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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夫里·迪弗 蓝色骇客

_6 杰夫里·迪弗(美)
  第二十一章
  “电话是打给艾莱娜的。”吉勒特说。
  他转向谢尔登。“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刚到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就上了网。我撒了谎。我攻击了车辆管理局的电脑系统,看她是否还住在父亲家里。然后到晚上同她通了电话,看她是否在家。”
  “我以为你离婚了。”毕肖普说。
  “我确实是离婚了。”他期期艾艾地说,“但我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
  “艾莱娜,”毕肖普重复着这个名字。“姓吉勒特吗?”
  “不。她又姓娘家姓了。帕潘杜勒斯。”
  毕肖普对谢尔登说:“试试这个名字。”
  谢尔登接通电话,听了听,然后点点头。“是她。是她的住址。房主人是唐纳德与艾琳·帕潘杜勒斯夫妇。无搜查许可令。”
  毕肖普戴上耳机话筒,对着送话口说:“艾伦索吗?我是毕肖普。我们基本认定此事只与当事人有关,房子内部无涉案人员。请检查看看,把你见到的告诉我……”停了几分钟后,他开始收听耳机,边听边问吉勒特。“里面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妇人,花白头发。”
  “那是艾莱娜的母亲艾琳。”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黑色鬈发发吗?”
  毕肖普对着送话口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听完对方回答后点点头。
  “那是她弟弟,克里斯蒂安。”
  “还有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金发女子,她正拿着书给两个小男孩讲故事。”
  “艾莱娜是黑头发。有可能是她姐姐卡米拉。她过去是红头发,但每隔几个月就要换一次头发颜色。小孩是她的。她总共有四个孩子。”
  毕肖普对着话筒说:“好,看起来没有问题。通知大家撤退。我这里也准备撤离现场。”他问吉勒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负责检查圣·弗朗西斯中学凶杀案的电脑,可你却逃跑了。”
  “我的确检查了电脑。但没发现任何有用线索。我刚一启动,就被守护神发觉—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连接“猫”,立刻自毁了。假如发现了什么有用线索,我会给你们留张字条的。”
  “留张字条?”谢尔登气呼呼地说,“你说话的口气就像你是去他妈的日夜商店买香烟。可恶的家伙,你是在拘留期间逃跑,知不知道?”
  “我没有逃跑。”他指指脚上戴的追踪器。“你们可以去检查一下追踪系统。一小时后它将恢复正常。我本来准备从她家给你们打电话,让你们派一个人来带我回去。我只需要一点时间见见艾丽①。”
  毕肖普盯住黑客问:“可她想见你吗?”
  吉勒特迟疑地回答:“也许不想吧。她不知道我要来。”
  “可你刚才却说给她打过电话。”谢尔登点出他话里的漏洞。
  “她那边一出声我就挂掉了。我只想确定一下她今晚在家。”
  “她为什么和父母住在一起?”
  “都是因为我。她身无分文。所有的钱都花在给我找辩护律师和付罚金上了……”他用头指指毕肖普的口袋。“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做这个—并将它偷带出来。”
  “它藏在那个电话盒下面,对不对?”
  吉勒特点点头。
  “当时我应该让他们用探测器把你全身再扫描一遍。我太大意了。可这玩意儿和你太太有什么关系?”
  “我想把它送给艾丽。让她得到这项发明专利并将它转让给硬件公司,赚点钱花。这是一种新型的供手提电脑使用的无线‘猫’,可以在旅行时无需拨打手机便完成上网任务。其原理是利用全球定位系统告知移动电话交换台用户所处的位置,自动将用户的计算机连接到最佳数据传输信号。它……”
  毕肖普打断了这番专业言论。“是你自己制作的?用在监狱里找到的材料?”
  “一些是现成找到的,一些是买的。”
  “还有一些是偷的。”谢尔登插了一句。
  “一些是现成找到的,一些是买的。”吉勒特重申道。
  毕肖普又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你就是山谷人?还有你和菲特曾一同组织了长驱直人骑士帮?”
  “要是说了你们会把我重新押回监狱,那样我就无法协助你们抓到他。”停了停他又说,“另外也就没有机会再次见到艾丽—不过,关于菲特,我已经把所有我知道的对破案有用的情况都告诉你们了。不错,我们同在长驱直入骑士帮,但那已是在多年以前,而且因为是网络帮派,相互间并不照面—我甚至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是否同性恋者,已婚还是单身。惟一知道的只有他的真实姓名,还有他在马萨诸塞州。可这点我是和你们同时发现的。至于肖恩这个名字,我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谢尔登气冲冲地质问:“这么说你也是他那帮混蛋之一了—散发病毒和电脑炸弹制作方法并让911报警电话瘫痪?”
  吉勒特迟疑地回答:“也许不想吧。她不知道我要来。” “可你刚才却说给她打过电话。”谢尔登点出他话里的漏洞。 “她那边一出声我就挂掉了。我只想确定一下她今晚在家。” “她为什么和父母住在一起?” “都是因为我。她身无分文。所有的钱都花在给我找辩护律师和付罚金上了……”他用头指指毕肖普的口袋。“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做这个—并将它偷带出来。” “它藏在那个电话盒下面,对不对?” 吉勒特点点头。 “当时我应该让他们用探测器把你全身再扫描一遍。我太大意了。可这玩意儿和你太太有什么关系?” “我想把它送给艾丽。让她得到这项发明专利并将它转让给硬件公司,赚点钱花。这是一种新型的供手提电脑使用的无线‘猫’,可以在旅行时无需拨打手机便完成上网任务。其原理是利用全球定位系统告知移动电话交换台用户所处的位置,自动将用户的计算机连接到最佳数据传输信号。它……” 毕肖普打断了这番专业言论。“是你自己制作的?用在监狱里找到的材料?” “一些是现成找到的,一些是买的。” “还有一些是偷的。”谢尔登插了一句。 “一些是现成找到的,一些是买的。”吉勒特重申道。 毕肖普又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你就是山谷人?还有你和菲特曾一同组织了长驱直人骑士帮?”
