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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失踪的女人

_6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我说:“曲保尔的秘书也许会记得你去过他的办公室,他的账册至少开始时曾收到过你的支票,贾老爷酒吧的人会记得你曾和他在一起喝酒。律师会在陪审团前问得你无地自容。你丈夫又有钱请私家侦探找其他证据。在法庭上他们会一件件拿出来……”
  她阻止我说下去:“好,你凶,我是认识他。”
  “认识多深?”
  “我……请教过他。”
  “他告诉你点什么?”
  “告诉我,我实在一点也不必担心。”她想起了新的防御方式,胜利地说下去:“他告诉我什么都不要动,只等法院开庭传票送到我手。他说到那个时候,他自然会为我出面办理一切。”
  我说:“这说法不错,曲律师已死了,他再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了。”
  她怒视着我,也不反对,也不承认。
  我转向绿黛问:“你认识他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依娜快速地说:“他希望你说是我介绍给你的。你是在一个酒吧中认识他的,是吗?绿姐!”
  方绿黛什么也不说。
  我笑着说:“这是你故事中另外一个弱点,依娜。我想你已经告诉方绿黛太多了。”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我对方绿黛说:“这个问题你不必回答,以后无论如何你都不必说谎,假如你怕对依娜不利,你就拒绝回答,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躲避曲律师?”
  “何以见得?”方绿黛问。
  我说:“你住在公寓里,你生活在法人区几乎一年,你在波旁酒屋吃饭,你还经常光顾贾老爷酒吧。根据依娜说法,你们约定好,你要在公寓中住到依娜回新奥尔良。而突然一夜,你离开法人区。你住进市区,你学速记,你再也没有回到常去的地方。你是存心躲避曲保尔律师。要不是依娜给你信,叫你带王雅其观光法人区,你不会回到老地方,也就是回到贾老爷酒吧去。你以为事隔多久一定安全了,但是不然。有人告诉曲律师见到你。曲保尔做了一些侦探工作。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你。也许和我用的相同路线。无论如何,他找到你。他找你找了两年了,是吗?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法人区?”
  依娜说:“绿姐,你不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两位谁也不必回答任何问题,但是警察来问的时候,你们最好有答案。”
  “警察怎会问我?”依娜说。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星期二清晨2点半,你在哪里?”我问。
  “你是在问什么人哪?”依娜说:“你虽是看着我,但这句话是问绿姐的,是吗?”
  “不是问她,是在问你,星期二清晨2点半,你在哪里?”我说。
  “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我说:“警察尚未把所有线索凑起来,但是早晚会全部弄清楚的。你有个精巧的计划可以打败你丈夫。曲律师和这计划有关联。方绿黛小姐也有份。绿黛知道虽不多,曲保尔可是原始发明人。
  “计划的确精良。进行也不错。最着慌的当然是你丈夫,他的钱袋从今后开了一个大漏洞。但是你的丈夫是个好斗家,他亲自到新奥尔良来调查。他找到了当初送传票的人,可能也请了私家侦探。当然他会嗅到曲律师的一切。曲律师是最好的证人了。为了钱或是传他到证人席,也许他会说实话……这一切是个阴谋。于是你到手的钱又飞掉了。即使他不肯说实话,他要分你的钱,一定也可观得不得了。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他绝对静默,那就是把0.38口径子弹送进他心脏。像你这样灵活的女人当然也想得到这一点。”
  她说:“你疯啦?”
  我说:“这是警察早晚会推理出来的看法。”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方绿黛。
  “好,我们换个话题,”我说,“你再告诉我,你怎会认识王雅其的。你怎会为他给绿黛写介绍信的。”
  她脸上现出真的惊奇:“王先生?老天!这老家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也正想知道呀。”
  “现在我知道你真疯了。他跟这事没关系。”
  “你怎么会遇到他的?”
  门铃很大声地响起。
  “看看是什么人?”我对依娜说。
  她走向对讲机,拿起电话问:“什么人?”
  看到她脸上,从她纯然惧怕的表情,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里有你的东西吗?”我问方绿黛:“皮包、衣服、任何属于你的东西?”
