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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uus8

_9 H.X.巴格拉米扬 (苏)
  9月10日日终时,莫德尔将军的德军坦克第3师先遣部队与在罗姆内伞降的空降兵会合。我第40集团军正面被分割为两部分:空降第2军退到了友邻第21集团军地带,而其余兵力则扼守着科诺托普,把其断续的正面向南连接起来。
  尽管敌坦克突然冲进罗姆内,但留守该市的专业兵和后勤机关小分队并没有放下武器。这些分队组织基点或环形防御,奋战到底。就连古德里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他写道,当他来到他的坦克第3师占领的这一城市时,“要乘装甲汽车才可通行。”
  关于古德里安各师突入我方面军深远后方的情况,我和这几天呆在第38集团军的同志们知道得很少。我们忙着自己的事。就在古德里安的坦克由科诺托普冲向罗姆内的那天,在本书作者所在的南翼,第38集团军突击集群在航空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后,于早晨发起了冲击。遗憾的是我们的航空兵和炮兵明显不足,因此未能压制住敌人的火力配系。进攻各师遭到了十分密集的射击和猛烈的反冲击,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阻住它们。各师继续进攻。使人兴奋的是在最左翼进攻的O·B·卡姆科夫将军的骑兵第5军,缓慢但却顽强地把敌人赶到了第聂伯河。这天战果最大的是A·A·格列奇科上校的骑兵第34师部队。
  我们急于清除敌登陆场,知道这样就能改善整个方面军的处境,因为那时古德里安坦克集群的突击由于得不到南面的支援,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危险。遗憾的是第38集团军突击集群要抗击法西斯军队不间断的反冲击,又因遭敌航空兵袭击而伤亡很大,所以进展越来越慢。必须最大限度地加强猛攻。方面军首长的全部代表都到实施进攻的军队去了。9月12日晨,我再次到了普霍夫师。到他的指挥所很费劲:敌航空兵不给我们沿无林开阔地行驶的任何可能性。只好把汽车留在掩蔽所。我们不止一次趴在弹坑里。因为德军炮兵正对整个地面进行梳篦射击。
  这次我同普霍夫象老相识那样见了面。他情绪极为乐观,尽管他的部队进展甚微。
  “要是能狠狠轰炸法西斯分子一次,”将军说,“他们早就下河了。”
  费克连科根据我的建议拨出了几个强击机大队,在歼击机护送下支援步兵第300、304师。这多少有点帮助。普霍夫的部队又前进了。
  我军在敌登陆场其余地段也未停止顽强的冲击。我们对把敌人赶下第聂伯河去一直没有失望。
  下午,费克连科将军打电话请我火速赶回他的指挥所。我在这里听到了令人不快的消息。正当我们力图清除杰里耶夫卡附近的登陆场时,克莱斯特将军却让他的坦克和摩托化师偷渡到了克列缅丘格地域。9月12日晨,这些师向步兵第297师一个团猛攻,分割了该师正面,并向北面霍罗尔总方向急进。我们在其进攻地带内只有极少一点兵力。当然,不难猜出,克莱斯特是要与古德里安对进,后者的先遣部队这时已经进至罗姆内以南很远了。
  克莱斯特坦克集群要猛进同古德里安军队会合,这本来是不难猜想到的。但我们曾相信敌人会从其在普肖尔河与沃尔斯克拉河之间的那个大登陆场投入自己的坦克,相信法西斯分子正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如此顽强地扩大该登陆场,并在登陆后架设舟桥。还有一个事实更使我们认为这一见解正确,就是9月10日恰恰在这里抓到了克莱斯特集群的俘虏。
  总而言之,我们未能及时察明克莱斯特在克列缅丘格地域集中坦克,因而也就不可能确定坦克实施突击的地段。这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失误。现在,德军在整个苏德战场所拥有的四个坦克集群中,已有两个猛扑到我方面军主力后方来了。
  今天,当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后,人们会情不自禁地想:当初即使我们的侦察帮我们察明了克莱斯特坦克集群实施突击的地点,我们也未必能阻止它突破。敌人的兵力兵器总优势太大了。要知道在德军坦克第1集群(四个坦克师和三个摩托化师)到达这里以前,法西斯分子就已在我方面军南翼当面集中了约二十个师。而这一切是用来对付第38集团军五个步兵师和四个骑兵师的。敌人步兵和炮兵差不多比我军多两倍,航空兵,特别是坦克多好多倍。
  应该说,我们左邻的情况是有利于法西斯分子如此集中兵力的。南方面军在此之前已被压到第聂伯河口。由于有这条宽阔的水障碍做掩护,“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在那里便只留下一个不大的屏护队,而将野战第17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群的大部兵力收拢成强大的突击集团,用以从南面实施突击,与古德里安各兵团对进。
  第38集团军的可敬之处,是它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对普肖尔河与沃尔斯克拉河之间登陆场的敌人进行了应有的反击,迫使敌人放弃在这对它最有利的方向实施进攻的意图。费克连科将军的军队在那里异常顽强和猛烈实施的反突击,迫使敌人另找突破地段,并把自己兵力转移该处。
  我看到费克连科正陷于苦思冥想中。
  “怎么办呢,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他问。“继续不继续进攻?”
  我回答,照我看来,现在反突击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前主要的是要不惜任何代价消除那个把我们整个方面军都置于敌人突击之下的突破口。
  “可是用什么去消除呀?”将军苦恼地说。“我的预备队总共还有一个步兵团。就是我们能从突击集团抽调大部兵力,也没有把它们调到突破地段的时间。难道现在能追上克莱斯特吗!”
  “追赶克莱斯特是没用了。”我表示同意。“不过,假如我们能从两翼实施突击封闭缺口,那么,他的坦克和摩托化师的补给线就将被切断,方面军首长也就较易于对付突入的敌军快速兵团。”
  回顾一下往事,我应该承认,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的乐观主义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正如后来所看到的,西南方面军首长只能从第26集团军调两个步兵师去对付突入我军深远后方的两个坦克集团军。
  费克连科将军明白在当时情况下没有别的出路,便请求方向总司令准许在集团军左翼停止冲击,从那里调出部分兵力编入预备队,用于恢复被突破的正面和挡住敌可能对波尔塔瓦实施的进攻。布琼尼元帅马上就批准了,同时他还命令集团军司令员立即把编入第38集团军的全部坦克旅调到突破地段去。
  傍晚已经彻底察明,费克连科集团军三个右翼师在集团军司令部率领下,已被割断同主力的联系,正与德军第17集团军从东南面猛攻它们的强大集团进行艰苦战斗。总司令部得知此情后,知道分布在一百四十公里正面的第38集团军从此将实际上在两个离心战役方向实施战斗行动了:一个是克列缅丘格、罗莫丹方向,一个是科列别尔达、波尔塔瓦方向。
  现在我们再回头说说方面军北翼的战事。第5集团军得到向杰斯纳河对岸退却的为时太晚的许可后,只好一边苦战一边为自己打开一条冲击敌军合围圈的道路。敌人对他们进行跟踪追击,从四面八方进行不间断的冲击。在这极端困难的情况中,步兵第15、13军指战员表现了不屈不挠的意志。他们虽然遭到不间断的轰炸和扫射,但仍顽强冲到杰斯纳河。
  法西斯军队曾两次合围E·A·巴拉巴诺夫上校的步兵第215师①第711团,但指战员们以坚决的冲击打开了一条道路。A·C·别列斯托夫上校的步兵第193师各部队在激烈的搏斗中仅两天就消灭七百名法西斯分子。  
  ①原是摩托化师。所有摩托化步兵师和摩托化师从8月22日起均改编为步兵师。
  第5集团军各师都没有后方,因为到处都是前方。当德军步兵和坦克在我步兵第200师穿越战斗队形打到师司令部时,参谋人员、通信兵、警卫战士都迎着他们扑上去。师长A·E·科乐帕切夫少校亲自指挥战斗。许多人在力量悬殊的搏斗中牺牲了,但敌人伤亡也很大。还有三辆坦克在继续前进。这时,红军战士库拉科夫、奥西波夫和谢尔盖耶夫冲上去挡住它们的去路。他们在十至十五米距离外向敌坦克投燃烧瓶。司令部转危为安。
  可以想象,当指战员们冲到杰斯纳河却发现河岸已被法西斯分子抢占时,心里是什么滋味。由步兵第195师师长B·H·涅斯梅洛夫将军统一指挥的步兵第31军第193、195、215师,就陷入了那种境地。它们受到前后夹击,无论到哪里都找不到出路。于是决定以一部兵力阻住从西面冲击的敌军,以另一部兵力一边战斗一边强渡杰斯纳河。没有渡河器材,只好把火炮和汽车毁掉。该军只有步兵第200师未遭法西斯分子截击。师长不仅摆脱了追击,而且先敌到达杰斯纳河,保住了全部炮兵和后勤。步兵第15军和第45、62师在切尔尼戈夫以南进至杰斯纳河。这里的河岸也已落入希特勒分子手里。军长C·C·莫斯卡连科少将(接替牺牲的布兰克)巧妙组织了冲击。我军各部队一齐猛攻,击溃了敌人,突出了合围圈。
  经过这些极为紧张的战斗,第5集团军遭到很大损失,但终于在9月11日突出重围。
  在方面军右翼部队打开突围道路时,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也在打破敌军强大集团从东北面迂回基辅的企图。它们的顽强防御使第5集团军的处境有所改善。
9.在火圈中
  显而易见,被敌人楔形突击所切断的方面军将越来越难以扼守第聂伯河防御地区。他们要在与红军其余兵力完全隔绝的情况下继续防御。扎赫瓦塔耶夫上校在见面时告诉我,9月10日夜间他曾同图皮科夫将军一起去见方面军司令员。当时军事委员会委员布尔米斯坚科和雷科夫正在基尔波诺斯那里。参谋长报告了情况。他的结论是:应该趁早把军队撤到已经构筑了后方防御地区的普肖尔河一线。图皮科夫的论据很有份量。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经全面讨论后,决定向大本营发出以下内容的电报:
  “敌军坦克集群已突向罗姆内、格赖沃龙。第40、21集团军不可能消灭该集群。需要立即由基辅筑垒地域调军队到敌人行进路上,方面军需要向报告过您的各道地区①实施总退却。请通过无线电予以批准。”  
  ①指在普肖尔河构筑的后方地区。
  在等候大本营答复时,基尔波诺斯将军及其司令部忙于恢复已在许多地段被割断的战线。第21、40集团军司令员奉命将尽可能多的兵力编入各自突击集群,向巴赫马奇实施相向突击,使双方翼侧靠拢。第21、5、37集团军司令员奉命消除各自防御地带的缺口。方面军首长特别重视巩固奥斯捷尔方向的态势,以便阻止敌人从东北面沿第聂伯河左岸迂回基辅。C·C·波捷欣上校的步兵第147师由基辅筑垒地域调到了奥斯捷尔。
  “还能向这个地域派哪些兵力?”
