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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出茅庐破大案》[美]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_7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什么时候?”
  “两个月以前。”
  “老天!”我说。
  “你能不能证明这支枪是葛求伟交给你的?”
  “当然,孔先生不会否认他给这支枪——不过,这是烫手货的话,也许他——也许孔先生不知道这是烫手货。”
  “假如是同一支枪,他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是葛求伟交给我的呀!”
  “我们目前可以信任你。”警长说。
  “你不必信任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两个月之前在哪里,我连堪城附近都没去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事,那葛求伟给我枪的时候还给了我一盒子弹。我装满手枪后把多余的子弹包起,放置在5屉柜抽屉后的最里面,在白京的620室,你可以去查一查,取出来。”
  “你在那里登记为哈唐诺?”
  “是的。”
  “你没有把枪交给赫艾玛?”
  “没有,我自己需要这把枪,她没有需要。她可以睡她的觉,我在负责保护她。”
  警长说:“唐诺,我看你越弄越糟了,我现在只好关你起来通知加州你在这里。”
  “我杀他是自卫呀!’俄说。
  “他正在逃走,不是吗?”
  “我想他是在逃走,但当时心很乱,很紧张。我看到他在逃,但是很难说他要做什么,我以为他要拿枪—一我弄不清楚,我太紧张了。”
  警长说:“走吧!唐诺,我只好带你过去,把你放牢里.我打电话请加州的人来带你回加州。我会尽量使你在这里的时候舒服。”
  “是不是我又要到加州去?”
  “当然。”
  “那么热的天气,我不想再走那条路。”
  “我不怪你,也许他们会决定走夜路。”
  “我请个律师怎么样?”我问。
  “律师能帮你什么忙?”
  “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个律师谈谈。”警长说:“我倒有个建议,目前你最好签字同意自动回到加州去面对现实,可能得到同情或减刑。”
  “我什么也不签。”我摇着头。
  “好唐诺,你自作自受,我只好关你起来,这不是小案子,你知道的。”
第十二章
  牢中床是硬的,床垫太薄,沙漠初春的夜晚又变成特别冷,我忍耐地等着。
  远处一个醉鬼独自在咕噜。单调,无意义,不成句的单字一个一个听得人发烦。一个偷车贼在邻室打鼾,我估计时已午夜,我想起来从沙漠来此时要多热有多热。可惜思想不能给我温暖,我想起艾玛——。
  串门铁闩拉开,有人声及脚步声,办公室方向听得到椅脚和地板摩擦声,我也听到擦火柴声和对话声,哪里一扇门关闭又把所有声音阻在门外。
  4、5分钟后,我听到脚步声从长走廊传出。狱卒说:“赖,起来,他们在下面等你。”
  “我要睡觉。”
  “睡不睡都要下来。”
  我起床,夜晚太冷根本没有脱衣上床,狱卒说:“快点,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我跟他下来到办公室,地方检察官、警长、副地方检察官,一位速记员和两位洛杉矶警官在室中候着,面对一个强力灯光有一只椅子是留给我的,警长说:“坐这只椅子,唐诺。”
  “我眼睛吃不消。”我说。
  “过一下你就习惯了,我们要看看你问话。”
  “你们也不必把我眼睛照瞎来看我。”
  警长说:“你说实话,过一下我们就不必用灯照你,用灯照你可以使我们知道你什么时候说谎。”
  “你怎么会想到我会说谎。”
  他笑着说:“没错,你告诉了我们很多实话,使我们相信你知道很多我们要知道的,不过长的故事你只说出了短短一点点。”
  他移动一下灯光,使光线不会直射我瞳孔。
  “赖唐诺,”他说:“这些绅士来自洛杉矶,他们经过沙漠来此听你讲故事,他们了解全案你说谎他们听得出,你说了不少实话,我们还要你继续合作。”
  他用的是父亲对白痴儿子讲话的语调,条子常用这种语气对初出道坏人,有时还是挺灵的。
  我假装完全受他催眠。
  “今天告诉你的,”我说:“已经是我全部知道的了。”
  灯光上扬,刺得我眼痛,要流泪,警长说:“既然这样,我只好一点一点问你,同时要看你脸部表情了。”
  “少来这一套,”我说:“你在虐待人犯。”
  “没有,我们没有虐待你。唐诺,这是件大案子,我们急须知道真相。”
  “我的故事又有什么不对的?”我问。
  “很多,很多,”他说:“首先,你没有在卧室内,有的地方你说孔威廉的是事实,但也并不全然,你没有杀莫根,是那女孩杀的,你给她的枪。她把枪抛地上从卧室逃出来,她从楼下电话亭找你,一个公寓住客给她的1毛钱打电话。你的房东太太把你自床上叫醒——唐诺,我们要实情。”
  我说:“好,把这鬼灯拿开,让我来告诉你每件事。”
  检察官开腔,他向速记员说:“记下来,”又向我说:“赖唐诺先生,你现在要开始说白白,你完全是自愿没有任何压迫力量之下的自白。没有人威胁过你,你要自白因为你希望澄清你自己的一些事情,是不是?”
