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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5 风式宅女(现代)
  眼底瞧瞧隐过一丝的阴霾,君宛清走到文欣身边拉过她,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才问道,“欣儿,那人,可是乔公子?”
  文欣更是惊讶的看着君宛清,小声道,“柳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
  看着文欣诧异又有些羞涩的样子,君宛清不禁笑道,“放心吧。我是猜的,你爹定是看不出来的。欣儿,你这般爽直的人,既是喜欢乔公子,何不和他直说?”
  摇了摇头,文欣站起身来,无奈道,“乔生他有喜欢的人。若不是他的心上人已经嫁了人,怕是我现在就该改叫他姐夫了。”
  “这么说,乔公子的心上人便是欣儿你的姐姐了?但,既是令姐已经嫁了他人,乔公子纵是再喜欢她也是不可能了。你又担心些什么呢?”君宛清劝道,心里却是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文欣又是摇摇头,接着说道,“柳儿,你是不知道,乔生和我们姐妹自幼可谓是一同长大的。我喜欢舞刀弄枪的,姐姐却是针织女工,细心得体。连爹也说,我是错投了女儿胎的假小子,姐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乔生是个文人,喜欢姐姐也是自然的事。可我就是不服嘛!女工什么的我也能做,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比姐姐少,但他……”
  “欣儿。”君宛清打断了文欣的话语,将荷包递到了她的面前,“把这交给乔公子吧。既是一同长大,他未必对你无情。再说,自己的幸福可是要自己追求的呢。”
  文欣不禁诧异,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女子中的特异之人,却没想到,看上去温柔得体的杨柳竟也能有这样的想法,“柳儿,跟你想必,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君宛清只是笑笑,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感到了一阵的悲伤。放在那一世,像文欣这样的女子算是常见,但在这一世,这种女子却是少见的很。若不因为她是敌人,她们必定也能成为好友。
  拒绝
  拒违於玉几之侧,绝壁深溪无四邻。
  乔生的家位于城中一处并不偏僻的街上,虽然不大,但也是带着一个小院的屋子。只是大门上的木漆有些凋落,看上去有些败落的样子。
  “柳儿,这就是乔生的家。我们,真的要这么去找他吗?”文欣再一次确认道,她也是不明白,就算是上战场她也没有这般的退缩过,怎么这会儿竟会变得这般胆怯。
  君宛清也不说些什么,只是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木屑,灰尘,从门中的裂缝中被弹落,木板亦是发出“唉吖”的声音,如同一个老人的呻吟,又像是病人痛苦的呼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木门,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接着,是男子的声音,轻声问道,“哪位?”
  “乔公子,开开门啊。”开口的是文欣的丫鬟小翠。
  乔生很快的便将门打开,看着门口的三个人,不禁更是惊讶,“欣儿小姐,你们……”
  刚才还有些扭捏的文欣,这下见了乔生倒是抹开了来,大方的走进院子,说道,“乔生,我和柳儿是来看你的。”
  君宛清只对乔生轻轻一笑,道,“乔公子,打扰了。”
  乔生依旧一脸诧异的表情,直到几位姑娘都已经进了屋子,他才回过神来,关上了门,走进了屋子。
  从外面看,虽然说有些败落,却也能用年代久远作为解释代过,但走到里面,才发现这屋子早已经是一间空壳,果然如他那日所说,家里已被抄空。
  “两位小姐见笑了。只是,乔某如今没有好茶招待,请莫见怪。”乔生的语气不卑不亢,依旧是从容大方,全不因家里的败落而有任何的难堪,“另外,不知两位小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问到这,文欣又是有些为难的看向君宛清。
  君宛清却是轻轻一笑,大方的走到乔生面前,开口道,“乔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生有些诧异的看着君宛清,只是点了点头,引着她向里屋走去。
  “小姐,您说柳姑娘她真的可以说动乔公子吗?”小翠忍不住问道。虽说文欣因为她而又有了笑颜的事,她是记在了心上,对君宛清也是多了几分亲近。但乔生喜欢文秀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难不成十几年的感情能因为君宛清的几句话便改变吗?
  文欣只是无奈一笑,在一边坐下,绞起了衣角的布料,并不说些什么。
  里屋中,与外面一样,也是简易的很。没有任何奢侈的装饰,只是一张床,一张桌,再配着四把椅子。桌上放着笔墨,砚台。想必,乔生平日便是在这里作画的。
  君宛清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又转向了乔生,从怀里拿出了文欣的荷包,递到了乔生的面前。
  “这……”乔生接过君宛清手中的荷包,脸上有些呆滞的笑笑,忙是推托道,“小姐,你知道我……”送荷包本是没有什么,但这荷包上绣着的鸳鸯图,却是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君宛清却是无奈一笑,莞尔道,“乔公子,这荷包可不是杨柳绣的呢。你再仔细看看。”
  乔生更是诧异道,但还是看向了手中的荷包,上面的线脚有些马虎,可以看出这荷包定是出于一个不擅长女红的人。但能绣成这样,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了。只是,他认识的人中,有谁能够绣出这样的荷包……眼前飞快闪过一个人影,乔生惊讶道,“莫不是欣儿小姐?”
  点点头,君宛清接着说道,“乔公子,杨柳曾经问过你,既然令尊与文将军有结儿女亲家的约定在先,公子不如娶了文家二小姐?当初公子回避不答。今日,既是文二小姐也有意委身于你,公子又何必推辞呢。”
  眼里一分的落寞被掩饰的很好,乔生将荷包又重新递到了君宛清的面前,只是冷言道,“小姐莫要再提此事。当日乔生不答,便是不想再提,既然今日小姐又说到这,那乔生也就直言了。乔某此生,或许会爱上他人,但与欣儿小姐是万万不能的事。”
  接过荷包,君宛清苦苦笑笑,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走出里屋,又往厅堂走了去。
  “因为欣儿小姐,我不想她只作秀儿的影子……”瞟到君宛清离开的背影,乔生只是默默说完了余下的话,才往外走去。
  厅堂中,文欣已经等在了里间门的入口,见到乔生时,脸上挂着不解的笑容,“乔生,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今日时为何而来,那我也就把话说明白了。乔生,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姐,但姐姐已经嫁进宫中,你还想念她干嘛?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乔生刚想说出拒绝的话,但看见文欣手中的荷包,心里不禁是一阵的酸楚,嘴上却还是说道,“欣儿小姐,你身为荣誉女将军,这种女红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
  苦苦一笑,文欣刚刚看见君宛清手中的荷包时便已经知道了乔生是不会娶她的,但她却就是想再从乔生口中得到肯定。只是没想到,听着乔生不像是拒绝的拒绝,又是可笑,又是悲哀。向后退了一步,将荷包狠狠甩在了地上,苦笑在瞬间化为了一种嘲讽,“让乔公子担心了,我定不会再绣这些东西!”说罢话,甩头离开了乔家。
  君宛清轻叹一声,唤上小翠,亦是离开了乔家。
  默默拾起了地上掉落的荷包,乔生苦笑一声,起身又回了里间。
  走出门后,已经不见了文欣。君宛清转头看向小翠,微微笑道,“小翠,欣儿该是回府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摇了摇头,小翠却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姐现在定是不想我打扰她,才会留下我走的。柳姑娘,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君宛清也不推辞,只是往秦淮的方向走去。