  对于司令员的这一提问,图皮科夫回答说,为了对付破坏分子,基辅地域已留下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个摩托化营,并且刚刚组建了两支游击队。基尔波诺斯命令将它们也投入战斗。但这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这样做反正等于用铁锹在第聂伯河大坝堵决口。”图皮科夫苦恼地说。
  大约在夜间一点多钟,方面军通信主任多贝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莫斯科来电报了。当时领导总参谋部的K·M·沙波什尼科夫元帅通知:“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认为,必须按我军条令规定继续在西南方面军各部队占领的阵地上奋战。”总参谋长提出了许多粉碎敌军突入集团的建议,但一个师也不允许从基辅筑垒地域调走。
  基尔波诺斯与布琼尼联络,请他向总参谋长解释,方面军撤退稍有延误,就会产生致命后果。几小时后,布琼尼同沙波什尼科夫通了话。总参谋长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布琼尼向大本营发了以下电报:
  “西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认为,在当前情况下必须准许该方面军全线退却到后方地区。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师同志以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名义答复这一建议时,指示从第26集团军调出两个步兵师,用以消灭由巴赫马奇、科诺托普地域突入之敌。同时,沙波什尼科夫同志指出,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认为将西南方面军部队东撤为时尚早,我认为敌人从诺夫哥罗德-谢韦尔斯基方面向南和从克列缅丘格向北包围并合围西南方面军的企图,至此已十分明显。为了对抗这一企图,必须建立一个强大的军队集群。而西南方面军无力做这件事。
  如果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也不可能在这一时机集中那样强大的集群,那么退却对西南方面军来说就是完全不可避免的了。该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所应采取的措施,即由第26集团军调出两个师,只可能是一种保障手段。况且第26集团军正受到极度削弱。在一百五十公里正面上只留有三个步兵师①。延误西南方面军的退却,可能使军队和大量兵器遭到损失。万一不能重新考虑退却问题,那么我请求准许哪怕从基辅筑垒地域撤出军队和大批技术装备,这些兵力兵器无疑将有助于西南方面军对抗合围。”  
  ①C·M·布琼尼未把正在组建的三个师计算在内。
  根据图皮科夫、扎赫瓦塔耶夫的叙述和现存通话记录判断,C·M·布琼尼当时聚精会神注视着我方面军战事的发展。他不时把基尔波诺斯或图皮科夫叫来通话。问科诺托普地域和罗姆内地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科斯坚科的两个师到达前,方面军首长打算怎样阻止古德里安,怎样使第5集团军突围。这天,布琼尼和基尔波诺斯之间还进行了这样的谈话。
  “假如敌人切断了方面军的补给线,您打算怎样组织军队供应?”总司令问。
  “只能经南部干线进行前送。”基尔波诺斯回答。
  “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北部干线已被切断了。要是南部干线也被切断,您怎么办?”
  “那就只剩下一个途径——用飞机。”
  “航空兵不可能保障那么多的军队。”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反驳道。“所以现在就要在弹药、给养的消耗方面厉行节约。”
  当电报机静下来后,基尔波诺斯对布尔米斯坚科说:
  “厉行节约,谈何容易。给养倒还罢了。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压缩口粮,战士们会谅解我们的。可是,当法西斯分子象嗅到了猎物的恶狼一样在全线乱闯时,怎能叫人节约弹药呢?!”
  这天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于处理堵住八百公里战线中的无数缺口和呼叫第5、21集团军一些陷入合围的兵团那一类麻烦事了。
  9月11日傍晚,莫斯科召唤基尔波诺斯。方面军司令员在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图皮科夫和扎赫瓦塔耶夫陪同下匆忙进了电报室。这次是最高统帅亲自发报。
  斯大林问好后,说:“你们关于把军队撤到你们知道的那条河一线的建议,我看是危险的。”他列举了方面军退过第聂伯河时所受到的挫折。“现在有什么保障使这一情况不再重演呢?这是第一点。接着是第二点:在第聂伯河东岸的目前情况下,你们建议撤退军队,将意味着我军被合围,因为敌人不但将从科诺托普方向,即从北面向你们进攻,而且将从南面,即从克列缅丘格方向,以及从西面进攻,因为在我军撤离第聂伯河时,敌人将立即占领第聂伯河东岸并开始冲击。如果敌军科诺托普集群同克列缅丘格集群会合,你们就将被合围……”
  基尔波诺斯两眼紧盯着慢慢伸长的电报纸条。
  “看来,你们关于立即撤退军队的建议必须具备以下两个条件:第一,你们应预先在普肖尔河构筑防御地区;第二,与布良斯克方面军协同,对敌军科诺托普集群发动猛烈冲击。我重复一遍,如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你们撤退军队的建议就是危险的,并可能招致惨败。出路何在呢?可能的出路是:
  第一,立即变更兵力部署(哪怕是从基辅筑垒地域和其他军队中抽调兵力也行),在科诺托普地域集中十分之九的航空兵,与叶廖缅科协同对敌军科诺托普集群实施猛烈冲击。我们已向叶廖缅科下达了相应的指示。我们今天还特令彼得罗夫航空兵集群向哈尔科夫转场,并归西南方向指挥。
  第二,立即在普肖尔河或这一线的其他地点建立防御地区,面向北和面向西配置庞大的炮兵群,并拨出五至六个师防守这一地区。
  第三,在完成这两点后,只有在完成这两点后,也就是在形成了对付科诺托普集群的拳头之后和在普肖尔河建立防御地区之后,一句话,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再开始对基辅进行疏散。要仔细做好炸桥准备。第聂伯河上不得留下任何俘动工具,而应予以破坏,待基辅疏散完后,应固守第聂伯河东岸,不让敌人突至东岸。
  最后,应停止寻找退却地区,而应寻找抵抗的途径。
  电报室里一片沉寂。最高统帅能以他铁一般的逻辑性使任何人无法反驳。甚至图皮科夫也茫然不知所措了。他后来告诉我,当他看着纸条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念头:要利用这个建议开始把五至六个师和大量炮兵撤到普肖尔河地区。这也就是把方面军撤到新地区的开始。因为斯大林实际上并不反对退却,而只是建议沿普肖尔河组织防御,以此可靠保障退却……
  但是最高统帅的最后一句话使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后,应停止寻找退却地区,而应寻找抵抗的途径。”
  据扎赫瓦塔耶夫证实,脸色苍白的基尔波诺斯两次大声念了这句话。他问军事委员会各位委员:
  “喂,你们要说什么,同志们?”
  雷科夫默不作声地揪着自己松软而丰厚的头发。布尔米斯坚科低声说:
  “既然不能退却,我们也就不要坚持离开第聂伯河了。”
  时间在流逝,而斯大林还在线路那一端等着回答。
  基尔波诺斯猛地转身对博多机女守机员说:
  “拍发吧!”
