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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太平洋之瓜岛浴血记

_4 罗伯特·莱基(美)
我们的计划是:我背着我们的两个背包进入丛林,用刀子开出一条路,从后方接近那顶较大的帐篷;十五分钟后,笑面虎将慢步回到小卖部前的空地上,和哨兵攀谈;我一听到他们的聊天声就用刀子割开帐篷进去,装满背包后再返回丛林。
我开始朝着帐篷匍匐前进,丛林里的凉爽绿荫正合我心意。手中的短刀非常锋利,割开挡路的攀缘植物和藤蔓植物并不费事,但是我极度小心谨慎,因此前行缓慢。我必须小心翼翼不打搅树上的小鸟或者丛林里的爬行动物,生怕它们弄出声响暴露了我。到达帐篷后面时,我已经汗流浃背了,刀把也已经很滑手了。我听到了笑面虎和哨兵的攀谈声,知道自己用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
手触摸到又热又粗糙的帆布帐篷时,我感到无比兴奋。我用刀子划开紧绷绷的帐面,感到无比的畅快,不一会工夫,我就划开了一个可以进人的大口子。一进帐篷一股木焦油的气味扑鼻而来,而帐篷上划开的口子又重新合上了,于是我不得不把口子划得大一点,以便让光线和空气进入帐篷。
帐篷里堆满了纸板箱,我瞧着箱子上的字母,知道大部分箱子里装的是香烟,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因为我们在瓜岛不缺香烟。不过也有装其他东西的箱子,不久我那双被汗水打湿的眼睛就盯上了一只装满饼干的箱子。听到笑面虎和哨兵忽高忽低的谈话声,我不再犹豫,赶紧弯下腰把箱子里的饼干装进背包里。
在转移饼干的过程中,我必须抑制内心的贪婪,尽管贪欲告诉我“继续拿,再拿点。装满背包后再撤回丛林”,但是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适可而止,偷够自己用的就行。
我装满一个背包后直起身子来缓缓地喘口大气,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笑面虎爽朗的笑声透过帐篷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定了定神,躬身拎起了另外一个背包。此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只开着口的箱子上。
里面装的竟然是一盒盒的雪茄!
如果说在瓜岛上一寸饼干一寸黄金的话,那么雪茄的价值就可以称得上一寸雪茄一寸白金了。如论价值,只有威士忌能够超越雪茄,但是瓜岛上没有威士忌。不过在此之前岛上也没有雪茄,我估计这里是岛上唯一藏着雪茄的地方。
我正打算掏空装满饼干的背包来装雪茄时,发现那只箱子里只有五包雪茄,正好可以装在另外一个背包里。事不宜迟,我把五盒雪茄统统装了进去,然后背上一个背包,把另外一个背包挂在胸前,从闷热而又充满臭味和紧张气氛的帐篷溜回清爽、树荫斑驳、令人心情愉快的丛林里。
我把背包放了下来,用树枝盖住,然后朝笑面虎走了过去。
笑面虎看到我后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
第一部分 第28节:勇士(28)
“嗨,你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他冲我喊道,“我敢打赌你来者不善。”他用胳膊肘搡了下哨兵,又说:哥们儿,最好看紧这家伙。他可是来自新泽西的小混混。他闭着眼睛也能偷你们的东西。”
他再次朝我笑了笑,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冒失鬼在跳舞。不过哨兵没觉得好笑,他稍微有些紧张的嘴和拿枪的手向我发出了警告。该死的笑面虎!我们把脑袋放在狮子嘴里还不够危险吗?难道我们还得挠它的喉咙不成?
我勉强地朝他们笑了笑算是对笑面虎的回答,过了一会我抓住他的胳膊领着他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这个疯子,畜生,”眼看着我们到了安全地带,我低声骂道,“你想出卖我啊?”
我无奈地耸耸肩。我们佯装离开,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们悄悄地折返回来起获赃物。
我们回到了云岭,战友们对我们的“战绩”赞叹不已。我们和他们分享了饼干,而把雪茄留下自己享用。此后的几天里,一批军官陆续走访了我们的掩体坑道——有一次甚至海军航空部队的一位上校也来到了我们这里——他们来的目的就是寻找失去的雪茄。他们对我们这些开心的大兵满脸堆着微笑,虚情假意地说一些战友情同志爱之类的废话,并许诺一些空头支票。
我们一根都没交给他们。
我们知道我军击败了日本人,因为我们的P-38闪电战斗机出现在上空。那天我们在山谷伙房蹲着吃饭的时候战斗机飞了过来。就在几分钟之前,“手枪皮特”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胡乱敲着炮弹壳。听到飞机马达的呼啸声时,我们仰头观望,只见它们闪闪发光的机翼快速掠过丛林上方。我们疯狂地欢呼着,而当手枪皮特再次敲响炮弹壳时,我们心情愉快地骂了他几声。
我们返回云岭的时候——云岭上还有其他人需要替换下来吃饭——途经一条溪流,这条溪流充当了我们的浴盆。有两个人正在里面洗澡,一个是战利品狂人,另一个就是他的侦察搭档,留着红胡子长得像地狱圣诞老人的那位。他们用力擦洗身体的同时还相互叫喊着什么。我们停了下来侧耳细听,笑面虎问道:你们到底在喊什么?”
