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盛顿九国公约签字国之一,中国有权参加所建议的讨论.为此,戴维斯、斯帕克、艾登和我进行了多次商谈。他们解释说,这并非排斥中国代表,而是为了方便未来的调解人,由我自行斟
第四卷出使法国
酌,主动提出退席。我同意宣称,如果会议要求,我愿意在自愿的基础上退席,但保留在任何时间重行参加会议讨论之权。意大利代表,日本的非正式发言人马柯迪出人意料地说,中国代表完全可以自由参加会议而无须离席。他的发言使我们解脱困境。主席于是立即宣布,会议一致希望中国代表仍旧参加讨论起草对日本提出调停的建议。
马柯迪之所以提出中国代表不必退席,表面上似乎是表示对中国的友好。不过我认为,他的真正的目的是再一次抓住机会以反对美国和英国提出的任何有关中日冲突的议案,只要这种反对的行动本身不损及日本的地位。日本反正不会来参加会议,也不会接受调停。马柯迪此次作出支持中国观点的姿态,对日本的地位并没有什么不利。因此,我把他对中国友好的表示当作日本绝对拒绝的征兆。
会议继续讨论提交东京的提议草案,要求日本指派代表与会议的一个代表小组交换意见,以取得和解和进行调停。11 月6 日,会议陌于起草对日本的书面回信,11 月7 日发出。它既对日本10 月27 日拒绝参加会议的信作出答复,又建议日本接受调停。各国代表并提出,如果日方认为可行的话,可组成小组委员会来和日本政府代表交换意见。会议于是静候日本的答复。
两天以后,n 月12 日,日本对会议第二次信件的答复到T 布鲁塞尔。日本断然拒绝派代表前来与会议的少数代表就进行调停或和解交换意见,因为日本自称在中国的行动是“自卫手段”。我当时记录下这封蛮横无礼的答复,并立即起草在明天上午会议开会时的发言。
会议在次日上午11 时开会。事先与艾登和戴维斯商妥由我先发言。』 接着是德尔博斯、艾登和戴维斯。三人异口同声抨击所谓
31 。顾维钧回忆录编编
“意识形态”的十字军,也就是反对日本人认为他们有权侵略中国来进行自卫,以反对中国倾向于共产党的那种理论。一般说来,他们都讲了他们认为会议应当捍卫的原则。我在发言中说:“日本政府的答复比以往更为坚决和不调和,其言词和语调表明,过去会议苦心促其合作的努力似已被视为软弱的表现,而仅仅引起它态意侮辱。它声称目前在中国所采取的行动是一种自卫行动,不仅是故意歪曲这个由来已久的名词的含义,也不可能因此而使其所宜称是处于九国公约范围以外的说法言之成理。公约第七条所指的‘全面和坦率地交换意见’正是为了用于这种局势。”
发言至此,我直接呼吁,要求采取积极措施。我说:“现在日本政府已以它最近的答复,把和解、调停之门在各位代表面前砰然关闭,诸位能否决心停止对日本提供战争物资及信贷,转而向中国进行援助?这是各国为完成制止日本侵略和履行捍卫本公约的义务的最温和的方式。”
在13 日上午的会议上,各国发言结束后,传阅T 一份关于日本第二次拒绝的会议声明稿。此稿由亨培克起草,并经英、法代表团修改。内述会议不能同意目前的冲突只与中、日有关的观点。反之,会议认为,这关系到九国公约全体国家,而且实际上关系到全世界。文中说,不存在“任何法律赋权”给任何国家“使用武力”来干涉别国内政。由于不能期待中、日之间直接交涉以达成一项持久和公正的解决办法,布鲁塞尔会议各国希望日本不要坚持拒绝和会议全体或少数几国讨论此事.如果日本执意拒绝,声明最后一节说:
“当一项国际条约的一方坚持反对其他各方的观点,而认为其所采取的行动不涉及此项条约的范围,并对其他各方认
第四卷出使法国311 为在此情况下应属有效的条约规定置之不顾.则在布鲁塞尔的与会各国必须考虑,在此局势之下他们的共同态度。”显然,这项声明虽然措词和缓,却意在显示会议准备对日本采取坚定的态度,并且要对此事进行协商以统一步骤。声明的目的即在千此,鉴于日本拒绝的粗率傲慢,各国感到相当不快。一般对会议各主要国家的态度转趋强硬的印象已由上面引述的声明稿证实。按外交观点看,声明用语清晰,暗示各国将进行讨论如何采取对待日本的一致行动。对这一点觉得为难的是意大利,但多少出人意料的是还有斯堪的纳维亚诸国的代表团。13 日下午,继续讨论声明稿。我首先发言以制止意大利代表拖延会议进程的活动。意代表提出应要求日本再解释其答复中的某一句的意义。除意大利之外,各国看来都可同意声明稿.只是最后通过推迟到15 日,以便斯堪的纳维亚诸国代表团有时间向各该国政府请示。
会议大体上是按预期进行的。声明通过了,只有意大利投反对票。但是三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弃权。他们宜称的理由是他们在远东的物质利益很少。
15 日会议以后,会议暂时休会到22 日星期一,以便代表们得以和他们的政府商t 所持的“共同态度”和以后要采取的步骤。在这一周间,由于种种原因,各主要国家放弃了任何对日本采取强硬态度的想法。至少原因之一是美国国会的不利反应。国会批评戴维斯的发言和声明不符合美国人民的本意.美国人害怕任何鼓励支持都可能使国际形势恶化而最终导致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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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提供过境便利同题
会议前夕,我在布鲁塞尔又和德尔博斯谈到过境问题,德尔博
书2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斯曾有意向布鲁塞尔会议提出讨论。我希望他不要正式提出,因为有意大利参加,就不能指望会议作出任何决定。德尔博斯同意我的观点,并说要非正式地与艾登和戴维斯进行讨论.他强调指出,向中国提供过境便利,日本已表示强烈反对。有鉴于法国要单独面临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情况,法国政府有必要从美国和英国得到一项保证:一旦法国因在这方面帮助中国而受到攻击时,这两个大国将予以支援和帮助,以便共同对付这一局势。德尔博斯还说,这一保证应是书面的而不仅是口头的。
11 月4 日,我与亨培克谈印支过境的间题,我告诉他,法国不仅要一个口头上的,而且要一个书面保证,一旦与日本发生纠纷,他们可以指望英、美的共同支援和帮助。
跟戴维斯一样,亨培克说,美国显然不可能这么做。他说美国的一贯政策是不使自己承担义务,不仅法国所梦想的书面保证,就是口头上的保证也决无可能。
我于n 月1O 日连连与戴维斯和德尔博斯就过境问题进行会谈。德尔博斯说,他已与艾登和戴维斯讨论了这个间题。法国的立场是,它愿意最大限度地参与任何共同措施和任何制裁,实际上,他愿意做任何一件事,只要这件事不限于它单独去做。这就是他理解的团结一致的原则。至于过境间题,他再三说明法国完全愿意帮助中国,但是让法国独自应付出现的局势是不公正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求戴维斯在团结原则基础上,提供一项保证的原因。但是尽管艾登很表同意,而戴维斯却与他的看法不能完全一致。n 月15 日,我找到贺柏诺。贺柏诺说,10 月23 日已作出一项安排,原来的决定将仍然有效,而把问题向布鲁塞尔提出以便取得英、美两国的某种谅解。如果在布鲁塞尔不能就对付日本的纠缠达成令人满意的相互支援协议,则即将实行10 月13 日的决定。他已
第匹卷出使法国
与美、英代表谈过此事,但他们都拒绝作出互相支援的保证。所以原决定中的一些限制将不得不付诸实施。
四会议结束
正在布鲁塞尔会议遭到日本的第二次拒绝之前,中国的军事形势开始转趋严重恶化。在华北,日本人占领了山西省省会太原。在上海地区,日本增援的军队在乍浦登陆,中国军队再次被迫后撤。经大量增援加强了的日军,因此得以包围上海,并开始向南京作钳形推进。
我在16 日下午拜访了亨培克,亨培克说,下周的会议很可能意味着会议开始走向结束。可能开二、三天。不管如何,会议将要作出休会决议,因为会议不可能再有什么事可做了。
亨培克问我有何想法,我回答说,会议应该沿着会前我说过的路线行事,援助中国,采取各种措施削弱侵略势力的资源和力量。亨培克说,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讲话,坦率地说,九国公约仅仅规定了充分而真诚地交换意见。这样的交换意见,在这次会前就已做了,没有什么条约规定也能够这么做.缔约一方经协商后仍不停止公约所禁止之行为时,公约也没有对此规定任何强制措施或规定必须采取措施贯彻履行公约。公约没有为签字各国规定有采取措施的义务。如果在会议之外各大国采取了什么措施,那并不是公约规定的义务而是出于他们的自愿。他们这么办并不需要会议来决定。
亨培克说,就美国而言,用经济办法来制裁日本,也是办不到的,除非美国人民决心冒战争的危险,或者得出结论说,这些措施不会引起什么危险。若干年来,一般美国公民都持这样的态度:中、日之间的麻烦,是有关该两国的事。这两国和美国距离遥远,进行
况4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干预不是美国的事。美国人同情中国,但一提到具体行动可能引起战争危险时,一般美国人就不愿承担这样的风险,因为上次大战的记忆犹新。美国人民知道美国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但不希望动用;美国有钱,但不愿用于战争。还有贸易,美国人民所持的理由是,战争一爆发,生意就要垮台。在对日贸易上感兴趣的人们认为,如果与日本交战,生意就做不成了。南方棉花种植者害怕禁止棉花输日会使他们倾家荡产。虽然战事过后,贸易还会恢复到更大的规模,但是他们仍然不希望因战争而暂时停止贸易。
他接下去谈到了美国公众舆论的现状。他说,舆论不够强大,不足以使美国政府去冒战争的风险,尚需看发展如何。中国的形势越险恶,舆论则会相应增强。这意味着承认中国方面遭受的不幸、痛苦和牺牲。他肯定认为,如果目前的形势继续下去,主张政府采取具体行动的美国舆论就会高涨起来。他说,欧洲的一些政治家往往认为美国总统是最有权力的,而不了解他必须依靠公众舆论的支持.
亨培克说,有鉴于美国的舆论,美国出席布鲁塞尔会议的代表团,就把远东间题当成是一个和平、法律和各国安全的世界间题。如果把这个问题仅仅作为两国的争执来对待,不管孰是孰非,美国人民都不会太感兴趣。如果能在这次把间题提得恰如其分,美国的公众舆论可能发展到希望看到公约得到维护的地步。
我于下午5 时前往布鲁塞尔的大都会饭店拜访了戴维斯,我表示希望会议将在下周继续进行,并着手履行其通过的各项原则。在回答戴维斯间题时,我说,履行的方式可以这样:把十月份通过的国联大会决议中两条具体的原则纳入本会议拟议中的决议中去.