  他说得很慢,仿佛要把每个字都过滤一遍:
  “我们在得到就军队东撤提出意见并指明撤退地区的建议以前,没有撤退军队的想法,而只有一个请求,由于我们的正面已加宽到八百余公里,希望有预备队加强我方面军……”
  扎赫瓦塔耶夫后来说,图皮科夫在听到基尔波诺斯的话时,一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基尔波诺斯向他投去惊奇的一瞥,继续用不太响亮的声音口述道:
  “遵照9月10日夜间收到的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指示,我们正由科斯坚科集团军抽调两个步兵师,连同炮兵由铁路运往科诺托普方向,其任务是会同波德拉斯集团军和库兹涅佐夫集团军,消灭罗姆内方向突入之敌摩托机械化集群。我们的意见,暂时不宜再从基辅筑垒地域抽调军队,因为已经从那里抽过两个半师给切尔尼戈夫方向。从基辅筑垒地域只能抽调一部分炮兵兵器。刚才通过电报机收到的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指示,将会立即得到贯彻。完了。”
  基尔波诺斯自己也没有理会到,他突然不承认自己不久前还在请求的一切了。这点,站在他旁边的人全都立即看出来了。当然,这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斯大林的注意。电报机又响起来。纸条上的话句句象钢锭一般重:
  “第一,关于西南方面军撤退的建议,是您和西南方向总司令布琼尼提出的。这里引一段布琼尼11日的报告……”接着便出现了读者已经知道的布琼尼电报中的词句,他在电报里援引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请求,以他所特有的直率和坚决性坚持立即让西南方面军撤退。
  电报机不响了,就象在线路那端说话的人想让自己的交谈者哪怕理一理自己的思路。随后纸条又开始蠕动了:
  “您看见了,沙波什尼科夫反对撤退部队,而总司令赞成撤退,因为西南方面军也赞成立即撤退部队……”通话结束时已经是不容反驳的命令了:“……未经大本营特别许可,不得放弃基辅和炸桥。再见。”
  基尔波诺斯擦了擦冒汗的前额,回答道:
  “您的指示我明白了,完了。再见。”
  他懊恼地挥了一下手,跑出了电报室。
  “现在该怎么办?”图皮科夫问布尔米斯坚科。
  “需要想一想,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命令总是命令。”
  “能想出兵力来就好了!而要是没有兵力,无论你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的。”
  第二天,我们得知大本营解除了布琼尼西南方向总司令的职务,并任命苏联元师C·C·铁木辛哥接替他。
  由于第38集团军于9月12日收到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方面军首长的代表留在这里便失去意义了。帕尔谢戈夫将军、沃尔斯基将军、洛佐沃伊-舍甫琴柯上校、我和陪同我们的军官们都聚集到了集团军指挥所。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请方向总司令将我们调归方面军司令部。于是我们同方向司令部参谋长A·E·波克罗夫斯基少将联系。很晚才得到答复:总司令命令我们留在原地继续帮助指挥第38集团军。幸好同方面军司令部还能联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图皮科夫将军请到莫尔斯电报机前。通信联络很差,但我还是向将军说明了情况。他答应“按一按所有琴键”。我不知我的首长是怎样做这件事的,但到9月13日早晨,总司令的司令部就通知,同意我们回方面军司令部。
  不久,沃尔斯基和他的随行军官,我和自己的助手萨夫丘克少校以及副官伊利亚·博霍罗夫上尉便坐上汽车,取道列舍季洛夫卡,这里有总司令司令部的一个前方联络站。我们希望打听到怎样才能回到自己那里。帕尔谢戈夫和洛佐沃伊-舍甫琴柯应在晚些时候同我们会齐。
  沿途都能看见走散的分队、脱离了自己部队的辎重队以及后勤机关。谁都不了解情况,这是退却时经常出现的情形。
  在距列舍季洛夫卡不远处,我们遇到了步兵第297师辎重队。我从一个指挥员那里得知,第38集团军司令部的车辆已开始向列舍季洛夫卡开来。这使我非常吃惊,因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司令部已同该集团军各右翼师一起被克莱斯特军队切断了。它怎么会到这里,到普肖尔河左岸来呢?
  在列舍季洛夫卡,我们很费劲地找到了总司令的司令部联络站。我们在这里犯了愁,因为所有能到达方面军司令部的道路都被敌人切断了。联络站向我们传达了方向总司令的指令:在接到特别号令之前留在列舍季洛夫卡,对突围军队进行整顿,并组织这些兵力实施防御。我们立即开始执行命令。沃尔斯基将军前往由集团军左翼调来的两个坦克旅应该集中的地域,我则开始寻找第38集团军司令部。有人给我指示了列舍季洛夫卡郊区的一所农舍。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第38集团军参谋长维塔利·尼古拉耶维奇·西姆沃洛科夫少将。三十年代我曾同他一起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但现在不得不暂忘旧情。我非常严厉地质问他司令部为什么脱离自己部队。西姆沃洛科夫说,司令部并不是单独突围的。同它一起突围的还有B·A·阿法纳西耶夫上校的步兵第297师及B·M·罗伊滕贝格上校的骑兵第37师一部。后来察明,该骑兵师其余部队和O·B·马利采夫上校的步兵第97师,退到了苏拉河右岸,并在那里占领防御。方面军司令员于9月13日将其调归第26集团军司令员指挥。
  将军说,突围时最困难的是强渡普肖尔河。
  “没有任何渡河器材,而德国人又据守着所有桥梁。我们有一长串车辆和大车。这可怎么办呢?我们决定实施夜间冲击抢占这一渡口。我们夺过来了。敌人发了疯。但我们扼守着桥梁,直到最后一个战士走过去。然后就把它炸毁了。”
  现在该集团军司令部沿普肖尔河组织防御,但兵力太小了。西姆沃洛科夫只能派出一些小屏护队到大博加奇卡村,再远些战线就中断了。这样,从西北面通往波尔塔瓦的方向就成为暴露的了。方向总司令的司令部和第38集团军司令员为修补战线中的缺口采取了一切措施。
  我们对如何更好地配置军队进行了讨论。然后我在得到C·C·铁木辛哥元帅准许后乘车前往位于波尔塔瓦附近的方向司令部。在那里人们让我看了最近的作战汇报。汇报是令人忧虑的。只有基辅地域的第37集团军基本兵力以及在基辅以南和东南沿第聂伯河占领防御的第26集团军,仍继续固守各防御地区。在第21、5集团军以及第37集团军各右翼师的防御地带,我军在敌优势兵力猛攻下正在缓慢退却。绵亘的正面已经没有了,各集团军之间和各军之间的缺口扩大了,敌人兵团正在缺口急进。
  方面军北翼各集团军集中全力在奥斯捷尔河阻止敌人。为争夺涅任正进行激烈战斗。该市以西科扎雷和科泽列茨之间的正面已被突破,德军第6集团军各兵团楔入这一缺口,在科贝日恰地域切断了联系涅任和基辅的铁路线。我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正在抗击沿科泽列茨-基辅公路进攻的敌步兵师的冲击。敌人力图迂回第5、37集团军的暴露翼侧。第5、21集团军的一些兵团已数次陷入合围。第21集团军司令员B·A·库兹涅佐夫中将报告,他的三个师,即第187、219、117师,已艰难地冲出合围圈。我军兵团在激烈战斗中严重减员。方面军实际上已被分割。很久未得到补充的各集团军正在丧失最后的力量。例如第40集团军,现在总共只有约五千名能打仗的步兵、一百门火炮、十辆坦克。第5集团军的情况也不比它好。该集团军继续由H·B·加里宁将军指挥的步兵第31军所属各师,总共只剩下不到两千五百名能打仗的步兵。而这些精疲力尽的兵团却仍然能奇迹般地扼守着几乎七十公里的正面地段。
  人们让我看了基尔波诺斯给总参谋部和方向总司令的报告。报告末尾是这样写的:
  “方面军是在被合围和补给线被完全切断的条件下进入战斗的。我准备把指挥所转换到基辅,这是能指挥军队的唯一场所。我请求采取必要措施,利用空中运输对方面军所属各集团军进行弹药供应。”
  我心里很难过。回到方面军司令部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9月16日晨,我被叫到方向总司令那里。办公室里有C·C·铁木辛哥和方向军事委员会委员H·C·赫鲁晓夫。
  “怎么样,还急着回去吗?”元帅问。
  “正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我应该在方面军司令部。由于所有道路都已被切断,我请求准许坐飞机走。”
  总司令带着明显的赞许神色看着我,谈起了基辅方向的情况。方面军战役态势在一小时一小时地恶化。昨天敌人距方面军司令部仅二三十公里。军队指挥眼看就要完全中断了。
  元帅慢慢地揉着太阳穴,仿佛要减轻疼痛,说:
  “现在我们正尽全力帮助方面军:我们正往罗姆内和卢布内调遣一切能集结的兵力,其中包括得到坦克加强的别洛夫的骑兵军以及三个独立坦克旅。过几天鲁西亚诺夫的师和利久科夫的师①也将开到我们这里。我们打算以这些兵力同方面军被围军队里外对进。我们知道我们无法粉碎突入的两个法西斯坦克集团军,但我们将打开一些缺口,被围军队可以通过这些缺口突出来。这就是我们突击的目的。我们相信,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最高统帅将会准许西南方面军向普肖尔河退却,因此我们决定现在就下达组织突围的命令。”  
  ①近卫步兵第1师和近卫摩托化步兵第1师。
  总司令在屋子里默默踱了大约一分钟。
  “今天我们还准备和莫斯科通话。我希望我们能说服大本营。在我们通话时,基尔波诺斯和他的司令部要利用敌人还没有绵亘的合围正面这一时机。”
  我觉得元帅说了这几句话后,仿佛摆脱了最后的疑虑。他表情丰富的脸温和了,前额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了。他字字清晰地继续说:
  “您向基尔波诺斯将军报告,巴格拉米扬同志,在眼前情况下,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认为对西南方面军来说,唯一适当的决心是进行有组织的退却。您向方面军司令员传达我的口述指令:放弃基辅筑垒地域,以少量兵力沿第聂伯河实施掩护。毫不迟延地开始将主力撤至后方防御地区。基本任务是:在我们预备队配合下粉碎前出方面军后方之敌,尔后沿普肖尔河转入防御。要让基尔波诺斯发挥最大的积极性,向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更坚决实施突击,而不要坐等我们把他从合围圈拉出来。”
  我舒了一口气。现在有希望了,不是一切都完了。
  总司令作了关于撤退程序和在突围条件下组织军队指挥的指示后,告别说:
  “快点走,巴格拉米扬同志。让基尔波诺斯也别拖延。法拉列耶夫将军将保障您由波尔塔瓦飞到皮里亚京地域。”
  我毫不迟延地到了西南方向空军司令员那里。O·F·法拉列耶夫将军说,已为我调来了一架由有经验的机组驾驶的高速轰炸机。
  看来一切都还顺利。但是有一个情况使我困惑不解: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赋予我那样重要的全权,却没有文件为证。不错,当时要考虑飞机可能被击落,那样的文件落入敌手,是很不妙的。……
  由于气候恶劣,我们只能到第二天再起飞。我被安排坐在射击通信员的透明炮塔里,这里视界广阔。两架歼击机负责护送我们。它们把我们送过战线后就调头飞回去了。就在这时,地平线上出现了四个白点。飞行员没有转弯,驾机全速向西飞去。我们还算幸运,飞过了敌歼击机狙击网。下面就是指定地点格列边卡机场了。机场以不好客的态度迎接我们,高射炮从地面开了火。直到飞机发射了一串表示“我是自己人”的信号弹后,高射炮才停止射击。机组让飞机安全着了陆。大家刚下飞机,就见一个人正拼命朝我们跑来。
  “你们怎么搞的?”他老远就嚷起来。
  一个带着天蓝色领章的大尉跑近后,吃力地喘着粗气。
  “你们怎么搞的?!机场已经布雷了!”