  她摇着头:“我空手离开公寓。我打受话人付款电话给依娜,依娜电汇钱支援我来这里。我没机会买东西,我……”
  “看看,凡是你的东西都拿着。”我说:“不要留下线索,你快跟我一起走。”
  “一起走?”她问。
  我对依娜说:“按钮让他们进来。把烟灰缸里的烟头从窗口倒出去,再穿点衣服。”
  我看到依娜在按钮。
  “到底是谁?”绿黛问。
  依娜嘴唇颤抖着不能回答。
  “当然是警察。”我说。抓住方绿黛的手腕走向门去。
 
16
  离葛依娜公寓房门20尺处,走道有一处转弯。我没有放开方绿黛的手腕,带了她走下走道,转过这个弯。
  “为什么?”她问:“告诉我为什么?”
  “嘘!”我叫她不要开口:“在这里等。”
  楼梯上有脚步声。
  “假如来的是一个人,”我低声地说,“我们在这里等。假如是两个人,我们就溜。”
  来的是两个人,他们走上走道,脚步重重落在地上,我们听到他们敲葛依娜公寓门的声音。
  我偷偷往走道看,见到两个宽宽的背影。葛依娜的白脸只在门口一闪,两个男人推开她就往里闯。我等到门被关上,带了方绿黛走回走道。
  她跟了我走过走道。
  在楼梯口,她问:“为什么来的是一个人,我们就等?”
  “警察出动都是两人一组,上来一个人的话,另一个一定在车上等着。两人既然一起上来了,应该溜得出去的。至少希望溜得出去。”
  我们下了楼梯。我把大门打开让她先出门。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车上没有人。
  “走吧!”我说。
  我们走上街道。
  “不要太快。”我说。
  “我觉得有人在追我,我都想跑了。”
  “不要跑,看着我,脸带笑容,慢下来。我们来看看商店都在卖些什么。”
  我们看看停停,我把她带到了街角。
  “这里你有其他亲戚朋友吗?”我问。
  “没有。”
  我说:“好,我们找个地方吃饭,你还没有用晚餐吧?”
  “没有,你来的时候我们原想出门吃饭,依娜才洗完澡。”
  我们在街上随便走。她不时想问我问题,我都要她稍等。我们找到一个有车箱座,样子很好的餐厅。我们走进去选了一个离门较远的车箱座坐下。侍者送菜单来时我要了二杯鸡尾酒。
  侍者离去。
  我说:“说话声音要轻,告诉我,你对依娜的小诡计知道多少?”
  “一点也不知道,”她说,“发生的一切就像你挖掘出来的,只是我并不知道她在等别人送达传票。”
  “曲保尔为什么盯住你不放?”
  她说:“他喜欢我。但对我说来没有胃口。”
  “你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追求你,就迁离公寓,改变整个生活习惯。”
  “当然……不完全为这原因。”
  “那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提这些。”
  “你不能不提。”
  她说:“老实说,主要是这种生活我过厌了。我没有工作。别人付我钱,目的只是要我用一个名字住在公寓里。每天11点或12点起床。出去吃饭,散步,买杂志,回去也没事做,磨到7点又出来吃饭。洗了澡要花很多时间打扮自己,为的是消磨时间。晚上除了酒吧也没地方去,但新奥尔良和别的城市不同。单身女郎在酒吧男人多会来搭讪。别的城市男人先要研究她身份。新奥尔良就是新奥尔良。”
  侍者送来鸡尾酒,我们碰杯,品酒。
  侍者站在桌边,无声地等着点菜。
  “来一大盘生蚝,用你们最好的酱汁,要很多苋菜根和柠檬。”我说:“再来二人份的椒盐虾可以配酒。然后我们要洋葱汤。牛排要3寸厚,4分熟,炸洋葱圈、洋芋条。大蒜面包要很多牛油,大蒜味不大,烤焦一点。选瓶香槟先在冰筒里冰起来。最后来冰淇淋、热咖啡。不要忘了账单。”
  侍者眼也不眨地听着点菜。“不会错,先生,我会处理得很好。”
  我问绿黛:“你如何?不合意可以自己改。”
  “我完全同意。”
  我对侍者点点头,侍者退出,放下一层薄薄竹帘。
  我突然问绿黛:“星期二早上2点半,你在哪里?”
  她说:“我告诉你那晚发生的事,你不会相信的。”
  “事情那样糟?”