红胡子回答道:“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认为我们这里的仗打得比威克岛上的海军陆战队艰苦。”他不屑一顾地瞥了战利品狂人一眼,然后转脸看着我们说道:他怎么变得这么愚蠢呢?”
“什么叫‘愚蠢’?”战利品狂人吼道,“你们这些老兵油子才愚蠢呢,你们总认为珍珠港事件后入伍的陆战队员都是孬种。可是你对威克岛之战又了解多少?你又不在那里——我还是坚持认为和这个地方相比,他们在那里打仗就和去野营一样。”
红胡子恼羞成怒。他转过身去让战利品狂人给他搓背,却还是怒气冲冲地朝他尖叫:野营!没头脑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哦,见鬼!我敢打赌报纸上都说这里的情况比威克岛糟糕两倍。他们在那里遭到多少次轰炸?”
“谁在乎这个呢?你知道他们还剩下多少人吗?”
“他们并没有全部战死。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成了俘虏。我们投降过吗?啊?比比这个如何?”
红胡子再次转过身,不由自主地从战利品狂人手里夺过肥皂,几乎在同时发动了反击。
“少跟我来这套。我从你们这些新兵那里听到的从来都是抱怨。威克岛上的陆战队员说的话是‘让日本人来得更多一点吧’,而你们这些人说的却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他的嘴唇都撅到胡子上了,他提高了嗓音嘲弄地说:“妈妈的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回家向女孩子们炫耀吓人的军服啊?”
就这样口水大战越来越激烈,但是正如多数情况一样,口水战无疾而终。海军陆战队就是一只发酵机,把内部分裂成为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老兵油子和新兵伢子——他们永远在明争暗斗:新兵伢子极力颂扬眼前而贬低过去,想方设法通过贬低老兵油子炫耀的过去来打击老兵油子的自信心,面对新兵伢子咄咄逼人的进攻,老兵油子极力维护自己的过去和传统。但是在老兵油子面前,新兵伢子永远觉得矮人一头,他们必须不停地攻击,因为他们没信心进行防守。一旦新兵伢子停止用锋利的现在之剑对传统进行攻击,一旦他控制住举起握剑之手的冲动而对老兵从容不迫的眼神深信不疑的时候——一旦有了这些变化,那么他就进入到了老兵油子的行列,永远不再是新兵伢子了。年轻人反叛,而年长者保守,在反叛和保守之间他们不断前进。假如任何一方取得了明显的支配地位,那么海军陆战队将不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我们一路跋涉回到云岭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感谢红胡子向我们提起了威克岛上的那些人,不过我也相信他经过反思后也会减少对我们的轻视。
第一部分 第29节:勇士(29)
我们刚回到掩体就听到山地人打破了沉默说道:“你们认为战利品狂人说的关于报纸的那番话是真的吗,就是有关瓜岛一举成名的那句话?”
“当然不是真的了!”笑面虎笑道,我敢打赌我们甚至上不了报纸。”
“我不知道,笑面虎,”山地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自己倒是有点觉得他说得对。”他转脸看着我继续说:“嘿,拉基,你认为他们会为我们举办一次列队欢迎仪式吗?”
还没等我开口,笑面虎抢先给出了答案,一想到列队欢迎他的眼睛就放光。“瞧瞧!那岂不美哉?山地人,那是个不错的主意。想想看所有的小妞都在街上列队欢迎我们哟。”他停了一下,转换成了我们熟悉的善意批评的语气继续说道:唉,算了吧!他们不会列队欢迎我们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还活着。再说了,谁他妈听说过瓜岛这个鬼地方啊!”
“我打赌他们已经听说了,”山地人回答,冷静中透着沾沾自喜,“我向你打包票我们会荣归故里。”
“那好,我打赌你在纽约不会受到列队欢迎,”笑面虎不甘示弱,“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出名,如果我们真的那么优秀,他们一定会把我们派往另外一个战场。我们会被列队欢迎的——不过,是在拉布尔的大街上。”
“你说得对!”第二个持悲观态度的人——行者——表示赞同。此前他一直保持沉默,把大拇指指甲咬成了碎末。不过一想到可能的列队欢迎,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尽管咀嚼让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但他还是扭头对我说道:“拉基,假如他们真的列队欢迎我们,你认为会在哪里——第五大街?”
