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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 风式宅女(现代)
  李宛容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宛婷的存在,早听下人说了这个镇国公主年岁虽小,但却有着整死谢昭仪的手段,甚至琴美人那样一晋数级的加封也是因为她。如今相见,她虽是没有浓妆艳抹,却也是粉妆玉琢,光艳逼人。心中对她,自是有着几分好感,微一福身,并没有因为自己年长,而忘记后宫中的规矩,“宛容见过镇国公主。”
  “何须多礼呢?你我本就是姐妹,何须让这宫中的规矩给整的生疏了呢。”李宛婷倒是十分亲切的挽住了李宛容的手,“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姐姐呢。以后,我常来找你,你要是得空了,也多到妹妹宫中走走哦。”
  见李宛婷的样子,妍淑妃不禁诧异,难道她还不知道皇上的旨意吗?还是说,包括她的示好,都只是她的演戏?“镇国公主,宛容,怕是不能常去您的宫中了。”
  李宛婷转过身来,煞是疑惑的看着妍淑妃,“这是何意?”
  叹了口气,李宛容本就对李宛婷有着几分好感,此时,更是因为她的那一声“姐姐”,对她更是有如嫡亲姐妹般,“宛婷妹妹,你怕是还不知吧。父皇已经下了旨,封我为誉歆公主,并指婚周涵王。”
  李宛婷记起那日在朱雀宫中李元明说过的话,这才意识到,皇上是将这和亲的担子交给了李宛容。想到这,心里也为她这个刚刚见面的姐姐感到悲伤,隐约也透在了面上。
  见李宛婷隐隐的悲伤,妍淑妃心里又是一酸。妍淑妃本就是江南女子,心地比起那些后妃要来得更软一些,若她之前对李宛婷还有些怀疑,此刻便也完全相信了李宛婷对她是没有敌意的,至少,现在是。“镇国公主,臣妾知道皇上向来宠你,若你能向皇上求情,撤了这婚旨……”两行冰凉的泪水淌过她的面庞,妍淑妃只是将希望系在了李宛婷的身上,尽管,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这话传给了父皇,那不是……”李宛容虽是也不愿意作为一个求和的礼物嫁给敌军,但她也知道圣命难违。
  见她们母女二人的样子,李宛婷也不禁动容。若和亲公主不是李宛容,便会是她自己。说是自私也好,她自知,她是不可能帮她们去向皇上求这个情。但这样的一个形势之下,她也是不得不婉约说道,“淑妃娘娘,宛容姐姐。你们不必过于悲伤了。这等朝堂上的事情,父皇怎么会听从于我呢。我虽是镇国公主,但却也只是一名女子呢。”这话,与她那日在朝堂之上说的意义完全相反,只是淑妃她们也挑不出理来。
  听了李宛婷的话,妍淑妃这也才醒悟过来。无论皇上多么宠爱李宛婷,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公主。但心里却突然记起一个人来,又是说道,“这是臣妾没有想周到来,倒是让镇国公主你见笑了。只是臣妾另有一事相求,还请公主,定要帮这个忙。”说罢话,更是跪了下去,也顾不上是否符合她们的辈分。
  李宛婷忙是扶起了妍淑妃,说道,“淑妃娘娘有什么事只管说,何必如此多礼。”
  握住了李宛婷的手,淑妃显得有些激动,“公主,此事还得拜托你宫中的四个婢子。”
  她宫中的四个婢子?莫不是在说思梅她们?李宛婷看过一眼思菊,继而说道,“她们怎么了吗?”
  “公主。梅兰竹菊她们四人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出伺候公主你的,地位自是比宫中其他丫头奴才都要高。臣妾是想让她们出宫,替我问赵大人一句话。”妍淑妃继而说道,也不怕她一个后妃认识外臣这件事被李宛婷知道。
  “赵大人?淑妃娘娘说得可是正一品文大臣赵焕,赵大人?”李宛婷问道。她记得,就是此人提出的和亲。
  妍淑妃娘娘点了点头,也不在意为何李宛婷一个内宫的公主会知道这个大臣,“是的。他是这次和亲的使节,臣妾是想……”
  “娘娘,请您放心。宛婷一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若是有什么话,便请娘娘亲自交代吧。”又一次打断了妍淑妃的话,李宛婷突然记起思梅说过,淑妃似乎和赵焕曾经有过一段交情,那么如今,不如就让她顺水给妍淑妃和赵焕一个人情。
  妍淑妃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宛婷,但却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只是一盏茶的工夫,李宛婷便离开了凝淑院。
  在踏出院门时,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主子,您真要让他们见面吗?这是坏了宫里规矩的事呢。”出了凝淑院,思菊不禁提醒道。
  “你主子我坏的规矩还少吗?再说,让他们见面,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李宛婷微微一笑,酸涩的感觉已经不在,只是开始策划着要怎么让赵焕这个大臣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能够进入后宫之中。
  而思菊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君宛清的身后。
  和亲
  和根岂入大罗天,亲友相逢梦寐间。
  尚华宫。
  圣朝皇子李元华的宫殿。
  李宛婷从很小的时候就常听李元华提起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曾进过。这一日,她却是早早的就等在了宫中。
  “小主子,主子还要好些时候才下朝呢。您要不要先用些早点呢?”说话的是李元华的贴身婢女,名曰明月。宫中,尤其是后宫之中,美女比比皆是。但明月却比其他女子来得更加纯净,正如其名,宛若夜空中,清冷却明亮的美月。
  记得在那一世,她曾经背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样的诗篇。此时,她却在想,若是那个唐朝的诗人也身在她这一世的朝代,若是他遇见了明月,是否还会孤独自饮,邀月和影。
  “没事。卯时还没过去呢。我等哥哥回来了,再和他一同用吧。明月,你也不用在这伺候我了,和思菊去外面候着吧。”李宛婷淡淡笑着说道。
  明月和思菊福了身,便也往外走了去。
  辰时刚过一刻,李元华便回到了宫中。依旧是简单的青衫,依旧是不羁的束发。见到李宛婷时,他有着一刻的失神,“你怎么来了?”自她12岁的生辰以后,除了那日在朝堂之上,他们倒还真是没有见过面。
  “怎么?没事便不能来看你了吗?”李宛婷轻笑道,心里却是一阵的空虚,她知道这种伪笑根本就不是出自心里的。更觉得可笑的是,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她也不得不习惯性的摆出了这种笑容。
  走到桌边坐好,李元华又看向了李宛婷,“等了多久了?还没用过早膳吧。虽说尚华宫不能与茗鸢宫相比,但既然来了,做哥哥也不能委屈了你。”
  走到李元华身边,李宛婷从容的坐好,也不客气。
  明月自是乖巧的端了两副碗筷上来。她跟在李元华身边多年,对李宛婷并不陌生,与梅兰竹菊四人交情也甚好。此时,难得在尚华宫中见到李宛婷,忍不住说道,“主子,小主子可等了您一早了呢。奴婢让小主子先用些早点,小主子却非是要等到主子你回来一起呢。”
  李元华有些宠溺的目光看着李宛婷,只是笑笑,却不言语。
  而李宛婷亦是轻笑着,直到明月摆好了早膳,这才开口道,“明月,你和思菊在外面候着吧。”
  点了点头,明月也不多问原因,只是退到了门口,自觉的带上了门。
  思菊一直候在门外,此时见到明月出来,也只是轻轻一笑。
  “小主子给人的感觉,变了呢。”明月轻声说道,眼里有种淡淡的伤感。
  思菊没有话语,但心里也不禁是有些担忧,前些日子,她们姐妹四人也曾讨论到这,如今,连与主子接触不多的明月也是这么觉得,她不禁是感觉到了一种悲哀。
  今日,明月为李元华准备的是很清淡的小米粥,只加了些许的干贝和青葱,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单调。
  明月不在屋中,李元华便亲自替李宛婷盛了一碗,“明月和思菊也不是外人,连她们都要支开,你是又想做什么危险的事了吧?”若是之前,他并不会担心些什么,但自从那日早朝过后,李元华不禁是对李宛婷多了一分警惕和担忧。
  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李元华的问题,只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里。很爽口的感觉,干贝也泡到松软,再加上青葱的淡淡香气,“哥哥,你真是说笑了呢。明月对你这般体贴,哪里比不过茗鸢宫从膳房端来的那些呢。”
  李元华并不言语,他知道,李宛婷不会回避他的问题。
  果然如李元华所想,李宛婷很快便放下了勺子,看向了李元华,眼里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狡黠,“并不是不信任思菊和明月,甚至,若是你应了这件事,还得捎着思菊去办呢。但毕竟,你还没应呢。”
  李元华有些不安的感觉。不止是那天早朝的事,自从她封了镇国公主以后,后宫中,又是死了谢昭仪,又是晋级了琴美人,这一件件,貌似与她都没有任何的关联,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都令他更是不安,“宛婷,你别做的太过了。父皇能宠你一时,却不会任你放肆一世。”
  嘴角一抹嫣然的笑意,李宛婷幽幽说道,“我还没说我要找你帮什么忙呢。个个你又何必这么急着教训呢?”