  城中倒是一片的繁华,只是两人没有心思去浏览这些。
  “小翠,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见小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君宛清忍不住开口道。
  小翠惊讶的看着君宛清,叹道,“柳姑娘,难怪小姐那么喜欢你。只可惜,这次,却连你也帮不上忙。”
  含蓄一笑,将她的话无声收下,君宛清又问道,“是关于乔公子的事吗?小翠,你回去以后,只管安慰你家小姐。这事,还不一定呢。不过,刚刚乔公子说的荣誉女将军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小翠又换做了一副骄傲自豪的样子,道,“老爷和小姐可算得上是涵朝开国功臣呢。故此,老爷被封为正一品武大臣,号卫国将军。小姐亦是被封为从一品武大臣,但因为是女子,皇上特免小姐可以不必日日早朝,并且,封号荣誉女将军。”
  脸上的悲痛一瞬即逝,君宛清只是淡淡笑了笑,掩饰了眼里的挣扎,“这里离秦淮也不远了,小翠,你还是先回去吧。”
  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小翠才点点头,说道,“柳姑娘,那您自个儿路上小心呢。”
  背影越远,目光越是冷了下来,心情亦是沉重着。原以为她只是敌人的女儿,却没想到,她竟就是敌人。一步一步向秦淮走回去,唇边,突然是勾出了一抹笑容。
  指婚
  指似药苗心不足,婚嫁定期杉叶紫。
  未时。过了午饭的时间,亦没到夕食的时候,但拾香阁却依旧是有着满满的人。
  “那是怎么了?”站在秋思的门口,周敬莛问道。
  思菊也走到了门口,往拾香阁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才说道,“莛公子,你好些日子没来,也难怪不知道。这几天,拾香阁除了推出新的菜式和优惠以外,到了未时,还有说书呢。莛公子,你若是没事,也去听听吧。”
  “说书?你们秦淮还真是有意思。那我倒真要去听听。思菊,我一会儿再回来找你。”周敬莛应了声,便往拾香阁走了去。
  他上一次来拾香阁的时候,只是很随意吃了一顿晚餐。但虽只是一餐,他便记住了那间画着凤仙花的房间。还有那个叫明月的姑娘,虽然不是他要找的人,但却也是温柔大体。
  这一次进到拾香阁,他才正式打量起整体的设计来。接近于白色的浅绿色做底,番木色的梨木桌椅,在楼梯的拐角处摆着几盆翠色的万年青,以清雅为主的基调,给人一种很宁静淡雅的感觉。
  “这位客官可是来听说书的?快请楼上请吧。”见到有人,明月忙是走到店门口,招呼道。
  点了点头,周敬莛也没有太过于在乎明月忘了他,只是往二楼走了去。
  他是没有想到,这里的人竟有如此之多。周敬莛只是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目光却留在了一帘素白的垂帘之上。垂帘上,绣着几朵清新的白莲,又绣着几条翠绿的杨柳。垂帘后,似乎是一个女子。透过这道素白,可以看得见女子手握茶杯,品茗的模样。
  未时三刻。从垂帘后传出女子的声音,拾香阁中,立马是安静了下来。
  “谢谢各位的捧场。今日,在说书之前,杨柳想请问大家,可知拾香阁近日新推出一款茶点的名称?”垂帘内,君宛清将茶杯放下,开口问道。
  “柳姑娘,难道是闻名一方的佛跳墙?”外面,传来了男子急迫的声音。
  “这位仁兄,你不会是没有听清楚吧?姑娘刚刚问的是茶点。柳姑娘说的是‘品将’吧!品为茶水,将为糕点。二者皆是美味,相配之后,更是无比的美味!”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接口道。
  垂帘内,君宛清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这位公子所言不错。品将,无论是分,或是合,皆是食中佳品。杨柳再问,大家可知品将二字,又作何解?”
  这回,外面却是没了声响。不久之后,又是那位书生的声音,“柳姑娘,这品,可以说是品尝,品味,但这将……”
  微微笑笑,又端起了那杯茶,用杯盖轻轻划拨着茶面,君宛清又是开口道,“公子只说对了一部分。品,的确是有品尝,品味的意思。但大家可否注意到,这杯品里的茶叶不是平日里所见的绿色,却是如同绽放的鲜花,又似淳淳的鲜血。而将,则是钢硬坚强,形状如同将士手中的盾牌。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难以下咽,但却是入口酥脆。两者配之,更是入口即化。品将,即是取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以柔克刚之意。”
  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以柔克刚。周敬莛看了眼小二刚刚送上来的品将,唇边一扯阴柔的笑容。
  “各位客官,刚刚堂倌送上的品将,为今日本店特送的。而今日,杨柳所要讲的故事,亦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讲的是一位女将军的故事。”瞧见小二讲品将送到每一位客人手中之后,君宛清才开口道。
  听得君宛清的话,拾香阁内有一次安静了下来。周敬莛亦是端起了茶杯,好奇的看向了素白的垂帘。
  将茶重新放在了茶几上,君宛清才开口说道,“说的是一名女子,出生于将军世家,虽说从小就有夫子传授三从四德,针织女红,但她却是耳濡目染,从小习得武艺,对女红是毫不在意。老父亲以为女儿家,纵使功夫再好,也是没有上阵杀敌得时候。却不料,女子时运皆好,以女儿身参加了一场对国家意义重大的战役。皇上感念其巾帼红颜,封其为女将军,更是另她接替了其父的位子。女子一切顺利,只是年方双十,却还是只身一人。老父亲对于上阵一事再不怀疑,只是担心着女儿的终身所挂。但女子虽是女将军,却也有着女儿家的心思,早已心系情郎。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她只能是白白错过的这段姻缘……”话到此处,再无后话。
  只听见君宛清轻轻的一声叹息,帘外,有人忍不住问道,“柳姑娘,后面的故事呢?女将军有和她的情郎在一起吗?”
  “这婚配讲究门当户对。女将军怎么可能和她的情郎在一起呢。”又有人马上接口到。
  “不对!前几日,柳姑娘讲过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仙凡尚且可恋,贫富亦可厮守。女将军又为何不可与她的情郎在一起呢?”另外一人又是反驳道。
  君宛清轻笑一声,掀开了垂帘,走了出来。面纱的掩盖,将她的面容遮去了大半,只留出一双水灵的丹凤眼,如同身后脸上画的出水白莲般纯净,“各位客官,这个故事的结果,自在大家的心中。杨柳先行告退。”
  翩翩离去的身影,周敬莛只觉得有些许熟悉的感觉。虽然他很肯定他一定没有见过她。
  金殿之上,年轻的周敬翎身着龙袍,双目间透出一丝霸气,扫过朝堂一圈,开口道,“众卿家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啊?”
  周敬莛上前一步,娇美的脸上一丝浅浅的笑容,“回圣上,臣昨日听得一段故事,倒觉得有趣十分,不知皇上……”
  “哦?莛王听得是怎样的故事?快些讲出,也好与大家一同分享!”周敬翎接话道。自他执政以来,每日只听些前朝余党的消息,沉闷的很,这难得的乐子,他自是爱的很。
  周敬翎应了一声之后,也把那日君宛清所说的又在朝堂上说了一遍。接着,又是说道,“皇上,臣是想,我们涵朝亦有着一个女将军,只是不知文小姐是否也有个情郎呢?”
  箭头指向了自己,文欣忙是上前一步,不慌不忙道,“皇上说笑了。文欣只想一心为国效力,何来情郎之说呢。再说,莛王爷也说了,那只是一段故事罢了。”
  周敬翎点点头,脸上一抹道不明的古怪笑容,“也罢。此事,我们便不再提了。今儿若是没事,便就这么散了吧。两位文卿家,莛王,你们三人随朕到养尊殿去吧。”
  文禄,文欣,周敬莛,皆是应道。心里却是各自心思。
  养尊殿,还是那个金壁辉煌的养尊殿虽然是换了主人,却依旧是有着皇家的气派和庄严。
  周敬翎慵懒的坐在龙椅上,看着养尊殿中的三个人,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道,“小成子,还不给他们三人赐座。一个是功高的老臣,一个是巾帼的女儿,一个是朕的手足,怎么能让他们站着呢!”
  周敬翎身边的小公公忙是应了一声,动身替他们三人搬来了椅子之后才又站到了周敬翎的身边。
  “皇兄把我们三人招来,所为何事啊?”周敬莛见周敬翎一副悠哉的样子,不禁开口询问道。
  周敬翎只是默默的盯着文欣,并不回答周敬莛的问题,只是又开口问道,“文卿家,刚刚在殿上,你怕是不好开口,以免影响了你女将军的身份。现在在养尊殿,朕再问你,你真的没有意中人吗?你也快是桃李年华,朕也该给你找个好归宿了。”
  文欣忙是从椅子上站起,有些担忧的看着周敬翎,试探着说道,“臣不知皇上因何而出此言?”
