不加掩饰地弥散在空气中,任其褒贬地评论去。”
  “其实,你们的头儿不仅衣着质朴,却还木秀于林哪。”辛颖用眼角斜着吕坚赞扬道。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我可承受不起。我是个农民出身,也许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一身的土气,如果可能,我真想找个像临时工陈雨那样的女孩子,心里踏实些。”我有些激动,看着吕坚表情,自己似乎说走了嘴。
  “哈哈,陈主管,你是看人家走了才这样说的吧。”辛颖笑着,她心想,“真是个土包子,竟有如此饥不择食的心态。”
  “也许吧。”我不削一顾地说道。
  “啊呀,和你们聊天真的好够刺激的,我走了,改天聊。”辛颖说着摆了下手走了出去。她心想,和这些有知识的人说起话来可真的好累。她吐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下步就要进行大桥墩身施工。因此,二十多米的高墩模板加工是关键,我把模板加工的参数和方案的设计原则与吕坚交待了一下,准备让他担当起计算和画图的工作,以便锻炼他今后能够独立思考、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吕坚明白,自从自己与我接触以来,从各个方面都受益匪浅。有关大桥施工技术方面,比较同类更是超前了许多,他虽是中专生,可眼下掌握的业务足以让他自己在公司里炫耀一阵子。我毫无保留地技术交流以及坦诚相见的处事方法,让他心悦诚服。于是,他决定近期打算少接触辛颖,尽可能多地接触业务,好为我多分担些工作上的压力。
  辛颖早早就起来,经过一阵的梳洗打扮之后,又换上了一件浅色运动服,脚上穿了双具有缓震功能的运动鞋,便和每天早上一样,走到了那扇擦得都发了乌的玻璃窗前,举了举足,却不见对面吕坚的影子。
  “懒鬼。”她嘟囔了一句转身便打开了报话机。然后,她在镜子跟前对自己的侧面、正面、脸部以及全身一一地审视了一番之后,又走到了那扇玻璃跟前。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吕坚的影子。一直站在窗前的辛颖,腿部的感受不亚于与吕坚打了一场羽毛球。她看了看表,便拿起了餐具。
  为了给现场操作工人及时提供数据资料,不影响明天的工序进展,我和吕坚整整工作到凌晨一点多。早饭的时候我没有忍心叫醒吕坚,便买了双份早餐端回了办公室。
  我吩咐一下胖丫,让她关照点吕坚,便拿起安全帽去了大桥现场。
  “陈主管,怎么你一个人出去呀?”辛颖站在她办公室门口问道,显然是在探问着下句,“吕坚怎么没跟你一起走?”
  “还不是为了你。”我心里知道吕坚今早没有起来打球,和辛颖的一场小误会避免不了,还是留下吕坚和她沟通吧,便临时发挥地说道。
  “为我?”辛颖感到莫名其妙。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示意她赶紧去关照一下吕坚,以便看个究竟,否则误会太深势必要影响到吕坚的情绪。
  早上攒了一肚子气的辛颖,此刻正犹豫着,见到正在收拾办公室卫生的胖丫,“胖丫,吕坚呢?”
  “睡觉呢。”胖丫说道。
  “哼,睡什么觉?”辛颖说着便进了办公室。
  吕坚正在穿着衣服,见辛颖进来了,急忙把刚刚换下的**塞到被子里,“你怎么不敲下门就……”吕坚止住话,用眼睛撇了一下胖丫。
  “装什么假正经。”辛颖说道,她心想,“你连胖丫都不怕还在我面前穷装什么?”
  “一会儿到我办公室!”辛颖使出命令的口气,便走了出去。
  吕坚用水冲了几把脸,忽然想起早上失约的事,便连饭也没吃上一口就走进了辛颖的办公室里。
  “对不起,昨晚我们……”吕坚刚想解释失约的事,辛颖立刻打断了他。
  “你们头儿刚才说是为了我,为了我就让我白白在窗前站了两个小时?”辛颖生气道。
  “昨晚我们差点儿工作了一夜。他是我的领导,为了照顾我,他自己去现场都没好意思叫我。”吕坚解释着。
  “我真不明白,像你们这样傻乎乎地拚命能有什么前途?”辛颖瞪着眼睛说道。
  “可这是我们的职业啊,不干好自己的职业又能有什么前途?”吕坚辩论道。
  “我没说不让你干好自己的职业,可你不能光考虑什么职业,要注重一下人际关系嘛。”辛颖继续说道,“现在的人都讲关系学。你没看到公司里的老李……”
  “老李怎么了?”吕坚问道。
  “老李的业务水平在本系统里都出了名,可现在怎么样?都快退休了,连个副科级都没混上,家里住的房子不大点儿。”辛颖激动地说道。
  “呵呵,我将来恐怕还不如你说的老李呢。”吕坚苦笑道。
  “你还年轻,要经常和领导沟通嘛,不要只顾拉车不看道儿。”辛颖劝道。
  “辛颖,”吕坚一脸的严肃,“怎么说,我也要务我的正行,如果人人都奔向仕途,试想,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
  “哼,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算什么好兵。”辛颖理直气壮地辩论道。
  “……”
  吕坚沉默了,心想,如果自己将来成不了“将军”怎么办呢?眼前这位没有什么文凭的小科员竟然对自己提出了如此高的要求,看来,自己择偶的标准还要继续打折吗?于是,他看着辛颖,一副认真的样子。
  “辛颖,我就是要一辈子当个好士兵,如果你觉得委屈,就……”
  “你瞅瞅你,真是跟啥人就像啥人,你这一出真像你们的头儿。嗨,和你等于白说,真是对驴弹琴。”辛颖气急地说道,一脸的无奈。
  吕坚看着辛颖那逼人的态势,干脆来个以攻为守,“嗯?你这个搞党务工作的,就这么做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的吗?啊?哈哈……”吕坚得意地嘲笑着。
  “啊?你个小白脸儿,还敢将我的军,真缺德……”辛颖哭笑各半地总算消解了心中的怒气。
  一阵“风雨”过后,接着,两个人便是一阵的打情骂俏。
  “大桥大桥,我是总部我是总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报话机响了起来。
  “总部总部,我是大桥我是大桥,请指示请指示……”辛颖拿起话筒回应着。
  “总部想给你们买台电子计算机,现在袖珍机的品牌不止一种,请问想买什么型号的?请回答。”总部电台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甜美的声音。
  “这……啊你等一下。”辛颖看着吕坚并移开了让她感到那个部位有些灼烧感的手,问道,“你知道什么机吗?谁会用啊?”
