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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6 风式宅女(现代)
  空荡的宫殿,就算再怎么奢华,也换不回死去的人。
  “容儿!是你回来了吗!”还没等君宛清看清楚,一个人影便已经抱了上来,“朕想你!真的想你!若早知你会离开,朕不会责怪你心里有了别人!”带着浑身的酒气,周敬翎哭喊着,丝毫没有了一个皇帝的样子。
  君宛清却是冷笑着,“你真的这么爱宛容吗?”
  “只有你,不带任何的利益。就算没有爱情也能诚实的对我……容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做我的皇后,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再离开了……”
  目光转向了桌上孤零零的灵牌,君宛清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狠狠推开了周敬翎,转身离去。
  “容儿!”空虚的感觉,周敬翎顿时清醒了过。但眼前再没有任何影子,只留了一条丝巾显得十分的孤单。
  走上前将丝巾拾起,角落处一个“柳”字显得十分刺眼。
  “杨柳?”刚刚他抱住的人是杨柳?
  封后
  涵朝四年,二月初八。
  “奉天承喻,皇帝召曰!先皇后,文氏长女病逝宫中,朕念其生前贤良淑惠,追其为惠秀皇后。然,中宫不可无主,朕念柳淑妃聪敏过人,在惠秀皇后生前也深受其宠爱。今封其为暮晨皇后,即日起搬入储凤宫!”
  成公公话刚说完,便同着一行下人齐齐跪下,“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公公婢子,君宛清扯了扯身边的思梅,小声道,“周敬翎,让我做皇后?”
  思梅也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想起那日她与卫诗若的谈话,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但君宛清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镇静下来,看向那些跪着的人,“平身吧!”
  成公公起身之后,恭敬道,“娘娘果真不是常人!奴才佩服万分!只是皇上下了旨,说是让娘娘在两日之内搬入储凤宫。并嘱咐娘娘尽早适应,行使中宫之责!”
  君宛清应了一声,又是问道,“公公可知为何皇上单单选了本宫?”说着话,也将一锭银子塞进了成公公的手中。
  成公公顺势收好,小声应道,“那是娘娘福气大呢。听说宸妃娘娘忌日那天,皇上在宸祥院忌拜宸妃娘娘时,宸妃娘娘显灵暗示,中宫之位必是娘娘呢!”
  李宛容显灵吗?君宛清不禁冷笑。拿死人说事,也真亏得周敬翎能说得出来。但既是这样,她便也点头应下。
  她对后位没有兴趣不假,但登了后位,对她而言也只是有利无弊。想通了这一点,君宛清再没有任何的不解。“如此,便请公公回去转告皇上,杨柳多谢皇上垂爱!也多谢宸妃娘娘!”
  储凤宫本就是为皇后准备的寝宫,东西自是不缺。君宛清并没有什么要特别整出的东西,但她还是拖了一天的时间,才同思梅思兰搬至了储凤宫。
  新后登位,周敬翎将之前的丫头全部调走,又重新拨了十几个丫头在储凤宫做事。
  储凤宫比其她任何妃子的寝宫都更来得大。且自带着花园、假山、湖水,以及她来过的潺水亭。
  君宛清将那些宫女分配到了各处,除了思梅思兰她们,只留了一个名为云雀的丫头。
  “奴婢云雀见过皇后娘娘!”云雀的年龄大约也就十六七岁,模样也是娇小俏丽,很得人喜欢。
  “今年几岁了?”君宛清才过碧玉之年,尚带着几分稚气,但经过思兰的装扮也是添了几分的成熟和严谨。
  云雀又是恭敬得回道,“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岁,不大也不小。正是可以好好调教的年纪。君宛清点点头,引她到了思梅思兰面前,“这是你思梅思兰两位姐姐。今后你便跟着她们二人多学着。到了你可以出宫的年纪,本宫自会替你寻个可靠的人家。但若是在那之前你出了什么差错,本宫是绝不会保你的。”
  云雀忙是慌张的点头,又与思梅思兰问了好。
  君宛清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示意云雀先退下。
  “主子,为何要单单留下她?”思梅不解的问道。
  “想留就留了咯。”君宛清随意敷衍着。她并不打算这时便告诉了她们她的打算。
  思梅明白君宛清的意思,便不再多问。
  思兰接口道,“主子,刚刚彩贵姬,德妃娘娘,桂宸嫔娘娘送来了礼品。云贤妃那儿也派了人来。”
  “那玉贵妃和诗贵姬呢?”君宛清问道。
  思兰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君宛清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若是诗贵姬来了,便直接带她来潺水亭吧。”她一定会来找她的。至于玉壶的事,她暂不做多想。
  果不其然,未出一个时辰,卫诗若便带着卫微来了储凤宫。
  “诗贵姬娘娘,皇后娘娘在潺水亭等你。”思兰如实与卫诗若转告。
  卫诗若冷笑一声,“果然是皇后,连见客的习惯都一样呢!卫微,你在这等着本妃。本妃便去会会这位‘皇后娘娘’!”
  思兰有些担忧的看着卫诗若,但却什么也没有多说。反倒是身边的云雀多嘴道,“她怎么能这么无礼呢!”
  思兰瞪过云雀一眼,却依旧没有言语。然后者却毫无察觉,依旧自以为忠心的疑惑着。
  潺水亭。
  潺潺的流水,嬉戏着的金鱼,一副清静的景象。君宛清倒也热于这种清静中。
  “柳妹妹真是悠闲的人呢!不对,现在该改口称呼皇后娘娘才对了呢!”卫诗若一副嘲讽的语气。
  君宛清转过身,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在亭中的石椅上坐好,“你一定有话说,不如我们坐下谈谈吧。”
  卫诗若冷笑一声,也在椅边坐下,“谈什么?皇后娘娘如此精明的人,臣妾又有什么好谈得呢!”
  君宛清无奈一笑,“诗贵姬也是个聪明人,又何必拐着弯说话呢。登这后位,杨柳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卫诗若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进宫的目的。后位对你而言,当真不在乎吗?若真是那样,你又怎会帮我除了文秀?你可不是个会好心帮别人的人呢!”
  君宛清不语,她不知道能回她些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君宛清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卫诗若更是窝火。想到今早父亲的来信,又是阴阴一笑,“镇国公主?貌似还是个厉害的角色呢!难怪你可以……还有那个宸嫔,原来,也是个公主呢。也不知若是皇上知道了他的皇后和他最宠爱的妃子是前朝的公主,会有什么反应呢!”
  君宛清诧异得看了卫诗若一眼,继而又淡淡一笑,“知道了又如何?诗贵姬,比起这个,造反的大臣怕是皇上会更先对付的呢。”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了卫诗若的面前,“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本宫不会将你身边的人给换了呢?”
  卫诗若沉默了一下,幽幽开口,“那你想怎样?”
  “诗贵姬别太紧张,本宫只是想和你再次合作罢了。只要涵朝倒台,谁当皇帝,便凭我们各自的本事。如何?”君宛清接话道。她并不担心卫诗若会将她的身份告诉周敬翎,她完全有机会在那之前便让思梅她们除去她,可比起让她死,君宛清更愿意选择合作这条利于双方的方法。
  “不可能。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卫诗若直觉道。她那时会与君宛清合作,是以为自己能吃得牢她,只可惜,到头来,她反倒是被阴的那个。
  君宛清却仍是不急不燥的回道,“诗贵姬何必这么急着回答呢。本宫有得是时间,随时等着诗贵姬的回话。”
  遣散
  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后登位。
  朝野间都传,新登位的暮晨皇后是个手段非常的人,惠秀皇后便是她设计害死,而后又惑诱皇上使其登上后位。而后妃小主之间则说,暮晨皇后是个徒有虚名的存在,犯不着顾虑的。
  涵朝四年,二月初十。君宛清登上后位的第三日。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不似文秀或是历带皇后那般让那些后妃来请早安,君宛清是喜静之人,同样也只让她们各子前来。此时来到储凤宫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才人小主,字良。
  “良才人今日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吗?”君宛清开口问道。这个良才人虽说不美,却带着一股狐媚的味道。此时来这,必是想着借君宛清亲近周敬翎。
  良才人妩媚一笑,讨好的说着,“奴婢每日闲在宫里也是无事,便做了些小点,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嫌弃才好呢!”