  “是的。”
  “你倒说说看。”
  她说:“我尽量避开曲律师,他甚至以为我已离开新奥尔良。然后他找到了我。找到我时,你正好在我公寓。你听到他说什么。这是两年来第一次见他。我不愿意在你面前出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对我入迷过度,非常妒忌。妒忌心太大也是我不喜欢他原因之一。每次我要对别人稍好一点,他就不愿意。他是很聪明能干的人,但情绪完全不稳定。谁要嫁了他谁倒楣。他连送牛奶的都不准进屋。”
  “这是那一天我在你房里的时候,你把他拉出走道去谈判的原因,是吗?”
  “是的,我知道他有把手枪。怕他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他见你在我公寓,差点就拿枪出来。我把他推出走道。他失去理智地妒忌你。我告诉他我第一次见你,是有事商量。他不相信,硬说你是特权男友才能进屋。他说要用枪杀了我,再自杀。完全是以前老毛病再搬出来。我只好告诉他,我之所以不告而别,不和他出游,主要是为他这个臭脾气。假如他把枪放回口袋,不再毛躁,我可以伴他吃饭,也可一起喝点酒。”
  “他问起我的一切?”
  “那当然。”
  “你告诉他些什么?”
  “我告诉他实情。”她说:“我说你是个侦探,你在找一个姓王的,为的是一笔财产。”
  “他有没有问你姓王的是谁?”
  “当然,只要我提起一个男人姓名,他会调查他十八代祖宗。我告诉他王先生是依娜的朋友。”
  “走道上那一点时间,他怎么能问那么多?”
  “并非都在走道上问,我告诉他我不愿在走道上和他多辩,假如要我和他吃饭,我要先把你打发走,所以他同意等候。”
  “这是我感到有兴趣的问题。”我说:“他在哪里等?”
  “他说他在外面附近等,等你走了就回来。”
  “我走了他就回来了?”
  “是的。”
  “你一走他就回来了。”
  “1分钟不到。”
  她见到我脸上表情,她说:“怎么了?为什么皱眉头?”
  “我是在回想,”我说,“那一公寓房子走道一通到底,没有转弯,走道二侧都是公寓房间。对吗?”
  “对。”
  “走道上是藏不住一个大男人的?”
  “藏不住。”
  “我走出去时没有见到他。”
  “他可能走得相当远,在街角暗处偷窥你出去。他的为人就是如此,神秘兮兮好探人隐私。我住法人区时,你会以为我是敌人间谍而他是联邦调查局人员。他跟踪我,用望远镜看我窗户。我和别人出去,他会守在门口看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更不敢带男朋友回家。”
  侍者把食物用盘子送过来。我们开始用餐。
  过了一会,她说:“要听下面的故事吗?”
  “晚饭之后。”我说:“目前只顾吃饭,我饿了。”
  我们安静地用餐,我看得到她情绪轻松下来。酒与食物建立了我们的友谊。
  “告诉你件事,唐诺。”
  “什么事?”
  “我认为我可以信任你。我会把实情都告诉你的。”
  “原该如此。”
  她把碟子向前一推,自我手上拿了支烟,把上身凑前让我给她点着,一面把两只手捧住了我拿火柴的手。她的手温暖、细软、皮肤很柔软。她说:“保尔和我后来出去吃饭,又去酒吧喝酒,他还是要杀你。”
  “他喝醉了,又变成十分妒忌。问了很多你的问题。不相信你是侦探。最后我忍无可忍,实告他两年来他一点改变也没有,我上次对他好所以不告而别。这一次我要教训他,我永不再理他。他要再打扰我,我会报警。”
  “他怎样反应?”
  “他做了件令我又怕又好笑的事。”
  “什么事?”
  “他抢去了我的皮包。”
  “为什么?为了使你没有钱?”
  “当时我也这样想,后来才明白真正原因。”
  “你指他是为了要你的钥匙?”
  “是的。”
  “他抢去你的皮包时,你们在哪里?”
  “法人区的贾老爷酒吧,他的老地盘。”
  “他怎么做法?”
  她说:“我正在数说他的为人已使我讨厌。我将永不再理睬他。”
  “酒吧很挤,我很放心,他要掏枪出来一定有很多人会阻止他。即使无人止他,我实在也认了,因为我已对他寒透了心。在他爱我之前,他一切都非常好的。”
  “是依娜介绍你们认识的?”
  “是的。”
  “他对依娜什么态度呢?”
  “我想他……也许逢场作戏。我想他是在贾老爷酒吧钓上依娜的。他们一起玩了一阵子,整个诡计,也是那段时间他想出来的。一定是这样的,我现在慢慢回想可以渐渐联起来。”
  “依娜从没有告诉你这个计划?”