  “要是说了你们会把我重新押回监狱,那样我就无法协助你们抓到他。”停了停他又说,“另外也就没有机会再次见到艾丽—不过,关于菲特,我已经把所有我知道的对破案有用的情况都告诉你们了。不错,我们同在长驱直入骑士帮,但那已是在多年以前,而且因为是网络帮派,相互间并不照面—我甚至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是否同性恋者,已婚还是单身。惟一知道的只有他的真实姓名,还有他在马萨诸塞州。可这点我是和你们同时发现的。至于肖恩这个名字,我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谢尔登气冲冲地质问:“这么说你也是他那帮混蛋之一了—散发病毒和电脑炸弹制作方法并让911报警求助电话瘫痪?”
  “不是。”吉勒特矢口否认。随后他解释道,在最初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然长驱直人骑士帮是网络界最具实力的帮派之一,但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无辜平民的事。通常只是与其他黑客帮派相互攻击,展开网络之战,并侵人公司和政府网站。“那时我们做的最大坏事就是自己编写一些与昂贵的商业软件功能相同的免费软件,随便供人使用,让好几家大公司损失了几千美元利润。仅此而已。”
  但是,他继续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意识到在必死—那是荷勒维当时使用的网名—身上,同时蛰伏着另一个人。他变得越来越危险,充满报复心,并开始日益热衷于寻找一种特别的进入方式—伤害人的方式。“他老是分不清谁是现实世界里活生生的人,谁是电脑游戏中的角色。”
  吉勒特长时间地与荷勒维网上交谈,试图说服他停止恶意攻击,放弃“摆平”被他视做仇敌的人们的报复计划。
  最后,他侵入荷勒维的计算机,惊愕地发现,他一直在编写极具破坏性的病毒—类似那个使奥克兰911系统失常或使空中交通管制和飞行驾驶员联系信号中断的软件。吉勒特将它们下载下来,编写了相应的反病毒软件,张贴在网上。另外,吉勒特还在荷勒维计算机里发现了盗窃的哈佛大学软件。他把这些资料以及必死的邮件地址一并寄了一份给哈佛大学以及马萨诸塞州警署。荷勒维被捕。
  吉勒特不再用山谷人这个用户名,并且—由于对荷勒维的报复心理非常了解—在重新上网研究制作软件时使用了好几个不同的网名。
  谢尔登说:“还是把这卑鄙的家伙送回监狱。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不,别送我回去。求求你们!”
  毕肖普带着点调侃的神情问他:“你想继续和我们一道工作吗?”
  “我必须这么做。你们已经看到菲特有多厉害。你们需要像我这样的人阻止他。”
  “老兄,”谢尔登哈哈大笑,“你还真有胆。”
  “我知道你很出色,怀亚特,”毕肖普说,“可你还是从我的羁押下逃跑了,而我可能因此丢掉饭碗。现在很难叫人相信你了,是不是?我们.会另请他人帮忙。”
  “除了我别人帮不上忙—因为对手是菲特。史蒂芬·米勒没办法对付他,力不从心。帕特丽夏·诺兰只是网络安全人员—他们再出色也总是比黑客落后一步。你们需要一个有亲身经历的人。”
  “亲身经历。”毕肖普温和地重复道,此话似乎让他感到有趣。他陷人沉默,然后说:“我想还是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尔登恼火地眨着眼睛。“真是大错特错。”
  毕肖普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承认完全可能如此。接着他对谢尔登说:“通知大家吃饭,睡上几个小时。我要带怀亚特回圣何过夜。”
  谢尔登摇摇头,对搭档的决定很是失望,但还是照毕肖普说的去办了。
  吉勒特揉着疼痛的下巴说:“让我和她呆十分钟。”
  “谁?”
  “我妻子。”
  “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只要求十分钟。”
  “不到一个小时前,我刚接到国防部戴维·钱伯斯的电话,他差点就撤消了释放令。”
  “他们发现了吗?”
  “当然。因此我告诉你,孩子,这会儿你所呼吸的新鲜空气和自由的双手—这些全是非法所得。按理此时此刻你应该正睡在监狱里的床垫上。”警官说着抓住黑客的手腕。可就在手铐要铐上的一刹那,吉勒特问了一句:“你结婚了吗,毕肖普?”
  “是的,我结婚了。”
  “你爱你太太吗?”
  毕肖普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仰望雨水谤沱的天幕,收起手铐。“就十分钟。”
  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她背着光的侧影。
  但那肯定是艾丽没错。娇好的身材,又浓又黑的长发直至腰际,发梢处有些蓬乱。还有那张圆圆的脸蛋。
  惟一暴露出她紧张心情的是她紧紧抓住纱门另一边门框的手。那副弹钢琴的纤长手指由于用力而涨得通红。
  “怀亚特,”她轻轻开口道,“难道他们……”
  “放了我?”他摇摇头。
  她目光一闪,看到他身后人行道上高度警惕的弗兰克·毕肖普。
  吉勒特继续说道:“我只出来几天,类似临时假释。我正在协助警方寻找一个人—乔恩·荷勒维。”
  她低声说道:“是你的网上朋友。”
  他问:“你有他的消息吗?”