  “你爱怎么说都可以。”我说。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鬼话,”我说:“我被你们套牢了,这就是回答。”
  他转向速记员说:“赖先生的回答是‘是的,’记下来,唐诺,没错吧?”
  “嗯。”
  “开始,”警长说:“我们要事实,记住,不要说谎。”
  他把灯光移开,我受虐待的眼睛稍稍得到休息。
  “我杀了他,”我说:“赫艾玛不知道真相,我杀他不是为了保护赫艾玛,我杀他因为有人要我杀他。”
  “什么人要你杀他?”
  “孔威廉。”
  警长说:“唐诺,我们告诉你不要说谎。”
  “绝对没有说谎。”
  “好,继续。”
  “我要不要从头说起?”我问。
  “你最好从头说起。”
  我说:“我和孔威廉一批人在堪城就认识,我不告诉你我真正是什么人因为我双亲都活着,我不要他们伤心,你可以了解我东西游荡,但没有前科。堪城那件枪击案也与我无关,那时我在加州,我可以证明。”
  “现在我要说出内幕实况。孔威廉是吃角子老虎案的幕后人,当然他们要付点孝敬,我不知道孝敬什么人或多少钱,但知道莫根是付孝敬钱的人。”
  “一切都相安无事,然后大陪审团开始要调查。一个民间组成的罪恶调查团混进圈内把它公开。他们知道一些受贿官员名字,但对上面还是不清楚,他们知道联络人及大概警官收贿之总数。”
  “混入内幕的人报告官员所得总数,竟然只有孔先生所付出的一半。换言之,每次有一半饱入了韩莫根私囊。洛杉矶是十分复杂的城市。头子—一那是大家对孔威廉的称呼.对莫根十分信任,一切都交给他一手去办,认为他是绝对忠心的。”
  “事发之后莫根溜得无影无踪,一般人认为他在逃避警方,事实上他是在逃避头子,怕头子做掉他。”
  “韩莫根黑吃黑来的钱用他太太韩仙蒂的名字租了几个保险箱藏着,韩仙蒂知道这是个好机会选了这个时间提出离婚诉讼,她外面另有男朋友,而莫根已握有些证据。”
  “莫根进退两难而且非常气愤,他不能亲自出庭答辩,一切对他不利因而两个人达成离婚协议。”
  检察官问:“韩莫根到底躲在哪里?”
  “我马上会说到,是你们要我从头说起的。”
  我继续说:“头子查到韩仙蒂雇用柯氏侦探社来送达传票,所以头子命令我到柯氏侦探社去应征取得这个工作,如此我们可以找到莫根,果然柯白莎派我去送达传票。”
  “起初我们也不知道是仙蒂在掩护莫根,她把她哥哥接来住她公寓里。那个人不是她哥哥,其实就是她丈夫,莫根当然紧盯着她,怕她乘机骗他,尤其是怕她囊括保险箱中的钱钞。”
  “我收集所有资料告诉头子。而得知莫根藏处的真相——也就是说我们发现所谓哥哥,其实是丈夫伪装的。”
  警长问:“你们既然认识他,他又怎么可能伪装仙蒂的哥哥呢?”