  “没有。她从来没有信赖我。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用她名字住在那公寓里。她只是像起先对付你那样,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原因。她也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曲保尔律师是惟一知她行踪的,但也假作不知。我生活费也是由曲保尔交给我的,房租、衣服、吃饭、首饰等等。”
  “你收到了传票有没有给保尔呢?”
  “没有,我曾试过交给他,但他碰也不愿碰它。他说他没有权利。他说他只是依娜授权他给我生活费。他强调不知她在何处,亦无法联络。他说她给了他一笔钱每月给我,这笔钱也已快用完了。”
  “好,你给他摊牌,他抢去了你皮包,之后又如何?”
  “一句话不说,走了出去。”
  “付了账吗?”
  “在贾老爷酒店没有账单,他们来酒的时候已先收了钱。”
  “他走出去,留你一个人在里面?”
  “嗯。”
  “你怎么办?”
  “我又坐了一会,两个欢乐无拘的水兵向我眉目传情,我想又有何不可?他们反正不久就起航了,也应该有点快乐时光。所以我让他们坐过来,大家很愉快。那两个年轻人是好孩子,对新奥尔良完全陌生,那天是第一次来到——从密尔瓦基来。我带他们走了一圈,看了些特殊地方,告诉他们法人区的故事,一直喝到他们快要开航才离开。”
  “之后呢?”
  “我走回公寓,用两只脚一步步走回去。”
  “你没找辆车?”
  “没有,我没有皮包,没有一毛钱。”
  “你没有钥匙,你准备怎么进公寓法?”
  “我有钥匙。”
  “我以为你说他拿了你的钥匙。”
  “那没有错,但是在我信箱底里我另有一把备用钥匙。我始终放在那老地方以防万一。公寓房门用的是弹簧锁,有时匆匆出来会不小心关上,每家都备一个钥匙放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你离开水兵是几点?”
  “我想是2点钟,相差也不远。”
  “你走回去的。”
  “是的。”
  “几点走到的?”
  “2点20分,绝对准确。”
  我说:“为什么那么有把握。你听到一声枪声吗?”
  “没有。”
  “你听到什么?”
  “我没听到,我看到。”
  “看到什么?”
  “我的朋友王雅其。”
  我仔细想了一下说:“等一下,那一晚你不可能看到他,他在纽约呀。”
  她笑道:“我清清楚楚‘见’到他。”
  “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们谈些什么?”
  “我没和他说话,我见到他,他没见到我。”
  “在哪里见到他?”
  “就在我公寓楼前面。”
  “什么时间?”
  “就像我告诉你的,2点20分。”
  “请说下去。”
  她说:“我都快走到公寓了,他突然乘计程车来到。他让计程车在公寓前放他下来,跑上人行道上三级阶梯,按我公寓的门铃。”
  “你能确定是你公寓的门铃吗?”
  “大致可以确定。我见到他手指的位置。当然看不清哪一个按钮。但一定是我的铃。”
  “当他发现你不在家,他怎么办?”
  “我不知道。”
  “为什么?是不是他转身发现你在他身后?”
  “没有。”
  “他做什么?”
  “他进去了。”
  “你说他进了公寓房子?”
  “是的。”
  “他怎能进去?”
  “有人在我的公寓内按钮为他开了门。”
  “你怎么办?”
  “直到那时以前我一直以为,曲保尔拿我的皮包,使我无钱,无法早回家。他可以在我公寓中搜查,看看有没有日记、信件,使他知道我有没有昵友。”
  我点点头,把眼睛仍看着她:“你听到开门蜂鸣声后,又怎么想呢?”
  “我才真正知道他为什么抢走我的皮包,他要我钥匙,进我公寓,目的是等我回去。”
  “为了体贴一点的道歉?”
  “不见得,”她说,“也许只是一部份。另一原因是,他一整晚都在怪我和别的男人有亲昵关系。你知道,我突然离开他使他早有这种想法。他也真努力找过我,甚至在报上登分类广告,登了两年。”
  “我知道,我看到了。”
  “自然,他以为我是和人私奔的。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在街上正好碰上他,但希望时间一久,他会爱上别人,把我忘了。但他是另一类型,他只追求他得不到的。你知道有这种人。”
  我点点头。
  “那就是他,”她苦涩地说,“在我公寓里,手里拿着枪,可能八分醉,坐在我床上,等我回去,查看我有没有男朋友亲见到可以带回公寓。事实上,他认为我告诉你先离开,晚一点你可以再来,你懂吗?”