戴维斯认为,根据美国中立法,美国代表团不能公开声明帮助
第四卷出使法国315 中国,同时本会议的目前组成情况也不可能通过这样的决议。我说,我的看法是,如果会议不提出某些有效的措施来帮助中国就休会的话,那么中国政府和民众将大失所望和感到灰心。做不到这点,就会涣散中国军队的士气。我告诉戴维斯,我的想法是至少要指定四强建立某种形式的委员会,保持与中国代表团接触,并与中国代表团一起就向中国提供有效的援助作出安排,并就过境间题对日本施加经济压力,在中国南海举行海军示威和在北方边境举行军事示威等事项进行工作。
戴维斯认为,由于在委员会的组成间题上必定遭到困难,最好是不成立委员会,以便有意帮助中国的各列强感到更可不受拘束的在一起聚会和讨论各项措施。
我说,我希望戴维斯和英、法、苏代表一起开一个圆桌会议,共同制定一个援助中国的计划,说明他们各自准备做的事。我指出,英国曾说过,它提供财政贷款比供应武器和军需品要容易些,因为它自己的重新武装计划需要其所有工厂生产的全部产品。法国已经提供了2 亿法郎的信贷,其中1 亿法郎已用于从法国购买飞机。如果美国也能向中国供给一定数额的贷款和武器.将是一项很大的援助。
亨培克和往常一样在座,他说,根据现行的“中立法”,如美国提供贷款,譬如说1 亿美元的黄金给中国的话,倘若日本也提出要求,则美国必须同祥对日本这么办。关于武器和飞机等等,他认为可以告诉美国各工厂随意向中国提供。
当我间及可否以贷款方式购买时,亨培克说,如果英国不能供应武器等物资,英国的贷款就只可在国外使用,那么在美国的采购可以用这笔贷款来支付,
戴维斯说,在“中立法”获准通过前,他一直是持反对态度,但
劝5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现在它既已载于法典,那美国政府就毫无通融之处了。
送我出来时,亨培克在回答我的问题中说,俄国人曾拜访戴维斯,请美国做一些确实有利于中国的事。但他们的要求近于一种联盟性质,正像我所知道的那样,美国政府鉴于其传统的政策,是不可能同意的。
次晚,外交部又来一电,概要地报道了国内军事形势的严重情况;证实中国政府将从南京迁都重庆。让我对英、法、美政府解释此事。电报还叫我向他们说明,只有协调一致的武力措施才可能导致与日本合理解决问题,甚至向中国提供军需物资而不向日本供应(虽然这些措施也仍在盼望中),也可能太慢了,来不及有什么帮助。我立刻准备了一份中国政府意见的备忘录,在以后的几天中分送三大强国。(我自己在布鲁塞尔交给亨培克一份,请其转给戴维斯,另一份由我交给巴黎的德尔博斯,同时郭泰祺在伦敦将一份交给了艾登。)
我于n 月19 日深夜到达巴黎。第二天早晨,在法外交部拜会了德尔博斯,把中国危急局势的发展情况告诉了他。我极力主张已经开了几乎三个星期的会议不应不采取某些实际决定就休会。我说,形势紧急,需迅速采取有效措施。
德尔博斯说,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最好是要求布鲁塞尔会议不要闭幕而只是休会。以便在更适当的时机再开。他自己完全赞同备忘录中提出的那些建议。实际上,他自己已在布鲁塞尔向英1 美建议采取一致行动,帮助中国和三国海军合作。至于向中国提供在印支过境的便利一事,德尔博斯说,他已要求美、英保证在印支受到攻击或法国船只受到日本海军攻击时,对法国予以支援。但是戴维斯反对这种保证,甚至对一致行动的可能性也不予鼓励。我竭力主张把过境的便利保持下去,因为这对中国之抗日极
第四卷出使法国317 为重要。我问他,我是否可以把继续开放看成自然没有问题的事。德尔博斯回答说,目前印支开放过境,但他不能使其一直开放下去,必须就联合支援的保证作出某种安排.他认为,中国的要求完全正当,但法国也必须考虑到现实情况。
至于采取积极措施以遏制侵略势力的问题,德尔博斯认为,如果采取的话,一定会收到很好效果。他相信英、美、法、苏四强如能联合行动,表示一个坚定的联合阵线,那么这种强大的联合,必然足以使德、意、日之外的所有世界各国也跟着行事。而有了这种强大的联合,甚至那些独裁国家也会妥协。
至于经济措施,德尔博斯告诉我,他甚至建议禁运石油,这一定会促使日本好好地想一想。
我说,我曾向戴维斯先生提到,由会议设立一个小型委员会,以便就援华和考虑对付日本的措施作出一项安排。
德尔博斯认为,这样的委员会于事无补。他认为,不论是艾登或他自己,都不可能参加,而戴维斯又不得不返回美国。他认为由外交代表们进行这项工作,是不会有成效的。此外,他认为,这次会议不可能正式通过这种性质的安排,他认为,还是在一旁悄悄地另外进行为妥。由于美国中立法案仍然有效,非正式的压力较之正式宣布应如何行事要更容易,更可行。
我力陈中国形势十分危急,甚至经济措施所产生的效果也嫌太晚了,像海军示威这样显示一下力量才能产生较快的结果,德尔博斯说,他赞成这样的演习,他认为,只有显示一下武力才能够使日本听得进意见。但这有赖于美国,因为美国拥有一支并无紧急任务的强大舰队。如果美国同意,英、法将给予道义上的支持。
我说,他们的支持不应仅是道义性质的,也应派出军舰。
肌8 顾维钧回忆录编编
德尔博斯说,英、法可以这样做,但也只能派出少量舰只,因为他们在欧洲不得脱身。
我说,中国政府的想法是,这种海军演习应与北方边境苏联的军事演习同时进行。我请德尔博斯向苏联施加法国政府的影响。德尔博斯说,苏联在满洲边境附近进行军事演习不难。这种演习一定能吸引日本的注意力,并减轻其对中国的压力。但是苏联在远离它的西班牙活动十分积极的时候,似乎对其重大利益所在的远东,倒十分谨慎。
我说,据我所知,苏联只有在获得其他大国支持的情况下才愿这样做。
德尔博斯说,法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单独对苏保证。如果美国这么做,法国则乐于参加,但他怀疑苏联是否会这么办。他认为不断的清洗已经削弱了苏联军队,并使苏联在采取积极的军事行动方面犹豫不决。
我拜会德尔博斯几小时后就离开巴黎,于黄昏时到达布鲁塞尔,我与英国代表团的马尔科姆· 麦克唐纳、克兰伯恩和贾德斡以及美国代表团的戴维斯、亨培克进行了会谈,艾登由于健康原因,没有返回布鲁塞尔。而当时法国在布鲁塞尔已根本没有代表。我是由郭大使陪同前往的。郭是从伦敦返回布鲁塞尔的。实际上,除了法国引人注意地未出席外,由于预定在11 月22 日星期一开会,各代表团全部重新到齐了。
我与英、美代表团团长会谈时,一开始就反复提出我最近向德尔博斯提出的要求,即关于向中国提供援助和由会议采取限制日本的措施.
我说,为了星期一的会议,我急于和他们进行联系,以免在会议上表现目的不一致.我对他们说,我认为会议不可能不取得什么
第四卷出使法国
具体成果就休会。实际情况是中国的困难很大,外国的后续供应毫无保证,甚至过境便利也有许多障碍。
戴维斯重申了前几次对我说过的话:关于法国要求美国提供保护印支的保证,美国不可能答应。
麦克唐纳说,香港一直是开放的,虽然英国也被要求关闭香港对中国的转口,但英国政府仍决定维持香港开放。
戴维斯说,美国有中立法,政府不能公开帮助中国,供应只能由民间进行。
戴维斯说,他认为中国最好是继续抗战下去.六个月后,日本将会感觉到它的困难有增无减,那时它会不得不停止其在中国的战争。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还没有希望可从日本获得合理的条件。
麦克唐纳说,抗战肯定是可取的,但如六个月后形势比现在更加不利,他恐怕其条件比今天可以得到的会更加不能使人接受。尽管会议对挫败日本的侵略政策和鼓励中国的抗战政策,都未作出有效之事,但显然,当时英、美代表团主要成员的问题,是如何结束会议而同时又使主要各方能够保住面子。对中国代表团来说,尽管我们并不企求什么突出的明确的结果,但在会议肯定失败和英、美等大国态度趋于软弱的情况下,我们的间题是说些什么才好。我们不得不决定最终应采取的立场,以结束中国的申诉,并清楚地向世界表明中国对会议的态度。
星期一一天乱哄哄,下午5 时开会前还有很多事要办,中午我让钱泰去拜访苏联代表团长波将金,我去英国代表团住处都城饭店麦克唐纳的房间拜访麦克唐纳、克兰伯恩、贾德斡、戴维斯和亨培克各位先生。英国人和美国人给我看了他们拟定的提交下午会议的宣言草案。草案除了再次确认某些一般原则外,没有更多的内
320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容,没有提出任何具体措施。我在上周会议上的一篇声明中强调过的那些措施,特别是有关援助中国和限制日本的措施都没有提到。戴维斯直截了当地说,任何帮助中国的间题都不可能得到会议的通过。
麦克唐纳说,重要的是,不要使局势更加困难化。他认为,如果会议公开宣称其援助中国的意向的话,那么日本将宣布进行军事封锁。中国目前正在取得的军事供应也将断绝。
我又提到建议进行海军演习以保证过境安全的问题。戴维斯强调美国不可能办到。
我说,如果实际援助中国一事不能写在宣言中,可以另行安排。那么我建议英、美、法、苏、荷、比可举行一次圆桌会议,以便就对中国进行援助达成一项总的谅解。
戴维斯说,他不敢肯定能否参加这样的会议。
亨培克说,如果美国得知戴维斯先生参加考虑援助中国的会议的话,他首先将会得到华盛顿将他召回国的电报。
麦克唐纳问道,中国究竟需要什么。
我回答说,概略说来,在许多东西中,中国最需要财政信贷、飞机、野战炮、高射炮和机关枪。
麦克唐纳建议我向他们提出一份中国需要的清单。给他们个机会考虑,决定是否有必要与其他各大国集体进行,还是分别作出安排。
戴维斯说,只要美国中立法还在生效,他就不能作出使美国受到约束的安排。
我说中国政府急于想得到贷款,如果不可能从政府银行得到,中国政府准备向民间银行的贷款提供适当的担保。
麦克唐纳说,他认为,我最好向他们递交一份中国需求的清
第四卷出使法国3 " 单,然后,他们才能对应该怎样做拿出更好的意见。就英国而言,他认为武器和枪炮难以提供,因为政府重新武装的计划需要英国生产的全部武器。
戴维斯说,至于武器和军需品,中国想买多少就可以从美国买多少。
在开会前十五分钟,会议主席比利时的斯帕克在研究院大厦找我谈话,他间我对宣言草案有什么看法。
我说,宣言草案非常模棱两可,非常软弱无力。除了重复上次会议的声明内容外,没有更多的东西。
斯帕克说,根本没有什么内容,他肯定我一定会觉得失望。他说,他同意在草案上写明根据主席的要求,由三国代表团提出草案。他告诉我,实际上他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的看法是,与其坚持须由会议解决这样一个程序,不如在宣言中说明,解决问题必须在九国公约的基础上进行。这样对中国更为有利,可以给通过大国斡旋促成中、日直接谈判敞开大门。
我说,假如要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肯定宁愿选择确定解决的基础,而把程序一事搁置一边。因为这两者之间,解决问题所依据的原则问题,肯定比程序更为重要。
斯帕克说,他也这么看。我们的会谈就此结束,因为我们两人都已必须入席了。
当轮到我在下午5 时的秘密会议上发言时,我就中国要求具体措施一事发表了一篇演说。我说,宣言中除了再次确认某些一般原则外,没有什么内容。没有提到根据n 月15 日通过的声明中与会代表(r1 已经同意考虑采取的共同态度,也没有包括支持中国的具体方法的规定。面对国际上的暴力,只用语言不足以恢复和平与秩序,而正是这种国际上的暴力行径才引起了这次会议的召开。试
322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间,会议拒绝给中国以援助,是否想使中国停止抗击侵略?还是应让中国在没有足够的条件的情况下继续其抗战?中国代表团认为目标的一致,紧跟着应该有行动上的一致。决议草案的用语表明,会议以天折而告终。这将在不知不觉中扩大普遍存在的不安全感,无助于世界的秩序和稳定。
戴维斯和亨培克对我的发言均表示不同意。他们说我未能帮助他们应付美国舆论。麦克唐纳会后对我说,“你有你的立场,有些话你不能不说。”出席会议的全体美、英和其他记者事后对我表示,这是整个会议上最好的一篇演说,并表示已将全文以电报发给他们的报纸,其中也包括伦敦的《泰晤士报》 。下次会议定于24 日召开。
第二天(11 月23 日)苏联出席布鲁塞尔会议的主要代表副外交人民委员波将金,苏联驻布鲁塞尔公使鲁滨,我本人和钱泰大使举行了午餐会,就会议议程和有关间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会谈。钱泰和我向他们谈了中国的态度和我们打算在闭幕宣言草案中就具体行动提出的修正案。我们还讨论了中国提出的援华圆桌会议的建议和美国提出的苏联在蒙古和满洲边境举行军事演习的建议。关于后一建议,我提到我所引用的捷苏条约中所规定的苏联的义务。该条约是互助条约,也包括军事援助在内。可以作为根据中苏互不侵犯条约.苏联在蒙满边境进行军事演习的先例。波将金回答说,苏联在军事上支持捷克斯洛伐克的义务是以法国的动员为条件的。如果苏联以军事演习这样的实际行动来支持中国,而全无第三者保证援助的话,那就等于我们要求苏联去冒独自面对日本的危险。
最后,会议于n 月24 日相当模棱两可地闭幕了,只是在其最终决议接近结尾的地方,提到:“会议认为,暂时休会是可取的。”接
第四卷出便法国323 下去是最末的一小段,企图给复会提供一个朦胧的希望。这段文字说:
“当会议主席或成员国中的两国提出报告,认为恢复讨论是有利的,那么会议可以再度召集。”
但是,正如我们大家知道的那样,会议到n 月24 日就永远结束了,一直也没有复会。
第六章欧战爆发前的外交活动
1937 年11 月末一1939 年8 月中
第一节布鲁塞尔会议的余波