  “我?没有。我怎么会有他的消息?我和你那些朋友完全中断了联系。”她扭头望了望姐姐的孩子,向外又迈了一步,并关上房门一仿佛她想把他—以及过去,和她目前的生活坚决区分开来。
  “你到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等等。那些电话,那些不出声就挂上的电话。来电显示上写着‘来电封锁’。原来是你。”
  他点点头。“我想确认你在家。”
  “为什么?”她尖酸地问。
  他不喜欢她说话的口气。这种口气令他想起审判。与此同时,他曾经多么熟悉这三个字。为什么?在他人狱前的日子里,她常常这么问。
  你为什么不放弃可恶的计算机?你会被关起来,那样你就会失去我。为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此刻他对她说。
  “没什么可谈的,怀亚特。本来我们有很多年可谈—可你的时间总是被其他事情占据。”
  “求求你,”他感觉到她似乎要退回屋里,不禁脱口而出。话音里包含的绝望连他自己都听出来了,但他己顾不上自尊。
  “那些树都长大了。”吉勒特指着一片茂密的黄杨树说。艾莱娜随着望去,顿时表情和缓下来。多年前一个温和宜人的11月夜晚,她和吉勒特曾在幼树旁做爱,而她父母就在房里观看大选结果的晚间报道。 两人一起共度的时光如潮水般从记忆中泛上心头—包括每个礼拜五在帕罗阿图市的健康食品餐馆一起用餐,半夜一同跑步去买蛋塔和皮萨饼,肩并肩骑车穿越斯坦福校园。一时里吉勒特思绪纠缠在这些记忆中不能自拔。
  接着,艾莱娜的脸部表情重新坚硬起来。她透过网眼花边窗帘朝屋里再次瞧了瞧。已经换上睡衣的孩子们奔跑着不见了踪影。她转身看着他手臂上刺的棕搁树和海鸥。几年前他曾告诉她想把它去掉,她也赞同,可他却一直未能付诸实施。此刻他感到自己辜负了她。
  “卡米拉和孩子们好吗?”
  “很好。”
  “你父母亲呢?”
  艾莱娜很恼火,她问:“你想干什么,怀亚特?”
  “我给你带了这个来。”
  他把电路板递给她,并解释其功能。
  “干吗给我?”
  “它能值很多钱。”他把刚才从善意旧货店出来乘公共汽车途中写的一张发明成果技术说明递给她。“到沙岗路找一名律师,把它转让给一家大公司。康柏、苹果、太阳都可以。他们会希望获得该发明的专利许可,这没问题,但切记一定要让他们先给你一笔预付款,数目不能小。要求他们一次买断。不只是付专利使用费。这些律师都清楚。”
  “我不想要。”
  “这不是礼物。我只是还你钱。因为我你卖掉了房子,用光了储蓄。要很多钱才能补上这个亏空。”
  她低头瞧着电路板,但并未将它从他伸出的手里拿走。“我得回去了。”
  “等等。”他说。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千言万语。他在监狱里已经把这些话练习了好些天,尽量找出最好的方式表达自己。
  她健美的手指—上面涂着粉色指甲油—此刻抚摩着被雨打湿的走廊扶手,两眼望着前面湿挽镜的院子。
  别说出口,他告诫自己。别。说。出。口。
  但他还是说了:“我爱你。”
  “不。”她语气坚决,同时举起一只手,似乎要挡开这几个字。
  “我想再做一次努力。”
  “太迟了,怀亚特。”
  “我错了。我不会再犯同样错误。”
  “太迟了。”她重复道。
  “我太迷恋电脑了。对你关心不够。但今后不会了。我保证。你过去一直想要孩子。我想,我们可以有孩子。”
  “你有电脑就足够了,还需要孩子干什么?”
  “我变了。”
  “你现在是被关在监狱。根本没有机会向任何人—包括你自己—证明你能够改变。”
  “我想和你一起生儿育女。”
  她走到门口,推开纱门。“我原来也想。可结果呢?”
  他猛地脱口而出:“别搬到纽约去。”
  艾莱娜呆住了。她转过身。“纽约?”
  “你准备搬到纽约去。和你的朋友埃德一起。”
  “你怎么知道埃德?”
  他完全失去控制,“你要和他结婚吗?”
  “你怎么知道他?”她追问道,“怎么知道纽约?”
  “别那么做,艾莱娜。留在这里,给我一个……”
  “告诉我!”她厉声要求。
  吉勒特低头望着房门前的走廊,以及溅在灰色面漆上的雨水。“我侵人了你的网上账号,读了你的邮件。”
  “你千了什么?”她的手从门上落下,纱门自动关上。漂亮的脸蛋气得通红。
  没有退路了,吉勒特索性不管不顾地说道:“你爱埃德吗?你要和他结婚吗?”
  “上帝,我怎么相信你!从监狱里?居然从监狱里侵人我的邮件?”
  “你爱他吗?”
  “埃德跟你毫无关系。你曾经有无数的机会和我一起生儿育女,但你宁可不要。你根本没有权力对我的私生活说一个字!”