  君宛清微微一笑,自然回道,“良才人有心了。”接着又是寒暄客套了几句,便让良才人回去了。
  良才人原是想借着新皇后能有机会见到周敬翎,可君宛清只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她说不出原先准备的话来,只得就这么回了去。
  良才人是走了,君宛清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忙是招进了思梅,问道,“你可知周敬翎共有多少妃子?”
  思梅却是一脸的为难,“主子,这事思梅也不清楚。”
  点点头,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想着这些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后妃中,又有多少是真因为爱着周敬翎才嫁进宫来。而那些尚未伺寝的,当真也要这么牺牲自己,步上权益的路程?
  思考着,君宛清突然记起了赵妍,当初她若是没有进宫,也许便会成了赵涣的妻子,如此,便没有誉歆公主,她也许便不会那么早死去。若是李元华攻进宫来,这些后宫里的女人,必定会成为赵妍那样悲惨的牺牲者,若是如此,倒不如将她们放出宫去,也省得徒害无辜。
  如此想着,君宛清又开口道,“思梅,你速去查清还未伺寝的那些小主的身份和家世,再将从二品以上后妃的名单列出。越快越好。”
  思梅不理解君宛清此举的意义何在,却还是应了一声,退出屋去。
  几日来,云雀都是同思梅或是思兰在一起的,并没有做什么太累的事,倒是跟着她们懂了一些在别处学不到的事。
  “云雀,在储凤宫,过得可还好?”等着思梅的空档,君宛清叫进了云雀。
  “劳娘娘惦记,奴婢一切都好。两位姐姐都十分照顾奴婢,奴婢……”云雀恭敬地候在一边,比起初次见面,倒只变得沉温了许多。两日,能有这种变化也是难得。
  但君宛清还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奴婢?云雀,你如此自称,又与他人有何差别?若是如此,本宫又何必安排你跟在思梅思兰身边。”
  云雀听出君宛清口气中的不悦,但却不知她在不悦些什么,忙是低头,“娘娘,奴婢身份低微,自是该认清自己的位子,不敢造次。且奴婢资质愚昧,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娘娘多加包涵!”
  云雀这样说了,君宛清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便示意她退下之后,又找来了思兰,“两日相处后,依你看,云雀可是能用的人?”
  思兰像是早便料到君宛清会这么问般,从容回道,“许是因为家庭的关系,云雀姑娘总是带着一种自悲感,若要将她用到好处,便得费心将她的自悲感先去了才是。这两日的相处,她倒是日日跟着我和思梅,虽说每每看她时,她总一副低着头的样子,但其实,却是默默的看在眼底,记在心里。只是,容思兰多嘴,主子是想让她做些什么吗?”
  君宛清应了一声,在脑子里将得到的信息顺过了一遍,才回道,“做些什么倒是没想过,思梅这些日子怕是会忙了些,云雀便由你来带,照你说的,先去了那种自悲吧。”
  思兰没有听到她所想要回答,却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
  思梅果真没有负了君宛清的期望。次日,便已经将那些名单一一理出。
  周敬翎建朝方才四年不到,后宫却是毫不缺人。“又是一群可怜的人呢。”君宛清忍不住感叹,将那份名单又交还到了思梅手中,“思梅,这些人中,尚未伺寝的,每人拨两百白银,无论品级,命她们三日内搬出宫去。若是伺寝过了的,便让她们明日来储凤宫见我,我自会给她们另找去处。”
  “是。”思梅应了一声,结果了君宛清手中的名单,依旧在原地站好,等着她的下文。
  看完了一份,君宛清又打开另一份。从二品以上的后妃倒是不多,皆是与她有过交集的那些人。思考了片刻,君宛清又对思梅说道,“她们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无论得宠与否,也该有所晋级了。思梅,便由你作主,拟一份懿旨出来。”
  思梅又是应了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看着思梅离去的身影,君宛清缺突然有些疑惑。遣散了这些人,当真就可以减少杀戮了吗?
  “皇贵妃到!”
  据君宛清下了那道遣散后宫以及晋级的懿旨已经有三日的时间。旨意刚刚下达那日,那些被勒令搬出宫去的小主皆是不服气的带着自己的婢子或是成群来到储凤宫。君宛清无奈之下找来了周敬翎,她们才乖乖离去。对此,周敬翎并无任何的异议,默许了君宛清的行为。至于第二天来得那些伺寝过了的小主,也皆被君宛清“劝”出了宫去。同时,留在宫中的那些后妃却都得到了晋升。原本是从一品的贵妃,贵嫔,贵姬,升至正一品皇贵妃,皇贵嫔,皇贵姬。原本正二品的德妃和贤妃则分别升为从一品贵妃,贵姬。而牡丹则是直接由从二品宸嫔升至从一品贵嫔。
  一时间,朝野又传,暮晨皇后党同伐异。众大臣纷纷上折请皇上召回那些小主。但周敬翎却反笑他们无中生有,甚至下旨,即日起,由暮晨皇后代他披阅奏折。
  而这一日,玉壶便卡在了君宛清去养尊殿时来了储凤宫。
  “玉姐姐怎么来了?”命思梅在门口等候,君宛清将玉壶请进了储凤宫中。
  玉壶看着君宛清,又不禁记起那日在丰望园中周敬莛的话语,“你和莛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想起那是在朱雀宫看见的情景,玉壶又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些多余的话。
  莛王?君宛清不禁诧异的看着玉壶,“玉姐姐怎么这么问?别人不知道我是谁,许是会误会我和莛公子的关系。可姐姐你是知道的,又怎么会这么问呢?”不过这般看来,君宛清也越加确定了玉壶与周敬莛之间才是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既然这样,那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不见周敬莛。”听了君宛清的话,玉壶没有信,也没有不信,只是继续说道。
  玉壶如此,君宛清更是不解,“玉姐姐,这又是为何?”
  盯了君宛清许久,玉壶才幽幽开口,“因为我爱的人是周敬莛。若你不想与我为敌,便答应我,不再见他。”
  又是一个爱上周敬莛的后妃吗?君宛清不禁位周敬翎感到了悲哀。李宛容,李浮云,玉壶,她们都是他的妃子,却又都爱上了他的弟弟。又或许,她也是其中的一个,只是,这时的她并没有想到。“玉姐姐,我无法应你。但你……”
  未等君宛清将话说完,玉壶只是冷冷一笑,转身离去。她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非但是。
  君宛清只得无奈笑笑。她不想与玉壶为敌,但于公于私,她都无法答应她再不见周敬莛的要求。摇了摇头,走出宫门,唤了思梅又往养尊殿走去。
  选择
  涵朝四年,二月末。
  “主子,今日怎么回得这么迟?”候在储凤宫的门口,却许久不见君宛清回来。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她的身影,思兰显得有些激动。
  “思兰,你今日是怎么了?若是别人不懂礼术也就罢了,你却怎么敢寻问主子的来去?”思梅见思兰有些失态,忍不住出声呵道。
  思兰听得思梅一顿呵斥,显得有些委屈,却还是乖巧应道,“请主子恕思兰蛮撞了!”
  君宛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她一向明白思兰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她今日如此定是有什么事。可她也不能说思梅过于严厉,储凤宫不比茗鸢宫,自是更要多份心眼。
  进了宫后,君宛清便瞧见了卫微。便也知道了思兰今日的蛮撞便是因为卫诗若来了。
  “奴婢卫微见过皇后娘娘!”卫微从容的打过招呼之后,便退了下去,思梅和思兰自也是知趣的人。
  厅中,君宛清只是面含笑意的看着卫诗若,“诗姐姐可是想到了答案?”
