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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失踪的女人

_3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不要这样说,这种事开玩笑危险得很。”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每个字都出自本心。我们报警?”
  我说:“是的,但用我的方法。”
  “什么叫你的方法?”
  我说:“来,我做给你看。”
  我们走进餐厅。我大声问老板,能不能代我打电话招辆计程车来,还是我必须自己打电话招车。
  他指向角上的公用电话,又告诉我计程车行电话号码。我走过去打这个号码。计程车行保证我2分钟内车会到。从电话所在,我还是看得到方绿黛公寓大门。
  我等着,等到听到餐厅外计程车喇叭声,拨了个电话到警察总局。我模糊地说:“有笔吗?”
  “有。”
  我说:“圣查尔斯大道,海湾公寓。”
  “怎么样?”
  “204号房。”
  “怎么样?你什么人?你要什么?”
  “我要报警,那公寓里有一件谋杀案。如果你快快派人来,可能捉到凶手,他还在里面等待杀害另外一个人要杀。”
  “你什么人?是什么人在报警?”
  “姓希。”
  “姓郗?郗什么?”
  “希特勒。”我说:“请不要再问问题。我要吃奶嘴了。”我挂上电话,走出去。
  白莎已先我一步走出去,留住计程车。我跟在她后面,好像没有急事一样。
  “去哪儿?”司机问。
  白莎准备要说出旅社的名字了,但是我抢在她前面。“火车站,慢慢开,不急。”
  我们靠在车座上,白莎要讲话,我在她每次想开口时,用手肘轻触她胁骨。最后她终于放弃了,无助地坐在那里生气。
  在车站我们付钱给计程车,我拉白莎进入车站,自另一个出入口出去,另找了辆计程车,向司机说:“梦地利旅社,慢慢开。”
  又一次我一路警告白莎不要开口,我感到自己控制着炸药的起爆装置,随时都可以爆炸。
  当我们到了梦地利旅社,我带白莎到大厅的一角,找了一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我自己坐到她边上,友善地说:“现在你可以讲了,爱讲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们不要谈过去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
  白莎生气地说:“你是老几,指挥我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我说:“我们到目前为止,每一个行动,警方一定会追踪的。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怎么行动,是特别重要。”
  白莎不屑地说:“他们要能追到这里,我们不论如何做,他们都可追到的。”
  我等候到柜台职员眼光看到我们方向的时候,我站起来,走向他,友善地微笑道:“请问北上的飞机乘客,是否在这里等巴士来接。”
  “是的,下班车30分钟左右到。”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吗?”我用谦和,不确定的态度问。
  “没有关系。”他确定微笑地回答。
  我又坐在白莎旁边,等那职员不再注意我们之后,我慢步到书报摊边上,过了数秒钟,我做个手势叫白莎也过来,我们走到百货店的入口旁,我玩了一下弹球机。我们穿过百货店,来到街上。
  “现在去哪里?”白莎问。
  “先去旅社,尽快整理好,迁出。”
  “迁哪里去?”
  “可能要去那公寓。”
  “我们两个人?”
  “是,那张画室用二用榻,也可以算是床。”
  白莎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神秘得好像人是你杀的一样。”
  “不要以为警方不会这样想。”
  “凭什么?”
  我说:“方绿黛在银行工作。他们会去问银行,经理会说昨天下午一个男人来拜访过她。自己说是私家侦探要解决一件财产案子。方小姐接见了。那男人又在下班的时候在门外等她,两人坐计程车一起离开。死者来看她时,那年轻侦探在她房中,他们互相嫉妒着。”
  “好,出了那么许多事,方绿黛哪里去了?”柯白莎问。
  “方绿黛,”我回答,“第一,可能本来就是开枪的凶手。第二,可能挺尸在公寓里,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第三,可能凶手在等的就是她。”
  白莎说:“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乘辆计程车,到总局。告诉他们全部实况。”
  我停步,把她转过来,指着一辆计程车说:“这里正好有辆计程车,你讲。”
  她犹豫着。
  “请呀。”
  “我看不太好,你说呢?”
  “是不太好。”
  “为什么?”
