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杰夫里·迪弗 蓝色骇客

_5 杰夫里·迪弗(美)
  “你不会有事的,杰米。别担心。我们只是想找到这个家伙。”
  “我哥哥。还有……”
  “说下去。”
  “是这样的,可以这么说,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些密码和其他东西。是打开学校大门的密码。他一定是在攻击我的计算机时看到了,然后借助密码进人校园。”
  “那么你害怕失明又是怎么回事?”毕肖普问,“会不会是在网上聊天室被他看到了?”
  杰米点点头。
  吉勒特说:“这么看来菲特是把杰米本人当做了‘隐秘门’—进入学校内部的‘隐秘门’。”
  “小伙子,你真的很勇敢。”毕肖普和蔼地说。
  可是任何安慰对男孩而言都无济于事。
  验尸官抬走校长尸体,警察们聚在走廊上商议,吉勒特和诺兰也在其中。谢尔登向大家汇报从取证警员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犯罪现场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有一些明显的指纹—他们会拿去鉴定,不过,那没多大用处,我们已经知道罪犯是荷勒维。他穿的是鞋底花纹模糊的鞋子。房间里留下的布纤维有上百万根,足够警局实验分析室的技术人员忙上一年。哦,他们还发现了这个。是特纳那个孩子的。”
  他递过一张纸给毕肖普,毕肖普看了看,传给吉勒特。它像是男孩的笔记,上面写着怎么破译密码,怎样让报警装置失灵。
  赫图·拉米瑞兹告诉他们:“没有人能够完全确定美洲虎停在哪里。即使有,大雨也都把车轮印冲刷掉了。路边倒是有一堆垃圾,可谁知道罪犯到底是否曾往里面扔过东西?”
  诺兰说:“罪犯是个骇客。这意味着他是个做事有条不紊的人。在监视被害者期间,他决不会随手乱扔带有自己地址的信封。”
  拉米瑞兹继续说道:“提姆还在街头与总部的一些州警仔细搜查,但毫无所获。”
  毕肖普看了一眼诺兰、桑切兹和吉勒特。“好吧,去把男孩的机子拿来,仔细查查。”
  琳达·桑切兹问:“它在哪里?”
  副校长说,他会带他们去学校的计算机房。吉勒特回到杰米坐着的教室里,问他用的是哪台计算机。
  “三号机。”男孩郁闷地回答,继续用湿布挤压眼睛。
  众人开始沿着昏暗的走廊向前走。琳达·桑切兹边走边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吉勒特从她谈话内容里推断出来—她女儿仍未生产。她挂上电话,用西班牙语叹了一声:“上帝。”
  位于地下室的计算机房阴冷沉闷。吉勒特、诺兰和桑切兹走到标着“三号”的计算机前。吉勒特让桑切兹先不要运行任何挖掘搜寻软件。他坐下后说:“就我们所知,‘隐秘门’守护神尚未自行删除。乘此机会,我想试试能否找到它在系统内的藏身之处。”
  诺兰环顾着潮湿、清冷的哥特式屋子。“感觉好像是在《驱魔法师》这部影片里……鬼魅出没,气氛阴森。”
  吉勒特微微笑了笑。他给计算机接通了电源,检查了主菜单。然后传输了各种应用软件—包括一个文字处理软件,一个表格软件,一个传真软件,一个查毒软件,一些磁盘拷贝应用程序,一些游戏软件,一些网络浏览器,一个密码破译软件,显然是杰米自己编写的(吉勒特注意到,这个软件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可以说编写得非常健壮)。
  他一边敲,一边看着屏幕,仔细观察敲进去的字符要多久才会变成字母闪现在显示器上。然后注意倾听硬驱动器的摩擦声,看它是否发出与眼下正在执行的任务不同步的声响。
  帕特丽夏·诺兰紧挨他坐着,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我感觉到守护神了,”吉勒特悄声说道,“但很奇怪—它似乎在跑动。从一个程序跳到另一个程序。只要我打开一个,它就立刻躲到软件里—也许想看看我是否在寻找它。等它觉得我不是在寻找它时才离开……可它总得有个藏身之处。”
  “在哪里?”毕肖普问。
  “我们来找找看。”吉勒特打开、关闭了十多个程序,然后又是十多个程序,始终不断地猛烈敲击着键盘。“好,好……这个文档目录速度最慢。”他仔细浏览了一个文件目录后冷笑了一声。“你们知道‘隐秘门’藏在哪里吗?”
  “哪里?”
  “游戏文件夹。这会儿它正在单人纸牌程序里。”
  “什么?”
  “一种纸牌游戏。”
  桑切兹说:“可在美国,几乎每台计算机出售时都带有游戏软件。”
  诺兰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菲特才有意把软件代码设计成那样。”
  毕肖普摇摇头。“这么说,所有带有游戏软件的计算机都可能成为‘隐秘门’的藏身之处?”
  诺兰问:“假如让单人纸牌程序瘫痪或删除它会怎么样?”
  大家对这个问题争论了一会儿。吉勒特对“隐秘门”如何工作充满好奇,想把守护神弄出来仔细研究一下。假如删除游戏软件,守护神便有可能自毁—但若果真如此,倒又给了他们一个武器;不论是谁,只要怀疑“隐秘门”守护神在机子里,只需删除游戏即可。
  最后大家决定,先把杰米使用过的计算机硬盘内容全部拷贝下来,然后吉勒特再删除单人纸牌程序,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桑切兹把全部内容都拷贝完之后,吉勒特删除了单人纸牌程序。但他注意到运行过程微微有些迟缓。他再次检查各种程序,完了后苦笑道:“它还在里面。此刻已跳到另一个软件里,存活得好好的,安然无恙。真奇怪,究竟它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隐秘门”守护神觉察到它的居所就要被毁,延迟了删除程序的时间,好让它有足够的时间从单人纸牌程序跑到其他程序里。
  吉勒特站起身,摇摇头。“我是无能为力了。还是把它拿回调查组让……”
  突然,计算机房的门被一股不知什么力量猛地打开,玻璃纷纷震碎落地。愤怒的狂吼声在室内回响,一个身影冲到计算机前,诺兰吓得跌倒在地,轻轻惊呼了一声。
  毕肖普被推到一边。琳达·桑切兹摸索着手枪。
  这时,一张椅子越过吉勒特头顶直飞过来,砸到他面前的显示器上,他连忙用手遮挡自己。
  “杰米!”副校长大叫,“住手!”
  可是男孩拖过沉重的椅子,再次朝显示器砸去。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显示器从内部爆开,碎玻璃片撒得他们周围到处都是。一股浓烟从机壳升起。
  副校长抓住椅子,用力将它从杰米手中抢下来,然后把男孩拖到一旁,推倒在地。“你到底在干什么,先生?”
  男孩爬起身,哭着又要往电脑冲去。但被毕肖普和副校长阻止住了。“我要砸烂它!它杀了他!它杀死了波瑟先生!”