  周敬翎默默一笑,也从龙椅上站起,走到了文欣的身边,“其实,你的父亲早就向朕提过此事。只是你的身份是本朝的荣誉将军,将你许个怎样的人家,倒是一件比打战还难测的事情。今日,莛王又在朝中说起那个故事,朕才想到。你即不同于平常女子,倒不如也让你同那位女将军一眼,自己去寻找情郎?只是莛王,你那故事,似乎还没有说完。结局是如何呢?”
  “回皇上,臣也是在秦淮河边,一家酒楼里听到的故事,那位说故事的姑娘亦没有讲完全部的故事,只说,结局自在人心。”周敬莛回道。
  秦淮……姑娘……文欣的心里莫名有了一种淡淡的喜悦。莫非,这个故事是厨子杨柳处?为的便是帮她和乔生吗?这么一来,再回想那个故事,虽说与他们的故事不同,却也是越想越觉得说的便是自己。文欣忙是跪下,道,“回皇上,臣是有一个意中人。家父也与他的父母曾定下儿女亲家的约定,只是……”
  “哦?还真有这么一人吗?文爱卿,令媛说的是哪家的公子呢?”周敬翎不禁问道。
  文禄亦从位中站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文欣,又恭敬的回道,“回皇上,那书生是罪臣之子。臣念与他父亲老友一场,对他也很是照顾,可要说把欣儿……”
  “皇上,臣此生只愿下嫁乔生,再不作他想。”文欣打断了父亲还未说完的话。
  “罪臣?”周敬翎打量着文家父女,疑惑道,“是哪个罪臣?”
  文禄又是答道,“回皇上,是前朝九品文官乔敏。”
  周敬莛只是一副看戏的姿态看着三个人,此时,也不禁开口道,“皇兄,请恕臣弟插口。臣弟以为,罪,只是上一辈的事情,既是文小姐有意,不如让那位公子进朝为官,一来替其父洗刷罪恶,再来,也能给文小姐寻个托付。”
  周敬翎忙是点点头,又看向文家父女,“你二人可有异议?”
  两人自是无异。文禄虽是有些无奈,却也只能随着周敬翎。文欣更是乐于这个结果,心中更是欢喜。
  当日,圣旨便下达至乔生家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乔生虽为罪臣之子,朕念其才德兼备,令其接替父职,任九品文官。望其为国效力,以慰朕心。另再将荣誉女将军文欣赐于其为妻,望你们互助互勉,共同为国效力!钦此!”
  成公公宣完了旨意,将圣旨交至乔生的手中,忙是贺道,“恭喜乔大人了!”
  乔生诧异的看着成公公,又是看着那些正在搬着家具的人,不禁问道,“这是……”
  “乔大人,这是皇上赏给你和文将军的。除了梨木的家具,还有婢子,家丁,嬷嬷。乔大人,你可真是好时运啊!”成公公不禁感叹道。
  乔生一脸的呆滞,只是默默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只是一片的空旷……
  宛平
  宛委山里禹馀粮,平沙隔水见牛羊。
  文欣和乔生原本该在二月底完婚的,但因为乔家的整顿,拖延到了三月十五。
  那一日,新娘笑面如花,新郎却只是浅笑示意,一副谦谦君子,却又似是怀有心事一般。
  君宛清因为身份的关系,虽是收到他们的请帖,却只是送了份贺礼过去。
  逢月半,月越圆。
  望着那一轮满月,君宛清抱着懒儿,坐在山庄中的花园里,遥望那一轮明月,脸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怎么了?忙了一天,还不去休息吗?”君圣朝绕到了君宛清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懒儿的脑袋。
  懒儿微微眯起了眼,仰着头,任由君圣朝抚摸着。君宛清轻轻一笑,将懒儿抱得更紧了一些,“哥哥,你是不是想问,文欣既然是我们的敌人,我又为什么要帮她?”
  在她的身边坐下,君圣朝点了点头,重复道,“她是敌人的女儿,你不是应该恨她入骨吗?怎么还会帮她?”
  斗弄着怀中的猫咪,君宛清反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哥哥,她不仅是敌人的女儿。她可是涵朝的荣誉女将军,说白了,她便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作为一个女将军的时候,和作为一个女人的时候,她这个敌人对我们的威胁却是不一样的呢。”
  君圣朝似是有些听懂了,又似是听得越加不明白,“宛清,你该不会是想借乔生的手吧?且不说他那样一个书生是不是有那种胆量,而且,宛清,虽然我们现在不在宫中,可你好歹也是父皇封的镇国公主。这种做法……”
  “哥哥。公主和皇子,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便不要再提了。但哥哥你说对了一点,虽然不是借乔生的手,却也是要利用了他。”口上说得清淡,手中的动作却是有些加重,懒儿“喵”的一声,从君宛清的身上跳了下去,消失在了草丛中。没有在意懒儿,君宛清转向了君圣朝的方向,继续说道,“哥哥,你再等上几日,道时候,我让你见个人。”
  心里突然是“疙瘩”一下,有种奇妙的感觉,不是慌乱,却也是有些纠起。君圣朝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一年了。我也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找机会夺回江山。”说罢话,站起身来,一脸思虑的走回了房间。
  君宛清亦站起身来,走到了草丛边,轻声唤道,“懒儿,回屋了!”
  庭院的另一边,小彩看着在草丛中寻找懒儿的君宛清,心里一阵苦涩。抬头,望向那一轮满月,泪下……
  第一朵牡丹花在庭院中开放,淡淡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君子山庄。
  “喵~”懒儿自君宛清的房中跑出,躲到了那朵牡丹花下,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花朵,又很快的钻进了草丛中。
  三月阳光正明媚。君宛清站在庭院中,仰着头,感受着阳光的沐浴。她很久,没有感受过这般的惬意了。
  “主子。”思菊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主子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许久没有见到你这般清新的笑了。”
  君宛清看向思菊,淡淡笑了笑,“思菊,你看院中的牡丹都开了。咱们的牡丹又怎么能不绽放呢?”
  点点头,思菊应道,“主子只管先去厅众,思菊一会儿便将牡丹带去。”
  厅堂中,君圣朝同明月,思梅,思兰,思竹,几个人同等在厅中。原本,这时他们也该去秦淮开业,可临出门前,思菊却拦下了他们,说是君宛清有事情要告诉他们。
  君圣朝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记起前几日君宛清对他说的话,他直觉,定是有什么联系。
  “久等了呢。”君宛清踏进厅堂,微微笑着面对几个人。
  “宛清,你找我们有什么事么?”君圣朝问道,目光在四周探询着,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
  没有回话,君宛清只是走进了厅堂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依旧不语。
  “主子,人来了。”思菊随后便走进了厅堂中,见到众人,不禁笑笑。
  众人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思菊的身上,而是留在了门口,那个穿着品红色衣裳的美艳女子。
  说她美艳,她长得却不美。只是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眼带媚色,绛唇映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品红的纱衣衬得她更是人比花艳。
  君圣朝诧异的看着她,激动的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宛平?你是宛平?”
  思梅,思兰,思竹,明月,皆是一脸的惊讶,看着那名女子,屈膝跪地,“奴婢见过公主!”
  女子嫣然一笑,扶着君圣朝走进厅堂,“快些起来吧。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而且,就算还在宫中,我也只是一个被赐死的昭仪的女儿。只是徒有一个公主的身份,也许过几年就会被随便给个封号,嫁出和亲。你们就别这般客气了。”接着,又看向君圣朝,脸上不禁是一分的苦涩,“皇兄,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扶着李宛平在一边坐下,君圣朝示意明月她们起身之后才说道,“宛平,我和宛婷在周军进宫的前一天便离开了。倒是你,你是怎么从宫中出来的?又是怎么到这里的?宫里的其他人呢?还有元卿呢?”
