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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 风式宅女(现代)
  “巧姐姐!”撕心的女声,正是小玖喊着,“巧姐姐,你别怪我出卖了娘娘!娘娘表面上待我们极好,但等出了事情,却是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不怪公主!只怪我自己跟错了主子啊!”
  这话若换作是李宛婷说,巧姐定又是不屑,但从小玖的口中说出,巧姐不禁开始怀疑。她记得,平日在宫中,贵妃极少需要她们在身边伺候。起初,她以为是贵妃心疼奴才,又来才知道,那只是她信不过她们这些下人,包括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她。她记得,平日在人前,贵妃对她们极好,甚至不要求她们给那些地位低下的妃子们请安,但若是出了差错,第一个遭殃的也绝对是她们,而贵妃却总是堂而皇之的撇清关系。她记得,那日在鸾喜宫,贵妃冷漠的表情,没有说一个不字,便将她给了李宛婷。她没有看见,却也能猜到,今日,又是贵妃不想惹上麻烦,才又是将小玖给送出了宫门。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样的一个贵妃,她是否也是如同小玖说得那般,跟错了主子?
  李宛婷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思兰使了个眼色,顿时,更加惨烈的尖叫声,又是在茗鸢宫中回荡着。
  “不要动小玖妹妹!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泪水更加猛烈的流下,巧姐知道,那流下的不止是泪水,还有她这二十几年来对贵妃的忠心和贵妃对她的利用。
  微微一笑,李宛婷摆了摆手,思兰才将刑具从小玖的手上撤下。转过头,又是对思菊道,“思菊,你带着巧姐下去吧。记着,要将巧姐说得没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记好给我。”
  思菊应声之后,拉着巧姐退出正厅去。
  见她们离开之后,李宛婷才走到了小玖面前,微微笑道,“小玖,辛苦你了呢。”
  叹了口气,那名唤作小玖的丫头对李宛婷一颔首,轻声说道,“奴婢小玖见过主子。主子你猜得果然没错,奴婢今日在整理贵妃的内房时,也发现了那些书信。”说着,嫩白的小手从怀中拿出了书信递到了李宛婷的面前,青葱般的十指,没有任何的伤痕。
  接过书信,李宛婷又是轻幽一笑,“行了,你下去休息吧。待巧姐那完了事,你若真觉得她是个朋友,便去和她解释清楚吧。巧姐是个明理的人,只是跟错了主子,你和她说清楚,她定不会怪你。”
  谢过李宛婷后,小玖也走出了正厅。
  思兰叹了口气,看向了李宛婷,“主子,下次再有这种事,可别找我做这行刑的人了。虽说不是真的动刑,可把那夹棍拿在手中,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李宛婷轻笑着,撇了思兰一眼,“好在当初有小玖这么个眼线在朱雀宫,若不是小玖,怕是贵妃真的要害死父皇了。”
  点了点头,思兰不再说些什么。
  亡国
  之音哀以思,国无人兮莫我知。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三日。
  贵妃因叛国获罪,废其贵妃身份,并赐与三尺白绫令其自尽。其子,尊皇子李元明降级为永安皇子。
  那日,巧姐的口述中,详细记载了贵妃与周军事如何联络通信,并向其告知宫城的一些重要机密,加上小玖从朱雀宫中偷出的书信。皇上看了之后,自是龙颜大怒。永安皇子自知其母罪孽深重,主动请兵出战,皇上拿起封号,封其为永安将军,领千军攻敌。
  圣朝皇子和德钦皇子依旧每日陪在养尊殿中,同皇上,正一品文大臣赵焕共同商量对策。其他大臣,武臣皆领兵参战,文臣则分批进宫,轮流参与讨论。
  后宫之中,皇贵妃病逝,贵妃又被赐死,本来这后宫的担子就应该是落在德妃的身上。但因为贵妃的事情,宫外的战事已经传入宫中,后妃中人心溃乱,皇上下旨,让镇国公主李宛婷同德妃共同管理后宫,并给了特权,若是有扰乱人心者,无论其品级高低,均可直接问罪。
  结束了早安,后妃才在各自宫女的搀扶下离开。
  “宛婷,你说,我们能赢吗?”德妃忍不住问道。若换在平日,即使是打到她的面前,她都不会问上一声。但现在,誉歆公主死了,皇贵妃死了,贵妃死了,后妃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消瘦无颜,德妃也终究是有了感触。
  李宛婷淡淡一笑,颇有些无奈的味道,“说句不敬的话。我们与周军的差距实在太大,能撑至今日,已经是件难事。只怕,米朝,再没有几天的光阴。”
  德妃虽是也有这么想过,但如今听李宛婷这样直接的说出,心里还是有着些震惊,“宛婷,那你说,若是米朝灭亡,我们,是死还是活着?”
  “德妃娘娘,你怕死吗?”李宛婷只是问道,轻幽一笑,也离开了贤德宫。
  德妃心里一阵难过,刚刚李宛婷留下的问题,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娘娘。”云雁乖巧的叫道,“早安结束了,要传早膳吗?”
  德妃晋级之后,本就该立刻搬至贤德宫中,但她住惯了琴坞,一直没搬,直到贵妃死后,需要她来主持每日后宫中的早安才搬到了贤德宫中。李宛婷见德妃身边没有个体己人,又看云雁乖巧聪慧,才让云雁留在贤德宫中伺候德妃的。
  摆了摆手,德妃只是轻声道,“今日没有什么胃口,就不必传膳了。云雁,你说,人死之后会去投胎转世吗?”
  “奴婢觉得会。”云雁打得肯定,又是记起了死去得赵妍,“娘娘,怎么突然这么问起?莫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摇了摇头,德妃微微一笑,再不说些什么。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皇上散去了众臣,将自己关在了养尊殿中,只留下了圣朝皇子一人。
  “父皇,怎么了吗?”见皇上面色惨淡,李元华忍不住问道。
  轻咳了几声,皇上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显示出了自己得体弱,“元华,朕的情况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军快要直逼宫门,我军战败,只是这两日的事情。”
  李元华想要否认安慰,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安慰的借口或是理由,只能是安静的听着皇上的话。
  “周敬翎的父亲,是朕的镇国将军,他们周家的祖辈,更是米朝的开国功臣。当初,皇位本是他们周家的,但他们家的祖辈见先皇治国已深得民心,便是将皇位让了出来。如今,他们周家的子孙要来要回皇位了。朕并非舍不得这皇位,只是不喜他们这样的方式,伤害了朕的百姓。”说完,又是看向了李元华,“元华,今日朕留你在这,和你说这些,便是想要告诉你。这江山,有他们姓周的一半,也有我们姓李的一半。今日,我便封你为太子储君,命你即刻带着宛婷离宫。离宫之后,是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还是以你太子储君的身份准备重新夺回皇位,这就是你的选择了。”
  听了皇上的话,李元华忙是跪下,说道,“父皇,我怎么可以临阵脱逃!永安皇子已亲自上阵杀敌,德钦皇子也终日为此事思考着,儿臣虽不能带兵杀敌,但也能为父皇您出谋划策,怎可以做这逃脱之人!”
  皇上又是咳了几声,走到李元华面前,将他扶起,眼里隐隐蒙着迷茫的泪水,“元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不领旨!带着宛婷走!”