  我们只能庆幸机场的雷布得不好。
  这位大尉原来是机场勤务营营长。我向他要了一辆汽车,以便去方面军司令部。许多指挥员和红军战士围住了我们。一张张年轻的被风吹粗糙的脸上流露出十分惊奇的神色:一个将军从哪里并且为了什么要飞到我们机场来呢。(这是许多战地会见中的一次,我当然记不起机场交谈者中的任何一个人了。但是在我的《第聂伯河上的军人城》一书出版后,对该书有反应的读者中有一个得过很多战斗勋章的预备役上尉阿纳托利·费奥多罗维奇·迈科夫。他在信中提到了这次会见。)
  大家接二连三向我提问:
  “将军同志,我们真的被合围了吗?”
  “我们怎么办呢?退还是打?”
  看得出,人们感到苦恼的是不了解情况,而不是恐惧。他们看起来很平静,彼此还寻衅地开点小玩笑,说着恰当或不恰当的俏皮话,总而言之,他们举止同平常年轻人聚集很多时的举止一样。
  我试图简短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我向他们解释,我们的最高统帅部很了解方面军的处境,正在采取一切措施帮助我们。
  不久,汽车开来了,我热情向我的交谈者们告别。
  我不无困难地找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它位于皮里亚京以北上亚罗夫卡镇的一个村子里。图皮科夫将军抱住了我。
  “啊!我们的浪子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瘦削的脸和深陷的、仍然那么快活的眼睛,我想:
  我同这个聪明、诚恳的人彼此这样亲近,多好呀!
  图皮科夫诉说了自己的灾难。当大本营禁止撤退军队后,他决定发出一份关于方面军状况的详细报告,并作出结论,继续扼守基辅是不可能的。基尔波诺斯拒绝签署这份电报。它是由方面军参谋长签字后发往莫斯科的。第二天,总参谋部发来了答复。电报指责图皮科夫张皇失措,对战事判断不客观。他一直为此感到难过。当我向他介绍总司令的新命令后,他精神振奋地说:
  “就是说,我对了!”他着忙起来,“我们去见司令员!要快。如果我们迟延,合围圈就会牢固得无法突破了。”
  方面军首长在距司令部几公里的小树林里。我们乘车前往。途中,图皮科夫将军向我说了他们没能将方面军指挥所转移到基辅的原因。在科贝日恰地域第5、37集团军接合部突入的敌人兵团切断了各条道路。通信团派到前面去的几个分队都牺牲了。于是只好将指挥所转移到这里,皮里亚京,而不是转移到基辅。
  我们走了很久。道路挤满了汽车、辎重队和后勤部队、机关的转移纵队。
  在基尔波诺斯将军那里,我们正碰上布尔米斯坚科和雷科夫在场。我报告了总司令的号令。基尔波诺斯沉思了好久。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图皮科夫忍不住了,“这一指令是那样符合情况,没有任何理由犹豫了。您允许给军队拟制号令吗?”
  “您带来了书面的退却号令吗?”司令员没有回答他,却问我道。
  “没有,元帅命令口头传达。”
  基尔波诺斯皱起浓眉,在房间里踱起来,然后说:
  “在收到文件以前,我不能采取任何行动。问题太重大了。”他用手掌在桌子上一击。“好,就谈到这里吧!”
  出现了一片沉默。图皮科夫还想说什么,可是基尔波诺斯打断了他: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请准备一份给大本营的电报。报告总司令的号令并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9月17日晚上,我们给莫斯科发去了一份包括以下内容的电报:
  “铁木辛哥总司令通过方面军副参谋长传达口头指示:我们的基本任务是把方面军所属集团军撤至普肖尔河,并粉碎敌人在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的快速集群。留下最少的兵力掩护第聂伯河和基辅。
  总司令的书面训令完全没有指示过向普肖尔河退却,并且只准许从基辅筑垒地域调走部分兵力。已经有了矛盾。该怎么执行?我认为,将方面军所属军队撤到普肖尔河是正确的。在此条件下必须完全放弃基辅筑垒地域、基辅和第聂伯河。急切请求您指示。”①  
  ①苏联国防部档案。
  好不容易发完这一无线电报后,我便同图皮科夫将军一起,沉思地看着标上了最新情况的地图。这张地图对我这个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的作战参谋提供了许多情况。我军是在由北向南延伸的一个椭圆形里面作战,没有绵亘的战线。到处都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就象活体上有许多伤口一样。这些缺口说明在这些地段已经没有兵力可以去阻挡敌人进路了。哪里还伸展着我军的红线呢?那里的情况如何呢?最新的战斗报告表明:那里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
  “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大本营会这样固执。”图皮科夫说。“虽然……”他用铅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下,“连我们也很难判断某一地段发生了什么事。从地图上看,那里是一个辖有军、师的集团军。可以想想:这有多少兵力!而实际上有些师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番号……可是我们还认为它们是一个师,还赋予它们相应的任务。摆在总参谋长面前的是一幅正面宽达两千公里的地图,图上不是象我们这样标着几十个师,而是几百个师。莫斯科更难以确定某一地段的真实兵力。可能莫斯科也知道这一切,但某些很重要的原因促使它要求我方面军去做无法做到的事……”
  不错,那些很重要的原因是有的。我们当时只是猜测这些原因,但没有充分想象出来。而这些原因是由我国所处的总军事政治形势所决定的。我国当时继续单独抵抗侵略者的猛攻。在这之前,希特勒分子已封锁了列宁格勒,逼近了莫斯科。我们最高统帅部已经没剩下多少大的、做好作战准备的战役预备队了。我们要把相当一部分军队留在高加索(土耳其的行径太令人生疑了)和日本军国主义者蠢蠢欲动的远东。在此情况下,西南方面军在第聂伯河地区的顽强防御,能牵制法西斯德军庞大兵力,其中包括两个德军坦克集群,从而略微缓和一下苏德战场其余战略方向,特别是莫斯科方向的局势。尽可能长时间地把这些兵力牵制在西南方向,是十分重要的。
  复杂的国际政治气氛也有影响。反法西斯国家同盟刚刚开始组织。不久前唆使希特勒进攻苏联的国家,现在自己也跟法西斯德国打起来了,它们越来越相信,在这场斗争中,只有苏维埃俄国是可靠的同盟者。但是现在法西斯军事机器的全部实力都用来对付苏俄。苏联能经受住这个可怕的打击吗?美国国内对值不值得对苏俄实行武器援助展开了激烈争论。某些人士断言运去武器和技术装备没有意义,因为俄国在冬季到来以前就会崩溃,战争将以法西斯德国的胜利告终。
  罗斯福想确信供应俄国的武器不会落入法西斯分子之手,便于1941年8月派他的亲密助手H·霍普金斯前来试探。总统的这位私人代表认真考察了我国和苏德战场的情况。他在回美国前同斯大林进行告别谈话时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一个问题:1941年入冬前战线将在哪里?他要向罗斯福转达对这一问题的答复。
  斯大林回答,1941年年底前战线将在列宁格勒、莫斯科和基辅以西。
  霍普金斯带着这一答复走了。
  苏军统帅部从8月下半月起开始采取了一切措施帮助基辅保卫者。主要的步骤是组建了新的布良斯克方向军,其任务是粉碎古德里安的军队,不让其挥军南下西南方面军后方。为此,大本营不惜动用预备队。我们方面军也得到了某些补充兵力。
  可是,霍普金斯离开还不到两星期(他可能还未回到华盛顿),西南方面军首长忽然向大本营请求准许从第聂伯河一线撤退军队了。
  不难设想,基辅陷落的消息会在美国以至全世界引起什么样的反响,这一事件会大大削弱罗斯福在与那些反对向苏联提供政治和物质援助的人争论时的地位。
  国防委员会很清楚,将来有美国参加的欧洲国家反希特勒同盟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红军在战争这一阶段的顺利行动。
  这就是大本营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基辅的缘故。况且,大本营还认为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合围就不那么可怕了,因为可以突破敌人的合围圈。