  “他伪称遇到车祸,鼻子上弄了一大堆胶布,把脸型牵引得变了形,他把发型改变了,外衣里穿上了衬垫的东西,看起来肥得多。我做掉莫根之后,我把他衬垫的东西包在报纸里抛在公寓门口垃圾筒里,你可以查得出来。”
  “再讲下去。”警长说。
  “我把消息告诉头子,头子派出一个叫法莱的打手去对付莫根,那个法莱我们只叫他法莱,从来不知他姓什么。”
  “没料到的是仙蒂那时候已经把保险箱搜空,韩莫根发现此事后决定把她杀死,拿到钱逃之夭夭。仙蒂另有男朋友她不要使莫根知道,说服赫艾玛睡在她床上,告诉大夫他和艾玛住两张床的房间,不准他到两个女人的寝室来,因为表面上他是哥哥不是丈夫。”
  “莫根当然有公寓钥匙,半夜里他溜进公寓悄悄地走向卧室,暗中摸索以为是仙蒂,但扼在了赫艾玛。艾玛踢他腹部几次终于挣脱惊叫,莫根也立即脱逃,这是我干掉莫根前一天的事。”
  “头子找到莫根摊牌,莫根祈求准他退回赃款,但是他拿不出钱来,因为钱在仙蒂手里,头子命令莫根自己去向太太追讨。”
  “你们要知道,头子对莫根已信心全失,而莫根又知道太多内幕,法院在找他,妻子背叛他,头子要处分他的压力下,他随时可能挺而走险,所以头子更不放心他。”
  “我觉得赫艾玛是好女孩,她不应该卷进这种漩涡,当我知道莫根差一点误杀她时,把家伙偷偷给她让她保护自己。”
  “头子指定我在一个地方和莫根会合一起去取钱。莫根告诉我赫艾玛和男朋友出去,至少要深夜才返,所以公寓里只有他太太一个人,要知道韩仙蒂抓住头子的钱,要她吐出来一定不会太容易,仙蒂制造一个只有她一人在家的谎言,而莫根信了她,莫根希望我来做恶人,在她头上狠狠的来一下,把她绑在腰上的钱带取下来。”
  “我也相信了他,一起来到公寓,莫根用钥匙开了房门来到卧室,里面全黑,我有手电。莫根不让我用,说他太太一见亮光就会惊醒,我也曾特别一再问到是否可能尚有其他人在公寓里,他一再保证只有他太太仙蒂在家。”
  “我摸黑跟着他,可以听到床上女人的呼吸声,我只想用手掩住她嘴夺她那钱带,莫根在床尾什么地方,反正我看不到,只听见他呼吸声,我用手试着她呼吸吐出来的气以确定下手位置,但是她醒了。”
  “我向你们发誓,当时我没有办法,她行动太快了,枪声在我脸旁响起,我一把抓下只抓到枕头,她已经跳下了床,一件重物被抛到地上,她大叫,我知道是艾玛,不是仙蒂。”
  “我们站着不动,直到公寓门大声关上,我打开手电,韩莫根说:你这蠢蛋,笨手笨脚,把事情弄砸了。”
  “我没有说话,我看到那把她在地上的枪,那是我交给她的枪,她发射了一枪,把枪抛地上逃出公寓。莫根还在怪我,我弯腰拿起手枪,我对他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头子给你机会你还要欺骗人。’莫根还在装样子问:‘你是什么意思?’我说:‘你知道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这是赫艾玛在床上,不是你太太韩仙蒂!’”
  “我想他在我眼中知道了我的杀机,他跑过我身边直趋卧室房门,我冷静地向他后脑开了一枪,他连门都没拉开就完蛋了,我把枪再抛在地上,我必须移动他尸体才能打开卧室门,我从走道上救生梯下楼到后巷,拦辆计程车回家上床。”
  “那有没有向孔先生报告?”