  “不知道啊。”吕坚说着,那手又开始爬在辛颖身体的敏感部位上蠢蠢欲动着,“是不是我们主管儿要的呀?你看,正好他回来了。”
  吕坚急忙缩回了手,把正要走进办公室的我叫了过来,说明了电台里的情况。
  我摘下安全帽,抓起了话筒,“总部总部,我是陈聿津,袖珍计算机的型号是,SHARPPC-1500型,或者是CASIOPB-700型的均可。谢谢总部领导的支持,谢谢你。”
  “总部明白,你们辛苦了,完毕。”
  我撂下了话筒,激动地拍打着吕坚,“哈哈,这下可妥了,咱们就要‘鸟枪换炮’了。”我抓起了安全帽奔了出去。
  “什么鸟炮?”辛颖的脸色微红,疑惑地看着吕坚。
  
  第十八章 伤痛
  
  一大早,吕坚就来到了邵乔的宿舍,因为邵乔曾答应回家时把自己经常练习的拳击手套和砂袋借给他玩两天。吕坚很谦卑地叫着“邵师傅”,邵乔得意地答应着,还把一些有关拳击的站立姿势、基本步伐和出拳、防守的动作给吕坚又演示了一番,这才把邵师傅送到了山坡,上了汽车。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途劳顿,邵乔总算到了C市。城市里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和五颜六色的招牌让他的眼睛应接不暇。他身上背着几串蘑菇,手里拎着两个布包,肩上还挎着里面装着鼓鼓的大帆布兜,再加上他那烧鸡一样肤色,看上去,十足的一个被人流卷入到城里来的卖土特产的小摊贩。下了公交车,他回到了“活寡村”——公司家属区宿舍。
  “看看看……‘逃难’的回来了。”家属区院子里,一帮扯着闲话的媳妇们发现了急匆匆赶来的邵乔,一个女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手指着邵乔的背影。
  家属区的媳妇们把回家的老爷们都称‘逃难’的,只因他们的穿着和皮肤的颜色与这座大城市的市容极不相称。还有一口顺口溜,“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逃难’的,一打听才知道是咱们‘活寡村’大院子的。”
  “不知是谁家的媳妇今晚又要开洋荤了,嘻嘻嘻嘻。”一个女人飞着媚眼嘻嘻道。
  “啧啧,啊呀,还用等到晚上,两人憋的像恶狼似的,说不定一会就……”一个女人挑着媚稍笑道。
  “哈哈……”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的。
  邵乔一边哼着“万水千山总是情”的曲调,一边上着楼。那久别胜新婚的心里真是美滋滋的。
  他结婚有半年多了,可就是没小孩儿,开始因没有住房,媳妇采取了措施。后来公司分给了他们一套小插间,插间除了两间卧室外,中间的方厅和厨、卫共用。媳妇这才解除了措施,可每次邵乔回家时,偏偏又赶上了媳妇的安全期,气得邵乔总骂自己,“没根儿的命,点儿背。”
  邵乔走到了自己的房门,他刚掏出了钥匙,见房门打开了,走出了插间里的邻居。
  “啊呀,你回来啦。”插间里的老大爷和邵乔打着招呼,邵乔也笑呵呵地应和着。心想,有这么个邻居插间,家里会安全的,可是……
  “嗯?你不是刚跟媳妇进……”身后的老大娘瞪着眼睛看着邵乔。
  “嗨,快走吧,秧歌队都上来了,这么磨叽呢。”老大爷急忙把大娘的话茬给挡了回去,便拽着大娘下了楼。
  邵乔进了屋,他轻轻地关上了门,放下了东西,便又掏出了小插间的钥匙,可就在这时,里边传出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声音——“啊……啊……啊幺……”
  什么声音?邵乔鄂然地站在那,那声音简直要刺破他的耳膜,拿着钥匙的手僵直着,一阵的颤抖之后,一张鄂然的脸立马显现愤怒起来,他后退了一步,打算一脚破门。
  可就在此时,他又停止了动作,转身走向了厨房,“刷”地抓起了菜刀……
  可是,邵乔又把紧握菜刀的手松开了,“……咱们长年在外,给家人的关照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采取极端态度……”他想起了王班长的话来,怒气立刻化为冷静,心里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邵乔强忍着静下心来,拿来两只碗并倒满了酒,放到了茶几上,一只碗放在了对面,端起了酒碗,“王班长啊,”邵乔泪流满面,颤抖的心在默念着,“我回来啦,活寡村的人欺负了我……”他一口喝干了碗,又倒进了一碗,端起来碰了一下王班长的酒碗,“王班长,来,喝一大口,喝个斤八的无所谓,我听你的,你死了我都听你的,来……”邵乔又干了一碗,擦了擦泪水。这时,插间的门打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邵乔头也没抬,两眼像捕捉到猎物一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位长着文质彬彬瘦高挑儿个头的男人,这个瘦挑儿的男人见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慌乱起来,他急忙改变了去卫生间的方向,走到了门口,想换上自己的鞋子离开这个让他一生都忘不了的是非之地。
  可是,他的鞋子不见了。
  “怎么了?宝贝。”邵夫人在插间的床上细声细气儿问道。