  “很多理由。”
  “说几个看。”
  “说不通。”
  “什么说不通?”
  “整个案子说不通。”
  “为什么?”
  我说:“海先生来洛杉矶,把我们雇到新奥尔良来找方绿黛。他为什么不就近请一个新奥尔良的侦探,来干这件事?”
  “因为有人给我们介绍,他对我们有信心。”
  “有信心到不请本地人,有信心到付我们大价钱,付我们旅费,给我们出差费。”
  “那时你正好在佛罗里达,我告诉他,你可以先我们二、三天到,他很高兴。”
  “好!就算他对咱们有信心,要我们来找方绿黛,但是,海先生自己,自始至终知道方小姐在哪里的,又怎么讲。”
  白莎瞪大了眼睛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好像亲自见我拿了块石头,抛向街上大公司玻璃橱窗似的。
  “我讲的是实话呀!”我说。
  “唐诺,你真是疯了,为什么一个人要那么老远到洛杉矶来,付我们50元一天,再加20元一天零化,到新奥尔良来找一个他说失踪,但事实上没有失踪的女人呢?”
  “这就是……”我说:“为什么,我不肯坐计程车到警察局去的理由之一。你要去,你自己去,不要用我们公款去付计程车费。”
  我开始向我们的旅社步行。
  白莎追上我的步伐:“你也不必那么死样呀。”
  “倒不是我死样,我只是不愿意搅进去而已。”
  “如果警察捉到你,说你见到凶杀案不报警,你怎么办?”
  “我报警了。”
  白莎想了一下。
  “警察不会喜欢这种报警法,反正他们不会喜欢你。”
  “也没有人要他们喜欢呀!”
  “他们的手伸到你背上时,”白莎说,“就够你受的了。”
  “除非我们到时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用什么来转移他们注意力?”
  “譬如在房间里的凶手,或是另外一件谋杀案,反正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情。”
  白莎自动地跟上了我的脚步,仔细地在想。
  一段时间后,白莎说:“唐诺,你说的海先生的事,我不相信。”
  “海先生哪件事?”
  “海先生知道方小姐在哪里,这件事。”
  “他在我们之前,早已找到她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说:“波旁酒屋的侍者,看见海先生和方绿黛,从贾老爷酒吧出来。”
  “你确定没错?”
  “应该没有错,侍者形容得活龙活现,他说这位先生,看起来嘴里老有点东西。”
  “那是什么时候?”
  “1个月之前。”
  “她知道海先生是什么人?”
  “不知道,海先生知道她是什么人,而她以为海先生是芝加哥来的王雅其先生。”
  白莎叹口气说:“你把我糊涂了,你就喜欢这种智力测验,我可没兴趣。”
  “这一个我也没太大兴趣,这一个不是我们喜不喜欢的问题,这一个是冲着我们来的问题。”
  白莎说:“我要打个电话给海先生,给他来一个摊牌。我要……”
  “这样不好,”我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忘记,海先生一再声明不要我们调查,我们为什么被雇?是什么人真正在雇用我们?他们请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去找方绿黛。”
  白莎在回旅社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在进入大厅时她说:“至少有一件事,我已决定了。”
  “什么事?”
  “我们找到了方绿黛,这是他们要我们做的,我们向他们要奖金,我自己要回洛杉矶了,建设公司的事很重要。”
  “我无所谓。”我说。
  白莎走进大厅,直向柜台走去,她说:“下班去加州火车几点开?”
  职员笑着说:“夫人要是问那边仆役头,他们有火车时刻表……对不起,你是柯太太吧?”
  “是的。”
  “你曾是这里顾客,昨天迁出的吧?”
  “是的。”
  职员说:“今早有封电报给你,我们正要退回电信局,我看看,也许还在这里,是的,还好,还在这里。”
  白莎拿到电报,打开信封,拿在手中,使我也可以看到内容,电报是前一晚,发自里支蒙,内容是:电话后决定尽早飞回来见面,海莫莱。
 
9
  我们一面离开柜台,白莎一面在研究电报内容。我说:“他也快到了,早上有班机纽约直飞,他没说那一班吧?里支蒙一定是他北上时中途停下的地方。”
  “他只说尽早飞回来见面,那是因为最近飞机太挤的原因。”
  我说:“他来后,由我跟他来谈话。”
  白莎突然作决定:“你完全正确,统统由你来对付,白莎要买张机票飞回洛杉矶,假如海先生问起,只说白莎替政府及战争在服务,必须亲自前往,今天早上我们两个过去的事,要不要和他谈起呢?”