  心里一愣,却突然明白了皇上以退为进的不得已而为之,只得是哽咽着应了之后,飞快的离开了养尊殿。
  “小喜子!”再出声时,皇上已经又是那个严肃的国君。
  喜公公急忙走进养尊殿内,福身问道,“老奴在,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
  “宣德钦皇子和赵焕来。”皇上低声说道,眼里再没了当初的神武。
  茗鸢宫。
  宫外是烽火不断,茗鸢宫中的气氛却也是压抑的紧张。
  “哥哥,要走你自己走,宛婷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怎可以丢下国家独自逃走!”李宛婷的义郑严词,与李元华之前如出一辙。
  李元华一声叹气,也是很理解李宛婷此刻的心情,“宛婷,我们不是逃走,是留后路。父皇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
  “哥哥,这道理我懂。但宛婷只是一介女子,父皇的意思,是让你出宫后再寻机会重新回朝。但我……”李宛婷打断了李元华的话,又是正色道。
  “你的那些作为哪里只是一介女子能够做出的。”李元华亦是打断了李宛婷的话,“宛婷,虽说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但若不是你,贵妃叛国的事情也不会被查清,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知道被周军打到家门口的真正原因,你认为这样的你,还‘只是’一介女子吗?”
  李宛婷还欲说些什么,却是眼前一黑,直直的昏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思竹有些歉意的看着李宛婷,轻声道,“太子,带着主子走吧。”
  另外三人也皆是点点头。她们都不希望李宛婷继续待在这样的宫中。
  点点头,李元华接着说道,“好。你们四人也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走。宛婷的身边不能少了你们。”
  “太子,你带着公主走吧。若是带了我们,反而不好离开。”思梅接话道。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明月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们换上下人的衣服,往南门出去,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到时直奔城外,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四人从小陪在公主身边,再找不到人比你们更能安慰好公主的了。你们应该知道,这般将公主打晕了带出去,依她的性子,定还会找机会回来。”李元华一次将话说清,也省了再去皆是的时间。
  四个人均是一点头,思梅和思竹搀起了李宛婷,先向里间走去。思兰和思菊到门口寻了明月,拿过衣服,也走进里间。
  烽火连续了十几天。虽然两军交战,但都是极力避开百姓,少有无辜者遇害。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周军终打进了皇宫内院。
  “报!”
  此时,养尊殿已经是敞开门,皇上下旨,报告军情者,皆不必通报,可直接进殿。
  送信的侍卫,飞快的进到养尊殿内,在金殿前跪好,“报!周军已经打进宫来!永安皇子已被生擒!周军说,若是圣上愿意以皇位相换,他们可退还永安皇子。”
  皇上一拍桌子,脸上自是怒气,“卢将军呢?现在的情况怎样?”
  “回皇上,我军死伤无数,只剩不到一千的兵力,卢将军正领着这最后的兵力与周军顽抗到底!”侍卫回道。
  一千?!皇上不禁是吐出一口血来,拉住喜公公,道,“传朕旨意。晋封永安皇子为护国尊皇子,他为国而死,死而无憾!令卢将军撑到最后,宁可战死沙场,也不作投降之兵。若有紊乱军心者,杀无赦!”
  侍卫领命而出,养尊殿内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元卿。”皇上低声唤道。
  李元卿忙是上前一步,颔首问道,“父皇有何吩咐?”
  皇上抬起头,打量着李元卿,苦笑道,“德妃一生不争名夺利,朕亏欠她太多。如今,米朝将要灭亡,朕既是想补偿也无力补偿。你便回到贤德宫中,好好陪你母妃吧。若是能逃离这劫,日后,定要好好孝顺你的母妃。”
  李元卿虽是心里难受,却也只是应声退下快步向贤德宫中赶去。
  皇上也才轻轻笑了笑,又对赵焕说道,“赵卿家,你也是老臣了,此时便不要多礼,坐下吧。小喜子,关上殿门,朕再不想听到任何消息。你,就替朕再泡最后一盏茶吧。”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殿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是一位年方二十的年轻男子,脸上几道鲜艳的血色,嘴角是一丝不屑的笑容,手上还提着一个圆形的包裹,见到皇上,将那个包裹往地上狠狠一丢。从中滚出的正是李元明的项上人头。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穿着坚硬的盔甲,虽是双眉皆白,却是不同一般的英气。老者的身边,是一个看上去不满二十的少女,但她亦是装备齐全,手上还握着一柄滴着血的长剑。
  皇上不慌不忙的将茶放下,倒是轻松道,“不知周涵王来见朕有何事吗?”
  周敬翎一挑眉,嘴角的不屑更是深刻,“死到临头,你还要跟我装皇上的架子吗?”
  皇上微微一笑,也不再看门口的三人,也不再看地上的人头,只是静静闭上了眼,“人人争天下,天下属人人。”
  赵焕心里一阵不好的感觉,也不顾君臣的礼仪,扑到了皇上的身边,伸出手在皇上的鼻下一探,疑惑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喜公公。
  喜公公只是一福身,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精美的短匕首,正色道,“老奴伺候皇上一辈子,如今,既是到了地府也要伺候皇上。”说罢话,将匕首刺入心中,直直的跪在了皇上的身边。
  赵焕转过头,盯向了桌上那杯皇上刚刚用过的茶,双手捧起轻轻一闻,没有丝毫的茶香,反而是一种刺鼻的清香,“鸩酒!鸩酒!皇上,臣也只效忠您一个!”说罢话,便将那杯鸩酒一饮而尽,看向了门口的三个人,“周敬翎,有德者得天下也。你这江山定守不劳!”说罢话,也是一口鲜血如数喷出,双目怒瞪,再没了生气。
  周敬翎只是冷冷一笑,开口道,“下令,米朝遗臣,肯降者,官位照旧,不肯降者,绝不留活路!”
  回梦
  回首汉宫楼阁暮,梦中忽到江南路。
  朦胧中,睁开眼,映入的是白灰的天花板,还有不断转着的电风扇。
  这是哪?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朝代吗?
  “热死了热死了!”女生烦躁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猛的坐起,打量着自己的四周。
  淡蓝色的床帘,床头挂着的十字绣挂饰。
  这不是那个让她处处提防着的米朝皇宫,而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学院校。
  “醒了?宛清。”还是刚刚那个女声,只是少了那种烦躁,有的只是朋友间的友好。
  拉开窗帘,看着穿着睡裙在宿舍里来回徘徊的女生,她只点了点头,她记得,在这一世,宛清是她的名字,“卓雅,今天没上课吗?”记忆一点一点的回来,她也逐渐的从那个米朝的镇国公主李宛婷回到了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君宛清。
  那个来回徘徊的女生停住了脚步,十分诧异的看着君宛清,幽幽说道,“今天是周六啊。宛清,你睡傻啦?”若非这样,她们早就该待在教室里上课,哪还有这空闲待宿舍呢。
  闷闷的点了头,从床上起来,心里也是有些莫名的感觉。她依旧没有弄明白,这两世,究竟哪一世才是真?上一次,在这一世时,她只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婴孩,从小长到大,一直到她又带着这世的记忆回到过去。而这次,她又在这世醒来,却还是有着那一世的记忆。那么,她究竟是谁?心里纠结着,脸上也不由的展现出愁容。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卓雅见君宛清一脸的不快,关心的问道。走到在她的床边安静的坐下,只是因为天气实在闷热,还是不断用手扇着风。
  摇了摇头,君宛清只是淡淡一笑,随手拿起了床尾的衣服,又是说道,“卓雅,既是宿舍这般闷热,我们不凡去图书馆吧。那里既有冷气,又可以查阅资料,倒也不失为避暑休闲的好地方呢。”
  卓雅更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君宛清,忍不住用手拂上了她的额头,“奇怪!奇怪!太奇怪了!也不烧啊!我说宛清,你怎么说起话来这种调调啊……听得人怪奇怪的。”
  淡漠一笑,也不理会卓雅的诧异,只是从容的换好了衣服,下了床。
  目光不经意的瞟过桌上的镜子,镜中的人儿,细细的眉,忧郁的的眼,小巧却又挺立的鼻梁,还有小巧的唇。这分明与李宛婷是相同的五官,或许只是因为年代和身份的不同,看上去却是另一般的风味。
  书柜一排一排整齐的排列着。图书馆中已经有不少学生坐在了一边的桌子边,或是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本,或是小声的私语着。
  卓雅已经拿了一本漫画书,占了一个正对着冷气的位子坐好。
  宛清依旧还在排排的书柜中寻找着。
  “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国,辽宋夏金元明清。”君宛清轻声念叨着,走在标明了“历史类”的书柜丛中。
  她没有记错,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米朝。那么,她的那一世,又是怎么回事?