  “哎,宝贝,你的鞋在这儿!”邵乔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双纯牛皮的“意大利”棕色皮鞋。
  原来,邵乔早就把这双带着骚味的鞋子给经管起来。
  瘦挑儿男人方寸大乱,尴尬之极,“这……”
  “看来,你床上的功夫不错呀。”还没等那个瘦挑儿的男人反应过来,“砰!”,邵乔的右拳闪电般地直击瘦挑儿男人的面门。
  “啊——”瘦挑儿男人应声倒地。
  “哼!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邵乔甩了甩手腕哼道。
  邵夫人感觉客厅里有些不妙,急忙往自己的关键部位套起一条**光着脚走了出来。她的肉体仅管神色慌张却仍不失性感、美丽,而此刻在邵乔的眼里那美丽已被眼前的耻辱覆盖得无影无踪。
  “啊?”
  看到此景差点让她昏了过去,她胡乱地扣着乳罩带,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挑儿男人,“他,他怎么了?”邵夫人惊惶失措,满头的乱发,目光怯生生地投向了邵乔。
  “他死不了,让他休息一会,你不觉得他刚才太累了吗?”邵乔又坐到了沙发上,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我,对吧?”
  “你什么?……”
  “我什么时候进来的对吗?”
  “你怎么?……”
  “我怎么回来了是吧?”
  “你不是?……”
  “我不是在信中说要等到月末才能回来的是吧?”
  “……”
  “问完了没有?”邵乔目光喷火般地看着眼前这位曾让他朝思暮想的妻子,他的拳头攥的咯嘣直响,他真想一拳下去抠倒这个荡妇。可是,他又慢慢松开了五指——
  “要不是我的王班长,今天这里恐怕要有血光之灾了,”邵乔瞪着妻子,抬手指了指王班长的酒碗,“还不感谢我的班长?来,跪下!”
  邵夫人看着邵乔那满脸的杀气,又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菜刀,她嗵地跪到了邵乔的面前,脸上一副任其处置的样子。
  邵乔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抽了一掌,“啪”,左脸顿时红了起来,当他再举起手时,只见邵夫人头一扬,一缕长发刷地披到了肩后,脸上露出了不屈的表情,“来,打吧!”泪水流了出来。
  邵乔收起了手,随即便捂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两人经过一番的“谈判”,邵夫人主动提出分手,她自己净身出户,插间里的一切都让给了邵乔。
  当邵乔从沙发上醒来时,发现茶几上有两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邵乔:你打的好,这样能让我心里好受些。其实,就算没有昨晚那一幕我也要等你回来提出分手的,只是昨天的事,分手的事提前了些……你是个有着尊严的好男人,在你的眼里,爱是可以简单,但爱是不能随便的。我虽然耐不住寂寞,可我也不至随便到了“公共侧所”的程度,我只想有个安稳的家,我的枕边不能没有依靠……有时看到你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你,可是……嗨,只是我俩没有缘分,你照顾好自己吧,你会幸福的。少喝点酒……
  邵乔的泪水已经滴到了纸条上。其实,像邵夫人这样离开“活寡村”的何止她一人。
  “嗨!也罢。”邵乔站起身,擦干了眼泪,他下楼直奔马路对面的“预售车、船、机票”的地方走去。
  “报告经理,我回来了。”在周经理的办公室里,邵乔笑着向周经理销了假。
  “好小子,回来的挺快呀,家里都挺好的?”周经理拍着邵乔的肩。
  “都挺好的,事情办的非常地利索。”邵乔苦笑道。
  “那就好,从今天起,你担任咱们大桥项目的电焊班班长,准备好上任吧。”周经理吩咐道。
  “是!谢谢经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邵乔忍受着从家带回的“伤痛”,向周经理敬个礼便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误会
  
  好事不出门,孬事传千里。邵乔离婚的事很快在“活寡村”里传开了。
  “活寡村”院子里,几个娘们嘻嘻着照旧又聚在了一起,有的嗑着瓜子,有的织着毛衣,有的干脆一屁股压在自个儿带着小木櫈上,抢听着“头版新闻”,有的还借题发挥地报着那水份不知道有多少的小道儿消息。
  “哎,你没听说美子进医院了吗?”一个娘们扯开了话题。
  “哪个美子?是六楼插间那家的吗?昨天早上我还看她拎着皮箱出来呢,看样子不像是出远门,头发还乱着哪。”问话的娘们好像知道的更多。
  “你们没听说吗?美子有个‘铁子’,都处好几年了。”说话的女人一脸的神秘。
  “嗨,你说点儿背不?她俩在床上正你抱我啃地那个呢,就被她老公进屋堵个正着,你还没看呢,那家伙给打的呢,都动菜刀啦。”说话的女人媚睛瞪的溜圆。
  “她老公是谁呀?”一个娘们又抢了话茬。
  “嗨,就是咱们看到背包罗伞进院的那个。”一个娘们边说边打着手势。
  “医院大夫说,他被打成了脑震荡,美子守在身旁伺候他呢。哎,你们知道那个‘铁子’是谁吗?”