  李宛平摇摇头,“皇兄,我不知道德钦皇子是不是还活着,宫里其他人的事情也全是不知。母妃在死之前,被父皇打入冷宫。虽说母妃死去,我却还是搬到了冷宫之中。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在周军大开杀戮的时候装扮成婢子逃过一劫。前些日子,因为女将军的婚事,宫中守卫松了一些,我才趁着这个机会,随着那些送礼的宫人一起出宫。可我自幼长在宫中,又哪里能在宫外寻得生路。好在遇到了镇国公主,不然……”
  君宛清站起身来,绕到了李宛平的面前,对众人道,“也是巧。那日我本想进城寻乔生的。谁知在路上看见了迷茫一片的宛平姐姐。在宫中,那些公主里,我只认得宛容姐姐,若不是因为她的眉宇之间像极了谢昭仪,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贸然将人带回山庄。”
  君圣朝有些责怪的看着君宛清,不禁责备道,“宛清,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皇兄,你就别怪镇国公主了。宛平知道你们都在为复国而忙碌着,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呢。”李宛平接过君圣朝的话道,“皇兄,不,应该是君公子,既然你们都在以新身份而忙碌,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从今日起,我也不再是李宛平。柳姑娘为我取了花名,秦淮几处都有我们自己的人,藏娇屋,便由我牡丹来看管吧。”
  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宛平,又看了看君宛清,君圣朝道,“宛清,这又是你的主意吧?”
  君宛清点点头,应道,“哥哥,院里的牡丹都开始绽放了,米朝的牡丹又怎么可能衰败呢。”
  “喵~”呢喃的一声猫叫,懒儿从门口悠哉的逛了进来,在君宛清的身边轻轻蹭着。
  俯身抱起了懒儿,抚摸着她柔顺的毛发,唇边扬起了轻轻的笑意,“惹了一身的花香,幸亏你是个女子,若是个成了家的男子,还不得惹出一场波浪来呢。”
  懒儿只是“喵喵”的呢喃着,眼里的幽绿有种如玉般清脆的感觉。
  擦肩
  擦教纤手侍儿煎,肩头薪续厨中烟。
  君宛清同牡丹一起到藏娇屋的时候,如她想象中的般,引来了莫大的关注。
  君宛清虽美,却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出头的丫头,眼角处透着稚气。而牡丹的五官虽然不如君宛清俏丽俊美,却多了几分成熟艳丽的韵味。
  “柳姑娘,你怎么来了吖!”褚妈妈激动的迎了上来,又是好奇的打量着君宛清身边的牡丹,“柳姑娘,这位姑娘生得可真是俏丽,不知她是……”
  君宛清妩媚一笑,将牡丹引至自己的身前,“褚妈妈,您别忙着惊。今日杨柳带这位姑娘来可不是要收回藏娇屋的意思,只是给你送来个花魁娘子,褚妈妈看,可好啊?”
  牡丹会意一笑,万种风情的拉起褚妈妈的手,妮声道,“妈妈,牡丹今后还得多靠您提点了呢!”
  褚妈妈拍了拍牡丹的手,脸上笑作了一朵花,“好姑娘!真是好姑娘!牡丹?这小模样长得倒是比牡丹更为娇媚呢!来人啊!快将四楼的屋子理一间出来,给牡丹姑娘休息吖!”
  几个丫头样的人应声之后忙是向楼上走了去。
  “褚妈妈,我可得先和你说好了,牡丹姑娘可不比其他的姑娘,只每月初一十五登台歌舞,其他时间,除非牡丹姑娘愿意,否则即便是万两黄金也不得安排她接客,这,你可有意见?”
  “这……”褚妈妈显出了些些为难的色彩,却还是应道,“那就全凭柳姑娘说的办吧!”
  点点头,君宛清转身对牡丹轻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藏娇屋。
  君宛清离开之后,褚妈妈又是打量着牡丹,脸上一阵一阵的笑着,“这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啊!真不知道柳姑娘从哪淘来的。来,跟妈妈上楼,过会儿,妈妈帮你挑个细心的丫头。”
  牡丹也不推辞,跟着褚妈妈一块走着。目光却不禁停留在了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宝姑娘的身上。
  “妈妈!这是谁啊?长得,倒真是一副狐狸相呢!”宝姑娘自然是听见了刚刚褚妈妈的话。本来,她是第一个从百花楼到藏娇屋来的姑娘,大家对她也是格外的好,在客人中,她也凭着她的长相和狐媚劲颇受欢迎。可今儿见了牡丹,她却是感觉到了一种威胁。
  牡丹媚眼望向宝姑娘,唇边扬起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却妖媚无比。
  褚妈妈责怪的看了宝姑娘一眼,道,“宝丫头,说什么呢!牡丹姑娘今后可就是我们藏娇屋的花魁姑娘了!你和她该以姐妹相称才对,怎么……”
  “妈妈!她是花魁,难道我就不是红牌啦?”宝姑娘不满道,打断了褚妈妈的话,快步走到了她们的身边,握起了褚妈妈的手,“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嘛!来了新人,就不理女儿啦?”
  牡丹将手从褚妈妈的手中抽出,轻步向前走去,“褚妈妈,你还是多陪陪这位宝姐姐吧。牡丹自己上去便好了。”
  褚妈妈倍是欣慰的看着牡丹,对她更是喜欢的紧,忙是应道,“好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便是!我这就给你找个丫头去!”说着话,便撇下了宝姑娘,扭着她虽已不再纤细,却也是风韵犹存的腰走了去。
  宝姑娘更是有些哀怨的看着牡丹向楼上走去的背影,暗自下了决心,她定要和这新来的好好比比!
  皇城内。
  下了朝以后,周敬翎便只安静的待在养尊殿内,批阅着新进的奏折。
  成公公侯在门口,也是一副清闲的样子。突然听得殿内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忙是推门进殿,“万岁!出了什么问题吗?”见周敬翎一脸的怒气,成公公小心问道。
  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周敬翎满脸的怒气,“真是气死朕了!这群仗着自己有些年岁,对建国有些贡献就对朕卖老的臣子,朕早就看他们不爽了!现在,居然还管起朕的家事来了!”
  成公公拾起了地上的奏折,看了一眼。上面是几个老臣联名写的催促周敬翎扩充后宫的折子。成公公将奏折放回桌上,开口劝道,“皇上,恕奴才多嘴。您登基为皇已经一年了,后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便只有清风傲骨的德妃娘娘。庶民尚且担心无后,更何况您还是天子呢。”
  周敬翎虽不喜欢这些,却也只是静静听成公公说着。
  “皇上,您不妨趁着这个百花齐放的春天,举行一次选妃?”成公公见周敬翎并不反感他说这些,继续劝道。
  周敬翎摇摇头,“小成子,你知道朕不想……”又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罢了罢了。小成子,这选妃的事就交给你办吧。若朕不应允了,只怕那些大臣也会一直烦着朕。”
  见周敬翎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成公公脑子里闪过一个地名,轻声对周敬翎道,“皇上,有件事奴才一直没告诉您。不知您今儿有没兴趣听听?”
  “你说吧。”周敬翎随意的应道。
  成公公又走进了一些,小声道,“皇上,据莛王府里的人回报说,自今年以来,莛王就甚少在王府中过夜,每日下了朝,便会去一处名为秦淮的地方,听说,是看上了那儿的一个姑娘。”
  “哦?还有这种事?”周敬翎不禁扯出了一丝笑意,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散开,“秦淮?那是个什么地方。小成子,你去准备准备。今儿咱们也去秦淮走走。”
  “笃笃笃。”门外,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牡丹轻声应道。
  门推开之后,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是水灵。见到牡丹,姑娘一副胆怯的模样,低下头去,“喜儿见过姑娘。褚妈妈说,从今日起,就让喜儿来伺候姑娘。”
  牡丹站起身,走到了喜儿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幽声道,“你是哪儿的人?之前,是谁的丫头?”
  幽幽的声音,听不出她的喜怒,喜儿只是小声应道,“喜儿自百花楼便跟在褚妈妈身边。褚妈妈本是想让喜儿跟姑娘们一样,挂牌接客,但当初喜儿还小,妈妈便将喜儿留在身边。如今日子久了,也便习惯了,便也不提挂牌的事儿了。”
  “这么说,你是褚妈妈的人儿咯?”牡丹绕过喜儿身边,关上了门,又转身对喜儿说道,“我只问你以前跟谁,你告诉我那么多干嘛?这些,都是褚妈妈交代过的吧?”