  “不要。”
  “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她说。
  “我到机场去送你行吗?”
  “不要你去,你身上有毒,你想整海先生,因为海先生没有把实况全告诉你,你开的头,由你自己去结尾,白莎要去再来点胡桃鸡蛋饼,吃饱了好上路。”
  “公寓钥匙已经给你了,我可能还有用。”
  “我把东西拿走后钥匙放在门里钥匙孔上,再见。”
  她一阵风走向大门,我看她跳上一辆计程车,她连头也没有回。
  计程车走后,我走进餐厅,好好地吃了一顿早餐,回到房间,半坐在一只椅子里,两脚跷到另外一只椅子上,拿一份报纸看看,等候海先生来临。
  10点一过,海先生来到。
  我和他握手道:“你来回好快呀。”
  他把嘴唇的两角向后拉开,露出他特有的笑容说:“真是没有错,我没料到你们两位工作神速,柯太太呢?我问过下面,他们说她迁出了。”
  “是的,她有紧急事件被召回了……军事工作。”
  “喔!你们还替联邦调查局工作呀。”
  “我没有这样说。”
  “你暗示这样说。”
  我说:“我对合伙事业没有完全清楚,但我想我们没有替联邦调查局工作。”
  “真有的话,你大概也不会承认。”
  “可能不会。”
  “我知道这些就够了,不过她不在,我还是很失望的。”
  “她说这里已经没有她可以做的事了,既然方绿黛已找到了,剩下来的只有照约收费问题了。”
  “当然,说起来没有错,你们工作好快,他们告诉我柯太太是昨晚7点钟迁出的,她不是昨晚就走了吧?”
  “没有,今天早上才走的。”
  “但是她昨晚迁出了。”
  我说:“是的,她在法人区弄了个公寓,她认为那边是我们的调查中心,她留在那边,我守住这边。”
  “喔,这样,公寓在哪里?”
  “我无法正确告诉你,那里的路不好找,你从一条路进去,七拐八弯,又从另外一条路出来,不知你对法人区熟不熟悉。”
  “不熟悉。”
  “那种公寓千篇一律,都一样的。”
  “那么柯太太还是参与工作的,只是她没告诉我而已。”
  “你没有问过她吧?”
  “没有。”
  我说:“对客户,她很少主动提供工作方法的。”
  他匆匆看我一眼,我尽量保持面部没有表情。
  “她和方小姐谈过了吗?”
  我让我脸上充满惊奇的表情:“你不是打电报来,叫我们一切都不要动,等你来后再作进一步决定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方小姐住在圣查尔斯大道的海湾公寓。”
  “是的。”
  “我想我们最好去一次,你用过早餐了吗?”
  “用过了。”
  “我们去看她去。”
  “你跟她说话,要我在场吗?”
  “要。”
  我们叫了辆计程车,告诉他海湾公寓的地址,走了一半,司机转回头说:“那公寓是今天早上发生谋杀案的地方,是吗?”
  “什么公寓?”
  “海湾公寓。”
  “完全没听说,什么人死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姓曲的男人。”
  “姓曲。”我说:“有这种姓,我从来没有过姓这种姓的朋友,他干什么的?”
  “他是个律师。”
  “你知道是谋杀吗?”
  “我听说有人用0.38口径,正对心脏给了他一家伙。”
  “姓曲的住在那公寓里?”
  “不是,他被人发现在一个妞儿的房间里。”
  “怎样?”
  “我不知道,听说妞儿还在一家银行工作。”
  “那个妞怎么了?”
  “她失踪了。”
  “你不会正好记得她名字吧?”