  说话的娘们突然停住了嘴,她把目光移到了一个刚刚从小卖店走过来的女人身上,这个女人领个孩子,那孩子手里还抱着一瓶酱油。她把嘴朝孩子走的方向努了努。
  “哎?那不是咱们公司的清扫工小魏吗?”一个娘们一眼便认出,她刚想和小魏打声招呼,却又止住了手。
  “嘘——”
  “进医院的那个‘铁子’就是她老公。”说话的女人又白了一下眼儿。
  “啊?”几个娘们异口同声,眼睛同时向那个小魏的女人望去。
  人生就像一口压力锅。压力大的时候也许自己就慢慢地熟了。
  邵乔自从上任班长以来,天天的被褥家什收拾的干干净净,除非特别场合,平时滴酒不沾,屋里的酒瓶酒碗也进行了彻底地“清算”,他想甩掉那个“斤八不畏”的绰号。
  连续几个月起早贪晚的苦战,邵乔带领的电焊班提前完成了计划,乐的周经理拍着邵乔肩膀笑道,“你小子真行,我总算没有看走眼,你的成绩大大的!”
  “嗨,也多亏技术部门的指导,否则,我们恐怕要陷入难堪。”邵乔清楚这个大桥结构的复杂程度,每次操作前,不知要和技术部门研究多少遍的图纸。于是,他谦卑地说道。
  技术部办公室。
  吕坚和胖丫在拆着纸箱,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着东西。
  “这是什么机器呀?”胖丫边把那机器放在桌子上边问道。
  “好像是什么计算机。”吕坚大概地说道。
  “S、H、A……PC是什么意思呀?”胖丫单个念着几个英文字母。
  “呵呵,我是学日语的,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商品名儿吧。”吕坚看了看,他用拚音的方式拚了半天也没拼出个名堂来。
  “是‘夏普’。”我走了进来,看着崭新的计算机,我又高兴地拍了下手,“呵!吕坚,咱们以后可有帮手了。”
  “嗯?它能怎么帮我们,这东西我都没见过。”吕坚之所以如此问道,是因为他在校时没有接触过微机,更谈不上电算语言了。
  “嗯,用‘背思克’语言来指挥它,英文写法是‘BASIC’。”我边说边用笔在纸上写着。
  “它能给我们处理大量的数据,不仅如此,它还能搞简单的图形制作。”我看着吕坚,“咱们每天要计算多少组数据?”
  “测量、试验还有工程技术计算,大概要处理上千组数据。”吕坚计算道。
  “我们每天要和测量、试验人员计算多少时间?”我明知故问道。
  “至少要五六个小时,有时晚上还要加班。”吕坚道。
  “哈哈,看我的,有了这家伙,那些数据是小菜一碟儿。”我看了看吕坚,“重要的是,这家伙的计算结果根本不用审核,不仅速度快,还精准无误。”
  “太好啦。”吕坚兴奋地拍打着胖丫。而胖丫却对此毫无反应地端起了大盆去了水房。
  我才发现床单和早上脱下那堆衣服不见了,“咱们的胖丫真是起来越勤快了。”我夸着便和吕坚去了大桥现场,因为还有一些技术方案等待落实。
  洗衣服和床单是我最犯愁的事,又费工时还洗不干净。每次穿上刚刚洗过的衣服,周经理就手指着我嘲笑道,“你看看你,自己糊弄自己,嗨,赶紧找个能料理你的人吧。”
  于是,我为了感谢胖丫的洗衣功劳,就去了小买店。
  “女孩子都喜欢吃些什么零嘴儿?”我问着工地小卖店里一个胖得喘气都能听到的中年女工。
  “怎么又想起买零嘴吃了?是哪位大小姐这么有福气呀,敢劳你这个大工程师?”女工睁着一双似乎都要缩进肉里的小眼睛问道,知道我平时只买烟根本不吃什么零嘴。
  “呵呵,暂时保密。”我顽笑道。
  “虾条、薯片、果冻、杏肉、开心果……”女工介绍了一大堆,笑嘻嘻地看着我,“准是给你们那个胖丫买的吧?”