布鲁塞尔会议结束前夕,中国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中国政府一方面迫切希望和日本达成停战,另一方面它又迫切希望从列强(主要是美国、英国、法国和苏联)那里得到他们将采取某些实际行动的确切保证。中国政府最盼望列强采取的具体措施有两种:一种是以贷款和军火支援中国的具体计划,以及一些海上和陆上的示威行动.另一种是拒绝向日本提供任何贷款或军火的明确方案。但是我和各列强代表团首脑们举行的一系列会谈清楚地表明,这些国家中没有一个愿意单独采取行动。每个国家都声称它同情中国的抗战事业,并且愿意作出贡献,但谁也不能单独地采取任何行动。任何措施都必须由强国以协同行动的方式进行。这里所谓的强国主要指的是英国和美国。
例如关于印度支那过境运输间题,法国政府一直在作出最大的努力给予合作,并且表示只要它能从华盛顿和伦敦取得某种协同行动的保证,它就决心保持印度支那这条路线畅通无阻。但是英、美拒绝做出这种保证口伦敦方面表示,只要华盛顿同意,英国是愿意作出保证的;而在美国,尽管罗斯福.总统也对中国寄予很大同情,可是由于受到中立法案明文规定的限制,美国政府还是认为不
第四卷出使法国325 能随便行动。要求苏联进行一次陆上军事示威行动也存在同样的困难。莫斯科并不反对这一要求,它并且暗示如果由于示威而引起日本方面的报复行动时,能够获得可靠的支援,它就愿意行动。而这种保证英国和美国却又都不愿意提供,
总而言之,中国为了抗战事业而向列强寻求有效的支援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至此却变成了与中国和远东有密切利害关系的三大强国之间互相踢皮球的一场游戏,这三个国家就是英国、美国和苏联。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就必须坚决要求四强作出有计划的支援和合作,特别是因为布鲁塞尔会议已经以失败而告终。我和法国政府领导人以及在布鲁塞尔停留期间和其他大国的代表们所进行的一系列会谈都清楚地表明,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带头行动。每个国家都试图躲在别国背后,等待其他大国先行动起来。这种局面对当时的中国来说令人十分沮丧,同时对世界和平的整个事业,不论是在欧洲或远东,确实都很不利。
欧洲和远东的局势都在恶化。在申国境内日本军队节节胜利,迅速推进,终于使中国政府从南京撤退。情况十分严重,不仅是因为日军还在持续挺进,同时也是由于日本侵华陆海军将领们即使在和美、英等国打交道时,也同样肆无忌惮。1 习37 年12 月12 日美国炮艇“巴纳号”被日本飞机炸沉并造成了一些人员死伤。在此前后,有些英国商船在芜湖和南京附近受到日机的袭击,还有英国军舰“飘虫号”也受到了轰击,有一名水手被打死,另外几名受伤。据英国人办的《华中邮报》 说,毫无疑义,这次攻击纯系出自日方的蓄谋。
12 月17 日,我曾接到外交部的通知,政府有意并且打算把中日冲突问题再次提到国联顾问委员会。外交部指示我和郭泰棋商议一下,然后提出我们的意见。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1938 年l 月25 日,我离开巴黎去日内瓦参加国联行政院的第1 。。次会议。同一天,接到外交部关于拟向国联申诉的训令。电报内容包括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我早先去电的答复,略谓我所提的意见应在国联行政院会议上提出;第二部分是关于我在日内瓦和列强代表进行磋商的条件和手段,我给当时在布鲁塞尔的钱泰大使去电话,请他前来帮助代表团工作,同时还约请了在海牙的金问洒公使。
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研究拟议中的关于删除盟约中有关制裁的第十六条的间题。正式的提法是对盟约进行修改。这种修改对干中国确属利害枚关,因为中国一直在指望列强很快能找出一条对日本实施制裁之道。盟约第十六条也属于二十八国委员会职权范围,二十八国委员会成立于1933 年。先是国联全体大会曾有决议要求研究国联能在哪些方面支援中国抗击日本侵略。该委员会的任务就是处理有关这一决议的实施问题。
1 月27 日,国联行政院第100 次会议以公开会议的形式开幕;从五点半开始,直到八点二十分才结束。艾登首先发言,接着是德尔博斯、李维诺夫,随后是波兰的贝克。我第五个发言,其他委员的发言都在我以后。所有发言者对国联提出了至少有三种不同的观念,尽管艾登和德尔博斯竭尽全力地安抚和劝说波兰、瑞典以及罗马尼亚的代表同他们采取一致步调,也无济于事。我自己的发言对国联过去的政策进行了相当强烈的谴责,但还是重申了中国对国联的信任。
在后来同英、法和苏联外长们举行的一次会议上,我们讨论了中国向国联申诉的间题。我着重谈了我们之所以要在上次保留意见的基础上重新提出申诉,特别是以盟约第十七条为依据的意图。艾登和李维诺夫二人都很支持,但德尔博斯却显得不那么积极,并
第四卷出使法国
且还以需要美国合作作为借口。
在后来另一次会议上,讨论关子中国申诉的决议草案时,艾登、德尔博斯和李维诺夫都出席了,但是都表现得迟疑不定,不愿发言。最后,李维诺夫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并建议作两处修正,都被通过。
1 月29 日早晨,我们和英、法以及苏俄外交部长们又举行了一次会议,对行政院就支援中国问题的决议草案修正稿进行讨论。法国人似乎已经把草案的调子改得更加缓和,因此引起了中国代表团的尖锐争论,特别是和德尔博斯,因为他坚持在采取任何援华措施或对日约束行动的同时,必须取得美国的合作。他说,这是法国内阁的决定。结果我提出,我不能立即接受这一决议,因为我要向我国政府请示。
不久以后,我和李维诺夫作过一次谈话。他认为,决议的措词毕竟是次要的问题。其时波兰和意大利的代表也与会,他们在历次会议上都是站在日本方面的。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任何措词都是不熊接受的,因为任何措词都不会使他们满意。李维诺夫认为我对实际援助间题强调得太过分了。他认为不管决议采取什么样的措词,只要有人能提供实际援助,终归要提供的。他显然是本着苏俄政府的政策来说话的。这一政策就是:在莫斯科认为适当的范围内,秘密而不公开地支援中国抵抗日本的侵略。苏俄不愿使它的行动公开化,因为它希望在表面上保持中立,并且也不愿意让德国知道莫斯科在远东有困难。
李维诺夫说:不愿意援助中国的人,不管决议怎么说,他也是不援助的。他认为中国可以多强调一下采取某些积极措施的必要性,并且可以提出经济制裁为例。他觉得这样做不至于引起行政院中小国的反对,因为这些小国没有条件提供贷款。这种措施影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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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只有两三个经济大国。他认为这些国家是不会干的,但他还是认为,这种措施仍不失为朝着正确方向起步的一种积极行动。李维诺夫把话题重新转到决议的措词。他说,他担心,即使如此软弱无力的第二稿,行政院也还是不能原案通过。因此,中国代表团最好还是坚持第一稿,等遇到反对时,再原封不动地接受第二稿,这就算作了让步。这个建议非常聪明而又切实可行。我问他,法国为什么如此坚决地反对第一稿。实际上第一稿除了要求和美国研究具体措施外,没有什么别的内容。李维诺夫显然对欧洲的国际形势了如指掌,他说,法国对欧洲的形势非常焦虑。害怕如果美国和英国全神贯注于远东,那么法国就得单枪匹马地去对付欧洲的局势,特别是地中海的局势。
事实上,在两天以后,即l 月31 日举行的二十八国会议上研究修改盟约时,法国的态度似乎变得更不积极了。其中原委,苏利茨很清楚。他告诉我说,德尔博斯接到一个来自柏林的报告,报告说在即将来临的3 月份,意大利将在西班牙发动一场猛烈的进攻。此外德国在奥地利也准备采取行动。那就是说,它计划兼并奥地利。这些都使德尔博斯感到非常忧虑。
2 月1 日下午,国联行政院开会研究对中国申诉的决议草案。由于许多小国的代表们采取变相反对的态度,会仪完全失败。例如厄瓜多尔和秘鲁的代表都表示,必须先请示各自的政府后,才能发表意见。他们之所以采取不合作态度,是因为决议仅由一小撮大国的代表们起草,没有请这些小国的代表参加,他们认为受到了忽视,
在那天下午的二十八国委员会会议上,当时任法国代表的保罗一彭古发表了一篇雄辩滔滔的演说,但由于两天前德尔博斯代表法国政府对决议草案所采取的态度,所以他的发言不大令人信服。
第四卷出使法国329 事后我和保罗一彭古谈话时,我对他的演讲表示赞赏,并提起了早先德尔博斯所表现的态度。他说,他之所以要大声疾呼地强调集体行动原则,就是着眼于中国间题的。他说,他不能为法国外交部长代表法国对中日战争问题决议草案所采取的态度负任何责任。在2 月2 日国联行政院召开的会议上,小国代表们又一次表示了不满,并要求把中日冲突间题和决议一起提交给行政院公开会议上去研究。至少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和秘鲁的代表们都强烈要求这样做。这一意见使得克兰伯恩和泰桑都感到不安。我自己也主张这一讨论在当时还是应该保密的。我提出一个折衷办法、我说,决议中不应提到参加起草各国的国名。这样,总算把公开讨论的主张压了下去。
1938 年2 月2 日投票的结果,通过了下述的决议:行政院审议了远东的形势,遗憾地注意到,自从行政院上届会议以来,在中国境内的敌对行动仍在继续,并且有所加剧。
鉴于中国国民政府正在努力从事政治和经济的复兴事业,并已取得成效,对形势的恶化,更感痛惜,
回顾全体大会1937 年功月6 日的决议屯曾对中国表示了道义上的支持,并曾劝告国联各会员国避免一切可能削弱中国抗战力量从而增加中国困难的行动,此外各国还要研究各自单独能向中国提供援助至何种程度,
号召国联会员国要对上述决议的要求予以最高度的重视,
深信行政院中对远东形势特别关心的各会员国,必将不失时机地与利害相同的大国进行磋商,进一步采取步骤,稗使远东冲突获得公正解决。
朋。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我于2 月3 日离开日内瓦返回巴黎。2 月5 日下午,有一个饶有兴趣的人物来访间我,他就是李杜将军,自从张学良将军和他的部队撒出东三省以后,有两位英雄人物留在东北,继续抗日,李杜便是其中之一。他为了呼吁苏俄援华,曾取道巴黎去莫斯科。他告诉我.他刚从莫斯科回来,没有取得多大成果。在莫斯科,孙科曾告诉他,他所要求的援助是苏俄是否站在中国一边参与中日冲突这个.急间题的一部分。
李杜说,他离开莫斯科时,孙科已会见过几位苏俄领导人;并且有消息说,他已和这些苏俄当局进行了较满意的会谈。他并说,他了解到苏俄在援华政策上,既不打算也不可能再前进一步。这是因为欧洲形势恶化了,苏俄不愿意同时应付欧洲和远东两条战线。2 月初,我曾和莱热讨论过欧洲和远东两方面的形势。会谈开始时,我打算就中国军需物资通过印度支那问题再次对法国外交部施加一点压力,特别是要催促它把苏俄第一批通过印支运往中国的物资立即放行。
在这以前,中国政府已经迁都,由南京迁汉口,再迁重庆。中国政府迁到重庆以后,开始制订长期抗战计划。不过,如何从海外取得物资供应,成为一大问题,而为继续使用印度支那这一运输通道,中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法国的同情和支援。
我直截了当地重新提出了让中国的武器和装备通过印度支那的问题,并且提醒莱热,我在上年10 月曾就这一问题交给他一份备忘录,但迄今未获答复。我说,我希望能够知道,法国新内阁成立以后的态度怎样。莱热回答说,这方面没有变化,去年lo 月旧内阁所持的态度继续在执行。
我告诉他,几天来我收到好几份电报,都谈到有一批俄国援华物资,在一个月前就到了海防,并卸了货。由于种种原因,这批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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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半运往云南,还有一千五百吨,中国派驻当地的代表急于将其运往中国。但是,他接到印支总督的通知,要求他把余下的俄国物资重新装运出口,拒绝发给运往中国的运输许可证。我对莱热说,事情非常紧迫,我不仅收到了外交部的训令,同时还接到了行政院长的命令,要求我和法国政府联系,希望法国政府指令总督将该批货物放行。此项许可不仅是必须的而且是迫切的。因为第一,找不到船只来把它从印支装运出去;第二,余下的物资中,有三分之二是炸弹、榴歌弹和枪弹,总重量约有一千一百吨。这些物资如果留置时间过长,有可能危及当地的公共安全。
莱热承认,确实曾向印支总督发过指示,俄国物资中留置在印支的部分,不准过境。外交部曾接到殖民部转呈的报告,报告说,驻当地的中国代表在处理运输事务时,毫不注意保密。现在海防的马路上到处都是坦克、装甲车、机关枪等等,就像法国国庆日的阅兵式一样,吸引着成群的老百姓围观。法国人和日本人都可以对这些武器摄影,外交部就掌握有这些照片。现在整个印支通道问题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日本人已在印支和巴黎两处提出抗议。日本人甚至已经掌握了有关各种武器和军事装备的详细情况。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允许这些物资过境。至于公共安全问题,他说无关大局,让地方当局去处理即可。