  “不记得……嗨……等一下,我听到过……一个小子告诉过我,我想想看,姓潘……不对,简单的字,姓……姓方,对,方绿黛。”
  “警察一定以为她开的枪吧?”
  “警察怎么想,我不知道,我是在今早排队等客人的时候,听大家闲聊的,有个同行,昨天半夜叫出去接摄影师,给死人拍照,据说现场一团糟。到了,就是这个大楼,看,好多车在那里。”
  海先生想说什么,我赶在他前头。“老兄,你看怎么样?”我用大声说:“我们先去看另外一批人,回头等这里没事了,再来看海湾公寓的人。我不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谈生意,吵吵闹闹的不能定心……”
  “你说得对。”海先生说。
  我对司机说:“那么请你把我们拉到拿破仑和圣查尔斯交叉口停,我们在那儿下。”我靠向坐垫,用较大声音对海先生说:“我们在海湾公寓的客户,今天反正也不会有心思来谈生意。他现在一定忙着和其他住客乱盖,我想我们下午再来不迟。”
  “好,一切听你的。”
  之后,我们两人都未说话,计程车一直开到拿破仑街,司机问:“要不要我等。”
  “不要,我们可能要留这里一个半小时以上。”
  他拿了我给他的小费,把车开走。
  “怎么办?”他问。
  “找辆计程车,回城去。”
  他显出了激动,“我们应该找出有关这案子的一切,你有没有办法联络警察,问问他们对这个案子……”
  “百分之百没有希望。”我给他一盆冷水。
  “警察和侦探社不是一家人吗?”
  “玩不到一块去。”
  “但是这一下子,我的计划全完了,你确信这是我叫你找的方绿黛,照片里的方绿黛吗?”
  “是的。”
  “真希望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警察可能也在问这个问题。”
  “唐诺,你想你还能找得到她吗?”
  “有可能。”
  他脸上开朗了:“我是说在警察找到她之前。”
  “也许。”
  “用什么方法?”
  “目前言之过早。”
  我们在路口等着,他很激动,不时看着表。
  一辆车经过,我们上车,我知道在上车的一刹那,海先生已下了决定,他不断想对我讲话,我不给他任何机会,我一直把头看着窗外面。
  再次经过海湾公寓的时候,我们都伸长了脖子在看,门口还有很多车,一小撮人站在门口,指指点点谈着。
  这给了海先生他要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道:“赖,我要回纽约去了,这里一切由你负责。”
  我说:“我看你最好找个房间,睡上一觉,你不能整天这里纽约地飞来飞去。”
  “我反正也睡不着。”
  我说:“柯白莎才迁出的公寓,目前空着,你可以立即迁入休息,那不比旅社,但绝对不会有人吵你,你可以把门关上,睡大头觉。”
  我看得出这个主意打动了他的心。
  “另外还有一点,”我说,“你一定对那间公寓有兴趣,方绿黛在那里住过几个月,那时候她用的名字是葛依娜。”
  这的确给他一针强心针,他那带了红丝,缺乏睡眠的眼睛,一下张大起来,现出兴趣地道:“你是怎样找到她的?”
  “我在那边找到些线索,是的。”
  他非常关心似的说:“赖先生,真奇怪你能找出这些事情来,你一定是只全神贯注的猫头鹰。”
  我向他笑了笑。
  “也许你对方小姐知道得还要多一点,只是没有告诉我。”
  “你的目的要找到她,是吗?”
  “是的。”
  “好了,我们找到了,我们只知道效果,我们不用报告、线索等等没用的东西,来打扰我们客户。”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他坐在车中的位置:“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年轻人,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怎么可能在这样短时间,找到这样多的消息。”
  我说:“这里下车好了,从这里我们步行,大概5分钟。”
  海先生对古董家具,老式建筑,高天花板的房间,大感兴趣,他走出阳台,看看对面,看街上,走回来,用手掌加压力,试试床垫说:“非常好,非常好,这里我可以休息,你说这里方绿黛住过,真有意思。”
  我告诉他,他最好休息一下。我离开他走到街上,找了一个偏僻的电话亭,希望不受人打扰。
  我花了半个小时,和小石城的一家私家侦探社联络,才知道小石城宝石大厦935室——这个地址是葛依娜写信给方绿黛时所用的——只是一个代收邮件的地址,这是一个大的办公室,业主放了很多小办公桌,出租给小型单人公司的,业主供应速记员,公用秘书及收信发信地址。
  要是用这个地址给葛依娜写信,业主会代转给她,但是葛小姐真正的地址,他们是绝不泄漏的。
  我在电话中告诉小石城的侦探,我们侦探社会寄他一张支票,走出电话亭。
  我在街上找到一家代客打字的商行,找到了里面的小姐,问道:“能不能给我速记一封商业信件,打印1000份?”