  副校长厉声喊道:“你立刻给我住手,年轻人!我决不允许学生里有这种行为!”
  “把你该死的臭手拿开!”男孩咆哮着,“它杀死了他,我要它以命偿命!”男孩怒不可遏,全身发抖。
  “特纳先生,立刻给我安静下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杰米的哥哥马克冲进计算机房。他抱住弟弟,杰米整个人哭泣着瘫倒在哥哥怀里。
  “当学生的应该听话才对,”仍在抖个不停的副校长望着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成员们冷静的神情说,“我们这里是这么要求的。”
  毕肖普看了桑切兹一眼,她正在查看损坏的电脑。“中央处理器没间题。被打中的只有显示器。”
  怀亚特·吉勒特把两张椅子拉到一旁,示意杰米过来。男孩看看哥哥,马克点点头,杰米走到黑客身边。
  “我想这么做可有点离经叛道。”吉勒特笑着朝显示器点点头,说。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微笑,但随即便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男孩开口道:“铁靴子的死是我的错。”他正视着吉勒特,“我攻击了开启大门的密码,又下载了报警装置的简图……噢,真希望死的是我自己!”他用袖子擦着脸。
  吉勒特看得出来,男孩心里还有话没说出口。“说吧,告诉我。”他柔声鼓励道。
  男孩低垂着目光,最后终于说:“知道那人说什么吗?他说假如我没有编写程序,没有进行黑客攻击,波瑟先生就不会死。是我杀死了他。我不该再碰电脑,因为我可能杀死别人。”
  吉勒特摇着头:“不,不,不,杰米。干这种事的人是个病态狂。他打定主意要害你们校长,什么也阻止不了他。即使他没有利用你,也会利用其他人。他说那些话是因为他惧怕你。”
  “怕我?”
  “他一直在观察你,观察你如何编写程序脚本,观察你怎样攻击他人计算机。他害怕有朝一日你会对他形成威胁。”
  杰米没说什么。
  吉勒特用头指指冒烟的显示器。“世界上有那么多计算机,你没有办法将它们全部打烂。”
  “但至少我能把这台毁掉!”他发怒道。
  “计算机只是一个工具,”吉勒特柔声说,“就像有人利用螺丝刀私闯民宅。你不可能扔掉所有的螺丝刀。”
  杰米斜靠着一堆书哭起来。吉勒特用手臂搂着男孩的双肩。“我永远不想再碰该死的电脑。我恨它们!”
  “这样呵,那可成问题了。”
  男孩又擦了把脸。“问题?”
  吉勒特说:“瞧,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你们?”
  黑客朝计算机指指。“那个程序脚本是你编写的?叫Crack-er的?”
  男孩点点头。
  “真行呵,杰米。真不赖。你编的这些程序就连有些系统管理员都运行不来。我们准备把那台计算机带走,到总部去分析。其他的就留在这儿,我希望由你来对它们检查,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帮助我们抓到这个可恶的家伙。”
  “你想让我做这件事?”
  “你知道什么是黑客英雄吗?”
  “知道。就是帮助寻找坏蛋黑客的好人黑客。”
  “愿不愿意当我们的黑客英雄?州警署里人手不够。也许你能找到我们找不到的东西。”
  此时男孩似乎对自己的哭泣感到难为情。他狠狠擦了把脸。“我不知道。我不想干。”
  “你肯定能帮上忙的。”
  副校长说:“好啦,杰米,该回宿舍了。”
  杰米哥哥说:“不行。今晚他不能呆在这里。我们要去听演唱会,今晚他和我一起过。”
  副校长不容分说:“不行。他需要有你父母亲的书面许可,可我们联系不上他们。我们有校纪校规,在发生了这一切后”—他朝犯罪现场的大致方向挥了挥手—“我们更不能违背这些规则。”
  马克·特纳俯身向前,压低声音不客气地对他说:“耶稣基督,放一马行不行?这个孩子刚刚经过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夜晚,而你却……”
  副校长回应道:“你无权干涉我怎么管理自己的学生。”
  这时弗兰克·毕肖普说话了:“可我有这个权力。杰米什么也不能做—既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去听什么演唱会。他得去警局做笔录。然后我们会带他回父母身边。”
  “我不想回那里去,”男孩伤心地说,“不想回父母那里。”
  “杰米,恐怕我别无选择。”毕肖普说。
  男孩叹了口气,眼看又要哭出来。
  毕肖普看了一眼副校长说:“这事我来处理。你去忙其他学生吧。”
  那人反感地朝毕肖普—以及损坏的房门看了一眼,离开计算机房。
  他走后,弗兰克·毕肖普微笑地对男孩说:“好了,年轻人,现在你和哥哥可以走了。你们可能会错过前面几个节目,不过只要抓紧时间,大部分还都能看得到。”
  “那父母那里?你不是说……”
  “忘了我说的话。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今晚你和哥哥在一起。”他看着马克,“记住,明天一定要让他准时回来上课。”
  男孩实在笑不出来—在经过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后,但他还是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朝门外走去。
  马克·特纳同毕肖普握手告别。
  “杰米。”吉勒特喊道。
  男孩转过身。
  “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就是请你帮助我们那件事。”
  杰米望了望冒烟的显示器,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毕肖普问吉勒特:“你觉得他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我不知道。我让他帮忙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想经历过这样一件事,他需要重新开始。”吉勒特赞许地朝杰米的笔记点着头。“这孩子非常出色。假如他因此产生恐惧心理,放弃计算机,那才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毕肖普哈哈一笑。“我越了解你,就越觉得你不同于一般黑客。”
  “谁知道?也许真的不同吧。”
  吉勒特帮助桑切兹拔掉计算机的所有连线,这台计算机曾经是造成可怜的威廉·波瑟死亡的帮凶。她把计算机用毯子包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在手推车上绑好,仿佛害怕任何推操或粗暴对待的举动都会令电脑里有关罪犯下落的脆弱线索丢失。
  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调查工作陷人僵局。
  机器人软件中提示他们找到菲特或肖恩下落的警铃一直没响,另外也不见三一X重新上网。
  托尼·莫特似乎还在对失去一个扮演“真正警察”的机会耿耿于怀,带着很不情愿的神情,专心致志地阅读一沓法律文件。在组里其他成员出发去圣·弗朗西斯中学期间,他和米勒在上面做了大量的笔记。只听他向大家宣布道:“不论是暴力罪犯羁押计划组还是州警署资料库,关于‘荷勒维’这个名字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信息。许多文件都已丢失,剩下的全都一钱不值。”
  莫特继续说道:“我们同荷勒维工作过的一些公司谈过,像西部电气,苹果,以及日本电气—也即NEC。一些记得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善于创新的出色软件编写员……同时也是一个高明的伪社会角色扮演者。”
  "TMS,”琳达·桑切兹背书似的说,"IDK。" 吉勒特和诺兰都笑起来。
  这是蓝色虚拟空间的又一个缩略语,莫特将它翻译给毕肖普和谢尔登听。“她是说Tell me some-thing I don't know(说点我不知道的事)。”他接着说道:“可是—真奇怪—所有人事部门和审计部门的档案都不翼而飞了。”
  “可以想像他是怎么侵人并删除了计算机文件,”琳达?桑切兹说,“可他是怎么销毁死树版文件的?”
