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然半点没有勉强我开始吻她。咸味的泪来沾到我的唇上。她放下我手腕把我拉近她。半侧她的上身使我们更亲近。
不久我们吻完,我用右手解开她领后的钮扣,露出她受伤的粉颈。
她靠在我的臂弯中,没有反抗,但已经不再哭泣。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艾玛。”我问。
“昨天夜里。”她说。
“怎么发生的,是什么人?”
她靠着我,我觉得到她的抖颤。
“可怜的孩子。”我说,又轻吻着她。
我们坐在车里一再地吻着,她拥得我那么近,身体上的温热不断的传过来解除我自己近月的苦难与紧张。憎世的感觉也没有了。世界又恢复和平美满,和她接吻不是一般的接吻,我不会形容,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她已不再哭泣,也不再吻我。打开手提包拿方手绢擦干她的泪水。
“看我多傻。”她说。一面用手提包里面的镜子看自己的脸:“侯雪莉跑掉了没有?”
她的问题使我吓了一跳也回到了现实。我从车前玻璃看出去看到那公寓房子。安静无事。想想刚才的情况,一打侯雪莉大模大样出来我也不会看到。真是汗颜。
“会不会跑掉了?”她又问。
“我不知道、”我说:“希望没有。”
“我也希望没有。”她说:“我现在好一点了——我喜欢你那样吻我。”
我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有史以来第一次找不知说什么才好。前面的女孩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以后也怕失去她。虽然数小时之内我们都在一起,但现在我才注意到她。我的注意力也全在她身上,其他一切都已不重要。她的热力从靠得很紧的大腿上传到我全身。
她已回复自我的控制,也补好妆,用小指指尖在擦涂口红,我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说不出来,只好把注意力转向公寓大门,看有没有雪莉的人影。
我希望有方法获知她还在不在公寓里。我甚至想到走回去再按一次门铃试试,但是这样会打草惊蛇,她会知道我还在附近跟踪她,也许她不会那么聪明,但也许——。
艾玛举起手臂在扣回领子的钮扣。
我问:“你还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吗?”
“不。”她说。过了一下又补充说:“唐诺,我很怕,我想我是吓坏了。”
“你到底怕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仙蒂哥哥的介入,会不会使事情有变化?”
“不会,我看来不会,但我真的不清楚。”
“艾玛,你对他有什么看法。”我问。
“不多。仙蒂每次提到他就说彼此处得很差,又说他很杰出,独来独往,对仙蒂照应不多。”
“但是仙蒂要他帮忙的时候,他肯从东岸来。”
“我不知道,”艾玛说:“我想是她哥哥主动来找她的。我想她哥哥用长途电话与她联络。我不能确定,我以为——唐诺,你想她哥哥会不会和莫根本是伙伴串通的?”
“你指那方面?吃角子老虎?”
“是。”
“也有可能。”我说:“你怎么想到的?”
“我也不确定,只是他言行有点怪,仙蒂让步也不是常情。你们在他房里时我可以听到东一句西一句,不太完整,大致了解进行过程。”
我说:“莫报是离婚诉讼中的丈夫也是被告,开庭传票送达到他本人成功,他只有两条路。丁是出庭答辩,一是无条件败诉。所以仙蒂不用耽心。”
“我怕他不会甘心被人趁火打劫,他是危险人物。”
“对了,这就是我要与你讨论的主题。”我说。
“什么?”
“你颈上的扼痕。”
“这与他无关。”
“说说看,把真相告诉我,是什么人?”
“是——是个小偷。”她说。
“什么地方。”我问。
“有人闯进公寓。”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
“你们两个女孩在家。”
“是的。”
“仙蒂在哪里?”
“我们分两个卧室。”
“你在有两张床的那间?”
“是。”
“仙蒂睡在现在她哥哥用的那一间?”
“是。”
“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她说:“—一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允仙蒂绝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那么机密?”
“昨晚很热,”她说:“我睡时身上没穿太多、或醒来时有个男人弯腰在床前,我拼命大叫,他用手挽住我,我就用脚踢他,我用脚跟顶到他肚子,膝盖顶住他双肩拼命顶出去。假如我晚几秒钟醒,或者他站得更近一点.他已经扼死我了,最后我终于把他推开了。”
“尔后怎么样?”
“他逃跑了。”
“向哪里逃?”
“客厅”
“之后呢?”