  李元华不禁愣住,看着眼前的李宛婷,只觉得她宛如换了一个人般,从前的李宛婷,哪怕会任性,却绝对不会像这般过,“你说吧。”他只淡淡的回道。
  脸上虽是笑着,心里却有了一丝的苦涩,“朝野上下,能出得宫去,又能进后宫的,除了父皇,便只有你们3位皇子。尊皇子和德钦皇子我自然也是认得的,只是……”
  “你想出宫?还是带人进宫?”李元华早知道李宛婷提的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无论是她出宫去,还是带宫外的人进后宫来。“宛婷,你能不能消停了?自从你当了这个镇国公主,你变了!”
  只是很镇静的接受了李元华的质问,李宛婷依旧淡淡笑着,“若是你同意,就请带了思菊去赵焕府上。思菊会办好剩下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事,定不用你来负责。”
  “赵焕?你要将赵焕带进宫来?”李元华不解,她与赵焕根本不认识,何必要这样冒险见他。
  “是的。我答应了淑妃,会让他们见上一面的。赵大人,可是求和的使节呢。”李宛婷望向李元华,脸上再没有任何的神情。
  冷笑一声,李元华的脸上明显有着失望,“你莫不是想父皇收回那道传至凝淑院和亲的圣旨?宛婷,若和亲的不是她,便会是你。”
  莞尔一笑,李宛婷正视着李元华脸上的失望,“我知道。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让这道圣旨撤下呢?我只是想,让这和亲更加顺利罢了。”
  李元华不解,他一向知道后宫是个是非之地,也知道既是是再纯洁的美玉到了这个地方,也定会被权利所熏陶,但他不明白,他才12岁的妹妹,难道也因为这样而变得让他觉得陌生了吗?“若是我不应你。你会如何?”
  “琴美人晋级为德妃,她是清净之人,或许不在乎这些虚名,但德钦皇子却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呢。再或者,若是少了淑妃这样一个竞争的对手,贵妃娘娘怕是受益不浅吧。”李宛婷不慌不忙的回道,眼里有着淡淡的笑,和淡淡的悲伤。
  冷眼看着李宛婷,李元华只觉得心里已经布了一层灰暗,“好。我应了你。这事,我帮你总好过他们帮你。只是,宛婷,你也得应我。至此以后,再不要与这些事混到一起。”
  努力忽略了李元华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答应了她的要求,李宛婷只是站起身来,“既是这样,宛婷便谢过哥哥了。”
  看着李宛婷,李元华并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拿起勺子,尽管已经是嚼之无味。
  在李元华的帮助下,赵焕于两日后,装扮为侍卫混入宫中。
  在赵焕与妍淑妃见过面的当日晚上,便从凝淑院中传出了妍淑妃病重的消息。
  “主子,赵大人不是自恃清高吗?怎么会答应混入宫中呢?”思兰有些不解。
  微微一笑,李宛婷若有所思的看着思菊,“还是多亏了思菊呢。亏得她从淑妃的婢女那得知,淑妃与赵焕大人可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表兄妹,若不是淑妃进了后宫,怕是这时候,已经成了赵夫人。”
  思兰不再说什么,也只是淡淡一笑。
  这时,思竹从外面走进,轻声道,“主子,誉歆公主来了。”
  李宛容嘴角一丝静默的笑容,眼里有着的是淡淡的释然。见到李宛婷,她还是一福身,走到李宛婷身边,才慢慢展开笑颜,“宛容今日是来替母妃谢谢妹妹你的。”
  李宛婷故作不解状,继而浅浅笑道,“不是说了嘛。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这般多礼呢。只是听说淑妃娘娘病了,她……”
  “谢妹妹惦记着了。母妃只是伤风罢了,再加上不舍我出嫁,才会晕过去。”李宛容依旧是淡淡回道,“另外,宛容还有一事想拜托妹妹你了。”
  “有事便只管说吧。”心里暗自欣喜,却不曾表露在脸上,李宛婷不禁也开始有些惊叹自己的假。
  几分的犹豫以后,李宛容看向李宛婷,几分的悲伤,又是几分的希望,“我嫁去以后,母妃便劳烦妹妹你多去看看,就替姐姐尽份孝心吧。”
  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李宛婷明白,既是李宛容不这么说,她也必定会在李宛容嫁走之后善待妍淑妃。
  米朝二十五年,年初。
  尽管淑妃的病还是一直拖着,未见气色。但誉歆公主依旧是作为和亲使者,在米朝使节赵焕的护送下,顺利到达城外周军处。
  据赵焕回来之后说,周涵王周敬翎和誉歆公主的婚礼十分的隆重,周涵王的弟弟,周敬莛也表示说定不会犯军米朝。
  所有的事情似乎也都已经在这一年有了好转。
  禁足
  禁中决册请房陵,足外骄兵愿国安。
  自从李宛容嫁给了周敬翎之后,凝淑院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原本,妍淑妃也算得上是皇上身前一个得宠的妃子,虽说地位没有贵妃高,但却也是十分受后妃敬重的一位妃子。但自从她嫁了女儿后,便落下了病根,一直卧床不起。
  皇上特免了她不需要每日去贵妃宫中请早安,还赏了许多的珍贵药材。
  但尽管如此,除了李宛婷每日会去看她之外,依旧是少有人问津。
  离加冕也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茗鸢宫的热闹也是不复之前,又一次开始了清静的生活。
  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活太过于烦闷,李宛婷将茗鸢宫一间闲置的偏房改为了书房。平时,空闲的时候也都待在书房中。
  她记得,在那一世,她也算看过不少的书本,但在这一世,且不说那些现代的中外名著,也不提那些畅销的时代小说,就连四大名著,古典书籍也不曾见过。李宛婷曾经问过思梅她们,这年头可有什么有趣的书籍,也是未曾得到满意的结果。
  也是怕生活太过无聊,她便让思兰帮着裁了些纸张,研了墨汁,自己提笔,按着前世的记忆,将那些名著书籍记了下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思兰看着李宛婷笔触之下留下的诗篇,忍不住念叨出口,“主子,这是你作的?”
  摇了摇头,李宛婷轻轻笑着,“这是古人的智慧。我哪有这样的能耐呢。”
  思兰小时候也曾有人教过她一些文字,但对于这诗却是闻所未闻,“主子昨日写的那首《蒹葭》,今日的这首《关雎》,都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诗里的抒情虽是平和,但这种情感的抒发却也是新鲜的很。”
  只是微微一笑,李宛婷继续写着下面的诗句。在那一世,无论是集合了古代人民智慧的《诗经》,还是久久流传的唐诗宋词,都是脍炙人口,得人津津乐道的,而这一世,虽是没有听过这些诗篇,却也是对其有着同样的喜爱。“思兰,最近宫里有什么新鲜事吗?”近日她总是待在书房之中,每天去看过妍淑妃之后,便甚少在外面走动,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也甚是少。
  “要说最近的新鲜事嘛,也就只能算是萧昭媛宫中了。”思兰开口道。
  萧昭媛她自是记得,她刚封上镇国公主那会,萧昭媛也是经常到她宫里来,现在算来,也是有日子没有见到过她了,“萧昭媛怎么了吗?她的儿子,封上皇子了?”