  卫诗若抬起头看着君宛清,脸上一分不自然的笑意,“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为了帮你。”
  君宛清淡淡一笑,在卫诗若的身边坐下,“那无所谓。不过,姐姐如今贵为皇贵姬,可准备好了如何出宫?”
  “出宫?”卫诗若诧异地看着君宛清,不解道。
  点了点头,君宛清依旧一副淡定的姿态,“我想请姐姐去秦淮。以姐姐的才智,定能有所宏图,只是要委屈姐姐女伴男装。而宫中,一则是太过危险,再来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但若你我二人继续在宫中,定会再起分争。”
  一席话下来,倒是简单的分析了个清楚。卫诗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脑子里亦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个想法,“你不怕我是假意帮你,从中做梗吗?”
  君宛清仍没有半点慌张,继续应道,“你不屑,也不敢。霜儿怎么死的,你也是知道的。虽说是自尽,却也是因我而起,其他人的我就不用多说。况且,姐姐你应该也烦了这个后宫,周敬翎酒肉朝政。明知不清楚我的底细,大抵也只知我是秦淮人氏,却仍是把大半朝政丢给了我。这样的皇上,姐姐自是不愿再服侍,否则,令尊也不会想着叛朝了。只是,还请姐姐指教,为何在令尊与米朝间选了后者呢?”
  听至此,卫诗若只剩淡淡一笑,“家父为私,而公主为民。诗若虽平日也好争强,在这种事上却也是明白的。今日来此,本还觉得混乱,幸是公主代为理清。从前种种,还望公主莫要计较。”
  君宛清便也只是淡淡笑了笑,“过去你我各位所需,你固有对我不住,我却也没有为你着想。诗姐姐,无论日后如何,今日宛婷已不是公主。若姐姐不嫌弃,唤一声宛婷便可。什么杨柳,君宛清,不过化名尔尔。今日妹妹我诚心与姐姐谈朋友,姐姐便也莫要客套了才好。”
  卫诗若自幼骄横惯了,似是谁都宠着她,让着她,最后的却正是能真心相对的朋友。她本就喜欢李宛婷的直爽聪慧,如今两人之间在无利害关系,自然也乐于交她这个朋友。便也是笑道,“宛婷妹妹哪里话。能交上你这么个妹妹,倒是姐姐的福气了呢!”
  说着,两人又是相视一笑,再不说些什么。
  门外,卫微与思梅思兰皆是沉默着,各自望着一个地方,目光没有任何的焦距。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交情,自是不会有什么可谈的话语。
  “谁!”直至思梅警觉的看向最左边转角处,三个人的注意力才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怎么了?”思兰转头问道,她倒是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妥。
  思梅依旧警惕的望着同一方向,许久之后,才淡淡回道,“有人。但却不知道是谁。”话罢,又是沉默。后宫一向是非多,眼线多。为了防止眼线,她们已尽减少让外人进入宫中,莫非,还是被混入了他人的眼线?可现在的后宫中,又有谁会防着主子?
  转角的墙后。
  女子微微喘着气,不禁感叹着思梅果然如那人所说的精明,不禁庆幸自己还是躲过了。顺了气之后,便又快步离开。
  是夜。储凤宫前院。
  君宛清遣散了其他下人,只留了思梅陪在身边。
  “卫洛应该到秦淮了吧。”望着天上的半月,君宛清清幽开口,“宫内宫外,可都安排好了?”
  卫诗若去了秦淮,自是不能用这个名字。便化了男装,又化名为卫洛。而卫微则留在宫中替代了卫诗若的位置。
  “主子放心。卫微姑娘打小跟着卫小姐,卫小姐的一举一动自是模范得极像。另外,已经对外宣称卫微因犯了事被逐出宫中。又调了云舒过去。主子自然不必担心。”思梅应道。
  点点头,君宛清不再多说,只是想起卫诗若下午临走时所说的话,又不禁有些寒心。
  “宛婷妹妹,既到了今日,姐姐也不瞒你了。当初牡丹姑娘中的毒,其实是我下的。霜儿和阿宝刻意隐瞒部分在藏娇屋的事,只告诉我是因为牡丹而让宝姑娘毁了容貌又失了声音。如今想来,倒真的是十分对不住牡丹姑娘了。另外,妹妹需得小心一个蓝眸公子。便是他告诉我你的身份,包括比试那日的琴和画,也是他交给我的。后来想想,越觉得有些蹊跷。”
  牡丹的事,君宛清早便猜到了。但卫诗若提到的蓝眸公子,君宛清只想到了那个政莛苑中的管家周夷。若真的是他,莫非这一切的事情,都与周敬莛有关吗?果然他早知道了她的身份?又或者,只是周夷利用了莛王府来掩饰了自己……如若这般,周夷又会是谁?
  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就连那浅淡的月色,看在眼里都显得很是刺眼。
  “主子,在想些什么呢?”见君宛清愣了许久,思梅忍不住问道。
  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最后却是微微一笑,“起风了。我们回吧。”
  思梅有些担忧的看了君宛清一样,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主子,听说玉贵妃早上与周敬翎请了归省的假。现在已经回了玉家。”
  君宛清停住了脚步,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继续向屋子里走去。
  荒朝
  涵朝四年,三月。
  君子山庄。
  卫洛一身白衣,手持一把折扇,倒是显得书生气十足。
  乐浩则是已经穿上了战服,虽说因为年轻少了几分沉稳感,却也正因年轻多了几分英气。
  两人一个书生,一个武将。在他们中间站着的,是一脸严肃的李元华。一身黄色袍子,虽说没有绣上飞舞的金龙,却依旧衬得他贵气十足。他本就是太子。
  “末将路戚开参见太子殿下!”随着路戚开跪下的还有一干武将,他们都是路家帮的人,如今自然也重新效忠于李家。虽然只才数十人,但他们皆是经验丰富的将士,再加上忠心,更可以一敌十。另外还有跟随乐浩而来的数十个小将。虽说不能完全与涵朝匹敌,但目前周敬翎刚失去文禄,又遭乐浩背叛,趁着乱,他们还是有机会胜过的。
  李元华示意众人起身,这才向前走了一步,正色道,“国恨,家仇。周敬翎昏庸无道,如今,并非我李元华在替父报仇,更是要去昏君,替百姓造福!江山不是我们李家的,亦不是他们周家的!江山,是属于百姓的!”说罢这些话,又是双膝跪下,单掌指天,“我李元华在此对天发誓,誓要除昏君!还我百姓祥和江山!”
  话音才落。众将也一齐屈膝跪下,“末将愿跟随祥和王,除昏君!还我百姓祥和江山!”
  卫洛和乐浩自也跟着一同跪下。乐浩本就是李家臣子,对于李元华的大志早有预料。但卫洛才来君子山庄数日,见了李元华的处事,秦淮的大气。加上今日李元华今日的豪迈,她更是对自己的选择更加坚定,对李元华更加信服,对那个还身在宫中的李家女儿也更是肃然起敬!