“我叫仙蒂,我们开亮灯,各间房间清查什么也没少。”
“有没有查到她从哪里进来的?”
“一定是防火梯,门是锁着的。”
“他有穿衣服吗?”我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他,太暗了。”
“但是你可以感觉到,有没有衣服?”
“应该是有的。”
“你没有看到他?再看见会不会认识他。”
“不会,几乎一点光也没有。”
“艾玛,”我说:“我看得出你有精神负担,有些你知道的不敢提出来,你为什么不让我来帮助你呢?”
“不,”她说:“我不能——一我是说已经没有——一我已经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了。”
我靠回车座静静地抽烟,过一分钟她说:“法律立场看来,你是合法的侦探吗?”
“是。”
“你可以合法持有手枪吗,”
“应该可以”。
“你能不能——能不能,我给你钱你给我支手枪?”
“为什么?”
“暂时带几天——一保护。”
“为什么用手枪?”
“为什么不?”’她反问道:“你倒试试看,半夜醒来,有人要扼死你。”
“你以为他会再来?”
“我不知道,但我要和仙蒂在一起,我想她有危险。”
“她有什么危险?”
“我不清楚,不过有人可能想杀她。你看,我是睡在她的床上。”
“是不是她先生要杀她?”
“不,我不认为是她先生,当然也可能是。”
“离开她,”我建议:“自己去找个宿舍——”
“不,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我朋友,我要对她忠心,她对我也忠心。”
“她对你忠心吗?”
“是的。”
“照她哥哥说法她是非常自私的,她……”
“不是这样,”她接着说:“她哥哥有什么资格说她,他从没关心过她,5年也没通过一封信。”
“但她哥哥对她近况知道很清楚。”
“这就是我以为他在为莫根工作的理由,是莫根一件件告诉他的,莫根的老语气就是这样的。她是花痴,她随时更换男友,这些都是男人不作兴说女人的;何况自己太太。”
“我想他们夫妇生活并不愉快。”
“当然不愉快,但绝不可依此为理由,造了很多语来破坏宣誓要终身爱护的女人,有的男人真叫人倒胃口。”
“我们可以谈谈你为什么对柯太太婚姻生活有兴趣?”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对这件事超过一般的注意和兴趣。”
“是为她的做法很有兴趣。”
“对正在找对象结婚的会有兴趣。”
“或是对正在逃避结婚的人也会有兴趣。”她笑着看我。
“说你自己?”
她点点头。
“可以告诉我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不,唐诺,至少不是现在。”
“堪城的事?”我问。
“是的。一个忌妒的疯子,找各种理由喝醉了摔东西。”
“不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我见过这一类货。”我说:“都一样,恨不得把女朋友系在腰带上,别人看一眼都不行,一面解释如此妒忌是因为怕失去你;一旦法定是你丈夫后就不会如此不讲理。事实,他一旦结婚就变本加厉,女方只要稍有怨言,他就籍题买醉,回家就装酒发疯把花钱买的东西一件件摔破。又——”
“你说得像看到的~样。”她打断说。
“我形容的是一群人,不是个体。”
“你建议松手?”
“绝对,男人不能用自力改正错误,用摔盘子来表示自尊心,你就应该松手。”
“他的专长是吧柜里的酒杯。”她说。
“你不会嫁给他吧?”
“不会。”
“他在湛城?”
“我离开的时候他在堪城,他要知道我在这里他会追来的。”
“追来怎么样。”我问
“多摔几个酒杯吧。”
“这种人相当危险,他们还会糟踏自己。”
“没错,”她说:“报上每天有,他们追踪女朋友,枪杀她,又闹自杀的把戏,我讨厌这种人,也怕死他了。”
我注视地问:“你也是为这个人想到手枪吧?”
她看着我说:“是的”
“想买一枝?”
“好呀。”我答。
“有钱。”
“有。”
“市上价格大概是25元。”我说。
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两张10元和一张5元交给我。
“我现在无法去买。”我告诉她:“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守候侯雪莉,我弄不懂为什么阿利那么确定她会离开公寓去找韩莫根,为什么不会用电话?”