  “你说什么?”谢尔登问。
  “以纸张形式保存的文件。”吉勒特解释道,“这太容易了:他只要侵人档案室的计算机系统,给那里的员工发一个备忘录,让他们用碎纸机把文件销毁掉即可。”
  莫特补充道,据好几个菲特以前工作过的公司安全部门的人员说,他们认为菲特赖以为生的手段过去是—现在可能还是—倒卖偷窃来的超级计算机部件,这些部件需求量非常大,尤其是在欧洲和第三世界国家。
  这时,拉米瑞兹打来电话,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他说终于从奥丽戏剧用品公司的经理那里得到消息。那人看了年轻的乔恩·荷勒维的照片后,证实此人曾在上个月来过商店几次。经理想不起来他都具体买了些什么,但记得他买了很多东西,并且是用现金支付。经理不知道荷勒维住在哪里,但记得两人之间的简短交谈。他问荷勒维是不是演员,如果是的话,寻找演出机会难不难?
  这位凶手当时的回答是:“不,一点也不难。我天天都在演。”
  半小时后,弗兰克?毕肖普伸伸懒腰,环顾起机房四周。
  机房里士气低落。琳达在和女儿打电话。史蒂芬·米勒神情阴郁地独自坐着阅读笔记,心里也许还在懊恼由于自己在匿名人软件中所犯的错误,竟让三一X逃脱。吉勒特在分析实验室里检查杰米?特纳的计算机内容。帕特丽夏·诺兰在近旁的一个隔间打电话。鲍伯·谢尔登则不知上哪儿去了。
  毕肖普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公路巡逻队打来的。
  一位摩托车警官在奥克兰发现了菲特的美洲虎车。
  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辆车与菲特有关,但这车非他莫属;把大量汽油浇在一辆价值六万美元的汽车上然后点火焚烧,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销毁罪证。
  据犯罪现场小组的报告,大火把车烧得可谓千净彻底;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线索。
  毕肖普重新翻开先前圣·弗朗西斯中学的犯罪现场报告。赫图·拉米瑞兹用了最快速度将它整理成文,但里面内容也没多大用处。凶器依然还是卡巴刀。用来绑杰米的胶带以及令他眼睛发痛的塔巴斯科辣酱和氨水不见踪影。倒是荷勒维的指纹发现了不少—可它们毫无用处,因为警方早已确定他的身份。
  毕肖普走到白板前,示意莫特给他彩笔。莫特把笔扔了过去。毕肖普将这些细节都写在板上,可正要开始写“指纹”时,他停了下来。
  菲特的指纹……
  燃烧的美洲虎车……
  不知为什么这些事实让他感到困惑不解。他在想,为什么会这样?一边用指关节抚着鬓角。
  就从这里入手……
  他打了个榧子。
  “怎么啦?”琳达·桑切兹问。莫特、米勒和诺兰都看着他。
  “菲特这回没戴手套。”
  在维斯塔餐馆绑架列拉·吉伯森时,菲特为不留指纹,曾小心翼翼地用餐巾包裹啤酒瓶。可在圣·弗朗西斯中学,他却满不在乎。“这说明他知道我们已经摸清他的真实身份。”毕肖普又说,“还有那辆车。销毁它的惟一理由是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驾驶的是一辆美洲虎车。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组内部有内奸,你是否这样认为?”琳达·桑切兹问。
  毕肖普目光再次投向白板,注意到肖恩这个名字,此人是菲特神秘的同伙。他敲敲这个名字,问:“知道他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吗?就是找到进人被害者生活的某种隐秘通道。”
  诺兰问:“你认为肖恩是一种‘隐秘门’?一个知情人?”
  托尼·莫特耸耸肩。“也许他是总部的调度员?或者是州警?”
  “会不会是加利福尼亚州警署资料管理人员?”史蒂芬·米勒提示道。
  “还有一种可能,”传来一个男人气冲冲的声音,“吉勒特就是肖恩。”
  毕肖普转身看到鲍伯·谢尔登站在机房后面的一个隔间前。
  “你说什么?”帕特丽夏·诺兰问。
  “你们过来。”他说,示意大家来到隔间。
  室内桌子上,一台计算机的显示器正闪动着文字。谢尔登坐下来滚动浏览着,其他组员挤进隔间。
  琳达·桑切兹看着屏幕,有些担心地说:“你在上ISLE网。吉勒特叫我们不要从这里上网。”
  “他当然要这么说,”谢尔登讽刺地厉声应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害怕我们发现这个……”他稍稍又往下滚动了一点,指着屏幕说。“这是我在康特拉科斯塔县的档案馆找到的,是一份司法部的旧报告。菲特也许删除了华盛顿的那份,却遗漏了这份。”谢尔登敲敲屏幕。“吉勒特就是山谷人。他与荷勒维一道组织了那个网上帮派—长驱直人骑士帮。他们共同成立了这个帮派。”
  “该死。”米勒小声咕浓道。
  “不,”毕肖普声音很轻,“这不可能。”
  莫特气冲冲地说:“他居然乔装打扮,把我们也给骗了!”
  毕肖普闭上眼睛,遭人背叛的痛苦烧灼着他。
  谢尔登低声咕哦着:“吉勒特和荷勒维多年前就己认识。‘肖恩’很可能是吉勒特的一个网名。请记住监狱长说过他们曾经发现他在上网。也许就是在与菲特联系。很可能整个事件都是他们计划好的,目的是把吉勒特弄出监狱。真是狗娘养的可恶家伙!”
  诺兰提出疑点:“可是吉勒特编的机器人软件同样也在寻找山谷人。”
  “你错了。”谢尔登把一张打印稿推到毕肖普面前。“他修改了搜寻指令。”
  打印稿上写着:
  搜寻地址:在线实时交谈室、地下网、戴尔网、广域信息服务系统、小田鼠搜索器、用户网、公告栏系统、万维网、文档传输服务站、档案室
  搜索对象:(菲特或荷勒维或“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或“乔恩·荷勒维”)但不包括山谷人或吉勒特
  毕肖普摇摇头。“我不明白。”
  “他这样写,”诺兰说,“机器人软件就会搜索所有与菲特、荷勒维或‘隐秘门’有关的文件。在同时提到吉勒特或山谷人时,这些内容会被忽略。”
  谢尔登继续道:“是他给菲特通风报信,这样他才能从圣·弗朗西斯中学及时逃脱。同时也是吉勒特告诉他我们掌握了他驾驶的车辆情况,于是他才烧掉车子。”
  米勒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不顾一切要留下来协助我们,还记得吗?”