  “那时还没有,我想像这是孔先生要我做的工作,实在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睡到什么时候?”
  “我才要睡着,赫艾玛用电话找我,这是很出我意料的,此后的一切你们都知道了,我假装睡着了所以房东太太叫了我3、4次才叫醒。”
  警长说:“好小子,我相信你。”
  检察官说:“第一,照你这样说这把枪开了两枪。”
  “当然,是开了两枪。”我说。
  “那第一颗子弹哪里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还不是穿埋在什么地方。”
  “那把枪不可能发过两次。”一位洛杉矶警官说:“那弹夹只能装7发子弹,凶杀组的人发现那枪时枪里还剩6颗子弹。”
  我说:“我都是说实话,这点很容易证明,枪弹是我放进去的,我放7颗子弹在弹夹里,把弹夹推进手枪,把一颗子弹上膛,拿下弹夹,补进一颗子弹,又把弹夹推进手枪。所以枪里共有8颗子弹,你们可以到白京旅社620房间5屉柜抽屉的最后面去找,找那盒满满的子弹是不是少了8颗。”
  警长说:“没错,这解释了他们在房里另外发现一个空弹壳的原因。”
  洛杉矶来的两个人站起来,一个人说:“好,赖唐诺,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把你的东西带到,我们马上动身。”
  “我不要跟你们回去。”我说:“事实上我有权不走。”
  “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在亚利桑那州。”我说:“我不喜欢加利福尼亚,经过沙漠又太热,我在这里过得不错,我挺喜欢监狱生活,这里监狱对我很好,有什么事就地解决好了。”
  “唐诺,你不会又要麻烦我们申请引渡等等吧?”
  “我决不离开这里。”
  一位洛城警官很不友善的跨前一步:“你这小子,不给你一点——”当地警长用一手抓住他的前臂:“这里不行!”他说话虽慢但很有权威。
  检察官对狱卒说:“带他回去,我打几个电话再说。”
  “我要一支笔和几张纸。”我要求。
  他们交换眼色,警长点点头,狱卒说他会拿给我。
  我走回牢房,天气太冷我两膝发抖。但我坐在地上,上下牙齿颤动着,靠顶上小小的灯光慢慢写着。
  一小时后他们回来,警长告诉我速记员已把我的自白用打字机打妥,要我看,要我签字。
  “可以,”我说:“我马上签,我这里也正式送一份上诉状给你,请你正式签收。”
  “这是什么?”他看着我刚写好的东西。
  “这是赖唐诺,”我说:“别名王有德的人权保护申请状,要求依法于法定时间移送本州法院,否则应无罪开释。”
  警长说:“唐话,你一定发疯了,你自己承认了故意,冷血,预谋杀人——”
  “没错,”我说:“我是杀了一个该死的鼠辈,你要不签收我的人权保护状,我就不签自白书。”
  “签收就签收。”他说:“反正没什么用处,我本来以为你疯了,现在看来你根本是天真的傻瓜。”
第十三章
  法庭里充满了汗流浃背的人群,庭外太阳炎毒地照着沙漠中的城市,虽是上午10时但已热得透不过气,好奇的旁听者挤塞得法庭密不通风,欧雷门法官走进法庭坐上主审的椅子,向下用好奇又慈爱的语气说:“本庭是为审理赖唐诺,另外名字王有德,提出人权保护申请状而开的,请问上诉人,也就是赖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是,准备好了,庭上。”
  “你有请律师代表你吗?”
  “没有。”
  “你有没有准备请一位呢?”
  “不准备。”
  “我知道你是有一点钱的,赖先生。”
  “是的,我有一点钱。”
  “而你不想请一位律师?”
  “报告庭上,不想。”
  法官转向地方检察官。
  “检方也准备好了。”检察官说。
  “对他的人权保护状,你们决定驳回,不准?”