  “呵呵,你可真有眼力。”我夸道,便抱着几包东西走了出去。
  “哼,还不是看人家胖丫的爸爸是个局长嘛,瘦的跟平地儿似的,搂在怀里不嫌咯挺荒,真是的。”女工看着我的背影嘲笑着。
  嗯,也难怪,这胖瘦极端的两个人要是凑在一块儿会是个什么样的心里反应呢?羡慕嫉妒恨?
  胖丫吃着开心果,嘻嘻地笑着,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
  “你这么吃也不长点份量,你到是胖呀!”吕坚嘻嘻着看着胖丫。
  “去你的,看我不告诉辛姐收拾你的。”她抓起一把递给了吕坚,“嘻嘻,咱们头儿可真讲究,洗个破床单子就打赏这么多好吃的。”
  吕坚从辛颖那听说了我和胖丫的事,尽管吕坚不十分相信,可辛颖从胖女工那得到的确切的信息,“陈主管只要和胖丫结合,不等明年,就能提拔个副科。”吕坚这才谎言大悟地说道,“怪不得我们头儿给胖丫买好吃的呢,还总夸她能干,原来如此。”
  “以后你得对人家胖丫好点,别总埋汰人家,说不定哪句话就伤着人家,现在的人际关系有多复杂。”辛颖认真地劝道。
  “嗨。没想到我们头儿会和她这么个……”
  “这年头多实际呀,人家胖丫有根儿,不找个靠山,就你们头儿那不修边幅的样,像个民工似的,还不善恭维,这辈子就是累吐血也提不上半格。”辛颖的话有一半似乎也在暗示着吕坚。
  听着辛颖如此断定的话语,吕坚的心里隐隐作痛,没想到一个天天都不舍得吃上一顿炒菜的工作狂,竟然被人如此的评论甚至是羞辱。吕坚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辛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认为我说的话是带有偏见的吗?”辛颖也用目光审视着吕坚。
  “啊不,”吕坚觉得谈话的气氛有些沉闷,便又想出个打破僵局的一招,“看来,明天我也找得个当官的女儿,这样多实际。”
  “哈,你这个小白脸,又将了我一军。”
  一沓被叠的版版正正的衣服放到我的床上,上面还压了双鞋垫。
  “胖丫,你怎么还给我买什么鞋垫?”我问着趴在桌子上的胖丫。
  “不是我买的,其实……”胖丫抬起头,几乎要哭的样子说道:“其实那衣服也不是我洗的。”
  “啊?怎么了?”胖丫哭了,“以后别再给我买东西了,闲话都出来了。”胖丫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什么闲话?”我问道。
  “人家说……咱俩都处上了……”胖丫说道,“都是那个小买店的死胖猪,她一天到晚净扯老婆舌头,没事瞎造谣。”胖丫有些委屈,说完擦掉了眼泪。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看把你哭的,好了,好了。”我笑道,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嗯?你说什么?那衣服也不是你给洗的?”
  “是啊。”胖丫说道。
  “那是谁洗的?”显然,人们对我的偏见和那衣服中的猫腻,让我一时还蒙在鼓里。
  “想让我告诉你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其实她还让我保密呢。”
  “呵呵,你这个小鬼,就你心眼子多,说吧,什么条件?”
  “你再到小买店给我买盒口——香——糖——”
  
  第二十章 变动
  
  办公室里,我递给胖丫一盒口香糖,像个下属似的在等着她解开“衣服”之迷。
  胖丫嘴里“嘎嘣嘎嘣”地吐着白泡,笑嘻嘻地看着我,“那个人就是原来五号饭口的陈——雨——”
  “啊?啊,是她呀,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显得不以为然,可心里却为之一震。
  原来,是陈雨偷偷把我的衣服抱了去,洗好晒干后又偷偷地送到我的办公室。为了不让我知道,她就偷偷告诉胖丫保密,两个人就这样把“真相”隐瞒了下来,由此还带来一些“绯闻”。
  “你可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哦。”胖丫一本正地看着我。
  “嗯?什么承诺?”