莱热说,肯定已经有命令不让这批物资过境,现在再要改变这个局面是不可能了。不过果真有什么新情况,他或可给以有利的考虑。在我一再催促之下,他同意和殖民部联系一下看看,不过他不敢说有多大希望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说,中国的抗日运动,确实也是符合别的大国的利益的。如果中国抗战失败,日本的侵略肯定就要越出中国,到时候,印度支那的地位就要受到威胁。莱热说,这个他能理解,也同意我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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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日本方面一直在不断地提抗议。如果印支继续公开地向中国提供运输通道,恐怕日本就肯定要占领中国海的许多岛屿。日本海军已经三次在海南岛登陆,并企图占领西沙群岛和东沙群岛。他说,日本占领海南岛将危及印度支那,日本人并将利用此岛作为进攻华南的基地。这不仅威胁到华南,同时也将威胁到印支。他认为从中国和法国的利益出发,不能让日本占领这些岛屿。
他接着说,最近法国单枪匹马,在东京提出了抗议,要求日本陆战队撤出这些岛屿,英国人没有出来响应。他认为,这一问题必须用切合实际的眼光来看待,如果这些岛屿中的任何一个落人日本人手中,都将对中国不利。他说,此外,日本人还一直在威胁说要轰炸滇越铁路。法国的铁路股东们深恐日本会用空军把铁路炸毁。此外,在议会里还有一个小集团在反对政府采取任何会使法、日关系复杂化的政策。如果政府处理得不谨慎,这个小集团肯定又将在议会中掀起风波。
我对莱热说,据我看来,实际上并不存在什么日本进攻印支的危机。我说,英国人一直把香港的大门敞开着,作为中国的通道,他们不担心什么对日关系复杂化的间题。但莱热说,日本人曾试图占领海南岛,这说明他们的意图是认真的。至于香港,他说,对日本并不重要.他还深信日本不会进攻香港。
这时我说,最近报纸报道日本外相广田在日本议会作了一次报告.他说,日本已开始和各国谈判,要求各国停止对中国供应武器,我说,我怀疑法国和日本间是否也已经开始了这种谈判;法国最近在印支通道问题上的态度是不是由于法国已和日本达成谅解,要以这种态度作为代价,使日本保证不占领上述的那些岛屿。莱热说,既没有进行谈判,也没有什么谅解,而且占领岛屿的间题和向中国提供印支通道的问题根本是两回事。日本陆海军当局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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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向法国驻日陆军武官和海军武官说过,他们有报复的意向。法国政府从来都是把关于岛屿问题的杭议与通道问题分开处理的。我于是说,日本大使杉村初到巴黎时说过,他要致力于扩大法、日间在1 907 年6 月10 日达成的关于对华政策协议的基础,以增进两国友好关系。我问他是否就这个间题开始了谈判。他说杉村有这种想法,但他得不到政府的有关指示。日本海军反对重申1907 年的那个协议,因为他们要的是在华南有充分的行动自由,而不愿让自己的手脚受到束缚。倒是法国政府为了防止日本人侵占前述的那些岛屿,才反复援引了1907 年的协定。
我再次力请法国政府对援华问题予以考虑。我说,中国奉行抵抗日本侵略的政策,实际上是在捍卫法国以及其他大国在远东的利益,因为中国的抗战如果失败。就会使日本的侵略矛头更逼近于法国在这一地区的领地和利益。莱热完全同意我的见解。他并说,中国在日本的和平诱饵前徘徊了一阵,终于横下心来继续抗战了。我说现在中国继续抗战的决心,空前高涨。不过要抗战成功就必须从海外取得足够的武器装备。所以中国要呼吁法国政府作出最大限度的支援。
莱热说,这是一个实际问题;并说,考虑到欧洲局势的现状,以及法国军工生产的落后状况,法国不可能给中国很多援助。他说,法国正在尽可能作出最大支援。中国可以在法国自由地进行采购,而日本人提出要进行采购时,法国政府往往用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推托。
3 月24 日,我再次会见了莱热。我们的谈话紧紧围绕运输问题,以及印支在中国军需物资运输问题上的实际情况。我说,以前我曾经听莱热先生说过,关子过境运输间题,应按1937 年7 月13 日以前向法国提出的订货合同办理。只要是在上述日期以前笼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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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购买军火合同,在履行这些合同时,不应有什么困难。但是,最近确实产生了几起困难事件,其中之一就是云南省在1936 年6 月12 日以前订购的一批75 毫米大炮。我说,据我了解,这批订货的出口许可证没有批准,理由是印支不能让这批物资通过。另外还有向哈气开斯厂订购的一百挺自动机关枪和向布兰特厂订购的四十门臼炮,这两批武器的制造许可证也没有批准。我强调说,这两批物资的订货合同是在1937 年7 月l 日签订的,是在卢沟桥事变发生以前,就已经签订了。
我说,如果法国外交部对我在1938 年3 月4 日递交的备忘录能够做个答复,我将十分感谢。当然,我是经常向我国政府报告情况的。但是最近以来,由于在执行中日战争爆发以前签订的合同,以及在印支提供过境便利方面产生了许多困难,使我国政府深为不解。汉口方面(当时中国政府已迁至汉口)已经表示不满。我将设法防止这种不满进一步发展,因为我不希望我国政府对法国政府在这一间题上的真正立场,有所误解。
莱热说,他想起来了,3 月4 日确实有一份备忘录,他将设法给我一个答复,以便我向本国政府汇报情况。关于云南省政府订购的一批大炮,他说,在厂方代表向他汇报之后,他已经写信给陆军部,催促他们迅速予以批准制造。陆军部的答复是,由于法国政府发出了一项通令,将所有陆军武器全部入库,以便查明法国的国防需要在多大程度上获得了满足。这一来,就把云南的订货搁下了。关于和哈气开斯和布兰特订立的合同,他说还没有给陆军部写信,因为,就他所知,这些合同不是1937 年7 月1 日签订的,而是在1937 年9 月份。我打断他说,那些合同不是通过大使馆签订的,而是由孔祥熙博士的代表和法国代表直接签订的。我还说,在我刚从大使馆出来之前,法国代表曾明确地告诉我,那些合同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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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月1 日签字的。莱热说,如果是那样,为了澄清事实真相,他打算重新查阅案卷。他要求我向中国政府解释一下,以免中国在这一间题上对法国政府的立场产生误会。
3 月23 日,我到法国外交部拜会了新任外交部长保罗一彭古。我对他的再度出任外交部长表示高兴,并祝贺他在处理捷克问题上已取得的成功二
我对他说,最近中国的军事局势正在不断改善,中国的抵抗能力已经增强。中国基本上已经能够阻止日本侵略军前进,特别在津浦铁路前线尤其如此。中国军队的士气很高,为了继续抗击日本的侵略,人民比过去任何时期都更加团结。但是中国扰战的最后胜利,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是否有足够的武器和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地从海外输入。
我提到1937 年10 月国联全体大会的决议,那时彭古曾发表过出色的讲话。但是国联作出决议还不到两星期,法国政府就试图中断一切运交中国的武器和装备。只是在中国方面提出抗议之后,法方才偶而放行一些物资。而到1 月末为止,印支几乎已经完全停止中国货运。我指出,法国态度的这一转变,已经使香港转运任务的压力大大增加,因为香港正在源源不断地向中国运送大量物资。我说,法国政府的这一态度变化,使中国政府在抗战方面深感为难。同时也使中国政府对局势感到迷惘。我要求彭古运用他的影响来扭转这一局面,使之变得对中国有利。因为中国的抗战,不是单纯为了中国的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也是为了维护国际法和国际秩序。
彭古说,如我所知,他对中国寄与深切同情,而且局势已经演变到如此严重,使他感到非常遗憾,因为他未能在冲突一开始就尽最大努力来加以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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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法国驻华大使那齐亚已经打电报给法国政府,请求放宽印支通道。他指出,印支的防务薄弱,比香港更容易受到外来的攻击。他说,如果我送给他一份照会,他将乐于对事态进行分析,并尽最大努力作出支援。但事实上,勃鲁姆内阁不到一个月就倒台了,一个新的外交部长乔治· 博内取代了彭古。彭古没有得到充分时间来实现他的意图。
勃鲁姆内阁倒台后,达拉第担任了新内阁总理。4 月21 日我访何了达拉第新内阁的外交部长乔治· 博内。在祝贺他荣任外长的同时,我希望能弄清法国政府对埃塞俄比亚间题的观点,以及英国打算在下次国联行政院提出这一回题的看法。中国政府曾收到英国方面有关这一意图的照会。我告诉他,英国方面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觉得英国的真正意图是要对意大利征服埃塞俄比亚予以承认。我说,我国政府估计法国政府也曾收到同样的照会,希望知道法国政府对此有何见解。我补充说,虽然中国政府还未决定如何答复,但我相信我国政府对英国的建议很难苟同。不承认武力侵占领土是中国的一项根本原则,这不仅适用于1931 一33 年间已被日本侵占的东三省,同样也适用于日军占领下的其他各省。我对法国外长说,中国如果同意英国的主张,就无可避免地要危及中国的国际立场,并将自毁其根本利益。
博内说,英国提出这一问题,是在他就职之前的事,而他的前任彭古已应允将在日内瓦予以支持.他自己没有理由加以变更,因此法国政府仍将给予支持。但他本人非常欣赏中国的立场,因为他对中国所从事的抗战事业,以及这一抗战涉及的重大同题,都十分同情。
博内说,关于埃塞俄比亚问题,法国政府不得不采取另一种态度,因为与意大利的关系对于法国至关重要。制裁问题,已经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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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在对意关系上感到非常棘手。意大利兼并埃塞俄比亚间题一日不获解决,欧洲形势的全面安定就一日不能实现。法国之所以要步英国的后尘,力图打开僵局,法国之所以要效法英国,与意大利开展谈判,以求两国关系趋于正常化,其原因都在于此。
我除了要和法国新任外长研讨埃塞俄比亚问题,还打算和他研究如何向中国供应军用物资以及如何运输这些物资等紧迫问题。我说,要保证物资能源源不断地输入中国,印支过境对中国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告诉他,香港允许每月有六十万吨物资通过那里运往中国,而在最近的九个月中,仅有三千五百到四千吨获准通过印支运往中国,目前由印支到中国的供应线基本已被封闭。我并对他说,中国政府向法国订购的武器军需物资,也都不能及时交货,甚至中国在法国的订货,要获得制造许可证都很困难。我还说,有时,出口许可证也很难取得。还有,哪伯是在中日战争爆发以前的订货,外交部也强令停止发货;制造许可证批不下来,遭到拒绝,其借口是,这些物资即使制造出来,也不能经过印支运往中国。我强调中国迫切需要这些物资,我请外长不但在外交部签发制造许可证上给予便利,还要请他转请政府中其他有关部门加紧制造中国的订货,并给以便利,使之通过印支转运中国.外交部长似乎对这个间题不太清楚。他间我,大使馆是否已经把这一间题通知过外交部。我告诉他,大使馆已经向外交部送交了好多份备忘录。于是,他保证一定命令他的秘书去查阅案卷,他自己也将立即关注此事。他说,他特别乐于处理好这一问题,因为他能理解,中国抵抗日本侵略的事业,也是保卫和平和民主的事业。4 月24 日,在塔布衣夫人家中举行的一次午餐会上,我和乔治· 孟戴尔先生进行了一次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交谈.这时他已复任殖民部长.我告诉他,中国的军事形势已有起色。他说,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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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抗战,是意想不到的,这给他的许多同僚以及法国公众以深刻的印象。他说,复职三天以来,他已经重温了全部有关法国对华政策的文件。他感到莫泰先生非常同情中国,非常有助于中国,但是有关政策施行的其他重要人物则不然。他感到,他的前任任命的印支总督似乎就不能理解他的意图。他不认识这位总督。我们间的交谈,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诚恳而友好的谈心。这位部长对我说,他研究了中国的扰战问题,并且分析了中国抗战事业对法国的重大影响。他说,就军事而论,日本在国际政治中是一个比中国重要得多的因素。但是,由于日本和德、意两国流涤一气,一旦战争爆发,它肯定将成为法国的敌人。他甚至认为日、德、意三国已经达成了某种谅解.万一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他们就要在军事上进行合作。他说,中国与日本不同。自从上次大战以来,中国一直和法国友好相处,从未改变政策。一旦有事,法国将把中国当作利害与共的友邦。法国应该拿定主张,在大祸临头之前,不失时机地广结盟友。
