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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6 风式宅女(现代)
  “不是你?牡丹姑娘平日里最是冷淡,却也最是警惕的人儿。除了你,还有谁端来的茶水她会放心的饮下?”褚妈妈接着说道。虽然牡丹在藏娇屋的时间不久,为人也很是低调,但正是这种低调给人一种距离感。平日里,除了喜儿,她也甚少不与他人来往。
  思考着褚妈妈的话,君宛清打量着喜儿,摇头道,“不是她。褚妈妈,喜儿送来的是的确是玉蝴蝶,而这杯曼陀罗是别人送来的。但至于是谁,我不想现在多做追究,是谁害的牡丹,我一定会查出来的!红姑娘,如今牡丹昏迷不醒,今天晚上还得由你先撑着场子,我自然会想办法弥补。喜儿,你留下照顾牡丹。褚妈妈,你就还去做你的事吧。”
  “哟!这里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啊!”宝姑娘适时走入,一脸的诧异,“柳姑娘!你怎么也来了?是来看牡丹妹妹的?牡丹妹妹真是好福气,想我阿宝初次登台那会儿,哪有这么多人来看望我呢!”
  君宛清看向了宝姑娘,目光却是集中在了她身边的霜儿身上,“你是谁?怎么没有见过你?”
  眼角望见牡丹因为那杯曼陀罗花茶倒下的身影,心里有些担忧。但霜儿还是一副镇静的样子看着君宛清,道,“回柳姑娘的话,婢子叫霜儿,是伺候宝姑娘的。”
  “霜儿。”君宛清重复了一遍,又细细的打量起她来。从五官看来,倒是个清秀的丫头,甚至比阿宝还更要好看一些。只是因为没有装扮,显得很是普通,“霜儿,你留下来,其他各位,便按我刚刚说的散去吧。对了,宝姑娘,你既然也是藏娇屋的红牌姑娘,那么今晚,便由你和红姑娘先撑着场子吧。”
  红姑娘应了一声,便退出房间去,褚妈妈也带着云儿离开,喜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里间。宝姑娘媚笑一声,也是离开了房间。君宛清这才对霜儿说道,“霜儿姑娘,可以去你的房间吗?”
  霜儿微微一愣,点点头,说道,“柳姑娘,那便请随婢子下楼吧。”
  戌时刚过,藏娇屋便已经挤满了人。
  藏娇屋的四红牌,宝姑娘,花姑娘,红姑娘,还有今儿新登场的姑娘。
  他们虽还未见过她,却早已经听说那位姑娘是美艳无比,人比花娇。更何况,有了前面三位姑娘的比衬,他们自然也不会怀疑这第四位姑娘的美貌。
  戌时两刻。
  褚妈妈走上了台子,招呼道,“各位官人,让你们久等了!今日,是我们藏娇屋新姑娘登台的日子!不是我褚妈妈自夸,但这位姑娘的确是人比花娇,艳而不俗!绝对不会辜负了大家等了这么久的心意!话不多说了,咱们就先请宝姑娘给大家带来一场表演吧!”
  宝姑娘随着一曲亢奋的曲子拿着一把未开锋的剑,渐渐舞开。女子的柔,剑的钢,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丝毫看不出宝姑娘平日里那种粗俗大气的样子,反而有一种似是文欣那种巾帼红颜的味道。
  舞剑结束之后,红姑娘扶着一把琵琶走上台来,轻幽的曲子,如同她带给人清幽的感觉。女子脸上的轻笑,不停在琵琶上跃动的手指。
  亢奋,连着轻柔。
  两种相对着的感觉在藏娇屋中渐渐隐去。
  女子步步生莲,迈着碎步走上台来,如同一朵新出泥的幽莲。白衣似雪,青丝如泉。一席方巾遮住了女子的面容,但那一双眼,却是如同狐狸般,有一股妩媚隐在其中。
  “主子,为什么要让她代替牡丹姑娘?为什么不找出下毒的人,治好牡丹姑娘?”思竹不解的问道。
  悠然一笑,君宛清看向了思竹,“你不是也说了,此毒无解。又怎么可能在戌时之前治好牡丹呢?下毒的人,我是一定会查的。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今晚的事得先想办法弥补才是正道。”
  思竹再不说些什么,她只明白,若是君宛清的决定,便定会有她的道理。
  人群中,成公公看着台上的女子。虽说已经是净根之人,却还是不禁有那么一丝的触动。
  女子摘去了纱巾,露出了那一张被精心修饰过的脸。清美秀气的五官,与白衣相衬,更是有种妖娆的美。
  成公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从人群中挤出,找到了褚妈妈的位置,走了过去。
  登台
  登朝旧友常思见,台中绛帐谁复见。
  牡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涵朝二年四月初五。
  干涸的嗓子,好似刚刚经历了蒸烤一般。想要下床倒一杯水,却发现四肢无力到无法动弹。默默的看着周围,没有看见喜儿的影子。牡丹不由想起自己那日,似乎是在喝了那杯茶后,才会失去了知觉。难怪,喜儿果然是褚妈妈派来的人吗?无力的闭上眼,努力想要找回一丝的力气。
  推开门,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五天的时间,喜儿已经瘦了一圈下去,脸色也很是苍白。关上了门后,又端着脸盆走进里间,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将毛巾打湿,喜儿坐在床边,握起牡丹的手,替她擦了起来。
  “姐姐,要怎样你才能醒呢?五天了。起初,褚妈妈还会来看看你,到现在,除了柳姑娘和思竹姑娘每天会过来帮你针灸驱毒,又有谁还记着你呢。苦命的姐姐,若你那天没有中毒,若那天是你登台,如今你也能脱离了这烟花之地,更别说是受这种苦了。”喜儿哀怨的说道,眼角不禁是落出了几滴泪。
  “傻姑娘,有你这么牵挂着我就已经够过意不去了。你还想我欠多少人情吗?”睁开眼,嘶哑着声音轻声说着。望着喜儿,牡丹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怀疑。
  “姐姐!你终于醒了!”喜儿激动道,眼角的泪更是大滴大滴的落下。握着牡丹的手也不由加重了力道。
  难过的皱了下眉,牡丹苦苦笑道,“傻姑娘,哭什么呢。该高兴才是啊。”
  点点头,喜儿挥去了眼边的泪,“是啊!姐姐醒了我该高兴的!姐姐……不过……姐姐,你的嗓子……”
  又是苦苦笑了笑,牡丹说道,“休息下就好了。喜儿,你去帮我告诉褚妈妈,还有柳姑娘,思竹姑娘一声。就说牡丹谢谢她们的牵挂了。还有你这丫头,怎么瘦成这样了。一定没有休息好吧。这丫头,就不能让人省心吗?”若说刚刚她还会怀疑喜儿,见到她这般样子之后,有的便只是怜悯和愧疚了。
  摇摇头,喜儿笑道,“哪有啊!人家哪里不让人省心了嘛!姐姐,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去和褚妈妈她们说。”
  看着喜儿激动的跑了出去,牡丹才又闭上眼,唇边却自然的浮现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又过了三天,牡丹才恢复了一些体力,勉强可以下床走动。
  站在窗边,看着秦淮河上因为鱼的呼吸而泛起的波纹。
  “姐姐,怎么下床了呢。快去休息啊。”喜儿推门进屋,不禁皱眉说道。
  回过头,微微一笑,“我都躺了那么久了,再不下来走走,都要忘了该怎么走路了呢。”
  走到牡丹的身边,无奈的一笑,“姐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柳姑娘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呢。我见她才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却很是精明。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对你好,你中毒的时候,柳姑娘对你可关心了。”
  牡丹苦苦一笑,无奈的看着喜儿。她倒真是羡慕喜儿的单纯。这样简单的喜欢一个人,是她从小都不曾有过的。包括这次,她也明白,若是她对君宛清而言再没有任何的利害关系,她才不会搭理她的死活,更别说是关心她了。但这些,她却不能与喜儿明说,只是问道,“喜儿,这么看来,你似乎很喜欢柳姑娘呢。”
  点点头,喜儿笑道,“是啊。姐姐,你也很喜欢柳姑娘吧。对了,柳姑娘过会儿就会来看你了,你还是快些回床上休息吧。要么,一会儿柳姑娘又该担心你了。”
  没有回话,只是任由着喜儿将她又扶回了床上。眼角瞟见喜儿发间的那根玉簪,心里不由一丝的触动,“喜儿,那天后来怎么办的呢?”