  思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是不能。若真是加冕,怎么会少了主子你的参加呢。萧昭媛也算是个可怜人,早些年刚进宫那会儿,和各宫娘娘争皇上的恩宠,有了儿子后又是为他的儿子争着地位。这下,得罪了贵妃娘娘,不仅是被皇上降级,更是连累到了自己的儿子呢。”
  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刚写好《关雎》的纸张,细细看着,“她是怎么得罪了贵妃的?她虽是烦人了些,但也不至于会得罪人吧。”
  “主子,你忘了她当初来茗鸢宫是为了什么吗?”思兰也是有些惋惜,“当初,她把希望系在主子这,但主子并不在意,她只能又重新找别人去了。”
  “她不会是找到了贵妃吧?”李宛婷将纸张放下,不禁冷笑道,“她若是为这事找贵妃,哪怕原本有加冕的希望也会给搞没了呢。”
  思兰懂事的将纸张与李宛婷已经写好的一些诗篇放在一起后,又接着说道,“再有,就是德妃娘娘的事了。”
  李宛婷稍一抬眉,有些疑惑的问道,“德妃娘娘怎么了吗?”无论是对德妃,还是对德钦皇子,她都很有好感,自然对这德妃的事情也有着兴趣。
  “德妃娘娘倒是没出什么差错,但贵妃娘娘不喜欢她,便是终日给她找着麻烦。德钦皇子为了这件事,差点是和尊皇子打了起来,现在给皇上下旨禁足一个月呢。”思兰看出李宛婷的在意,便接着说道。
  之前德妃就是因为不得贵妃的喜欢,才会做了那么多年的美人。现在升了德妃,自然更是让贵妃所不爽。但德钦皇子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能和尊皇子差点打起,看来这事并不是那么单纯呢。思量着,李宛婷站起身来,语气有了些微微的改变,“思兰,你准备一下,随我去琴坞吧。”
  思兰轻声应了,心里却有些不安。李宛婷好不容易是消停了些日子,在书房中待着,没有再弄出什么事来,如今去德妃那里,怕是又要出些事了。
  琴坞。
  记得上一次来这的时候,德妃还只是个美人,如今升了德妃,但似乎处境却是更加为难。
  院子里,还是上次摆琴的地方,依旧放着那架古琴。李宛婷走了过去,拂上琴弦,忍不住拨奏出了几个音来。
  听得外面的琴音,德妃忙是走出来,看见李宛婷时,脸上的不安又是变作了淡淡的愁容。
  “德妃娘娘近日可好?”李宛婷走到了德妃的面前,亲切的挽住了她。
  德妃点了点头,客气道,“劳公主惦记,本妃一切安好。”
  淡淡一笑,几分苦涩的味道,“怎么还是这般生疏呢?宛婷知道娘娘你过得并不好,才特意过来看您的。您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便是,宛婷定会帮您想法子的。”
  看向李宛婷,德妃的心里并不好受。她知道李宛婷是真对她好,也知道她之所以能升为德妃也是李宛婷的功劳,但她更知道,在后宫之中好好生存,若是没有手段,就得有靠山。可她偏偏又不喜欢那些计谋,又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即便是不受贵妃的待见,也不愿意拉着李宛婷到这混水中来。如此想着,便只浅浅回道,“公主多心了。臣妾只是因为元卿的事多少有些伤怀罢了。若是公主愿意,可否帮臣妾劝劝元卿?那臣妾,便是万分感谢了。”
  李宛婷今日来琴坞,一是为了看德妃,再来,也是为了德钦皇子,如今既是德妃提到了德钦皇子,她便也顺水推舟,不再与德妃周旋,留了思兰在门外,便进了德钦皇子的房去。
  李元卿依旧是那般清秀的模样,只是比起上次相见,消瘦了许多。看见李宛婷,只是礼节性的一笑,“镇国公主怎么有空来了?”
  李宛婷倒是不与他客气,只是寻了个位子坐下,看着李元卿,淡淡笑道,“听说二哥被父皇下了禁足令。宛婷却是不解,二哥你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怎会也会有这般冲动的时候呢。”
  见李宛婷也一点不委婉的直接,李元卿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看轻这个妹妹,也是再不客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辰贵妃不喜欢母妃,这一点,我和母妃一直都知道。母妃生性本就冷淡,对贵妃的刁难也并不在意,再说,这贵妃的责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能忍的,母妃忍了,不能忍的,母妃也忍了。但这一次实在是贵妃太过分,她不该当着后宫众位娘娘的面说母妃之前靠皇后娘娘,现在靠镇国公主。说母妃不仅勾引皇上,还巴结高贵,才爬上了德妃的位子。说母妃既是无德,又怎么能担的起德妃这个称号。”
  李宛婷大致也已经了解,想必是这话传至了李元卿的耳中,纵是李元卿再怎么好脾气,也定是气不过德妃被贵妃说的如此不堪,一气之下想去找贵妃理论,却又和李元明纠缠到了一块。再说这辰贵妃,平时虽然也不见得怎样喜欢德妃,但也从来不会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此番看来,她不满的不是德妃,而是在她面前替德妃说话的她。再加上近日又被萧昭媛惹的烦躁,才会一时口不择言。相通了这点,李宛婷有些歉意的看着李元卿,说道,“二哥,若你还相信宛婷,便再等上几日。宛婷,定能让二哥你恢复自由。”
  诧异的看着李宛婷,李元卿知道李宛婷做事一向不能以常理来衡量,也知道,父皇一向偏爱于她,但若要父皇改变决定的事情,这……
  心里自是明白李元卿的想法,但李宛婷也不在意,只是坚定的一笑,从容的离开了琴坞。
  分派
  分忧当为自家先,派愁不畏仇者添。
  从琴坞回来之后,李宛婷便又回到了书房之中。
  思兰候在边上,有些担忧道,“主子,怎么了吗?从德妃娘娘那回来之后,就见您一直是闷闷不乐的。”
  目光在自己解闷写的那些纸张上流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宛婷开口道,“思兰,记得我给你看的那本《红楼梦》吗?”
  “当然记得呢。宝玉和黛玉的爱情,蒋家的衰败,还有一个个鲜明的人物,也不知道主子都是哪识得的这些。”思兰一脸的惊羡,又是回忆起了那令人纠缠的情节。
  微微一笑,李宛婷不置可否。在那一世,四大名著中,她独爱红楼。记得现代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鲁迅先生曾说过,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便是这样一本在众人眼中各是不同的《红楼梦》,在这一世,虽只是由她按着印象中的情节以白话文记出,便能让思兰的记忆如此深刻。
  见李宛婷的笑容,思兰又问道,“怎么了?主子,难道主子又有什么新的故事吗?”
  一个灵光闪过,李宛婷看着思兰,不禁笑道,“有故事,当然有故事。后宫,你说,算不算一个故事?”
  思兰有些不解。
  李宛婷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几日后,果真如李宛婷当初向李元卿承诺的那般,皇上解了李元卿的禁足令。
  据喜公公说,是因为皇上读了镇国公主敬献的一本小说,深爱其中的情节,又感念书中人的作法,才赦了李元卿的禁足令。
  “哐当”一声,青花印着的茶杯在地上摔的粉碎。
  丫头奴才自是跪了一地,深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贵妃娘娘。
  “好你个李宛婷!你不就是先皇后的女儿吗?却是事事与我作对!事事克着我!若不做些什么,你真以为我这贵妃是白白捡来的吗!”辰贵妃怨恨的说道,一个茶杯明显还解不了她心中的不满,又是拿起了一个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李元明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贵妃又是砸着,又是嚷着,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母妃,你就不怕这话传出去,赶明儿又有个小说戏曲什么的传到父皇那。到时候,恐怕连你这贵妃的名头都是要白白丢了呢。”
  心中本就有些气,听得李元明的话,辰贵妃更是没理由的火大,“你们这些奴才,谁要是把这事给传出去!本妃定让你们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丫头奴才们立即是对着辰贵妃磕起头来,“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李元明又是幽幽一笑,“母妃,不过你也是有些过了。德妃是个清净的人,你就是说她些什么,她也不会过多在意,但元卿可是个孝顺的儿子,你就算要找德妃的茬,也得选对时候啊。这下倒好,倒是让人觉得德妃贤良淑德,贵妃却是蛮横刁钻。我倒想看看,那个先皇后的女儿还会怎么克着你呢。”
  狠狠一拍桌子,辰贵妃看着李元明,不满道,“你是谁的儿子!竟这样帮着那个奶娃子!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她?可惜,她是你的皇妹,再怎么喜欢你也绝对得不到她!”