  心情不禁的低落下来,随手抽出一本书,便向卓雅走去。
  “不会吧。来图书馆借历史书?”撇了一眼君宛清手上的书,卓雅惊讶道。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图书馆,又是小声下来,“宛清,你受什么刺激啦?”
  淡漠一笑,并不在意卓雅的话,只是坐了下来,轻声道,“卓雅,你说,世界上有没有可能存在着一个不记录史实,也不与这个世界处在同一个轨道上的空间?”
  用手搭上了君宛清的额头,卓雅更是疑惑道,“宛清,你不会真的病了吧?怎么从早上起就怪怪的呢。要不,我们别待图书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摇了摇头,君宛清不禁苦笑。低头,看向了书中,再不言语。
  突然脑子里是一阵针扎般的疼痛,手里依旧是紧紧握着那一本书。身体有一种轻飘的感觉,像是被人往外扯一般。猛的抬起头,看向卓雅,想要向她寻求帮助。却发现,卓雅只是抬起头对着对面的“她”一笑,又低下了头去。
  而她就像是一个第三者,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卓雅和君宛清和边上。头已经不痛了,有的,只是一股空虚的感觉。
  “主子醒了!主子醒了!”激动的陌生女声在耳边频频响起。
  眼前越加的模糊,图书馆,君宛清,卓雅,慢慢纠结在一起,混作一片。待眼前清晰的时候,眼前浮现的再不是图书馆的样子。
  白灰色的天花板,木质镂花的床。还有床边4个穿着粉、白、翠、黄色纱衣的女子。
  “思梅,你们……”她又回来了?又回到那个属于李宛婷的时代?坐起身来,看着梅兰竹菊四人,李宛婷又是一阵的感伤。
  “主子,你终于醒了!”思菊激动道。
  思竹则是双指搭住了李宛婷的手腕,许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主子你没事了。这些天,可吓死我们了!”
  这些天?她……怎么了吗?李宛婷心里虽是疑惑,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笑着,“我……怎么了吗?”
  “主子,你还笑呢。你可不知道,自从那日从宫里出来,你就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都十多天了,能不吓人嘛!”思兰有些埋怨的说道,语气里却满是关心。
  从宫里出来?许多画面在一瞬间涌了出来。她记得,最后的记忆是定格在茗鸢宫,那么,这里……“我们现在在哪里?哥哥呢?父皇呢?”
  梅兰竹菊四人相互看了看,脸上均是为难的意味。
  思梅微一福身,轻声说道,“主子,米朝已经不再了,周敬翎在我们离开宫后的第二天,攻进内宫。皇上,已经死了。现在周敬翎自谕为王,改国号为涵。我们……”
  父皇,死了……眼里一片迷茫,再听不进任何的话。李宛婷突然是一声苦笑,无声的落下几滴泪水来。
  思梅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同另外三人一齐陪在李宛婷的身边。
  叹了一口气,伸手拂去去脸上的泪,又是轻声道,“那我们现在在哪?周敬翎为王,那宫里的其他人呢?德妃娘娘呢?德钦皇子呢?他们怎么样了?哥哥呢?哥哥又去哪了?”她不明白,她有太多的不明白。
  思菊向前一步,眼里也满是担忧,“宫里的事我们一概不知,娘娘、皇子的事我们也无从打听。至于公子,主子,你放心,公子现在正在山下,傍晚时候你们就能见着了。”
  不明白自己这时究竟是应该庆幸自己那时不在宫中,还是应该担忧德妃他们。
  门外唏唆一阵,一位穿着海棠色衣衫的女子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的碗,有些为难的向里屋看着。
  李宛婷看着门口的女子,脸上有些疑惑,“她是……”
  “主子,她前两天在山脚下昏迷不醒,被公子救回。醒了之后,却对之前的事情再不记得。公子便将她收留在家中。”思菊解释道。
  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向那女子招招手,“进来吧。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主子。”接话的依旧是思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一块腰牌上记着一个‘彩’字,我们便只称呼她小彩。”
  小彩走进屋子中,将手上的青瓷碗递到了李宛婷的面前,“主子,这是我刚刚熬的小米粥,趁热喝吧。”
  微微一笑,接过小彩手中的碗,轻轻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呢。”轻声赞美之后,李宛婷将粥一饮而尽,才又是微笑道,“小彩,你若不是名家闺秀,必定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这等手艺,倒是和明月有的一拼呢。”
  思梅,思菊很自觉的退后一步,只是淡淡笑着,同思竹,思兰一块走出屋子。
  小彩也是乖巧的接过李宛婷手中的碗,放到边上的桌上,才又转过身,“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摇了摇头,李宛婷依旧是轻轻笑着,“没事,你下去休息吧。若是公子回来了,便让思兰来我房里吧。”
  微一福身,拿起桌上的碗,小彩也退出了屋子。
  秦淮
  秦皇汉武空相待,淮水安流缘斩鲸。
  李元华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候。不等思兰去李宛婷房中通知,他一听说李宛婷醒过来便立刻向李宛婷房中走去。
  “睡了几天,你瘦了。”李宛婷还没醒时,他想过许多等他醒过之后要说的话,但真正看到她醒过来之后,又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难受。
  淡淡笑了笑,李宛婷下了床,走到李元华身边,轻声道,“如今不在宫中,也不再是米朝。我们不是镇国公主和太子储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虽说她还是有些不忍丢下德妃他们独自出逃,但既是已经出来了,想的便应该是以后如何谋生。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重新夺回江山。
  李元华点点头,却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些天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父皇那晚曾经和我说过,离宫之后,是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还是以太子储君的身份准备重新夺回皇位,这就是我的选择了。我那时并不明白,只是告诉父皇我绝对不会做逃兵。可父皇又告诉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才明白父皇以退为进的良苦用心。只可惜,我考虑的还不是很完全,现在我们除了带出来的盘缠,没有任何的金钱收入。”
  “那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是哪?”李宛婷不禁有些担心,若他们真的没有一点的收入来源,住这样的房子所花费的租金必定也是一种奢侈的浪费。
  自是明白李宛婷的心思,李元华握住李宛婷的手,笑道,“放心。这君子山庄是米朝的山间别苑,是父皇偶尔出宫时住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父皇在我走之前将这里的钥匙托喜公公交给我的,现在,这里便是我们的居所。”