  “求求你……”
  “休想!好吧,埃德和我确实要去纽约。三天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也别想阻止我。再见,怀亚特。今后别再来烦我。”
  “我爱……”
  “你什么人也不爱,”她打断他的话,“你只会乔装打扮,用假身份攻击他人。”
  她走进屋,轻轻关上门。
  他走下台阶,回到毕肖普身边。
  吉勒特问:“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毕肖普把号码给他,黑客将它写在说明纸上,并在一旁飞快写下“请打电话”几个字。他用纸将电路板包好,放在邮箱里。
  毕肖普带着他回到铺着沙砾的人行道上,地上湿淋淋的。他对刚才在门廊所目睹的一切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两人朝皇冠车走去,一个身材笔直,另一个拱肩缩背,快要走到车子跟前时,艾莱娜家街对面的黑暗处突然跳出一个人。
  他三十七八岁的模样,头发整整齐齐,留着胡子。乍一看,吉勒特还以为他是个同性恋者。他身穿雨衣,却没戴雨帽。吉勒特注意到,一见那人朝他们跑来,毕肖普的手马上放到手枪旁。
  陌生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举起一个皮夹子,露出里面夹着的徽章和身份证明。“我是查里·皮特曼。圣塔克莱拉县治安官。”
  毕肖普仔细看了看;神情中对皮特曼的证件还算认可。
  “你是州警?”皮特曼问。
  “弗兰克·毕肖普。”
  皮特曼瞥了一眼吉勒特。“你是……?”
  没等吉勒特说话,毕肖普便抢先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查里?”
  “我正在调查彼特·弗勒的案子。”
  吉勒特想起来:彼特·弗勒是那个枪贩的名字,他和安迪·安德森在当天早些时候一起被菲特杀死在黑客丘。
  皮特曼解释说:“听说今晚这里有个行动与它相关。”
  毕肖普摇摇头。“假警报,虚惊一场。没什么能帮上你忙的。晚安,先生。”他迈开步子,示意吉勒特和他一起走,可皮特曼又说:“弗兰克,办这件案子就像逆水行舟,棘手得很。你随便提供点消息都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斯坦福大学的师生听说有人在校园里私售枪支,都大为震惊。我们自然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
  “调查武器这部分不归我们管。我们要抓的是杀死弗勒的凶手。不过想了解情况的话,你得通过圣何塞的州警总部查询。你知道该办什么例行手续。”
  “你是为那里工作的吗?”
  毕肖普熟悉警方策略不亚于熟悉奥克兰藏污纳垢的大街小巷。他恰到好处地避开话头,“你应该和他们谈。管区队长伯恩斯坦会帮你解决问题的。”
  皮特曼深深凹进去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吉勒特一番。接着抬头遥望漆黑的天空。“真讨厌这种天气。雨下个没完没了。”他回头对着毕肖普说:“你知道,弗兰克,我们这些县里的警察尽干些枯燥无味的活。有什么事上面总是相互推委,让我们不得其所,最后常常是重复别人已经做过的事。有时真是觉得烦。”
  “伯恩斯坦做事很干脆。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
  皮特曼又仔细看了吉勒特一眼,也许在纳闷这个瘦巴巴、外衣沾满泥巴的年轻人—显然不是警探—会在这里干什么。
  “祝你好运。”毕肖普向他道别。
  “谢谢,警官。”皮特曼重新隐没在夜幕中。
  坐进警车后,吉勒特说:“我真的不想回‘圣何’去。”
  “呃,我现在是回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把掌握的证据过一下,再抓紧时间眯一会儿。那里没有临时拘留所。”
  吉勒特说:“我不会再跑掉的。”
  毕肖普没有回答。
  “我真的不想回监狱。”见警官继续保持沉默,黑客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放心,可以把我铐在椅子上。”
  毕肖普开口了:“系好安全带。”
  第二十二章
  晨雾中,坚尼帕罗萨拉小学看上去恬静宜人。
  这所严格限制入校学生的私立小学所在地风景秀丽,占地八英亩,校园的两旁分别是施乐公司的帕罗阿图研究中心和惠普电脑公司的一座大楼。惠普公司有许多大楼分布在斯坦福大学附近。这所学校名声极佳,能使几乎每个学生顺利进人自己喜欢(应该说他们父母喜欢)的中学。校园非常漂亮,教职员工薪水极高。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在学校工作了好几年的女接待员却无心享受这宜人的工作环境。她两眼噙满泪水,努力控制着不让声音颤抖。“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她连声喃喃道,“乔伊丝半个小时前还来过这里。刚才我还见到她。她好好的,我是说,就在半小时之前。”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年轻人,红头发,留着八字须,身穿高档西装。他的两眼通红,似乎刚刚也哭过。他搓着两手,看上去非常难过。“今天她和唐开车出门到纳帕,去那里的葡萄园。他们要在那里与唐的一些投资商会面并共进午餐。”
  “后来出了什么事?”她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
  “一辆满载外来工的汽车……突然转向撞上他们。”
  “噢,上帝。”她再次喃喃道。这时旁边有一个女人经过,接待员喊住她:“艾米,过来一下。”
  那个女人应声走到访客接待室,她身穿鲜红西装,手里拿着一沓纸,上面写着“教案”两个字。接待员小声对她说:“乔伊丝和唐纳德·温格特出事了。”
  “什么?”
  “听起来情况很严重。”接待员用头指指,“这位是唐的弟弟,欧文。”
  两人互相点点头,艾米深感悲伤地问:“现在他们情况如何?”
  这位弟弟吞了口口水,清了清因为伤感而哽住的喉咙。“他们会活过来的。至少医生目前是这么说,不过他们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哥哥的背给撞断了。”他强忍住泪水。
  接待员用手擦去眼泪。“乔伊丝是家长教师联谊会的积极分子,大家都很喜欢她。我们能帮什么忙吗?”
  “不知道,”欧文摇着头说,“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
  “是呵,这很正常。”
  艾米说:“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学校里每个老师都会尽力。”艾米朝一位五十岁左右、身材矮胖的女人喊:“哎,纳格勒夫人!”
  身穿灰色西装的女人走上前来,望了望欧文,欧文朝她点点头。“纳格勒夫人,”他招呼道,“你是这里的校长,对吧?”