  冷眼看着辰贵妃,李元明只是轻声道,“母妃,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这样口无遮掩。否则,就算你是我的母妃,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有些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且记住,你若是不想我知道,我可以永远不知道,但你若是做的连我都看不下去,那我还真没想好,该不该继续不知道呢。”
  “你!”辰贵妃煞是是脸色发白,只是又砸了一个杯子,转头对那些跪着的奴才婢子大声吼道,“都跪在这干嘛!还不滚下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丫头奴才们忙是屈身离去,不愿再招惹这个不知为何事正发脾气着的贵妃。
  辰贵妃走到门前重重关上了门,转过身看着李元明又是问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拿起桌上一个幸免于难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李元明并不理会自己的母妃,只是悠哉的品起了茶来。
  走到李元明身边,夺过他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辰贵妃又是问道,“说啊!你到底知道什么!”
  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辰贵妃的身后,李元明只是轻声道,“儿臣是知道,镇国公主来了。”
  有些慌乱的转过身,果然看见刚推开的门前,站着一脸淡笑的李宛婷,“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的惹了贵妃娘娘生气呢?”
  若是平时,即使再不满,辰贵妃也会摆出笑脸。但这时,她却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不客气道,“镇国公主有什么事吗?虽说你是先皇后的女儿,虽说你有皇上的口谕协助本妃,但现在后宫还是本妃作主,你这样擅自闯入朱雀宫,不觉的有些没有规律吗?”
  挑眉一笑,李宛婷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娘娘此言差矣。刚刚思梅已经通报过了,是朱雀宫的奴才丫头不知往何处去了。房内又是杯子砸碎的声音,又是娘娘的声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进来看看娘娘有没受到伤害吧。若要说规矩,也得视情理而谈吧。”
  又是涨红了脸,辰贵妃更是气道,“本妃砸杯子怎么了?擅闯本妃的宫中,还此般强词夺理。今日,纵使你是先皇后的女儿,纵使你是米朝的镇国公主,本妃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若是继续由着你,今后这后宫怕是再没本妃说话的地了吧!来人啊!”
  “贵妃娘娘,你若是敢动我们家主子一下,来日定要你十倍百倍偿还!”思梅拦在了李宛婷的身前,也是毫不客气道。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你是在威胁本妃吗?那好,本妃就先治治你,再给你家主子安上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来人啊!”辰贵妃更是恼道。平日里,梅兰竹菊与她甚少来往,但她也听说她们四人在宫里的地位自是高出其他丫头许多,可那时既是与她无关,她便也不在意。可今日,思梅竟是敢顶撞于她,她就算真拿李宛婷没辙,也定要治治思梅,压压李宛婷的势头。
  李宛婷轻幽一笑,又走到了思梅的身前,“看来贵妃娘娘今日是定要拿茗鸢宫的人下手咯?”
  扬起头,直视李宛婷,贵妃坦然道,“是又如何?今日本妃就是看你茗鸢宫的人不顺,就是要治……”
  “贵妃娘娘,若是这样,本宫也无需与你多礼了。尊皇子,这事情你也看在眼里,便请您说说这事您是怎样的看法。若是连尊皇子也觉得是本宫无礼,也不劳贵妃娘娘替本宫教训思梅,本宫自当替思梅向娘娘赔礼。”李宛婷依旧是无忌的回道。
  李元明微微诧异,他倒是没有想到,李宛婷竟会把事情推给了他。但依旧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既是镇国公主这样说了,我也直言不讳了。母妃,儿臣是帮理不帮亲。刚刚,儿臣的的确确是听见了思兰的通报,只是母妃你心神不定没有注意罢了。依儿臣看,这事,不凡就算了吧。”他倒不是真要帮李宛婷说话,只是明白在这宫中,多一敌不如多一友。若是真的分派,辰贵妃定是争不过李宛婷。他虽是辰贵妃的儿子,却也要为自己考虑清楚。
  转过头不解的看着李元明,辰贵妃没好气道,“好个帮理不帮亲。既是这样,就麻烦尊皇子您替本妃向公主致歉了!”说罢话,便向内房走去,也不管李宛婷还站在门口。
  李元明无奈一笑,走到李宛婷面前,“现在,需要我送公主回去吗?”
  也是无奈一笑,李宛婷摇了摇头,“那倒不用,与其与宛婷交好,倒不如去劝劝您母妃吧。贵妃娘娘这是摆明了要与宛婷分作两边,皇子还是不要与宛婷走得太近,免得落人舌根呢。那,宛婷便先告辞了。”说罢话便也带着思梅离开。
  她虽是没有料到辰贵妃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但却也没有多做想法,至少,表面的敌对总好过暗地的算计。
  家书
  家藏都尉旧诗章,书中不得传此方。
  这日,李宛婷依旧在书房中待着,凝淑院却派了人过来,说是淑妃娘娘请她过去。
  李宛婷倒是不解,早上去看完淑妃的时候,淑妃的身体好了许多,虽还是有些体弱,却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这才半日的工夫,难不成是淑妃出了什么事吗?
  走出书房,李宛婷忙是叫上了思竹与她一起前去。若是淑妃真有个什么事的,懂得药理的思竹总会比要传上半天的太医要快些。
  “云雁,娘娘有说是什么事吗?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路上,李宛婷问道。
  这名唤云雁的丫头是淑妃的贴身丫头,虽是贴身,但以前淑妃有李宛容相伴自是少与她相处,如今李宛容嫁给了周敬翎以后,淑妃才渐渐和云雁亲近了起来。“公主,好像是誉歆公主来了家书。”
  誉歆公主。李宛婷不禁是放松了下,李宛容嫁去也有些日子了,这难得有了休息,也难怪淑妃会这般激动。李宛婷又是问道,“宛容姐姐可好?”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看娘娘高兴的样子,想必公主应该过得不错吧。”云雁乖巧的答道。
  点了点头,李宛婷也不再问些什么。
  “镇国公主这是要去哪儿呢?”这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才拐出茗鸢宫不远,便又是与贵妃遇上。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云雁乖巧的福身。李宛婷和思竹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公主真是好大的架子呢。皇上虽是有特许过镇国公主不需要每日来给本妃请早安,但这路上遇见难道本妃还担不起镇国公主你的一个礼吗?”贵妃没有在意云雁,又是盯住了李宛婷和思竹,“还有你。难道茗鸢宫所谓的梅兰竹菊都是这般的无礼吗?你们就这么不把我这个贵妃放在眼里?”
  李宛婷轻轻一笑,只是微一福身,也是轻声道,“贵妃娘娘素来是礼让于人,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宛婷才以为娘娘不喜欢这些规矩。这下,宛婷一定会记住的。思竹,你也记下,回去以后,告诉思梅她们,今后遇见贵妃娘娘,一定要以礼相待,以免别人说宛婷仗着父皇的宠爱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呢。”
  贵妃唯一抬眉,自是听出李宛婷的字字带针,却又不好回话,只是狠狠的瞪了李宛婷一眼,快步离开。
  “主子,你怎么和贵妃对上了?以前,不是出得挺好的吗?”思竹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有回答,李宛婷只是无奈一笑,继续随着云雁往凝淑院走了去。
  自从李宛容出嫁,淑妃娘娘病倒了之后,凝淑院就再没有像今天这般喜庆过。
  喜庆的不是装扮,而是每个人的表情、心情。
  “思竹,你和云雁就等在外面吧。若是有什么事,我自会找你们。”李宛婷交代之后,便独自进了淑妃的内房去。
  记得在那一世,曾背过唐朝诗人王昌龄的“芙蓉不及美人妆”这样的诗句,现在记起,倒是与淑妃此时的娇媚有那么些的想象。只是,淑妃的这种人比花娇是因为李宛容的家书。
  “娘娘,听说宛容姐姐有家书回来?”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宛婷也和淑妃也已经不需要那些客套的规矩。
  听到声音,淑妃转过身,“来了呢。快过来吖。”走到李宛婷身边,热情的拉过了李宛婷,淑妃说道,“宛婷,宛容来家书了呢。说她在外面过得不错,那周涵王也对她很好。”
  随着淑妃走进屋内,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一封信,娟秀的字体,正似女子的温柔聪慧。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清幽的花香从拆开的信封中流出,足以勾起淑妃对于女儿的思念。也难怪这凝淑院会有着如此喜庆的迹象。
  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信,展开信纸,依旧是娟秀的小字,娓娓道着女儿家的思念与孝顺。
  离宫已是一月有余,臣女得父皇宠爱,赐婚周郎。成婚后,夫妻恩爱有佳,虽不比宫中,却也是衣足食饱,温馨自在。臣女谨记父皇母妃教诲,嫁作他妇后,遵循三从四德……
  只是匆匆看了几眼,李宛婷便将信纸放下,微微一笑,轻声道,“姐姐过得好,那便是好了呢。”
  淑妃亦是笑着,但眉宇之间却又是有了几分的忧郁,“只是……”说着话,她又是从启开了的信封中拿出了另一张纸张,“这是宛容给你的信。送信的人说,宛容交代这里面的这封信,定要交由镇国公主轻启。”
  李宛婷不禁诧异,她和李宛容虽是做得亲密姐妹,但也不至于使得她还另附书信给她,怕是有什么事端。心中自是一惊,连忙接过信来。
  宛容自不敢忘本,定会与国家定存亡,只求妹妹能代姐照顾母妃。
  简单的三句话,没有原因,只是突然的三句话。李宛婷不禁怀疑,刚刚的那封家书写的真的是实情吗?