  “柳姑娘让宝姑娘和红姑娘先撑着场子,又把宝姑娘的丫头霜儿打扮的跟仙子一样,让她代替姐姐你当上了这个花魁的位置。”喜儿有些无奈的说道,但又是呵呵一笑,“不过,霜儿的发达倒是气坏了宝姑娘。平日里伺候自己的婢子突然变成了花魁,而且,霜儿的运气也实在好。那天才初次登台,便有人出钱为她赎身,现在早不知道在哪家发达了呢!”
  “霜儿?”牡丹反问道,心里不禁是有些担心。突然记起了那天的那杯花茶,那个陌生的女子,那个给人一种很清雅感觉的婢子。
  房门被轻推开来,君宛清同思竹一起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牡丹,轻轻笑道,“好多了吗?”
  “恩。让你担心了呢!”牡丹回道。
  喜儿自觉的问了好之后,给思竹让出了位置。
  点点头,以表谢意。思竹在牡丹的床边坐好后,伸出手搭在了牡丹的手腕上,闭上眼,几秒之后,才幽幽开口道,“脉象倒是平稳了许多。体内的花毒应该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再好好休息几日,便好了。”
  喜儿不禁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姐姐,你听到了吗?你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呢!太好了!”
  默默笑着,看着喜儿,牡丹轻声道,“喜儿,我有些渴了,你帮我弄碗茶来吧。你说的那玉蝴蝶,我还真是好奇那是个什么味道呢!”
  “唉!我这就弄去!”喜儿忙是开心的走出屋子去。
  思竹站起身来,站到了君宛清的身边。
  君宛清看着牡丹,轻轻笑道,“在藏娇屋几日,你倒是变得机灵多了。这样支开喜儿,她可是绝不会怀疑什么的。”
  “宛清,你是想问关于那毒是吗?我不认得那天端茶来的人。她只说是喜儿托她端来的,我自然不怀疑她。我也想过,是不是喜儿和褚妈妈串通好了的,但是,喜儿是个极单纯的姑娘,她是不可能做这事的。”牡丹在床上坐起,看着君宛清道。
  握起了牡丹的手,君宛清在她的床边坐下,轻声道,“牡丹姐姐,我的确是要问你这些的。但是,那个人敢给你喝毒茶,一定便是做好了准备的。而且,会在那时候给你下毒的人,便是担心你登台之后会影响到她的利益。宝姑娘,红姑娘,花姑娘。无非就是这三位红牌姑娘种的一位。现在你不用在担心这些,我自然会查出是谁下毒害你。那次,我已经让霜儿代替了你。现在,你是想继续待在藏娇屋还是离开?虽说这里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但也的确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你若是想离开……”
  “宛清。这是什么话!你们都这般的努力,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而逃避呢?宛清,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经好了,便让褚妈妈安排新的登台时间吧。而且,既然有人觉得我的登台会给她造成影响,那我又怎么能称了她的意呢!”打断了君宛清的话,牡丹应道。
  冷漠的看了牡丹一眼,君宛清再不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同思竹一起离开。
  辰时刚过,众大臣才从朝圣殿里走出。
  “乔大人!请留步!”着一身暗紫色官衣的男人叫住了正默默向外走去的乔生。
  停下脚步,回过头,见到来人后,乔生不由得双手相抱,客气道,“不知卫大人有何指教?”
  那人是当朝正一品文大臣,名曰卫宏祥,与文禄同样是开国一等功臣。
  卫宏祥倒是没有摆出任何正一品大臣的架子,反而是一副亲切的样子走到了乔生的身边,“乔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哪有什么指教啊!只是近日才得清闲,想起也该与你这位年轻的文官聊聊,才想问你近日是否得空?若是得空,不如找个时间,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自他当官到现在已经一个月多了,他除了每日来上朝,领着朝庭的奉碌,也就再没做些什么,更别说是和这些大臣走关系了。
  但现在既然是人家找上他,那他也不能太过于推托,只是应道,“卫大人客气了!那乔某便全听卫大人安排了!”父亲说过,虽说当官首先要清明,但自古官官相护,若是得罪了一层,那也是自个儿找来的罪受。更何况,他现在即使是不为自己想,也得替文欣和文禄想想。
  卫宏祥听了乔生的话,不禁一乐,又接着说道,“乔大人,我听说城外有条秦淮河,河边有条秦淮街,街上有家藏娇屋。听说藏娇屋前些日子刚被赎走了一个花魁姑娘,今日又要推出个新的花魁。不如你我二人今晚便去看看?”
  提到秦淮,乔生对藏娇屋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记着拾香阁,记着那一盅佛跳墙,记着那一句剪不断理还乱,记着那个名曰杨柳的姑娘。一是顺了卫宏祥的意,再也是想去看看杨柳,乔生应道,“那便多谢卫大人相邀了!”
  四月十五。又逢月半。
  日落时分,才子酒客们又是来到了藏娇屋。
  乔生同卫宏祥换上了普通的装扮,也混于人群众。只是相对于周边人的富贵,让从来都是见高踩低的青楼老鸨为他们两人安排了最位于中心的好位置。
  “主子,你看那两个人。看那样子,定是涵朝的臣子。”瞅见乔生与卫宏祥,思竹说道。
  看向了思竹视线的方向,君宛清不由一惊,那人,竟是乔生。难道入了官场,他也变了吗?那岂不是……
  清脆的琵琶声,如同落在盘中的珠声。点点滴滴,绘成了一曲音符。
  牡丹穿的就是那日的那套珊瑚色的衣裳。富贵,又透着清雅。胸前的牡丹花在琵琶的遮盖下欲隐欲现,更是给她添上了几分的妩媚。
  “美矣美矣!想不到这种烟花之地,还有这种女子。看她的气质,倒不像是青楼女子,反而有种宫里人才有的韵味!”卫宏祥不禁赞叹,“若是我再年轻上几年,我定要替她赎身,将她收房!”
  乔生看向卫宏祥,只见他的脸上写满了迷恋,完全是沉醉在了女色之中。又看向了台上的牡丹,虽说他同意卫宏祥的评价,但别说他已经有妻子,就算是没有,也不会单凭美貌而娶她。
  “乔大人,你看怎样?”见乔生没有任何的表情,卫宏祥忍不住问道,“乔大人还这般年轻,不如和女将军说说,收一门小妾如何?”
  乔生忙是推托道,“卫大人说哪里话。乔生娶妻还不到半年,哪里还有纳妾的想法呢!卫大人莫要说笑啊!”
  两人说话间,牡丹已经一曲弹完。将琵琶放在一边,牡丹轻福了身,说道,“众位官人,奴家牡丹这儿有礼了。多谢各位今日的捧场,下面,奴家便再为大家弹上一曲。”
  “牡丹姑娘,弹曲可以稍等。不如让褚妈妈出来先和我们说说价钱吧!”台下,有位书生样的人喊道。
  “主子,那人是败落的书生,前些日子,还到本草堂来就诊,连药费还是用墨宝抵押的。”思竹有些轻蔑的说道。
  冷笑一声,君宛清没有说什么,只是冷漠的看着走上台去的褚妈妈。
  褚妈妈走到了牡丹的身边,立刻是笑开了来,“哟!各位客官,急什么呢!怪我褚妈妈没和你们说清楚。牡丹姑娘和别的姑娘不同,只是每月初一十五登台卖艺,而非卖身。还请各位公子官人们莫要……”
  “什么?卖艺不卖身?褚妈妈,这里可是青楼!不是酒楼啊!”
  “是啊!谁来这儿是只看歌舞的啊!”
  台下又传来了不屑和吵闹的声音。
  褚妈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为难的看向了君宛清的方向。
  “这位妈妈!老夫愿意出千两替这位姑娘赎身。不管是卖艺,还是卖身,我替她赎身,总可以吧?”说话的是卫宏祥,站起身来,极其暧昧的看向牡丹,“这样的姑娘,老夫怎么忍心看她留在青楼之中呢!”