  “是的,庭上。”他说:“这位被告是因为加州签发的拘捕状而被拘留在这里的,拘捕理由是第一级谋杀。引渡手续正在进行,加州的引渡申请随时可能飞来凤凰城,州政府的引渡令也随时可能发下,我有把握数小时内上诉人即将被引渡加州,他在本州并没有犯罪,也不准备送法院。”
  法官问:“这是这上诉人唯一被拘留在本州的理由吗?”
  “是的,庭上。”
  “上诉人身分证明有问题吗?”
  “没有,庭上。”
  “很好,现在检方提出证据。”
  地方检察官叫警长出庭作证,警长提出案情并当庭请人朗读了我的自白。
  欧法官慈祥地下望我说;“赖先生,我认为这些证据已足够证明你也许——也许没有犯有第一级谋杀罪、不管如何这是件他杀案件,其动机,是否故意或应处什么罪都要由加州法庭来审理。在本庭看来,因为你也许犯有杀人罪。所以——”
  我虽有完整的法律教育但是我出庭经验非常稀少,再说我斜门歪道只是喜欢在图书馆研究冤狱平反和法律漏洞,我从被告席站起来时双膝是软软的,但是我勇敢地打断地的话。
  我说:“据我知道法官判决之前,被告也有提出证据的权利。”
  他不悦地说:“我一直对你很容忍,你有什么要提出的就提吧,你这样反而给加州警方更多——赖先生,我认为你应该请个律师。”
  “我不要任何律师。”我说,“我传叫那位带我回犹马的警官出庭做找第一个证人。”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聘克劳”他说。
  “你是本州的警官?”
  “是的。”
  “是你把我带来犹马?”
  “没错。”
  “从哪里把我带来犹马?”
  “从加州的爱尔圣吐。”’
  “我离开爱尔圣吐是不是自愿的?”
  他笑着说;“不是,爱尔圣吐警长和我两个人硬把你拉上汽车,天那么热,累个半死。”
  “凭什么法条可以强制执行?”
  “因为我有引渡令.另外还有张拘捕令,罪状是欺诈财物等。”
  “你把我怎样处理?”
  “把你引渡到亚利桑那州,把你关在犹马的牢里。”
  “我是不是一路自己甘心情愿?”
  他笑着说:“你完全不惜不行”
  我说;“谢谢,问话完毕。”
  法官冰冷地问:“赖先生,你还要叫什么证人吗?”
  “不必了,庭上。”
  “好,我现在判决。”
  “我有没有做辩论的机会。”
  “我不太觉得你还有什么辩论可以影响本庭判决了。”
  我说;“那不见得,我有很多话要讲,庭上!加州现在要我回去,但是只有几个小时前,加州不要我留在他们土地上,我是在强迫情况下离境到犹马来的,这一点请明察。”
  “明察这一点与本案有何区别呢?”法官问:“你已经自认在加州杀了一个人。”
  “当然,我是杀了一个人,他是该杀的,他是个鼠辈,一个害人精,但这点与本庭无关系,有关系的是现在我可以不可以引渡,据我看法律规定我不能引渡,法律只规定越州非法逃亡到他州的人犯。可由主权州向该州申请引渡。”
  “假如你说你不是非法逃跑的逃犯,我不知你是什么?”
  “这一点根本不必辩论。”我说:“庭上是先入为主中看不清楚,一个人怎么会自己不情不愿地非法逃亡到另一个州去呢?为了避免拘捕,逃犯自愿逃离一个州到另外一个州去,才称非法越州逃亡,才合乎引渡条例。我没有逃离加州,我是被官方硬从加州拉到亚利桑那州来的,我一再声明我不愿离开加州。我又一再声明他们指控我在犹马州的罪是无辜的。我到了犹马,他们立即证明我无辜。现在据我看;随便那一天只要我自己回到加州境内,他们可以逮捕我注我以谋杀罪。如果我不愿离开这里,美国的法律就不能移动我分毫。”
  法官的注意力开始集中,也显出了十分的兴趣,他说:“看你有备而来的样子,大概还真下了点工夫,也许你也研究了一些案例吧?”