  “他当然想留下,”谢尔登点头附和,“否则他就没有机会……”
  警探们不约而同地对视着。
  毕肖普轻轻说出口:“……逃跑。”
  大家立刻冲向走廊,往分析实验室跑。毕肖普注意到谢尔登拔出了手枪。
  实验室门锁着。毕肖普使劲敲,却无人回答。“钥匙!”他朝米勒喊。
  只听谢尔登怒冲冲地骂道:“去他妈的钥匙……”说着便举起枪,一脚瑞开房门。
  屋里空无一人。
  毕肖普追到走廊尽头,推开楼房后面的储藏室。
  他看到通往室外停车场的防火门敞开着。门锁上的报警装置被卸掉了—与杰米·特纳从圣·弗朗西斯中学逃跑的手段如出一辙。
  毕肖普闭上眼睛,靠在潮湿的墙上。他感到这个背叛行为深深刺进他的内心,和菲特的可怕刀子一样锋利。
  “我越了解你,就越觉得你不同于一般黑客。”
  “谁知道?也许真的不同吧。”
  毕肖普猛地转身跑回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办公大厅。他抓起电话,拨通圣塔克莱拉县首府劳教监禁协调部的办公室。毕肖普报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后说:“我们的一个人质逃跑了,他戴着脚镯跟踪器。我们请求紧急跟踪。我这就把他的号码给你。”他看着笔记本。“号码是……”
  “中尉,过会儿再打来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再打来?对不起,先生,你不明白。我们这里刚逃了一个犯人。就在三十分钟之内。我们需要追踪他的下落。”
  “是这样,这里什么追踪任务也完成不了。整个系统已经瘫痪。就像兴登堡防线①一样崩溃了。技术人员正在查找原因。”
  毕肖普感到一阵寒气穿过身体。“告诉他们你们被黑客攻击了,”他说,“这就是原因。”
  电话那头传来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傲慢:“你电影看得太多了,警官。谁也进不了我们的电脑系统。过三四个小时再打来。技术人员说到时候就可以运转正常了。”
  Ⅲ
  伪社会角色
  隐姓埋名的做法将在下一个计算机浪潮中废除。
  —《新闻周刊》
  第十八章
  他喜欢拆东西。
  怀亚特·吉勒特沿着圣塔克莱拉县的人行道冒雨奔跑。夜间雨水冷飕飕的,他感到胸部疼痛,喘不过气来。此时是晚上9点30分。从计算机犯罪调查组逃出来,他已经跑了将近两英里路程。
  他很熟悉这一带—小时候他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想起那时候,曾经有妈妈的朋友问十岁的怀亚特足球和垒球相比,是否更喜欢垒球,妈妈回答说:“哦,他不喜欢运动。就喜欢拆东西。似乎那是他的惟一爱好。”
  一辆警车驶来,吉勒特忙停下奔跑,改为快步疾走,并把头藏在雨伞下面。这把伞是他在调查组的分析实验室里找到的。
  警车疾驰而去。黑客重新奔跑起来。脚镯跟踪系统会瘫痪几个小时,可他不敢有一丝拖延。
  他喜欢拆东西……
  上天折磨怀亚特·爱德华·吉勒特,让他生来便怀有强烈的求知欲,而且这种欲望似乎在逐年按指数增长。万幸的是,这一天分虽然乖张,却因为他拥有灵巧的双手和聪慧的头脑而总算多少得以缓解,它们常常能使他的嗜好得到满足。
  他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弄清事物原委,而做到这一点的惟一方法就是:将其拆开。
  吉勒特家里没有一件东西能幸免于难,逃脱男孩之手及其工具箱。
  妈妈下班回家,常常会发现小怀亚特坐在她的多功能食品加工器前,兴致勃勃地仔细研究其部件。
  “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她会恼火地质问。
  不知道,不在乎。
  可十分钟后,它又被重新安装妥当,运转正常,并没有因为被肢解过而变好或变坏。
  对各种“厨艺”牌厨房用具施行外科手术早在他只有五岁时就开始了。
  但是,很快他就开始拆卸、拼装所有中意的机械用品。在弄清楚滑轮、车轮、齿轮和发动机原理后,他对这些东西厌烦起来,兴趣随后转向电子。整整一年里,他折腾着音响、收录机和磁带放送机。
  拆开,再装起来……
  没过多久,真空管和电路板的神秘感便在男孩内心荡然无存,求知欲开始像饥饿感被重新唤醒的猛虎一般,潜行觅食,伺机而扑。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计算机。
  他想到父亲,个子高高的,仪态英俊潇洒,头发整整齐齐,那是过去当空军留下的习惯做派。儿子八岁时,这位爸爸曾带他到一家无线电商店让他给自己挑选礼物。“想要什么尽管挑。”
  “随便什么吗?”男孩望着货架上成百上千种的商品问。
  想要什么尽管挑……
  他挑了一台电脑。
  对一个喜欢拆卸东西的男孩来说,这个选择真是再好不过—因为Trash-80袖珍型电脑是通往蓝色虚拟空间的大门,这个空间广裹深邃,错综复杂,由无数部件层叠构成,小到分子,大到仍在不断迸裂扩大的宇宙。在这个地方,求知欲永远可以自由自在地徜徉其中。
  但是,学校往往更喜欢学生的头脑首先做到遵从,其次才是求知。随着小怀亚特·吉勒特年级逐渐往上,他开始崩溃。
  就在他情绪处于最低点时,一位了解他的辅导员把他从中学鱼龙混杂的环境里解救出来,并根据他的具体情况,将他送到圣塔克莱拉“第三磁力学校”。
  这所学校自诩为一个“为天资聪颖而又充满烦恼的硅谷学生提供庇护场所的地方”—显然,说得明白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黑客天堂。在第三磁力学校,通常学生是这样安排自己每一天的:体育课和英语课根本不上,历史课勉强忍受,数学课和物理课占绝对优势。大家一门心思惟一看重的学业是:和好朋友没完没了地讨论计算机领域的种种问题。
  此刻,走在大雨谤沱的人行道上,不远之处就是他的母校,他想起许多早期初涉蓝色虚拟空间的经历。
  吉勒特清楚记得自己如何在第三磁力学校的操场上,连续数小时地练习吹口哨。只要掌握好合适音调朝安全电话堡垒即付费电话机吹口哨,就可以迷惑电话交换台,令其误以为你是另一个交换台,那样你就可以听到清脆悦耳的接通铃声,进入。(“嘎吱响队长”无人不晓—它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黑客使用的用户名。他发现了用同一个调子吹的口哨能够产生2600兆赫的音调,恰好是能让你侵人电话公司长途电话线打免费电话的所需频率。)
  他回忆起在第三磁力度过的所有时光。在充斥着生面团味的食堂里,在自修室里,在绿色走廊上,他们讨论着中央处理器、显卡、公告栏、病毒、虚拟磁盘、密码、可扩充随机存储器,以及他们的《圣经》—威廉·吉伯森的小说《神经漫游者》,它使“网络朋克”这个词广为人知。