“不会。你想到的是圣帕特里克节吧。那可是爱尔兰人游行的地方。很可能会在百老汇大道上的巴特里公园。”
“巴特里公园!”山地人跳了起来,他们会干什么,给我们充电?”
笑面虎边点头表示同意边说道:“每个人都会被充电,不过是用上好的纽约陈酒来给我们充电。对吧,拉基?”
“没错,所有人还要放假三十天。”
“还有,每人要有两位美女陪伴——一位是白人一位是黑人。”
山地人生气地插嘴说:“我不会参加什么鸟游行。让他们见鬼去吧。我可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去游行。我一下军舰,就离队扎进人堆里去。”
“那岂不快哉?”行者兴奋地随声附和道,设想一下,我们下了军舰,所有人都离队融进人群,他们在纽约的人群里找不到你。我们狼吞虎咽,我们酩酊大醉,他们拿我们无可奈何。众人皆醉,甚至军官也不能独醒。”
我们所有人都沉浸在如梦似幻的沉静之中,最后还是山地人那满怀憧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打赌他们会的,笑面虎,我和你打赌他们会列队欢迎我们的。”
瓜岛上出现了两种变化:瓜岛领空已经成为美国人的天下;邮件正从美国源源不断地来到瓜岛。这两件事提升了我们的乐观精神,一封来自我老爸的家书让整个云岭都洋溢着欢乐。
我蹲在山坡上读着这封信,屁股只离开湿湿的地面一点点。刚下过一场暴雨,不一会工夫雨水就浸满了浅坑和掩体坑道。雨突然停了之后,空中又出现了多得惊人的蚂蚁似的昆虫,昆虫密度很大以至于我们必须闭上眼睛和嘴巴才能避开它们。当它们从空中掉下来,纤细的尸体遍地都是(它们似乎在雨后只能存活一分钟),因此我小心翼翼,以免让泥巴或者昆虫尸体弄脏了刚刚洗过的短裤。
老爸写道:“罗伯特,你的蓝色制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要给你寄去吗?”
啊……
我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套海军蓝色制服,看上去非常漂亮。我蹲在云岭的山坡上,像个卡在柱子上修炼的苦行者一样被困在云岭,周围是荒野、雨水和数不清的细小如蚂蚁的昆虫尸体。我蹲在那里,身上只穿着膝盖以下被剪掉的短裤以及一双从陆军士兵背包里偷来的软拖鞋,对身着新军服的光辉形象沉思良久。
“罗伯特,你的蓝色制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要给你寄去吗?”
老爸的这句话立刻成了云岭上的流行语。在我们离开云岭之前,别人都这样提到我:拉基,就是那个他老爸想寄给他一套海军蓝的家伙。”我走到伙房吃饭的时候,住在别的掩体里的家伙这样和我打招呼:“你好,拉基——你没穿上你的海军蓝啊?”或者“嗨,拉基,你老爸还没有给你寄来海军蓝吗?”我每到一处都会引来人们的微笑,似乎他们每个人都在想象着这样一幅画面: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云集云岭,身穿华丽的海军蓝,在红旗飘飘战鼓喧天中迈步向前,进入热带丛林和日军厮杀。
他们不喧闹,也不狂笑,只是对我微笑,说几句俏皮话,偶尔说几句令人捧腹的玩笑话,他们就像珍视一个家庭笑话一样珍视我父亲的那句话,这有点奇怪地让在岛上都快发疯了的我们保持了健全的神智。
第一部分 第30节:勇士(30)
人人都认为我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们常常询问他的健康状况。
“公子哥”中士给我们带来了坏消息。前一天,他来给我们量身定做新军服,这一举动让我们一晚上都在高兴地猜测。我们确信这意味着我们即将离开瓜岛,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到哪里去?