  君子山庄?她记得,那一世,她的名字是君宛清。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这两世之间,也定是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拉着李宛婷走出房间,李元华又是说道,“现在我先带你去看看这君子山庄。我们也不知要在这住上多久,你总得先熟悉一下环境吧。”
  门口站着明月和思兰,见到他们时,微微福身,并不言语。
  李宛婷突然记起自己还是刚从床上起来的,立马是将手从李元华的手中抽出,又是看向了思兰,“哥哥,你先去吧。思兰,你随我进来吧。虽然不在宫中,但还是不能少了基本的礼仪。一会儿,再有思兰陪我去找你。”
  点了点头,思兰随着李宛婷又进了屋子。李元华只是淡淡一笑,眉宇之间不禁又是几分的惆怅。
  思兰为李宛婷挑选的是一件杏色的纱衣。米色的抹胸上,一朵以亮粉色构边的娇莲,在杏色纱衣的遮掩下,更是显得娇嫩无比。
  镜中的人儿轻轻笑着,虽是粉面淡妆,却也是有着一股清淡雅致的韵味。大半部分的头发被挽作了一个梅花状的发髻,余下的发丝散在双肩。
  “主子,那天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饰品。现在,该用哪个做装饰呢。”打开饰品盒,思兰倒是有些为难。
  目光从镜子移到了饰品盒中。李宛婷眼前突是一亮,拿起饰品盒中的一枚发簪,不禁是淡淡笑着。这是根很普通的发簪,指甲盖大小的烟白色珠子镶在发簪的尾端,几根银丝线从后面垂下。这是那次德妃为她带上的。
  “主子,要用这根发簪吗?”思兰问道。
  微微笑着,自己将发簪插入了发髻中。李宛婷站起身来,“思兰,我们走吧。这样,便好了。”
  开了门,才发现李元华依旧等在门口,在边上的,还有明月和思梅她们三人。
  “主子。”四个人忙是福身问号。李元华则是淡淡笑着看着李宛婷,今天的她,少了平时在宫中的华丽,却多了几分的淡雅和亲切。
  点了点头,李宛婷不禁有着一丝忧郁,继而又是说道,“现在不比从前,既是要重新开始,那就得暂时抛去过去的称呼。大家不用再叫我们主子,我们便像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一样,便称一声公子小姐吧。哥哥,我们的名号也不能再用了。既然这里是君子山庄,从今以后,我便改名为君宛清。”
  认同的点点头,李元华也是说道,“妹妹说得有理。既是如此,我便也改了君姓,取我从前的名号为名,自此便做君圣朝。”
  明月与梅兰竹菊四人自是懂事的齐声道,“是。公子,小姐。”
  微微笑着,余光却也是瞟到不远处一个海棠色的身影,君宛清又是唤道,“小彩,过来。”
  几个人让出了道,小彩只是有些羞涩的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吗?”她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话,却是听见了梅兰竹菊她们刚刚的改口,自是乖巧的也改了口。
  亲切的拉起小彩的手,君宛清继续说道,“小彩,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你的从前。但看你的样子,必定也是有身份人家的女眷。如今在君子山庄作个婢子,也是委屈了你。今日起,你便住在客房,只当是君子山庄来了个客人吧。”
  小彩有些疑惑的看着君宛清,怯怯道,“小姐,这……”
  “小彩,既是宛清如此说了,那便如此办吧。也是我当初没有思量好。明月,你还不快去收拾间客房出来。”君圣朝也是说道。
  明月点点头,带着思菊走了去。小彩也是愣愣的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见她们离开之后,君宛清才又是问道,“哥哥,君子山庄处于何地呢?”
  领着君宛清向大厅的方向走去,在大厅边上的走廊上停下,看着外面道,“都城名为秦,临城名为淮。这里是两城的交接处。山外环着河,无名也无称。只是当年父皇见这里风景独秀,才在河与山之间修了一座桥,又在这山间建了君子山庄。”
  秦、淮。君宛清记得,在那一世,南京境内也有一条秦淮河,还有秦淮八艳的美名。如今这里也是依山傍水,又是临近秦、淮两市。是巧合,还是又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微微一笑,君宛清开口道,“既是濒临秦、淮,不如就取名秦淮河。这河中山脉也是浮云靠山,霞光照影,便就称为云影山吧。”
  有些惊讶的看着君宛清,君圣朝不禁格外欢喜,“宛清,你倒真是伶俐的人儿。那便如你所言,取名秦淮,云影。”
  置办
  置此井时来相秦,办天下之大事者。
  这日刚刚天明,君宛清便和君圣朝两人带着思梅一起下了云影山。
  走在那条桥上,君宛清第一次细细打量起周边来。
  秦淮河虽不是那一世的秦淮河,却也是别有一番的风味。
  清澈的河水,在朝霞的影射下泛着点点的金光。偶尔有小鱼探出头来,又是惹出了圈圈清波。
  几条船泊在岸边,岸上,还站着几个穿着布衣的青年人。
  走到那几个青年人身边,君宛清不禁问道,“船家,请问这是渔船还是客船呢?”
  几个人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君宛清,脸上皆是刚睡醒的倦意,但见到君宛清后又不禁是笑道,“小姐,这是要游湖吗?我们是这河边泊船的。若是小姐要租船或是出游,还请挪步去店中谈。”说着便指向了边上的一间房屋。
  点点头,谢过几位泊船人后,君宛清便和君圣朝一起向房屋走去。
  “宛清,你是想租船游湖吗?”君圣朝不禁问道。
  摇了摇头,君宛清笑道,“哪有心思游湖呢。只是我们在君子山庄,虽是有了安居之地,总也还是需要经济收入才好。我见这河边景色极好,便想将这一带买下,做个秦淮经济区也好。”
  君圣朝虽是不解这经济区是个何物,却也明白若是不找个活儿,那也定是不行的,但若说是要将这一带买下……“宛清,这想法固是不错,只是,这买的钱……”
  淡淡一笑,君宛清看相君圣朝道,“哥哥莫是信不过宛清?”
  君圣朝也只好是淡淡一笑,再不说些什么,只是随着君宛清一起走着。
  说是店,其实只是一间很简陋的房屋。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上班的时候,但也不难看出这里的生意并不好。
  “请问是要租船吗?”听到脚步声,屋内的男人并没有抬起头,只是出声问道。
  君宛清和君圣朝只是走到了柜台前,君宛清轻声问道,“请问这里的老板是哪位?”
  男人抬起头,看见君宛清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的惊艳,“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我姓雷。”
  君宛清轻轻笑道,“雷老板你好。我和哥哥是这山上的人家。今日来这,是为了和你谈一笔生意。”
  雷老板有些惊讶的看着君宛清,再不是因为她的相貌,只是惊讶她作为一名女子,却可以如此从容的同他谈话,“那请问这位小姐,你是要谈什么生意?”
  君宛清又是淡淡一笑,继续从容道,“宛清和哥哥常年居住山中,现正是要在这世间寻一份能够扩建家业的产业。可巧这里离家又是近,又有秦淮临界,便想和雷老板商量着买下地契来。”
  听得君宛清的话,雷老板的脸色稍稍一变,严肃道,“这一带的地是我的不错,只是我在这租船旅游,虽不是什么大买卖,却也做的平淡真实,何必非得卖给你那。”
  见雷老板没有丝毫要卖的意思,君宛清又是说道,“雷老板说哪里话。宛清一早就说了,我和哥哥是来和雷老板谈生意的,生意不成情意在,何必要说得我们跟是来砸店抢劫般的呢。再者言,说句难听话,这里属城外,前段时间,有周军驻地,秦淮百姓自是不敢,更是没有游湖的兴趣,现在,刚是交战结束,百姓自是人心惶惶,更是没有闲情逸致来这游山划水。雷老板,您这生意做的可有点亏呢。”
  雷老板听得君宛清的话,自是有些气恼,“这位小姐,我见你端庄得体,以为你是大家小姐,自是懂得礼节,谁知却是这般无礼!若是不租船,便请两位回吧!”