  养尊殿。
  “主子,户部杨侍郎礼部温侍郎在宫外求见。”思梅细心地候在君宛清身边,直到她看完了一则奏折才开口说道。
  “让他们回去吧。我不想见他们。”君宛清随意回道,并不甚在意。她对周敬翎的这些臣子没有丝毫的好感,每日看他们呈来的奏折,全都是些无中生有的闲事。能递这种奏折的臣子,她自是没兴趣多见。
  思梅犹豫了下,又开口道,“主子,他们二人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思梅劝他们回去,他们却说非要见到主子你才肯走。而且……主子,他们二人,一人掌管户部,一人掌管礼部,而兵部的叶侍郎也是他们同窗好友。若是将他二人拉拢了来……”余下的话,不需要思梅多说君宛清自是想通了。
  思梅也不多问,只是出了养尊殿,请了杨温二人。
  “臣杨立,温携见过皇后娘娘!”二人进了殿之后,忙是下跪请安。尽管他们因为站立久了的缘故腿脚有些麻木,却依旧跪的笔直。
  君宛清看了他二人一眼,开口道,“二位大人请起。只因要批阅这些奏章,让二位大人久等,倒是本宫怠慢了。还请二位大人莫要见怪。”
  杨立温携听人说新皇后手段非常,是个绝对的红颜祸水,不仅受到皇后独宠,遣散了后宫佳丽,留下的又全是她的心腹姐妹,还代替周敬翎把持朝政,其势似要将皇位取而代之。可今日一见,却不紧怀疑他们听到的那些话。这女子分明才是十五六的年纪,又生的娇媚俏丽,却没有丝毫俗气不雅,反而大体从容,比起从前的文皇后更要母仪天下。
  君宛清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们二人。二人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杨立肤色偏白,五官分明清楚,而温携则偏麦色,眼神黯淡,但却有着挺立的鼻。“二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皇后娘娘身为……”强先开口的是温携,但他话才开口便被杨立打断,“皇后娘娘,过几日便是皇上寿辰,请问娘娘,可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周敬翎的寿辰?这么说她也已经进宫一年了?君宛清苦苦笑笑,但还是轻声道,“君王与百姓无异,能简则简吧。皇上的心思也不在朝政上,若此长久下去,怕是要臣心涣散。温大人,你便安排那日去寺庙替社稷百姓祁福。”
  杨温二人面面相觑,对君宛清的脾性更是有些捉摸不定。温携是性直的人,可面对君宛清却说不出话来。倒是杨立又开口试探道,“皇后娘娘既是如此深明大义的人,又为何迟迟不理会我二人的奏折,继续放任皇上荒野朝政?”
  君宛清颇为好奇的看着杨立,一是好奇他口中的奏折,再来,若她真是要来做周敬翎皇后的,听了杨立的话定是要治他不敬之罪。可她不是,所以她只问了她在意的东西,“杨大人,你说的奏折是指……本宫从未见过你二人的奏折。况且……本宫也不凡与你们直说,本宫只是一介女流,若真是重要的奏折,又怎么轻易交给本宫代办?”
  两人仔细想来,也确是如此。看来,是有人在奏折上动过手脚。自周敬翎不早朝以来,每日都会由成公公代替收了奏折,再转交皇后。由此可见,问题若不是因为君宛清,便是出在成公公的手上。
  温携思考片刻,才开口道,“娘娘是深明大义之人。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娘娘多劝着皇上!”说罢话,与杨立齐齐跪下,直磕三个响头,才挥袖离去。
  “这二人果真是可用之人。”君宛清默默念叨着,招呼过思梅,“思梅,你速去查了这二人背景,送去秦淮。若他们识明君,倒可以重用,若只是有着愚忠,留着也只是徒增麻烦。”
  “是!”应了一声,思梅便退下,没有丝毫拖延。
  君宛清也不再理会外界,只继续翻阅着那些奏章。
  冕宁宫。
  周敬翎已是满脸醉意,一手却还握着酒杯不断灌着酒。
  “皇上,你要醉了。”李浮云满是劝道。她已经少了当出的锐气。
  周敬翎继续灌着酒,一边却是疑惑的看着她,“云儿,你叫朕皇上?你怎么不叫朕翎哥哥了?你也觉得朕是个昏君,比不上敬莛,是吗?朕知道,你爱的人是敬莛。还有玉儿,她的心里也只有他。秀儿是为了拉拢文将军才娶的,彩衣是敬莛安排在宫里的眼线,诗儿也只是她爹为巩固权力送进宫的。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在朕身边!只是她……她是朕的俘虏,她是朕的女人!可朕杀了她……朕宠牡丹,因为她身上有她的影子。可她恨朕,才让牡丹那么惨!她要朕一辈子欠她!欠她,欠她爹……还有柳儿,朕也爱她,可她不爱朕,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她好自私!好残忍!云儿,你懂这种感觉吗?”半是嘶吼着,周敬翎越加的语无伦次。
  李浮云不明白,只知道他很痛苦,但她帮不了他,只能在旁沉默着。
  周敬翎又是苦苦笑着,提起酒壶,向冕宁宫外走去。
  全公公想要扶住他,却被周敬翎一把推开,“滚!不要烦朕!”接着,又一路颠着离开。
  储凤宫。
  撤退了所有宫人,包括思梅和思兰,君宛清只一个人站在门口,望月沉思。
  “皇后在想什么呢?”周敬翎不知不觉便晃到了储凤宫,看着君宛清不由一阵暗恼。
  还未见人,便闻到了一股酒味。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醉熏熏的男子,“皇上,怎么喝得这么醉?”微皱着眉,君宛清却还是走上前扶住了他。
  顺势搂过了君宛清,迫使她在她怀中动弹不得,将手中酒壶的嘴对准了她的嘴猛灌了下去,直呛得君宛清咳了起来。周敬翎这才松开了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醉意,“柳儿,朕等你快一年了。朕的皇后不是朕的女人,你觉得像话吗?”说罢话便欲横抱起君宛清。
  被酒呛得难受,君宛清又说不话,也无法推开周敬翎,只是一脸的慌张。
  “皇上!”全公公却是不知趣地赶了进来,“皇上,宸祥院出事了!”
  宸祥院?!“宛容!”周敬翎忙是松开了手,没做任何交待便往外冲去。
  君宛清却是郁闷得很,先是被酒呛得半死,现又是被他差点摔个半死。可因为她有意撤退了所有人,此时便只好硬是撑着地独自站起。
  许是酒劲上了,在站起的瞬间,却浑身失去了力气,向后栽去。
  “清儿!”周敬莛庆幸自己到的及时,倒在他的怀中可比倒在地上好得多。
  君宛清看着眼前的人,却发现丝毫看不清他的脸。而她浑身却像是着了火般热着。顺着势,君宛清将头枕在了周敬莛的胸前,冰冰凉凉的,倒很是舒服。“莛?”呢喃着,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她的手炽热,而他的脸冰凉着,她贪婪着他身上的冰凉。
  眉微微皱起。他本是来找周敬翎的,刚刚本想追上他,但却本能的进来抱住了显些摔了的她。如此想来,莫非是周敬翎做了什么?
  可眼前,怀里的女人身子越加发软,周敬莛也顾不上多想,将她抱在怀中向屋子里屋走去,将她放在床上,正想替她寻个丫头来,可君宛清却拉住了他的手,无力,却带着一股吸引,“不要走……”
  轻柔的呢喃,惹得周敬莛一阵心痒。低下头,看着床上的人儿,双颊透红,双眼迷茫,浑身散发出情 欲的味道,让周敬莛倒是舍不得离开。
  此时,周敬莛也已经想通,周敬翎给她下了药。但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才让他舍下美人独自离去。但如今,若是不替她去火,怕是会伤了身子,可若是那样,他不是成了趁人之危?
  “莛公子……”尽管浑身如火烧般难受着,君宛清却仍是强迫自己保持了清醒,“宛清可是被下了媚药?”
  周敬莛疑惑的看着君宛清,不禁感叹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回意识,但又是担心的问道,“清儿,你放心。我不会……”
  未等周敬莛将话说完,君宛清已经将他拉下身来,轻抚着他的脸,轻吻上了他的唇,“莛公子,宛清不悔。”她不能在躲了,这次是临时有了事,又好在遇上了周敬莛。若她真真保不住贞操,她宁愿将自己交给她有了些好感的人。
  有了君宛清的主动,周敬莛也不再避开。只是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宛清,我一定带你离开这,你只是我的!”