不过,公子哥中士那带着尖尖鼻音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碎了我们的幸福梦。
“早上随时准备出发。我们要从马塔尼考河出发,发动一次新攻势。带上所有抵御恶劣天气的装备,确保你们的枪涂了枪油,确保你们的子弹带是干燥的。八团早上会上来换岗。”
他停顿了下来,我们在沉默中面面相觑。在他那轮廓分明的大男孩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甚至显露不出一丝一毫带来坏消息的人通常具有的幸灾乐祸。公子哥中士的心情和我们一样沉重:不要问我这是为什么。不要问我愚蠢的问题。照我说的去做。”他转身离开了。
等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行者得了疟疾,砖头几乎只能在晚上到掩体外走动走动,山地人和橡木墩较长时间处于精神抑郁之中,红头军医很早就离开了我们,我患上了痢疾,而笑面虎则变得容易发火——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变得无以复加地虚弱憔悴。
但是我们还得出发去进攻日本人。我们去伙房吃饭都必须坐下来喘口气,然而我们还得出发去进攻敌人。
我们绝望了。
到了早上,我们蹲伏在机关枪旁边,等待着命令一到就拆卸它们然后出发。
命令迟迟未到。
第二天出发的命令依然未到,第三天还是如此。于是希望像离家出走的少女一样又羞答答地回到了我们身边并答应我们再也不会离开。
终于在一天早晨,我们接到了出发的命令。
公子哥中士向我们宣布了这一命令。
“机关枪留在原地不动,”他说,“只带上你们的步枪和抵御恶劣天气的装备。”
他嘴角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马上要换防了!”
那一天是1942年12月14日。自从8月7日以来我们就一直在前线,没有换过防。我们营,即第一团第二营是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中最后离开前线的营队。
瓜岛保卫战结束了。
我们取得了胜利。
我们冒着冷冷的毛毛细雨叮叮当当地走下了云岭,与此同时第八团的海军陆战队员们叮叮当当地向云岭之上走。他们戴着凯雷头盔,这是我们的前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戴过的那种头盔,英国军人依然还戴着。他们看上去很可怜,在蒙蒙细雨中艰难地沿着湿滑的山路向上爬。我们同情他们,尽管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是我们还是忍不住刺激他们几句,他们来自阳光普照的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海军基地。
“我们的‘好莱坞海军陆战队’来了。”
“是啊,瞧瞧都是些什么人。该不会是‘鱼饵陆战队员’吧!小子们,你们的小卖部在哪里?”
“啊,砸啦……”
“嘘——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这可不像他们在电影里的做派。真替你们害臊!”
“嘿——好莱坞最近流行什么电影?拉娜最近怎么样?”
“对——就是她——拉娜最近怎么样?拉娜?特娜近来如何?”
他们尽量表现出厌恶我们的样子,但是却掩饰不了换防部队对被换防部队必然的一种敬畏。我们走下了云岭,虽然形容枯槁但是内心高兴;他们走上了云岭,虽然容光焕发但是内心恐惧。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很高兴,事实上我们高兴得精神错乱。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我们是在一个山坡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度过的,山梁从这里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到茅针草地。笑面虎和我不停地到食品仓库里寻找东西,直到我们搜集了一大堆食品,我居然一口气吃了一罐杏仁罐头,搞得自己的胃很奢侈地不舒服。我趴在地上,感到胃撑得生疼,我很讶异地说道:“我不舒服。我吃得太多了。这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我吃得太多了!”
只有“洗衣机查理”时不时的造访才提醒我们,日本人进攻瓜岛之心依然未死。
我们在一个堪比伊甸园的地方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周。我们行军到了伦加河河口一带的椰林里,就地安营扎寨。军部给我们送来了限量啤酒。不过每晚我们都想方设法多弄一点喝到微醉为止。白天,我们在伦加河里游泳,清凉湍急的河水把我体内的疟疾毒火排出体外,真是一条奇妙之河。不过在伦加河里游泳也很危险,因为一些爱开玩笑的人以向河里投掷手榴弹为乐。有一次,我听到一阵大声呼喊,声音从河边传来,我急忙跑过去看个究竟,到了那里赫然发现一条巨大的黄貂鱼被困在了当地人架设的渔网里。大鱼当然死了,身上被枪打得千疮百孔,显然这条鱼给了很多扣扳机上瘾的人“拔枪射击”的机会。
第二部分 第31节:花花公子(1)
我们沿着大路睡在路边,等待第二天登船离开瓜岛。第二天,军部给我们送来了家里寄来的圣诞包裹。我们不能带着包裹上船,因为我们只被允许携带武器和军用背包。笑面虎和我早已请求常春藤联盟中尉把我们抽剩下的雪茄放到他的水兵袋里,军官是可以携带水兵袋的。我们再次看到水兵袋感到大惑不解——严格说来只有士兵才有水兵袋——并对把我们的水兵袋交给长官这件事感到愤愤不平。
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歧视事件,第一次看到抛出去的是单面硬币,军官可以通过禁止我们携带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而中饱私囊,满足自己的贪欲,这多少有点像政客利用法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们狼吞虎咽地尽量吃光包裹里的圣诞礼物,剩下的就只好扔掉了。
“准备出发。齐步走!”