  喜儿一时哑言,忙是屈膝跪下,“姑娘,喜儿不敢。喜儿只是来照顾姑娘的。若是喜儿有哪儿做错……”
  微微一笑,俯身将喜儿扶起,“这是做什么呢。我并没有怪你啊。喜儿,快些起来吧。我只是想告诉你,做我的丫头,便不要让别人‘关照’你,若是你一心为我,我向你保证,定不会亏待你。但若是我发现,你是别人安插在我这的人,你便别怪我对你不好了。”说着话,从手上褪下了一个镯子,戴在了喜儿的手上,“喜儿,听你刚刚说,你很小便在青楼之中了吧,也真难得你还能保持着这样清澈的眼。只是,这么机灵乖巧的一个丫头,怎么能没点饰物呢。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你便收下吧。”
  喜儿有些惊慌的看着牡丹,心里一丝丝的惧怕。
  轻笑了几声,牡丹接着说道,“瞧你,我又不是什么妖怪,你犯得着怕我吗?喜儿,现在陪我出去走走吧。顺便,也置办一些衣物。”
  点点头,喜儿只应了声,心里对牡丹又是多了一分疑惑。
  巳时。暖暖的太阳,均匀的反射着光热。
  牡丹换上了一件桃色的衣服,在阳光下,更显得温暖。喜儿只静静的跟在牡丹的身后,不时打量着四周,惟恐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又会被这个阴晴不定的牡丹姑娘说教。
  在绣庄的门口,牡丹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对喜儿道,“喜儿,我们进去看看吧。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丫头,我自然也该对你好些。若是有看见喜欢的,只管说便是。”
  微微的笑意,亲近的口气,与刚刚在藏娇屋完全便是两个人。喜儿浅浅一笑,点头道,“姑娘客气了。喜儿,怎么敢让姑娘破费呢。”
  又是轻柔一笑,拉起了喜儿的手,“傻丫头,你照顾我,难道我不该也照顾你吗?别说啦,跟我进来吧。”说着话,牡丹便拉着喜儿一块向绣庄走了去。
  喜儿脸上一愣,心里却是暖暖的。
  静静看着牡丹和喜儿,看着她们在绣庄门口轻谈,看着她们一同走进绣庄。周敬翎不禁停住了脚步,眼中有着一刻的分神,“是她?怎么会是她?”
  “爷,你在说谁呢?”成公公忍不住问道,顺着周敬翎的视线看去,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周敬翎没有回答成公公的话,只是也往绣庄走了去。
  “牡丹姑娘?你怎么来了?”见到牡丹,思兰赶忙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微微一笑,牡丹回道,“思兰,我是来置办衣物的,绣庄的名声我可是听过的。人家都说,绣庄的布料又好,手艺又精,而且啊,老板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呢!”
  思兰脸上一红,呢喃道,“姑娘,说哪里话嘛!怎么这般取笑思兰!”
  牡丹呵呵一笑,一手拉着喜儿,一手拉着思兰,往摆放着布料的柜台走去,“好了,不开你玩笑了。不过,你可得帮我好好的选选呢。”
  走进柜台中,从柜中取出了一匹珊瑚色的布料,思兰说道,“姑娘,这种颜色在外面是寻不到的,是思兰自己调出染上的,布料也是用上好的丝绸织成的。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用这布料替你做一套衣服。”
  手轻轻抚过布料,质感淳滑,果然是上好的布料。颜色,也是艳而不俗,雅而不淡。“那便听你的吧。思兰,早就听说你的手艺是一流的,这些便交给你了。对了,你再看看,这位妹妹适合什么颜色呢?”说着,目光也看向了喜儿。
  思兰看着喜儿,也是不禁感叹她清澈的眼汪,“这位妹妹好生灵巧,我看,倒是适合蜜色。”说着,从柜中又取出了一匹布料,“你看,这匹如何?”
  喜儿有些惊慌的看着牡丹。牡丹却只是淡淡笑笑,“全听思兰你的了。那便由你决定,帮我和喜儿各做上三套衣服。那,什么时候来取呢?”
  将布料收到另一边,思兰又应道,“等做好了以后我让人替你们送去吧。”
  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便麻烦你了。”说着,转过身,便向门口走去。
  冰肌玉肤,绛唇映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经过身边的一刻,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似花,似酒,如仙,如醉。周敬翎的眼里又是几分的惊艳。
  “这位客官,需要些什么吗?”见门口站着两名男子,思兰开口问道。
  周敬翎回过神,对成公公交代道,“成管家,你去看看,给夫人们带几匹布料吧。”
  成公公应了一声,往柜前走去,心里却是不禁的担忧起来。
  交代过成公公,周敬翎便转身离开了绣庄,只跟着那一缕幽香,向前迈步。
  “藏娇屋?”见牡丹和喜儿进了藏娇屋,周敬翎才停下了脚步。见从藏娇屋中走出了一名男子,周敬翎忙是上前问道,“请问这位仁兄,刚刚进去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男子奇怪的看着周敬翎,答道,“那是藏娇屋的花魁,还没挂牌呢。听说,初次登台要等到下个月初一了!”
  可惜这女子,怎么会是青楼中人?周敬翎眼中不禁是一分的失望,却还是礼貌道,“多谢仁兄了。”
  男子又是奇怪的瞥了周敬翎几眼,才走了去。
  “下个月初一?初次登台?”这么说,她还是个姑娘?周敬翎又是轻笑,转身,向原路走回。
  争艳
  争持酒食来相馈,艳艳风光呈瑞岁。
  涵朝二年三月二十九日。
  皇城内外一片热闹。大小官员,财主学者,都将自己家里正值婚嫁年龄的女儿接来。等待着四月初即将举行的选妃。
  周敬翎这几日也是烦心透了,每日看着那些送来的秀女画像,心中越加的烦躁。
  “皇上,喝杯茶吧。”见周敬翎心烦的样子,成公公忙是端上了一杯清茶,放在了周敬翎的面前。
  端起茶杯,周敬翎的目光却有些散乱,“小成子,你说,朕就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吗?娶皇后是因为文将军的关系,德妃,也是听了莛王的话才收了的。现在,又要选妃,真不知选进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皇上,许是奴才多嘴了。但奴才觉得,您作为一国之君,您的家事便已经不是您个人的私事,而是要与国家,与政治联系在一起的国事。也许在您看来,您是娶了一个妃子,但在那些大臣看来,您是娶了一个家族。娶皇后,是因为文将军的功劳,何尝又不是给文将军的安抚和拉拢呢?当初,米朝的皇帝将宛容公主嫁给您,不是也正式想向您示好吗?”成公公在周敬翎的身边劝道。
  冷冷的看向了成公公,周敬翎没好气的说,“谁让你提宛容的!朕不是说过,再不许人提起宛容吗!”
  成公公忙是跪下,惊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周敬翎没有理会成公公,只是掀开了茶盖,在茶面上拨弄起来。淡淡的清香,很熟悉的味道。似乎在哪里曾经闻到过。这种,似花,似酒,如仙,如醉的感觉。不禁闭上了眼,在脑海中找寻着那一缕的芳香……
  是她!那个温柔恬静,总是微笑待人如水一般的女子。也是她,那个擦肩而过,只留下淡淡幽香的美艳女子。周敬翎轻抿了一口茶,问道,“这是什么茶?”
  成公公抬起头,应道,“回皇上,是新采购的牡丹茶。听说,这茶,也出自秦淮。”
  又是秦淮。似乎他在意的很多事都和秦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周敬翎看向了成公公,轻声道,“你起来吧。朕不怪你。不过,你得替朕办件事。”
  成公公忙是谢恩起身,俯身在周敬翎的身边,听他道来。
  又是亥时,夜深人静,只有一轮孤月相伴。
  懒儿安静的趴在君宛清的怀里,只偶尔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她,发出“喵呜”的呢喃声。
  “主子。”思菊轻声绕到了君宛清的身后。
  转过头,看着思菊,露出浅浅的笑意,轻声道,“怎么了?有事?”