  “宛容说了些什么吗?”淑妃忙是问道。
  摆出了甜甜的笑,将信折好,“宛容姐姐是想念娘娘你了,说她没法在娘娘身边孝顺,托我好好照顾娘娘你呢。”
  欣慰的一笑,淑妃又是一脸的幸福,“也亏得这孩子有心。我还担心她作为和亲公主是不是能得到那个周涵王的宠爱,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呢。”缓过神,又是看向了李宛婷,“不过,我听说你似乎是和贵妃对上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贵妃虽不是什么善类,但表面工夫做的却是炉火纯青呢。”
  摇了摇头,李宛婷苦苦笑道,“对上倒还好了呢。起码,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贵妃。”
  闷闷一笑,淑妃也再不提这些烦人的事,只是继续看着那封家书,淡淡笑着。
  离开凝淑院的时候,李宛婷顺手带走了李宛容给她的字函。一是因为她也想弄清李宛容究竟出了些什么事,再也是不想让淑妃看见。
  “主子,是誉歆公主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见您不是那么开心呢?”出了凝淑院许久,思竹忍不住问道。
  看了眼思竹,李宛婷又突然有了想法。这四个丫头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丫头,更是朋友和一同共事的伙伴。在那一世,她深知信息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一世,虽是没有高科技的通讯工具,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倒也不是全没办法,“思竹,你出宫一趟吧。只在周营附近打听打听誉歆公主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即回来告诉我。切记,不可惊动任何人,无论是宫中的人,还是周营的人。”
  应了声,思竹也自觉的没有多问,她也能感觉的到,定是有什么事情,李宛婷才会这般谨慎。
  也再不说些什么,只是继续向茗鸢宫走了回去。
  变故
  变缉撩机苦难织,故园今缘难愁源。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初。
  所有的事情都继续沿着原本的轨道进行。早朝亦是如此。
  “今日有什么要走的吗?”许是因为少了周军的威胁,皇上显得也是格外的轻闲。这些日子的早朝,也几乎成为君臣之间的茶话会,只是论论城中又新添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亦或是又有了什么新鲜的事物。
  “臣有本。”卢淅坤也自周军的事情过去以后,很少在早朝上再有奏本,而今日又是那般军人严肃的声音,倒又是让皇上一阵莫名的压抑。
  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皇上有些无奈的问道,“卢卿家有什么便说吧。”
  “秉圣上,周军自誉歆公主下嫁之后便安分了许多,但近日,城边又出现骚动,据臣以为,是那周敬翎不理会圣上的恩典,又想要兴兵起乱。”卢淅坤向前一步,屈身说道。
  “有这等事?可朕怎么听说前几日誉歆公主才给淑妃寄来家书,说是与周敬翎夫妻恩爱,深感米朝的洪恩?”皇上自是不满道。
  卢淅坤抬头望向皇上,又是开口道,“皇上,臣……”
  “好了。卢卿家,朕知道你忠心爱国,这样吧。赵卿家,你既是求和使节,那便由你即刻出宫,去边城看看,周军是否又有行动,有任何消息,立即回宫报我。”皇上忍不住心里是一阵惋惜,这难得清净的日子怕是又要结束了。
  赵焕立即是上前一步,跪在金殿之上,“臣领旨。”说罢话,便先行退出了金殿。
  下了朝,皇上的脸上又是出现了一丝的阴郁。
  “皇上,可是因为卢大人的话而烦着呢?”让其他人回避了之后,喜公公问道。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自是明白该怎样看他的脸色。
  点了点头,皇上已是满脸的愁容,“卢淅坤不是会谎报军情的人,看来周敬翎这次是真的要行动了。我何尝不知道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但我还是把宛容嫁了过去,想以次来拖延开战的时间,周军都是已故的镇国将军的后代和部下,自幼就进行着军事化的训练,又怎是现在我朝军队所能比拟的。”
  扶着皇上到了养尊殿,喜公公安慰道,“皇上还是先不要考虑这些,先等赵大人回来,再作对策吧。”
  不等皇上回话,殿外便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秉皇上,赵大人求见!”
  赵焕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宣!”皇上低声道,脸上又是一抹的担忧。
  见到皇上,赵焕竟是忘了君臣之间的礼仪,只是拿着一个盒子,浑身微微颤抖,“皇上……这……这……”
  不等皇上发话,喜公公便走到了赵焕身边,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递到了皇上的面前。
  “这是何物?”皇上问道,心里却是隐隐感到了不安。
  赵焕没有回话,只是跪了下去,狠狠磕了几个头,“皇上!臣罪该万死啊!若不是臣提议让公主去和亲,公主也不会,也不会……”
  夺过喜公公手中的盒子,打开来,里面倒是空荡的很,只有一截似是指头像的东西,“这是……”突然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盒子“嘭”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作了几块。那一截手指样的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皇上的脚边。
  “皇上!周敬翎密谋发兵,誉歆公主欲告知边防寻城官,却被周敬翎……”赵焕没有起身,只是继续说道,“周敬翎将这盒子交给臣时,还,还让臣告诉皇上,若是要避免这战,只需你自愿让贤,让出帝王之位!否则,下次,他会继续‘送还’誉歆公主!”
  脚下一软,好是喜公公及时将他搀住,皇上又望了一眼地上的指头,心中一寒,“小喜子,你莫要管朕。马上,宣文武大臣以及三位皇子立即到养尊殿!另外……这件事,后宫之内,谁也不许透露!尤其是淑妃!因为宛容的事情,她已经病了许久,若是让她知道,这……”
  喜公公将皇上扶到了座椅边,这才默默退下。
  养尊殿外,所有侍卫奴才均是不敢出一声大气。殿内,跪着的赵焕,坐在椅上满脸哀愁的皇上,及地上那一截安静的手指。似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那种静默的压抑。
  茗鸢宫。
  与往日一样,起了床后,李宛婷便自然的想要往书房走去。但天色,突是一声闷响,硬是打断了她的脚步。
  晴空万里的,怎么突然会响起了雷?
  李宛婷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又是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不安,“思菊,思竹还没回来吗?”她派思竹去边城查看李宛容的情况,如今已经过了一天,却还不见她回来。
  思菊摇了摇头,“还没呢。不过,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皇上宣了尊皇子,圣朝皇子,德钦皇子,以及满朝文武去了养尊殿,还晋封淑妃娘娘为皇贵妃,已经搬移鸾喜宫。”
  心中更是不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平日,就算父皇要找人,也不会这般正式的找这些皇子大臣去,还在这时候晋封了淑妃,定不会是因为恩宠,“思菊,你是从哪的来的消息?”
  “是明月说的。之前明月来过,说尊皇子交代,若是没有什么事便别让主子你出门。思菊感到不安,追问之下,明月才说出来的。”
  不安的感觉越加明显,李宛婷向书房的反方向走去,“思菊,今天不去书房了。等思竹回来了,立马让她来内房见我!”
  思菊虽是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李宛婷派思竹去做什么,但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只是轻声应了。
  思竹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见到等在门口的思梅,思兰,思菊,没来得及和她们打招呼,只是问道,“主子呢?”
  “主子让你回来后立刻去内房找她。”见思竹的样子,思菊更是确定了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忙是说道。
  应了声,也不说别的,便向内房走了去。
  见到思竹,李宛婷立马是激动的拉住了她,问道,“出事了?是吗?”