  “对。”
  “我是欧文?温格特,萨曼瑟的叔叔。我在去年春季演奏会上见过您。”
  她点点头,和他握手。
  温格特把事故经过重新述说了一遍。
  “噢,上帝,不会吧,”纳格勒夫人低声惊呼,“我很难过。”
  欧文说,“凯西—她是我太太—现在守在医院。我来这里接萨米。”
  “没问题。”
  不过同情归同情,掌管整所学校的纳格勒夫人不会轻易违反校规。她朝电脑键盘俯下身子,用剪得平平的、没有涂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她看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后说:“你在有权接走萨曼瑟的亲戚名单里。”她又敲人一个键,一张照片跳出来—欧文·温格特驾照上的照片。她看了看他,两人一模一样。她接着说:“还有两点要证实。第一,我能看看你的驾照吗?”
  “没问题。”他拿出驾照。那上面的照片与他本人和电脑里的完全一致。
  “对不起,还有一点。你哥哥安全意识非常强,你知道。”
  “哦,我当然知道,”温格特说,“密码。”他对她耳语道,“是谢泼,S-H-E-P。”纳格勒夫人点头表示肯定。欧文凝视着窗外,明亮的阳光洒在低矮的黄杨木树篱上。“谢泼,那是唐纳德养的第一只艾尔谷大猎犬的名字。是他十二岁时领回家的。那只狗真棒。知道吗,他现在还养着这些狗。”
  纳格勒夫人伤心地说:“我知道。我们有时会相互用电子邮件发一些爱犬的照片。我养的是两只德国魏玛猎狗。”她不做声了,暂时把悲哀的念头搁置一边。她打了个电话,和小姑娘的老师交谈了几句,让她把小姑娘送到大门接待室这里。
  欧文说:“请什么也不要对萨米说。等到车里我会亲自告诉她。”
  “没问题。”
  “我们会在路上找个地方吃早饭。她最爱吃鸡蛋大松饼。”
  身穿红西装的艾米听到这个生活小细节不禁硬咽起来。“上回她和班上同学去约塞米蒂国家公园时带的就是这个……”她用手遮住眼睛,不出声地哭起来。
  一位亚洲女子—想必是萨米的老师—带着一个很瘦的红头发姑娘走进接待室。纳格勒夫人微笑着说:“你叔叔欧文来接你了。”
  “欧,”他更正道,“她叫我欧叔叔。你好,萨米。”
  “哇,你的胡须长得好快。”
  温格特哈哈大笑。“你婶婶凯西说我看上去越发出众了。”他蹲下身。“听着,你爸爸妈妈决定让你放一天假。我们俩去纳帕和他们一起过一天。”
  “他们是去葡萄园吗?”
  “对。”
  小姑娘皱了皱满是雀斑的脸,“可爸爸说他们要到下星期才能去,因为要同画商见面。”
  “他们改变主意了。你现在就和我一道去。”
  “太酷了!”
  老师说:“去拿书包好吗?”
  小姑娘跑开了,纳格勒夫人对老师讲述了事情经过。“哦,真不敢相信。”女教师低声应道,对这场悲剧的发生同样感到悲伤。几分钟后,萨曼瑟回来了,肩上背着沉重的书包。她和欧叔叔一起往门口走。接待员小声对纳格勒夫人说:“感谢上帝,总算有人可以妥善照看她。”
  欧·温格特一定是听见了她的话,转身点点头。接待员起初并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感觉不对;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异样,很像一种怪里怪气的得意之态。但她思忖是自己误解了,那个可怜人一定是压力太大才会有那副表情。
  “起来洗洗。”耳边是没好气的声音。
  吉勒特睁开眼睛,只见毕肖普站在跟前,已经刮好胡须洗完澡,此时正心不在焉地往裤腰塞不听话的衬衫。
  “已经8点半了。”毕肖普说,“在监狱里肯让你睡这么迟吗?”
  “在那里我4点就得起床。”黑客不满地抱怨,“没办法习惯。不过这并不奇怪,对吧?”他额首示意那张很大的铁椅子,毕肖普用手铐将他铐在上面。
  “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用手铐把你铐在椅子上。”
  “我以为你不会当真。”
  “什么叫当真?”毕肖普问。“要么铐要么不铐,二者必居其一。”
  毕肖普打开手铐,吉勒特揉着手腕,身体僵硬地站起身。他进了厨房,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一个隔天的面包圈。
  “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蛋塔什么的?”吉勒特嘴里喊着,回到大厅。
  “我不清楚。”毕肖普回答。“这不是我的办公室,记得吗?反正我也不喜欢甜食。早饭应该吃熏肉煎蛋。知道吗,那才营养丰富。”他喝了口咖啡。“我刚才在看你—在你还在熟睡的时候。”
  吉勒特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扬起眉毛。
  “你在睡梦中仍在打字。”
  “如今人们管它叫敲健盘而不是打字。”
  “你自个儿知道吗?”
  黑客点点头。“艾丽过去常告诉我。有时我还会做梦编码。”
  “梦到什么?”
  “我在梦中会看到程序脚本—知道吗,就是软件源代码的行线。采用Basic, C++或Java程序语言。’他看看四周。“其他人呢?”
  “琳达和托尼已经在路上。米勒也一样。琳达女儿还没生。帕特丽夏·诺兰从酒店打来电话。”他盯住吉勒特的眼睛不放。“问你是否一切都好。”
  “是吗?”
  毕肖普笑着点点头。“她因为我把你铐在椅子上而把我狠狠说了一顿。她说你可以在她酒店客房的沙发上过夜。在那里你可以随心所欲。”
  “谢尔登呢?”