  “这……”褚妈妈依旧无言。若是平常的姑娘,有人愿意出千两她是求之不得,但这牡丹……
  看向卫宏祥,君宛清这才细细打量起他来。突然是微微一笑,对思竹道,“思竹,你去告诉褚妈妈,就说,应了那位爷,千两成交。”
  义女
  义熙十一年正月,女英目成转心惬。
  卫府。
  牌匾挂在府宅的大门之上。门前一对石狮让府宅显得更加威严。
  倚在走廊的柱子上,望着府中的小花园,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悠闲的样子。
  “姐姐,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开心呢。”喜儿走到了牡丹的身后,有些担忧的说道。
  回过头,看了眼喜儿,又往四周看了看,才小声道,“喜儿,你说我能高兴吗?那个替我赎身的卫老爷,带我到他的府中,却就这么把我放着。已经是十九了,都过了四天,他这样,我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摇摇头,喜儿拉起了牡丹的手,安慰道,“姐姐,你是想太多了啦。我问过其他的丫头,原来这卫老爷竟是当朝正一品文官呢!我还听说,卫老爷的独生女儿卫诗若小姐已经被送去做了秀女。想必,卫老爷是担心卫小姐进宫后,他一个人无聊寂寞,才想让姐姐你代替卫小姐陪陪他吧。”
  将喜儿拉到自己的身边,牡丹叹了一口气,轻笑道,“若是像你说得这样就太好了。”只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到青楼中寻一个能代替女儿陪伴自己的人呢。
  小花园的路口处,突然是一阵的吵闹。
  向吵闹声处看去,只见一个打扮的十分富丽的妇人正带着丫头奴才们向她们这走来。牡丹心里不由一惊,善者不来,这个妇人来这,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喜儿,我们回房吧。”想到这,忙是拉着喜儿想要离开。
  “站住!”那个妇人见牡丹想要离开,忙是出声叫住了她,“金儿银儿,你们快去给我拦住那贱人!”
  妇人身边的两个丫头快步走到了牡丹的面前,伸手拦下了她们。
  叹了口气,牡丹无奈的转过身,看着那位妇人,“这位想必就是卫老爷的夫人吧。牡丹这儿……”
  牡丹的话还未说完,那妇人已经走到牡丹面前,没来由的便是一个耳光下去,“你这个贱人!看上去年龄不大,胆子倒是够大的!居然敢勾引老爷!还敢到我家里来?”
  见牡丹挨了耳光,喜儿有些气不过,推开了那妇人,没有丝毫胆怯的说道,“你凭什么骂人!明明是卫老爷要替姐姐赎身的!姐姐什么时候勾引卫老爷了!这位夫人,我看您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太太,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卫夫人瞪着眼看着喜儿,火气更是向上窜起,“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赎身?这么说,这贱人是青楼里的□?金儿银儿,你们两就替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贱人,我倒要让你们看看,在我的家里,什么才是理!”
  金儿银儿两个丫头听了卫夫人的话,相视诡异一笑,两人分别伸手拉过牡丹和喜儿,将她们向小花园中拽去。
  “卫夫人,牡丹不知哪儿得罪了夫人。夫人大可明说,犯不着拿话伤人,更犯不着动手!”急忙拍掉金儿的手,牡丹看向了卫夫人,不解的问道。
  摆摆手,示意金儿退下,卫夫人走到了牡丹的面前,用手指挑起了牡丹的面容,“果然是个美艳的人儿,难怪老爷会愿意帮你赎身。你不是想知道哪儿得罪我了吗?我告诉你,你没有得罪我。只是因为你是老爷带回来的女人,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知道为什么老爷没有纳过一房的小妾吗?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我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让她不敢踏进卫家一步。”
  “卫夫人,你的忌妒心,太强了。”牡丹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轻轻的笑道,“这样不好。纸终究是盖不住火的。别说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卫老爷做妾,就算我真的是要嫁给卫老爷,夫人,你这样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反而只是在卫老爷那儿留下一个妒妇的称呼罢了。”
  卫夫人不禁大笑,脸上因为年龄的关系而长出的肉也因此微微有些颤抖,“这就不劳你担心了,我怎么会傻到让老爷知道呢?老爷那儿,我最多是个看管不佳,让人跑了罢了。不过,你这丫头倒是与那些一心想要攀高枝的女人不同,不如这样吧。只要你愿意离开,我答应不伤害你和这丫头。你看怎样?”
  用手摆开了卫夫人搭在她下巴上的手,牡丹用手背轻轻抚上刚刚被卫夫人打过的脸颊,轻笑道,“那牡丹是不是该多谢卫夫人的‘关照’呢?可毕竟是卫老爷替牡丹赎的身,若是就这么走了,不是太对不住卫老爷了吗?更何况,有夫人您这么有趣的人在,我又怎么舍得走呢!”
  喜儿不禁一愣,记起了第一次见到牡丹时,她的那些奇怪的话语,心中不由一惊,挣开了银儿束缚着的手,走到了牡丹的身边,“卫夫人,姐姐的话你应该听清楚了吧。替姐姐赎身的是卫老爷,而不是夫人您。若是要我们走,便请卫老爷来吧。”说着话,扶着牡丹,优雅的经过卫夫人的身边,走回了房间。
  “你……你们……你们……”手指指向了牡丹和喜儿离开的方向,卫夫人有些闷火的狠狠道,“走!咱们回去!”
  房间里。
  牡丹不住的笑着,敷在脸上的毛巾也是不断的掉下。
  “姐姐,你别笑了!好好把脸敷敷,一会儿肿了就不好了!”喜儿一边劝道,一边又重新把毛巾洗了一遍,用热水泡过之后递给了牡丹。
  摆摆手,牡丹忍住笑,说道,“喜儿,咱们不敷,咱们就让它肿起来。卫夫人不想卫老爷知道她调蛮妒忌的样子,我们怎么能不成全她呢!而且啊,想起刚刚卫夫人的样子,你让我怎么能不笑呢!”说着,又继续笑开了来。
  喜儿懂事的将毛巾放了回去,嘟起嘴,心痛的看着牡丹,“姐姐,很疼吧。那个坏女人,忌妒心那么强,下手肯定很重!”
  “傻丫头,谁说忌妒心和力气是成比例的?”牡丹拉起了喜儿的手,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再说,君宛清既然同意让她跟着卫老爷,定是有什么目的。但卫宏祥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卫夫人,这倒是给她创造了机会呢!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突然间,从外面传来了一阵细细的声音。
  牡丹疑惑的走到门口,闭上眼,静静听着,果然是一阵的嘈杂,“奇怪。我们这屋子,靠大门那么远,又没什么人会来这,怎么会有这么嘈杂的声音?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来了?”牡丹小声猜测着。
  “姐姐,怎么了?”见牡丹一个人小声说着些什么,喜儿不禁问道。
  看向了一脸担忧的喜儿,牡丹突然是笑开了来,“喜儿,好妹妹。我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喜儿不解道。
  点点头,牡丹重复道,“是的。机会。是我们报复卫夫人的机会,也是我们见卫老爷的机会。”更是她也能够为了自己的国家努力的一次机会。
  见喜儿还是一脸的不解,牡丹忙是走到喜儿的身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喜儿明白的笑了笑,应了一声,便急忙的跑了出去。
  大厅中。一身黄色便衣的周敬翎坐在正中的位子上。成公公也是换上了仆人的装扮站在他的身边。
  卫宏祥坐在边上的椅子上,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夫人和金儿银儿两个丫头。
  “卫卿家,朕这样冒昧来访,不会打扰到你吧?”周敬翎看向卫宏祥,不温不火的说道。
  卫宏祥忙是站了起来,回到,“臣不敢!皇上,您来臣家,那是臣的荣幸!”
  卫夫人也是跟着应和道,“是啊。皇上!这可是我们卫家的荣幸呢!”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和一个女子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周敬翎不禁皱眉,“小成子,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成公公应了一声,便向门口走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喜儿一块进来。
  见到卫宏祥,喜儿便“扑”的一声跪在地上,豆大的泪水往外落出,“卫老爷!你既然好心把牡丹姑娘赎回来,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姑娘!姑娘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她……她……”边说着,边哭着,哽咽着道。
  这女子……好是面熟。周敬翎静静的看着她,开始回想起,实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
  “卫老爷!如果是这样,您不如就让姑娘回藏娇屋吧!秦淮的人儿定会好好对待姑娘的……”喜儿继续说着。
  藏娇屋……秦淮……是她!周敬翎突然记起了那个女子,那个不应待在青楼中的青楼女子。忙是起身,扶起了喜儿,周敬翎问道,“你家姑娘可是藏娇屋的花魁?”