  次日,寅时。
  醒来时,周敬莛已经离去。君宛清只觉得下 身如同被撕开般疼痛着,想起昨晚,不由有些无言的悲伤,却又止不住一阵羞涩。
  “主子。”门外传来了思兰的声音。
  君宛清不由一惊,忙开口道,“先别进来,到时我自会叫你。”
  思兰觉得有些奇怪,最终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君宛清见门外没有了动静,这才拿过了床边的衣物,忍着酸痛的无力感下了床。只是在看见床单上那一道殷红时,忍不住有些心痛。
  玉家
  将一切简单的处理过之后,君宛清才出声唤进了思兰。
  思兰跟了君宛清那么些年,自是心里明白君宛清有事瞒着她,但毕竟主仆有别,还是乖巧的没有多问,只是老实说道,“主子,昨夜听闻宸祥院遭歹人放火,幸是被人及时发现才没有造成损失,但后来却被查出,放火之人便是云贵姬,周敬翎一怒之下将她关进天牢。而今早,又有探子通报了殿下起兵一事,周敬翎才又一早赶去了朝圣殿。但因为李浮云的缘故,征亲王和固伦郡王被赶出了金殿,方才寄谦公子托了人来,说是拜托主子救出李浮云。”
  君宛清还没从昨晚的事中缓过来,如今诧闻此消息,不由感到头痛。但还是很快的理顺了刚刚所听。昨夜周敬翎会弃她而去是因为宸祥院出事,他是那般爱着李宛容,是会一晚守在宸祥院。而今日,李元华应该是已经出兵,周敬翎得知兵变,才又重回早朝。而寄谦和李玄征,则是因为与李浮云的关系,才被周敬翎排斥在外。“那莛王呢?”那个与她一夜交 欢的男人,那个说会带她离开的男人,他会如何?想到这,君宛清不敢在往下想去。她与他注定为敌。昨夜只是为了权益,而今日起,她再不能有所保留或是流恋。她见到文欣和乔生的下场,也见到花语的结局。若爱的结果只是悲剧,她不如将这种悸动掐死。
  思兰一缓神,没有听明白君宛清刚刚说了些什么,想要再问清楚些,却见她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再说些什么。
  “既是今日无事,便让我多休息会儿吧。”轻淡的一句话后,君宛清便别过头去。
  思兰自是知趣的告退,更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虽是说了要好好休息,可得知了李元华终是发了兵和李浮云被关的事,君宛清又怎么会待的住。
  简单的装扮之后,便唤上了思梅向天牢的方向走去。
  她不喜欢李浮云,可寄谦却是她的朋友。而且,她也想着若能拉拢来李浮云也未必是件坏事。
  “主子,云贵姬毕竟还是个受宠的妃子,如今虽是被罚,可那些狱卒也不会太为难于她。主子若想拉拢她,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得知了君宛清的打算,思梅说着自己的想法。
  “那依你看,这天牢是去得还是去不得?”她也是知道李浮云的性子,虽说自她失去孩子后已经收敛了许多。
  思梅想了想,才又说道,“去倒是可以去,只是主子别太在意她的话,只要问出她放火的目的,再代周敬翎对她小惩大戒一番,也算是尽了国母的职责。”
  点了点头,君宛清也不再多问些什么,只放了心,大步向天牢走去。
  天牢中,李浮云果真同思梅猜测的那般,并没有受太多的折难,只是一脸傻笑的坐在一边,不哭也不闹。
  “皇后娘娘,云贵姬便在这了。”引路的公公领了君宛清到了关押李浮云的牢房前,开了门,才屈膝退了下去。
  君宛清看着李浮云,不禁感叹世道的变化。当初在政莛苑时,是她看着她一副狼狈的模样,而如今,她们两人换了个位子,李浮云的狼狈更比她当日。
  “云贵姬,皇后娘娘来看你了。”思梅皱眉出声道。
  李浮云悠悠抬起头,看着君宛清突然冷笑,“皇后娘娘?她?别笑话人了!”
  君宛清不气也不恼,只是微笑的看着她,“本宫如何招人笑了?还请云贵姬明说。”
  李浮云站起身来,挑衅似的看着君宛清,“我们都一样。谁都比不过那个宸祥院里的女人!若她不是个死人,你以为皇后能是你吗!”
  君宛清自是知道李宛容在周敬翎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但她更诧异的是李浮云竟会在意宛容的存在。“你真的爱上周敬翎了?那莛王呢?”
  李浮云又是苦苦的笑笑,这一笑,带下了几滴泪水,“我能怎样?莛王?皇上?我爱谁都一样,因为他们都不爱我。”或许真如她说的那般,她是爱上了周敬翎,否则她不会想要将宸祥院毁了。
  君宛清只觉得对她的厌恶感少了一些,但也没有因此而多怜悯之心。只是冷漠道,“云贵姬,本宫念你也是一时糊涂。出了天牢后,便做回贤妃,在品贤院中禁壁一月,今后只管当好一个妃子,千万对得起‘贤’这个字!”云贤妃担不起这个‘贤’字。记起文秀曾经说过的话,君宛清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便不在理会李浮云,转身离去。
  才回到储凤宫,便看见等在门口的全公公。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请过安之后,全公公又接着说道,“皇上请娘娘去养尊殿一趟。”
  周敬翎寻她?会是为了什么事?莫非是他知道了昨晚的事?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君宛清开口问道,“敢问成公公是否知道皇上找本宫为了何事?”
  成公公摇了摇头,倒是应的圆滑,“奴才只是奉命来寻娘娘的。至于皇上的意思,又岂是奴才能随意揣摩的呢。”
  君宛清应了一声,也干脆就不进储凤宫,便同思梅成公公一齐往养尊殿走去。
  到了养尊殿,成公公便留在了门口,“奴才身份低微,便请娘娘独自进去吧。”
  思梅自是知趣的跟在成公公身边,“奴婢便在这儿等着主子。”
  君宛清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大步向殿内走去。
  “出去!朕除了皇后谁都不想见!”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周敬翎没好气道。
  君宛清今日并没有过多打扮,衣着也偏于朴素。但对于周敬翎的错认,君宛清却还是显得有些无奈,“皇上以为进来的会是谁呢?”
  听到声音,周敬翎诧异的抬头,“柳儿?”只见她面色红润,倒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妩媚动人。“皇后昨晚过得如何啊?”
  君宛清淡淡一笑,福身道,“托皇上的福,臣妾除了被摔得有些疼,其他一切都好。”在还没明白周敬翎的意思之前,君宛清便也模糊的应道。
  周敬翎失声一笑,几分歉意的看着君宛清,“可摔疼柳儿了?朕昨日……”正欲解释下去,周敬翎突是想到了今日找君宛清来的目的,又是严肃道,“这事我们日后再说。皇后,朕且问你,你与玉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玉家军一早送来信件,要朕交出皇后?”
  玉家军。玉壶。想起那个在他面前大胆承认自己爱着周敬莛,还威胁她离开周敬莛的人,君宛清不禁无奈。她该如何回答?说是因为她误会她与周敬莛的关系?
  见君宛清不语,周敬翎又接着说道,“你与玉儿的关系不是很好?怎么现在却出了这么个难题给朕。如今秦淮周围有一路自称李家后人的祥和军正起兵进犯,朕已经失去了两位文将军,他们又拐带走了乐浩将军。如今朝中正需要玉家军的帮助,可他们却拿准了这点,表明了态度若想他们帮忙就必须交出皇后。”
  好一个玉壶,她明知道出兵的人是谁,却还以这为理由,莫非她真有那么爱周敬莛?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忘了是周敬翎逼死了她的表妹。“皇上,此事便交给臣妾办吧。臣妾定能与玉姐姐将话说开。另外,今早臣妾去看了云姐姐,请皇上莫怪,臣妾擅自做主从天牢中放出了浮云姐姐,改处降级禁足。”
  周敬翎点了点头,跟是感到了欣慰。突然记起昨晚,不禁又有了些歉意,“昨夜是朕的不是,柳儿没有伤到吧?”