  他回忆起第一次攻击政府计算机系统和第一次因为进行黑客攻击被捕判刑的经历—那时他才十七岁,还属于少年犯。(但他还是坐牢服了刑;对本该在操场上玩耍,却居然控制了福特汽车公司主机和网络的孩子,法官严厉有加—而对居然敢训斥他的孩子,老法官就更是毫不留情。这孩子竟然斩钉截铁地指出,假如托马斯·艾尔瓦·爱迪生更喜欢体育而不是发明,今天这个世界将会处于多么可悲的境地。) 但此刻他头脑里最清晰的记忆是他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毕业几年后发生的一件事:在黑客聊天室与一位年轻黑客的初次网上会晤。他叫“必死”,是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的用户名。
  白天吉勒特的工作是程序设计员。可就像许多日复一日进行简易、单调的编程任务的软件程序编写员一样,他很烦自己的工作,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便赶紧回到家中,回到自己的计算机前,开始探索蓝色虚拟空间,与黑客伙伴会面交谈。荷勒维无疑是其中一位;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谈话持续了四个半小时。
  起初他们交换侵人电话系统的信息资料。随后把理论付诸实践,成功侵入太平洋贝尔电话公司、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以及英国电讯公司的交换台系统,完成了被他们称为“一级棒”的黑客攻击。
  从这些小打小闹开始,他们逐渐发起对公司和政府计算机系统的攻击行动。很快,别的黑客来找他们了,通过在网上运行Unix“手指”搜索引擎,靠名字找到他们,然后拜倒在两位年轻人的虚拟足旁,聆听大师教诲。这样在网上与多个固定参加者厮混了一年多后,他和荷勒维意识到他们已不知不觉在网上结帮成伙—说实话,真是颇具传奇色彩。“必死”当头领,他是真正的奇才;“山谷人”做副手,是这帮人中富有创见的哲人,他在软件编写方面与“必死”也几乎不相上下。“索伦”和“偷窃狂”,虽不似他们那么出色,疯狂程度却差不多,在网上什么事都愿意干。其他人也一样:“面具”、“复制者”、“神交”、“神经”、“字节”…… 他们需要有个名字,吉勒特提议用“长驱直人骑士帮”,这是他在连续十六小时玩一个中世纪MUD游戏后想到的。
  他们的名声传遍世界—主要是因为他们编写的软件能够让计算机完成了不起的壮举。太多黑客和网络朋克根本不会编写软件—他们被轻蔑地称为“点击工”。但骑士帮的首领们都是熟练的软件编写员,技艺高超,对自己的许多软件甚至根本不需要编辑—即把未经加工的源代码转化为可操作的软件,因为他们清楚地了解怎样操作软件。(艾莱娜—吉勒特的前妻,就是在这段时间认识的。她是位钢琴教师,据她说,吉勒特和荷勒维令她想到贝多芬,他在头脑里把乐曲构思得过于美轮美灸,一旦写成曲子,演奏起来反而显得苍白平庸。)
  想到这件事,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前妻。离这儿不远,就是他和艾莱娜生活了几年的米黄色公寓。他可以清楚地描绘两人相处的时光,上千张影像从记忆深处陆续跳出。但是,他与艾莱娜的关系却不如Unix操作系统或数字协同处理芯片,他实在搞不懂。他不知该如何将其拆开,仔细研究其中部件。
  因此,他也无法修复两人关系。
  这个女人依然令他着迷,他渴望着她,想和她有个孩子……但在爱情问题上,吉勒特知道自己全然不是什么高手。
  他把这些想法搁置一边,迈进位于桑尼维尔城旁边附近一家简陋的“善意”旧货零售店外面的雨棚。这儿淋不到雨,他看了看四周,见只有自己一人,便伸手到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型电路板,它已经跟了他整整一天。早上前往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办公地点之前,他曾利用回囚室取杂志剪报的机会,用胶布把这块板粘在了靠近腹股沟的右大腿上。
  过去六个月里,他一直致力于这块电路板的研究,它才是他真正想带出监狱的东西—而不是那个用来盗打电话的红盒子。他故意将它塞进口袋让看守发现,希望通过这个办法能够一次过关,而无须再经金属探测器的检查。
  四十分钟前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实验分析室里,他把电路板从大腿皮肤上撕下来,成功进行了测试。此刻在善意零售店苍白的日光灯照射下,他再次检查了电路板,发现它在这一路的奔跑中安然无恙。
  他把电路板放回口袋,走进商店,向值夜班的店员点头招呼,店员说:“我们十点关门。”
  这点吉勒特清楚;他事先已查过该店的营业时间。“我很快就出来。”他向店员保证。按照社交工程的传统做法,他走进去挑了一套和他平常穿的样一式完全不同的替换衣服。
  他付了钱,那是他从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一件外衣口袋里偷来的,然后朝门外走去。突然他停下来,转身问店员:“请问,这里附近有个公共汽车站,对不对?”
  老人指指店铺的西面。“往街那头走十五米左右,有一个转乘点。你可以在那里上车,想去哪里都行。”
  “哪里都行吗?”怀亚特?吉勒特开心地问。“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打开不告而取的雨伞,重新走进雨夜。
  叛逃事件令计算机犯罪调查组鸦雀无声。
  弗兰克·毕肖普感觉到四周无言的巨大压力。鲍伯·谢尔登正在与当地警方协调。托尼·莫特和琳达·桑切兹也在通电话,核对线索。他们说话声音很轻,近乎肃然,透出众人誓把叛逃者重新抓捕归案的急切心情。
  我越了解你,就越觉得你不同于一般黑客……
  除了毕肖普,情绪最沮丧的要数帕特丽夏·诺兰,她同样将年轻人的逃跑视为对她个人的重大打击。毕肖普已经感觉到他们俩之间存在某种关系—至少她对黑客抱有好感。毕肖普不知她这种狂热的爱是否也落入某种俗套:能干有余而美貌不足的女性毫不动摇地爱上才华横溢的叛逆者,而对方则只是对她好上一时,随后便从其生活中消失。毕肖普不禁再一次(是这一天中第五十次了吧)想起自己的妻子詹妮,庆幸自己婚姻美满。
  报告回来了,但毫无线索。计算机犯罪调查组附近一带没人看见吉勒特逃跑。停车场里也不见车辆丢失。不过调查组办公地点就在县里一条主要公共汽车线路旁边,他可以很容易乘公共汽车脱身。县里和市里的巡逻警车都没有报告发现符合他相貌特征的任何步行者。
  由于一时缺乏有关吉勒特下落的确凿证据,毕肖普决定研究一下这位黑客的来历—试着查查他的父亲或哥哥,以及朋友和先前同事的情况。毕肖普搜遍安迪·安德森的桌子,可就是找不到吉勒特案子的法院和监狱卷宗资料。他向中央案卷室紧急调取,却被告知它们已经被销毁。
  “有人发来备忘录让你们销毁掉,对不对?”毕肖普问值夜班的工作人员。
  “先生,确实如此。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的。”警官挂上电话。
  忽然一个主意浮上心头。他想起吉勒特曾在少年时期服过刑。
  毕肖普连忙打电话给在地方法院值夜班的朋友。那人查找后了解到确实有一份怀亚特在十七岁时被捕判刑的卷宗,他们会尽快印一份送来。
  “他忘了把那些也一起销毁,”毕肖普对诺兰说,“总算有了一点转机。”
  突然,托尼·莫特扫了一台计算机终端一眼,跳起来,喊道:“快看!”