这时,他又把法国对印支过境运输政策的演变给我作了简略的介绍。他认为法国之所以要在假道运输问题上采取限制的政策,是为了慎重,以免使法国陷入这一向题可能引起的严重争端之中。我又指出,英国政府允许中国军需物资通过香港运入中国,并未考虑日本进攻香港的间题。他说,英国在香港的防务比法国印支的防务强大得多。他并告诉我说,他也知道,在过去几月中,英国已准许九万吨上下的军需物资通过香港运入中国,而法国则仅准许三千四百吨通过印支。不过,他已作出决定要改变这种政策。孟戴尔接着说,最近印支总督曾有电报告诉他,中国政府希望扩大通过印支的运输量,并表示,他自己(布雷维)和法国驻华大使那齐亚都愿意向中国提供更多的支援。孟戴尔说,他打算和法国外
第四卷出使法国339 交部研究这一问题。并说,他已把他的意见向达拉第总理说过,并得到了总理的首肯。达拉第告诉他,只管按他自己的意思去办,并保证给予全力支持,决无异议。
孟戴尔接着说,在他的同僚中有一种反对支援中国的论调,说中国的抵抗可能坚持不下去,日本可能胜利。到那时,日本将对法国进行报复,印支受到日本打击的危险就近了一步。另一种论调是,如果中国获胜,或者能够获得体面的和平,它的外交政策肯定将变得更为排外,法国在印支间题上就不可能取得中国的友好合作。
我说,这是完全不符合中国人民的精神的。中国人民历来爱好和平,乐于与友邦友好合作。那种害怕中国采取排外政策的心理,是毫无根据的。我说,如果确实存在这种顾虑,不妨进行某种协商,由中国作出保证,防止此种事态的出现。我说,我自己历来主张签订一项中法合作条约。这种合作,不仅限于经济,而是要扩展到其他领域。我明确认识到,中国需要从法国取得一定的援助,特别是在当前抗战中,需要通过印支取得海外的物资。而在此同时,一旦欧洲局势严重恶化,殃及法国时,中国在许多方面,同样可以向法国提供支援。我对这位部长说,目前,中、法两国间已经签订了一项通过印支向中国运输军需物资的条约,这一条约应成为法国扩大对华运输的基础,但还需要签订一项范围更广泛的协定。我还提醒部长说,在上次大战期间,中国曾向法国派出了八万多人的华工队伍。他们曾在法国士兵的战壕后方辛勤劳动,立下了汗马功劳。此外,中国也曾向法国提供过原料物资。将来中国仍可以对法国作出类似的贡献。
我又提到中国可以提供制造各种枪炮武器等所必须的重要矿产品,诸如锑、钨等等.我说在当前的中日冲突中,中国拥有一切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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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的人力,所缺的就是物资。必要时,中国可以用它的人力来支援法国。孟戴尔说,目前如果在中、法间签订一项政治协议,恐怕是不合时宜的,而且也很不容易取得法国公众的谅解。由于捷克事件的发生,法国的公众已经感到相当恐慌,唯恐自己被卷进战争的漩渴中去.他说,最近邮政工人工会作出决定,万一捷克受到攻击,他们不同意法国对捷提供援助,这就说明了法国公众的心情。不过,如果中、法间签订的军事性合作条约不是以单方面援助中国的利他主义为基础,而是从法国本身的利益出发,他认为倒是可取的。他间我,中国的抵抗到底能坚持多久,中国是否能增强海南岛的防务,以免该岛被日本占领。他说,如果中国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能够大大加强法国执行它对中国新政策的立场。我说,我将非常愉快地把他刚才的谈话报告给政府.关于中国抗战的前景,我立刻向他保证说,只要武器和军需物资能够源源不断而来,中国是能够抗战到底的.我说,目前我国国内万众一心,坚持抗击日本侵略的决心空前高涨,而日本人民和政府对侵华政策却是意见分歧的。在我们的谈话结束时,这位部长要求我在向我国政府汇报时,务必注意保密。他说,万一走漏风声,传到日本人耳朵里,就会给他造成极大的麻烦,并将使新政策的贯彻受到严重的影响.我请他放心,保证决不会发生这种问题。
在我同法国新政府成员的多次交谈中,我经常指出,中国面对日本的处境已经有所改善。中国的一系列行动,其中包括政府撤离南京迁往重庆,以及断然拒绝德国驻华大使经日本人同意后提出的调解建议,在在都说明中国政府已经义无反顾地决心把抗日战争进行到底。在1938 年4 一5 月间,中国军队在陇海铁路和津浦铁路沿线不仅顶住了日本人的进攻,而且由子中国军队士气旺盛,还发动了多次反攻,甚至夺回了这两条铁路沿线的许多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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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打算说明一下列强为了支持中国继续抗战而提供财政援助的情况,以及由此产生的一些间题。和苏俄方面,存在着偿付一干万美元债务的间题.这是苏俄援华物资运往中国而应付出的一笔运费。但俄国人却坚持说,这是应当作为偿还苏俄提供的价值一亿美元援华物资价款的一部分。
关于由英国提供财政援助的间题,我在4 月30 日打电话给驻英大使郭泰棋。我提出,英国应该是能够向中国提供所要求的信用贷款,并由英国财政部提供道义上的担保的。郭泰棋则主张用国联贷款的方式,井且说哈里法克斯已允予考虑。
第二天,即5 月1 日,郭秉文(当时他在伦敦,代表中国政府处理外援问题)回到巴黎报告他和李滋罗斯以及伦敦的一些银行家们谈判的情况。他说,发行公债和政治贷款都需经英国议会批准,因此,不可能办到。在金融方面,李滋罗斯主张安排一项银行间信贷。因此,李滋罗斯和他本人都分头接洽了几家英国银行。这些银行在英格兰银行作出信贷安排时,都有可能承担或分担贷款。他们两水都感到这些银行是乐于赞助这一举措的。
郭泰棋说,为了稳定通货而筹借外债之议,在国内再次提起。他认为,如果美国也参加拟议中的英国贷款或国联贷款,那么间题就至少可以解决一半。
这时,我正准备去日内瓦参加国联行政院会议。我们中国认为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应该是中日何题和埃塞俄比亚间题。法国外交部和英国外交部认为埃塞俄比亚问题,以及承认意大利对它的征服是最急迫的问题。中国对这一间题也颇关心,因为英国政府要求中国支持它的承认态度。但是,我已在4 月21 日通知法国外交部长,中国认为英国的主张是不能接受的.因为,这将有报于中国不承认用武力侵占领土的原则立场,而且当时中国正处于日本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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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之下,我们还深恐国联的这种承认,将牵涉到中国的切身利益。5 月9 日,我在会见苏联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时,也提到了埃塞俄比亚问题。我们是在日内瓦出席国联行政院会议期间会面的。我说,不承认主义是中国的既定国策,事关重大,决不允许由于埃塞俄比亚间题的解决方式而受到任何损害。
李维诺夫说,埃塞俄比亚丧失独立,已是既成事实,没有哪个大国会去使它光复。它的主权事实上已经落到意大利手中。俄国在埃塞俄比亚没有利害关系,但是不承认主义事关重大,俄国坚决要维护它,决不允许受到损害。他认为最好把埃塞俄比亚问题与满洲问题区分开来。不能让埃塞俄比亚问题成为一个先例,对满洲问题产生不良影响,这一点非常重要。我请他相信,中国的立场和政策就是这样,我在讨论埃塞俄比亚问题时将表明这一立场。同一天,在国联秘书长爱文诺举行的午宴上,我和法国外交部长博内,也就埃塞俄比亚间题交换了意见。开始时,他希望我在行政院为埃塞俄比亚问题即将举行的会议上能支持英、法的立场。他说,意大利征服埃塞俄比亚,已是既成事实,除了埃塞俄比亚本身以外,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这一事实。而另一方面,为了欧洲的和平,对这一间题必须妥善处理,以便和意大利取得和解。欧洲紧张局势缓和以后,英、法才能对远东间题给予更多的关心。他相信这也是中国所希望的。
我告诉他,我理解他的话的含义。我将按照我国政府的指示行事,决不会在这一间题上给英国和法国造成什么障碍。同时,我要求博内必须理解,这一问题所涉及的原则与中国有密切关系。这不仅是由于满洲的局势使然,同时也因为日本的侵略仍在继续,它置国联通过的一系列决议于不顾,而且它还在北平和南京分别建立了傀儡政权。因此,无论如何,英、法的所作所为决不允许损及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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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这两项根本利益,这是极端重要的,也是中国当前抗击日本侵略的根本目的所在。
博内外长说,他对问题的实质充分理解。但是,他认为中国问题和埃塞俄比亚间题不能相提并论。他说,首先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基本上已经充分控制起来,而中国则仍在抵抗侵略,仍在为保卫独立而进行奋勇斗争。
我一到日内瓦,就按常例对国联行政院的本届主席以及几位经常积极参加讨论的重要成员进行了拜访。5 月9 日,我又会见了这次会议的执行主席、拉脱维亚外交部长蒙特斯。他把会议日程告诉了我,并建议我在第二天星期二发言二我们讨论了意大利征服阿比西尼亚问题,以及国联予以承认的问题。他自己的见解和英国是一致的,换言之,即承认既成事实,除此而外,国联无能为力。因为中国意欲在行政院第101 次会议上坚持提出中国申诉的间题,我急于要在行政院各理事国间尽可能地组织好一股支持力量。所以我一到日内瓦,就立即行动起来,和即将与会的主要的或活跃的代表们接触联系,以求达到我的目的。5 月9 日我会见了李维诺夫,我也向他提起我将在会上提出关于中日战争的问题,我表示希望他支持我的发言。这位苏联外长说,他将支持行政院的一切行动。不过他觉得行政院不可能有多大作为。
他间我英国和法国的态度如何。我告诉他,自从布鲁塞尔会议以来,争取他们援助的谈判一直在进行,但收效甚微。我在伦敦的同僚曾向英国外相哈里法克斯提过举办国联贷款的设想,我自已也把此事向法国外长博内说过。他们二位对此似乎都感兴趣,但都仅表示将加以考虑。李维诺夫认为,这种要求最终必将落空.因为,国联所作的保证,都是空头支票。我说,我的设想是,英国和法国政府有可能被说服而作出保证。李维诺夫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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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政府批准之前,也还必须取得美国银行家们的支持。5 月10 日,我在行政院会议上发表的讲演中,根据盟约第十七条我正式重申了中国的申诉。到13 日行政院秘密会议时,我又概述了中国的迫切愿望,并要求迅速行动。哈里法克斯在发言中反对援用盟约第十七条,并反对根据这一条采取强制性措施。但他指出,中国申诉中的其他要求是符合国联以往作出的各项决议的。李维诺夫则表示全面支持中国的申诉。
秘密会议的结果,仅仅是指定一个起草委员会来草拟一份决议。会上指定英国、法国、苏俄、中国和罗马尼亚组成起草委员会。但经过我的提议,把拉脱维亚也加了进去。起草委员会当天下午就举行了会议,我们把秘书拟就的草稿通读了一遍以之作为讨论的基础。我发现这个草稿非常空洞。
那天晚上10 点,中国间题起草委员会再次集会。这时,我只好采取坚决立场,以求实现中国的愿望。由于我的坚持,终于对草稿作了些修改,虽然内容仍感软弱无力。会议到12 点30 分才休会。我觉得哈里法克斯在会上表现得非常友善,法国代表贺柏诺则相当胆怯,冷淡无情,形成了一种障碍。苏联代表苏利茨,这次发言很少。但他的顾问对裁决的含义理解得很快。总的说来,我发现形势相当不妙。
第二天,我们在秘密会议上讨论了中国间题和瑞士问题。行政院前任主席莫塔请瑞士代表就瑞士中立间题发言。李维诺夫对苏联被摈斥于起草委员会之外很生气。他在会上发脾气说,由于苏联与本案无关,他就不再参加讨论了。莫塔面带歉意地向李维诺夫解释说,前天晚上起草委员会成立时,他并不是存心令人不快,这时,博内插进来做和事佬。李维诺夫主动提出对瑞士间题的表决弃权,这才通过了拟议中的决议。
第四卷出使法国