  毕肖普说:“他回家陪太太去了。我给他打电话但没人回答。有时他会不得已躲起来陪陪太太。你知道,因为那件不幸的事,他儿子的死。我跟你提过的。”
  附近一台工作站电脑嘀地响了一声。吉勒特起身去看显示屏。他先前编写的机器人软件已经不知疲倦地工作了通宵,漫游了整个地球,此刻要展示它辛勤劳动的又一战果。吉勒特看了看屏幕上的信息,对毕肖普说:“三一X又上网了。他又回到黑客聊天室。”
  吉勒特在电脑前坐下。
  “继续用假身份诱骗他吗?”
  “不,我有了一个新主意。”
  “什么?”
  “我准备试试看跟他实话实说。”
  托尼·莫特骑着昂贵的菲西尔牌自行车,沿着史迪文斯克利克大街飞速向东行驶。一路上超过了许多汽车和卡车,很快便拐人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停车场。
  从他在圣塔克莱拉县的家到调查组大楼路上相距六点三英里,每回他都是一路快骑过来—这位身体精瘦、肌肉发达的警官骑起车子来和他从事其他运动一样讲求速度,不论是在科罗拉多大峡谷A型凹地的滑雪道上滑雪,还是在欧洲由直升机送上山顶进行高山滑雪;不论是乘着筏子穿越急流险滩,还是在他喜爱攀登的高山上沿着光秃秃的岩石绕绳下降,全都一样快疾如飞。
  但今天他骑得尤其快速,心里想着迟早要说服弗兰克·毕肖普—虽然他未能说服安迪·安德森—准许他随身携带武器,做一些名副其实的刑警工作。他在学校里一直很努力,如今他虽然是个出色的网络警察,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工作却一点不比写毕业论文更刺激。似乎他在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平均三点九七分的成绩成了他不受重用的理由。
  他用一把破旧的密码锁刚扣好车子,就看见一位身材细长、蓄着胡须、身穿雨衣的人向他大步走来。
  “你好。”那人微笑地主动打招呼。
  “你好。”
  “我是查里·皮特曼,圣塔克莱拉县的检察官。”
  莫特与伸过来的手握了握。他认识许多县城里的警官,但并不熟悉此人。他飞快朝那人挂在脖子上的标记牌瞥了一眼,照片和本人相符。
  “你一定是托尼·莫特吧?”
  “对。”
  这位县城警察对菲西尔车很是羡慕。“听说你骑车如飞。”
  “只是在下坡时骑得快些。”莫特回答,脸上带着谦虚的笑容,虽然此人说的一点不假,不论是下坡、上坡还是在平地,他确实骑车如飞。
  皮特曼也笑起来。“我这人很少锻炼。尤其是在追捕这样一个电脑罪犯的时候。”
  真好笑—莫特从未听说县里还有警察在办这个案子。“你也参加此案侦破了吗?”
  “刚刚参加进来。弗兰克给我布置了任务。这个案子真棘手。”
  “听说是如此,”莫特附和道,一边把兼做骑车手套的射击手套塞进氨纶合成弹性短裤的腰间。
  “呃,弗兰克启用的那个人—那个顾问?那个年轻人?”
  “你是指怀亚特·吉勒特吗?”
  “对,就是这个名字。他确实在行,对吧?”
  “那人可是个电脑高手。”莫特说。
  “他要帮你们多久?”
  “我想,要到抓住那个混蛋为止。”
  皮特曼看看手表。“我得走了。呆会儿再来报到。”
  托尼·莫特点点头,皮特曼边走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只见这位县警穿过整个调查组的停车场,进了旁边一座大楼的停车场。莫特看到后有点纳闷,奇怪调查组门前明明有许多空车位,他为什么还舍近求远,把车停得那么大老远。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他朝办公室走去,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破案以及如何设法成为快速灵活的突袭小队中的一员,从而能够一脚踢开房门,生擒活捉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
  “蚂蚁,蚂蚁,蚂蚁雄兵。”小姑娘嘴里哼哼着。
  “你说什么?”菲特心不在焉地问。他开着一辆本田阿库拉的里程运动跑车,是他不久前偷来的,已经用一个假身份登记注册。此刻他们正坐在车里,驶往他在洛斯阿图斯城家中的地下室。在那里,胶带、卡巴刀和一台数码相机正等候着萨曼瑟·温格特的到来。
  “蚂蚁,蚂蚁,蚂蚁雄兵。哎,欧叔叔,你喜欢蚂蚁雄兵赛车游戏吗?”
  不,一点也不喜欢,菲特心想。但欧叔叔却说:“那还用说。”
  “吉丁夫人为什么难过?”萨米?温格特问。
  “谁?”
  “接待室的那位女士。”
  “我不知道。”
  “还有,妈妈爸爸已经在纳帕了吗?”
  “对。”
  菲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不管是在哪里,他都清楚这将是他们享受安宁的最后片刻。很快,可怕的灾难就要降临。不出几分钟,坚尼帕罗萨拉小学就会有人给温格特的朋友和家人打电话询问,从而了解到并未发生什么交通事故。
  菲特忖摸到时候谁会最为惊恐,是丢失孩子的父母还是亲手把她交给凶手的学校校长和老师?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雄兵。你最喜欢谁?”
  “喜欢什么?”菲特问。
  “你以为是什么?”