  他奔到终端机前,开始猛敲键盘。
  “怎么啦?”毕肖普问。
  “一个内务管理软件刚刚开始清除硬盘空间。”莫特边敲边神情紧张地说。他敲了“确认”后抬起头。“哦,总算停下来了。”
  毕肖普看到他脸上的惊恐表情,但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琳达·桑切兹解释道:“计算机里几乎所有数据—甚至包括已经删除的文件或关机后消失的内容—统统都会留在硬盘空间里。表面上看不到这些文件,但恢复它们很容易。正因如此,我们才有可能把那么多自以为已经删除了犯罪证据的坏蛋抓捕归案。只有一种方法能完全销毁那些信息,那就是,运行一个能够‘清扫’空间的软件。它就像一个数码碎纸机。在逃走之前,怀亚特一定己经设置好,让它开始运行。”
  “也就是说,”托尼·莫特说,“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刚才上网做的事。”
  琳达·桑切兹说:“我有一个软件,可以找到他做了些什么。”
  她在一个装满软盘的盒子里翻找着,挑出一盘放进电脑。她又短又粗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跳跃着,一会儿后,屏幕上便布满了隐秘的符号。弗兰克·毕肖普完全不懂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来事情对他们这方有利,因为桑切兹面带微笑,示意同事们过来观看。
  “真有意思。”莫特说。
  史蒂芬·米勒点着头记起了笔记。
  “怎么回事?”毕肖普问。
  米勒忙着记录无暇回答。
  第十九章
  菲特坐在洛斯阿图斯城家中的餐厅里,听着随身听中播放的《一个推销员之死》。
  可是,俯身在手提电脑前的他却有些心烦意乱,集中不起精神。从圣·弗朗西斯中学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深感恐慌。记得他当时正抓着瑟瑟发抖的杰米·特纳站在一旁—两人一起眼看着可怜的铁靴子在临死前的痛苦中挣扎,同时告诫男孩从此远离计算机。就在这时,肖恩紧急传呼,打断了他充满蛊惑力的长篇大论。肖恩告诉他警方此刻正在赶往学校。
  菲特全速奔出圣·弗朗西斯中学,及时脱了身,当时警察巡逻车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虽然内心恐慌,但是—身为多人角色扮演游戏的高手和深谋远虑的战略大师—菲特知道,在敌人就要得手的时候,只有一件事可做。
  那就是再次出击。
  他需要寻找一名新的攻击对象。他在计算机目录上滚动着,打开一个名为“通用机周”的文件夹,里面包括了有关列拉·吉伯森、圣·弗朗西斯中学和其他硅谷准攻击对象的信息。他阅读起当地报刊网站上登载的文章:有报道影星的,写他们如何疑神疑鬼,草木皆兵,需要全副武装的随行人员保驾才肯出行;有报道政治人物的,写他们如何支持不得人心的条款;还有关于堕胎医生的,说这些人几乎等于生活在安全堡垒里,太平无虞。
  挑谁呢?他思忖着。谁会比波瑟和列拉·吉伯森更富有挑战性呢?
  这时,他的目光瞥见一篇报刊文章,是大约一个月前肖恩寄给他的。文章报道了一个住在帕罗阿图市富人区的家庭。
  高科技世界中的高度设防
  唐纳德W.已功成名就。但他不以为喜。
  四十七岁的唐纳德同意接受采访,但条件是不公开其性氏。目前他是硅谷一家经营最为成功的资本投资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换做他人,也许会对这番成就自吹自擂,但唐纳德却极力掩盖成就,绝口不谈个人生活的任何方面。
  他这么做有充分理由:六年前在阿根廷与投责商谈判成交时,他在枪口威胁下遭人绑架,关押了整整两个礼拜。为解救他,公司支付了一笔数目未经公开的赎金。
  后来,唐纳德被布宜诺斯艾利斯警方发现,尽管毫发无伤,此后却判若两人。
  “当死神就在你面前时,你才会想到,过去许多事情都太想当然了。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文明世界里,但其实完全不是这回事。”
  唐纳德和越来越多富有的硅谷总裁一样,如今开始高度重视安全问题。
  他和妻子甚至专门为其八岁的独生女萨曼瑟挑选了一所私立学校,原因是那所学校能够提供严密的安全设施。
  太棒了,菲特心想,开始上网。
  不用说,这些人物隐姓埋名只带来小小的一点不方便,十分钟后,他已经成功进人那家报纸的编辑部计算机系统,浏览起写那篇文章的记者手记。很快,他就获取了所有关于唐纳德·温格特的详细情况:他家住帕罗阿图市海斯帕利亚路32983号,妻子名叫乔伊丝,四十二岁,娘家姓西尔拉,他们有一个三年级的孩子,在坚尼帕罗萨拉学校上学,该校位于里德维斯塔路2346号,也在帕罗阿图市。他还了解到温格特有个弟弟叫欧文,妻子叫凯西,还知道温格特雇用了两个保镖。 一些MUD游戏迷会认为连续两次袭击同类目标—在此处是指私立学校—实属下策。但菲特却认为,这么做完全是明智之举,可以让警察措手不及。
  他再次缓慢滚动浏览着文档。
  你想当什么人?
  帕特丽夏·诺兰说:“你不会伤害他,对不对?他不像是危险人物。你了解他。”
  弗兰克·毕肖普没好气地回应道,他们不会朝吉勒特背后开枪,此外,其他不敢保证。他的回答不太礼貌,但眼下他的目标是抓回逃犯,而不是安慰狂热爱上逃犯的安全顾问。
  调查组大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托尼·莫特拿起电话,边听边使劲点头,眼睛也睁得比平时略大。毕肖普皱起眉头,不知电话那头是何许人物。只听莫特用恭敬的声音说:“您请稍等。”说完年轻警官把话筒递给毕肖普,那副小心模样仿佛它是个炸弹。
  “找你的,”警官含含糊糊地低语道,“对不起。”
  对不起?毕肖普扬起一边眉毛。
  “是华盛顿打来的,弗兰克。五角大楼。”
  五角大楼。这时已过凌晨1点。东海岸时间。
  麻烦来了……
  他拿起话筒。“喂,你好。”
  “毕肖普警官吗?”