我们缓缓地向海滩走去,我们步伐蹒跚,满脸胡须,衣服破旧,根本就和长官的精确口令合不上拍。我们吃力地爬进登陆艇,它们早已在海边等候了。我们站在舷缘边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
我们的登陆艇一路颠簸来到了一艘庞大的运输舰的旁边,这艘运输舰像个醉倒的巨人横卧在海面上。它是老杜勒家族船队中的一艘,我估计是威尔逊总统号吧。
“顺着吊货网爬上来!”
就这样,我们怎么来的,还怎么离开。
我们身体太虚弱了,很多人连爬吊货网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些人从网上掉进了水里,连人带包带枪一起掉进了水里——还得把他们从水里捞上来。另外一些人死命地抓着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生怕最后一点力气也离他们而去,迎接他们的就只有大海了。
这些人得由大量身手敏捷的水兵挤在船舷边上施以援手。我能够爬到吊货网顶头的位置,可是再也没有力气向上挪动一点,也没有力气翻过船舷爬到甲板上,我就一直吊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阵海浪冲击,吊货网摇晃了起来,我随时可能被晃到海里被海浪吞没——这时幸好有两名水兵从上面抓住胳膊把我拉了上去。我咣当一声倒在了甲板上,定睛一看,周围都是被这么拽上来的战友。我的脸颊贴在热乎乎脏兮兮的甲板上,只感到心在怦怦地乱跳,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高兴。
一进入船舱,笑面虎和我就往厨房走,想找杯热咖啡边喝边聊。我们走进厨房,坐了下来,正赶上运输舰上的一位水兵起身离开。他低头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正端着厚厚的白色咖啡杯品着咖啡。
“感觉怎么样?”他扭头朝海岸方向努了努嘴。
“苦啊。”我们机械地答道。紧接着笑面虎突然提高了嗓门问:你指的是瓜岛吗?”
这名水兵显得很惊讶,说道:当然是瓜岛啊。”
笑面虎赶紧解释:“刚才我弄糊涂了……我的意思是,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听说过瓜岛这个地方?”
他显得更加吃惊,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一个让人高兴的念头慢慢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你是说……”
“见鬼,当然听说过瓜岛了!还有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妇孺皆知啊。你们出名了。回到国内你们就是英雄。”
我们没有看到他何时离开了厨房,因为我们很快把脸转了过去——怕他看见我们脸上的泪水。
他们没有忘记我们。
第四章花花公子
第一节
荣耀已经成为了过去,瓜岛也离我们远去,随之而去的还有我们的勇敢、顽强以及任由热带丛林针叶刺伤骨肉的心甘情愿。现在我们只向往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生活,而墨尔本的花花世界就展现在我们面前。
为战友之情献上挽歌吧,追悼曾经将我们紧紧相联而今荡然无存的伙伴情谊吧,它们伴随我们从卡罗来纳的海边沼泽直到威尔逊总统号船舷上那最后一个扑跃。它们已死去。
我们首先抵达新赫布里底群岛的圣埃斯皮里图岛,我们是在圣诞节前夕到达的,因此每人都从牧师那里得到了一根棒棒糖,而常春藤联盟中尉则用我们的雪茄讨好他的上司。在接下来的三周时间里,军部发给我们士兵手册,并对里面的部分准则予以实践,其中有一条告诫军官要牢记不要虐待手下的士兵,如同不要虐待自己的狗一样。
接下来我们到了澳大利亚。
在墨尔本,我们在乐队喜气洋洋的吹吹打打声中走下军舰走上码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南方大陆,因为自从离开圣埃斯皮里图岛后,塔斯曼海上的强风暴让我们一直乖乖地待在甲板下面的船舱里。我们朝乐队咧嘴笑着,突然意识到一切都会美好起来。
经过一位一头红发的空军妇女辅助队成员时,我和她四目交视而笑,我在她欢喜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对未来美好时光的期待。
第二部分 第32节:花花公子(2)
人们簇拥着我们登上了一列火车,火车徐徐开动起来。我们一窝蜂地趴在窗口向站台上看,然后我们开始喊叫,因为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映入了眼帘。只见火车缓缓经过之处,两边站台上站满了女人——她们欢呼着、彼此拥抱着、跳跃着、给我们飞吻,用这些来表达对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最热烈的欢迎。
火车在一个叫做里士满的地方临时停了下来,这里是墨尔本的郊区。我们被赶进一块用栅栏围着的场地,这块场地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牛圈。栅栏外边有很多女孩子朝我们尖叫、傻笑、挥动手绢,有的女孩子还从栅栏里伸过手来触摸我们。我们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要知道我们自从七个月前离开新西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女人了。
接下来栅栏门打开了。
“连队注意!立正!齐步走!”