  思菊点点头,绕到了君宛清面前,才接着说道,“主子,最近秋思里住进了不少外地的财主商人,他们都是带女儿来选妃的。”
  “选妃?”君宛清反问道,眼微微眯起,手抚着懒儿的毛发,又接着说道,“这么说,周敬翎现在在选妃?还真是可惜,若是文欣没有嫁给乔生,怕也是一个秀女的人选。文将军可是失去了做国舅的机会呢。”
  “那可不然。”思菊接话道,“主子,你应该知道文欣还有一个姐姐吧。文家大小姐文秀,便是当朝的皇后娘娘,文禄的国舅,可是稳稳的当着。”
  心里又是一阵的沉闷,君宛清冷笑一声,“是怕功高盖主,才用自己的女儿来巩固权位,还是为了把持臣心才娶了人家的女儿。宛容姐姐身为皇贵妃的女儿誉欣公主,难道这身份还不够封皇后吗?”
  思菊的目光也是有些悲伤,忙是安慰道,“主子,誉欣公主是因为他死的,又怎么可以做他的皇后呢。”
  君宛清突然是明悟了过来,“对!宛容姐姐不能做他的皇后。但可悲的是,米朝记不住和亲公主,涵朝她亦是过眼云烟。”心里的悲伤是真的,至少,人死了以后,她不比再去与她计划着。
  沉默了一阵,思菊又是问道,“主子,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摇摇头,君宛清思量道,“倒不必做些什么,只是思菊,还是得靠你打听清楚那些秀女的底细。若是可以,最好还在她们身边留几个我们的人。后宫,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突破点呢!”
  心里又是觉得一阵寒冷,却又是几分的熟悉。点点头,思菊才说道,“主子,我会看着办的。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呢!”
  恩了声,再不说些什么,只是抬头望着如钩的月芽,心中,也是弯起了一道钩来。
  涵朝二年,三月三十一。
  三月的最后一天,还有一日,便是牡丹初登台的日子。
  “姑娘,绣庄的巧凌姑娘送衣服来了。”喜儿推开门对牡丹说道,这几天和牡丹相处之后,喜儿也渐渐和她亲昵了起来,相处也少了最初的那分怯意。
  那名叫巧凌的姑娘,将几套衣服放在了桌上,才说道,“牡丹姑娘,我是绣庄的绣娘巧凌。这是思兰姑娘让我给您送来的。您先看看合不合身,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这就给您改。”
  牡丹只轻瞟了一眼桌上的衣服,说道,“巧凌姑娘,辛苦你走这一趟了。思兰姑娘我是信得过的。喜儿,去取我的珠钗来。”
  喜儿会意的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了一枚镶着一颗绿色玉石的银钗,递到了巧凌的面前,“巧凌姑娘,这是我们家姑娘的一点心意,就请您收下吧。”
  巧凌忙是推托到,“牡丹姑娘,我来之前,思兰姑娘交待过的,说牡丹姑娘和柳姑娘是好姐妹,不收您的银两,更不能收礼物的。牡丹姑娘,既是合身,那巧凌便先回去了。若是还有什么事,只管来绣庄,若是思兰姑娘不在,便找我吧。”
  站起身来,看着巧凌笑了笑,牡丹说道,“那就多谢巧凌姑娘了。也代我和思兰姑娘说声,牡丹一切都好,请柳姑娘莫要担心。”
  又是客套了几句之后,巧凌方才离开。
  “姑娘,您和柳姑娘是什么关系呢?喜儿听褚妈妈说过,柳姑娘可是个极品的美人,而且,还是各很有心思的人。”巧凌离去之后,喜儿不禁问道。
  看喜儿一脸好气的样子,牡丹不禁笑道,“你还听说了什么?看你的样子,倒是很喜欢柳姑娘呢。”
  点点头,喜儿的脸上还是充满了向往,“我没有见过柳姑娘,但是听这里的姑娘们说,柳姑娘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还有人说,柳姑娘其实便是秦淮的主人呢!我好羡慕柳姑娘,也好钦佩柳姑娘。明明她也是个姑娘家,却可以……”
  “喜儿。”牡丹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她说的的确不错,君宛清的确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从她母妃死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她之所以不恨她,是因为她明白,即使是她不下手,贵妃也不会让母妃好好的待在冷宫,那样的死法,对母妃或许才是解脱。“喜儿,有些事,是你羡慕不来的。你不是问我和柳姑娘是什么关系吗?就像你刚刚听到的,我和柳姑娘是好姐妹。所以我要告诉你,很多事,不是你可以选择的。你羡慕她,你却不知道,她是经历了哪些才会像现在这样的。若是你也成了跟她一样,或许你就不会再羡慕她了。”
  喜儿很是不解的看着牡丹,她的话里,像是隐含了许多的意思。“姑娘,那你要不要试试这衣服?”喜儿忙是转换了话题,不再提柳姑娘的事。
  “不用了。喜儿,明儿早上还得辛苦你帮我装扮呢。要是没别的事,你便去忙你的吧。对了,你的那几套衣服也一块送来了吗?”牡丹又问道。
  “恩。送来了。姑娘,你真好。”甜甜的笑着,帮牡丹将桌上的几套衣服收进了衣柜中,喜儿才走出房去。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又有什么事吗?”牡丹起身,走到了门口,自然的以为是喜儿又退了回来。
  “怎么?没事,便不能来看看吗?你可是我的好妹妹呢!”开门后,宝姑娘怪声说道。
  隐隐的笑容,走进了房中,牡丹随意问道,“牡丹来藏娇屋这么久了,从不见宝姐姐来。怎么今儿倒是有空来牡丹房中了呢?”
  宝姑娘没好气的瞪了牡丹的背影一眼,又说道,“哎呀!妹妹这是在怪姐姐吗?没办法,每天那么多的客人,姐姐我又没有妹妹你好运,又有美艳的姿色,又有柳姑娘这样的后台,自然得乖乖的每天去接客啦。”
  转过身来,妩媚的看着宝姑娘,“这么说,宝姐姐你现在是得闲了?哎呀,那些客人也真是的。怎么能每天烦着宝姐姐你呢。也算是他们懂得心疼人,今儿给姐姐你休息。是吗?”
  心里又是一阵的怒火,她自是能听出牡丹笑她没客人的情况。自从牡丹进了藏娇屋,虽是还没有正式挂牌,可每天慕名而来的人却是不少。以往点她的客人,也全部都转到了牡丹的名下。脸上,硬是扯出了笑容,宝姑娘接着说道,“可不是嘛!姐姐今儿是来跟妹妹说一声。明儿可就是你初次登台的时候,褚妈妈可是借着这发了好大一笔财呢。听说明天晚上,要想进藏娇屋,就得先交上二两银子呢!妹妹,你可得好好表现,可不能让那些爷们吃了亏呢!”
  “这点自然不用姐姐您费心。牡丹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依旧是平淡的语调,不紧不慢的又说道,“姐姐的好意,妹妹收到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没有再说话,依旧是带着媚笑走出了牡丹的屋子。到了门口,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臭丫头!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新鲜玩意来!”
  听到关门声后,牡丹无奈一笑,不禁是感叹道。从前在宫中,那些妃子娘娘,为了得道皇上的青睐,个个争奇斗艳,连她的母妃也不例外。离开了宫中,却发现,藏娇屋里却是为了客源,也是争艳不休,难道真的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
  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梳妆台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是不免一阵心酸。
  花茶
  花面丫头十三四,茶烟睡觉心无事。
  涵朝二年四月初一。
  藏娇屋一早便装扮了起来。为了牡丹的初次登台,褚妈妈不惜让藏娇屋闭门一天。
  而牡丹却是与平常没两样,悠闲的坐在桌边,在一方绢子上绣着。
  “姑娘!您起了吗?”门外,传来了喜儿的声音。平日里,牡丹并没让喜儿帮她梳妆,只是自己随意的扎个马尾。但今日,褚妈妈特意交代过,让喜儿替她打扮。
  “进来吧,喜儿。”牡丹放下绢子应道。看着牡丹悠闲的样子,喜儿不禁说道,“姑娘,您和别的姑娘真不一样。若今天换做是别的姑娘,早就急着打扮了呢!不过,姑娘,我看你就算是不打扮也比别的姑娘要美的多呢!”
  牡丹微微一笑,道,“喜儿,这些浑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和别人乱说呢!”