  “你不是说,如果可能的话,要和陈雨相处吗?怎么,忘记啦。”胖丫眨着眼睛看着我,她好像是切中了我的要害,我的心里一阵的翻腾。
  是的,自从陈雨上次回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那种踏实又真切的感受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她走后,心里如果还有一丝丝牵挂的,除了家乡,便就是这个和我几乎是一面之交的小陈雨了,有时还不自主地占到了她的卖饭口,可每每都见不到她的身影时,感觉那里却是空荡荡的,茫然的心里感觉失去了什么。
  “净胡说八道。”我口是心非地回答着胖丫。
  “嘻嘻……”胖丫自以为给我出了道难题,她得意地笑着,便开始整理起办公室的材料来。
  我点了支香烟,看着床上叠的板板整整的衣服,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难道陈雨又回来了吗?可饭口怎么没有看到她?是陈雨回来后又回家了吗?她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难道……
  我开始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小皮箱子里装着,最后还在是那双鞋垫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日夜思念的哥哥:知道你现在可忙了,所以没有来看你。另外,我也不想打扰你,就是怕影响你的名声,我必定是个乡下人,还是个临时工,你是一个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实在不敢高攀你,我能看上你一眼都是一种奢望。回到家里,叔叔的病没几天就好了,我又帮婶子做了些家务,本想早点回来继续打工,可叔叔托人给介绍个对象,这个人是村长的儿子,有手好闲,除了喝酒、打架什么都不干,村里的人都怕他。我没告诉叔叔就偷偷溜到这里来,可这的老李头说食堂又派个人,于是,就让我在这里干些喂猪的杂活。哥哥,你以后把衣服脱下放到床上就行,我会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有,那鞋垫就是你给我的钱买的,能让你穿一辈子我买的鞋垫才好。还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总喝汤?还有……陈雨。”
  “真是个贵人啊。”我自语着,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对这位纯洁女孩儿的敬意,不!应该是一种责任。我扔掉了烟蒂出门径直向猪圈的方向走去……
  “陈总,陈总,啊聿津,聿津……”我刚刚走出办公室没多远,周经理招手把我叫了过去。听声音好像很急。
  “怎么会称呼我‘陈总’?”我嘀咕着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尽管我极力争取,可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啊。”周经理把我让到坐上,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边际的话。我点燃一只烟抽着,见周经理又忙活给我沏着茶。
  自从我到这来,第二次看到经理给我亲自沏茶。
  “来来来,喝茶,这可是上等的龙井。”周经理递给我茶杯,坐在那神情激动地看着我,“我这个项目经理可不好当啊,总部一要人,首先就拿我开刀,怎么办,嗨,顾全大局吧。”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
  “怎么?人事上要有变动吗?”我似乎感到经理的话出有因,八成是涉及到自己了,心里便有了准备。
  “说着了,等会儿再告诉你好消息。”周经理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总部的文件,“你看看吧。”
  我接过了文件,“关于做好迎接上级部门对各工程项目联合检查的准备及人员调整的通知……为确保C市枢纽工程的顺利进行,履行合同承诺,各项目部立即抽调一至二名业务骨干组成枢纽工程项目部,以确保满足业主要求,同时要求各项目部做好调离人员的工作交接事宜……”
  “明白啦?这个枢纽工程可是公司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项目。总部在电台里特别提到你的名字,我的想法是让你把大桥上部大梁的安装方案搞完再放你回去,可……”
  周经理喝了口茶,“嗨,胳膊拧不过大腿呀。”他又笑道,“不过,在这里我要恭喜你提升副科啦。”周经理又拿出了一份总部的“关于对陈聿津等人的任命书”递给我。
  “恭喜什么?”我接过一看,啊?是任命我做C市枢纽工程项目的总工程师,并要求我马上回到A市。我看着周经理,“怪不得你叫我‘陈总’呢,呵呵。”
  “任命你‘总工’,是当之无愧的,你能用计算机处理那么多的数据,总部的领导还说要普及推广你的程序呢,你是咱们公司里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听着经理的夸赞,我站起身,把文件又递给了周经理。
  “这得多亏您的提携,我在这没少跟您学东西,尤其是工程管理方面的经验,我一辈子都得感谢您对我的施惠啊。”我感激道,可心里对这次变动感到有些突然,也许是那份情缘在牵动着我的心。
  “客气,你在这里没少做工作,生活上又那么简朴,也给同行起了带头作用,希望到了那里再加把劲……”周经理又把目光近距离地转到我的身上,上下仔细地打量起来,“嗯,这回的衣服洗的挺干净,连褶子都没了,挺有进步,哈哈……”周经理手指了指我笑道。
  我尴尬了一会儿,便扯开了话题,“经理,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方案?”
  “大桥合拢的最后一道技术难关!”周经理看着我,打着手势说道。
  “啊,是大梁的吊装方案吧?我搞完了都,这阵子都挺忙的,还一直没和您沟通呢。”我很轻松地说道。我心想,如果没有那计算机,我是腾不出那么多时间来提前搞方案的。
  “啊?真的呀。太好了!太好了!哎呀呀……”周经理的手拍得我的肩膀都有点酸,他兴奋的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便打开窗子,“辛颖,辛颖。”
  辛颖在办公室里,她头戴着耳机,手持话筒在讲着什么,听到经理的喊声,她竖起右手食指“嘘”了一下,又讲了几句便撂下耳机和话筒,急忙来到经理办公室。
  “经理您叫我?”