“可能怕有个窃听。”艾玛说。
“不可能,警方根本不知道雪莉这个人,否则早就跟踪她了。”
“也可能是防万一,莫根很小心的。”
“不太讲得通。”我说:“整个事件有些小地方——看!她出来了。”
侯雪莉带了一个过夜袋离开公寓,穿着蓝裙浅蓝上衣,裙子很短,任何男人都会为她回头,一顶蓝色小帽斜依在发际,面前垂着蓝色网状带珠的半长面纱,整齐的发型自小帽一侧外露,松软的金色与绒状的蓝色形成强烈对比。
“凭什么说她头发是染的?”她一面发动引擎一面说。
“没有证据,只是她头发颜色——”
“我看是天生金发碧睛,好漂亮。”
“不与你专家辩论。”我说。”不要太接近,她既然走这条大马路,我们就等她走远点再跟踪,免得她回头看到怀疑。”
“我想我还是把车开到大马路边,停着看到妥当。”
“可以,要我来开车吗?”我问。
“那更好,我真的有点紧张。”
她抓住驾驶盘把自己抬起来,我从她下面滑到驾驶盘下,把车吃进低档,慢慢把车开向大道。
侯雪莉走到十字路口招了一辆计程车,我沿大道开车跟在计程车50尺之后,随后又拉长距离注意她有没有向后面观望。
她没有,我从计程车车窗玻璃看她很清楚,她的眼光一直是向前望的,我又把跟踪距离拉近一点。
计程车稳定的前进,也没有故意避免跟踪的企图,左转到第六衔后,直达白京大旅社门口,旅社门口不可能有停车位置,我对艾玛说:“车子交给你,你沿附近兜圈子,我等她登记后去看她住那一号房。”
艾玛说:“唐诺,我要参与整个过程。”
“你不是正在参与吗?”我问。
“不,不止这样,从开始到摊牌要看到你怎么做。”
“找出她住那个房间。看是不是能够住进她对面房去。”
“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我说:“像这种高级旅馆不准客人在房内接待异性。”
“别那么死。地说:“你去大模大样登记夫妇不就可以了,你准备用什么姓名住店。”
“哈唐诺。”
“好,我就权充哈太太。我随后就来,你走吧。”
我走进旅社,侯雪莉没在大厅,我找到仆没头,把他引到较隐蔽的位置对他说:“一个穿蓝衣服的金发女郎一分钟之前刚到这里来,我要知道她用什么名字登记,住几号房,附近有没有空房间可以租用,我想租她对侧的房间。”
“是什么鬼主意?”
我拿出一张5元的钞票,横里对折了一下,在两只手指上转弄着。我说:“我参加一个特别组织,专门提高旅社仆役头收入的组织,对政府还是有好处的,他们可以用外快来付所得税。”
“对政府有好处的事我一向合作,你请在此稍候、”
我在大厅等他回音,她登记莫太太,住的是618她说她丈夫等一会就来。这一楼除了620外已无空位,莫太太早些时用电话定下618及620房,登记时莫太太临时改变主意只要618,所以620等于才空出。
“我是哈唐诺,”我说:“我太太25岁,棕色头发、棕眼,五、六分钟后会来找我,请你注意带她到我房里来。”
“你太太?”他问。
“我太太。”我说。
“我明白了。”他说。
“还有件事,给我弄枝枪。”
他的眼神立即显现了敌对:“什么样子的枪。”
“一种小而可放在袋里的枪,自动手枪,我也要一整盒枪弹。”
“枪可是要官方许可才可以自由买卖的。”
“有官方许可,你到店里去花15元买新抢。”我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肯25元买枪?”
“罗,你付25元买枪?”
“我不是说了吗?”
“我替你试试。”
我不使他有机会与柜台联络,直接自己跑到柜台去,职员给我一张登记卡要我自己填,我写下哈唐夫妇及伪造了一个住址。
职员问:“哈先生,普通房间7元1天的好不好?”
“六楼有没有合适购?我太太怕太高,我又怕车辆吵。”
他看着表报说:“我可以给你675房。”
“靠房子的哪一侧?”我问。
“东侧。”
“西侧还有没有空房?”
“我可以给你605或620。”
“620怎么样?”
“双床,有浴厕,租金2人7元半。”
“能不能优待一下,7元?”
他看了我一下,同意特别优待。
“谢谢,”我说:“行李我太太会带来,现在我先付房租。”
我付了钱,拿了发票,跟仆役头来到房间。他说。“25元买不到新货,你是知道的?”