  君宛清摇了摇头,淡定回道,“臣妾只觉浑身闷热,便去泡了泡冷水,今早又有些头晕,不过现在已无大碍。”
  周敬翎又是一阵歉意,忙是起了身走到君宛清身边,轻轻搂住了她,“爱妃,是朕对不住你。”
  君宛清心中一阵反感,却仍是露出淡淡的笑意,顺势靠在周敬翎的怀中。
  身份
  秦城馆驿。
  玉壶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穿上她们族的衣裳。苗族对襟短披肩 对襟披肩裙装:几何纹彩色布贴为上衣和衣袖做了点缀,下穿百褶裙,系两条挑花围裙,沿边垂着银铃、铜钱,左侧垂挂挑花飘带。虽是繁重了些,却是比汉人的衣裳多了几分别样风情。
  “小姐,馆外有人求见。”门外传来了侍女兰青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玉壶幽幽应道。兰青虽没有苏秀来得顺心,但却也是个懂得规矩的丫头,自是招玉壶的喜爱。只是,兰青毕竟不是跟在身边的丫头。她认不得来得君宛清便是玉壶不愿见到的人。
  “玉姐姐,好久不见,不知一切可安好?”谢过了兰青,君宛清轻声对玉壶道。
  听到君宛清的声音,玉壶站起身来,冷淡的看了兰青一眼,示意她退下之后才对君宛清道,“有事吗?公主殿下。不对,现在该说,皇后娘娘。”
  君宛清苦苦一笑,“若现在在你面前的换作是宛容姐姐,你也会这般挖苦吗?”
  玉壶扫过君宛清一眼,冷冷回道,“与宛容何干?你明知道,我只是要你从此不在与周敬莛有关系,我便不但不逼你,还能让爹爹帮你李家重夺江山。李宛婷,既然你是李家后人,又为何偏偏要与周家人扯上关系?”
  “玉姐姐,我与莛公子清清白白,绝无任何私交。这点,我与你说过,可你为何偏是不信?”君宛清有些无奈,说起话时,也因为昨晚的关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玉壶看了君宛清一眼,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道,“你走吧。”
  君宛清也不多说什么,便也借机离开。离开后,便直接向秦淮的方向走了去。
  秦淮。
  自秦淮建成以来,生意似乎从来都是这般的好。也不知来秦淮的这些人是否知道,在三年以前这里驻扎着叛乱的周涵王,而现在,一样的地点,却是祥和王要领兵夺回江山。
  “主子,要回山庄看看吗?”思梅问道。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替君宛清遮掩着,不让人发现。
  “不了。思梅,你在城中醉仙楼等着我。申时之前我若是没到,你便先回宫中,无论出了什么事,只当你不知便好。”吩咐过之后,君宛清便往秦淮中走去。
  思梅虽有些不放心,却仍是从命的又往城中折回。
  拾香阁,绣,秋思,生意都还是如从前一样的好。思菊虽是回了秦淮,但秋思还是由颖儿照看。
  这些虽也能算得上君宛清的心血,但今日君宛清来秦淮的目的却不在于此。
  “典当货物请在秀才处取了典当单填好之后来柜台,购买古玩请自行挑选。”年轻的男子熟练的说着,细长的手指依旧在算盘上优雅移动。
  君宛清看向柜台边,摆放了一副桌椅,一个秀才样的青年在椅上坐着,如今正拿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君宛清,“姑娘是来当东西还是来买东西的?”
  君宛清摇摇头,大方走进将进,“容先生,小女李宛婷,今日特来拜访先生。”
  算盘上的手指终于停止了动作,范容抬起头看向了君宛清,“延音,今日你便替为师打理下店面,我与这位姑娘有些话要说。”
  名为延音的正是那个秀才样的男子,他忙是起身,恭敬应道,“师父有事只管去忙,弟子定当遵命。”
  虽然听李元华提过一次关于范容的事,但这一次,她才算真的佩服他。将进本是奢华却又略显单调,如今经过他的修整,在视觉没有改观的前提下,却又在将进中布置出了一间可供商谈的小间,“容先生真乃奇人!如此年轻便已有了自己的弟子。家兄得先生这般能人,当真万幸!”
  范容对于君宛清的恭维却是一笑置之,“公主此言差矣!小生范容,家父范嵩,乃是当朝皇上及镇国王爷的先生。范家家规,凡是范家子孙,便要以辅助国君为己任。小生与家父打了赌,他保得周氏,而我则助你李氏。如今并非是范某助你们,同时也是在为自己。”
  君宛清这才记起,当初父皇的帝师似也是姓范,而她在政莛苑见到的那个老者也是姓范,便是那个醉仙楼的老板。如此说来,倒还真不止是周李两家的事了。“宛婷曾在政莛苑中见过令尊,真可畏老当益壮,不愧为帝师。容先生年轻青青,可气势却毫不输给令尊。宛婷今日本是想来看看家兄找的能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如今一见,果然是可用之才。又或许,在上次相见时,便能相信先生定要超人之能。”
  范容又只是淡淡一笑,许久才开口道,“若公主还愿意相信,小生只能提醒一句,公主近日必犯女灾!”
  政莛苑。
  “皇贵妃娘娘,我们家爷说了,请娘娘回去吧。”周夷走出门口,对等在门口的玉壶冷冷说道。
  “我不!”玉壶不依不饶,更向政莛苑走近了一步,“他是在怪我为难了他的意中人吗?我便这么比不过她吗!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周敬莛!”
  周夷极是不悦。但眼前,她是当朝皇贵妃,他只是王府的一个管家,却偏偏是拿她不得。
  “怎么了吗?夷总管。这位姑娘可是找王爷有事?”温柔的女生,几乎要融出水来。说话的女子有着一双杏眼,小巧的鼻子何樱桃般的嘴。虽谈不上美,却让人看着一份的舒坦。
  玉壶满是敌意的看着女子,反问道,“你是谁?跟莛王是什么关系?”
  周夷恐玉壶闹出事来,有意想掩那女子进府。但那女子身边的婢子却先一步开口道,“我家小姐可是莛王未过门的妻子。你这女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见到王妃竟然连个安都不请……”
  话未说完,玉壶已经一记耳光过去,“放肆!本宫面前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接着,又看向了那个女子,“你是周敬莛要娶的人?”
  “小女叶心,见过玉贵妃娘娘。”叶心听玉壶自称“本宫”,又看见她身上带着的美玉,姑才想到她应该就是那位玉家军当家人的妹妹,玉贵妃。
  叶心身边的婢子无故被人打了耳光,正觉得不平,突然又知道了玉壶的身份,忙是跪地磕头道,“奴婢无知,冲撞了贵妃娘娘,请娘娘责罚!”
  “哼!”玉壶一声冷笑,“贵妃娘娘?你们好大的狗胆!本宫早已被晋为皇贵妃,你们这是故意在给本宫难堪吗!”
  叶心也忙是跪下,却一时词穷,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怎么?不说话了?莛王妃就是这副德行吗!真是白搭了莛王这么优秀的男子呢!”玉壶正觉得没地方发泄,如今白送了人来,她自是不会客气,“还有这个贱婢,你们家小姐还没有嫁进王府便已经这般无法无天,若嫁了进去,这天下还不得改姓了!若今日本宫就这么饶了你,今后,本宫也不用再说话了!”
  叶心忙是磕头道,“皇贵妃娘娘高抬贵手,饶妍儿一命吧!”