  “你去把食堂的老李给我找来,”经理又看着我说道,“今天工地上杀口猪,祝贺聿津高升,同时也为咱们的陈总饯行。”
  “这……”辛颖站在那有些犹豫。
  “怎么了?”经理问道。
  “刚才总部来电,说让你明早九点回总部开会,还说没极特殊情况不得迟到。”辛颖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我,“总部还说,顺便把抽掉的人员也带回去。”
  “可够急的。”周经理说着又看了看表,目光转向辛颖问道,“山坡那趟开往县城的汽车还能有不?”
  “早过去了,一天就那么一趟。”
  周经理吩咐他的司机把油加满,又吩咐我把工作交待一下,准备一道赶往县城,再连夜乘火车回到C市。
  吕坚和胖丫在办公室里一边帮我收拾着行李一边听我交待着工作。最后,我又交待吕坚把大桥吊装方案再整理一下装订好,等经理回来交上去。
  我站在窗前,举首眺望远处那个猪圈,并没有见到小陈雨的影子。细心的胖丫揣摸到我的心思,便说道,“等你回去安排好了,我会把你的地址告诉她的,你就放心吧,嘻嘻……”
  “吕坚,过阵子总部可能还要派个人来,你要努力工作,要和周经理多多请示沟通。另外,希望早点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和吕坚握了握手,便转向了胖丫。
  “小妹妹,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你很聪明又懂事,可就是……”
  “可就是总吃不胖呀,哈哈……”吕坚嘻嘻地抢过了我的话茬,胖丫也嘻嘻着,小拳头回敬着吕坚。
  院子里出来好多送行的人。
  “周经理、陈总,再见!”
  “再见!”
  随着喇叭的“嘀”声,我们的蓝剑汽车向深山驶去。
  
  第二十一章 拆迁现场
  
  一夜间,从深山老林来到了繁华的闹区,心里感觉有点别扭。
  时而一股子一股子的忙忙碌碌奔走在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时而嘀声不断而又各不相让的车流,时而“老王头卖瓜,自卖自夸”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我们的车被堵在了交通枢纽处——C市各主要干线的交叉地带。
  “这里就是我们的枢纽项目工程所在地,为解决平面拥堵问题,将要建起四层立体交叉桥,同时还要营造出一块国内一流的园林景地,把这里打造成咱们C市里最大的一处靓点。市长要求,力争在冬季到来之前,要完成这里的基础工程。时间紧呀……”坐在前排的李总打开了车窗兴奋地介绍着。
  
  一场枢纽工程的建设热潮就从这里紧张地拉开了序幕。
  
  初秋。
  小陈雨准备按照胖丫给她的地址到C市里来看我。然而,一场恶梦便从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开始,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听到我已经离开了大桥工地,陈雨哭成个泪人,她因没能看上我一眼而感到遗憾。心想,“怎么偷偷就走了?真的怕我影响他吗?”她的内心似乎受到了伤害。
  自此,她的话比平时少了许多,每天干完自己的活,就独自一人在宿舍里摆弄着那双新买来的鞋垫,“哥哥的鞋垫早该换了。”她时常这样自言自语着。
  胖丫看出陈雨天天发呆的样子,便把刚刚从报话机里听到的信息写在了一张纸条上,跑步去了陈雨的住处。
  “你怎么不去吃午饭?”胖丫看着陈雨问道。
  “不饿。”陈雨没精打采地回答。
  “你知道吗,周经理他们走那天老紧张啦,把我们头儿都急完了,那天我们头儿站在窗户上,一直朝这边望着想看到你,可怎么也看不到你,后来……”
  “真的嘛?”陈雨的眼睛猛然抬起看着胖丫问道。
  “那当然,后来我们头儿临走时交待我一件事儿……”胖丫嘻嘻着停下不说了。
  “交待啥事?”陈雨焦急的目光看着胖丫。
  “你看——”胖丫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陈雨。
  陈雨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姐姐,你真好。”说着便一把抱紧了胖丫,流出了激动的泪珠。
  小陈雨做梦也没想到,我还是那么的在乎着她。她冲动的内心油然产生了一场无法扑救的欲望之火——我一定要见他去!