  正是在这些日子里,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政府发表了告人民书,其中谈到了乌克兰人民要承受严重考验的全部真相,热烈号召人民与法西斯侵略者进行毫不留情的斗争。
  告人民书中写道:
  “阴险进犯我国的德国法西斯分子已暂时侵占了我们亲爱的乌克兰的一些地区。现在,我们的国土正在法西斯恶魔的铁蹄下呻吟。希特勒吃人魔王正在大摆血腥的酒宴。在法西斯分子侵占的地方,没有一天不发生暴行,在这些暴行面前,人类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惨祸都要显得逊色。
  ……法西斯当局在其侵占的乡村和城市对居民散发通告,法西斯恶魔在通告里用死亡吓唬你们,用残酷迫害威胁你们,企图迫使你们俯首听命。同志们,他们企图迫使你们用自己的双手给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孩子套上血腥的奴役枷锁。
  我们伟大的苏联人民过去进行争取自由的斗争,并不是为了今天成为法西斯野兽的奴隶。
  每一个乌克兰人,我国每一个公民都认为,与其忍辱偷生,还不如死去。
  同志们!不要执行法西斯当局的任何一个命令。
  ……怠工、破坏一切工作,是我国人民每一个儿女的神圣职责。不要服从法西斯的劳役!用一切力量、一切手段毁坏德军的物资、武器、装备和弹药!记住:法西斯匪徒没有通信联络就无法作战。破坏他们的通信设施、通信工具、电话线、电报线、电话机、电报机和无线电台!炸毁桥梁和道路。不给法西斯分子运送任何物资,不执行修路命令。破坏铁路线。
  农民们!法西斯强盗想用暴力强迫你们收割,并把全部粮食运往德国。不要服从法西斯的命令。养活你们一家要多少粮食,你们就收割多少粮食。不要给敌人粮食和肉类。饿死胆敢踏上我国土的法西斯掠夺者。
  ……全体乌克兰人民,苏联各族人民都已奋起与法西斯主义斗争。成千上万的红色游击队员——工人和农民,同红军手携手反抗希特勒吃人魔王。用你们能够做到的一切手段帮助游击队员。去参加游击队吧,毫不留情地消灭法西斯。
  红军正向敌人实施越来越猛烈的突击。法西斯闪电般战胜我们伟大苏联的计划破产了。他们已经把自己的许多精锐师断送在我们田野上。希特勒规定了几十次攻取莫斯科、列宁格勒和基辅的期限,但是直到今日,苏联人民的红旗还在这些城市的上空飘扬。
  战胜希特勒匪徒的时刻即将来到。那就更狠地打击敌人吧!
  ……谁也不应袖手旁观。每个人都应做力所能及的事。每个人都应帮助战胜法西斯。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敌人必败。消灭血腥的希特勒豺狼!自由的苏维埃乌克兰万岁!”
  英雄的乌克兰人民热烈响应共产党充满激情的号召。他们用游击战的千钧棒更猛烈地打击占领者。大地真正在他们脚底下燃烧起来了。当时在敌人后方已有五百八十三支游击队和一千七百个破坏组和歼击组在活动。成千上万的人民复仇者一批又一批地加入了反对敌人的神圣斗争。党的优秀儿子走在这些英雄的前头。
  但是敌人还是很强。在我们西南战线,一切优势都在它那一边。我和方面军参谋长一次又一次地研究地图,估量着我们的能力,得出了结论:如果在近斯内不下退却命令,军队将濒于绝境。
  莫斯科终于在9月17日夜间对我们的无线电报作了反
  应。总参谋长简明地通知:大本营准许放弃基辅筑垒地域和将第37集团军转移到第聂伯河左岸。
  对于方面军主力撤至后方地区一事,仍然只字未提。不过,事物的逻辑也能使人想到解决办法。假如连基辅和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基辅筑垒地域都放弃了,那就不能指望军队在基辅以东没有工事构筑的地区站得住脚。在司令员召开的会上,连在此之间对放弃基辅想也不让想的布尔米斯坚科也说:
  “我认为,在此情况下,我们除执行总司令的号令外没有任何出路了。”
  接到对基辅进行疏散的命令后,方面军首长所要关心的只是尽量援救陷入敌人合围圈内的兵力,使其免于被消灭。这回基尔波诺斯将军不再犹豫了。他立即要来了标明军队最近态势的地图。图上有许多“空白”——最近两昼夜我们没有收到许多地段的报告。摆在基尔波诺斯面前的地图表明,第40集团军在普季夫利和罗姆内间的某处作战,两翼暴露,并遭到敌人迂回。第21集团军在普里卢基地域抗击敌军冲击。这两个集团军之间八十公里的缺口挤满了古德里安的军队。第5集团军遭到极度削弱的军队目前仍在第21集团军左面、皮里亚京西北二十五至三十五公里处撑持。第37集团军坚守着基辅。在该集团军与方面军其余军队之间是德军第6集团军庞大兵力,其主要集团集中于亚戈京地域。第26集团军在自己左翼第聂伯河与苏拉河之间地带抗击德军野战第17集团军和克莱斯特坦克第1集群各兵团的冲击,以不大的兵力由卢布内方面实施掩护。敌人由东西两面发动进攻。方面军司令部所在的皮里亚京地域,仅由步兵第289师部队进行掩护。
  总之,这一切说明,我各集团军要向普肖尔河防御地区实施退却是极为困难的。但是又没有其他出路。
  基尔波诺斯将军还从来没有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执行战役任务。但是,司令员和我们所有在方面军司令部工作的人,在定下突围决心时都对我指战员经过战斗考验的坚定性和大无畏精神十分信赖。
  司令员与图皮科夫、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商量后,命令给各集团军赋予以下任务:第21集团军9月18日凌晨集中于布拉金齐、格涅金齐(普里卢基东南)一线,以主力向罗姆内实施突击,与骑兵第2军对进;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从西面掩护第21集团军退却,以其余兵力向洛赫维察实施突击;第26集团军用两个师组成突击集群,向卢布内进攻;第37集团军把军队由基辅筑垒地域撤至第聂伯河左岸,用以组成突击集群,突向皮里亚京,接着再东进,该集团军担任方面军的后卫;第40、38集团军由东面向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实施突击,与方面军主力对进。
  图皮科夫将军在图上大致标出了军队退却计划,命令我对司令部预先拟好的战斗号令作些必要的修改。但是将这些文书发给收件人已经不容易了。我们费了很大周折,仅将其传送到第5、26、40集团军司令员那里。同第21、37集团军司令部甚至用无线电也联络不上。我们派两名校官乘汽车去基辅。他们未能到达市内,看来是在路上牺牲了。我们只是在晚些时候通过总司令的司令部才使第37集团军获悉必须向东突围。
  派到第21集团军的是我的副部长扎赫瓦塔耶夫上校,他应将命令面交B·A·库兹涅佐夫中将,并同他的司令部一起退却。
  我们庆幸的是,方面军航空兵几乎全部和方面军后勤大部队都已及时转移到普肖尔河以东,因此,我们在这困难的时刻不必再分神去组织它们突围。
  这样,几乎全部集团军都在9月17日夜间知道了退却程序。当然,所定下的决心远远不是最理想的。因为定下这一决心时,情况是那样复杂,而且远未弄清楚。
10.他们没有放下武器
  扎赫瓦塔耶夫上校后来告诉我,他很快就找到了第21集团军司令部,向B·A·库兹涅佐夫中将面交了方面军首长的命令。集团军司令员毫不迟延地给所属各军赋予了任务。各军应在皮里亚京以北渡过乌代河后,沿罗姆内和洛赫维察之间方向东进。库兹涅佐夫决定和集团军司令部一起在步兵第66军后乘马跟进。
  9月18日清晨,集团军领率机关纵队由库兹涅佐夫、戈尔多夫两位将军和师政委级科洛宁率领,在步兵分队掩护下,克服了古德里安一个坦克师的摩托化步兵激烈抵抗,强渡了乌代河,向奥泽里亚内急进。昼间,敌人在别洛采尔科夫齐地域的小深谷旁再次挡住了去路,因此只好组织环形防御。天黑后,集团军司令员带领各分队突围。照明弹把黑夜变成了白昼。敌人机枪、迫击炮和火炮实施猛烈射击,但这次也突出来了。
  在这次战斗中,扎赫瓦塔耶夫被一颗迫击炮弹炸下了马。他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人马尸堆里。听得见德军士兵正在田野上前进,不时传来冲锋枪的点射和人的惨叫声:法西斯匪徒正在杀害伤员。他们把扎赫瓦塔耶夫当作死人,这可救了他。等希特勒分子走后,扎赫瓦塔耶夫才拼足最后力气一瘸一拐向东走去。不久他遇见了高射炮兵营营长恰耶夫上尉和集团军司令部警卫连一个战士。他们受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自己人那里。