  “是的,庭上,有关案例:Whittington 1934上诉法庭案号344是一个极佳参考,我又可举例上诉法庭案号423人民公诉琼斯案。这案例加州法理学期刊曾简明转载在第12期398页,内容如下:‘逃犯之离境完全不是自己意志,而是受合法或非法强制强迫者,不能称为越州逃犯。亦不有引渡。’文中举例述说,甲州的人犯离州到乙州之原因是因为以前他在乙州所犯的罪,由乙州要求经甲州同意而引渡过来的,甲州就不能用引渡法再要求乙州引渡,其原因有二。第一,该犯根本不是逃离甲州的。第二是为了重视引渡法的必须条件——只可引渡犯法怕被逮捕而越州逃亡者,甲州就等于放弃所有处分他的权利了。”
  法官坐在那里,不肯轻信的样子但有点愣住了。地方检察官急急站起说道:“庭上,这当然曲解了法律,假如这是法律,任何人都可以预谋杀人,找这样一个法律漏洞,希望不受处分。”
  欧法官慢慢说:“很明显的,这正是这位被告目前想做的事,我们可以看出来这位先生完全是有计划的,一步一步在进行非常天才设计好的罪案,和一般完整犯罪不同,但非常微妙而且可以完全免罪,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连案例、文献内容都背熟了,他也不知道预习过多少次,从他所做一切可以看出他有狡猾而十分聪明的头脑,可惜走入歧途,为非作歹没有法律道德,这点本席非常悲痛,但是这位年轻人,不管他外型那么不结实,看来幼稚无经验,他总是成功地把两州的警方玩弄手掌股之上,使两州对他冷血,蓄意又公开自认的第一级谋杀无计可施,从某方面看来也是难可能贵,这是法律界会造成大惊骇的一个案例。表面看来他利用鬼聪明和法律漏洞加上公开的自白,使加州警方连他的同谋都无法起诉一起脱罪了;但本庭席上的上诉人,我觉得你能在行之有年,一再改良,几无缺点的本国法律里找出这样大一个见不到的漏洞,又敢一步步实行,证实出来也真要有点胆识。”
  “本庭宣布30分钟休息。休庭期间本庭将作个不偏不倚的公平决定,本庭也不会在发现我们严密的法纪社会组织中。有了这样一个漏洞而不提请有关注意。当然本庭不会像上诉人那样对他有利来解释根本大法,但加州如果没有更好的见解于文字既有的解释,本案恐亦只好如此结案。”
  欧法官站起来,严肃沉重地走向议事厅,我坐在法庭等候,过不多久警长过来说:“唐讷,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等候,不多久地方检察官也进来。他看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似的。
  半小时之后警长把我带回法庭,欧法官进来入座。他双肩下垂,向下望着检察官说:“我无能为力,我们的法律正如上诉人所解释,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是可以。而且已经冷血地完成第一级谋杀案,而法律对他是免疫的,作为一个不太起眼的初犯,他已使法律受骗,本庭明知上诉人一开始即有犯意,而且依照计划好的步骤一步步执行,但是法庭也相同的无法证明这一点,上诉人适才所引证的确是加州法庭自己的判决,既然加州法庭对这法条已经有过解释,我们也不便另外再作任何不同的辩证,加卅已忽略了这个问题,也使他自己不可能另用他途来解释这条法律,加州不可能引渡这位先生。虽然本庭要作今天的裁决十分遗憾但本庭也只好依法行之,本庭裁决上诉人当庭释放。”
  检察官说:“庭上!庭上!我们不必相信他所说的,我们可以用其他方法把他留在这里,也许他——”
  “显然是你无力欣赏上诉人为恶的天才。”欧法官说;“他绝不可能从本州引渡到加州,因为他根本不是越州逃犯——他没有逃离加州,我也怀疑你能不能证明他和堪城之案有什么关联。他当然不会离开亚利桑那州,在本州他可以免疫,其他任何州他都没有免疫。像上诉人这样敏锐、聪明,而且有法律头脑的当然完全了解此一事实。而且会随时注意各种法律技巧,本席宣布被告当庭释放。”