关于智利宣布退出国联间题,议程中有此一项。哈里法克斯说,由于智利已经决定退出,就没有必要再考虑什么折衷方案去迎合智利的观点,使它满意。最后,开始讨论中国间题。博内和哈里法克斯对中国的抗战事业,都做了富有同情并带有烦扬性的演讲。哈里法克斯显然对我的发言很担心,因为在议程上把中国间题列入以前,他先和我进行了交谈。
这位外相首先向我了解,我准备的关于中国问题的发言有多少篇幅。我告诉他,我的发言不会超过五分钟。如此简短,使他感到惊讶。前天晚上,他在起草委员会上提出了一个方案,其中含有中国的要求。我告诉他,我将提及这些要求,这使他很满意.他并说,由于我能履行我的诺言,他也将信守协议.哈里法克斯希望我不要把他看得太过于坚持己见。他说,他原想在会上给予中国更多的帮助,但是英国能力有限,会上所定事项,确实已是英国政府所能承担的最大限度了。我说,虽然我认为决议草案还不够强硬,但我觉得哈里法克斯确实是竭力支持我的。归根到底,最重要的问题不在于决议的措词,而是按照决议的精神向中国提供实际的援助。这时,哈里法克斯说,为了证明他的诚意,在前晚起草委员会散会之后,他立即致函英国财政大巨西蒙爵士,催他迅速做好对华贷款的安排。这种贷款可以用中国现存于伦敦待售的某些矿产品作抵押品.他指的是锑和锡,这些都是制造重武器的必需原料。他说,郭泰棋已就此事和外交部以及李滋罗斯进行了谈判,他相信,中国这次可以真正得到一些实惠了。我为此向他表示感谢。我说,财政援助问题确实非常重要。
这时,我又告诉他,我刚收到孔祥熙一份电报.他要求我找哈里法克斯问一下,关于中国政府最近发行的公愤,英国是否能提供一些支持。这些公债是以国库岁入作担保的。我说,任何形式的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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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不论是保证书或推荐信,都将有助于这些债券的发行。哈里法克斯说,他乐于考虑这一间题。他让我转告郭泰棋,他在回到伦敦时立即找财政部联系,以便财政部与中国大使馆直接谈判此事。我说,关于中国需要军火的同题,我已和法国政府联系,希望法国能供应一些野战炮,中国现在迫切需要这种武器。哈里法克斯说,遇到适当机会时,他也会向法国提出中国的要求。他在伦敦时,就和法国人谈过印支过境问题。他发现法国人在这个间题上相当固执。我说,法国人似乎害怕日本会使问题复杂化。哈里法克斯说,他自己也感到法国人对这个问题确实是过于小心了。日本现在已被中国拖住。他认为,日本人没有能力和其他大国找麻烦。于是,在各国代表一一就中国间题作完发言以后,决议草案就正式通过了。决议再次吁请国联各成员国“尽最大努力”对国联已作出的各项决议认真执行,并按照决议给中国提出的请求以认真同情的考虑。另外由于我曾指控日本已经把几支化学部队开到山东,正在准备使用毒气。因此,国联行政院的决议还指出,化学战争为国际法所不容许,要求将有关在中国使用化学武器的任何新情况报告国联。
在当时的困难条件下,这样的决议,已是来之不易了。第二天,5 月15 日,我收到了孔祥熙和王正廷分别从国内和华盛顿发来的电报。他们对我在日内瓦能坚持中国的立场并取得胜利,表示祝贺口
第四卷出使法国
第二节国内军事形势恶化,欧战迫在眉睫,中国需要援助日益迫切,获得外援更加不易
1938 年5 月,国联行政院会议开过不久,江苏、河南地区的战斗渐趋激烈。5 月19 日,徐州失守。日军随即沿陇海铁路移师西犯,直指河南重镇郑州。5 月24 日攻占兰封。两周后又占领河南省会开封。6 月,日旧本海军溯长江而上与陆军协同作战,会攻汉口。局势如此,争取外援与安排交通运输,成为至要之事。6 月2 日,我为了德国召回在中国的军事顾问一事往访赫里欧,想探询一下德国军事顾问空出的位置是否可由法国人来填补。由于柏林的催促,关于召回德国顾间之事,已开始在中国政府内部讨论。为此,我曾会见过很多法国内阁阁员,包括司法部长保罗,雷诺,他是一个很著名的政治领袖,后来变得更为显要,还有亚历克西· 莱热,他是外交部的秘书长。
我发现莱热对此事的态度相当沉默,甚至暖昧。当我向他征求意见时,他对于用法国顾间代替在中国的德国军事顾问的建议显得有些退缩。他说,当中国正在进行战争之际,法国政府不能派任何现役军官去那里。我向他解释说,从德国顾问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聘请合同都是由个人签订的。自然,他们这样做是得到了德国政府的允许,但事实上,这些顾间在中国的服务工作,仍然由他们本人负责。
这位秘书长反复强调法国政府不能允许任何现役军官前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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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帮助抗日。可是他说还有另外的一些退役军官.这些人完全可以自由地做他们愿意做的事,法国政府不能阻止他们受雇于中国,尽管莱热这么说,我还是得到一个明确的印象,即他对此事一点也不同情。
我向他提出建筑从四川省会成都经昆明到达缅甸边境的铁路问题。我说,为了筹集建筑这条铁路的资金,英国已经成立一个组织,法国银行界可能对此也感兴趣,希望他们能参加这项工程。莱热说,法国银行界对于拟议中的成都至昆明铁路已经保留了修筑权,如果英国想投资于这个事业,他们可以建筑昆明至缅甸的一线。
我向他解释说,由于战争仍将继续下去,拟议中的这段铁路对中国是十分必要的。这条铁路与滇越铁路联合起来,就可成为一条重要的物资供应渠道。我告诉他,我知道法国银行界对此兴趣不大。倘若果真如此,中国政府自然不能反对由英国来投资建造。莱热说,法国银行已经承揽了从镇南关(在广西与印度支那交界处)至南宁这段铁路的投资,他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再投资于另一铁路。他认为,如果英国有兴趣的话,他们可以开始建造自昆明至缅甸的一段,留下成都至昆明的一段给法国。我向他指出,目前时间因素是首要的,中国政府希望这条铁路的建筑越快越好。为了争取时间,两条铁路线最好同时建造二
这位秘书长说,他将研究这个问题。他认为,如若英国愿意合作的话,法国也会有兴趣的。当我请求他设法使法国银行提高对此计划的兴趣时,莱热允许给予帮助。
6 月2 日,我邀请法国总参谋长德康将军共进午餐。席间我曾和他谈及聘请法国军事顾问以代替德国军事顾问这一间题。我告诉他,我打算会见达拉第总理,探询关于聘请法国军事顾问的可能
第四春出使法国
性以及能否在法国获得某些军需物资的问题。德康告诉我,达拉第总理对中国的事业一向是十分同情的。
我着重指出,德国决定召回军事顾向显然是由于它希望帮助日本加快结束其在中国的战争。其目的是为了使日本能保存其力量和资源,以增强反共阵营的实力,并且使德国在欧洲更能自由行动。我还告诉德康,德国和意大利都曾劝说中国与日本妥协,他们对中国断然拒绝他们的劝和表示不满。我解释说,欧洲的局势与远东密切相关。中国继续抗战将使日本陷于中国泥淖之中,从而达到使德国和意大利的手脚受到束缚的效果。
德康说,这也是他的观点。他建议当我与达拉第商谈中国需要得到物资和技术援助时,亦应从这一角度来说服他。他还说,法国现在正计划重整军备,所以目前尚不能提供他们自己还需要的东西,这是事实。但有些武器如75 毫米大炮和机关枪等还是可以供给的,因为这类物资库存丰富。
德康认为,中国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攻击用的重型武器,而是防御用的轻型武器。他说,目前首要的是制止敌人的侵入.在成功地制止其入侵后,才是采取下一步骤,将其赶出国境的时候。所以,只有到下一阶段方才需要重型武器。他建议我提请达拉第考虑是否可将法国生产的武器部件,运到远东进行组装。他认为建立这种装配工厂是比较容易的。这样既能解决中国现在的需要,也能供印度支那将来一旦需要时使用。
他建议我在与达拉第谈话后,要送给达拉第一份备忘录,详细列出中国需要的军需物资和技术援助项目。他说,这并不意味着备忘录上的东西都能得到,但只要能争取到一部分,中国就算有所收获。此外,这个备忘录还可作为有关部门进一步研究的基础,促使他们在两三天内作出决定,最迟亦会在两周内作出。我谢谢他说,
3 功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6 月3 日我见到了达拉第。我开门见山地对这位总理说,关于扩大援助中国的问题有两件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同时,想和他磋商有关与法国的合作问题。
第一,关于物资援助问题,中国需要机关枪和75 毫米大炮这类的武器。我理解法国现在忙于重新武装和储备军需物资,但是我知道法国并不缺乏上述两种武器。如果目前没有库存成品,我建议可将材料及部件运往远东,在邻近印度支那边境的地方建立工厂进行装配。
第二,德国政府最近决定召回在中国的德国军事顾问。这些顾间已在中国工作将近十年,作用很大。自战争开始后,这种帮助更为重要。这些德国顾问属于过去的德意志帝国陆军,并不同情德国的纳粹政权.他们本人仍愿意留在中国,特别是他们都是以个人名义签订的受聘合同。然而德国政府如果坚持召回,他们很难拒绝。不过中国政府诚意挽留,他们也很愿意留下来,所以此事现正在中国政府考虑之中。中国政府在作出最后决定之前,希望了解一下,如果解聘了德国顾问,是否能从其他国家,尤其是从法国得到同样的军事技术援助。
国务会议主席达拉第说,他对中日战争深为关怀,几乎每天都注视着它的发展。在战争初起时,绝大多数人认为中国不能长久坚持,很快就会屈服。但是他们错了。月复一月,中国已经抵抗住日本,而且由于这种长期抵抗,显然已使中国成为一个值得重视的因素。
说到军需物资间题,达拉第指出,由于法国正在重整军备,因此没有多余部分可以供给中国。但无论如何,关于运送枪炮部件到远东,并在那儿建厂装配的事,他本人愿意推动其尽快进行。他说
第四卷出使法国
孟戴尔殖民部长也曾和印度支那前武装部队指挥官布吕尔将军讨论过这一计划。布吕尔曾告诉孟戴尔,印度支那的当地工人是优秀的,当地工人已能制造来复枪、子弹和一些小型武器。
我说,由于印度支那的劳力便宜,故而此种生产费用,长期算来也会低廉。达拉第说,不仅如此,这个计划还有其他有利方面,因为往远东运送军火成品就意味着拖长时间,而且容易引人注意。如果在印度支那把材料组装后再运中国,就不会引起外界任何注意。法国总理继续说,在法国有一些反对者,他们反对介入中日冲突。因此,这一计划将作为加强印度支那的防务需要来实施。他个人也总是宣传,要在印度支那建设防御力量。达拉第还说,三个月前,退罗(泰国)(它并未公然与日本联盟)看到日本在中国的军事胜利,曾经对印度支那采取威胁政策,但最近当中国抗战力量与日俱增,退罗态度又转为缓和,然而仍有与日本狼狈为奸的危险。因此,实行此计划,亦将表明是出于对付此种威胁的必要手段。在军事技术援助间题方面,达拉第说,尽管外交部长博内持反对意见,他自己还是赞同的。不过为了避免外界指责法国公开介入中日冲突,他建议邀请英国和比利时也参加这一派遣军事顾间的计划,使这项行动具有国际性质。同时,达拉第说,他知道德国顾间在中国工作得很不错,他认为中国至少应该挽留那些合同尚未满期的人员.因为在现在情况下,中国不大可能得到很多国外军事技术援助。
我指出英国早已允许中国的军需物资可以经过香港入境,而不担心日本的攻击。我说,中国通过香港运进军藉物资的数量,每月已达六万吨左右。可是自从战争开始以来,通过印度支那总共才运输了约三千吨。
达拉第说,日本曾经向法国政府抗议,反对通过印度支那运输
顾维钧回忆录谁窗编
给中国军需物资。在几个月前,驻河内的日本领事就曾对印度支那政府提出带有恫吓性的强烈抗议。然而,日本领事得到的答复是:“日本意欲何为,悉听尊便。”以后几个月,从日本方面看,情况反倒平静T 。达拉第说,但是近来有迹象表明,日本又日趋急躁。显然,像是一个人,在气急败坏之下,会不顾一切,挺而走险。
我说,中国认为法国陆军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它的威望很高。因此,我希望如果需要请英国和比利时共同派出顾问,顾问团的主要组成人员仍应是法国的军官。达拉第说,这也是他的想法。邀请英国和比利时参加,仅是为了使顾间团具有一种国际组织的色彩而已。
6 月10 日,我与法国外交部长博内进行了一次重要谈话.我首先告诉他,中国政府已经决定关闭中国驻东京大使馆。我解释说,日本对华战争开始不久,中国大使就已休假回国,把大使馆工作交给临时代办主持。代办和他的僚属仍留在那里,为的是保护中国侨民和中国的利益,但是现在他们遇到的困难越来越多,已不能履行职责。5 月19 和22 日,几伙暴徒曾经闯入中国大使馆,用威胁手段提出了各种无理要求。虽经通知目本警察进行干涉,但他们置之不理。闯人大使馆的暴徒,都是一些日本秘密警察和台湾人。鉴于此种情况,中国使馆已不能再进行其正常工作。中国政府现已批准了临时代办的请求,让他们回国。使馆交日本政府保管。我补充说,虽然采取了这一行动,但中国政府无意与日本断绝外交关系。纵然日本方面借此宣传中国与日断交,实际不能作那样的解释。
我又说,中国政府得到情报,波兰政府有承认“满洲国”之意。中国政府认为,如果这种意图真的实现,就是违反国际联盟关于不承认“满洲国”政权的集体决议。我向外交部长转达中国政府的要
第四卷出使法国353 求,希望法国政府利用其影响,促使波兰政府停止采取这一行动,以免损害国联的威信和中国的利益。
博内很友好地告诉我,当天下午5 时,他正要会见波兰大使。届时他将借便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他向我保证,他一定要鲜明有力地表明法国的态度。我对他的好意表示了感谢.