  喜儿将牡丹扶到了梳妆台边,双手搭在牡丹的肩上,看着镜中的影子道,“姑娘,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见着你这般慵懒的样子忍不住感叹罢了。姑娘,你要是一打扮,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摇摇头,牡丹却是不然,“我哪是什么美人呢。只是那股子媚劲撑着,有些成熟的味道罢了。你若是见过柳姑娘,便不会说这样的话,她虽是现在还有些稚气的样子,但一两年后,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喜儿又是一副期待的样子,但还是笑笑说道,“好了,姑娘,咱们不说这些了。现在,喜儿要帮你好好打扮下,今晚,姑娘一定会惊艳全场的!”说着话,走向牡丹的衣柜,从中拿出了刚做的那件珊瑚色的衣裳,“姑娘,换上这件吗?思兰姑娘真是有心思,这一朵牡丹绣得倒是能将姑娘你衬得更是妖冶呢!”
  转头看了喜儿手中的衣裳一眼。珊瑚色的抹胸上,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妖冶,娇嫩,虽说是绣出的,却比真花还要美艳。“喜儿,那便听你的吧。”
  换上了衣服之后,果然是映衬的牡丹的面容更是红润,映衬着胸前的牡丹花也更加的水灵。
  解开了牡丹的长发,用梳子细细的向下梳着,喜儿不禁说道,“姑娘,你的头发可真好。又长又黑,想必,您的母亲也是个美人吧。喜儿真羡慕你。”
  牡丹淡淡的看了喜儿一眼,道,“傻丫头,有什么好羡慕的。咱们女人,美,或是不美,最后,不都得将自己的青春献给那些男人吗?巾帼红颜,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只是昨日黄花。我的母亲,最终,也不过是红颜下的一缕清魂罢了。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
  “姑娘……”喜儿有些担忧的看着牡丹,已经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把梳子在手上,梳也不是,不梳也不是。
  牡丹伸手,握住了喜儿的手,转过头,看着她,轻轻笑道,“喜儿,今后你便喊我姐姐吧。身边总得有个亲近的人才好呢。喜儿妹妹,别多想了。刚刚只是姐姐记起了一些事,你别在意了。”
  喜儿点点头,乖巧的应道,“姐姐,牡丹自幼被家人卖到青楼之中,早已忘记了亲人是个怎样的存在。褚妈妈对我好,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而姐姐你……”喜儿收住了话尾,微笑着看着牡丹,又是说道,“姐姐,喜儿一定不会背叛你的。今后,喜儿便将您当亲姐姐看!”
  牡丹不禁一笑,“傻妹妹,怎么这么说呢。弄得好像我在逼迫你似的。只是,咱们毕竟是身处青楼中,过得可能不比外面。但你放心,如若我有一天能离开青楼,必定许给你一个平淡无忧的生活。”
  两人相视一笑,再不说些什么。
  牡丹又转过身去,喜儿又用那把梳子替牡丹打理着长发。
  如花的面容,张扬的发髻。远远看去,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落在一朵娇嫩的牡丹上。喜儿找来了一根有着几条细垂的金色簪子,插在发髻之上,更是将牡丹衬得富贵万千。
  看着镜中的自己。本就细白的肌肤更是如同隔了一层纺纱般,朦胧又有一种淡淡的美感。细细的眉,衬得眼里的媚色多了一丝温柔。颊边,只是淡粉的腮红便已经将她打造的粉嫩。
  “姐姐,今晚你要表演什么呢?唱歌?弹琴?还是舞蹈?”喜儿一边用惊艳的目光打量着牡丹,一边问道。
  牡丹只是轻笑不语,打量着镜中喜儿的身影,站起身来,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的座位上,“喜儿妹妹,你帮我打扮的这么美,现在,让姐姐也帮你打扮下吧!”
  喜儿自是要站起,忙是说道,“姐姐,喜儿是您的婢子,怎么能……”
  “喜儿,你是不把我当姐姐是吗?你是我妹妹,不是我的婢子。”牡丹故作生气的模样,冷漠的望着喜儿。
  喜儿忙是低下头去,小声道,“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只是,妹妹又没有姐姐那般的好模样,再怎么打扮,也不好看啊。”
  没有回话,只是开始在首饰盒中找了起来。不久之后,从中拿出了一枚白玉簪子,放在了梳妆台上。这才将喜儿的长发解开。
  牡丹帮喜儿梳的是一个很普通的髻子,只是在插上了那根白玉簪后,显得更加庄重轻巧,“喜儿妹妹,你去换上那套蜜色的衣服。这根白玉簪色淡,且掩饰也相对雅致一些,想来应该与你那套衣服很是相配。姐姐便将这簪子送给你了。”
  喜儿抬起头,瞧镜子里瞅了一眼,虽说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的确,看起来是更加的清秀。喜儿忙是站起身来,看着牡丹道,“姐姐,谢谢你。”
  牡丹只是一笑,再不说些什么。又走到了圆桌前坐下,拿起了还没绣完的绢子,“妹妹,现在还早。你先回房吧。到了时候再来叫我吧。”
  喜儿点点头,离开了房间,关门之前,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问道,“姐姐,晚上就要登台了。妹妹我去替你泡上一壶花茶吧。听说有一种花名叫玉蝴蝶,对润嗓极有功效呢!”
  牡丹抬起头,对着喜儿点点头,“那便辛苦妹妹了。”说着话,又低下头去。
  这天,藏娇屋闭门一天。各家的姑娘们,自然也是难得的清闲一天。二楼,这些姑娘,多是没有什么特别于别人的地方,平日里也是凭着客人们的喜好,早磨光了她们的脾气。今日没客,便也各屋的串串,唱个小曲,聊聊天,倒也是欢快的很。
  三楼的丫头们,因为晚上的事情,都被褚妈妈叫到楼下帮忙,只有几个红牌姑娘的丫头才免去了这番劳累。
  四楼,能被称之为红牌的姑娘,可是少之又少。除了宝姑娘和牡丹外,只有两名平日便清雅惯了的姑娘,今日,也只是独自待在房中。
  推开了门,宝姑娘站在四楼的走廊上,看着一楼忙碌着的人们,不禁冷笑。不就是一个□嘛!犯得着这般紧张嘛!转身,又瞧见牡丹的房门,更是一股子闷火向上升起,“霜儿!你给我上来!”
  高八度的女声,让藏娇屋有了几秒的安静。
  褚妈妈走到一楼的正中央,双手叉腰,向楼上看去,“阿宝!你个小蹄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这么大呼小叫的!没看到下面在忙着吗!”
  宝姑娘只是轻哼一声,又回了屋去。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青绿色衣服的女子,便推开了宝姑娘房间的门,“姑娘,您叫我?”
  宝姑娘没好气的转过头看着霜儿,“怎么?我不能叫你吗!没事,也不知道上来看看?还是说,还是那个牡丹,我就真的一点身价都没了?”
  霜儿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宝姑娘,忙是低头道,“姑娘,您消消气!霜儿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今日藏娇屋停业,我想姑娘你也该没什么事,便没有上来了……”
  “对!我是没什么事!来了个牡丹,哪还有我的事啊!怕是过不了几日,藏娇屋就忘了有我这个人了吧!”听着霜儿的话,宝姑娘更是气恼。
  霜儿忙是闭上了嘴。多说多错,这她还是明白的。
  “怎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霜儿!你是我的婢子!怎么连你也欺负我!”见霜儿不说话,宝姑娘也是没好气的应道。
  无奈一笑,霜儿抬起头,看着宝姑娘,“姑娘。您就别闹了。您可得明白,牡丹姑娘是柳姑娘带来的人。褚妈妈自然要照顾她的。毕竟,藏娇屋不比百花楼,这儿可是柳姑娘说了算。咱们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牡丹姑娘,也不能对她太那个吧。更何况,牡丹姑娘待人亲切的很,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坏。您就别气了。”
  狠狠的瞪了过去,“什么?牡丹姑娘待人亲切的很?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这么说,还是我小肚鸡肠,还是我无理取闹咯!霜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牡丹姑娘来了这藏娇屋。平日里点我的客人,全都打听她的事去了。今日她再这么登台一下,以后,不是更没有我待的地儿了吗!霜儿,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能不能想办法别让牡丹今日登台呢?”