  “当然,没有问题,可以代劳。”
  小姐向我微笑,拿起一支铅笔又道:“我现在是你的秘书,假如你准备好了,我们立即就可以开始。”
  我坐下说:“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我开始口授信稿,由她速记下来:
  
  亲爱的夫人:
  你的一位闺友告诉我们,你有一双美腿。你希望她们看起来更美,我们也希望她们看起来更美。
  我们知道你的困难是不可能像战前一样,买得到极薄的真丝丝袜,至少全美国现在是完全缺货。
  我们能服务你的,只给有限人享受的,供应你极薄的真丝丝袜。当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时候,有一艘日本商船停在墨西哥一个港口,我们有幸获得全船原拟运美的货品——丝袜。丝袜所有税金皆已于墨西哥付清,客户不必另行付税,丝袜会从墨西哥市直接邮寄,你可打开邮包,穿上丝袜,免费试穿30天。30天后,这种丝袜若能让你百分之百满意,可照一年前你买丝袜相同价钱汇款,任何抽丝,制造缺陷或品质不合,皆可退货,分文不取。
  请详填姓名,地址,尺码,型号及喜爱颜色于附表,货品有限,定货请早,一切商业、法律责任,皆由卖方负责。
  小姐抬起头说:“就这样?”
  “就这样。”我说:“下款是丝品进口公司,另外当然要附颜色,型号对照表,和一张空白附表,这些我会办妥。”
  “要多少份?”她问。
  “1000份,打好字我看一下,先发1000份。”
  她看着我,仔细地看:“好是好,能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吗?”
  我只坐在那里,瞪着眼看她,没说话。
  她说“珍珠港事变发生很久以前,丝织品早就有禁止进口的命令了,这些丝袜,怎么可能从日本来的?”
  我微笑说:“收信的人,要是像你一样精明,我就没有戏可唱了,我是个私家侦探,这封信是个烟幕,我要把一个人从一个通讯地址熏出来。”
  她又从上到下地看着我,一面想着信的内容,我看得出她从怀疑变成佩服,她说:“你一讲我就明白了,你是个私家侦探?”
  “是的,千万别告诉我不像,我有点听厌了。”
  “私家侦探,”她说,“也是个很好的职业,你应该引以为荣才对,这封信,到底你要几份?”