  库兹涅佐夫中将克服了一切障碍,终于带领部分军队冲出了敌人的合围圈。H·A·别洛夫将军的骑兵第2军加强大本营预备队几个坦克旅所实施的突击,对此给了有力配合。骑兵和坦克兵向古德里安司令部所在地罗姆内发起了迅猛冲击。据古德里安回忆,当时他在市内最高一座楼房的上层亲眼看到了冲击者——他们距他总共只有八百米。这位法西斯将军的神经无法忍受,和司令部一起逃到了科诺托普。
  精疲力竭的第5集团军突围的条件要艰难得多。波塔波夫将军未能组织本集团军向洛赫维察方向实施总退却,因为敌人攻得太猛烈了。步兵第15军部队被逼南退,不得不由C·C·莫斯卡连科将军率领自行突围。H·B·加里宁将军的步兵第31军部队试图为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扫清道路,但它们无法在乌代河克服德军坦克第4师的坚固防御。集团军领率机关被迫与处在该地域的方面军司令部第二梯队会合,同它一起折向南面的皮里亚京。
  第26集团军司令员G·F·科斯坚科中将于9月17日
  后半夜收到突围命令后,请来了军事委员会委员J·E·科列斯尼科夫和B·C·布特林(后者原为乌克兰共产党尼古拉耶夫州委书记)、参谋长A·C·瓦连尼科夫上校、炮兵主任E·C·射苗诺夫上校、团政委级政治部主任A·B·扎科沃罗特尼和特别处①处长E·B·瓦季斯。大家对当时的处境进行短时间讨论后,科斯坚定下了以下决心:在后卫掩护下把军队撤至奥尔日察河,由这一地区组织向卢布内方向突围,与由东面进攻的卡姆科夫将军骑兵第5军和第38集团军各坦克旅对进。集团军司令员给各师下达命令后,即率司令部向奥尔日察市运动,全部军队都集结到这里了。车辆和辎重充塞了这个小小的乌克兰城市。司令员命令A·A·阿列克谢耶夫率领的一个小支队掩护城市后,便着手建立突击集团。由于没有通信工具,这是件难办的事。况且还要经常注意集团军暴露的两翼,因为古德里安军队由北面、德军第17集团军部队由南面,正分别向两翼压来。  
  ①特别处是苏军中的反侦察机构。——译者注。
  9月21日,科斯坚科首次试图突破克莱斯特坦克第1集群正面。各师在短时间的炮火准备后开始强渡奥尔日察河。敌人进行了猛烈抵抗。各先遣分队在左岸站住了脚,但法西斯头目不断把自己的坦克部队调到这里。我军战士用炮火、燃烧瓶和手榴弹迎击敌坦克。人们一次又一次发起冲击。
  一位积极参加过这些战斗的人后来说,步兵第97师(原已编入第38集团军)第69团各营几次扑向敌人阵地,但遭到了躲在掩体内的法西斯坦克的猛烈射击,被迫后退。所有地段都发生了同样的激战。
  各师在进行没有奏效的渡河尝试时几乎耗尽了全部弹药。科斯坚科将军同方面军司令部未取得联络,便与大本营联系,并给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发去了一份无线电报:“我继续在奥尔日察河实施被合围中的战斗。一切渡河尝试均告失败。
  弹药已尽。请派航空兵支援。”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命令向科斯坚科集团军行动地域空投弹药。他见该集团军已无法突向卢布内,便于9月22日通知集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波塔波夫和库兹涅佐夫正向洛赫维察方向移动,与别洛夫骑兵军对进,要求他也折向东北,尾随他们突围。
  9月22日晚9时,科斯坚科决定再次进行强渡该河的尝试,但未能成功:集团军作战处副处长A·C·布拉伊少校报告,德寇已闯到奥尔日察东郊,并在那里纵火。继续等待就是束手待毙。科斯坚科叫来旅级A·B·鲍里索夫,他的骑兵集群就在附近,现在隶属第26集团军。
  鲍里索夫奉命向突入之敌实施突击。当他的骑兵向法西斯分子发起冲击时,战斗已接近集团军司令部了。
  科斯坚科拿起冲锋枪,又往各衣袋塞了几颗手榴弹,便对司令部军官们说:
  走吧,同志们!”
  他们跟在骑兵后面冲到拦河坝,沿坝到了对岸。鲍里索夫预先留出的马匹已在此等候他们。科斯坚科的司令部原来本是骑兵集群的司令部,基本上是由有经验的骑兵组成的。他们一看到马;立即精神百倍。骑手加上好马,这是多大的力量!集团军司令部同鲍里索夫的骑兵和其他部队一起且战且进。他们强渡了几条河。夜间,在苏拉河东岸碰上了有步兵分队掩护的德军迫击炮连发射阵地,发生了战斗。苏军骑兵两次发起冲击均未成功,但第三次冲过去了!
  10月初,第26集团军司令员终于率余部在骑兵第5军
  战斗行动地带突出了敌人的合围圈。以后很久,该集团军幸存的指战员继续成小群甚至单独潜越战线。成功突围的有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旅政委级J·E·科列斯尼科夫,政治部主任、团政委级A·B·扎科沃罗特尼和许多其他指挥员、政治工作人员。有些士兵和军官在回到自己人那里以前,已在敌人后方步行了几百公里。由上尉政治指导员级米哈伊尔·特罗菲莫维奇·塔兰率领的一个组总共走了六百公里,带着武器、文件和勋章回到了自己人那里。这个组里还有一名妇女——步兵第169团的助理军医安东尼娜·阿法纳耶夫娜·马特维延科。她和男人一样坚定地忍受了行军的一切困苦。疟疾折磨着她,双腿的伤口也化脓了,但她继续顽强地向东走着,谢绝了好心的集体农庄女庄员们要她留下养伤的建议。当她昏迷时,那些连自己都只能勉强站得住的同行者便小心翼翼地抬着她走。
  直接防守基辅的第37集团军指战员经受了艰苦的考验。我在研究了那些日子的文件并找一些战斗参加者座谈以后,大致追溯了该集团军接到放弃基辅命令后陷于最困难境地的往事。
  9月中旬头几天,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遭到敌人从东北面实施的迂回,为保卫谢米波尔基镇以北和僻静的乌克兰城市奥斯捷尔以南的每一公里土地而搏斗。在争夺科泽列茨的战斗中,步兵第41师两次把法西斯部队逐出了该市。当敌人第三次突入时,在边界战斗中已为读者所知的师长格奥尔吉·尼古拉耶维奇·米库舍夫率部实施又一次反冲击。他牺牲了。各部队遭到敌人新的突击,而且,假如C·C·波捷欣上校的师未从基辅赶来支援的话,它们就可能支持不住了。这两个兵团的顽强反冲击使敌人被迟滞了两昼夜。
  但是战线到9月16日又发生了变动。德军野战第6集团军突击集团力图由东北面突向基辅并夺取第聂伯河各渡口。
  城防司令部领导请求第37集团军司令员对掩护这一最重要方向的军队给予加强,但司令员说他已没有预备队去加强它们。城防司令部领导人的机断行事挽救了局势。他们把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一部兵力、兵工厂民兵队伍和平斯克区舰队第聂伯河中队三百名海军军人派到这里,在基辅各桥梁接近地建立一道防御地区。被敌人击退的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和赶来支援它们的城防委员会兵力于9月16日在这一防御地区巩固下来,阻住了敌人。
  这天,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第227团所属分队在瓦金少校指挥下英勇奋战。它们不但以迅猛的反冲击打退了敌人一个团,而且缴获了该团军旗。
  希特勒分子对我军部队实施了猛烈的炮兵和航空兵密集突击,并将步兵和坦克投入进攻。它们好几次在全线进行心战——挺直身子前进,醉鬼似的狂喊震动四野。我军战士一直把他们放到堑壕跟前,拼起了刺刀。法西斯分子受不住白刃格斗。保住狗命的亡命徒退下去了。
  在我军一个团的地段上,希特勒分子一直闯到炮兵发射阵地。炮兵用霰弹对他们进行直射。在另一个地段,法西斯分子逼近了防坦克壕。机枪手叶菲莫奇金下士从半毁的土木发射点拖出了自己的机枪,架在防坦克壕胸墙上,实施短兵射击,甚至在敌迫击炮连向他开火后,他也未停止射击。在这次战斗中,连政治指导员斯列萨列夫,共青团员、下士阿里斯塔尔霍夫,共青团员、列兵博卡诺夫、兹韦列夫、克尼亚泽夫等许多人表现很出色。
  在法西斯分子被打退之前,伤员都不离开战场。西林中尉在白刃格斗中两次负伤,但他不离开连队。直到敌人下一次冲击被打退后,连长才几乎被强送到救护所。
  防御者十分缺乏反坦克炮和穿甲弹。在克拉西洛夫卡附近的一次战斗中。第227团第3连指战员以生命的代价阻住了敌人的装甲车辆。
  苏军士兵就是这样作战。基辅保卫者们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要放弃城市。9月17日,也就是德军已在基辅以东很远时,《乌克兰真理报》还表达了他们的这种情绪,写道:“基辅过去是,将来也是苏联的!”