  喜儿有些愣道,只是不停的点头。
  她居然在这?周敬翎不禁笑道。那日,他因为身份的关系,让小成子替他去藏娇屋中赎下花魁姑娘,回到宫中,他才发现,小成子竟然赎错了人。可没想到,今日,他却在这遇见了她!原来,她叫牡丹……“你家姑娘在哪?快带朕去见她!”
  他……喜儿呆呆的看向卫宏祥,有些不知所措。她来这儿的目的,是想引卫宏祥去啊……
  “喜儿姑娘,你便带路吧。”卫宏祥走到了周敬翎的身边,对喜儿说道。
  擦去了脸上的泪,喜儿站好来,理了理衣裳,才向外走了去。
  卫夫人有些慌张的看着金儿银儿,颤抖道,“那贱人竟然认识皇上?我……我们……刚刚……”
  金儿也是有些慌张。相比于金儿,银儿却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夫人,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点点头,卫夫人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也跟上了他们。
  房间里,水迹溅的到处都是,打翻了的脸盆倒扣在地上。而牡丹,则是倒在地上,手紧紧捂住了腹部,一副痛苦的样子。
  周敬翎忙是上前,抱起了牡丹,走进卧室,将她放在了床上,心疼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牡丹睁开眼,见是一陌生的男子,有些微微的慌张,但还是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呢喃道,“我……我……”
  “好了,不要说了。”周敬翎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心疼的用手抚上了她微肿的半边脸,“卫卿家!你这是做什么!这位姑娘只是一个单薄的女子,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卫宏祥只是跪下,忙是说道,“臣该死!但……但……但臣自赎她回来,从未碰过她。臣也不知道……”
  臣……卿家……难道……牡丹挣开眼,打量着那个男子,心里不知是开心还是慌张。
  低下头,只见佳人也正望着他。周敬翎笑了笑,将牡丹搂进怀中,转过头对卫宏祥道,“卫卿家,朕念你两个女儿皆是灵巧贤惠,便将她们收入后宫。长女卫诗若品行才学在秀女中,皆算上等,封为从四品顺媛,次女卫牡丹品德贤惠,封为从四品顺仪。你可有意见?”
  次女……卫牡丹……卫宏祥看着周敬翎怀中的人儿,忙是会意过来。屈膝跪下,说道,“臣谢皇上恩典!”
  卫夫人才走到门口,便听见了屋内的对话,忙是着急的看向两个丫头。如今,人家成了她名义上的女儿,皇上的妃子,她……
  喜儿也是眼尖,瞧见门口的卫夫人,忙是说道,“夫人,怎么不进来呢?”
  卫夫人心里一惊,又是将喜儿骂了好些遍。忙是走进屋子,笑道,“臣妇是听见皇上的恩典,有些……有些……”
  “娘。女儿知道你是为女儿和姐姐高兴,是么?”牡丹在周敬翎的怀中,幽幽看向卫夫人,轻轻说道。
  心里宛若被一把刀划过一般,卫夫人忙是点头应道,额上已满是虚汗。
  喜儿不解的看向牡丹,只见她眼中几丝的狡黠,虽不太理解,却也不再说些什么。
  彩衣
  彩鸾琴里怨声多,衣寒衣湿披短蓑。
  幽光。如同月光一般,是幽幽的黄色。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冷?”幽幽出声,又是不禁诧异。她的声音,怎么会那么空洞,全然不像是自己发出的。
  周围的黑暗,降临的有些突然。像是处在竹林中,却突然刮起了一阵迷雾。她这是在哪儿?
  面前,只有那一道幽黄的光。身边,只有彻骨的寒冷……
  “你是谁……”
  陌生的声音,从四面传来,像是一道道的咒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是……我是……”一时哑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究竟是谁?
  是那个被宠爱了十二年,却也透明了十二年的米朝公主李宛婷?
  是那个在现代青春洋溢,成绩优秀的现代学生君宛清?
  是那个在秦淮中让人看不透的神秘女子杨柳?
  她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谁才是她……
  猛的坐起,已经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喵~”幽绿的眸子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那是懒儿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绿的光。
  刚刚的……是梦?可是,为什么却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那种彻骨的寒,就算到现在,她还是能隐隐感觉到……
  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下了床。刚想走动,却发现梳妆台那儿竟是有着一道与梦中相似的幽黄色光影。
  不由的向梳妆台走去,从首饰盒中取出了那个正泛着幽光的东西。
  像是两个半心拼在一起,只不过,是背靠着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形状。泛着幽黄的光,拿在手上,也是如同握了一块上了年头的寒冰。
  “主子,怎么了?”身后,传来了思兰的声音。
  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梅兰竹菊四人,君宛清诧异道,“你们怎么都在这?不睡吗?”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思竹走到君宛清身边,担忧道,“主子,你怎么了?现在可已经是辰时了。我们见你还没出来,才想来看看你的。”
  辰时……君宛清看向窗外,果然已经是天明。但是,怎么会……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中,只是空空的,再不见了那个奇怪的饰物……
  “主子,你究竟怎么了?我给你看看吧。”思竹担心的说着。
  摇摇头,君宛清有些迷惘的看着四人,“思兰,你替我打扮一下吧。思梅,你去打听下牡丹的消息,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些心慌。”
  点点头,思梅便往外走了去。思兰走到了君宛清的身边,替她装扮了起来。思菊和思竹相互看了看,只是福了身,离开了房间。
  到了饭厅时,君圣朝他们早已经坐在了桌边。“宛清,今天怎么这么晚呢?”君圣朝忍不住问道。
  微微一笑带过了她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君宛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有些倦,睡迟了些罢了。”
  君圣朝不禁笑道,“还说那只猫是懒儿呢!我看啊,你才是个小懒儿!”
  闷闷一乐,君宛清也坐到了桌边。
  “宛清,我听说,你把牡丹给卖了?”待君宛清坐好之后,君圣朝又是问道。
  “卖了?这个词,倒是用的好呢。”君宛清不禁是自嘲道,“哥哥,你可知那位老爷是什么人?”微微一笑,又是接着说道,“他虽是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却没有将他随身的玉佩收起。那种玉佩,是每朝每代从二品以上官员的标志,加上他与乔生在一起,那便更是能够说明他的身份。”
  “可即使是这样,他赎下牡丹只是垂涎她的美色,你就不怕牡丹受到伤害吗?”君圣朝有些小小的恼道。
  放下还未动过的筷子,君宛清站起身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君圣朝,“你还是不信我。牡丹既是有本事从宫中逃出来,便不会那么轻易给人欺负了去。而且,将她放在一个朝臣的家中,总比在烟花之地要安全吧。”
  “主子!”说话间,思梅已经从外回来,脸上不知是担忧还是惊慌,“我打听到了,牡丹姑娘,进宫了。”
  进宫?!她才从宫中逃出来的……怎么又会回到了宫中……难道,是她错了?是她又把牡丹推到了涵朝的火炉中?
  思梅走到君宛清的面前,没有像平时一般行礼,只是继续说道,“那个老爷是正一品文大臣卫宏祥。他那日找乔生去藏娇屋,本是想借着乔生的关系讨好文禄,让文禄的大女儿文秀皇后能够让他的女儿卫诗若进宫封妃。可是那日,他还没有把事情告诉乔生,就带着牡丹姑娘回了府。可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前两天,说是周敬翎亲自从卫府中接牡丹姑娘进宫,还封她为四品顺仪。”
  顺仪,这么说,牡丹现在也成了后宫中的小主。后宫……想起当初在宫中,她只是公主的身份,却也不得不与那些娘娘周旋着。如今牡丹成了那些娘娘中的一员,怕只会更加的难处。
  听了思梅的话,君圣朝静静的看着君宛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明月,我听说拾香阁中有个叫颖儿的丫头也很是乖巧吧。不如就让她替了思菊,来管理秋思。绣庄里的那位巧凌姑娘手艺也很是精巧,不如就把绣庄交给她吧。思竹,你也选个自个儿信得过的人。你们四人,就跟着小姐吧。”
  诧异的看向君圣朝,突然是笑开了来。她一直以为君圣朝并不理解她,却没想到,他亦是懂她的人。
  明月却是抿嘴一笑,有些玩笑的看着思菊,“公子,这么做不是要断了思菊的相思嘛!”