  “你说王雅其半夜2点20分按你门铃,而……走进了这种特别情况?”
  “是的,他一定是直接走进了这尴尬危险的局面。”
  “当然王雅其想这种时候你一定在家,开门的一定是你自己啰?”
  “他一定想我在家,但是半夜2点20分去按门铃,他应该想到屋主会问问是什么人来了。”
  “你有没有听到枪声?”
  “没有。”
  “有人开枪,你会不会听到?”
  “用枕头捂着可能听不到。”
  “你又怎么做?”
  “我穿过街道,我试从窗口看我公寓,什么也见不到,我窗帘很厚。”
  “之后呢?”
  “我又向市区走回去。”
  “什么时候?”
  “应该是2点30分。当我走到街角时,温玛丽他们回来。她车中有另两位朋友……一男一女。”
  “你认识她?”
  “喔,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在大厅见面会聊两句。她公寓几乎和我的正对面。”
  “请说下去。你怎么办。”
  “我在法人区找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旅社,用假名字租了一个房间,因为我怕曲保尔会用电话一家家旅社找。”
  “之后又如何?”
  “9点差一点我又走回公寓。我希望拿回皮包、钞票、化妆品,乘计程车回旅社。只见门口一大堆人车,有人告诉我里面出了谋杀案。有人说一个律师在一个女人公寓被杀而那女人不见了,都说警察正在找她。”
  “你怎么办?”
  “像个大傻子,我应该在一切尚可解释前去见警察,但是我怕了。我逃回旅社给依娜打一个电报,叫她立即电汇钱来给我这个登记的假名。”
  “你打了电报?”
  “是的。”
  “你刚才说你是打的收话人付钱,长途电话。”
  “也打过。”
  “接通了?”
  “没有,她没有回答。”
  “她回答你电报了?”
  “那天下午。我让旅社兑了现,乘火车去雪港城。”
  侍者过来收拾好用过的盘子,带来冰淇淋和咖啡。
  “你信得过依娜吗?”我问。
  “我一直以为信得过,现在可说不定了。”她不适地说。
  我说:“曲保尔被人干掉后,对依娜的官司太有利了。”
  “是的,我现在看得到这一点。”
  “这也可能是谋杀动机。”
  “你说依娜可能杀死他?”她问。
  “警察也许会这样想。”
  “但是她在雪港城呀。”
  “你打电话的时候她不在呀?”
  “嗯……也许,也许不在。”
  “是第二天的下午,相当晚,她才汇钱给你,是吗?”
  “是的。”
  我们用完了冰淇淋,坐着吸烟,慢慢地喝咖啡,两人都不说话,都在深思。
  “现在我怎么办?”她问。
  “身边有钱吗?”
  “依娜汇我的尚剩一点。告诉我,唐诺,我怎么办,该不该去警察局把事实说出来。”
  “还不到时间,更不是现在。”
  “为什么?”
  “已经太晚了。你没有赶上第一班车就失了时机。”
  “我总可以解释……”
  “不行,目前不行。”
  “为什么?”
  我说:“你没有杀他吧?”
  她看着我坦然地摇摇头。
  我说:“即使你没有,总是有别人杀了他。那个别人最希望警察把这件事套在你头上。”
  “我现在去能不能使他们不把这件事套我头上呢?”
  “我不如此想。”
  “到底为什么?”
  “你再维持一段时间不被他们找到,真的凶手沉不住气,会开始安排假证据,说假的证词及其他错误行动。当然我们也有机会会发现他是谁。我们把线放长一点,看能不能捆住真正的凶手。”
  “不要捆住我自己……我希望。”
  我看着她的眼,举起咖啡杯,我说:“让我们希望。”
  我付了账,问餐厅有没有公用电话亭。我把自己关进电话亭,拨电话接通新奥尔良机场。
  “是赖侦探从雪港城打电话。”我说。我怕他们会问到底我是警局的侦探还是私家侦探,所以我快快地接下去说:“星期三中午你们有一位乘客自纽约来。这位乘客才去纽约又立即飞回来。他的姓名是海莫莱。”
  电话另一侧一个声音说:“请等一下,我查查记录。”
  我差不多等了一分钟,等候的时候可以听到翻纸的声音。那人说:“是有的,一位海莫莱先生,纽约及回程。”
  “你不会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我是说不可能形容一下他外形吧?”