  “两份,不要做得太好,把它弄旧,弄脏一点,好像印了几千份似的,这两个人收到的是最后几份,你可以连信封都给我打好,第一份寄葛依娜小姐,阿肯色州,小石城,宝石大厦,935室,另一份寄柯白莎太太,洛杉矶,巨雪大厦,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
  她大笑,把打字桌拉向她前面说:“这个办法会见效的,半小时后再回来,一切就可办妥了。”
  她把一张信纸卷入打字机,开始打信。
  我告诉她我一定回来,走出来,买了1份第1版下午报,坐在一个餐厅卡座里看谋杀案的消息。
  报纸还没有详情发表,但大部份重点都已经有了:曲保罗是一位有名气的年轻律师,被发现死在方绿黛公寓里,而方绿黛本人则失踪,方是城内一家银行的秘书,今晨没有去上班,自她公寓中留下的物品看来,即使她是自愿离开,离开得也很匆忙,她没有携带衣服,面霜,牙刷,甚或皮包。她的皮包,没有打开地放在卧室梳妆台上,皮包内有钱,也有钥匙,警方认为她离开时身上没有钱,也无法回自己的公寓,警方认为24小时内,可能有人会发现她死尸,或是她自己会向警方自首。警方有两种推理,第一种可能是凶手枪杀了律师后,用枪胁迫方绿黛跟他出走;另一可能是方绿黛回家,发现尸体在里面,就像警方后来发现那样,方绿黛怕了,就逃走了;当然尚有第三种可能性,就是方绿黛自己是开枪的人。
  明显的,警方目前最重视第一种推理。
  警方正致全力于调查一位年轻,衣着入时的男人,该人身穿灰格子上装,曾于一日前下午于银行门口等候方绿黛下班,两人乘计程车离去,目击证人云该人身高约5尺5寸半,体重130磅,深色卷发,灰格子两排扣上装,棕白相间皮鞋,可能是棕色白点。
  曲律师执业已5年,现年33岁,同事皆对他的才能及出庭时之机灵,十分称誉,曲律师双亲已逝,有兄长一人,37岁,是某饮料公司的重要职员,据云曲律师人缘好,无仇人,本次事件发生后,熟人皆感意外。
  谋杀凶器为0.38自动手枪,只发了一枪。事实上,也只需一枪。验尸官说,死亡几乎是立即的,自尸体的位置、死者双手到枪的距离看来,无疑是故意谋杀,绝不可能是自杀。手枪遗留在现场地上。假如不是上述情况,警方可能尚有第四种推理,就是双方本有共同自杀殉情约定,方绿黛未执行她的约定而逃之夭夭。
  警方目前确定死亡时间为清晨2点30分。由于开枪时,凶手曾用枕头作为消音器,所以没有人报告有枪声,听到枪声的实际仅一人——温玛丽。
  温玛丽是灯笼酒吧的女侍应生,此时正好返家,她的公寓和方小姐公寓,二门相对,只隔一个走道。昨晚,实际是今天清晨,当她返家,正要将钥匙放进临街大门的时候,她听到她认为是枪声,两位送她回家的朋友,此时坐在车上看她“平安返家”。温小姐立即回向车旁,问两位朋友是否听到枪声,两位朋友都没有听到。警方对这件事曾详加调查。警方认为,由于枪声已被枕头消音到最低限度,所以汽车的引擎声,使坐在车里的两位朋友,听不到枪声,而站得比较近,不在汽车里的温玛丽可以听到。
  两位朋友使温小姐认为听到的声音是别处关门声,然而返家后的温小姐仍自信这是枪声,所以特别看了一下时间,此时时间为2点35分,她估计距枪声不会超过5分钟。
  报上没有提起警方如何会发现凶案的。
  有关我神秘的报案方式可能警方根本没让记者知道。
  我看完报纸,又抽了支烟,回到打字行。
  小姐给我看打好的信,我看了一遍。
  “你认为这会有效?”我问她。
  她说:“我差点成为你第1个顾客了,当然有效。”
  我说:“我这个丝品进口公司需要一个地址。”
  “3元钱1个月,使你可以用这个办公室作为通信地址。不论多少信来,收费相同。”她说。
  “我告诉你的事希望能保密。”
  “我懂你要说什么。假如有人来问三问四,这个公司,什么人负责,什么人联络,一律希望我闭嘴。”
  “是的。”
  “政府单位来问怎么办?”
  “实话实说。”
  “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姓什么,也不知我从何而来。”
  她想了一想:“这样可以说得过去。很好,你尊姓。”
  “你要开发票,抬头可用‘现钞’。你收第一个月的3元,另加打字等费用。”
 
10
  我回到旅社,回到自己房间,拆开一包未开过的纸烟,开始思索。
  柯白莎在新奥尔良回洛杉矶的路上。卜爱茜一个人在办公室。这个时候探听我要的消息最为合宜。
  我拿起电话要一个叫号长途电话。5分钟后电话接通。我听到卜爱茜清脆而非常公式化的声音:“哈啰。”
  “哈啰,爱茜。是唐诺。”
  她高兴地换了个口气说:“噢!你好唐诺。接线员说新奥尔良电话,我以为是白莎。有什么新消息?”
  “我正想问你喽。”
  “怎么说?”