“有人说过一定要新枪吗?你随便什么不关我事。25元为限,超过不要,你也不要太黑,少赚点。”
“我会犯法的。”
“不会。”
“请教为什么不犯法?”
我从口袋摸出柯太太给我的服务证,我告诉他:“我是个私家侦探。”
他看了证件,脸上迷惑之色消除:“老兄。我就会办。”
“尽快办,”我说:“但我太太来前不要离开大厅,我要她直接来这里。”
“当然。”他说着离去。
我环视房内,这是大旅社的一般两床套房,618与620必须公用设置在中间的浴厕。我小心轻试公用浴厕通往618房的门把,彼侧是锁着的,细听可以听到618有人在里面。我回到620打电话给韩仙蒂,接通电话我说:“一切顺利。我跟她到白京旅社,她在618,我在620,她用的是莫太太,说莫先生马上来,艾玛与我在620用的是哈唐诺夫妇。”
“夫妇,”韩仙蒂惊讶地问。
“艾玛的意思,她要全程参与。”
“参与什么?”
“传票送达。”我说。
“我也要参与,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蜜开,但阿利和我立即前来。”
“等等。”我立即反对;“万一韩莫根在旅社附近,又见到你们出入,那就一切泡汤了,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们了解,”我说:“我们会十分小心。”
“小心没有用,万一在大厅、电梯、走道撞上,这是无法避免的,再说他现在就可能守在旅社外面观察。”
“你不该和艾玛共处一室。”韩太太正经地说,“这件事说不定会闹上法庭的。”
“不要胡说,我只是送达传票。”我说。
“你不懂,”她说:“艾玛的名字绝对不可以牵到报纸上去,我和阿利立即就来,再见。”她挂断电话。
我放回话机,脱去上衣,盥洗脸手,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支烟,有人敲门,在我能站起之前,仆役头打开门说:“哈太太,请进。”
艾玛走进来,装出十分自然的样子:“哈哈,亲爱的,我把车子停好了,行李等一下就到。”
我走向仆役头,他脸上笑容充分显露艾玛外行的表现不值一提。我说:“我还在等两、三个朋友来这里,他们应该十分钟或者一刻钟可以到,我希望枪能先他们而来。”
“我没有钱来垫——”
我交给他25元:“快去,不要忘记带全枪弹,用纸袋包好,除了我不要别人转交。”
“放心。”他关门离去。
“你在说什么枪?替我买的吗?”艾玛问。
“是,”我说:“仙蒂和阿利要来这里,你的仙蒂朋友认为我带你来这里会破坏你的名声,她说我们‘共处一室’不好。”
艾玛等着:“仙蒂老朋友,只知道保护我的好名声,她自己……”
“她自己怎么样?”我接下去,因为她的尾声渐轻停住。
“也没什么。”她回答。
“讲呀!讲出来,我很想听听。”
“没有,真的没有,我也没想说她什么。”
“还是要说下去,我知道仙蒂越多对这事越有利。”
“真的没多大关系。”
“好在她马上要来这里,在她来之前我要看看你脖子。”
“我脖子?”
“对了,脖子上的癫痕,我要看一下。”
我站前一步,用手伸向她肩后,再一度她不太愿意但因为我们凑得太近了,她半闭的嘴唇又有诱惑力的对着我,我又一次吻她,这次没有眼泪的咸味,过一会她挣扎着说:“唐诺,你会怎么想我?”
“妙极了。”
“唐诺,我不轻易吻人,我觉得狐独无援,甚至有点怕,第一眼见到你——”
我又再吻她,而后轻轻地解开她上衣的高领,她没有反抗,我看到她呼吸正常,但颈后的血管跳动很厉害。
“想扼死你的男人体型有多大?”我问。
“我不知道,我告诉过你完全在黑夜中。”
“是肥大的?还是瘦小的?”我问。
“不太肥。”
“他的手一定很小。”’
“我不知道。”
“你看,扼痕的边上有小的抓伤痕迹,好像是长指甲似的,再想想,会不会是女人?”我问。
她暂停呼吸地看我:“抓痕?”
“是的抓痕,手指甲抓伤的痕迹,你为什么没想到女人的可能性?”
“是我没想过,不!不可能是女人。”她说。
“你说过很暗,你看不到,没有发过声音。”
“是。”
“只是站在床边,扼住你脖子,你拼命逃开。”
“对,我把他推开。”
“没有其他线索?”