  “不会,我不记得他,等一下。”
  我听到他说:“什么人记得礼拜三卖过一张票给一位海先生去纽约?雪港城警局在查询……抱歉,这里没有人记得他。”
  “这种每站要停的螺旋桨飞机,在上机前你们要测乘客体重的吧?”
  “等一下,这个记录就在这里,这位乘客体重……我们看看……喔,146磅。”
  我谢了他,挂断电话。
  海莫莱至少200磅。
  我走出电话亭。
  “是什么?”方绿黛问:“坏消息?”
  “去不去加州?”我问。
  “都可以。”
  “我想我们可以包一辆车去华斯堡,从华斯堡应该有飞机,明天一早可到洛杉矶。”
  “为什么去加州?”
  “因为对你来说,本州已太白热化了。”
  “我们二个一起走,不是太明显吗?”
  “是的,做得越明显越好。”
  “这话怎么说?”
  我说:“人们会好奇一对他们不认识的男女。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认识我们。我们和每个人交谈,从包车司机到飞机中每一个乘客。我们是夫妇,我们离开洛杉矶向东度蜜月。收到电报说你妈发了心脏病,我们赶回去看她。是一个中断了的蜜月。人们会同情我们,记住我们这个身分。假如警方追踪人员描述你的外型,说是杀人凶犯,当然不会有人和一个可怜小新娘合在一起。”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度蜜月?”
  “等我用电话找到包车。”我说着又回进电话亭。
 
17
  星期天清晨破晓时,我们正掠过亚利桑那州上空。脚下的沙漠渐渐远去,模糊,变成灰色,像个海洋。而且形态和颜色不断改变。较高的山脊上隆起的石头先得到太阳的光辉。下面深的峡谷和干的河流仍在阴影之内。星星已退缩到远处,大小如针尖。双引擎的响声,在地下错综岩石里引起很大的回音一路向西。东方出现玫瑰红光,山脊巨石像美酒里的冰块。我们在沙漠中全速西飞,像是不想让太阳追上。但突然太阳自地平升起,晨曦照亮了一切。向东的岩石已起了反光。加强了峡谷内黑暗的神秘性。太阳爬升快速,不久我们就见到沙漠上我们自己飞机的影子。影子掠过科罗拉多河,我们进入加州上空。双引擎隆隆的声音一变,我们停在沙漠中一个小城市加油,机上旅客都准许离机,免费的早餐在机场餐厅供应,有热咖啡、火腿蛋和面包卷。
  我们又一次起飞,高顶积雪的大山就在眼前。飞机飞进两个大山前,沙漠就再也看不到,地下是柑橘与柠檬的天下。红瓦灰泥墙的田庄分布在绿野中。田庄变成小城市,小城市集成大城市,洛杉矶就在眼前。
  我转向方绿黛:“快到了。”
  她笑着对我说:“这是我最好的蜜月旅行。”
  飞机突破云层,一面跑道清楚在前,不断接近,终于机轮着地,洛杉矶到了。
  我说:“到了,我们先找旅社,我好和合伙人联络。”
  “你说过的柯太太?”
  “是的。”
  “你想她会喜欢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她最不喜欢漂亮的年轻女郎……尤其是她以为我喜欢的。”
  “是不是怕她会失去你?”
  “只是因为这个。”我说:“她可能什么原因也没有。”
  “我们登记……是不是用自己的姓名?”
  “不用。”
  “可是唐诺,你……”
  “你用赖绿黛的名字登记。”我说:“我用我自己名字,现在开始我们改为兄妹。我们的妈妈有病,我们急着回家。”
  “我是赖绿黛?”
  “是的。”
  “唐诺,你把你自己也牵进去了。”
  “为什么?”
  “用你的姓来掩护我。你知道,警察正在找我呀!”
  “我怎么会知道警察正在找你?你又没有告诉我。”
  她笑道:“说可以这样说,实际行不通的。假如你不知道警察在找我,又何必带我躲躲藏藏,用假造的姓名,假造的关系呢?”