  点了点头,思竹虽是不忍,还是如实说道,“主子,出事了。周敬翎不仅没有善待誉歆公主,更是砍下了她的指头让赵大人带回宫,说是要皇上让出皇位,否则,就继续‘送还’誉歆公主。思竹没能见到公主,只是听说,公主如今正被周敬翎囚禁在周军的地牢中。”
  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无论是那一世都没有过。十指连心,虽说她与李宛容的交情并不是因为真正的亲情而开始,但如今听到她有着这样的命运,李宛婷还是忍不住隐隐心痛,“所以父皇才晋封了淑妃娘娘为皇贵妃吗?还有那周敬翎,什么叫‘送还’誉歆公主。纵使是凌迟,也不该有这般的侮辱。思竹,淑妃娘娘知道这事吗?”
  思竹摇了摇头,“主子,后宫之中,除了主子再没人知道这事。皇上有心隐瞒,尤其是不能让淑妃娘娘知道。”
  叹了口气,李宛婷自内房走出,看着已经候在门口的三人,轻声道,“思菊,你去尚华宫找明月来。思梅,你去养尊殿找喜公公,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思竹,你去鸾喜宫和云雁一起照顾皇贵妃。”她突然记起李宛容那张纸条上的话语,又是一种不好的感觉,“可怜的姐姐,怕是你怎样也熬不过这关。平日,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如今,妹妹唯一能帮你的,只有代你好好照顾你的母妃。”
  留下的思兰静静的看着李宛婷,心里也是莫名的忧伤。她虽是感觉李宛婷变了许多,但这种隐含的善良,却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
  病逝
  病寄僧斋罢献书,逝将力求于退避。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初十。
  据边防寻城官告知,前一日晚上,米朝誉歆公主李宛容因不忍再受控于周军,已经自尽在周军的地牢中。
  这一日,米朝正式发兵,由卢淅坤带领军队,以谋害公主为名,攻打周军。
  满朝文武及三名皇子自那日皇上招进养尊殿后便再没回过各自府中。皇上将天龙偏院安排给了众位大臣,皇子,自己也是与大臣们同住,以求能够第一时间善良出对付周军的对策。
  鸾喜宫。
  自收到李宛容的家书以后,淑妃的病不药而愈。后又连着晋封皇贵妃,自是双喜临门,搬至鸾喜宫后,便每日都有嫔妃小主前来道喜拉拢。对于宫外的消息,却是一概不知。
  这日,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妃子,皇贵妃忙是交代云雁,“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儿,只说本宫病体初愈,尚在修养,让其改日再来。”
  云雁应声退下,只留思竹候在皇贵妃的身边。
  在内房里坐好,皇贵妃看着思竹,淡淡笑道,“思竹,你们家主子可好?多日不见,还真是有些想她。这些个嫔妃小主,平日里瞧都不会瞧你一眼,全想着怎么能把皇上引进她的宫中,可这一旦晋封,却又是开始拉拢,想要托你给她在皇上面前多说说话,多提提名。这样的人见多了,反而是怀念着能有个真正能说说体己话的人。宛容嫁出去了,好在还有宛婷能陪我说说话,可这么些日子了,却总是不见她。”
  思竹福了下身,回道,“回皇贵妃的话,是圣朝皇子让主子在宫中陶冶自身,让她少出拉走动。加上又逢娘娘您晋封,主子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但主子也是记着娘娘的,才会让思竹过来同云雁一起伺候娘娘。”
  皇贵妃苦闷一笑,拉住思竹的手,让她坐下,“思竹,其实,我很羡慕宛婷。她和你们梅兰竹菊四个人,不想主仆,更像姐妹。如此的交情,在宫里甚是少见。那次,能和赵焕表哥见上一面,也全亏了宛婷和你们姐妹。我也很想像宛婷那样,若是思竹你不嫌弃,别再叫我皇贵妃,也不要叫我淑妃娘娘,便唤我一声妍姑姑吧。”
  虽说平日里和李宛婷也没有主仆的样子,但皇贵妃这突然的示好,还是让思竹有些受宠若惊。但听得她没用“本宫”而是用了“我”这个称呼,思竹便也知晓皇贵妃是真心想在这深宫之中找一个体己人。于是点了点头,也不顾了主仆之间的规矩,“若是妍姑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和思竹说说。思竹虽是比不上主子的心思,却也愿为妍姑姑分担些忧愁。”
  微笑着点了点头,皇贵妃继续说道,“思竹,你可知道我叫什么?”
  思竹摇了摇头,自进宫立后,主子自是有名号代替了原本的名字,像是皇贵妃,便是从妍才人、妍婕妤、妍淑仪,再到后来产下皇上的头女李宛容,被封为淑妃,现又是晋封了皇贵妃。这名字对于她而言,倒是个累赘了。
  皇贵妃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又是握着思竹的手,轻声道,“我本姓赵,单名一个妍字。那正一品文大臣赵焕,正是我娘家的表哥。从小,我与表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幻想中,我不该是嫁给九五之尊,做三千佳丽中的一个妃子,但身在官宦家中,便是这般身不由己,任凭我和表哥再怎么两小无猜,到了适婚的年龄,也只能作了秀女,送进宫来。后妃和外臣,我以为,我和表哥再没有相见的时候,却没想到,竟是宛婷帮我又见到了他。思竹,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对表哥旧情未了,藕断丝连,实在是我自知再没有几天活头,不想我这一生,就这么葬送在了后宫之中。皇贵妃,只在皇后之下,更是高过正一品的贵妃,我该是满足了。”
  思竹却是一皱眉,担忧的问道,“妍姑姑,您的身体不适吗?若是可以,请让思竹替你看看吧。”
  摇了摇头,赵妍继续说道,“这个病,在心里,早在我当上才人的时候就有了。后来,因为宛容,我硬是忍下了这心病,但现在,宛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思竹不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听见外面云雁的声音。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虽说皇贵妃比贵妃还要大上一级,但对于丫头来说,即便只是个贵人、美人,也是她们的主子。
  贵妃没有看向云雁,只是问道,“皇贵妃娘娘呢?”
  “原来是贵妃姐姐来了呢。”没等云雁回答,赵妍已经在思竹的搀扶之下,从内房走了出来。
  贵妃轻佻一笑,福了下身,“前一次见面,臣妾记得还是称你一声淑妃妹妹,如今,却是要尊称一声,皇贵妃娘娘了呢。”
  “思竹见过贵妃娘娘。”思竹略一福身,又是正色道,“贵妃娘娘也算得上是宫里有地位的娘娘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见到皇贵妃娘娘该行什么礼,不该说什么话,难道还要奴婢教您吗?”
  贵妃被一个丫头当面指责,脸上自是无光,但碍着皇贵妃的面,只好说道,“臣妾知错了,还望皇贵妃娘娘海涵。”说罢话,便欲跪下。
  “贵妃姐姐何必多礼呢。思竹,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别的主子少了礼仪什么的,你说说也就罢了。可贵妃娘娘是本宫的好姐姐,怎么也能一语而论呢。本宫念你是初来无知,便退下吧。”虽是也不喜欢贵妃,但身在后宫,表面的工夫还是得做好的。
  思竹自是明白照样的想法,福身退下,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想起贵妃刚刚的脸色,忍不住捂帕轻笑。
  贵妃虽是有气,却还是摆出了笑脸,让自己的丫头退下之后,热情的挽住了赵妍的手,“我们姐妹一场,如今,妹妹你晋封了,姐姐自是替你高兴。虽说礼节上有些不合适,还是让姐姐喊你这一声妹妹吧。”
  赵妍也是笑了笑,点了点头,“妹妹还在想着呢。这么多的嫔妃都来过了,怎么就是不见姐姐你呢。”
  贵妃拉着照样在一边坐下,依旧是那副谄媚的笑容,“妹妹你真是好运气呢,生了个好女儿,真是让姐姐羡慕的很呢。只是不知道,妹妹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坐上这皇贵妃的位子,难道,你都不怕誉歆公主泉下有知……”
  笑容僵在了脸上,赵妍问道,“你说什么?宛容……宛容她怎么了?”