  思菊的,相思?君宛清和君圣朝皆是疑惑的看着思菊。
  而思菊已是涨红了半张脸颊,却只是抿着嘴,并不说话。
  “我记起来了,颖儿上次也提过的。是不是那位莛公子?”君宛清突然记起上回在秋思曾经听颖儿提到过,忙是问道。
  “哦?这么说,思菊你是有了意中人?”君圣朝也是惊讶道。若是在宫中,宫女们,如若是运气好,则会被指给一些王亲大臣,甚至被收入后宫,到了花信年华,也能够出宫嫁人。思菊自幼便跟在君宛清身边,虽说也才是碧玉年华,但既是有了心上人,他们也定不会强留,“思菊,不如这两天,你便将那人带回山庄,我们也好帮你看看,若是人品好,就由我作主,将你许给他。你看如何?”
  君宛清也点点头,“长兄如父。思菊,你们四人自幼便在我的身边,虽说你们的身份是婢子,与我却是如同姐妹一般。若是你们有了心爱之人,也不用掩着,哥哥自然会为你们作主。”
  思菊这才抬起头,看着君宛清和君圣朝,突是屈膝跪下,道,“思菊谢谢二位主子。”
  走到思菊面前,将她扶起,君宛清轻轻笑道,“傻姑娘,若是这还要谢,我岂不是该用剩下的日子天天言谢,才够回报你们对我的好呢。”
  思菊忙是起身,有些腼腆的看着君宛清,再是说不出些什么来。
  “这是怎么了?”门口,传来了小彩的声音。
  摇摇头,君宛清同梅兰竹菊四人一块走出门去,“彩姑娘,快去用膳吧。我们先走了。”说着话,便往山庄外走去。
  又是月初,又是上弦月。
  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望着那轮残月,君宛清轻声念道,“光细弦岂上,影斜轮未安。”在那一世,她也曾背过杜甫的这首《初月》,只是那一世的城市中,哪能观赏到这般皎洁纯净的月色。这么相比之下,倒是这一世,更得清闲。
  “光细弦岂上,影斜轮未安。姑娘念的这两句,倒是与景相符,又是对称押韵。”男子温柔又带着些暧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转过身,只见到那一双隐约透着邪气的褐色的眼。这个男子,有着可比女子的柔美线条。红润的唇,白净的肤色,看上去倒是比女子更加妩媚动人。微微一愣,君宛清便回过神来,站起身,轻笑道,“这位该不会就是莛公子吧。”
  周敬莛只用他一双褐色的眸子不停打量着君宛清,突然是妩媚一笑,走到了她的身边,“姑娘,你认得我?”
  摇摇头,君宛清解释道,“我不认得,只是听得。思菊随我多年,怎样的男子没有见过。能让她心生爱慕的男子,定只有公子这般异于常人的气质了。”
  周敬莛更是好奇的看着君宛清,“倒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只是你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这般露骨的显示自己的智慧,只会给自己招来灾事的。”
  君宛清妩媚一笑,亦是看向了周敬莛,“多谢莛公子的关心。不过,既是思菊请来的客人,怎么会在这庭院中走动?不如,我带你去厅中吧。”
  “这里有月,有花,有美人。我为何不能在这儿呢?”周敬莛不慌不忙的说道,又是细细的看向了君宛清。
  冷冷一笑,却并没有因此逃避周敬莛的眼神,只是很冷静的明白,这个男子与思菊,定是不可能的。
  “莛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啊?”思菊一路寻到了庭院,有些惊讶的问道,“主子,你们……”
  君宛清走到了思菊的身边,背对着周敬莛,脸上是几分的担忧,但声音,却仍是平静入水,“思菊,我正想带这位公子进去呢。既然你来了,那你们不凡,就借着这景,好好聊聊。”
  思菊有些疑惑的看着君宛清,看她的表情,似乎对莛公子很是不满。思菊只是点点头,小声道,“主子,公子他们……”
  “宛清,你在这儿呢!君大哥正找你呢。”巧的事总是会赶在一起。小彩亦是找到了庭院中,见到君宛清,忍不住激动道。
  “彩衣?你怎么会在这!”说话的是周敬莛,几分的惊讶,又有几分隐隐的恼怒。
  转头看向周敬莛,小彩的眼里忙是惊恐,一时间,没有任何的言语。
  君宛清诧异的看了眼小彩,又转身看向了周敬莛,“莛公子,你认得小彩?”
  周敬莛又看向了君宛清,换上了微微的笑,答道,“彩衣她……她是我的义妹,去年二月出游的时候,不幸和她走散了。却没想到,今日竟在这儿遇见。”
  见小彩一副惊慌的样子,似乎有意在逃避些什么,君宛清又是说道,“莛公子,是这样的。去年二月,我们是在山脚下发现的令妹,救她回来后,她已经失去了记忆。如今既是遇见了公子,也该让彩姑娘回自己家了。”
  周敬莛有些诡异的笑着走到了彩衣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失去记忆?彩衣,那你还记得我吗?”
  彩衣的眼里依旧是掩饰不去的恐惧,忙是摇摇头,有些慌张的看向君宛清。
  周敬莛却是不再给她们说话的时间,只是转身对君宛清道,“姑娘,我替舍妹谢过你们了。来日,定会以礼重谢。今日,我便先带彩衣回去。”
  虽说还是有些怀疑,但毕竟人家是兄妹相逢,君宛清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宛清,等一下。”快要走出庭院的时候,彩衣突然是挣开了周敬莛的手,走到了君宛清的面前,将她拉到了一边,悄悄将东西塞进了君宛清的手中。这才又走到了周敬莛的身边,默默的跟着他离开。
  手心一阵冰凉的感觉,彻骨,如同昨夜的梦境。
  君宛清回过头,再不见彩衣或是周敬莛,只有思菊一脸的落寞。
  走到思菊身边,君宛清轻幽开口,“思菊,忘了他吧。他不是什么好人。”
  依旧是落寞的眼神,思菊只是福了福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君宛清叹了口气,又坐回了石凳上。这才摊开手来。手中的东西泛着幽幽的黄色光芒,正是那个形状异样的玉佩。
  花语
  花伴远笛轻起舞,语曼枝摇暗香怀。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明明走得比谁都快,却又总是比谁都新。
  又是鸡鸣时分,君宛清从梦中清醒。目光迷茫的看着手中泛着黄色幽光的寒玉。
  自那日彩衣将寒玉交给她后,她便总是在晚上握着寒玉入睡。那天清晨的梦境,总是让她觉得很是蹊跷,但从那日之后,她却也再没接触到那个梦境。
  “主子,这么热的七月天,全山庄,也就您这最是凉快了呢!”走进房间,思兰忍不住说道。
  将玉佩放在了枕头低下,君宛清从床上坐起,看着思兰,微微一笑,“那便多到我这来走动走动啊。”说来也是怪。那玉佩看似只是普通的寒玉,但只要是握在手上,便会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但若是放在枕下,倒像是个自动调节温度的机器。即便是炎热的七月,也像是走进了现代的空调房一般。
  秋思和绣庄的生意,因为有了接替的人选,思兰和思菊同她们交接了之后,也只是每日留在山庄中。思竹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接管本草堂,便依旧还是每日在秦淮与山庄间徘徊。
  将君宛清的长发放下,思竹用一把竹梳细细梳着,看着镜子中君宛清的影子,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有件事我想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疑惑的透过镜子看着思兰,君宛清不解道,“哦?是什么事?”
  微微一笑,放下梳子,思兰凑到了君宛清的身边,小声道,“主子,我们已经知道给牡丹下毒的是什么人了。”
  站起身来,毫不在意还未绑好又再次散开的发丝,只是惊讶的看着思兰,“是么?”这三个月以来,君宛清也曾让思梅她们在藏娇屋中查访,但别说是下毒的人,就是连曼陀罗花都没有一点的消息。今日,终于是有了结果了吗?
  “主子,昨夜本草堂里来了一个人,自称是藏娇屋的花姑娘的贴身婢子,说是她曾经见花姑娘用曼陀罗花制过香包。”思兰又继续说道。
  本草堂?为什么是本草堂?君宛清不禁疑惑,“那姑娘生病了吗?”
  “生病倒是没有,不过听思竹说,那位姑娘倒是时常会来买些兰花回去。”思兰又是答道。
  点点头,君宛清又坐回了梳妆台前。目光散落在了镜子上,再不过问其他事情,只是任由思维想开了来。
  用过了早膳,君宛清带了思梅来到了本草堂中。
  “主子,你来了。”思竹从柜台中走出,走到了君宛清的面前。
  “你让思兰告诉我那些,不就是要我来这儿吗?”君宛清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你是在怀疑那个丫头吗?还是,你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下毒的人?”