  “答案非常简单。”我说:“你是我接办案件中的重要证人。我想有你作证可以帮我侦破一件谋杀案。我当然把你当作禁脔。除了书面向柯白莎报告外,我正在把你带到她那里去,要你口头亲自说出整个故事。”
  她静默了几秒钟,她说:“我相信柯白莎一见我就会见恨于我。”
  “千万不要期望她会欢迎你。”
  我们走进一个旅社,柜台职员知道了我们将死的母亲故事之后,我告诉他我急于用电话。他指给我看电话亭。
  我拨白莎不登记的电话,没人接听。
  我来到自己房中再找白莎。这次一个黑女佣来接话。
  “柯太太?”我问。
  “她现在不在。”
  “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能确定。”
  “她去哪里?”
  “钓鱼。”
  “她回来,请她回电……不,告诉她赖唐诺有来电。我每隔一小时打一次电话,打到她接听为止。”
  “是的,先生。我想她今天很早去钓鱼,她说早潮是7点半。我想她也快回来了。”
  “我每小时打一次电话。告诉她我说的。每小时一次。”
  我爬进舒适的大浴盆。泡在里面10到15分钟。起来用冷水淋浴。用毛巾好好把身体都快擦红了。刮了胡子,穿了衣服。斜靠在椅上闭上眼睛。
  方绿黛打开二房间的交通门,进入我的房间,把我吵醒。但我太困了,等她把交通门关上才张开眼来。
  “有事?”
  “该是打电话的时间了。”
  我呻吟一下,拿起电话,报了电话号,开始等待。
  这次白莎在家——电话中传过来放下东西的声音,她是才进屋,听到电话抢着来接的。我也听到黑女佣叫她的声音,跑向她的声音,而后是白莎经过电话刺耳的喊声:“唐诺吗?老天!你为什么屁股上长疮,总不肯留在一个地方。要跑来跑去。你以为我们社里钞票多,自己会长出来?你要找我商量事情可以打电话,我告诉过你一千次,一万次……”
  “说完了?”
  “还没有!”她完全“交战状态”地说:“我甚至还没有开始说呢……”
  “好,等你说完了我再打电话给你。好男不与女斗。”
  我轻轻地把话筒放回原处,把白莎的吼声切断。
  方绿黛的眼睛像鸡蛋一样大。我看得出她的惧怕。
  “唐诺,你为我得罪人?”
  “也许。”
  “请不要这样。”
  “人总是要争的。不争这个争那个。”
  “你指什么?”
  “指白莎。不争口气,她就爬到你头上来。倒也不是存心的。她天生这脾气。非先下手不可。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你也睡一会。”
  “你不再找她了?”
  “等一会儿再找。”
  她忧虑地笑着说:“你真有意思。”
  “什么地方?”我问,干脆倒到床上去休息。
  “说说而已。”她说,只好回自己的房去。
  我也花了10多分钟才入睡。一睡睡了2小时,我醒来立即挂电话找白莎。
  “哈啰,白莎,我是唐诺。”
  “你这个自以为了不起,应该杀一千刀的小混蛋,你不听劝总会吃大亏的,你竟敢挂我电话,我要教训你,你……我要……”
  “我过2钟头再给你电话。”我说,挂断电话。
  过了一小时左右,绿黛过来说:“我没有听到你起来。”
  “是因为你睡着了。一定太累了。”
  “是太累了。”
  她坐在我椅子把手上,手靠着我肩。眼看我手中报纸。
  “你又打电话了?”
  “是的。”
  “她说什么?”
  “老调。”
  “你怎么办?”
  “老样子。”
  “我以为你急于和她交换意见。”
  “我是的。”
  她笑了:“你包汽车,搭飞机,老远赶过半个美洲,为的是要和她洽商,而你现在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也在做事呀!”
  “做什么事?”
  “等候白莎冷静下来。”
  “她会吗?我看这样她更生气。”
  “我知道,她现在很生气,火冒三丈。但她也在好奇。好奇心慢慢会上升,慢慢饱和。盛怒会渐渐灭退。我对付白莎有独到的经验。看看报纸?今天有漫画。”
  她的笑声不高,带点神经质。“现在不看,”她说,“这是什么?”
  她凑前注视我手中报纸上一段消息。我感到她头发轻刷我面颊。我拿住报纸让她看完这一段,把报纸放置地下,她坐到我腿上,我吻了她。
  她温暖的嘴唇停在我唇上一段时间,突然她浅褐色的眼珠凝视着我双眼,把头移后说:“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这一手。”
  “哪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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