  内房的思竹听了贵妃的话也是一愣,不禁是安静等着贵妃的下话。
  “难道妹妹你还不知道吗?”贵妃作出惊讶的样子,“我可是听说,卢大人已经带兵攻打周军了,原因就是周涵王谋害了誉歆公主呢。听说誉歆公主因为知道了周涵王的计谋想要告诉边防寻城官,可是被周涵王发现后,不仅是砍下了她的指头送回米朝,更是将公主囚禁在了地牢之中,公主虽是女儿之身,却也不愧为米朝的公主,宁死也不作俘虏。妹妹,有这么一个女儿,姐姐真是羡慕你呢。”
  只觉得心头一凉,似是心口被人划了一刀,正一下一下,向下滴着血。
  贵妃自是满意一笑,站起身来,故作惊恐状,“臣妾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望皇贵妃娘娘原谅呢。那,臣妾,便先告退了。”说罢话,便转身离开了鸾喜宫。
  “妍姑姑!”贵妃走后,思竹立马是走了出来,站在了赵妍的身边。
  泪水向下滴着,赵妍看向了思竹,“宛容……死了?还有那指头,是什么意思?她说的,是真的吗?”
  思竹是知道关于断指的事情,但关于李宛容已经死了的事情也是刚刚才得知,“妍姑姑,我……”
  从怀中拿出了当日李宛容寄回的家书,泪水更是大滴大滴的落下,“若是这个皇贵妃,是宛容的命换来的。就拿我的命,换回宛容的命吧……”
  听得心中又是一阵寒意,思竹忙是搭上了赵妍的脉搏,脸上一慌,“妍姑姑,您的身体……”
  想要和思竹说些什么,却是心口一闷,吐出了一口血来,直直昏了过去。
  “妍姑姑!妍姑姑!”思竹大声喊道,“云雁!快寻御医来!”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十五。
  皇贵妃病逝。
  宫外,烽火连天,宫内,也是不得太平。
  这一年,注定多事。
  葬礼
  葬于西安莲华山,礼闱新榜动长安。
  皇贵妃的葬礼是由李宛婷全部负责的。
  在皇贵妃身前,李宛婷还没来得及进入这鸾喜宫向她贺喜,却没想到,这第一次踏进这里就是为了她的葬礼。
  站在灵堂的边上,身边站着已经换上素服的梅兰竹菊四人,李宛婷看着各宫娘娘或是悲伤,或是感念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恶寒。都说后宫最冷的就是人心,这些个娘娘,小主,生前不见得和皇贵妃有多少亲,如今,人死了,她们却是一口一个姐姐或是妹妹的叫着,像是生前有着多大的交情一般,倒是让人看着可笑。
  拜过了皇贵妃的灵位,众妃走向李宛婷,也对着她一颌首。虽然李宛婷不是皇贵妃的亲生女儿,但李宛婷和赵妍走得近却也是众人皆知晓的事情,且不论她们是为何目的交往,道一声节哀却是少不了的。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些妃子的虚情假意,但李宛婷还是颌首致意。
  临近中午的时候,德妃也到了鸾喜宫。不像她人那般一进来便是哭得梨花带雨,只是很恭敬的在皇贵妃的灵位前跪下一叩首。身边的宫女很懂事的递过一注已经点好了香,德妃接过之后,站起身来,又是三拜,才走到灵位前,将香插在了香炉中。之后又走到了李宛婷的面前,不说什么,只是福了福身。
  李宛婷自知德妃素来不与这些妃子小主多常走动,也不是那种会虚情假意的人,只是淡淡一笑,道,“德妃娘娘倒是比那些妃子要真诚许多呢。”
  不明白李宛婷的意思,德妃却是感念着李宛婷上次帮了李元卿的事,也是一颔首,说道,“臣妾还得谢谢公主上次帮卿儿……”
  一阵混着哭声的吵闹打断了德妃的话,亦是引过了在场所有主子丫头的注意。
  “思梅,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宛婷不仅怒道,“不知道这是皇贵妃的葬礼吗?这么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思梅得令后便向门口走去。
  李宛婷又是看向德妃,轻声道,“德妃娘娘,德钦皇子是宛婷的二哥,妹妹帮哥哥,哪还需要一个‘谢’字呢。娘娘您客气了。”
  还没得德妃回话,思梅便已经回来了,福了个身,回话道,“主子,是贵妃娘娘想要进来祭拜皇贵妃,云雁却不让她进来,说是她害死了皇贵妃,正在门口和贵妃的丫鬟吵着呢。”
  “贵妃?她还敢来?”听了思梅的话,思竹也是一脸的不满。
  李宛婷轻撇过思竹一眼,轻声道,“随我出去看看吧。”
  德妃本是想向李宛婷道过谢之后便回琴坞去,却没想到给她赶上了这样一回事,只好跟着李宛婷一同向门口走去。
  鸾喜宫的门口。本该是肃穆的场合,却是有两个丫头厮打在了一起。
  “吵什么呢?知不知道这里是鸾喜宫!是皇贵妃的寝宫!哪容得你们在这吵闹!”李宛婷不禁一皱眉,怒道。
  见李宛婷出来,云雁忙是与那丫头松开,顾不上自己被抓乱了的头发,跪在了李宛婷的面前,“公主!就是她害死了娘娘!奴婢不能在娘娘生前好好保护娘娘,现在一定不能让这贱人辱了娘娘的灵位!”
  “放肆!”贵妃的丫鬟听得云雁的话,便是一个耳光过去,也顾不上还有李宛婷在场。
  思竹再清楚不过皇贵妃的死因,自是看贵妃不满,但碍于身份,她也不能为赵妍报仇,可贵妃的丫头,她却是不放在眼里,快步走到云雁身边,对着那丫鬟也是一记耳光下去,“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当着镇国公主的面,尽是如此放肆!”
  “思竹!”李宛婷冷冷出声,她从未见过思竹这般的动怒,也很是相信赵妍的死一定与贵妃有着什么关系,“你和云雁一起送德妃娘娘回宫。这里,有我和思梅思兰思菊,便够了。”
  思竹不甘的看着李宛婷,终究还是明白的应了身,扶起云雁,一起随着德妃离开。
  李宛婷这才看向了贵妃,“贵妃娘娘,里面请吧。”
  贵妃虽是看不顺李宛婷,也是很明确的与李宛婷处于敌对面,但皇贵妃的葬礼既是由李宛婷主办,她也是不能在鸾喜宫太过于嚣张。只是瞪了那个丫鬟一眼,走进了鸾喜宫中。
  那个被思竹打了一耳光的丫鬟,站起身后,想要跟上贵妃。
  “你就不用进去了。”李宛婷冷冷开口,撇了那丫头一眼,又是吩咐道,“刚刚思竹做的虽说有些冲动,但理却是对的。思菊,你就代贵妃娘娘和本宫好好调教调教她。”
  那丫鬟立马是跪下,心里一阵哀怨。
  贵妃回过头,看了那丫鬟一眼,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又静静的跪在赵妍的灵位前,恭敬的一叩首。抬起头时,李宛婷已经点上了一注香递到了她的面前。接过香,对着李宛婷一颔首,站起身来,也是对着灵位三拜之后,将香插到了香炉中。
  “镇国公主,你该不会也怀疑是本妃害死了皇贵妃吧。”进香完成后,贵妃转过身,看向了李宛婷。
  李宛婷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贵妃。
  贵妃也是自嫌没趣,再不说些什么,转身走出了鸾喜宫。
  “贵妃娘娘,”李宛婷这时开口,叫住了贵妃,“宛婷有个不情之请,想跟娘娘要了那个丫鬟,娘娘可否同意?”
  正跪在宫门口的丫鬟听了李宛婷的话,立马是恐惧的看向了贵妃。
  贵妃不明白李宛婷所言何意,但又转念一想,她无非就是想给那个叫云雁的丫头出些气,便也点点头,顺手给李宛婷一个人情,便和其他丫鬟奴才一同离开了鸾喜宫。
  那丫鬟见贵妃撇下她离去,心中霎时是凉了半截,又看李宛婷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忙是磕了几个头。
  米朝二十五年,二月二十。
  皇贵妃已经下葬完毕,所有葬礼的事情也全都结束。后宫依旧是由贵妃当道。
  赵妍死了之后,云雁便跟在了李宛婷的身边,她虽是没有梅兰竹菊那般佼佼,却也是温柔可人,深得李宛婷的喜爱。倒是那天向贵妃讨来的那个丫鬟,自大到了茗鸢宫,便再没有人搭理她,过得倒算是轻闲。
  “思菊,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这天,闲来无事,李宛婷又是记起了那个丫头。
  “回主子,那个丫头叫巧姐,是贵妃娘娘自娘家带进来的丫头。在朱雀宫中是丫头中地位最高的,故此才养成了那不将人看在眼里的德行。”思菊柔声回道。她在宫中算是有人缘的一个,但和这个巧姐却是怎么也谈不到一起。
  李宛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巧姐现在在干嘛呢?在我这茗鸢宫,她还是那么嚣张吗?”