“没有”
我轻拍她的肩说:“不要怕,我只是要找出真相而已。”
“我看我还是坐下来.想到这件事我神经就紧张起来。”
她走过沙发真的坐了下来。我说:“再谈谈你男朋友。”
“那个人在堪城。”
“他也可能离开了。”我说。
“要是他知道我在这里,他是会来的。”
“有可能他已经知道了。”
“不太可能。”
“你下意识中还是认为他已经来这里了。”
“唐诺,请你不要再吓我,我有点受不了。”
“好了。”我说:“不要怕,也不必怕,把衣服整好,仙蒂和阿利随时可能要来。”
她举起上臂去扣颈后的钮扣,我见到她手指在颤抖。
下午的太阳西晒进房间,房里的温度相当高。
仆役头敲门进入,塞了一个牛皮纸包给我。
“朋友,”他说:“多罩着点,不能用这玩意儿出毛病。这是漂亮货,要不是我,老摩斯绝不肯脱手的。”
我说声谢把门踢上,打开纸包拿出一枝点32蓝钢自动手枪,有少数地方烤蓝已褪色,但枪管情况良好,我打开那盒枪弹,把弹夹装满,对艾玛说:“你会用枪吗?”
“不会。”她说。
“这种枪有一个保险要用拇指打开。”我解释:“另外一层保险在枪把上,用手握紧枪把就自动打开,使用的时候用拇指打开保险,握紧枪把一扣就行,懂了吗?”。
“我想我懂了。”
“我们来试试。”我把弹夹除去,关上保险,交给她说:“你射我。”
“唐诺,不可以乱说。”
“把枪对着我。”我说:“射我,你一定要试。我现在扼你脖子,艾玛,动手,看你会不会用枪。”
她把枪指着我扳着抢机,手也扳白了,撞针没有动。
“开保险,”我说。
她用拇指打开保险,撞针击回枪管,她坐向床上两腿发软,枪从她手中掉在地毯上。
我拿起手枪把弹夹装回抢去,把一颗枪弹上膛,取下弹夹,补填了一颗枪弹进弹夹,把弹夹又推回手枪。确定保险位置,把手枪放进了她的手提包。
她用惧惶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我用牛皮纸把余下的枪弹放入5斗柜抽屉内,走向床边坐在她身旁,“听着,艾玛。”我说:“这枝枪是实弹,一触即发,除非必要千万不可乱用,万一再有人向你脖子下手,只要用枪声吓他可能就够了,不一定真要打到他,别人听到枪声也会来救你。”
敲门声说明韩仙蒂和他哥哥的到来,我过去开门。
“艾玛在哪儿?”仙蒂问。
“在浴室,在洗睑;她太紧张,她哭过。”
“喔,”她看着床边有人坐过的皱纹说:“你一定对她好好安慰一番罗。”
阿利看看枕头上有没有印子说:“女人都是一路货。”
仙蒂对着他说。“阿利你闭上嘴,你满路歪念头,没见过正经女人。”
我说:“你们不曾碰到韩莫根吧?”
仙蒂好像急着改变话题:“没有,我们从后门进来,贿赂了一个仆役从送货电梯上来的。”
艾玛自浴室出来。
“我看她不像哭过。”阿利说。
仙蒂没理他,“邻房在搞什么?”她问。
“侯雪莉暂时变成了莫太太,”我说:“她在等莫先生来会合,无疑的晚饭前会出现,也许晚饭会开在房里。”
“我们打开房门偷听。”仙蒂说。
“你把你先生看成傻瓜。”我说。
“他在走道上就会看到有扇门没有关,那样不行,我们轮流在浴室窃听,他来时那里听得到。”
阿利说:“我有个办法最好,”他拿出一只小手钻,轻轻示意要在邻室的浴室门上钻个孔。
“把这个东西收回去,你不可能完全不出声,而且木屑钻到邻室地毯上把她吓跑了。”
“你有什么计划?”