谈到第三件事,我间博内,他是否已与英国或比利时大使谈及德国召回军事顾间事以及从法国获得军事技术援助的可能性。因为我原先了解的情况是法国将与英国和比利时联系,邀请他们共同参加。博内仍和前次向我谈的一样不赞同组织国际军事顾间团.他说,组织和派遣一个法国的军事顾间团或现役军官去中国,都可能使法国受到外界的指责、非议和招致麻烦。但是对于组织派遣非现役军官去中国,他不仅不反对,而且支持他们去。
我说,重要之点在于得到法国军官的实际援助。法国陆军的威望在全世界,特别是在远东非常之高,评价很好。与其他国家的顾问相比之下,中国最希望得到法国军事顾间的帮助。至于派遣他们的方法和形式,则是次要的间题。我说,我十分同意博内先生对此事要尽可能处理得谨慎一些的想法。
我然后提出云南省政府在法国订货的问题,并提醒博内说,他以前已经同意了这批订货的制造和运输。我说,如果博内能够采取· 措施,加速办理此事,我将十分感谢。因为据我所知,现在法国政府仍然迟迟没有发给制造这批订货的许可证。博内说,他将为我尽力促成此事。
与此同时,中、日战局又有了重大变化。军事方面,日军沿着长江向重要的武汉地区迅速推进。安庆已在6 月12 日被日军占领。同时,由外交部的电报得知,政府已收到情报,约有一千三百名年轻日本军官,已经前往遏罗的曼谷。目的是要建立飞机场以备空袭
3 弘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中国军队的后方,并摧毁从缅甸运输军需物资到昆明新建的公路。6 月15 日,我前往外交部会晤莱热告诉他这一情报,并间他外交部是否也收到了同样情报。莱热回答说,最近驻曼谷的法国公使报告,有两艘日本战舰已经驶达逼罗,其舰上官员曾访问退罗政府首脑,意图拉拢退罗对抗中国。逼罗外交部长已经通知法国和英国驻曼谷的公使,日本此举已完全失败,因为遏罗境内有大量的中国侨民,它愿与中国和日本都友好相处,希望保持中立而不站在任何一边。但是退罗由于拒绝接受日本的要求,将与日本产生隔阂,因此退罗外交部长担心日本今后将对逞罗用其他方法来发泄其不满。
我提及上星期我与博内会晤时曾谈到的波兰有意承认“满洲国”一事。莱热说,三天前已电告驻华沙法国公使,指示他尽最大努力阻止波兰政府实现这一意图。他同意我的看法,这种承认必将进一步损害国联的威信。
接着我告诉莱热,我从报上得知,美国国务院最近曾劝告美国飞机制造商不要向日本出售飞机。我询问莱热美国是否已将此事通知法国政府。莱热回答说没有。并且说,在布鲁塞尔会议上法国曾提议采取一致行动援助中国,但未获通过,美国政府对于远东事务非常沉默。但是法国方面,对于采取一致行动援助中国,一直准备与任何提出具体建议的国家进行合作。
一周之后,我和莱热又有一次重要谈话。因为我从中国外交部收到一封电报,要我探询法国政府,如果日本真的实现它的威胁出兵侵占海南岛时,法国将采取什么立场。
莱热说,这个间题很难回答。海南岛是中国领上的一部分,日本曾多次向法国政府保证,日本对中国并无领土野心,也没有要占领海南岛的计划。但是近来日本的保证已不像以前那么肯定了。事
第四卷出使法国355 实上,他们曾告诉法国政府,如果出于军事行动的需要,日本海军有可能占领该岛。莱热继续说,法国政府除了通过外交努力,劝说日本不要占领海南岛外,别无良策。法国已告知日本政府,海南岛虽然是中国的领土,但它对于印度支那也如对于香港一样,有着重大的利害关系,因此不愿看到该岛被日本占领。法国政府现正和英国政府磋商这一局势。根据他的情报,日本海军对于执行占领该岛的计划仍在犹豫之中,因为此举将引起与英、法关系的复杂化。但是,他认为海南岛很有可能会被占领。
我说,报纸报道法国和日本曾在1937 年n 月订立有关假道印度支那运愉间题的协议。莱热否认有此协议。他给我的印象是法国对中日冲突要保持行动自由。莱热说,现在日本报纸仍继续攻击法国,抱怨法国向中国供应武器,给予经过印度支那的过境便利,派遣军事教官去中国,以及同意投资建造自印支边境至南宁的铁路等。所有这些抱怨之词,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群众中制造奥论,为它以后进攻华南寻找借口。我说,日本想以扩大华南的军事行动来早日结束战争,它必然还要失望,因为中国决定继续抗战。1 , 38 年春末,日本在各个战场加速了军事行动。东京显然对中国拒绝在日本建议的基础上与它妥协深感失望。它曾利用柏林和罗马的斡旋,这两个国家都极力要求中国与日本妥协。中国拒绝了日本炮制的和解方案。
日本军队的节节胜利,似乎已直接影响到西方列强的态度,尤其是关系到在伦敦的贷款谈判。法国已扩大了几种贷款,以便中国用来购买武器、军火和飞机。但在英国,争取贷欲授助的努力,虽在继续进行,尚未获得成果。在5 月份国联行政院会议期间,哈里法克斯勋爵曾经暗示有希望从伦教获得重要的财政援助,但这次谈判虽有进展,尚未作出最后决定。这似乎是由于英国看到1938 年
35 石顾维钧回忆录编编
春末的战况,故而再次裹足不前。6 月7 日,财政部的代表郭秉文向我汇报。他说,当他与英国财政部代表李滋罗斯爵士进行最初两次会谈时,似乎尚有希望。但最近和李滋罗斯讨论时,李滋罗斯却说,政治性质的贷款,因须等待政府决定,前景如何,不能确定。至于商业贷款,则需要充足的保证,而现在由中国提供作为抵押品在伦敦销售的钨和锑两种矿产,由于伦敦市场价格波动很大,而供应数量又不固定,故而不能满足需要。郭说,其实价格波动这点,在谈判一开始就是很清楚的,但直到最近他们才提出来作为他们对中国所要求的财政援助仍需进一步考虑的理由。
出现这种情况显然是由于日本在中国的北部以及长江流域快速向内地推进,使英国领导人对中国抗战的最后结果再次产生怀疑。因此,英国似乎想尽量谨慎一些,不做任何既无益于将来又只能激怒其过去的盟国日本的事情,以免严重损害英国在远东,尤其是在中国的利益。
6 月26 日,郭秉文向我汇报,李滋罗斯通知他,贷款现在已经希望不大。中国政府甚为焦急,已派罗杰士(一个英国籍的中国顾间)到伦敦来,要求英国政府对这个拖延已久的贷款间题,明确答复是或否。
7 月1 日,郭秉文来向我报告,西蒙爵士现在对扩大给中国的财政贷款事,态度好转。整个间题将于7 月5 日在英国内阁中进行讨论。他告诉我,虽然首相张伯伦仍然态度暖昧,但还是获得一些进展。现在英国已经同意把货币贷款和出口信贷两事分开讨论。为了促进谈判,我建议郭可以作些适当让步,使李滋罗斯或其他英国人对此事增加兴趣。例如,让英国代表参与中国的外汇管制,也就是让英国在中国的外汇管制委员会中得到尸个席位。
7 月18 日,郭再次汇报伦敦会谈的进展情况。他说,酉蒙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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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出使法国357 不赞同扩大财政贷款,这是中国不能得到贷款的真正原因。贾德干和李滋罗斯告诉他,现在的唯一办法是,极力促成出口信贷这个项目,以代替继续试图从政府中直接获得财政贷款的努力。总之,从英国取得财政援助以便中国抵抗日本侵略的问题,一直被长期拖延。尽管国联通过了顾间委员会的建议,号召会员国援助中国,不要帮助日本,但卢沟桥事变发生已将一年,并没有取得任何具体成果。
从英国(法国也一样)得到援助的间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美国的态度和政策。英国曾多次指出,他们愿意首先知道美国准备如何做。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经常了解华盛顿的态度演变情况的理由之一。我很想知道美国公众舆论及其在促进华盛顿采取积极援华政策方面有什么进展。因之,我很乐于接待舒尔曼博士的来访。他曾任康奈尔大学校长,一度当过美国驻华公使,在华盛顿声望很高。
在我们的谈话中,他告诉我,美国目前仍然被和平主义和害怕战争的情绪所支配。但是,阻碍援助中国的主要因素中立法,似有希望得到修改。我着重提出了我的看法,即用物资援助中国并不会把美国卷入战争。
说到这里,我愿意提起一位著名的美国新闻记者埃德加· 莫勒,他刚从中国旅行回来。7 月12 日他对我说,他认为中国如向美国贷款购买诸如小麦、棉花、搪等物资,都将会得到同意。他还说,他在中国看到抗战团结的精神,严守纪律和高昂的士气,这些都给他很好的印象。他认为中国不会失败。
另外一次有关这方面的重要谈话是7 月26 日我和美国财政部长摩根索进行的长谈。地点在美国大使馆邸,大使本人也参加了谈话。他说他知道目前的战争形势对中国很不利,也理解我的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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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这时,美国大使蒲立德也让我提出任何想提的间题。他说,在这里完全可以畅所欲言,自由讨论。
摩根索说,现在美国从中国政府购买白银的协定价格,已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重新修订。美国政府将先购买二千万盎司,以后每月购进一千万盎司。他说,王正廷博士告诉他,中国尚存有一亿盎司白银。因此,这个协定将有利于改善中国的外汇状况,直至年底。需要考虑的是,在这以后该怎么办。
我问他,照他看来,中国要从美国获得财政援助,采用什么方法最好。摩根索回答说,他知道在美国方面虽然存在一定程度的困难,但他觉得一定会找到一些使中国得到援助而又不使美国政府为难的办法。
他说蒲立德大使和他自己,曾预料到我的访问,已经讨论过此事。所以,现在他愿意提出一个建议,我可将此建议转报中国政府请求给予答复。于是摩根索说,他的意见是,如果陈光甫能再次被派去华盛顿,他将乐意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然而他希望我能理解,这并非一个肯定的承诺。但作为财政部长,他可以向我保证,他将尽最大努力缔结一些协定。
摩根索进一步说,最近中国驻美大使王正廷曾向他询间,是否尚可使用棉麦借款中的未动用款项。他说,他已告诉王博士,由于此款己经结算,不可能再予动用。我同道,能否再作一个新的安排,使中国可再从上述公司得到贷款用于在美国购买物资。摩根索说,这正是他认为能够做的一些事。他预期在8 月底返回华盛顿,如果陈光甫能在9 月初到达美国,他将乐千在华盛顿和他商谈。我向他道谢,并说,我将把此建议电告中国政府。摩根索说,如果中国政府同意,他希望我能通知蒲立德先生转告他,律能早作必礴
要的准备。
第四卷出使法国3 的我间道,除了进出口贷款以外,是否还有可能由私人工厂作出安排提供物资?摩根索说,肯定有这种可能性。例如,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克莱斯勒先生曾经和他谈过,他很同情中国的事业,并且愿意给予帮助。克莱斯勒说,他准备供给中国各种型号的运货汽车,并且同意除了工资和材料费外,用中国国库券支付。换句话说,克莱斯勒情愿在利润上冒风险。
说到美国政府的贷款,摩根索认为中国可以和美国商谈购买棉织物和面粉,以及一些需要在美国进行初步加工的原料。他说,购买这类商品对美国劳工和工厂有好处,因此将为美国公众所欢迎。
为了答复摩根索的问题,我提供了一些英国和法国关子给予中国财政援助的态度的情报。蒲立德大使说,他知道无论英国还是法国,在他们得悉美国会对中国做出什么行动之前,是不会安排给中国任何财政援助的。他认为向伦敦和巴黎寻求帮助的唯一方法,首先是要和美国做好一些安排。他说,然而,最好不要先和英国或法国政府提到任何美国企图帮助中国的话。因为假如伦敦和巴黎间起美国将为中国做些什么时,一开始不可能有确切的回答,这样只能使伦敦和巴黎对于帮助中国更为犹豫。所以他劝我,在中、美之间的某些安排落实生效之前,不要向巴黎或伦敦有任何透露。寞泰是中国的一位好友,现在暂时离开了政府,他受委员长的邀请将去中国访间。7 月6 日我设午宴招待他。我们曾有一次有趣的谈话。
在谈话中,莫泰告诉我,是他在去年秋天下令占领西沙群岛的,这是为了阻止日本去占领。这是我向他提出的话题,因为法国政府最近从印度支那派遣安南士兵到西沙群岛。此岛位于南中国海,在海南岛和印度支那海岸之间,中、法都声称对它拥有主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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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上当莫泰还是殖民部长时,我就常和他讨论西沙群岛问题,希望解决两国之间的争议。
关于西沙群岛的主权问题,莫泰说,不会由于法国政府采取的任何行动而损害对此群岛的合法权利。主权问题还有待今后两国政府之间进行协商来加以解决。莫泰又说,中日战争爆发不久,显然日本有意占领这些岛屿。这些岛屿如被日本占领将使航运和印度支那沿海区域的安全受到威胁。所以莫泰认为法国占领这些岛屿,从另一方面看,也是对日本企图侵占海南岛的一种阻力。莫泰更进一步说,据他看来,中国政府应当同意法国政府开辟一条通向海南岛的商业航空线,并在西沙群岛建立飞机场。这将进一步警告日本,不要对海南岛存有过多的兴趣。