  将妹妹向后一拉,君圣朝对着雷老板双手作揖,轻声说道,“雷老板切勿动怒。舍妹年幼,无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另外,若是雷老板愿意将地契卖出,我们定不会亏了您的。”
  听得君圣朝的话,雷老板才算是平了一些怒气,但语气还是有些微微的生硬,“我不跟你们做这笔生意,不是在讹你们钱。我们雷家在城里也是生意人家,本来这城外的地是闲置着的,但现在改朝换代,城内混乱不堪,就是平常的人家也是给闹的不得安宁,这才会在这里做起生意。”说到这,雷老板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的伤感,很快,又是冷淡的说,“你们还是走吧。这事,我绝对不同意。”
  君圣朝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劝他,但君宛清却是抢先他一步,开口道,“那我们就不打扰雷老板了。”说罢话,拉着君圣朝离开了小店。
  君圣朝很是不解,但也是等到出了店门才开口问道,“宛清,你怎么……”
  转过头微微一笑,君宛清轻声道,“哥哥,你放心。这块地,三天之内,我一定会买下的。现在,我们就回山庄吧。”
  君圣朝更是不解,他原以为离开了后宫,君宛清便能够找回12岁以前的无暇,但没想到,从前,她是为了地位斗,现在为了生存,也还是必须斗。
  君子山庄。
  不知是因为这个山庄有着这么一个君子的名字,才让人进了这里之后不由便会改变原来的习性,还是真的只是因为在外面她有着不得已的原因才会用那种冷漠和心计迷惑他人。
  静静的看着品着茶水的君宛清,君圣朝不禁也是露出微微的笑。
  “哥哥,笑什么呢?”君宛清放下茶杯,看向了君圣朝。
  收起了笑容,却也是让人感觉到他的温柔,“我只是在想,这一大早就不见了思梅,莫不是昨晚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哦?”君宛清不禁莞尔,“真没想到,哥哥你还真是注意着周边的事呢。哥哥若真是想知道,便只和宛清一同在这等着思梅回来,不就什么都知晓了吗?”
  苦涩一笑,君圣朝不去猜想君宛清的意思,只是又问道,“另外,关于秦淮河边的事情,你……”
  “小姐,公子。”门外,思梅的声音刹时响起,不卑不亢,却又温柔得体。
  君宛清只看了君圣朝一眼,说道,“思梅,进来吧。”
  思梅福了福身,便走了进来,将怀中的几张纸放在君宛清身边的茶几之上,“小姐,思梅已经把雷建的的背景弄清楚了。果然如他说的那般,雷家在城里也是个生意人,家里虽不算富裕,却也是在犯不着死守着秦淮河边的那块地产,只是刚巧赶上雷家老太太生病,近日城内的状况又是生意难做,诊金颇高,他才会在城外临时搭了小屋,做起了租船的买卖。”
  一边听着思梅的话,一边看着手中的那张纸,君宛清又是轻轻笑道,“哥哥,这下你知道思梅是去做什么了吧。”
  君圣朝有些迷漫的看着君宛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宛婷,从在宫里我就劝你别把事做的太过了。如今,到了宫外,你还是不能消停吗?”说罢话,也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无奈,他只是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厅堂。
  君宛清的眼里终是滑过了一丝伤感。那一声“宛婷”便表明,他刚刚的话,不只是对她这个君子山庄的小姐说的,更是对米朝的镇国公主说的。她不禁苦笑,她以为离开了公主的身份,她便能够远离那些扰人的事,却没想到,如今,为了生活,她更是要从头计划。也难怪哥哥会那般的无奈。
  “小姐?”思梅见君宛清有些发楞,忙是出声唤道。
  缓过神,见思梅担忧的样子,君宛清淡淡笑了笑,又是说道,“辛苦你了呢。早些回去休息吧。”
  思梅虽还是有些担心,却也只是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地契
  地中岁久青苔寒,契阔迍邅尽今日。
  又是一天过去。
  辰时已经过去,但山庄里却是安静的很。
  梅兰竹菊已经等在了厅堂中,明月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亦是在厅堂中一脸的为难。
  “几位姐姐好。君公子和君小姐呢?”说话的是小彩,在君宛清吩咐过之后,小彩便只是住在客房之中。虽是她每日都早早出门想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但梅兰竹菊以及明月也都拿她当了客人,自是对她万分客气,不会让她操劳那些杂事。
  思菊看向小彩,淡淡一笑,“小彩姑娘好。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点点头,小彩走进厅堂,又是问道,“怎么不见公子小姐?”
  几个人皆是一脸的不解,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彩的话。
  厅堂外突是一阵轻微的声响,君圣朝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看上去却是有些颓废的味道,“醒了。”
  不知他是对谁说的,梅兰竹菊轻一福身,小彩点头示好,明月则是走到了君圣朝的身边,脸上挂着担忧。
  没有理会明月的担忧,君圣朝一反平日温柔的模样,反而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走进厅堂中。环视厅堂一圈后,冷目望向梅兰竹菊,开口道,“小姐呢?”
  梅兰竹菊四人只是微微感到心慌。她们不知道君宛清今日怎么会到了这个点还没起来,更不知道一向温柔的君圣朝怎么会对人这般的冷漠。
  走到四人面前,君圣朝的语气依旧是冷漠到了极点,“你们四个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从前,那些事若是没有你们,小姐也不会失了那份纯真。如今,又是你们在边上怂恿小姐吧?”踱步到了思梅的面前,君圣朝用手捏住了思梅的下巴,硬是将她的头抬了起来,“梅兰竹菊,可是花中四君子。思梅,你倒是一点都不失‘君子’的手段呢。”
  “哥哥过奖了。思梅作为君子山庄的管家,自是要有这般的气节才好。”冷漠的女声,虽不比君圣朝的骇人,却也能够让人听出君宛清此时的压抑。
  松开了手,君圣朝也是绅士一笑,看向了君宛清,“妹妹,昨夜睡的可好啊?”
  “劳哥哥惦记着了。宛清,很好。”心里虽是难过,君宛清却是绝对不会在口头上弱人几分,即使这人是她一向最为尊敬的哥哥。
  担忧的看着两人,小彩忍不住开口道,“两位,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吗?”