  小萨曼瑟反问道—真有点没大没小,菲特和欧叔叔都这么认为。
  小姑娘说:“喜欢的小蚂蚁呵。我喜欢拉切尔。她变成了一只大狮子。这是我自己编的故事。我觉得好棒。故事是这样的……”
  菲特听着小姑娘喋喋不休地讲述空洞无聊的故事。小姑娘在一旁不停地叽叽喳喳,年长的欧叔叔却没有半句欣赏鼓励的话。此刻惟一让他感到快慰的是家里剃刀般锋利的刀子,以及揣想商人唐纳德·温格特在当天晚些时候收到一塑料袋黏糊糊的礼物时会有什么反应。根据《进人》游戏的积分方法,菲特必须乔装打扮成联合包裹运输公司的速递员,亲自把包裹送达,并在收条上得到D.温格特的亲笔签名。他可以因此得二十五分,比任何其他谋杀形式都高。
  他回想自己在学校里乔装打扮的一幕。这可是一次出色的黑客攻击。富于挑战但干净利落(尽管不够合作的欧叔叔在上回拍了驾照上用的照片后显然剃掉了胡须)。
  小姑娘淘气地在座位上弹跳着。“你觉得我们可以骑爸爸给我买的那匹小矮马吗?老兄,那马才叫棒呢。比利·汤姆金斯老是吹他那只狗有多了不起,哼,谁没有狗?我是说,人人都有狗,可我却有小矮马。”
  菲特瞥了小姑娘一眼。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高级手表的昂贵皮表带被她用钢笔画了各种难以辨认的图画而弄得不成样子。皮鞋锉亮,那是别人擦的。谈吐低俗。
  他认为萨米和杰米·特纳不是一类人。他舍不得杀死杰米,因为他觉得那男孩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这个小姑娘和所有其他可恶的小坏蛋一样,正是他们使年幼的帕特里克·荷勒维的学校生活像地狱一般黑暗。
  在去地下室之前和之后给小萨曼瑟分别拍几张照片—此刻,这个想法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
  “你想骑切里哲吗,欧叔叔?”
  “谁?”菲特问。
  “咄,我的小矮马呀。生日时爸爸送给我的。咦,你当时也在场的。”
  “对,我忘了。”
  “爸爸有时会陪我一道去骑马。切里哲真是好了不起。它居然能认路,知道自己回到谷仓的马厩去。对了,你可以骑爸爸那匹马,我们一起去湖边骑。到时候可别赶不上我。”
  菲特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把小姑娘带人地下室。
  正在小姑娘马呀、狮子呀或其他什么的讲得正起劲时,一声尖利的嘀声突然在车内响起。菲特把腰带上的传呼机摘下来,看上面显示的内容。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肖恩信息的主要内容是,怀亚特·吉勒特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总部。
  菲特感到像触了电一般。他不得不把车开到路边。
  老天……吉勒特—山谷人—在帮警方捉拿他!难怪他们会这么了解他,追他追得这么紧。霎时间,很久以前长驱直人骑士帮的种种回忆泛上心头。那些出神人化的黑客攻击。长达数小时的网上疯谈,拼命敲击键盘,生怕有什么创新想法会稍纵即逝。猜疑算计,挺而走险,为能够进入别人无法涉足的网上领域欣喜若狂。
  就在昨天,他还想起吉勒特写的那篇文章。他记得最后一句话是:一旦进入蓝色虚拟空间,就永远别想完全回到现实世界。
  山谷人—他像孩子一般旺盛的求知欲和坚持不懈的性格使他对任何新事物都是一个态度:不弄清楚誓不罢休。
  山谷人—他在编写软件方面的出色才能与菲特不相上下,有时还略胜一筹。
  山谷人—他的背叛行为毁了荷勒维的生活,粉碎了他宏伟的社交工程计划。他之所以现在还得以活在世上,是因为菲特尚未决定干掉他。
  “欧叔叔,呢,我们干吗停在这儿?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他扫了一眼小姑娘,然后四周望望杳无一人的公路。
  “呱,萨米,你知道……我想是的。你下去看看好不好?”
  “什么,我?”
  “对。”
  “我不晓得该做什么。”
  “去看看是不是轮胎瘪了。”欧叔叔和蔼可亲地说,“这个会吗?”
  “应该会吧。哪个轮胎?”
  “后轮右胎。”
  小姑娘朝左边看。
  菲特朝相反方向指指。
  “哦,是那个。要我检查什么?”
  “呢,那些蚂蚁雄兵会检查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是看看有没有钉子什么的。”
  “很好。就去看看是否有钉子。”
  “好。”
  菲特解开小姑娘的座位安全带。
  然后他伸手越过萨米去抓门把手。
  “我自己会。”她斗气地说,“不用你来。”
  “那好。”菲特坐回座位,看着小姑娘抓着门把笨手笨脚地打开了门。
  萨米下了车,走到车后面。“依我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她大声喊。
  “很好。”菲特应了一声。随后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冲去。车门随着重重关上。车轮带起的尘土和沙砾朝萨米迎面扑来。她尖叫了起来:“等等我,欧叔叔……”
  菲特滑行驶到公路上。
  小姑娘哭喊着跟随着汽车跑,但很快,疾驰的车轮扬起的巨大尘土就掩没了她的身影。而菲特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间,就已完全把小萨曼瑟忘到脑后。
  第二十三章
  叛逆者334:三-X,还是我。想和你谈谈。NBS。
  “这个缩略语代表‘No bullshit'(说点正经事)。”帕特丽夏·诺兰对弗兰克·毕肖普解释道,他们都围在吉勒特周围,一起观看他面前的计算机屏幕。
  诺兰是几分钟前从下榻的酒店过来的,当时吉勒特正急急忙忙走向近旁的工作站。她走到他身边,像是要拥抱一下向他问好,但似乎被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打动,没有这么做,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显示屏跟前。托尼·莫特也在近旁坐下。鲍伯·谢尔登打来电话告诉毕肖普他太太不舒服,要晚些时候才能上班。
  吉勒特敲人另一条信息,按下“确认”。
  叛逆者334:你在听吗?我想谈谈。
  “来呵,”吉勒特小声催促道,“来呵……和我谈谈。”
  终于屏幕上出现一个ICQ窗口,三-X出面回答了。
  三-X:你这回输人速度快多了。语法拼写也正确多了。顺便提一下,我是在欧洲一个匿名平台与你说笑。你追踪不到我的。
  叛逆者334:我们不想那么做。之前对不起了。不该设法蒙编你。实在是束手无策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请你提供帮助。
  三-X:你到底是谁?