  乌克兰首都人民即使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也按前线城市的习惯生活方式生活着。没有半点儿惊慌失措的迹象。尚未疏散的企业照常工作。人们在“一切为了前线”的口号下劳动。
  放弃基辅的命令是在9月18日从无线电里收到的,命令给集团军首长指定了集团军退却的总方向,通报了集团军友邻行动的极简要情况。当时,执行这一命令比防守城市还要困难。他们要在敌占区走数百公里路。而且,退却是在仓卒中实施的,集团军司令员犯了不少错误。例如,他决定率集团军沿基辅至皮里亚京的主要公路和铁路干线退却。“南方”集团军群头目恰恰指望这一点,早已预先在亚戈京、别列赞站地段切断了这些道路。遗憾的是集团军司令部不知道这里有敌人的重兵集团。
  在第聂伯河右岸和基辅筑垒地域防守的各步兵师应首先开始退却。常驻守备部队各机枪营最后离开阵地。待防守基辅筑垒地域的军队通过鲍里斯波尔后,在第聂伯河各桥梁接近地作战的部队应随其后撤离。
  后卫由H·A·瓦西里耶夫上校的步兵第87师和G·M
  ·马日林上校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组成。
  军队于9月18日夜间出发。敌人在鲍里斯波尔地域的第一支屏护队被击退了。各纵队向东迤逦而行。
  这时,筑垒地域司令部和政治部的军官正在巡视各永备发射点。每个人负责巡视一定的地段。各发射点的守备部队都悄悄撤出来了。当阵地上一个人也没留下时,陆续传来了爆炸声:工兵炸毁了防御工事。
  指战员低垂着头走在基辅的街道上,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他们曾为城市不惜生命地奋战了两个多月,现在要放弃它该有多么痛心。
  基辅保卫者们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他们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基辅没有被征服。敌人就这样无法在公开战斗中夺到它。只是因为情况不利于西南方面军,我军官兵才遵照大本营命令放弃了他们亲爱的城市,他们坚信自己是一定要回来的。基辅过去是,将来也是苏联的!
  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师长G·M·马日林负责炸毁第
  聂伯河各桥梁。按照乌克兰内务人民委员B·A·谢尔吉延科的说法,他被任命为“基辅最后一任卫戍司令员”了。
  9月19日天气阴暗。基辅上空烟雾弥漫。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同城市各组织的代表跑遍各商店和仓库,打开大门,让居民储存生活必需品。
  德寇直到上午11时才发现我军退却。他们对城市西南郊进行了野蛮的射击,然后才前进。集团军后卫部队吃力地挡住敌人的压力。敌人炮兵对各桥梁实施猛烈射击。我掩护渡口部队遭到了损失,但继续勇敢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掩护退却军队通过。
  保障及时炸毁第聂伯河各桥梁,是组织基辅疏散的最重大措施之一。第37集团军工兵在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首长直接参与下,早在9月最初几天就做好了炸桥准备。
  下午,当右岸出现敌人先遣部队后,发出了信号。马日林上校说,他从自己的观察所看见B·A·彼得罗夫斯基铁路桥上升起了浓烟烈火。中心桁架倒在水里。E·博什桥也飞上了天。纳沃德尼茨基木桥是中心桥,后卫部队大部分都要过这座桥。三级军事工程师①A·A·芬克尔施泰因负责炸毁该渡口,他等待着最后时刻,想尽量让最后一批掉队士兵通过。直到敌人摩托车手冲到岸上,并用机枪实施猛烈射击后,工程师才发出了信号。浇了很多焦油和汽油的木头一下子燃烧起来。在右岸守桥的战士们沿着已经着火的桥板退却。法西斯冲锋枪手尾随他们扑过来。工兵等我战士踏上土地后,引爆了固定在木桩上的梯恩梯炸药,燃烧着的桥顿时掉到第聂伯河里,敌兵葬身在大桥的碎片下。几乎在同一瞬间,最南面的达尔尼茨基大桥也传来了爆炸声。疯狂的法西斯分子企图从行进间强渡该河,但左岸准确的机枪火力把他们打退了。
  马日林和步兵第87师师长联系,以便协调尔后的行动。
  ①相当于指挥人员的少校军衔。——译者注。
  后卫各部队奉命坚守至天黑,然后向鲍里斯波尔总方向退却。
  9月20日清晨,这两个兵团都进至达尔尼茨基森林东林缘。从地平线露出来的太阳透过薄雾,照耀着远方一座影影绰绰的城市。这就是鲍里斯波尔。在通往这一城市的路上,络绎不绝的汽车、马车和推着小车、背着背包的难民,仍然向前移动着。马日林向鲍里斯波尔派出了一个由杰多夫少校率领的小支队,这个支队有一部供联络用的无线电台,奉命去鲍里斯波尔后面寻找集团军司令部,并进一步明确尔后行进方向。大约过了半小时,杰多夫报告,敌坦克已闯进该市,他和这些坦克进行了战斗。这样,通过鲍里斯波尔的道路就被切断了。
  已经察明,第37集团军主力在巴雷舍夫卡地域被分割成两部分。大部兵力被敌军亚戈京集团阻于苏波伊河,其余兵团则被阻于巴雷舍夫卡以西的特鲁别日河。我军对敌人发起了冲击。但是希特勒分子在两河东岸都隐蔽有坦克。要突破那样的防御,没有足够数量的炮兵是不容易的。我军一次又一次发起冲击。9月21日夜间,第37集团军一个军队集群经艰苦战斗后强渡了特鲁别日河,突破了敌人合围圈。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副内务人民委员T·A·斯特罗卡奇指挥了这次坚决的冲击。在决定性的时刻,他和一些将军和军官走在最前面的散兵线里。索科洛夫上校、科萨列夫上校和许多其他指挥员英勇牺牲。但任务完成了,敌人的屏护队被击溃了。这一军队集群的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人那里。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第56团团长马祖连科中校带领战士和科夫帕克的游击队会合。
  被合围于别列赞站及其以南森林地域的集团军主力继续进行艰苦战斗。集团军参谋长C·D·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承担了指挥。法西斯分子建议被围者放下武器。我指战员以新的冲击作了回答。
  M·G·奥尔洛夫上校、B·C·布拉日耶夫斯基少校及其他指挥员联合了一些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于9月22日夜间实施突然的突击,突破了合围圈,他们未象敌人预料的那样向东,而是向南猛冲。还有一些军队群也突出去了。但是我军相当一部分兵力在顽强的冲击中几乎耗尽了全部弹药,只好隐入森林深处。希特勒分子几次想钻进去,但都遭很大伤亡。被打了回来。
  到9月底,德军总参谋部的地图上已经不再标示第37集团军主力被围地域:看来他们认为苏军全都在那里饿死了。封锁森林的大部分军队都被调去向东进攻。被围苏军利用敌合围圈显著削弱的机会,开始分成一些小群,有的向东穿越战线,有的冲到附近森林,以后便成了人数众多的游击队的核心。
  集团军后卫在鲍里斯波尔地域被切断与主力的联系后,顽强地为自己开辟道路。9月24日,两个师都进至罗戈佐夫地域,与盘踞在那里的希特勒分子展开了战斗。头几次冲击未成功。太阳已隐没在地平线下了,这时侦察员察明敌人新调来的庞大兵力正由佩列亚斯拉夫开来。我军部队受到了夹击,仓卒转入防御,并挖掘堑壕和组织火力配系。战斗在夜间激烈起来。在坦克支援下,希特勒分子将其步兵投入冲击。红军战士为节省子弹,没有开火。他们的阵地只传来稀疏的火炮射击声。每一发炮弹都被视若珍宝,而炮兵也只在有十分把握时才射击,一发也未落空。燃烧着的法西斯坦克照亮了四野。当希特勒分子接近堑壕时,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政委科诺瓦洛夫站起来,大喊一声:“为了祖国!”便向前扑去。和他并肓冲出去的还有上尉政治指导员级列柳克。就象电流通过堑壕,指战员们个个奋勇争先,超过了政委。猛烈的冲击把法西斯分子打跑了。
  敌人估计我部队将向东突围。但是集团军后卫首长根据马日林上校的建议,决定将军队隐蔽向西撤至第聂伯河沿岸森林进行整顿,准备参加新的艰苦战斗。
  9月25日拂晓,后卫各先遣部队进入斯塔罗耶村。侦察兵向团长瓦金少校报告,由佩列亚斯拉夫通来的路上有一个希特勒匪徒纵队正在移动。少校迅速组织伏击。当毫无顾忌地行进的法西斯分子渐渐进入林中道路时,火炮和机枪从四面向他们射击。敌人顿时慌作一团。战士们从灌木丛中跃出全歼了该敌,缴获了数十辆满载物资的汽车。战利品中还有德军被歼这个团的军旗。