  君宛清只是抬起头看了小彩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小彩姑娘,让你担心了呢。”
  小彩亦是笑道,“谈什么担心呢。只是你们既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在这时候说清楚,也省得边上人担心呢。”说罢话,也是给了梅兰竹菊及明月一个眼神,示意与她一同走出厅堂。
  留下君宛清和君圣朝两人,也不对视,气氛瞬时有些尴尬起来。
  君宛清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哥哥你一向温柔,怎么今日却对思梅她们这般的苛责。”
  君圣朝也是一声叹气,“那你呢?你的变化又该怎么说?以前在宫中的心计和狠毒,我就不说了,且说这次,雷老板只不过不肯跟你做那笔买卖,你何必让思梅……”
  “哥,你知道我让思梅去干嘛吗?”君宛清从袖中拿出了昨天思梅给她的几张纸,递给了君圣朝,“这是雷老太太的病方,我是想让思竹帮着把雷老太太的病治好,让雷老板没了这层担忧之后,再和他重新谈地契的事情。”
  眼里有过一丝的疑惑,君圣朝怀疑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君圣朝的怀疑又是让她心里不禁一阵难过,但她也很是明白的一笑,又是无奈道,“哥哥,你不相信我?可是因为当年后宫里的那些事情?谢昭仪和贵妃,还有宛容的事。是吗?谢昭仪的死,的确是因为我让思竹给她下了药,但是你想,且不说父皇下了禁孕令,就算没有那道令,贵妃也定不会让她好好生下那个孩子,如果我没给她下药,她只会死的更惨。还有贵妃,她若没有通敌在前,也不会被我揭发了。哥哥,纵是我的做法有些错,但绝对也没有你评价的那般‘心计狠毒’吧。”
  略微一愣,很快的思量了君宛清的话,君圣朝终于是送了那口气,“宛清,你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宠爱你吗?不是因为你是母后的女儿,而是因为你的那份纯真。父皇感叹母后进了后宫之后,虽是贤惠,却也少了未进宫时的单纯。但是,自从你有了封号,你却也变了。”
  君宛清也是感叹道,“以前为了平安,现在为了生存。哥哥,你且放心。宛清应你,无论如何,定不会害人性命。”
  走出厅堂,梅兰竹菊,及明月小彩,依旧等在门外。
  君圣朝微微一笑,走到梅兰竹菊四人面前,双手抱拳作揖,也是说道,“刚刚圣朝多有得罪,还请几位姑娘见谅。思梅,刚刚我的话,有些难听,还请你多多包涵。”
  思梅微一福身,淡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思梅自是知公子心情不好,才会说那些话。又怎敢与公子计较。”
  君宛清见气氛已经缓和许多,也是轻笑道,“大家在这等着也有些久,怕早就饿坏了吧。还是快些进来,共同用膳吧。”接着又是走到思竹身边,轻声道,“思竹,待酉时和我进城一趟吧。”说着话,又是将那几张药方放入了思竹的袖中。
  思竹会意一笑,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酉时时分。
  君宛清和思竹皆是一身素色的装扮,看上去却是大方得体又不显铺张做作。
  “老爷,外面有两位姑娘说是来找你的。”丫头礼貌的说道。
  雷建看了丫头一眼,点了点头。才是在脑子里思寻起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雷老板,又见面了呢。”谢过丫头之后,君宛清便直接说道,丝毫没有一点的委婉。
  雷建脸上微是一愣,严肃道,“怎么又是你。君小姐,我不是和你说了,地契我是绝对不卖的。而且,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雷某的家庭住址吧。”
  听得雷建的语气不善,君宛清只是淡淡一笑,看了刚刚走进厅堂的雷老太太一眼,又说道,“雷老板你切莫激动。宛清不是来和你谈生意的,只是正好路过,进来看看罢了。要说是怎么得知雷老板你家的地址,这也并不是难处。”
  “建儿,这两位姑娘是?”雷老太太走到椅边坐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君宛清使了个眼色,同思竹一块走到了雷老太太的面前,“雷老夫人好。小女宛清见过夫人。”
  思竹也微一福身,笑道,“思竹给雷夫人请安。”
  雷老太太笑笑,想要起身,却突然是露出了及其痛苦的表情,单手扶住了额头,惊声道,“建儿……药……药……”
  雷老板忙是赶到雷老太太身边,扶住了她,又是叫道,“来人啊!快把药拿来!”
  君宛清和思竹相视一笑,君宛清开口道,“雷老板,小女的婢子思竹懂得一些药理,如若方便,可否让她看看?”
  雷建疑惑的看着君宛清,没有回话。倒是雷老太太呻吟道,“建儿,那就让那个丫头……替我看看吧……”
  思竹听了雷老太太的话,也不理会雷建,只是走到了雷老太太的身边,搭上了她的脉搏。
  雷建虽是还有些不安,但雷老太太既是开了口,他也只得让开来。
  几秒的沉寂之后,思竹才是开口道,“老夫人,请允许思竹为您扎针治疗。”
  雷老太太想是头越发的疼痛,也不开口,只是隐忍着点了点头。
  “你……”雷建却是不忍见母亲被一个他并不相信的陌生女子施针,却又是被君宛清拦下。
  银针在思竹的手中,显得灵活轻巧,在百会穴及太阳穴轻轻刺下,晶莹的细针在拔出之后竟是变做了黑色。
  一声叹气之后,雷老太太的表情终于是缓了过来,“建儿,水……”
  雷建略微一愣,忙是递上了水去。
  “思竹,能知道雷老夫人的病因吗?”君宛清这才开口问道。
  思竹将银针收好,才走到君宛清的面前,说道,“小姐,老夫人的头疼并不是生病。”
  雷建疑惑的回过头,看着思竹,许是因为刚刚思竹解救了他母亲的头疼,他对她们的怀疑也少了许多,“请问君小姐,我母亲的病……”
  思竹狠一咬牙,抬头说道,“雷老板,能否能借雷老夫人平日睡觉的枕头一看?”
  “老爷!药!”丫头这时才是又火急火燎的递上了药来。
  雷建顿时火气高涨,“你这时拿来做什么!要不是君小姐的婢子,老夫人怕是要活活痛死了呢!这药暂时是不需要了,你速去取老夫人的枕头来!”
  丫头脸上一红,忙是退下。
  雷老夫人喝了水后,才终于是缓过了气,看着君宛清和思竹,微笑道“老身谢过两位姑娘了。只是敢问,老身这究竟是什么病?”
  恰是这时,丫头也正拿了枕头过来。
  思竹从丫头的手中接过枕头,又是说道,“劳驾这位姑娘替思竹取些热水来可好?”丫头忙是应声取去。
  待开水取来之后,思竹不慌不忙的将枕头泡在其中。不出一会儿,热水竟是透出了刺眼的红,也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浮在空气中。思竹这才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枕头上划过一刀,立刻是有血液从中漫出。
  “这……”雷建及雷老夫人皆是看的一阵恐慌。丫头亦是一时脚软,干脆瘫在了地上。
  思竹收好匕首,转过身,才是说道,“雷老爷,雷老夫人。老夫人之所以会常常头痛并不是因为得了病,而是被这小虫给蛰了。老夫人的卧室定是处于阴凉的地方吧。这小虫喜阴,老夫人今后便多将枕头被褥拿出来晒晒,便不会再有这种小虫了。另外,思竹再给您开了安神补血的方子,调调身体,便也好了。”
  雷建扶着母亲起了身,走到君宛清面前,也是作揖言谢。
  君宛清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既是雷老夫人身体不适,宛清便先离开了。思竹,你还不快些写下方子?”