  “来这后,没主子的吩咐,我们也不知道让她做些什么,每日只是闲着,也没有给她嚣张的机会。”思菊回道。
  “主子。”到了茗鸢宫后,云雁也是随着梅兰竹菊一眼,改叫李宛婷主子,也是少了几分丫鬟的样子,但现在,却又是跪下身去,狠狠磕了一个头,“主子,前日在鸾喜宫,是云雁太过冲动了,但主子,娘娘真的是给贵妃害死的!”
  思竹也是第一次在李宛婷面前跪下,也是正色道,“主子,妍姑姑是给贵妃害死的!若不是贵妃在妍姑姑面前说誉歆公主断指和过世的事情,妍姑姑也不会一下子气急攻心……”
  “等等。”李宛婷冷冷出声,盯住了思竹,“你说,贵妃告诉皇贵妃誉歆公主断指和过世的事?”
  思竹点了点头,云雁亦是。
  李宛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下来。誉歆公主的事情,皇上对后宫是绝对的保密,那次,她派了思梅去问喜公公,但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她之所以能知道这事,也是思竹从边城打听回的,而且,关于誉歆公主过世的事情,若不是因为这样一闹,她还是不知道。但贵妃却对这些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她的眼线多,还是……
  皱起了眉,李宛婷不禁是严肃了起来,“思菊,你去带巧姐来。”接着,又是拉过了思梅,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思菊和思梅得令后便向正厅外走去。
  “思竹,云雁,你们两人去取了刑具来。”眼里透过了一丝不属于12岁该有的阴恨,李宛婷轻笑道,“母后,就让女儿代你来清理后宫。”
  行刑
  行行独出故关迟,刑罚不可以不平。
  跪在茗鸢宫的正厅中,巧姐的心里有些慌张。她知道李宛婷将她弄到茗鸢宫定是有她自己的安排,但几天以来都对她不管不问,今日却是突然将她叫来。她跟在贵妃身边许多人,自认见人也算是多事,却从来没见过李宛婷这般的人。
  等了几分钟后,李宛婷才在思兰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这一会的工夫,她已经换了一套茶色的宫衣,以金色丝线在群摆处勾出了朵艳丽的牡丹。发髻也是绑的相对复杂,一根金色的发簪更是衬得华丽无比。比起12岁生辰晋封那日,更显郑重。
  见到李宛婷,巧姐忙是叩首,不敢抬起头来,“奴婢见过镇国公主!”
  思菊待李宛婷坐到正位上后,对着她们微微一笑,站到了李宛婷的身边。
  “巧姐是吗?起身吧。”李宛婷微微道,让人感觉不出她究竟是何心思。
  巧姐心里更是一惊,站起身来,却依旧不敢看向李宛婷,只是小心道,“不知公主找奴婢来,是为了何事?”
  李宛婷微微一笑,妩媚的看向巧姐,“怎么不抬头呢?本宫有那么恐怖吗?”
  巧姐又是一惊,忙是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头,“奴婢知错!奴婢不敢!”
  冷笑一声,李宛婷也不去计较她究竟是站着还是跪着,只是冷冷问道,“巧姐,你说你知错?那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巧姐没有回话,只是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起身,走到了巧姐身边,用手挑起了她的脸,李宛婷一脸无暇的笑容,“周涵王和贵妃娘娘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
  巧姐脸上现出了震惊,但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语气却是有些不足,“我……我不知道公主说得是什么。周涵王不是誉歆公主的夫君吗?又怎么会和娘娘扯上关系呢?”
  满意的笑了笑,李宛婷依旧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巧姐,“你倒算是一个忠心的丫头,只可惜跟错了主子。巧姐,本宫现在是在给你机会,你主子做的那些事,本宫已经全都知道了,你若是从实说来,本宫定会在皇上面前保你不死。你若还是如此愚忠,那可不是帮你主子,反而是害了你自己。”
  巧姐虽是心中一慌,去还是摆出了镇定的样子来,“公主,奴婢不知公主在说些什么。贵妃娘娘行事一向清白,奴婢也自视问心无愧,又何须公主来替奴婢保命。”
  李宛婷轻笑不语,又回到了位子上,看着巧姐,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本宫的话呢。思梅,把人带上来。让巧姐认认她是否认识。”
  得令后,思梅从外边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小玖妹妹?”巧姐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显然是认得那名女子。
  李宛婷十分满意的看着巧姐,和在巧姐身边跪下的小玖,“怎么样?巧姐。现在,愿意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吧。”
  巧姐仍是不甘的看着李宛婷,“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让我来说。李宛婷,别人怕你,敬你,是因为你是镇国公主。但既然我已经在你手上,反正也是随你或杀或剐。只能说,我巧姐只认贵妃娘娘一人为主,只要我对得起娘娘,生死无惧。”
  认同的一笑,李宛婷不由的有些欣赏起这个丫头来,同时也是更加的惋惜,这样的丫头怎么就跟了贵妃呢?虽是这么向着,说话却依旧还是冷冷的,“好一个生死无惧。巧姐,你真的愿意为了贵妃或生或死吗?你想想,我把你要来,定不会好好对你,但贵妃却没有说一个不字。你认为,一个可以将你随手弃之的主人,真的值得你这般付出吗?”
  “娘娘是做大事的人,才不会因为巧姐一个人破坏了计划,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怨恨娘娘。李宛婷,你的离间使错了!”巧姐更是无惧的看着李宛婷。
  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思菊和思梅各是走到了巧姐和小玖的身边,压住了两个人。思竹和云雁也从内房走进,手中的盘子里装着的正是后宫中令人发寒的刑具。
  李宛婷站起身来,在思兰的搀扶下走到了思竹身边,拿起盘中的一个刑具,柔声问道,“这是何物?”
  “回主子,这叫‘夹棍’,棍中夹着的是人的十个手指,两端拉进,便有骨头迸裂的声音。十指连心,这般的苦痛怕是比死还要痛苦吧。”思竹轻笑的答道。
  满意的点点头,李宛婷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刑具,又是问道,“那这又是什么?一根根细细的银针,莫不是要在人身上绣出些什么?”
  思竹摇了摇头,又是解释道,“主子,这不是在身上绣的。这道刑,名曰‘插针’。是将这些细针一一插在双手的指甲缝中。这种滋味,怕是比夹棍还要痛苦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巧姐不禁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又是嚷道,“李宛婷!难道你想动用死刑吗!”
  不再问思竹问题,只是回过头看了眼巧姐,李宛婷轻笑道,“是又怎样?本宫做事,难不成还需要你教吗?不过,本宫念你对主子一片忠心,这些个刑法就不用在你身上了。倒是你身边这位姑娘,倒是为了保名,将你家主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呢。既是本宫答应了她保她性命,那就不凡只用这些来小惩大戒吧。”
  小玖立刻是露出了一脸的惊慌,但被思梅牢牢抓住,尽是动弹不得。只得看向了巧姐,惊声道,“巧姐姐,救我啊!”
  心里顿时是空落了下来,巧姐只是茫然得看着地面,没有再说任何话。
  思兰只取了夹棍走到了小玖的身边,也不顾她又是喊又是叫的,将她的十指放入了夹棍中。
  李宛婷又是开口道,“巧姐,你的这位小玖妹妹的幸,或是不幸,可都交在你的手上了。若是你愿意把贵妃做的那些事都说出来,本宫绝不会动小玖一根手指。”
  巧姐茫然的看着李宛婷,依旧是没有开口。
  叹了口气,李宛婷挥了挥手,立刻是有女子锥心的叫声在茗鸢宫中回荡着,李宛婷却依旧只是冷淡的看着巧姐,“巧姐,本宫听说你与小玖的关系是最好的。你不要恨本宫,若不是贵妃娘娘愿意放人,本宫也不会拿小玖在这动刑。这样一个不心疼奴才的主子,你真的需要这般维护吗?”
  巧姐吸了口气,尽是留下泪来。她的位置,被思菊挡着,虽是看不见小玖,但只听这声音便让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痛,“你说贵妃娘娘不心疼奴才!那你这就是心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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