“不少。”我说:“我们在浴室守候,听到男人进来声音,我从房门过去,假如真是韩莫根,我就过去把传票送达。”
“凭那些照片,你一定可认识他?”他带问。
“是的,我已一看再看。熟记于心。”
“你怎么能进得房去呢?”阿利问。
“我们先打电话过去,说是旅社办公室找他,说是有某太太的电报,问他要不要派人送上去。”
“老掉牙的办法,他们不会吃这一套,他会叫你从门缝上塞进去”
“不必担心,我有电报还有登记簿,登记簿正好太厚无法从门下塞进去,我会想办法,而且电报是真电报。”
“他们会把门开一条缝,一看是你就关门再也不开。”
“他们看到我也不会关门。”我说:“因为我要出去租一套戏装,你们在这里守候,莫根来了也不要紧张,我半个小时内回来,他不会一来就走的,要记得雪莉带着过夜手袋来的。”
“我不赞成。”阿利说:“这样对付他很不公平而且——”
“世界上事情本来不可能完全公平的。”我说:“尤其像今天我们原本就是设计要让他接到传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人做傻瓜,上的都是稍予翻新的老当,也都是不公平的。”
我不必等他再讨论这个问题,开门走上走道。
第六章
我已离开了足足一小时,回来的时候我手中有一套与旅社仆役差不多的制服,是向戏装社租来的;一封自己拍给自己的电报,用的名字是莫太太,一本记事簿,其中一页有一打以上姓名,签字有的铅笔有的钢笔,都是我的杰作,我敲我自己旅社的房门,是赫艾玛开的门。
从门外看进去就可以看到柯白莎挤在一只小沙发上,部份肥肉被挤在把手上,她前面咖啡桌上有一瓶威士忌,一杯冰块,一只苏打水瓶。她正品着高玻璃杯中的烈酒,韩仙蒂过来带怒地说:“你死那儿去了,快把事弄砸了。”
“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我用眼飘过仙蒂看着柯氏侦探社的老板。
“老天!把门关上。”白莎对仙蒂说:“你想要整个旅社来观礼?唐诺,进来。”
我走进房间,是韩仙蒂关的门。浴室门关着,我听得到里面有声音。
“怎么啦?”我问她们。
“你乱跑跑出去,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韩仙蒂说:“文件又全在你身边,韩莫根已经在隔壁房间一个小时,你一离开他就来了,你这个笨脑袋,你这些怪主意——”
“现在他在什么地方?”我问。
“还在那里。”她说。
“你哥哥呢?”
“他在流血。那破鼻子向后面流血,我只好打电话把医生请来,可能相当严重,医生在浴室中处理他。”
柯白莎说:“你出去干什么?唐诺,韩太太没办法找你只好打电话叫我找你,你为什么不和办公室联络?”
“因为你告诉我不要报告,只要成效,要传票送达。”我说:“你不出动,事情还是会办妥的,你既已出动,我很抱歉惊动你了,我通知韩太太只是礼貌,我一再讲韩太太不要来此凑热闹。”
“乱讲,”仙蒂冷冷地说:“事情假如办不成,不要把理由推到我们头上。”
“我不会乱推责任。”我说:“既然你哥哥在浴室里,我就在壁柜里换上这套仆役制服,我建议女士们不要偷看。”
仙蒂:“文件,文件,我们急着要这些文件,我们猛打电话……”
“把嘴巴闭起来你会好看一点。”我说;“文件要由我送达,我现在马上办,你知道在邻房的是你先生韩莫根吗?”
“没错,从浴室听得很清楚。”
我看向柯白莎,“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分钟。“她说:“老天,这地方像失火一样热闹,唐诺,假如让莫根溜掉,白莎会很不高兴,很不高兴。”
我没答腔,走进壁柜,打开戏装,脱去衣服,穿上制服,柜里没有亮光,我只好留一条门缝以免摸黑。我听到艾玛在说:
“仙蒂,我觉得你不太公平,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做当时认为较好的选择。”
仙蒂说:“他认为较好的选择不够好,就是如此。”
我可以听到咕嘟、咕嘟、咕嘟威士忌从瓶子里倒到杯子里的声音,滋滋滋苏打水自瓶子中挤到酒上的声音,而后是白莎不慌不忙的声音。“至少是他通知你让你来的,韩太太,假如他不通知你,你还不是啥也不知道,你雇我们送达传票,要是让莫根溜掉我负一切损失,假如莫根仍在,唐诺能送达传票,我要追收你把我从办公室紧急出差费用,你知道我要放下一切工作乘计程车赶来。”
仙蒂说:“你要逼我说老实话,我想我的律师把我介绍给你是错误的决定,我也后悔找了你这个侦探社。”
“是的,”柯太太的语调一如两位高贵女士在批评一本畅销名著:“真遗憾,不是吗,亲爱的?”