  在敌人企图拦截苏军的所有地方都发生了激烈搏斗。
  傍晚,集团军后卫的所有部队都到达了第聂伯河沿岸森林。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沙地。汽车轮子在沙地上空转,消耗着剩下的油料。他们在制糖厂弄到了一些马和马车,把伤员、弹药和粮食安置在车上。留下几辆汽车拉火炮和迫击炮,其余只好都毁了。侦察兵发现了法西斯分子仓促建立的一个战俘营。各先遣分队实施迅猛冲击消灭了警卫队,解放了红军战士。黄昏时他们到了大沼泽地。沼泽中央有一个林木丛生的绿洲。工兵铺了束柴路。各部队渡到绿洲上组织起环形防御。“沼泽要塞”的守军人数不断增加。炸毁第聂伯河各桥梁的工兵、最后撤出的基辅筑垒地域分队、江河区舰队的海军军人、基辅铁路枢纽的铁路员工,都汇集到这里来了。
  法西斯分子几次强击这个岛,但都攻不下。到了10月,穿着夏服的战士们开始挨冻。弹药也快打完了。而侦察察明,希特勒分子正在准备新的进攻。于是决定抢在敌人前面行动。10月4日夜间,各部队离开孤岛,展开成散兵线。大家默默走着,炮兵则用手推着火炮。在杰维奇基村附近展开了激烈战斗。敌人以猛烈的炮兵和机枪火力迎击我冲击部队。但是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我军战士前进。他们一心想尽快接近敌人。在前面散兵线中行进的炮兵精打细算地对敌发射点进行射击。
  到处都展开了白刃格斗。敌军合围圈终于被突破了。接着,苏军决定分成不大的支队前进,尽量不卷入战斗,因为炮弹和子弹都快打完了。道路漫长而艰难。许多人牺牲了。但是很多指战员冲破了一切障碍。
  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是9月17日夜间出发的。决定经洛赫维察突围。为了达到更大的机动性,方面军领率机关分成了两个梯队。本书作者在第一梯队,编入这一梯队的有军事委员会,司令部大部,政治部,各兵种勤务首长。我们由上亚罗夫卡村取道皮里亚京,那里有一座桥横跨乌代河。后半夜到了河边。敌航空兵轰炸了渡口,要保持队形是很费劲的。渡河后,司令部纵队在J·G·马克沙诺夫上校的步兵第289师各部队掩护下过了皮里亚京,奔向居民地切尔努哈,但在拂晓前遭到北面德军坦克的冲击,被切断了同步兵分队的联系。于是只好改变方向,转到了沿乌代河左岸通过的乡村路,在轰炸和炮击下行驶着。法西斯分子多次企图把我们赶下河,但他们的全部冲击都被打退了。我们在这里损失了不少汽车:一部分是被炮弹和炸弹炸毁的,一部分是我们自己破坏的,好让纵队精干一点,战斗力强一点。
  9月19日晨,我们到了乌代河和姆诺加河汇合处的戈罗季希村。方面军司令员命令停止前进,以便整顿纵队,察明情况和拟制尔后行动计划。在这一村庄,第5集团军司令部的纵队和我们会合了。该纵队是在加里宁将军的步兵第31军余部掩护下到达这里的。
  在戈罗季希清点了自己的兵力,计有三千人左右,另有警卫团的六辆装甲汽车,还有几挺高射机枪。敌航空兵一刻也不让我们安宁。幸好伤亡不大。最使我们苦恼的是无线电台被炸弹炸毁了。这样将我们同各集团军和总司令的司令部联结起来的最后一根线也断了。
  基尔波诺斯召集来到戈罗季希的领导人员在一所农舍里开会。图皮科夫将军报告了情况。敌人正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德国人在乌代河南岸(我们位于该河河口)加强了正面朝北的防御;古德里安的坦克和摩托化部队占领了姆诺加河东岸;
  我们北面和西北面的所有大居民地也被敌人夺占了。
  大家听完这个令人不安的情报后,默不作声。基尔波诺斯将军打破了沉默。
  “有一点很明显:必须突围。现在要明确一下往哪个方向突围。”
  我现在不记得当时是谁建议晚上在戈罗季希附近强渡姆诺加河,连夜前往洛赫维察的了。图皮科夫将军坚决反对这一建议:
  “德国人正等着我们这样做。他们肯定已在桥头设伏。我认为我们应溯流而上,在切尔努哈附近,即由此向西北走十二公里处强渡姆诺加河。”
  波塔波夫将军支持他:
  “我们已经证实,德国鬼子不会对这条河的任何一座桥不加注意的。在切尔努哈附近突围的有利之处是能出敌不意。再说,那里有一些徒涉场,因此不需夺占桥梁。”
  这个建议得到了采纳。决定建立三个战斗群:为方面军司令部纵队扫清道路的先头战斗群和两个翼侧战斗群。M·A·波塔波夫将军负责指挥先头群。我则奉命指挥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个连,任务是掩护我们整个纵队,防止敌人从后面袭击。
  ……我命令我的部属站队。一共是一百五十个小伙子——他们威武英俊,举止端正。看来我比大家都走运,因为我指挥的是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队伍。我带来了我们作战部的大部分军官,组成了一个指挥组。
  我默默巡视了各列横队,端详着指战员的脸。大家都很疲劳,哪怕能休息一会儿也好,可是没有时间。我讲明了任务,预先告诉他们,处境将是困难的。
  “不过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不会给苏军战士丢脸。”
  当我沉默下来后,站在我对面的一个头上缠着发黑绷带的年轻战士说:
  放心吧,将军同志,我们不会叫人失望的。”
  赞同的声音响彻队列上空。就在这时,基尔波诺斯将军的副官跑来了:司令员叫我去。
  我命令队伍解散和做好战斗准备,便急忙去村子中心。基尔波诺斯、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和图皮科夫正站在一群将军和军官中间。布尔米斯坚科低声而平静地给同志们说些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简直就在敌人表尺距离内了,他还进行谈话。布尔米斯坚科,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毫不装模作样地保持着镇静,充满了信心。我走近以后,听到他说:
  “主要的是要沉着冷静,同志们。我们的人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和危险。共产党员应该在履行军人职责方面做出榜样。”
  我向司令员报告我奉召来到。
  “巴格拉米扬同志,”他匆忙地说,这种匆忙是不合乎他性格的。“从梅列哈开来了一支很大的法西斯摩托车队。它强渡姆诺加河后,打退了我占领那几个高地的分队,”司令员指了指东面一公里外十分突出的一个小山岗,“眼看就会闯到这里来了。您立即展开自己的队伍,向敌人冲击。你们的任务是攻占这一列高地,抢占河上那座桥,向先恰前进。请执行吧!”
  这么说,一切都改变了。我们将打到先恰,而我的队伍变成第一梯队了……我不禁想起昨天法西斯分子把方面军司令部的纵队逼离在我们前面行进的步兵第298师部队的情景。我担心今天又发生这种事,便说,假如我的队伍冲击成功,主力最好要离我们近一些。司令员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好,去吧,巴格拉米扬同志。”
  我发现:司令员从来没有这样疲乏和忧郁。
  我跑回自己队伍,让大家整队,讲了新的战斗任务,便率他们快步走出村子,在灌木林中展开成散兵线。盘踞小山丘的希特勒分子开始射击。可是我们继续运动。许多人看见我们后,从地上站起来。这是被敌人从山丘打下来的那些分队的战士。他们兴高采烈地加入了我们的散兵线。我的这支队伍象滚雪球一样,人越来越多。我听到有人大声喊:
  “同志们,将军和我们在一起!冲啊!”
  我们冲到了山顶。用枪弹解决不了的就用刺刀和枪托解决。希特勒分子倒下了很多。我们抓了四十个俘虏,缴获了几门迫击炮和几辆摩托车。把这些都打发到戈罗季希后,便急忙赶到河边。幸好法西斯分子来不及炸桥,它落到了我们手中。天已经黑了,但四周都有干草垛在熊熊燃烧。这是我军主力的最好方位物。可是他们却不知为什么迟迟不动。我派二级军事技术员斯捷潘诺夫去报告战斗结果,并报告我们将遵照命令向先恰进发。
  这时,我们的补充人员越来越多。方面军油料供给主任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和方面军后方警卫长罗加京上校带来了一批边防军人。各后勤机关指战员或单独,或两人一伙、三人一群,纷纷来到。而司令部纵队却一直不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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