  “是,长官。”
  “我是戴维·钱伯斯。我负责国防部犯罪调查科。” 毕肖普把听筒换了个位置,似乎即将听到的消息对左耳伤害会小些。
  “我从各种渠道听说加利福尼亚北部地区颁发了一张普通犯人临时释放令。这张释放令可能与一位我们感兴趣的人有关。”钱伯斯迅速加上一句,“不要在电话上提那人的名字。”
  “没错。”毕肖普应道。
  “现在他在哪里?”
  他可能在巴西、克利夫兰、巴黎,或者侵人纽约证券市场让世界经济陷人瘫痪。
  “在我羁押之下。”毕肖普说。
  “你是加利福尼亚州州警,对不对?”
  “是,长官。”
  “你到底是怎么让一个联邦囚犯得以释放的?更严重的是,你是怎么用普通犯人的名义把他弄出来的?就连圣何塞劳教所的监狱长对此事都一无所知……至少是声称他不知道。”
  “联邦最高检察官和我是朋友。两年前我们一起结了刚扎雷兹连环杀人案,之后一直合作至今。”
  “你现在负责的是凶杀案吗?”
  “是的,长官。一名黑客侵人普通民众的计算机,利用从中窃取的信息接近受害者。”
  毕肖普看着鲍伯·谢尔登关切的神情,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喉咙上。谢尔登转转眼睛。
  对不起……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这个人,对吧?”钱伯斯问。
  “大概和他编写了攻击你们软件的软件有关。”他尽量说得含含糊糊。他猜想在华盛顿常常两种交谈同时进行:一种是内心想说的,一种是大声说出口的。
  “首先,他这么做就属于违法,而假如此人编写的东西流出国外,那可是叛国罪。”
  “这点我明白。”对方一阵沉默,毕肖普接着问:“你想将他关回监狱,对吗?”
  “对。”
  “暂释指令上还有三天,”毕肖普坚决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哈哈笑声。“我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立刻叫那张指令变成手纸。”
  “我想你是可以办到。长官。”
  一阵停顿。
  接着钱伯斯问:“你名叫弗兰克?”
  “是,长官。”
  “这样吧,弗兰克。以警察对警察的身份告诉我:此人对破案有帮助吗?”
  除了有一点小小的麻烦……
  毕肖普回应道:“非常有帮助。你瞧,罪犯是一个电脑高手。假如没有刚才谈到的这样一个人协助,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又是一阵停顿。钱伯斯开口说道:“听我说—我个人并不认为他像这里人们所说的是魔鬼的化身。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他攻击了我们的系统。可在华盛顿有很多人认为他的确干过,在国防部这里对他简直是人人喊打。一旦他做了什么违法之事,必然要关进监狱。但是,在证明其有罪之前,他始终是清白的。对这一点我持支持态度。”
  “是,长官,”毕肖普说着又小心翼翼加上一句,“当然,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假如那个密码连一个孩子都可以破译出来,或许你们希望重新编一个更安全的。”
  警官心想:完了,单凭这句话就可能把我解雇掉。
  不料钱伯斯哈哈笑起来。他说:“我不敢肯定标准12软件是不是真像吹嘘的那么神。但这里许多从事加密工作的人可不愿听到这种话。他们不喜欢被揭露出来,非常非常不愿意被媒体曝光。这里就有一位副部长助理,彼特·凯尼恩,假如他认为这位不指名的人可能有机会出狱,并最终上了报纸,他一定会担心得要命,要知道凯尼恩就是承担标准12生产的特别任务组负责人。”
  “我还是不明白。”
  “凯尼恩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已经出狱,但听到了一些传言。如果真的让他发现,对我和对许多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他让毕肖普自己把政府部门内部的明争暗斗好好掂量了一下。随后钱伯斯说:“进人这个圈子之前,我也是个警察。”
  “在什么地方,长官?”
  “海军宪兵队。大多时间呆在圣地亚哥。”
  “制止过一些打架斗殴事件,对不对?”毕肖普问。
  “那要看是不是军队赢。毕肖普,听着,假如那个小伙子真的能够帮助你们抓到罪犯,那好,在暂释令到期之前,你就尽管留着他。”
  “谢谢长官。”
  “不需要说你也明白,假如他又去攻击什么人的网站或者逃跑,那你就死定了。”
  “我明白,长官。”
  “随时保持联系,弗兰克。”
  电话没声音了。
  毕肖普挂上电话,摇着头。
  对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谢尔登问。
  毕肖普正要解释,米勒那里突然发出成功的欢呼声。“找到他了里”他兴奋地高喊。
  琳达·桑切兹点点头,满脸倦容。“我们成功地发现了吉勒特逃跑之前登录的网站名单。”
  她把一些打印文稿递给毕肖普。上面大多是些令人费解的文字、计算机符号以及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数据和文本碎片。但在那些碎片中间,还是能看到一些航空公司的名字和当晚从旧金山国际机场飞往其他国家的航班信息。
  米勒又递给他一张纸。“他还下载了这个—从圣塔克莱拉到机场的汽车班次表。”这位长得像梨子形状的警官笑得非常开心—想必已经从先前愧不如人的心态恢复正常。
  “可是他哪里有钱买机票?”谢尔登不解地大声嚷道。
  “钱?你在开玩笑吗?”托尼·莫特冷笑着说,“这会儿他很可能就在自动取款机前,把你的银行存款取个精光。”
  毕肖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到分析实验室的电话前,拿起来,按了“重拨”键。
  警官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句,然后挂上电话。
  毕肖普把谈话内容告诉大家。“吉勒特打的最后一个号码是离这里两英里远的圣塔克莱拉善意旧货零售店。商店已经关门,但店员还在。他说一个和吉勒特相貌特征很相像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分钟前进了商店。此人买了一件有腰带的双排扣黑色男式雨衣,一条白色牛仔裤,一顶奥克兰甲队的帽子和一个运动背包。店员之所以记得这个人是因为他不停地东张西望,神情非常紧张。吉勒特还向店员打听附近的车站在哪里。商店近旁就有一个车站,并且也是到机场班车的停靠站。”
  莫特说:“车到机场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他检查了手枪,站起身。
  “你不行,莫特,”毕肖普说,“还是我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去。”
  “让我去吧,”年轻人要求道,“我的身体状况比警队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好。每星期骑一百英里的自行车,每年跑两次马拉松。”
  毕肖普说:“我们出钱聘你不是让你去追捕吉勒特的。呆在这儿。要不就干脆回家休息一会儿。你也一样,琳达。不管吉勒特这里结果怎样,我们一样要准备加班工作找到凶手。”
  莫特摇着头,对毕肖普的命令非常扫兴,但无奈还是同意了。