  “你啥时走?”胖丫问道。
  “我……我想这就走,得先回趟家看看。”
  “嘻嘻,你可真幸福。见了陈总可别忘了代我向他问好啊。嘻嘻。”胖丫飞起眉毛瞟了一下陈雨,手一扬“byebye”地走了。
  尽管陈雨的叔叔、婶婶一再叮嘱她,“你还没去过那么大的城市,路上一定要小心,没事少理陌生人,实在不行就早点回来。”
  可是,当陈雨刚刚走出了C市火车站的出站口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火车站前人潮如海,陈雨茫然地站在那,站前车水马龙的大转盘更是让她眼花缭乱不知所向。她开始随着人流走到了一条大街上,坐某路汽车到达某某地再坐某路汽车到达某某地。胖丫已在纸条上写的很清楚。
  当她把手伸向兜里的时候,脑子里嗡地炸响,那纸条和钱都没有了,她又翻开所有身上的兜甚至是每道衣服的缝隙,都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手里那副鞋垫了。
  “这该死的小偷!”陈雨气得简直要哭出声来。
  她站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搓着两手,“怎么办呀。”心急如焚。
  此时,她想返回车站,回家再说,可兜里空空。
  一股子人流又把她带到了马路对面,她被一拔一拔力量簇拥着,又随着不知去向的人流漂移着,不知又走了多远。
  马路上的灯光笼罩着夜幕,陈雨漫无目标地移动着发沉的双脚,身后拖着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她的嘴里感觉发甜,嗓子发干,她想起了家乡的山泉和奔流不息的小溪。
  “地瓜唻!香甜可口的地瓜唻!”路旁的叫卖让她停下了脚步,可是,她又摸了下兜。
  “草!这什么破地瓜!”一个穿花格衣服的男人口里吐着脏话,就把刚刚咬了一口的地瓜扔到地上,陈雨上前捡起那个破地瓜,还捎带捡了些还带了挺厚的“肉”的地瓜皮子,站起身来,用眼睛小心地瞟了一下卖主,便急忙走开了。
  深夜,身心疲惫的陈雨路过一家五星级宾馆,她看到里边的人都在点头哈腰地迎接着进屋的客人,心想,这里的人真热情,说不定能容我在这住上一宿。便转身上了几步台阶,那感应门开了,她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没敲门就让进屋,真讲究。她心里嘀咕着,便径直向大厅里的爱依瑞斯大沙发中走去,又旁若无人地一头扎进沙发里睡了过去。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起来!”宾馆大厅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醒了她,“要睡觉得先开房间。”
  “不用,不用,这就挺好的。”陈雨揉着眼睛,心里不免带着些感激地说道。
  “不开房间请赶紧出去。”那个男的看到陈雨脏兮兮的样子,厉声喝道,手指着那感应门的门口。
  陈雨打着哈欠,那感激之情又转为尴尬,无奈地走出了宾馆大厅,开始沿着两侧满是眩目招牌的马路,漫无目标地走着。
  一阵凉风使她清醒了许多,马路上的车又渐渐地多了起来,那路灯也齐刷刷地灭了。陈雨打了个喷嚏,接着,身子又打个冷颤。
  这时,她好像听到远处有吵杂的声音,她抬头望去,见远处一个大吊正吊着一个大铁笼子。
  “啊?”陈雨曾在大桥工地上看到过这样的大铁笼子,她揉了几下眼睛,兴奋起来,脚步便朝那个方向加快。
  随着枢纽工程的进展,拆迁工作已接近尾声。只剩下外围几处的卖店、包子铺以及修理部的零散户平房,才刚刚开始办理完动迁手续,几家“钉子”户迫于法律的威慑,也都进行了让步。
  拆迁现场。
  一个留着随风散逸的披肩发型,身着青色服装,脚蹬着半高跟黑色皮鞋,肩挎着棕色古董包的中年女士,面容微笑着下了公交汽车,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
  “你好。”她和负责拆迁办的一个男士握了下手,便用手指了指已经空空的小卖店,“昨天,我们就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利索了,你们动吧。”
  “好,办理一下签字手续就行了。”于是,拆迁办的人把一张表递给了她。
  “刘女士,请……”那个男士把签好字的表格放进了手包里。见他的手一挥,停在一旁的挖掘机发着轰鸣声开了过来,一个九十度的回转,那铁斗便悬在了小卖店的屋顶上空。
  当那铁斗就要砸向屋顶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拆迁办的男士问道。
  “不行啊,那里边好像有个人!”司机叫了起来。
  由于高度原因,司机发现卖店屋里的墙角处躺着个人,驾驶室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
  司机干脆关掉了发动机,“真玄呀。”他开始后怕起来,便点起了香烟。
  “怎么回事?”拆迁办的男士皱了一下眉问道。
  当他走进卖店的窗子时,发现里边果然有个人躺在地上。
  “刘女士……”那个男士把刚要离开的刘女士又叫了回来,一同走进了屋内。
  是一个手握鞋垫,头发零乱,脏兮兮的脸容上留下了几道泪痕,浑身不停地在抽搐着的女孩子。
  她躺在屋角处的一片破草席上,隐约地听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干裂的唇角动了一下,嗓子里发出了微弱并带有沙哑的声音——
  “哥哥……你在……哪里呀……”
  “她好像在发烧。”刘女士见状,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刘女士收回了摸在女孩子头上的手,站起了身,面向拆迁办的男士,“送她到医院吧。”刘女士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那辆白色的轿车上。
  “用我的车?可她……”男士看着刘女士,表情有些为难。
  “你给出趟车就行,至于人嘛,我送她去。”刘女士干脆地说道。
  刘女士二话没说,亲自把那个女孩儿抱进了车内,向医院驶去。
  
  第二十二章 奇遇
  
  建筑工地上,我刚刚主持开完了技术交底会,又吩咐下属把厚厚的一摞“作业指导书”下发到各个班组,便拿起了脸盆想冲把脸。这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我的门口。
  公司李总从车上下来,走进我的办公室。他先从墙上的一排安全帽中摘下一顶拿在手中,“怎么样?顺利吧?”李总关心地问道。
  “还好,技术指导这块决不会拖工程后腿的。”我也摘下一顶安全帽,知道李总来的目的就是想和我一同去查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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