经过姑娘们的身边,我们挤眉弄眼懒懒散散地走出了栅栏场地,枪也背得东倒西歪。尽管我们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淡绿色军装,但是这支向前移动的队伍看上去丝毫没有军队的气象。花花公子就这样炼成了。
当发现行军进入到一座体育场时,我们略微感到有点吃惊。这是墨尔本板球场,现在成了我们的营房,双层床铺一排排地搭在水泥台阶上。看台上的长条凳已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的双层床铺,整个体育场呈巨大的马蹄形状,上面伸出很多细细的网状结构——中间是一块圆形绿地,面积很大。我们还得靠我们的背包过日子。我们睡在露天,除了上方四分之一的屋顶外别无遮蔽。如果来一阵狂风暴雨,我们肯定会被淋湿。
可是有谁抱怨吗?在我们回归平民生活的第一天,有谁会对这点微不足道的不方便抱怨呢?一想到我们安营在几乎是市中心的板球场,而其他团——第五团、第七团和第十一炮兵团——因驻扎在郊区而愤愤不平时,还有谁会责备我们的大好运气呢?这个城市是我们的了,我们几乎夜夜都会体验它的夜生活了。这种好运气不是我们争取来的,而是我们赢来的:我们团长在和第五团及第七团的团长轻抛硬币时鸿运当头。在所有师团中,我们团——第一团——取得了最为明显的优势进驻到这个花花世界。
那天晚上,本已在姑娘们诱人的尖叫声中涣散了的军纪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获得了一部分拖欠了六个月的军饷,是用澳元支付的,但是军部仍然没有发给我们新军服,我们身上穿的还是破衣烂衫。
尽管如此,团里将近三分之一的士兵都去压墨尔本的马路了。我是单枪匹马出去的,因为行者、笑面虎、山地人以及其他人要么站岗要么不愿意出去冒险。
那晚我是多么高兴啊!周围的墨尔本人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起初我以为是身上奇怪的军服以及久晒的黑皮肤造成的,但不久我就明白了个中原因:我们是这块土地的救星。一群群墨尔本人对我的微笑和挤眉弄眼使我对这一点确信不疑,甚至街头小贩也挥舞着三角小旗对我说道:好样的,美国佬。你们救了澳大利亚。”我知道这是奉承话,但是这些话就像烈酒一样让人陶醉。我扬扬得意,把人们的每一个微笑都看成是对我的致敬,把墨尔本的每一位姑娘都看成是对我这个晒得黢黑的救星的合理补偿。
第一位姑娘是格温。
我们是在一间乳品冷饮点心铺相遇的。这对一个禁欲七个月之久,饥渴难耐的海军陆战队员来说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但是墨尔本的酒馆晚上六点就打烊,而我当时不知道酒店在六点之后还继续营业几个小时。
我一走进店铺就注意上了她,她也向我投来有意的一瞥。可是当我坐在她旁边喝奶昔的时候,她却假装对我不理不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我就问她几点了。她率真地瞧了瞧我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挂在我上方的钟,说道:你是个美国佬,对吧?”就算她说的是“我们到楼上我的房间里去吧”也不会让我更激动,因为我想要的只是让她和我说话。
“是的,”我回答道,“我们刚从瓜岛来到这里。”她把眼睛瞪得滚圆,回答道:是吗?”就这样我们聊着,说的都是些客套话,平常话,没意思的话,但是话里充满性幻想——最后我们终于切入正题,效果似乎和她一开始就说“我们到楼上我的房间里去吧”没什么区别,因为我们在几家酒店逗留后去的正是她那里。
她房间里除了忽明忽暗的煤气炉和一张床之外别无他物。
格温以一种女人不可理喻的方式告诉她这位轻率的访客:如果她手上没有一枚戒指的话,就不会有穿着喇叭裤的水兵出现在她年青的生命里,就不会有美国佬毁掉她的余生,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第二部分 第33节:花花公子(3)
在那种情形下我艰难地故作严肃,起身离开了那张白躺了一会儿的床,穿上军服,重拾尊严,然后离开了她。
我轻轻地带上门,重新融入寂静的夜色,郁闷地回想着美国电影里的情节,美国电影总是让地球人相信所有美国男人都是百万富翁。我边走边咒骂女人的自负,她们总是信心满满地认为是个男人就逃脱不了她们的摆布。
回到墨尔本市中心,在菲林德斯街火车站外面,海军陆战队员们走街串巷。如果说早先我们团里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不守军规到海滩游玩的话,那么现在团里已有一半的海军陆战队员在压马路。一些人还胡子拉碴的。场面极其混乱,使我回想起了瓜岛丛林里冲出一群陆战队员偷抢陆军背包的画面。
不过这一次他们挥舞着的是酒瓶子、澳大利亚式厚厚的香肠一样的热狗、馅饼以及冰激凌——只要能在通宵售货亭里买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他们手上。他们一路高歌。似乎一夜之间人人都学会了哼两句《扛着铺盖四处流浪》。