  思竹又拐进了柜台中,取了一包药又走了出来,轻声笑道,“主子说笑了,我只是学了些药理,懂得些一例罢了。主子,这便是那姑娘每次来时所买的兰花。虽说兰花是幽香的很,兰花茶也能养颜美白,但若是将这花瓣做成香包放于身边,便会刺激神经,亦是一种慢性毒性。平常,藏娇屋里很多姑娘都会买这个用来泡茶,但那个姑娘,我总觉得她的气色有些不正,再加上她说得话,更是让人不免怀疑。”
  君宛清接过药包,嗅了一下,果然是幽香的很。这样的一味药,居然也能是一种慢性毒药,她不禁也感到了诧异。很快又是想到,她们查牡丹中毒的事情早在四月份藏娇屋的人便都已经全都知晓,若那姑娘所言为真,也真是想要告发花姑娘,为何不在那时说出,反而在过了三个月之后的七月突然将这些告诉思竹。
  “寄谦。”看君宛清一脸的疑惑,思竹走到了药室的门口,轻声念道。
  不出一会儿的时间,药室里走出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的长相并不俊美,右边脸颊上还有一道丑陋的刀疤,走出药室,男子看着思竹问道,“思竹姑娘,怎么了吗?”
  “寄谦,我同柳姑娘去藏娇屋一趟,本草堂便由你先帮忙看管一下。若是有人来取药,你便替他拿了,若是看诊,便请他稍微等会儿。”交代过之后,思竹便走到了君宛清的身边。
  看了一眼那名叫做寄谦的男子,君宛清也不多留,便向门口走了取。只是不禁感叹道,来了秦淮之后,思竹倒是变得更加精巧了。
  藏娇屋,藏娇二字,本就是取金屋藏娇之意。建起之后,也果然是不失藏娇的美名,原本便有红姑娘,宝姑娘,花姑娘三位红牌姑娘,后来,又是有了牡丹,霜儿这样的花魁。如今,藏娇屋的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同其它青楼,甚至是从前的百花楼相比,都是大大的不同。
  “主子,我们是直接上楼去找花姑娘,还是先去找褚妈妈?”在藏娇屋的门口,思梅问道。
  “我们这样进去,即便是不想找褚妈妈,她也会来找我们。思梅,你去和褚妈妈打个招呼便是,告诉她,若是有事我自会叫她。之后,你再上楼去寻我和思竹。”说着,便先思梅一步,同思竹一起走入了藏娇屋中。
  站在花姑娘的寝室门口,君宛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宝姑娘的美,过于俗;红姑娘的美,过于幽。却是不知,这花姑娘,又是有着怎样的韵味才能称得上藏娇屋的红牌。
  “主子,怎么了?”思竹忍不住开口问道。
  摇摇头,轻笑了下,这才伸出手敲了敲花姑娘房间的门。
  “门外可是柳姑娘?”房内,传出女子冰凉的声音,像是一股清泉,凉得人心里,却是一阵得舒适。
  推开门,走了进去,君宛清微笑着看着花姑娘,不禁赞道,“花姑娘好本事,你怎么知道是我?”
  花姑娘却像是没有听见君宛清的话,依旧在窗边摆弄着瓶中的花朵。过了许久,才从柜子里拿出了三包像是香包的东西走了过来,“柳姑娘,思竹姑娘,这三包香料,你们且看看。”
  思竹接过了花姑娘手中的香包,放在了桌子上,再是一包包的解开,“主子,这三种花瓣,分别是曼陀罗,兰花,和茉莉花。”看了眼君宛清,思竹又是说道,“主子,思竹猜测,花姑娘怕是早就知道蕊儿要害她。才会将兰花的香包藏起来,用同样是淡香的茉莉花替代。而这曼陀罗,怕也是蕊儿在花姑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混着给她的。”
  花姑娘将桌上的那一包曼陀罗花瓣拿起,有些无奈的笑道,“柳姑娘,不瞒你说。奴家本名花语,自幼被父母抛弃,是云游医僧智苦大师将我养大的。后来,因为智苦大师圆寂,才不得不委身青楼。奴家自幼习得一些药理,也知道兰花的毒性,对于早蕊儿背叛我的事,奴家也早已经知道了。只是她还不知,那些兰花,早已经被我换做了茉莉。如今她要为她的主子寻个替罪的人儿,以为我这个的旧主再撑不了多久时日,自然便成了为她们替罪的最佳人选。”
  看向花语,君宛清又是不禁感叹。花语不是生于后宫,却也是得在算计与被算计中过日子,只是如今听她的花语,也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欣慰。再看她的相貌,五官清晰动人,虽称不上美艳,却是如水一般,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近与温柔,“花伴远笛轻起舞,语曼枝摇暗香怀。花姑娘,你倒是辛苦了呢。”
  眼里是几分的诧异,花语忍不住说道,“宝姑娘赞你是个奇女子,我只觉得是她识人不多罢了,红姑娘赞你是个奇女子,我又觉得你似有过人之处罢了。如今,我也不得不赞你一句,柳姑娘,你果真与别人不同。只那一句‘花伴远笛轻起舞,语曼枝摇暗香怀。’便让人觉得惊讶。”
  “花姑娘错了,这话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过,如今想来,倒是与你相衬呢。”君宛清忙是解释道,又很快将话题绕开,“话说回来,花姑娘,你可知道真正下毒的人是谁?”
  “毒花艳开毒花艳,乃其春来乃其春。宝来献者宝来献,下达人家下达人。”朱唇轻启,花语轻声念道。说罢话,又将三包香料拿起,走到香炉边,将三包香料全部投入了香炉之中。
  微微低下头,君宛清不禁轻笑道,“花姑娘还说杨柳让人惊讶,相比之下,花姑娘不是更让人吃惊吗?如此,杨柳便谢过姑娘的指点,而姑娘的事情,杨柳也定会帮你。”说着话,转过身,便走出了花语的屋子。
  思竹有些疑惑的看着君宛清的背影,又是疑惑的看着花语。终究还是跟上了君宛清的脚步,“主子,怎么了?你不等花姑娘说出谁是下毒的人吗?”
  君宛清看向思竹,微微一笑,“花姑娘都说了两遍呢。‘毒花艳开毒花艳,乃其春来乃其春。宝来献者宝来献,下达人家下达人。’每句话第一个字和第四个字,不是已经两次告诉我们毒乃宝下吗?下毒的人,就是宝姑娘。”
  思竹这才明白过来,也是明白了为何君宛清要说花语更是让人惊讶。
  待到思梅也到了楼上,君宛清这才往阿宝的屋子走去。
  “主子,那……”思梅有些不解的开口,但见思竹拉着她,只是点头,便也没有了下句。
  “蕊儿,花姑娘真的没几天活头了吗?那柳姑娘可是个聪明人,万一给她查出来……”阿宝有些不安的看着面前的蕊儿,忍不住责怪她的莽撞,怎么能这么快就去找思竹呢!
  那名唤作是蕊儿的丫头忙是说道,“宝姑娘,你就放心吧。我给花姑娘买的,可是兰花。藏娇屋里的姑娘们,多的是用兰花的。就算柳姑娘问起,我最多只是个用法不当罢了。而且,我给花姑娘下这毒也已经有日子了,你没发觉,她最近都不接客了吗?而且,每日见她的气色也是越来越差,怕是熬不过多少日子了。你就放心吧。”
  阿宝松了口气,又是有些遗憾的看着蕊儿,“你这丫头,怎么不早些跟着我。若是你在我身边,怕是牡丹那贱人也没有活头,哪还会像现在,被人赎走,也不知在哪儿发达。还有霜儿那个丫头!想起来我就火大!”
  “宝姑娘是火霜儿弃主高飞,还是在火杨柳选上了霜儿呢?”推开门,君宛清倒是把阿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微微的笑容,看似人畜无害,却是暗藏杀意。
  心里一慌,阿宝忙是装出了一脸的笑意,“柳姑娘,您怎么来啦。我,我是在气霜儿,好歹我们也是主仆一场,如今却是连封信都不曾写过。”
  柳叶眉轻轻一挑,君宛清反问道,“是吗?宝姑娘,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听差了?哎呀,这可怎么好呢。现在的听力就已经这么差了,要是到了宝姑娘你这个年纪,那我该怎么才好呢!”