  妍儿?玉壶走到了那个名为妍儿的婢女面前,冷笑道,“凭你也配叫妍儿?真是辱了表姑的名讳!”说着,便是一脚踹去。
  “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微含怒气的声音,周敬莛看着门外的三个人,强忍着心中的不悦。
  “莛,你真的要娶这个女人吗?”玉壶没有在乎周敬莛不悦的表情,走到了周敬莛的身边,半是撒娇道。
  周敬莛虽是不喜欢叶心,但如今人在他的府上,身份上又是他的准王妃,他也不想把事情变得太难堪。便只是对玉壶责问道,“本王的家事什么时候需要皇贵妃亲自过问了?若是内人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娘娘多担待着点。”说罢话,走到叶心身边,扶起她,半是搂着进了政莛苑,“至于那丫头,若真气,便杀了吧。”
  叶心一脸惊慌得看着周敬莛,想为妍儿求情。却见他一脸冷淡,便也吞了话语,只能在心里对妍儿说声抱歉。
  妍儿听了周敬莛的话,也是怕到了极点。但偏偏又没了半分求饶的劲,只能是恐惧的看着玉壶。
  玉壶只瞪了她一眼,怒道,“滚!”接着,也不顾身份的进了政莛苑。
  妍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抚上了刚刚被玉壶踢到的腹部,却突然感觉到手心和腹部一阵刺痛,接着便是一股稠稠的血腥味。睁开眼,只见一把长剑从她的身子穿过,持剑的男子一身冷冽的气息,“莫要恨。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周夷收了剑,也进了王府中。
  门口的侍卫默默看完这一切,只是走上前,将妍儿的尸身拉至离王府稍远一些的地方,这才回了原位,一切依如从前。
  “莛!你别生气啊!”玉壶拦在了周敬莛和叶心的前方,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但见周敬莛仍是一脸无情,便又转向了叶心,“你也替我劝劝王爷啊!别像个木头似杵着!”
  叶心才失去一个丫头,心情正是不好。如今玉壶对她更是又瞪又吼,竟是委屈的落下泪来。
  “玉儿!你别太过分了!”周敬莛有些愤怒的看着玉壶。片刻后,又是叹了口气,转身小声对叶心说道,“既然心情不好,便先回房歇着吧。改日,本王另替你选个称心的丫头。”
  叶心勉强扯出了笑容,便也不作多说,福身离去。
  见他二人如此,玉壶更是不悦。但面对周敬莛,便又是软下了态度,“莛,你当真要娶她吗?那君宛清也知道吗?”
  君宛清?周敬莛的眼中滑过一丝怀疑,却依旧不留痕迹道,“我和她的身份差了太多。这辈子,我与她只能无缘。”
  听了周敬莛的话,玉壶这才笑了笑,“莛,既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另娶?不过,若你能就此忘了君宛清,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她身为米朝的公主,与你,定是无缘。”
  米朝公主?周敬莛只觉心中一凉。想起与她从前种种,政莛苑中的可以勾引,君子山庄的哭泣拥吻,还有那日储凤宫中的缠绵……莫非,这一切都只是戏?可笑!他以为她是对他有情的,谁知……那么,如今城外的兵变,也是与她有关?果然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吗?
  “莛,怎么了?”周敬莛忽然的沉默,眼中又时刻流露出悲伤的情绪,玉壶忍不住开口问道。猜想着他应该是想到了君宛清的事,又开口安慰道,“莛,你也别太悲伤了。没有人可以选择出生,但你们一出生,便注定为敌。另外,皇上至今还不知道君宛清的身份,我虽怨她,却也不想害她。你应该也是如此吧。”
  周敬翎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周敬莛突然冷冷一笑,看向玉壶时,却是一脸淡漠,“玉儿,让玉家出兵吧。就当是为了我。可好?”
  玉壶微微一愣,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身子靠在了周敬莛身上。
  “怦!”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却是将玉壶和周敬莛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叶心满脸恐慌的向外跑去。
  玉壶忙是直起身子,正想追去。周敬莛却抓住了她的手,淡淡说道,“不碍。随她去吧。”
  地牢
  这几日,周敬翎没有再让君宛清替他查阅奏折,君宛清倒是落了清闲。
  加上她已再无隔阂,周敬翎也招她伺寝了几次,虽说心中不悦,却也似一对恩爱父妻。周敬翎更是对她宠爱有佳,加派了人手不说,又赏了许多珍玩,她更是觉得闲了许多。
  “主子。”思梅拉了思兰到了潺水亭。看着君宛清一副悠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主子,那晚发生了些什么吧?虽说我们身份是主仆,但主子不拿我们当下人,我们也早将主子看作自家妹子。我们并非责问,可这种挂心的感觉,真真不好受呢!”
  君宛清无奈的看着思梅思兰,示意她们在她身边坐下,幽幽叹气,“我不愿瞒着你们,可又真怕你们担心。那晚周敬翎醉酒来了宫中,硬是逼着我喝了掺了媚药的酒。但又连着宸祥院失火,便舍我而去。巧得是莛公子却在那时来了宫中,一是迫于无奈,又想着失身于莛公子总好过周敬翎……”起初,君宛清还能故作平淡的说道,但越说,便越觉得开不了口。
  思梅几分怜惜,却只能摇了摇头,“主子,你好糊涂!若如此,又何必进宫?周敬翎若知你已非处子之身,又岂能饶你?”
  思兰同是担忧着看着君宛清,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
  “他不知。我恐再防不了他,便随身带了小刀,硬是造出了处子的假象,他也只当我是一年的宫莛生活改了心意。”君宛清开口解释道。
  思梅更是心疼地看着君宛清,但只能摇了摇头,将手又覆在了思兰的手上,不再多说些什么。
  “娘娘!”三人沉默间,云雀隔着桥唤道。
  思梅思兰忙是松了手站起身来,齐声问道,“怎么了?”
  云雀略一施礼,回道,“莛王派人来传话,说是请娘娘过府一躺。另外还留了一样东西,请娘娘过目。”
  思梅在前引着路,思兰则掺着君宛清往前走去。
  走到云雀面前,思梅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这才转身递给了君宛清,“主子,请过目。”
  周敬莛留下的,只是一条青色的发带。只是,这发带她曾经见过,这是李元卿的东西!周敬莛为何送了这个来?紧咬双唇,许久后,才开口道,“思兰,你留守宫中。思梅,你护我出宫!”
  托了李元华的福。如今宫内疏于看守,君宛清换上宫女的服装,倒是轻松混在思梅身边出了宫去。
  到了政莛苑门口,君宛清转身对思梅道,“你在此等着我。”说着话,便往门口走去。侍卫见是曾在此住过的君小姐,又加上周敬莛有过交代,便也很快替她开了门,“王爷吩咐了,请小姐去西院相见。”
  君宛清谢过之后,便一路往西院走了去。
  政莛苑的西院,依旧如当初她住时那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桃花树下,石桌前,飘扬着琴声,伴着飞舞的花瓣静静散落在她的发间。曾经熟悉的场景,只是这时,弹琴的人换作了儒雅的周敬莛。与君宛清带来的柔美感觉不同,周敬莛给人一种独立于世般清冷的感觉。
  “莛公子。”君宛清轻声唤道。本还有些焦急的心情却溶在了琴声中,也变得柔和起来。
  周敬莛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是继续沉浸在了琴中,一曲接一曲。
  君宛清便也就这么等在了琴声中,一曲接一曲。
  许久。不知过了几曲。周敬莛才停下了弹奏,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笑道,“清儿,你来了呢。”
  轻淡的口气,似是温柔的很,却又好似带着浓浓的恨意。周敬莛面如桃花,却更带冰冷。
  君宛清自觉得避开了他的目光,她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周敬莛却丝毫不在意这些,走上前,自然的握起了她的手,“清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元卿?会是李元卿吗?君宛清看着周敬莛,却不忍开口问道。她希望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经过了四年,他还能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李元卿吗?