  鲍伯·谢尔登说:“我们可以在二十分钟内赶到机场。我将给机场警队打电话,通告他的相貌特征。他们会控制所有的汽车停靠站。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要亲自到国际机场去。真想立刻见到那家伙跟我打招呼时眼里的神情。”毕肖普发现,这位身材粗壮的警官脸上多少天来第一次绽开笑容。
  第二十章
  怀亚特·吉勒特走下汽车,望着它从人行道边上启动离去。他抬头遥望夜空。幽灵般的片片乌云迅速移动,往大地洒下滴滴冷雨。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硅谷特有的气味:汽车废气味以及按树药一般的气味。
  吉勒特乘的这辆车,压根儿就不开往机场,而只停靠在圣塔克莱拉县内各个站点。此刻他在桑尼维尔城宜人的郊外一条黑暗空旷的街道下了车。这里离旧金山机场足有十英里之遥,毕肖普、谢尔登和众多警察一定正在那里拼命寻找着一位身穿白色牛仔裤和黑色雨衣的奥克兰甲队球迷。
  刚才他一走出善意旧货店,就扔掉了那些衣服,随手从店门前摆放的慈善衣物收集箱里偷抓了此刻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件黄褐色夹克和一条蓝色牛仔裤。刚才购买的东西中只剩下帆布运动包还留着。
  吉勒特撑开伞,走上一条灯光昏暗的街道。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并不担心会再次被捕—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他通过登录飞行航班网站,查找国际航班信息并且运行清扫空间软件,巧妙掩盖了自己的行踪—使警方转移注意力,误以为他准备向国外出逃。
  不,让吉勒特神经极度紧张的是他此刻准备前去的地方。
  时间已过夜晚10点30分,在这个勤劳成风的小镇上,许多住家灯光已经熄灭,房主人已经人眠。硅谷的白天开始得很早。
  他朝着艾尔卡米诺雷尔大街相反方向往北走,很快,这条繁华商业大街的嘈杂声就听不见了。
  十分钟后,他看到了那座住宅,脚步一阵迟疑。
  不,他提醒自己。继续往前走……放松,别让人疑心。他重新加快步伐,两眼盯着人行道,避免和街上不多的几个行人目光接触。其中一个女人戴着一顶样子愚蠢的塑料雨帽,正在遛狗。两个男人俯身在一辆车子打开的发动机罩前,一人撑着雨伞,打着手电,另外一个人则拿着扳手忙活着。
  但是,随着他越来越走近那栋房子—那是一座古雅的旧式加利福尼亚平房,吉勒特的步子却越来越慢,到距离大约七米的时候,他索性停下不走了。运动背包里的电路板重量虽只有几盎司,此时却突然有如铅一般沉重。
  向前走,他对自己说。你必须完成此事,不能放弃。
  深呼吸。他闭上眼睛,放下雨伞,仰天而视。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的这件事是聪明之举还是愚蠢透顶。他将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任何危险都有可能,他心想。
  不过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别无选择。
  吉勒特开始向前走,朝房子前进。
  不到三秒钟后他就被逮住了。
  只见那位遛狗的女人猛地转身,疾步向他跑来,那只德国牧羊犬则使劲狂吠着。女人手里拿着枪,嘴里高喊:“站住,吉勒特!站住!”
  那两个原先在车旁忙活的男人也拔出手枪,疾步朝他跑来,同时用手电照射着他的眼睛。
  吉勒特被手电照得两眼发花,呆若木鸡,雨伞和背包落到地上。他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退。他感到有人用力抓住他肩膀,回头一看,是弗兰克·毕肖普。与他在一起的还有鲍伯·谢尔登,举着一把黑色的大号手枪顶着他胸口。
  “你们是怎么……”吉勒特开口道。
  只见谢尔登一拳飞来,正好打中他下巴。吉勒特头往后一仰,昏了过去,重重摔在人行道上。
  弗兰克·毕肖普递给他一块纸巾,用头指指他的下巴。
  “那里还有些没擦掉。不对,是右边。”
  吉勒特把血迹擦掉。
  谢尔登的一拳并没有那么重,但他的指关节碰破了下巴上的皮,给雨水一浸,伤口针刺一样疼。
  除了把纸巾给他,毕肖普对谢尔登的一拳毫无表示。他蹲下身,打开帆布包,拿出电路板,把它托在手上仔细端详着。
  “这是什么,炸弹吗?”他漫不经心地问,显然并不认为那是炸弹。
  “是我自己做的东西,”吉勒特低声道,用掌心压着鼻子。“你最好别把它弄湿了。”
  毕肖普站起身,将电路板放进口袋。谢尔登满是疤痕的脸上湿淋淋的,充满怒气,仍旧瞪着吉勒特不放。吉勒特有点紧张,不知道这位警官是不是又会失去控制,再给他一下。
  “怎么发现我的?”吉勒特再次发问。
  毕肖普说:“我们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可我突然想到事情不对头。假如你真的上网查找你想去的地方,你一定会在走之前销毁掉硬盘,不会让那个软件过后还继续运行。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把警方注意力转移到机场去。这就是你的计划,对不对?”
  吉勒特点点头。
  接着探长继续说道:“还有你怎么会佯装要去欧洲?海关就过不去。”
  “我没多少时间仔细考虑。”吉勒特咕峨道。
  毕肖普望望街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你到这里来的,对吧?”
  他当然知道。他们一定是给电话公司打了电话,查到了他在实验室里打电话给善意旧货店之前挂出的电话号码。然后毕肖普拿着电话那头的地址—前方那座房子—埋伏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
  假如把毕肖普这次抓逃行动比做软件,作为黑客的吉勒特会发自内心地将其称做一个出色的凑合应急软件。
  他说:“我应该先侵人太平洋贝尔电话公司的交换台,更改区内电话记录。时间够的话我本来要这么做的。”
  被捕之初的惊吓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瞅着毕肖普雨衣口袋里自己电子发明的轮廓,他倍感绝望。几个月来自己一直孜孜以求的目标本已近在咫尺。他望着计划中要去的房子,里面的灯光发出温馨的光芒。
  谢尔登问:“你就是肖恩,对不对?”
  “不,我不是。我不知道肖恩是谁。”
  “可你是山谷人,对吧?”
  “对。过去我曾经是长驱直人骑士帮的一员。”
  “你认识荷勒维?”
  “过去我确实认识他,是的。”
  “上帝,”身材粗壮的谢尔登继续说道,“你肯定就是肖恩。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个个都有好几个不同身份。你就是他,这会儿正要去和菲特碰头。”他一把抓住黑客身上廉价外衣的领子,那是从善意旧货店拿来的。
  这回毕肖普出来干预了。他碰碰谢尔登的肩膀。大块头警探松开手,但仍继续用低沉、恐吓的口吻指着街那头的房子说:“菲特现在的身份是唐纳德·帕播杜勒斯。你就是给这个人打电话—今天你从网络犯罪组给此人打了好几次电话,暗中给他通风报信。那些该死的电话记录全都被我们看到了。”
  吉勒特使劲摇着头。“不,我……”
  谢尔登继续说道:“特警已经包围了这个地方。你得协助我们把他诱骗出来。”
  “我不知道菲特在哪里。但可以保证他不在那里。”
  “那谁在那里?”毕肖普问。
  “我太太。那是她父亲的家。”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