从前有个快乐的流浪汉
把家安在池塘边
他在胶树树荫下乘凉
看着铁皮壶里沸腾的水他放声歌唱:
“你将扛着铺盖和我一起流浪”
我手头的钱足够雇一匹马和一辆停在火车站的四轮马车,我让我们中的六个人上了车,而我自己则翻身骑上了马。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家”——一路上嘴里嚼着从售货亭里买来的可口小吃,手中挥舞着酒瓶子,嘴里吼着歌曲,而我屁股下的高头大马则服服帖帖地沿着人行道嘚嘚地向前跑着。
第二天我们为军纪的名存实亡喝酒庆祝。我们名副其实地喝着酒给军纪送了终,因为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有酒瓶子,我们脚下都是醉鬼,因为接下来的一周里只有一种生活方式——毫无节制地饮酒作乐。在我的记忆里,那段时间的起床号是那么滑稽。
“大家起床啦!大家都出去!”早晨一个醉醺醺的长官的声音咆哮着。
没有动静。
接着,我们二百个呼呼大睡的人中有十来个从他们的帆布床上机械地站了起来,身上还裹着毯子,犹如死人从打开的坟墓里走出来一样。一两个人在走下台阶之前还弯腰使劲地拉了拉背包里的酒瓶子,然后走出体育馆大门在体育馆的围墙前面集合。
老士官长——就是在海军部长诺克斯到新河慰问我们时给少校难堪的那位——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门点名,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小撮挤在一起的“木乃伊”。
常春藤联盟中尉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要听老士官长的报告。
老士官长向后缓慢地转过身去。他弯曲着手指向中尉敬礼,手指头就像用胶水粘住了的一般。“所有点到的都来齐了。”他汇报道,脸上的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常春藤联盟中尉半弯着身子仔细端详着老军士长,表情肃穆,还略带悲伤,仿佛想要轻轻抚摸一下老军士长的脸似的。然后他板起脸孔看着我们说道:连队解散……”
我们回到了属于我们的“坟墓”。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懒得管我们了。
他们不管我们的原因也许是大大小小的军官们也和我们一样急着找乐子。他们支付了我们军饷,给我们送来了新军服——包括那身我们穿了十八个月之后才被命名为“艾森豪威尔”的绿色作战外套,他们指示我们什么时候以及到哪里去就餐,他们还提醒我们可以到船上的医务室去领一些预防性用品。除了那些有警卫任务在身的人之外,我们所有人在中午之后就自由活动了。
即使哨兵也能找到一起玩耍的伙伴。一些哨兵常常突然找到值日军官,要求“配一名陆战队员一起走动”,其实他们是到板球场周围维多利亚公园里的高茎草上躺着玩,这些哨兵被我们戏称为“草上飞猴”。
最受草上飞猴青睐的是在边门以及在板球场外面机动巡逻的岗位——不久这件事就成了一个常令人发笑的笑料,因为在海军陆战队历史上,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要求站岗放哨。草上飞猴也使得我们更加容易地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来。我们只需要围着板球场走,直到看到一支步枪孤零零地倚着墙——它无声地告诉我们哨兵又到别的地方违规消遣去了——此时我们只需打开他把守的门悄悄溜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每天我们都会找到新的乐子,每天我们都会有新发现。我们发现澳大利亚的啤酒和日本的啤酒风味不相上下;我们发现澳大利亚的酒吧里大量充斥着苏格兰威士忌;我们发现澳大利亚人说sheila指的是女孩子,cobber指的是朋友,而bonzer意思是好极了,fairdinkum意思就等于实实在在的;我们还发现澳大利亚人说“美国佬”可能表示友好,也有可能是诅咒。
第二部分 第34节:花花公子(4)
第一周我们偶然来到了位于史旺斯敦街的一家二楼餐厅,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种起泡白葡萄酒。我们点的是香槟酒,可是女服务员说没有香槟。
“不过,我们这里有起泡白葡萄酒,”她操着一口澳大利亚风格的伦敦腔说道,口味和香槟酒几乎一模一样呢。”
“你说的那种酒起泡沫吗?”笑面虎问道,同时用双手比划着,“就像姜汁汽水那样吗?”笑面虎真像是在意大利大妈面前抖面条。
女服务员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群美国佬。”她说完转身走了,不一会工夫手里拎着小冰桶和一瓶子酒回到了我们面前。软木塞像香槟酒的软木塞一样砰的一声被打开了,酒瓶子里的液体也像香槟酒一样喷洒出来——尝起来居然也和香槟酒一样!只要我们身上还有钱,我们就喝它了。
笑面虎和我像好莱坞电影里的演员一样煞有介事地叮当碰杯。
“让战争见鬼去!”他说。