  更令君宛清感到惊讶的,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就在她曾经住了一个月的地方的正下方,竟然会是一个地牢。
  才踏进一步,君宛清便感觉到一阵阴冷。这种感觉,类似于临近死亡的压抑。脚步声回荡着,似是四处飘荡着得不到解脱的亡魂。
  入眼的是一间占了整个地牢约四分之一大小的牢房。三面临墙,还有一面是由数根婴儿手臂般大小的铁栏杆所构成的。牢房中关押着数十个衣冠不整,又身有残缺的人。他们全都蜷缩在角落,或是躺着,或是坐着。可以看见几个靠外的人身上的衣裳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又全都布满了伤口,混着血,混着虫,阵阵恶臭也从地牢中传出。
  听到声音,他们全都看向了周敬莛和君宛清的方向。这才让人看清楚,他们的脸上也是伤痕累累,有几个甚至还失去了眼珠。
  只觉得胃里一阵泛酸,有种想吐的感觉。君宛清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清儿,你怕了?”发现了君宛清的举动,周敬莛停下了脚步,几分玩味的看着她。
  君宛清不是个愿意在他人面前示弱的主。当此时,却只是点了点头,小声道,“莛公子,他们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这般残忍的对待他们?还有……你又为何要带我来此……”
  周敬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君宛清。许久之后,才冷笑道,“他们是米朝的人。有权臣,有宦官。你问他们犯了什么罪?成王败寇,他们不愿降服。你说,算不算一种罪过?”
  君宛清浑身一颤,惊慌得看相牢房中的人,心中一片凄凉。这些,都是父皇的子民啊……
  满意的看着君宛清的反应,周敬莛又小声的说道,“当初一块被擒的,还有米朝的将军,和……德钦皇子。”
  德钦皇子……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李元卿,那个温文尔雅德李元卿,也在这些人中吗?她不能想象,更没有勇气去想象。
  “怎么了?清儿。你是在为他们而难过吗?”周敬莛走到了君宛清德正前方,挑起了她的下颚,正视着她开始模糊的双眼,“没有守护好自己的自命,可是你的失职呢。我的公主。”
  木愣得看着周敬莛,脑子里却渐渐找回了思绪和清醒。君宛清撇开脸,向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周敬莛,并不言语。数秒后,又快步走到了牢房前,双手握住栏杆,看着里面得人,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你们莫怕。他们给我们的,我们一定会讨回来的!记着这个仇!撑下去!”
  牢房里的人,听了君宛清的话,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是更加的恐惧。直到一个嘶哑而又苍老的男声响起,“你是宛婷公主?是皇上的女儿?”
  向说话的人看去。那个男人已是满头白发,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另一只眼睛却仍然严峻得让人不敢直视。这个男人,她曾经见过,在她擅闯朝圣殿的那一次,“卢将军……”
  这一声卢将军,却让牢房里的人平静不下来。他们踉跄着全都集在了李宛婷的面前,隔着栏杆,却仍可以清楚得看见他们眼里的希望。
  卢淅坤除了失去一只眼睛,还失去了一只胳膊。见了君宛清,却仍是直挺挺的跪下,“公主!末将该死!末将对不起皇上啊!”
  胡乱得抹去泪水,李宛婷苦笑道,“卢将军,你为国尽忠,不畏惧他们。父皇定会感到欣慰的!”接着向后退了一步,默默跪下,“本宫受父皇恩宠十二年。如今贼人夺去了我们的家,宛婷虽为一介女子,却也愿意为国出力!今日,宛婷向你们承诺,誓要光复米朝!”接着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却见牢房里那些人全都直直跪好,亦是坚定的看着李宛婷。
  默默一笑,李宛婷转过身,冷冽的看着周敬莛,“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昨日。从玉儿那套出的。真没想到,涵朝的皇后,竟会是米朝的公主。”周敬莛倒也不隐瞒。
  他是昨日才知道的?李宛婷又有些疑惑。
  周敬莛也不在多说什么,重重拉扯国李宛婷的手,向地牢的更深处走去。
  牢房中得人见他们的公主被涵朝的王爷拉走,心中更是愤怒。叫嚷着,超脑着,地牢中,一片狼藉。
  被周敬莛一路拉着,君宛清也不作任何的抵抗,只是快步跟上他。她没有在那些人当中看到李元卿,那么此时,周敬莛应该便是要带她去见他了。
  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单独的牢房。没有刚刚那个牢房那么大,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简陋的房间。桌椅,案台,笔墨纸砚。该有的全都备了。此时,牢房中的青衣男子正坐在桌前,专心写着些什么。听见脚步声,男子没有抬头,只是冷冷问道,“怎么又来了。”
  周敬莛冷冷一笑,松开了李宛婷的手,“小王是怕德钦皇子寂寞,今日特意找了个姑娘来。据说,还是皇子的故人呢。”
  李元卿同样冷笑一声,“莛王殿下说笑了。元卿哪来的故人呢。你也别害了人家姑娘。走吧。”
  没有泪,没有悲。在看见李元卿的时候,李宛婷反而是淡淡一笑,心中松了一口气。走到了牢房前,轻声道,“二哥,你还好吗?”
  手一抖,笔直直的落在了纸上。李元卿抬起头,十分诧异的看着李宛婷,“宛婷!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同李元华走了吗?为什么还会落在周敬莛的手中?
  四年的时间,四年的磨难,让李元卿的身上少了几分秀气,却添了几分冷冽的气息。可当他看向李宛婷时,目光中流露出的,却仍是当年那个疼爱妹妹的二皇子。
  李宛婷只是笑着,却忍不住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不言不语,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周敬莛摇了摇头,面带几分的不满,“兄妹相见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清儿,见到外面那些人那般的激动,怎么见了自个儿的哥哥,却这般冷静。”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李宛婷转过身,看着周敬莛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般,“莛王,‘清儿’这个名字,并不是王爷可以叫的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宫是谁,便也不需要再可以矫情了。”
  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周敬莛的确明白了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但如今听了李宛婷的话,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你是在怪我吗?”
  “难不成,我该谢你?”李宛婷反问道。继而冷冷一笑,转过身去看着李元卿,“二哥,哥哥已经发兵,过些时日,定要让他们将这四年的时间还来!”
  李宛婷并不是第一次来政莛苑。出了地牢,周敬莛便与她分开而行。
  独自向门口走去,思考着若是周敬莛知道了,周敬翎怕是不久也会知道。如今,她是要回宫,还是直接去秦淮……
  “宛婷公主。”蓝色的眸子里,有一丝的嘲讽。周夷看着李宛婷,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抬头看去,那双蓝眸在她眼中却显得那般刺眼,“你到底是谁?改了书信,做了手脚的人,都是你吧。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为什么?”
  周夷冷冷一笑,但很快,笑容却变得很是苦涩,“为什么?你害死我母妃的时候,可曾想过原因?我母妃不过是去求你请父皇给我一个封号,你便要致她于死地吗!”
  母妃……父皇……称号……突然记起她刚刚被封的那几日,经常出现在茗鸢宫的女人,“你……你是萧昭媛的儿子,四皇子?”
  周夷再没有应她,只是含恨的看了她一眼,冲冲离去。
  情爱
  涵朝三月初九。
  这一日,本该是举国同庆皇帝生辰。但李元华起兵的事情却完全打断了这一年的生辰,就连原本从简准备的祭拜进香也取消了。
  “主子!”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思梅一路小跑的进了储凤宫中,“主子!玉贵妃劝得玉家军出兵,如今的情形对我们很是不利!刚刚思菊飞鸽传书来说,自玉家军出兵以来,我们节节败退,根本不是玉家军的对手!”
  心中一沉,眉头一皱,李宛婷站起身来,对思梅说道,“思梅,我们去找玉壶!玉家不能这样!他们难道忘了妍淑妃就是给周军逼死的吗?”
  思梅却摇了摇头,拉住了李宛婷,“主子,妍淑妃毕竟是死在宫中,何况淑妃娘娘是因为失去誉歆公主才伤心而亡。在他们看来,逼死娘娘的不是周军,而是皇上。主子若是以此为理由去找他们,怕还会适得其反!”
  “思梅,我们现在该思考的不是他们会怎么想,而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退兵!若是你不愿意去,我自己去找她。”李宛婷将手从思梅手中抽出,快步向宫外走去。
  思梅只得无奈的一声叹气,也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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