  “白莎告诉我说她在经营和战争有关的生意。”
  “你不知道?”
  “她告诉我之前,我不知道。”
  “她这件事已开始了6个星期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她笑着,不安地说:“我想一切都是为了钱。”
  “爱茜,听我说。我们两个跟白莎很久了。我反对付长途电话费,来听你兜圈子说不着边际的话。是什么事情?”
  “唐诺,真的,请你问她去。”
  “爱茜,我真的会生气,发脾气的。”我说。
  “你想想看,”她突然说,“你不是最会想吗?白莎为什么要去做战争生意?你假如是白莎,你为什么要去做。你自己想出来了,不要出声,不要问我,不要告诉我。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失业了。我和你不同,你是半个老板。”
  “是不是做了这种工作,她可以申请我不服兵役?”
  电话那端没有回音。
  “是不是?”我重重地问。
  “这两天洛杉矶天气好极了。”爱茜说:“也许我不该告诉你,因为这是军事机密。”
  “是机密吗?”
  “当然是。气象消息完全封锁,可以帮助战争胜利。但是有一点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洛杉矶市商会经常用大量印刷品报告森林的气候。9687亩的森林,这些树平均直径18寸。每棵树相互距离是10多尺,这是从树中心量起的。这些树,平均高度……”
  “3分钟到了。”接线员插播说。
  “算你厉害。”我告诉爱茜:“再见。”
  “再见,唐诺。”
  我们大家快快把电话挂断。
  我把脚跷到另一张椅子上,继续思索。
  电话铃响。
  我拿起话机说:“哈啰。”听到一个男人小心地说:“你是赖先生吗?”
  “是的。”
  “你是侦探,在洛杉矶有办公室,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的一员?”
  “没有错。”
  “我要见你。”
  “你在哪里?”
  “楼下。”
  “你什么人?”
  他说:“我们见过面。”
  “你的声音很熟,但我不记得哪里见过了。”
  “你见到我就知道了。”
  我笑了,诚心地说:“你上来吧。”
  我放下话机,拿起我的帽子,风衣,手提箱,确定房间钥匙在口袋里,走出房门,把房门锁上,一溜烟跑上走道。走到电梯出口的地方我慢了下来,走过电梯出口,转了一个弯,停下等候。
  我听到一座电梯开门声。等了几秒钟,我从拐角处小心地偷偷看向走道。
  只有一个人,匆匆地向走道走过去。背影很熟,尤其是肩部的动作,反使我感到出乎意外。我本以为电话是警察打上来的,他们要知道我在房中,而后封锁整个旅社。现在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人,这个人的确是见过的,倒真意外,但我仍不知他是谁,直到他左转,侧过脸来。
  是葛马科。
  葛先生第二次敲我房间门的时候,我站到了他身旁。“喔,葛先生,午安。”
  他困惑,有点失措地说:“我以为你在房间里面。”
  “我?为什么?我才回来。”
  他看看我的帽子、风衣、手提箱,说道:“我发誓认识你的声音,我才打电话给你的房间。”
  “号码弄错了?”
  “不会,我小心地对总机说清楚我要什么人。”
  我退后一步,放低声音说:“有人接听电话了?”
  他点点头,我可以看到他突然提高了警觉。
  我说:“问题可能不简单。”我扶住他手肘,离开门口:“我们去找旅社的安全人员。”
  “你想里面有小偷?”
  我说:“也许警方在搜查我房间。我没向你报名吧?”