我从壁柜里出来,一手还在扣仆役戏服的风纪扣,我拿起电报和记事本走向电话,请接线生接618室。一会后当我听到对方由女声接听,我说:“有一份电报给莫太太。”
“不会有电报给我,”她说:“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是的,莫太太,这封电报地址有点怪。收信地址白京大旅社,转交莫太太,也可递交侯雪莉,我们没有姓侯的住客,姓莫的也只您一位。”
“我确信与我没有关系。”她说。语音可并不太自信。
“不管怎么样我送上来你看看。”我说。“打开看没关系,反正收件人是莫太太,你就有权看。与你无关我们就退回原寄,仆役,仆役!618电报。”我挂断电话。
柯白莎又投了两块冰到酒杯中,说:“唐诺,要快一点,不能让她起疑向办公室再问。”
我把簿子夹在腋下,开门走入走廊。房里3个女人看着我走到618敲门。
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向电话讲话,我说:“电报!”
女人声音停止,我听到她在里面说:“门下送进来。”
我把记事本从门下塞进一个角,夹在本子里的电报封套很显眼,她一定看得到。我说:“不行,你一定要签收,薄子进不来。”
她说;“等一下,我来开门。”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疑忌地看着我,我把头低着,当她看到制服和本子里的电报,她把门开成6寸或8寸的程度说:“我签哪里?”
“这格子里。”我一面把本子送进去,一面交给她一支笔。
她穿了一件桃色睡袍,袍里衣服不多,从门缝里我看不到室内太多,我只好推开房门,大步进入。
起始她没有体会出是怎么回事,室内光线照到我脸上,她认出我是谁。“莫根!”她叫道:“小心,他是个侦探。”
韩莫根,穿一会双排扣灰西服,半躺床上,右腿放在左膝上,香烟在嘴上,我站在他面前;正经地对他说:“韩先生,这是你太太韩仙蒂告你申请离婚,法院通知开庭的传票,你可以看一看,这是完全相同的副本和理由书,现在正式送达给你。”
他平静地从嘴上取下香烟,一口烟吐向天花板,向我说:“能干,能干,你小子真能干。”
侯雪莉跟着我过来,桃色长袍拖在地毯上,电报外封已打开,内函已拿出来。她将本子挪到床上,两手把电报一撕为二,她说:“你这骗人,浑帐的狗腿子。”
韩莫根对我说:“还有什么?”
“没有了。”我说。
“没有拘捕状子。”
“没有,是个简单的民事诉讼。”
“知道了,朋友请吧!”他说。
“谢谢。”我说:“把你的狗挂起来,我不想听她乱吠。”
我转身向门。门突然大声推开。韩仙蒂冲进室来,在她后面是赫艾玛,尽力想拉她回去。她们后面,吊着一根烟在嘴里,是大白鲨一样的柯白莎。
韩莫根在床上说。“这是什么把戏?”
韩仙蒂向他大叫:“你这骗人精!这就是你的把戏,是不是?这狐狸精想必就是你大把大把花钱的骚货,你就这样来对待我们的婚姻。”
莫根悠闲地把嘴上的烟拿下,打了个阿欠税;“不错,亲爱的。这是侯雪莉,可惜你不喜欢她,你应该把你年轻的医生朋友带来,那才更热闹。”
仙蒂急速杂乱间愤怒地:“你——一你—一”
莫根用一只手把自己撑起,我看到他有瘦长的体型,保持很好的身材及细长的手指,厚厚的黑发直梳向后没有分侧,露出过高的前额。他说:“仙蒂,不要火烧尾巴一样乱叫,你要离婚,正好我更希望离婚,现在请离开这里。”
仙蒂对柯白莎说。“正好给你看看我有一个什么样的丈夫,你看他干些什么事,带了一个三流的过时货,不穿衣服晃来晃去卖肉的样子。”
她突然一把想把雪莉的桃红锤袍拉下来,雪莉紧紧抓住,仙蒂弯腰把她睡袍自下面翻起露出小腿大腿,雪莉一脚踢向她的脸。
柯白莎一手捞住韩仙蒂的手肘,把她拉离战场。
“谢谢。”韩莫根还是仰卧在床上说:“可省了我自己出手。仙蒂,看老天份上你现在正好下台,你自己还不是当了我的面乱吊凯子。”
“胡说!”仙蒂在白莎肥而壮大的手中猛烈挣扎。
赫艾玛走到仙蒂身边。“仙蒂,我们回家。”她说。“不要当众出洋相。离婚反正没问题了,好聚好散。”
莫根侧身到床边,找到痰盂,把烟头抛入,对侯雪莉说:“对不起让你见到我太太是这样一只疯母狗,她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
“照我看她就欠一顿好揍。”候雪莉说。
我对柯白莎说:“据我看,我已经把传票送达,我要因去写证誓书了。”我走回走廊。
白莎推着仙蒂走出房间,咕噜着安慰她的话,房门在我们身后砰然关上。我们回到620房。我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场戏。”
“我实在忍不住。”韩仙蒂说:“我早就想捉一次双。”
通浴室的门打开,何医生走进房来,他双袖卷起,没有上装,衬衣又是水又是血。“外面吵什么?”他说:“好像有人提起医生?”