  慢慢的法庭四周旁听席上低语四起,这些不是恶意的低语、而是惊奇和兴趣交半。假如有律师代我辩论的话、我可能会被群众私刑处死,但今天我是劣势状况下的斗士,我单独无助要面对法庭,我强迫法官接受我对法律独特的看法,使地方检察官呆若木鸡,一筹莫展。
  有人喝彩。
  有人大笑。
  法官命令法庭肃静,宣布退庭。
第十四章
  凤凰城旅社的职员对我说:“柯太太自加州乘飞机来,旅途有点不适,她通知不论什么情况不要我们打扰她。”
  我出示她给我的电报说:“她到这里来就是来看我,这是她给我的电报,她要我尽快到这里来见她。“
  职员犹豫了一下,通知接线生:“给他接柯太太。”
  过不多夫接线生说:“赖先生,请自己上去,319。”
  我乘电梯到3楼,在319室门外敲门,柯白莎说:“进来进来。”
  我转动门柄进入室内,她在床上倚枕而坐,一块湿毛巾敷在额上.脸上没有化妆,脸上皮肉松松的两侧嘴角有点下垂,宽大的下巴更为突出。
  “唐诺,”她问:“你有没有乘过飞机?”
  我点点头。
  “有没有晕机?”
  “没。”
  “我就晕机。”她说:“我以为这鬼东西一辈子也下不了地了。唐诺,亲爱的,你干了点什么鬼事?”
  “不少。”
  “我也承认你一定干了不少事,你给侦探让好多免费广告,案子也完全破了。”
  我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不!不要坐那儿,我一转头就会晕,到这里来,坐在床脚边——就这样好一点,唐讷,你还爱那女孩吗?”
  “是的。”
  “你这样做为的是爱她吗?”
  “一半是为了她,”我说:“另外一半就是想打败那些思想落伍沾沾自喜的律师。他们自以为了解法律。其实真是一知半解,当初我亦曾提出申冤,冤情调查的人认为我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我对法律了解不多,法律教育基础不佳,他们根本没有把这可能性研究一下,直觉以为一个人谋杀了另一个人,就是不可能用法律漏洞不受处分,他们直认我在胡说,我就是要给他们看看。他们要暂停我行业,我就自己打出知名度来。”
  ““除这一招之外,还有没有诸如此类的鬼名堂?”
  “还有不少。”
  “唐诺,点枝烟给我。”我点枝烟,放进她嘴唇。她深深吸一口说“你我可以相处很久,你有脑子一你这小子,但是你的毛病是太冲动,还会搞些什么骑士救美人这种幼稚行为,像你这种年龄女朋友还有得交,不要见到一个就咬住不放,听我柯白莎话没有错,不过你脑子很好,思维很细致,告诉我!你怎么会把内情想通的。”
  我说:“回头想来,实在非常简单有人听到枪声通知警方,警方在艾玛离开公寓很久后才来到现场,我想到那报警的人听到的一定是第二次的枪声。而第一次的枪声根本没有人听到,弹夹可装七颗子弹。韩莫根之被杀一定正如警方所言,他在开门外逃,而且是立即死亡。所以倒下来的位置应该正好挡住开门位置。赫艾玛没有移动尸体,她只是开门逃了出去,孔威廉一帮是有组织,吃角子老虎营利更需不少人参与。韩仙蒂的保险柜有不少现钞。韩莫根和韩仙蒂都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件事。赫艾玛躺在仙蒂床上,有人要掐死她,掐她的人有长指甲,我注意到阿利有修长而细的手指,精心修剪过,指甲是较尖长的。韩仙蒂要是死了,当然不再有离婚诉讼,韩莫根一度的确扮阿利骗过了孔威廉,但孔不是傻子,他修理我时也想出了个中奥妙,所以后来你去找他时他不太在乎,这正表示他从我在旅社中能送达传票,想通了阿利和莫根的关系,那时他已把莫根盯紧了。孔威廉一帮人中,那一位受伤了?”