  叛逆者334:听说过长驱直人骑士帮吗?
  三-X:谁会没听说过。你说你曾经是里面的一员吗?
  叛逆者334:我是山谷人。
  三-X:你是山谷人?NFW。
  "No fucking way(不可能)。”托尼·莫特把这个网上缩略语翻译给毕肖普听。
  办公室的门打开,是史蒂芬·米勒和琳达·桑切兹来了。毕肖普向他们简单通报了目前的进展情况。
  叛逆者334:是的,一点不假。
  三-X:果真是的话,那你告诉我六年前你们侵人了什么—是个大家伙,你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在试探我。”吉勒特说,“可能是从菲特那里听说过骑士帮发起的一次黑客攻击,想考考我是否清楚。”他敲人:
  叛逆者334:米德堡。
  位于马里兰州的米德堡是国家安全局所在地,那里拥有的超级电脑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多。安全设施也是所有政府机构中最严密的。
  “天哪,”莫特低声惊呼,“你们攻击了米德堡?”
  吉勒特耸耸肩膀。“只侵人了它的因特网连接。不是未知框。”
  “可还是,天哪……”
  三-X:当时你们是怎么通过防火墙的?
  叛逆者334:听说国家安全局安装了一个新系统。于是我们通过Unix系统的邮件发送缺陷进人。在他们装好机子、尚未装人修补软件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有三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是利用这个时间进人的。
  著名的邮件发送缺陷是Unix早期版本中的一个瑕疵,可以让人给超级用户—系统管理员—发某种邮件,这种邮件有时会让发信人得到系统控制权。
  三-X:老兄,不愧是高手。你的名字无人不晓。我以为你在坐牢。
  叛逆者334:我是在坐牢。还在拘禁中。但他们要抓的不是你。别担心。
  莫特喃喃道:“拜托……千万别溜掉。”
  三-X:你们想干什么?
  叛逆者334:我们在追踪菲特一一也就是乔恩· 荷勒维。
  三-X:为什么抓他?
  吉勒特看看毕肖普,毕肖普点头同意他照实回答。
  叛逆者334:他到处杀人。
  又是一阵停顿。吉勒特对着空中敲击了三十秒无形信息,才等到三一X的回答。
  三-X:我听到一些传闻。说他在利用自己编写的那个“隐秘门”软件追杀平民,可真是这么回事吗?
  叛逆者334:不错。
  三-X:我早就知道他会用它来害人。那家伙是个变态的MF。
  吉勒特心想,这两个首字母没必要翻译,谁都懂。
  三-X:你想让我做什么?
  叛逆者334:帮助我们找到他。
  三-X:IDTS。
  毕肖普试着解读:" I don't think so(不行)。”
  琳达·桑切兹大笑。“完全正确,头儿。这种奇怪难懂的语言你开始入门了。”吉勒特注意到毕肖普赢得了“头儿”的称号,桑切兹原来一直把它只用在安迪·安德森身上。
  叛逆者334:我们需要帮助。
  三-X:你不知道那个可恶的家伙有多危险。他是个变态狂。他会来追杀我的。
  叛逆者334:你可以换掉用户名和系统地址。
  三-X: LTW。
  诺兰对着毕肖普:“Like, that'd work(哼,那还管用)。他在嘲笑。”
  三-X:不出十分钟他就能找到我。
  叛逆者334:那眼下就不要上网,等我们抓到他再说。
  三-X:你觉得黑客能有哪一天不上网吗?
  这回是吉勒特停顿了。然后他敲人:
  叛逆者334:不能。
  三-X:而你却要求我拿生命冒险,又不能上网,就因为你们找不到这个混蛋吗?
  叛逆者334:他正在屠杀无辜平民。
  三-X:他可能这会儿就在监视我们。此时此刻隐秘门很可能就在你电脑里。或在我电脑里。他会看到我们写的每一个字。
  叛逆者334:不会的,不可能。如果他在我电脑里,我能感觉到。你也能感觉到。你有这种能力,对吧?
  三-X:没错。
  叛逆者334:我们知道他喜欢收集凶杀女子色情图片和犯罪现场照片。你那里有没有他寄给你的什么东西?
  三-X:没有。我把所有东西都删除了。我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叛逆者334:知道肖恩吗?
  三一X:只知道他是和菲特一伙的。听说菲特光靠自己编写不出隐秘门这样的软件来,是肖恩帮了他。
  叛逆者334:此人也是个黑客高手吗?
  三-X:听说是黑客高手。而且他也一样令人闻之丧胆。
  叛逆者334:肖恩在哪里?
  三一X:据说他在旧金山湾地区。我只知道这么一些。
  叛逆者334:你肯定是男性吗?
  三-X:不敢肯定,但你认识过几个穿裙子的黑客呢?
  叛逆者334: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需要菲特的真实邮件地址、因特网地址、他访问的网站、他上载的文档传输服务站—诸如此类的相关资料。
  吉勒特对毕肖普说:“他不会在网上或工作组这里与我们联系。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毕肖普说了号码,吉勒特把它传给三-X。那人没说收到与否,只是回了下列信息:
  三-X:我要下网了。已经谈得太久了。我会考虑一下。
  叛逆者334: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想请你……
  三-X: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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