“只有你一个人在提。”白莎说:“我想韩太太的律师一定不高兴此时此地你也在这里。”
“他是为阿利来的。”仙蒂说:“豪启,阿利怎么样?”
“他没事,”何医生说:“我说过他的出血是一触即发的,我好不容易把他血止住了,还是会再来。他太兴奋了,我告诉你们,至少让他休息三天,完全休息。”他回进浴室又把门关起。
韩仙蒂说:“一天到晚只知道说些讨人欢喜的话,我什么都对他说,我把他当朋友看,他帮我自己的哥哥来反对我。”
我走回壁担,换回衣服把戏装包好。
仙蒂走向浴室门,在门外叫道:“阿利,一切解决了,传票已送到他手上。”
我听到阿利在浴室的声音说:“闭嘴,他会听到的。”
从隔壁房,较远的声音,有点不清但听得出挪揄的味道很浓,“阿利,是吗?原来我应该谢的是你,我应该想得到。”
阿利急着出声:“你疯啦,莫根。”他照例用感冒的鼻音说:“我当然和你同一战线的,我口袋里有些东西要给你,开门。”接下来是两、三分钟的静寂,浴室门突然打开。阿利风卷似的进入房间,他身上一团糟,红色的斑点沾遍了上衣和衬衣。“你这笨蛋,”他对仙蒂说话,鼻子完全给纱布包住:“你对我叫什么叫,你笨到以为他听不到?是聋子?”
“阿利,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他叫着:“你一生也不会真心的说对不起,现在可以过河拆桥了。记住,我会看紧你,不要想太多的赡养费。”
大步经过我们,他大声把房门打开,快步到618门口猛敲618的房门。带着祈求地说:“莫根,让我进来,我是阿利,我要和你讲话,我有东西对你有利,要给你。”
柯白莎喝完她最后一杯酒,优雅地对一房间紧张的人群露着笑容。仙蒂站到门旁去看她哥哥向隔壁房门恳求。白莎轻松地说:“来,唐诺,我们回办公室。”
我看向赫艾玛,她回我一瞥表示完全心灵相通。
“我和人晚餐有约。”我说:“还有点事要谈——”
白莎用平静但权威的语气打断我的话说:“你今晚和我一起用饭,我俩要谈件新案,你为我工作,假如艾玛要请我的侦探社做其他工作,我可以接受她的聘雇,派你办她的案子,这里交易已经银货两清了,走吧!”
我从口袋拿出一张卡片,把我寄宿处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交给艾玛。
“她是老板。”我说:“假如你有私事找我,可以用这个电话。”
白莎对韩仙蒂说:“威士忌和苏打是办案开销之一,我会通知柜台由你买单。走吧,唐诺。”
何医生先我们抢出走廊,他轻拉阿利的衣袖用轻的声音说:“回来吧!你又要出血了。”
阿利甩开他,重重敲门,“开门,莫根,你真笨。”他说:“我有对你有利可以打赢官司的资料,我会全程保护你。”
何医生突然转身,柯太太迈步走向电梯,几乎撞上。
他抓住她手臂请求说:“我看只有你可以帮他忙,他又要流血了;能木能请你把他拉回房去?”
柯太太对他说:“不关我事。”又对我说:“来吧!我们走。”主动向电梯走去。
当我们来到人行道时,我说:“那件新案是否我今夜就要接办?”
“什么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