  “这怎么可能。她……”霜儿心中一慌,忙是说道。
  “霜儿!”宝姑娘打断了霜儿的话,从柜子里取出了一袋香料,“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与上次红姑娘登台时,你从外面带的香料时同一种。我觉得这味道倒是好闻的很。这个就送给你了!没事,你便下去吧。”说着话,便将香料塞到了霜儿的手中。
  离开宝姑娘房间的时候,霜儿只觉得背脊一道冰寒。默默的走下楼,低沉着向开水间走去。
  “霜儿,你去哪呢?”说话的是喜儿。她刚从外面买来了玉蝴蝶的花,才进门,便看见一脸低沉的霜儿,“定时宝姑娘又为难你了吧。”
  霜儿抬起头,看了喜儿一眼,苦苦笑道,“没,只是有些倦了。喜儿,你这套衣服是刚做的?这颜色倒是与你很配,这簪子也雅致的很。”
  “这是姐姐给我的。”喜儿甜甜的笑了笑,“那,我先走咯。”说着,便向厨房走了去。
  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叹,不禁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香料。
  “咚咚”从门外,传来了轻轻敲门的声音。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没有放下手中的绢子,牡丹只是说道,“进来吧。这么快,就把花茶泡好了呢。真是辛苦你了,喜儿妹妹。”牡丹以为是喜儿将花茶送来了,但久久不见喜儿的回话,抬头一看,惊讶道,“你是谁?喜儿呢?”
  霜儿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这才福身说道,“牡丹姑娘,喜儿姑娘被褚妈妈叫去,交代些晚上的事。这是喜儿让我给您端来的花茶,您快趁热喝吧。”
  点点头,牡丹放下了手中的绢子,端起了那杯茶。轻轻的花香,有一种幽谧的味道,这是她从未闻到过的清香。轻酌了一口,果然是香甜可口。忍不住一口将茶喝完,牡丹才开口道,“果然是好茶。姑娘,辛苦你了。要是没别的事,你便去忙你的吧。”
  霜儿点点头,离开了牡丹的房间,走出门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忙是冷汗。
  不久之后,喜儿才端着茶杯来到了牡丹的房里,“姐姐,花茶泡好了!”推开门以后,喜儿自然的看向圆桌。只看见牡丹正趴在圆桌上,手上还紧握着那一习未绣好的绢子。
  将茶放在了桌子上,喜儿不禁笑道,“姑娘,累了就该去床上歇着啊。怎么这样就睡了呢!”说着,便轻轻推了推牡丹。
  “当!”左手自然的垂下,与椅子发出了敲击的声音。牡丹却是没有一点清醒的痕迹。只是露出的面容,有些不自然的泛红。
  “姐姐!姐姐!”喜儿更是惊讶道。忙是跑出了房间,“褚妈妈!不好了!姐姐出事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两种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亦是有种虚幻的空洞……
  弥补
  弥天释子本高情,补养元和冲更盈。
  不出一分钟的功夫,褚妈妈立马是从楼下来到了牡丹的房中。
  喜儿已经将牡丹扶到了床上。她的妆容还未卸去,白粉更是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毫无生气。
  “哎哟!这是怎么啦!喜儿!不是让你照顾牡丹姑娘的吗?怎么照顾成这样了?”褚妈妈没好气的看着喜儿,用绢子擦着眼角的泪。也不知她是真的关心牡丹,还是因为今晚的钱泡汤才哭。
  喜儿低着头,只是紧张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牡丹,没有应褚妈妈的话。
  褚妈妈见喜儿并不应她,也不再问些什么。握起了牡丹的手,又是惊道,“怎么这么烫!哎呀!这下可怎么办啊!”
  “褚妈妈,这事告诉柳姑娘了吗?”喜儿开口问道,如果告诉了柳姑娘,说不准姐姐会好起来呢!
  褚妈妈抬起头,有些哀怨的看着喜儿,“我已经让云儿去请柳姑娘了。叹……这下,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看柳姑娘的意思,牡丹姑娘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这下……哎呀!”
  君宛清到了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漠的看着昏迷的牡丹,道,“褚妈妈,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吗?还是说,你这么不满意牡丹姑娘?”
  褚妈妈忙是摇头,“柳姑娘,你说得是哪儿的话啊!这牡丹姑娘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啊!”
  那名叫云儿的丫头,一直静静的看着牡丹,思量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褚妈妈,云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且说便是。”君宛清站起身来,示意褚妈妈,喜儿,云儿一同走到外面,才开口说道,“思竹是本草堂的大夫,现在她帮牡丹看看,我们不要打扰她。”
  云儿会意的低下声,说道,“褚妈妈,你不觉得牡丹姑娘这次的情况和红姑娘登台那天的情况很像吗?”
  喜儿也是醒悟过来,激动道,“对啊!红姑娘那时候也是这么昏迷不醒的!”
  “红姑娘?”君宛清不禁问道,“她又是谁?”
  褚妈妈转向君宛清,解释道,“柳姑娘,这红姑娘是藏娇屋四红牌之一。当初还在百花楼的时候,她也曾在初次登台的那天遇到同牡丹姑娘这次一样的情况。”
  “柳姑娘。”说话间,思竹已经走了出来,“牡丹姑娘是中了毒。而且,是种没有解药的毒。”
  中毒?!
  几个人均是诧异的看向思竹。有谁会下毒害她?
  君宛清看向褚妈妈,道,“褚妈妈,麻烦你将那位红姑娘请来。我有些事想问问她。”
  云儿忙是走出门去,向红姑娘的房间走去。
  见君宛清一脸的不善,喜儿却很是担忧,忙是解释道,“柳姑娘,我知道你对牡丹姐姐好。可是,红姑娘是个好人,她不会害姐姐的!”
  轻轻一笑,看向了喜儿,君宛清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红姑娘害了牡丹的?傻丫头,你是谁?”
  “柳姑娘,这是喜儿,是我让她照顾牡丹姑娘的。这丫头年纪轻,说错了什么您可千万别和她计较啊!”褚妈妈以为喜儿说错了话,忙是替她解释道。
  君宛清又是无奈一笑,“褚妈妈,你是看牡丹中毒,为了不让我伤心,想给我找些乐子吗?我看得出喜儿姑娘是关心牡丹的,我也没有怀疑红姑娘。我找她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一些下毒人的线索。一次可能是个意外,但两次,会不会太过巧合了呢?”
  褚妈妈和喜儿顿时明白过来,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君宛清的身边。
  不久,云儿便和另一位姑娘一同回来了。那是一个十分轻灵的姑娘。带着些忧郁的眼,让她看起来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一身水红色的衣服,却丝毫没有让她带上风尘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富贵的福态。
  “妈妈,不知您找红儿来,为的是什么事?”红姑娘幽幽开口,一字一句间,有种宛若江南女子的秀气。
  君宛清走到红姑娘的面前,轻声道,“红姑娘,你应该知道今晚是牡丹姑娘登台的日子。但是她现在中了毒,还处在昏迷之中。我听说你曾经也……”
  红姑娘抬起眼,看了一眼君宛清,又将目光看向了里屋躺在床上的牡丹,幽幽开口道,“牡丹姑娘中的是什么毒?”
  “如果我没有猜错,牡丹姑娘中的应该是一种花毒。”思竹接话道。
  花毒……喜儿诧异的看向桌上的杯子。她刚刚的确是端来了一杯花茶。但是,牡丹明明还没有喝……不对!还有一杯!那杯……是什么?……
  “这是什么茶?”君宛清自然也注意到了桌上的茶杯,又看见喜儿复杂的表情,不禁问道。
  喜儿不由的低下头,小声道,“柳姑娘,那是我为姐姐泡得玉蝴蝶。我听说玉蝴蝶是润嗓的,所以……所以……”
  “主子,玉蝴蝶的确是一味润嗓的花茶。不过……”思竹走到了桌边,端起了另一杯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杯才是让牡丹姑娘中毒的茶。这是曼陀罗花,而且,这些花瓣全是在曼陀罗花开初期采下得,毒性最强。”
  屋子里又是一阵的沉默。
  褚妈妈突然看向喜儿,没好气道,“死丫头!你为什么要害牡丹姑娘?!”
  “不是我!褚妈妈,这杯茶不是我端来的!”喜儿忙是解释道。她恨不能代替牡丹承受这毒的痛苦,又怎么会用这种毒去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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