  “法莱,”白莎说:“艾玛的一枪打中他左上臂,老天,你是不是一切都知道了?”
  “没有,”我说:“我早在应征时告诉过你,我个子不够大;不能和人打架,我必须多用脑筋,我养成了深思和组合的能力。”
  她说:“你本来可以凭想到的事实破案,何必把自己拼命牵涉过去,想想你冒了多少险,不过你给了我太多的广告宣传,亲爱的!你还真行。”
  我说:“你倒说说看,我自己不牵涉进去又有什么办法破案?那把枪是把烫手货,而且直接和我有关,假如我把实情告诉警方,他们能相信吗?尤其艾玛一直自以为杀了人了。我说什么空想的理论,警方只会以为我是为了脱自己的罪或脱艾玛的罪而捏造出来的。”
  “孔威廉怎么回子事?”
  “那也简单,孔威廉知道白京旅社是监视重点,他安排了一个内线,因为只有仆役头知道我所有行动,所以仆役头是他的内线绝不会错。他们决心陷害我,给我一把烫手的枪.又叫法莱打了我一顿,我告诉孔先生我不会放过他、你看,6月债还得多快,我要直接告发不会产生效果,但是我自白受他指使杀人,就叫贼咬一口,入骨3分,警方不能不深入调查他。”
  她笑了。她说:“没错,唐讷,这一口咬得太深,假如你在加州你一定满意这一口的结果,有了你的自白,警方就合法的修理孔威廉.其实警方早有情报,但苦无证据不便鲁莽,有了你自白的借口。警方把他带回局里修理,只因他漏出一点与韩莫根有关,警方拼命追他堪城的案子,他是死定了一,这案子真办得好。唐诺!下去给我买瓶酒来。”
  “我要一点公款用用。”
  “韩仙蒂给你那么多钱在哪里?”
  “藏起来了,坏不了的。”
  “有多少?”
  “未经同意,恕难奉告。”
  “大概有多少?唐诺。”
  “恕难奉告”
  “一万元。”
  “实在恕难奉告。”
  “亲爱的,你把它藏哪里了?”
  “夺金的地方。”
  “唐诺,好孩子,你要记住,你是替我工作的。”
  我说:“是的,尤其是财源方面言来,事实上我还欠你点钱,计程车费,是吗?”
  “没错。”她眼都没眨一下“9毛5分,发薪时自动扣除。不必挂在心上,已经记在你薪水帐户借方项下了。”
  “还有件事,”我问:“何医生是什么人?真是仙蒂的情人吗?”
  “是的,”她说。“他们把韩莫根套牢了,他既自称是仙蒂哥哥,只好眼睁睁看仙蒂和冒牌何医生当他面眉来眼去。他更不敢露出一点做丈夫的脾气,怕孔先生榨光他的钱又送他回老家。”
  我说:“仙蒂倒真会趁火打劫。”
  “不惜,唐诺,弄点酒来,怎么样?”
  “弄点钱来,怎么样?”
  她伸手向皮包。
  “你一个人飞来的?”她在摸索搬弄零票时我问。
  “怎么可能?”她说:“柯白莎要旅行时先要抓个大头一起走可以付款,再不然有雇主可以开公帐,不是一个人来的。唐诺,我带了我们的雇主来了;她在隔邻房里,她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她一直在说起你——一路都在说,老天,我晕得快死,而她一直唠叨你。”
  “韩仙蒂?”我问。
  “当然不是。”她说,用头和嘴唇比一比与邻间相通的门说:“仙蒂只会当面表演,你一离开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我走过去打开门,赫艾玛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看到我立即站起来,眼睛发亮,嘴唇半开着。
  “买酒的钱在这里,唐诺,”柯太太说:“不要太激动,老天知道你1毛钱也没有,还养不起一个家,你还欠我9毛5分计程车钱!”
  我走进艾玛的房间,用脚跟踢上了那道相通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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