  心里不禁更是慌张,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阴冷一笑,君宛清转过身,说道,“思竹,你是懂药之人,你便让宝姑娘知道下,什么才是毒。思梅,你们四人自跟着我一来,一向忠心,你是四人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就由你去告诉那位蕊儿姑娘,背叛主子,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思竹,思梅,听了君宛清的话之后,应了一声,也是配合的分别走向了两个人。
  蕊儿毕竟只是个丫头,见到君宛清如此冷冽,又是看见思梅一副清高的模样,早就是吓的瘫在地上打起哆嗦。阿宝却是扭上了劲,扯开嗓子喊叫着。
  用手轻轻揉着耳,君宛清皱着眉走出了阿宝的房间。门外,早已经站着褚妈妈和花语。
  一见到君宛清,褚妈妈忙是说道,“哟!柳姑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呐!阿宝,你是怎么得罪柳姑娘的,还不快来赔罪!”
  “褚妈妈,宝姑娘没有得罪我,她不过是给牡丹下了毒罢了。那个蕊儿丫头也没有得罪我,只是她故作聪明,想要借我的手除去花姑娘罢了。若你也觉得这么罢了便好,那么褚妈妈,今后这藏娇屋是不是也可以罢了?”虽然明白褚妈妈是想为阿宝寻个台阶吓,君宛清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褚妈妈再不说些什么,只是有些讨好的看着花语。而花语却像是没有瞧见褚妈妈的目光一般,只是冷冷的看着屋子里。
  “主子。”没出一盏茶的时间,思竹同思梅便已经走了出来。房间里,只剩下依旧打着颤的蕊儿,和一脸呆滞的阿宝。
  看了眼阿宝和蕊儿,君宛清又说道,“褚妈妈,你放心。宝姑娘毕竟是藏娇屋里的一个红牌姑娘,我只是让思竹给她吃了哑药,让她今后能够安分罢了。至于那个蕊儿,我只是让她服用了情花,只要她不用情,便无伤身体,但若是她动了情,无论是爱还是恨,情花的毒,都能让她活活疼死。”接着又转向了花语,没有说什么,便带着思梅思竹离开了藏娇屋。
  看着君宛清的背影,褚妈妈不禁是捏了一把冷汗。
  恋人
  恋巢寒燕未能归,人人思看大鹏飞。
  站在走廊上,从四楼向下望。家家姑娘都是笑脸迎客,那些男子也全都现出一副风流的样子,无论他们在家中,在外面是个什么身份,只要来了藏娇屋,那全都得瑟的像个爷。
  花语忍不住是一声叹气。难道她的一生就要断送在青楼中了吗?
  “花妹妹,在想什么呢?”从房里出来便看见花语呆呆的望着楼下,红姑娘忍不住问道。
  见是红姑娘,花语有些无奈的笑笑,开口说道,“红姐姐,你说我们在这青楼中,究竟为的是什么呢?宝姑娘好争,最终却是得到了一味哑药。虽说这是她害牡丹姑娘的报应,可就算当初她没给牡丹姑娘下毒,她又会是个怎样的下场?”
  红姑娘走到了花语的身边,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也是轻幽道,“花妹妹,我们女人,嫁了人的为了宠爱而争,做了母亲的为了孩子争。而我们青楼里的女人,怎么争,也不过是烟花巷中的一抹尘埃,只要一缕清风便能在瞬间化作空。除非,是能够遇上一个不计较过去的恋人。宝姑娘如今虽是还留有一条命,但对她而言,却是比死更难受。姐姐现在有客,便不与你多说,但妹妹你也莫要多想,还是回屋休息吧。”
  哀愁的看了红姑娘一眼,花语只能点头,又回到了房中。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星辰,那种暗夜中的华丽,却又是感觉到心里一阵的酸楚。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花姑娘,你可是在感叹自己的青春?”清冷的女声,带着几分的稚气,谁都不曾发掘,君宛清是何时进来的。
  花语也不多问,只是感叹道,“再过些年头,到了花黄的那一日,不变的,怕是只有这些星辰。既是如此,那些姐妹争奇斗艳为的又是什么?最终也只是枯叶残花罢了。毕竟,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见花语一副哀怨的样子,君宛清又是说道,“花姑娘,这倒是杨柳没把话说全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这客不是为了感叹青春时短,而是在提醒着,莫要虚度光阴呢。”
  花语苦苦一笑,又是望着满天的星辰,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君宛清道,“柳姑娘,奴家听说你曾经在拾香阁中讲过许多的故事。其中,有个便是牛郎星和织女星的故事,今日,可否请柳姑娘再为奴家说一次?”
  “这有何不可?”点点头,示意花语坐下之后,君宛清才缓缓开口,“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千古流传的爱情故事。传说天上有个织女星,还有一个牵牛星。织女和牵牛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可是,天条律令是不允许男欢女爱、私自相恋的。织女是王母的孙女,王母便将牵牛贬下凡尘了,令织女不停地织云锦以作惩罚……”
  语罢之后,两人像是默契的配合着,谁也不先开口,只是静静的坐着。
  突然是一阵悠扬的笛声,伴着女子的笑声,与男子的喧哗生。那是秦淮河花船上传来的声音。
  站起身,走到窗边,留恋的看了一眼天空之后,才关上了窗户。花语看向了君宛清,又是问道,“柳姑娘,你说,两个身份,地位皆不般配的人,真的可以在一起吗?还是,这真的只能存在于传说中?”她的眼中,有疑惑,更多的,是一种期待。
  “花姑娘!快准备准备!赵爷……”还没推开门,褚妈妈便已经扯着嗓子喊道,推开门,见到君宛清,褚妈妈又是马上止住了话语,诧异道,“柳姑娘,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吖?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看了眼面带愁容的花语,君宛清对褚妈妈微微一笑,才是说道,“藏娇屋的生意,晚上可是比白天要忙的许多,杨柳见褚妈妈那么忙,才没有去打扰。褚妈妈客别见怪呢。”
  褚妈妈忙是赔笑道,“哎哟!柳姑娘,您什么时候想来便来,您说这些话,那可不是要难为我褚妈妈了嘛!”接着,又是看向了花语,有些责怪的说道,“花姑娘,怎么柳姑娘来了,你也不跟我知会声。如今这赵爷在楼下等着,让他候着也不是,但让柳姑娘等着,这……”
  “没事的。花姑娘,若是有客,你便去忙把。”君宛清忙是说道,又是注意到花语的眼角处已经添上了几分的伤愁。
  从楼上走到楼下,短短的距离,却已是换上了迎客的媚笑,“奴家见过赵爷。”
  那名姓赵的老爷年约四十,一副财主的模样,脸上虽是没有肥肉,眼里却是透着几分奸邪的味道。看着花语,又是一副好色的嘴脸,“这就是花姑娘?褚妈妈,百花楼变做了藏娇屋,果然姑娘们都是比花更娇嫩呢!瞧瞧这花姑娘!这五官!这模样!真是招人疼啊!今儿本老爷就包条花船,让花姑娘陪我好好玩玩!”说着话,赵爷从怀中掏出了白银,递到了褚妈妈的面前。
  褚妈妈又是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一边将花语向赵爷身边推去,一边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银两,这才正儿八经的喊道,“来人啊!快去渡口准备一艘花船给赵爷!”
  花语脸上挂着笑容,眼角却是几分的落寞,倚在赵爷的身边,即便是一身的艳粉,也无法让人看出喜悦的感觉。
  藏娇屋的门口,站着一个同样眼带落寞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无奈的看着花语的身影,只是叹息。
  “哟!怎么又是你啊?”转过身,正想将赵爷何花语送到渡口,便看见了门口的男子,褚妈妈不满的说道,“这位公子,不是我不想看见你。只是,你若是要进来,便拿出钱来,好好的找个姑娘乐乐。要不,就别整日杵在藏娇屋的门口,是想打扰我们生意还是怎样啊?!”