“我为和平干杯!”我应声说道。
那天我们喝完了那一瓶子酒,此后我们经常到这个餐厅喝酒吃饭,品尝这里的澳大利亚风味牛排和煎蛋——这个地方成了我们的“司令部”。我们在这里款待和我们相识的女孩子,同时我们在这里也结识了两位女孩子——琥珀和茉莉。琥珀拥有可以征服好莱坞的美:柔软光滑的棕色美发飘洒在圆润的鹅蛋脸四周,眼睛大大的,嘴巴也不小,鼻梁笔挺——一张美丽精致的脸!只是美得有点空洞,美得有点让人发慌。她也很丰满。琥珀是那种典型的酒吧女招待——浑圆的屁股让人看一眼便终生难忘。她很快喜欢上了活力四射的笑面虎,在我们离开澳大利亚之前充当笑面虎的女友。琥珀从来不喜欢我。她认为我傲慢自大——“时髦小子”是她对我的称呼。
茉莉则是另一种女孩。在我们初识后的几天里,她喜欢和笑面虎及琥珀不辞而别——随后和我一起逛公园,一起唱歌,一起打情骂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友谊的结局是什么。她不像琥珀那样,期待到富裕的美国过上安逸的生活。她对我,还有其他和她约会的陆战队员,她对我们的情感是温暖和人性化的,她看重的是我们的人,而不是把我们看作她的未来。可怜的茉莉,她爱得很深。
“告诉我一些美国的事吧。”当我们沿着公园小路散步的时候她常常这样向我恳求。小路上的煤渣在我们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夜晚的空气轻拂着面颊,我们手挽着手——此时此刻我们共浴爱河。
我告诉她一些美国的事。我坐在一张长椅上或是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南半球美丽的天空在繁星点缀的天鹅绒般柔软的夜里漫无边际地向远处伸展开去。那一晚空气中弥漫着胶树花的芬芳。
“哦,拉克——我真希望他们永远不让你回去。”
“我也这么希望。”
“但是他们会让你回去的,是吗?”
“不要担心这个了,茉莉。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战争时期啊。”
“是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战争,我们还碰不到一起呢。所以啊,还得感谢战争呢。”很快不愉快的情绪就过去了,她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啊,你们这些个美国佬,你们总是爱说奉承话,总是甜言蜜语,看上去总是文质彬彬——其实你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我们在小路上手牵着手又蹦又跳,有时候你追我赶,有时候又放声歌唱。茉莉喜欢我的声音,愿上帝赐福于她,因为她是唯一喜欢我声音的女人——事实上也是唯一喜欢我声音的人。她以为我会唱歌,或者她只是表示想听我唱首她喜欢的美国摇摆歌曲。其实会唱歌的是茉莉——她有一副嘹亮动人的好嗓子。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她用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轻快地唱着一首我最喜欢听的小曲。
帕特里克、迈克尔、弗朗西斯和奥布莱恩
为了可爱的茉莉
他们永远不会中断哭泣
他每天起得那样早
似乎要和麻雀赛跑
跑起来快得像一支箭
刚刚脱离了弓弦
他走进她的后花园
在她的窗台下低唱不断
“亲爱的茉莉
我在求你一件事
快快出来陪我走一会儿”
可是好景不长,茉莉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子和我闹翻了,后来我们分手了,尽管笑面虎和他的琥珀还是如胶似漆。
引起茉莉和我分手的女孩叫希拉。我是在一辆无轨电车上遇到她的,当时笑面虎和我坐车去圣基尔达游玩,那是位于墨尔本郊外的海滨度假胜地,和科尼岛类似——只不过没那么多噪音和低级酒馆而已。
进站的时候车子突然倾斜了一下,希拉向后一歪,倒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赶紧用膝盖夹住她,对她说道:请站起来吧。”
第二部分 第35节:花花公子(5)
“我站不起来。”她笑着说道。
“你难道不害羞吗?”我凑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澳大利亚女孩都这么猛吗?”
“拜托,”她转过脸看着我一边傻笑一边说道,请放我走,拜托。”
我看了一眼笑面虎,冲着他说道:“她在说些什么啊,笑面虎?让她走?她自己能起来,是吧?”
笑面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她喜欢待在那里。”
希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有点生气地对我说:请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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