  思竹应了一声,也不客气的走到一边摆着的纸墨边,提笔写了起来。
  翌日一早,雷老板便到了君子山庄。一是为了感谢思竹治好了雷老夫人的病,再也是表明其愿意将地契作为谢礼送给君家兄妹。后也是在君宛清的劝说下,终是以千两的价格将地契买下。
  创业
  创逢肌命弃身城,业重关西继大名。
  又是一日好天。
  用过早膳之后,君宛清便和君圣朝一同前往秦淮河边。
  看着潺潺的流水,君宛清忍不住轻笑。
  “怎么了吗?莫不是又有了什么想法?买下这块地,你又想做些什么?”君圣朝不禁问道。
  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继续随着他向前走着,走到了距离城门近的那一端,才开口说道,“哥哥还记得宛清提到过的秦淮经济区吗?既然这里离城门最近,自然也是经济区的入口。买地契花费了千两银子,装修建房也还得花上一笔。哥哥且听宛清的设想,我们的经济区的收入必定要以百姓为主要群体,既是如此,在建成之前就得以百姓生活为平台思考其中的内容。衣食住行。民以食为天,这饭馆自是不能少的。明月厨艺精湛,这饭馆建成之后,便由明月来管理。再来是布庄,可以兼着做成衣的买卖。思兰的手艺精巧,这布庄的掌柜,自然就是她了。若是出门,必定少不了客栈,思菊善于与人交流,客栈便由思菊打理。再来,出门在外,总怕是会有不舒服的时候,药店也是必不可少的,思竹既是通晓药理,便由她来掌管。另外,当铺也是可以有的,至于当家的人儿便是哥哥你了。在当铺的另一边,亦可卖些古玩胭脂之类的玩意。除开这些,还可以再建上青楼,让那些公子哥也能够在秦淮找到一丝的归宿。”
  一顿话,又是将君圣朝听得一愣,“宛清,你都是从哪晓得的这些?既是你这么说,那便这么办吧。只是,这工程怕是有些日子,哪里找……”
  “这点哥哥你便放心吧。我已经和雷老板联系好了,雷老板会帮忙找工头帮着搭建。宛清也会每日亲自监工,将这经济区好好建起。”君宛清接话道。
  君圣朝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道,“那便由你看着办好了。说来也惭愧,想我为兄,长你几岁,却是在这些方面,远远不及与你呢。”
  涵朝元年四月十日,秦淮经济区正式开始施工。历时八个月,终于是在十二月初时竣工。
  入口处一个牌匾在两根大红色的柱子之间高高横挂,“秦淮”两字以草书的形式潇洒的写着,墨上更是镶了金边,书香、豪迈,又是有着一种大气。
  离牌匾最近的,便是名为“拾香阁”的饭馆。饭馆共有四层,一楼二楼,摆着平常桌椅,是为平常百姓准备的地儿。但在装修上却是以清雅为主基调,接近于白色的浅绿色做底,番木色的梨木桌椅,在楼梯的拐角处摆着几盆翠色的万年青。三楼是隔开的十二间雅间,每间都是采用拉门的设计,薄薄的蚕丝布上,分别是画着茶花、杏花、桃花、蔷蔽花、石榴花、荷花、凤仙花、桂花、菊花、芙蓉花、荔枝花及腊梅花。君宛清说,这是取自十二月花,一月一花,代表着拾香阁十二个月,月月都能有如这些花般灿烂。雅间内的布置也是由门上的花所决定。四楼则是被分作左右两半边,是为了办酒席的人家准备的。左边的以鲜艳的色彩为主,为的是那些办喜事、亲事的人家,右边则是以素色为调。两边是以屏风分开的,靠艳色的那一面,画着一朵娇艳的牡丹,另一面,则是出水的芙蓉。
  拾香阁的边上,是一间布庄,牌匾上只一个“绣”字。拉开门后,是一层竹帘,帘上印着相伴着的蝴蝶。只一眼,便能够透过竹子的淡香,联想到女子在花丛间,望着飞舞的蝴蝶,细针在手中,在布上流连。是女子细腻的心思,亦给人温馨的感觉。
  再往里面,是一间客栈。从外面看起来,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一间客栈,宛如像是回到了家中一般,透着一种亲切的感觉。一层的大厅里,备着几张桌椅,可以供房客用膳或是品茗。亦是四层的结构。二楼是一般的客房,称为“地”,三楼是稍稍华丽一些的装扮,称为“人”,四楼,则满是奢华和铺张,称为“天”。君宛清说,三层各是有着不同的价位。二层是以普通百姓为主要租住对象,三层是准备给那些有些家产,有些地位的人士,四楼则是为那些花花公子,或是注重于名势的人。客栈取名为“秋思”。
  药店“本草堂”的门上雕着一朵芍药花,里面装扮的倒是格外清静。一个红木的柜子,分了好些个小小的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有着一个白色的小板是等进药之后表明名称用的。柜台之外,还有几张红木的椅子,是给病号家属休息用的。
  本草堂边上的当铺名为“将进”,奢侈的装扮,与前面几家店的风格大不相同。一边是柜台,另一边是些镶着金边的柜子,是为了放些古玩之类的小玩意。柜台后面,连着内房,在里面也是有着几个柜子,用来存放客人们当出的事物。
  最靠里边的便是青楼“藏娇屋”,比起当铺,更是奢华无比。虽是不比宫中,但所用,所使也全是上等佳品。大厅里,搭着一个铺着红色地毯的平台,台边,摆着几盆鲜艳的牡丹。青楼亦是四层,一层是用来表演接待,二层是姿色平常的青楼女子的闺房,三层是给各位姑娘的丫头们准备的住宿之地,四楼的装饰比起下面三层都更为清雅,君宛清说,这是给那些自恃清高的花魁们准备的。每月初一十五,让这些花魁在一楼竞技表演,提高身价。
  青楼的边上,沿着秦淮河边,修了个简易却又不失金贵的渡口。还准备了好些条或是可以容纳十几人,或是只能容纳两三人的船只。
  “宛清,那些个船只是用来做什么的?”站在走廊上,君圣朝忍不住问道。
  微微一笑,君宛清也望向那些船只,说道,“那些做为花船,可以给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作为另一个谈笑世间的场所。藏娇屋,金屋藏娇。故此,既是废上大手笔,也要将藏娇屋装扮的金贵一些,才能够引来那些娇粉脂人,留住那些花花公子。这花船,边也是一个手段。”
  点点头,君圣朝又是说道,“也不知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那些个店的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拾香阁,拾可通食,意喻来了我们拾香阁,定然他能食香。三楼十二雅间,正月茶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蔷蔽花,五月石榴花,六月荷花,七月凤仙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花,十一月荔枝花,十二月腊梅花。月月皆有娇花,拾香阁亦是月月都能食比花香。‘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赏月思人,对家的思念,对家人的思念,必定是住宿家外的人们的心思。故此,客栈定要让人倍感亲切,宛若归到家中。还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首《将进酒》里的名句,不是大气又有道理。来当铺的人,定是身有不便,才当物换钱,刺般一说,不是将他们的无奈,升华为了一种希冀吗?”君宛清娓娓道来,却是忽略了君圣朝根本就不知这唐朝的王建和李白这两位诗人。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君圣朝重复道,话中尽是疑问。
  淡淡一笑,也不解释些什么,君宛清只是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了去,再不想说些什么。
  生辰
  生处岂容依玉砌,辰阳太守念王孙。
  这日卯时,君宛清起了床之后,随意将长发绑了个马尾,便坐在桌边翻看杂书,突然听到门口有些声响,便起身开门。
  门外,梅兰竹菊四人早已等住,见到君宛清皆是微微一笑,“主子。”
  君宛清只是淡淡笑过,“怎么又叫主子呢。你们四人一起来,可是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四人也不推托,只是跟着君宛清一同进了房间。
  今日她们四人的装扮稍显正式,四人均是将半头长发绑做梅花髻,额上也是贴着一朵鹅黄色的梅花贴。四色的抹胸,依旧是她们四人一向的色彩,薄薄的纱衣披在外边,色彩是略比抹胸要深一些的四色。自从出了宫,便甚少见到她们这样装扮。君宛清悠然一笑,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装扮的这般美,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找我替你们说亲去呢。”
  四人微一福身,思菊向前走了一步,“主子,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们姐妹四人,自幼与主子相伴成长,主子不拿我们当下人看,我们也只把主子看作是自己的妹妹一般。且不说皇后娘娘对我们四人有恩,只我们五人这十几年的交情,我们便已经愿意永远跟随着主子。”