  这次我看到他眼角的肌肉抽了一下:“没有,我们离开这里。”
  “我听你的。”我说:“我们走吧。”
  我们开始走。他说:“我是说你的声音有点奇怪嘛。”
  我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这也有一段很长的故事。”
  “我倒听听看。”
  他说:“我找到那公寓的房东太太,告诉她你们迁出后,我要租那个公寓。我告诉她我并不急于赶你们走,但是我租的话,愿意出两倍的租金。我知道你只要租一个星期,而……”
  “说下去,没关系。”
  “我告诉房东太太,我太太依娜曾住过这间公寓。她说3年之前,依娜在那里住过几个月。她说她可以看一下,哪一天起可以确定租给我。我告诉她可能我需要她来做证人。我把依娜的照片给她看,请她指认。她竟说曾住在这公寓里不是照片中的女人。这一下她怀疑我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谈着谈着,我知道前几天你去找她的时候,曾给她看过几张照片。这些照片才是真正以前租他公寓的人。”
  他吸口气,又继续说:“这当然很出我意外,我想你也会了解。我又马上上楼,希望找到你。你不在那里,我更焦急。我拼命敲门。一个男人在里面要我滚开。我告诉他我必须见他,事关生死大事,最后他还是极不愿意地开了门。我以为你或那个胖女人还会在里面。那个没见过的男人,我根本不会想到怎么会在里面。”
  “你说了些什么?说了多少?”
  “我告诉他我的太太曾于3年前,在那个公寓住过一段时间。我这次专程来证明,当时曾经有一张开庭传票,正式传递到她的手。我也告诉他我曾和你交谈。我一定要再见你一次面。”
  “他怎么说?”
  “他说要找你可以到这个旅社来找。他说你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他又说假如要调查什么事情,你是一个非常好的私家侦探。我想他会到东到西给你拉生意,他对你的评价极高……不过,我仔细一想,这件事有点怪怪的。各种迹象看来,你……你……”
  “我在对你玩花样?”我问。
  “是有点像。”
  “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我来看你。”
  “就这样?”
  “还不够吗?”
  电梯停到这一楼。电梯门打开。我说:“我们到大厅谈谈。”
  “大厅里会不会人太多?太公开了?”
  “会的。”
  “那为什么要在大厅谈呢?”
  “就为了那里比较人多,公开。”
  “你房里那个人又怎么办?”
  我说:“我们先去找旅社的安全人员。”
  葛先生对于联络旅社安全人员这件事,不太热衷,但他还是等着,看我把安全人员找来。我告诉旅社的安全人员,我的一位朋友打电话到我的房间,一位陌生人接听了电话。我认为有人可能在我房中偷窃。我把钥匙交给他,希望他上楼看一下。
  转向葛先生,我说:“好了,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葛先生开始惧怕。他说:“赖,假如是警察在你房中?”
  “是警察的话没有什么关系。大都市的警察对私家侦探很敏感。他们不时会检查私家侦探的行动。我们都已习惯了的。喜不喜欢不能自己决定,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但是,假如真是警察,他们会下来找你。问你问题。万一见到我和你在一起,他们……”
  我故意笑出声来,打断他说:“你对这一行知道太少了。”
  “怎么说。”
  “假如是警察,他们会请安全人员离开,并且回报房内没有发现有人。一切正常。”
  “警察又做什么?”
  “他们暂时离开,他们也不愿纳税人控告‘私人搜索’。”
  葛先生犹豫地说:“希望你不会料错。”
  “绝对不会。我以前碰到过好多次。这是家常便饭。”
  他用脑子过滤了一下要说的话,开口道:“这件事,我不希望警察混进来多事。这完全是私人事件,我希望用自己方法解决。”
  “理所当然。”我称赞地说。
  “但是,只要警察一问问题,有些我不希望公开的事就不易保密。”
  “像哪些事呢?”
  “譬如那件离婚案。”
  我说:“不要担心,那件离婚案办得很正式。整个案子法院都有记录,只是最后一步等待证实而已。”
  “这我也知道。”他局促不安地说。
  “再说说看,公开出去有什么可怕的?”
  “我的太太。”
  “她怎么样。你不是说不知她在哪里吗?”
  “不是那个太太。”
  “噢!你又结婚了,是吗?”我问。
  “是的。”
  “那你的处境是有点复杂了。”
  “何止复杂而已。”
  我说:“有意思,说出来研究研究。”
  “依娜离开我来到新奥尔良。我因她接到开庭传票未出席而获得缺席审判,静候最终之宣判。这种事要长时间等待,但是爱情是不能等的。我遇到了现在的太太,我们到墨西哥去结了婚。我们本应等候最后判决的。现在弄得一团糟了。”
  “你现在的太太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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