  花语有些无奈的看着门口的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是跟着赵爷向渡口走去、
  男子像是没有听见褚妈妈的话,只是默默看着花语的身影,眼底也是越加的落寞。
  “诶诶!我说你这个人,是聋子还是哑巴啊!跟你说的那些,你明白了没有啊!”褚妈妈见男子一副痴痴的样子,更是觉得气闷,又是说道。
  “褚妈妈。”自楼上走下,君宛清是将男子与花语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看清的,还有男子脸颊上的那一道刀疤,“寄谦公子,你来了呢。”
  寄谦同褚妈妈同样诧异的看着君宛清,褚妈妈道,“哟!公子,原来你是柳姑娘的朋友呢!怎么不早说呢。这……”
  君宛清只是走到了寄谦的面前,又转过身说道,“褚妈妈,烦劳您替杨柳备上一艘花船。”
  褚妈妈应了声,忙是向渡口走去。
  君宛清这才又看向了寄谦,见他依旧一脸的诧异,只是轻笑道,“跟我来吧。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秦淮河上,几艘花船来往游荡着,倒是一副奇异的画卷。
  站在船头,感受着习习的微风,君宛清忍不住闭上眼,静静出声,“你和花姑娘是恋人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寄谦自觉的站在离君宛清十步远的地方,听了她的话,不禁又是诧异,却还是干脆的答道,“是的。只是寄谦身份低微,没有足够的银两替花语赎身。”
  睁开眼看向寄谦,君宛清的眼里忙是赞赏,“寄谦公子,花语姑娘虽身处青楼中,却能有你这么一位恋人,她真可谓是幸福的人。公子,你且放心,若你能答应我,从今以后,好好对待花语姑娘,那么,赎身的钱便由杨柳代你出。”
  眼里,从木愣,到惊喜,再到疑惑,寄谦看着君宛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花语是我心爱之人,我怎可用他人的钱来赎她。无论多久,寄谦一定会挣够钱替语儿赎身的。”
  “寄谦。”女声如同星辰一般,寒冷,却又是暗夜中最美的光芒。花语从船坞中走出,苦苦的笑容,却是最幸福的表情。
  看着花语,寄谦不知是惊还是喜。忘却了君宛清的存在,只是激动的将花语搂在了怀里,“语儿,怎么会,你……”
  “寄谦,主子早就看出你和花姑娘的事情,才会让我守在渡口。”思竹也是跟着花语一同走出船坞,默默走到了君宛清的身边。
  “思竹姑娘?你们……”寄谦这才放开了花语,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只是却止不住他的笑意。
  君宛清幽幽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递到了花语的面前,“花姑娘,这是你的卖身契。早在开业的时候,杨柳便已经说了。藏娇屋与百花楼不同,你们没有卖身给藏娇屋,在这挂牌与否都是你们的自由。既然现在你已经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那么这纸卖身契,杨柳今日便还给姑娘。”
  默默的接过纸张,花语只是默默一笑,突然是屈膝跪地,轻声道,“柳姑娘,谢谢你。”
  寄谦也是一并跪下,同样是激动的看着君宛清,却并不言语。
  浅笑一声,君宛清走上前,扶起了花语,“花姑娘,你们别急着谢。有件事,杨柳还想麻烦姑娘你呢。”
  “柳姑娘只管说便是。”花语却是有些疑惑。
  “花姑娘,你上次说自幼跟着一个云游医僧学过一些医药之理。我是想让你们夫妻二人共同管理本草堂。你意下如何?”君宛清询问道。如今梅兰竹菊四人中,只有思竹还因为本草堂的事情而无法落闲,若是能这么找来个托付之人,也算是件好事。
  点点头,花语轻笑道,“柳姑娘,花语一定竭尽所能,你请放心。”
  假面
  假此常为护持力,面缺崩城山寂寂。
  涵朝二年七月初七。
  君子山庄自君宛清他们住进之后第一次喜庆的装点了起来。
  大红的帏布盖住了正对大厅门口的那面墙,一个金色的喜字方方正正的立在正中。
  帏布的前面,是一张紫檀木的案台,上面摆放着九个红釉的瓷器,分别摆放着苹果,香蕉,红枣,桂圆,杏仁,莲子,榛子等等。两个金色的烛台上,两根还未点燃的蜡烛已经静静插好。
  君宛清将几个翠绿的玉杯摆上案台,眼角瞧见思兰从门口走进,轻声问道,“思兰,花姑娘准备的怎样了?”
  思兰走到了君宛清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上的几个玉杯,一同摆了起来。摆好之后,才回道,“主子,花姑娘都准备好了。现在让我来请你过去呢。”
  “恩。思兰,你先过去吧。转告花姑娘,今天是她和寄谦公子的好日子,让她静静待着就好。我去把一些剩下的事儿吩咐了就过去。”说着,又走出大厅,向另外一边走了去。
  看着君宛清的背影,思兰微微笑了笑,又往花语所在的房间走了去。
  君宛清的房中,懒儿躺在小篮子中,只偶尔发出呢喃的叫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花语一身大红色的嫁衣,一脸的羞涩坐在床沿。思兰和思菊陪在她的身边,一副温馨的样子。
  比起往日在藏娇屋的时候,花语显得更加的清秀。长发被挽成了一个花型的发髻,一根简约的白玉发簪从中插过。刘海斜斜的留在额前,一朵嫩白色的水芥子将耳边散落的发丝巧妙的别起。樱色的腮红,只是让她被粉修饰过的面容不显太过于白,本就细细的眉毛更是被修饰的细长。思兰还特别为她在额间花上了一朵娇嫩的梅花。
  “花姑娘。”推开门,君宛清看着坐在床边的花语忍不住是愣了愣。经历了两世,她自认也见过许多人,她曾经惊艳过自己,如今更是惊艳花语竟能有着这样清雅的面容。
  “柳姑娘,你来了呢。”见到君宛清,花语忙是站起身来,挂上了笑容之后,更是宛如刚开的水仙般,有一种清新透人的感觉。
  走到花语身边,牵起了她的手,细细打量了起来。君宛清忍不住夸口道,“花姑娘,你穿上嫁衣的样子可真美呢。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呢!”
  一边的思兰和思菊忍不住抿嘴一笑,“主子,你又没见过别人出嫁,怎么说这个‘最’字呢!”
  君宛清不禁是一愣。在那一世,她是曾经参加过亲友的婚礼,但是,这是在这世。笑容不禁是悄悄凝固住。但转念,又是笑颜展开,“那就挑个日子,把你们两个先嫁出去。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两人同花姑娘比起来,是谁更要娇艳一些!”
  思菊和思兰忙是一羞,不再说些什么。
  君宛清笑笑,又是看向了花语,有些担忧道,“花姑娘,离开了藏娇屋,虽说是自由了。可是经历的也定会比在藏娇屋内要难的多。不过你放心,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把山庄当作是自己的家。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来这找我们便是。”
  花语笑了笑,只是点头不语。眼角却悄悄滑落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用手轻轻抹去了之后,又是浅笑道,“柳姑娘,谢谢你。”
  疑惑的看了眼花语,君宛清淡淡笑了笑,拉着她又走到了床边,“花姑娘,你若是不介意,今后我便叫你一声花姐姐,你也莫要再说这些客气的话。”接着,又看向了思菊和思兰,“思菊,思兰,你们两人便留在这里陪着花姐姐,我去看看寄谦公子那儿怎样了”说着,又是微微一笑,走出了屋子。
  花语看了眼思兰,又看了眼思菊,不说些什么只是又坐回了床边。
  君子山庄中最靠近花园的一处房间,君宛清特意提早了几日让人收拾好来了作为花语和寄谦的新房。门口,贴着几个小巧的喜字贴纸。还未推开门,便已经闻见一阵淡淡茉莉花的香味。
  在门口敲了敲门,君宛清开口问道,“寄谦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听出是君宛清的声音,寄谦忙是应道,“柳姑娘请进吧。”
  推开门,只见寄谦也是一身大红的新衣,半头的长发被一根翠绿的簪子束起,尽管他的长相并不俊美,却也显得很是飘逸的感觉,只是右边脸颊上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轻轻笑着,君宛清也不顾男女有别的道理,只是用手抚上了寄谦脸颊上的那道疤痕,“寄公子,今日是你新婚的日子,难道你还想戴着这层伪装吗?”
  寄谦微微一愣,只觉得脸颊上一阵如同虫蚁叮咬般的疼痛之后,看着君宛清手上的那一张人皮面具,不由是笑开了来。
  撕去了那层人皮面具后,真正的寄谦虽然仍旧算不上俊美,却也是清清楚楚,文质彬彬,配上他今日的行头,更是将那种飘逸演绎到了极点。
  走到了圆桌边,将人皮面具放在了桌上,君宛清才转过身看着寄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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