  思梅、思兰、思竹亦是点头。思梅也是向前一步,接着说道,“主子,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今天?”君宛清不解,自出了宫,她对日子什么的便甚少在意。
  思兰和思竹走到君宛清身边,一左一右扶起了她,将她扶到了梳妆台边。
  思兰微微一笑,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梳子,才开口道,“主子,今日是十二月十三。是主子您的生辰呢。”
  “出宫已经快要一年了。还记得一年前的今天,皇上赏了主子好多的珍玩,还封了主子镇国公主的名号。这一年过去了,却是物是人非。我们四人才想今日好好帮主子办一个生辰,也算是出了宫之后的另一个开始。”思竹也接话道。
  君宛清这才一愣,看着镜中,思兰小心的将她的马尾拆开,用梳子将青丝梳顺。心里不由的是一阵的感叹,一年了,去年的今日,她一觉起来后,开始回忆着不是从前的从前,那一世的变化,去年的今日,父皇给了她封号,她自此与从前单纯的人儿再是不同,开始为了生存,为了地位,为了安全而徘徊在她并不喜欢的后宫之中。一年了,米朝却成了过去,镇国公主亦成了过去。到了如今,却还有梅兰竹菊四人记着她的生辰,她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思兰为君宛清扎的是一个凤头髻,余下约三分之一的青丝披于肩头。扎好之后,思梅又是将镶着几个蓝色的珠子的发饰插在髻上,珠子前,几根银丝垂下。思菊也是上前一步,说道,“主子,思菊选了套海蓝色的衣裳,倒是与这发饰相配。”点点头,依旧有着由着她们四人帮她装扮着。思竹替君宛清化的妆也是用淡色的脂粉,看上去并不浓,只是显得面色更加红润。
  装扮齐全后,君宛清在梅兰竹菊四人的相伴下,离开了闺房。
  大厅里,君圣朝,明月,甚至于小彩,都已早早等好。见到君宛清,小彩脸上一惊,忍不住说道,“宛清,你可真是个美人。”
  君圣朝亦是惊艳的看着君宛清,没有言语,却已经满是赞叹。
  君宛清只是轻笑着,也不言语,只是随着大家一起坐到了桌边。
  桌上摆着七副碗筷,及两个盛满了粥的瓷碗。一碗粥白米清香,粒粒饱满,鱼肉褪去了刺骨,雕成龙凤,摆于正中,相辅相伴,龙凤呈祥。另一碗依旧是白米粥,只是其中不知是用什么勾出了一朵牡丹的样子。
  “明月,又劳你费心了。”君宛清客气道。
  明月却是摇摇头,说道,“小姐,今日这早膳,是思梅她们一早起来准备的。这费心的人,倒不是我。”
  君宛清又是看向梅兰竹菊,微微笑道,“你们四人对我的好,宛清自是记着了。辛苦了一早上,也快些坐下一起用膳吧。”
  小彩已经是装了一碗粥,摆在了君宛清的面前,“宛清,你就别说她们啦。你要是不好好吃,那可才对不住她们的费心呢。”
  君宛清忙是点头,但还是等到大家坐齐后才开始动手。
  到了未时,君宛清走到了君圣朝的房门口,“哥哥,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说……”
  君圣朝却是将君宛清拉进房中,笑道,“思梅她们特别‘嘱咐’今日是你的生辰,大家不谈其他,只管庆生。”
  君宛清只得笑笑,也不说些什么。
  明月身为君圣朝的贴身婢子,自是也在君圣朝的房中,见到君宛清,她走上前来,微一福身,“小主子,今日是您的生辰。明月自幼入宫为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边。只有这条链子,是明月入宫前,家中人给的。现在,就将这作为礼物送给主子。”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链子,放于手中,递到了君宛清的面前。
  君宛清笑笑,接过链子,又是说道,“明月,只是这链子是你家人给的,如今给我,怕是不好吧。”
  摇摇头,明月只是笑道,“如今明月的家人早不知是否还在世间。倒是主子和小主子,一向待明月如同家人一般。有了你们,又何须这链子来记挂家人呢?”
  君宛清也不再客气,只收下了链子。
  君圣朝也是从里间拿出了个小篮子,递到了君宛清的面前,“宛清,我也不知该送你些什么。这……”
  只听见弱弱的呢喃声自篮中发出,君宛清忙是接过了篮子,翻开了篮上的布料。一个小脑袋从篮子中露出,白色的毛发,宝蓝色的眼珠,竟是一只小猫。
  将篮子放在递上,从中抱出小猫,轻轻抚摸着,君宛清忍不住轻笑,“真是只可爱的小猫。该给你取了名字,叫什么好呢……”小猫在君宛清的怀中倒是乖巧,只打了个哈欠,便半眯起眼来。君宛清又是微微一笑,“竟是这般懒呢。不如,就叫你懒儿吧。”
  君圣朝笑笑,倒是没有料到君宛清能够这样喜爱这只猫儿。
  谢过了君圣朝和明月后,君宛清只将懒儿放入篮中,便往自己的房中走去。小彩却是久久等在了门口。
  “小彩,怎么不进去呢?”君宛清只笑笑,推开门,将篮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彩走到君宛清身边,直接道,“宛清,我与你相处也接近一年。你待我如何,我心里也明白。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这一根发簪,是我唯一带在身边的,便当作礼物送给你。”
  君宛清又是说道,“这怎么成呢。既是你身边的唯一带着的,可能会是你与家人相认的事物,这给了我……”
  小彩只是把发簪放在了君宛清的手中,“你就只管收着吧。若真有和家人相认的一天,哪怕没有这根簪子也定能够相认的。”
  君宛清也不再推托,只谢了声,便收下了簪子。
  小彩见君宛清收下了簪子,便也不作多留,又是客气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又是从篮子里抱出了懒儿,君宛清不禁是微微笑着。今日的生辰虽是不比过去,但却也是最让她动容的一次。
  亥时。处处灯火皆以灭去,城外一片漆黑。只有秦淮河上,还有着一盏淡淡的灯光。
  “你们四人,今日倒是费心了。早膳的龙凤呈祥,富贵平安,晚餐也是别出心意,丰富佳肴。怎么还不早些去休息呢?”在花船之上,君宛清感受着河面上阵阵清风,心中一阵的惬意。
  梅兰竹菊四人,齐身走到了君宛清面前,齐齐跪下。思梅道,“只要主子能得开心,我们四人便也足矣。今日公子,明月,还有彩姑娘都送了礼物。我们四人,也有礼物要呈给主子。”
  君宛清忙是说道,“有什么礼也先起身再说。既是要我开心,又何必跪着呢。”
  四人没说些什么,亦没有起身。思兰递出几叠装订成集的本子,递到了君宛清的面前。
  接过一看,竟是当初她在茗鸢宫书房中写下的诗经及红楼,“你竟是将这些给带出来了?”
  思兰只道,“主子,思兰只是不想主子的这些心血流落贼人之手。现今,便借花献佛,将此归还主子。”
  思梅站起身,走至船坞中,不一会,竟是拿了架古琴出来,又是跪在了君宛清的面前,“主子,这是思梅要送的礼物。”
  君宛清自是认得那把七弦琴,这是去年父皇赏与她的,“思梅,你们……”
  思菊递出一丝纱巾,素净如雪,“主子,这个想必你也是记着的。”
  接过纱巾,君宛清又是淡淡的笑容,“这是我十二岁前一直用的纱巾,以冰蚕之丝织成,沁凉渗肤,且自带一股清香。我又怎么会忘呢。”
  从腰间取出一件玉器,形似笛子,却又比笛子小上许多,思菊说道,“主子,思菊的礼虽亦是从宫中带出,却不是主子的旧物。这是妍姑姑临死之前交给我的。妍姑姑说,她娘家有门堂亲,是世代武家,人称玉家军。这玉器,虽不能调兵遣将,却也能保得平安。妍姑姑让我在危难时交予主子,希望能够有些帮助。”
  君宛清接过玉器,又是一阵的感动,“快起来吧。你们这般对我,将宛清看作是自家妹妹,我又怎么能不把你们当姐姐看呢。”
  四人忙是起身,也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君宛清。
  将古琴放在了船一头的桌子上,君宛清在边上做好,抚了遍琴弦,也开始细细弹唱。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 白衣染霜华
  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 菱花泪朱砂
  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 凭谁错牵挂
  黄鹤楼空萧条羁旅天涯 青丝成白发
  流年偷换 凭此情相记
  驿边桥头低眉耳语
  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
  回首百年去
  镜湖翠微低云垂 佳人帐前暗描眉 谁在问君胡不归
  此情不过烟花碎 爱别离酒浇千杯 浅斟朱颜睡
  轻寒暮雪何相随 此去经年人独悲 只道此生应不悔
  姗姗雁字去又回 荼蘼花开无由醉 只是欠了谁 一滴朱砂泪……”
  女儿声,古琴弦,悠然相伴,沁人心府。
  马蹄声轻了下来,男子端坐于马上,闭着眼,只听那缠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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