和莫泰谈话之后,我给外交部发去一份报告,指出:握据莫泰的说法,法国占领西沙群岛并非别有用心。特别是他明确表示,该岛的法律地位和所有权并不受影响,整个间题将在中日战争结束后由调停或仲裁来加以解决。
7 月15 日,我收到外交部发来的指示.鉴于奠泰对我的保证,以及法国政府的真实动机,现在中国政府已经作出了决定。根据这个决定.外交部让我提交一份备忘录给法国政府,保留中国在西沙群岛争议中的权利,并取消了原先要我向法国政府提出抗议的指示。
7 月27 日,我被奥迪内给我的一份关于法国军需物资供应问题的报告所困扰。我曾请奥迪内去查间一下飞机附件迟延交货的原因。他告诉我,航空部长盖· 拉· 尚布尔曾经对国民议会航空委员会主席博苏特罗说,他不能同意交付任何中国的订货,也不能同意向中国交付任何德沃丁(一种飞机型号)飞机的附件,虽然这些附件已完全作好装运准备。他说,因为这里还有其他的特殊间题。
第四卷出使法国3 " 我告诉奥迪内,我将立即以个人名义给法国总理达拉第和国防部长写信,
在我给达拉第发信后,我有机会在外交部见到外交部长博内。那是在一星期后的8 月5 日。当时我去外交部的主要目的是想和博内讨论一下如果莫斯科对日本采取强硬态度,可能在欧洲产生什么影响。在我们的谈话快结束时,我提出了在法国所钉购的大炮和飞机的问题。我告诉他,在已交付中国的二十四架德沃丁式飞机中,仅有五架装备有炮,另外十九架则无炮。我还说,这十九架飞机的炮都早已备好待运,但是航空部下令禁止出口。我告诉外交部长,这事非常紧急,因为无炮的飞机没有什么用处.因此,我以个人名义向他要求,希望他能对尚布尔施加影响,劝他取消禁令,放行这十九门炮。外交部长说,他不能理解为何飞机已经运出却要停运这些炮,它们当然应该随同飞机运出。他答应我和尚布尔部长个别商谈,
正如我前面所说,推动我们这次谈话的真正原因,是探讨苏联在远东对日本采取强硬态度可能对欧洲形势产生的影响。两天之前,8 月3 日,为了探索同样的阿题,我曾去拜访苏联大使苏利茨。据我的谈话记录,我首先告诉苏联大使,我希望在有关朝鲜― 满洲― 西伯利亚的边界形势方面,能和他保持联系.由于涉及苏联军队和日本军队之间最近冲突的新闻报道矛盾很多,我肯定他会使我明了那里发生的事情的真象。
苏联大使说,从莫斯科来的消息说明形势很严重,超过任何以往的事件。现在日本有三种流行的意见;一种是主张在那个地方用武力制造一个事件,以免从朝鲜调日本军队去中国前线;另一种观点丰张对苏联挑起争端,以便将战争责任转嫁到苏联身上;第三种是民间和政界大多数人的意见,他们认为日本已深陷于中国,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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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张避免和苏联发生公开冲突。苏联大使起初认为,最近的边界事件是日本驻朝鲜军队基于上述第一种想法而挑起的。但是,进一步的情报已使他相信,这次冲突的真正炮制者还是东京。
至于谈到莫斯科的政策和官方态度,苏利茨说,他还未收到特别指示。但是从苏联政府的总政策来讲,他可以告诉我,尽管苏联不愿和日本从事战争,但若有一寸土地被侵犯,苏联一定要起而保卫。现在和日本争议的那部分领土,根据1886 年签订的中、俄条约及其附图,毫无疑问是属干苏联的。日本如果强行占领,苏联军事当局必将以武力来回答。
从我7 月26 日与美国财政部长摩根索谈过从美国获取财政援助的可能性以后,我已经将情况报告给财政部长孔祥熙和外交部长王宠惠,现在中国政府的答复已经收到,我在8 月5 日拜访美国大使。但是,在我谈到正题夕前,蒲立德间我对苏日事件的看法.我告诉他,日本挑起这个事件,是为了试探苏联的意向及其准备情况。但是我了解到,苏联是坚定的。我说,目前仍然很难预言这个事件会如何发展。日本现在愿意与苏联妥协,因此提议从其占领的张鼓峰地区撤出,准备在谈判划界之前临时建立一个中立区。蒲立德评论说,事实上苏俄和日本都不希望战争。他说,就日本而言,由于其双手已被中国束缚住,确实不能再从事对苏俄的另一场战争。从斯大林方面而言,由于清洗军队和清党的原因,显然也不希望发生战争,因为他总觉得战争会推翻他的统治。此外,苏俄也必须考虑到欧洲的局势和德国就在他的背后。
然后我们谈话转到美国援助中国这个正题。我告诉蒲立德,请他转达摩根索部长,孔博士将根据摩根索先生的建议,派陈光甫去美国。陈先生将按照摩根索部长建议的时间,于9 月初抵达华盛顿.
第四卷出使法国3 " 蒲立德问我在伦敦谈判财政援助的情况。我告诉他,郭秉文刚从伦顿回来向我汇报,一些英国政府官员仍持约翰· 西蒙爵士在下院宣布的关于不宜承诺财政借款给中国的意见,但可能在三个月至六个月后重新讨论这个间题。现在提出的间题不是借款而是信贷。我告诉蒲立德,英国官员显然同情中国,宣称他们准备考虑中国政府能够提出的任何建议。我曾向孔博士提到这点,要求由中国提出更具体的建议。现在已提出了三项建议:即购买用于中国的拖拉机;供应铁路建筑材料以修建昆明到中缅边境的铁路;供应安装于西南六省的电话器材及其附件。
我紧接着补充说,据我看来,美国也能帮助供应拖拉机和电话器材。蒲立德说,这是能够的,但这并不能和要求进出口信贷联系起来讨论。因此,我提醒他摩根索曾经谈到的关于汽车制造商克莱斯勒的建议。蒲立德说,这是陈先生到美国后,可以直接同克莱斯勒商量的事。蒲立德认为这个建议将对中国有很大的帮助,因为克莱斯勒会满足于仅在生产成本方面付给外汇现款,而以中国国库券支付利润差额.他告诉我,虽然他并无官方的情报,他知道和利润相比,生产成本是较少的,甚至少于总值的百分之五十。8 月13 日,我拜访了法国外交部政治司长马锡里。谈话一开始我就对他说,我来此是为了交换对苏、日局势的看法。我从报纸上注意到德国大使曾经会见博内,并告诉他德国不希望苏、日冲突加剧。但在另一方面,我曾经收到从柏林来的情报,德国曾规劝日本停止或限制在中国的军事行动,而以全神注意俄国。一旦日本和俄国发生战争,德国将应日本之请派遣一个军事使团去日协助日本参谋本部。我不知道博内在和德国大使谈话时,是否曾有这样的印象。
这位司长告诉我,德国大使的谈话是一般性的,仅仅是简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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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称德国不愿意见到局势加剧和德国驻东京大使已得到指示,要他敦促日本政府执行一种节制与和解的政策。我间他,日本大使在和博内谈话时,是否曾有所表示,由于已与俄国实现停战,将要扩大其在中国的军事行动。马锡里说,没有。他还说,日本大使仅强调说明日本政府的和平意图,期望苏“满”边境事件和平解决。在回答另一问题时,马锡里说,英国政府从一开始就认为日本和苏俄都不想真正打仗,因此它对苏日冲突并不感到担忧。于是我间道,欧洲的局势是否有真正值得优虑的理由。我还说,德国狂热备战的消息,不断传到中国大使馆,我问他对于这类消息,应如何估量。
马锡里回答说,法国外交部也早已知道这些消息,德国在准备战争是真的。他认为,这确有值得忧虑的理由。但是人们的意见存在分歧:有人认为战争即将爆发;有人认为过一个时期才会爆发;也有人认为根本不会爆发。他自己并不认为战争即将爆发,但是另一些人却相信战争会在8 月中和,月底随时发生。
谈话结束前,我提出有两架德沃丁式飞机,当运往中国途中时,在印度支那边境被扣留的事。马锡里说,这是件新发生的事。他知道这两架飞机是由殖民部下令扣留的,他将行文向殖民部询间,并请他们放行。关于十九门炮的事,我发现外交部已经行文给航空部,强烈要求他们把这些东西交付给中国。
人们已经清楚看到的,法国的政策似乎总是以欧洲形势的发展和英、美的态度及意图为转移。其关键主要在于欧洲形势的发展。这个时期的捷克问题已引起欧洲的政治家们的认真关注.事实上关于欧洲爆发战争的可能,有着很多的议论和忧虑。因此,8 月26 日,在我为前外交部长,现任行政院副院长张群的夫人举行的午宴上,我和我的客人波兰大使的谈话,自然而然地集中到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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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上。大使在回答我的间题时说,会不会发生战争,将在未来两周内决定。另一位客人,乌拉圭公使马尼说,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是由张伯伦和达拉第邀请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进行直接当面会谈,询间他们如何才能维持欧洲的和平。法国外交部政治司长马锡里认为,整个欧洲形势的安危现在系于希特勒一身。马锡里担心欧洲现在王滑向战争。
三天后,中国驻柏林大使程天放夫妇从柏林来.我十分高兴地接待了他们,因为我很想知道程大使所了解的有关德国的态度和意图。程天放说,蒋百里最近访问德国时,戈林曾亲自告诉他说,日本最终将会战胜中国,因而德国可能通过日本在远东做更多的生意。程先生还说,里宾特洛甫外长本人由于受到日本宣传的影响过深,对于远东的形势非常幼稚无知。至于希特勒,程说,他“想得很多,说得很少,但他总是抓住有利的机会行动”。据程看来,希特勒还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这是指他在欧洲要采取强烈行动而言), 因为要发生战争,德国那时在经济和海军实力方面尚未准备好。
第三节中国再次向国联申诉,因欧洲危机而告失败
1938 年9 月初,欧洲局势继续恶化,朗西曼勋爵出访捷克斯洛伐克没有获得结果.尽管捷克人一再让步,仍然看不出他们与苏台德区日耳曼人之间有达成和解的迹象。德国这时已在动员,正沿捷、法边境频繁调动军队。令人奇怪的是在9 月5 日以前法国并没有作出任何相应的行动,直到9 月5 日法国才开始动员。与此同时,从中国传来的战争消息也令人沮丧:日本军队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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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广西和河北省的部分地区继续深入。日本加强了对中国的军事行动,企图在有利于日本的情况下早日结束“中国事变”。1938 年夏季,日本开始向中国增兵。根据外交部的电报,截至1938 年9 月1 日,日本侵华兵力已经达到如此规模:在长城以内部署了三十一个陆军正规师团和一个约二万五千人的后备师团。驻华空军部队在第一线拥有五百架飞机。同时,日本海军的第二、第三舰队也已全部出动,巡弋在中国领海。电报还说,实际上的日军兵力可能超过上述估计数字.
这时,中、日之间陆上的战火已经燃遍了十一个省,其中绥远、察哈尔、河北、山西、山东、江苏、江西和湖北各省的部分地区已被侵占。日本侵略军几乎占领了中国的全部主要铁路交通线,即京(南京)沪、沪杭、津浦、平绥、正太、浙赣、淮南等铁路全线以及平汉、陇海铁路的大部分.可是他们并不能完全有效地控制这些铁路线,更谈不到控制这些铁路沿线的内地。中国游击队的进攻,不断扰乱和削弱日军对上述交通沿线上一些重要城镇的控制。日本在华推行的政策清楚地表明,他们不但要控制中国,而且还要排除在华的外国利益,这从日本对待在华外侨和外国利益所采取的一些做法,就可以得到充分证实。例如,他们企图把所有在占领区中的外侨置于自己的控制和管辖之下,发生了许多起日军任意逮捕、拘禁和殴辱第三国侨民的事件。他们还公布了经过修订的海关税率表,给进口日本商品以明显的优惠待遇。这种新修订的税率,日本人于1938 年l 月曾作为一项临时性措施在华北实行,从6 月1 日起扩大到在中国的整个占领区。日本还对外国船只在长江下游航行发布禁令,禁止在长江上日军控制的区段航行。而日本船商则在上海报纸上公开登出广告,为他们的船舶招揽南京至芜湖之间定期航线的货运。日军拒绝对外国商人或传教士签发通
第四卷出使法国3 邵行证,不准他们回到原在占领区内的处所,可是日本商人却越来越多地涌入这些地区。日军占领区中,外国投资的铁路也被新组成的日本公司接收,置于日本人的管理之下。他们阻挠原来属于国际监督下的黄浦江浚港工程,为的是暗中破坏上海作为东亚最大港口的地位,企图在黄浦江下游另建一个完全由日本人控制的新港口。以上就是9 月初中国和欧洲的形势。当时我正准备再次出席下届国际联盟行政院会议和全体大会,驻在伦敦的同事郭泰棋大使来到巴黎,他将和以往一样参加中国出席国联会议的代表团。9 月7 日我们一起讨论了准备在日内瓦提出的要求和哈里法克斯勋爵对我们建议援用盟约第十七条”所作出的初步反应。哈里法克斯勋爵认为,鉴于许多欧洲的国联会员国声明反对制裁,所以我们的建议是不适宜的。
同日,我访问了法国外交部秘书长莱热先生。因为这时国联行政院和大会即将开会,会上将讨论中国就中日冲突事件提出援用盟约第十七条的建议。我急于想在这次会议上得到法国政府的支
国际联盟盟约第十七条条文如下:
(一》 若一联盟会员国与一非联盟会员国或两国均非联盟会员遇有争议.应邀请非联盟会员之一国或数国承受联盟会员国之义务,伸按照行政院所认为正当之条件,以解决争议。此项邀请如经承受,则第十二条至第十六条之规定,除行政院认为有必要之变更外,应适用之。(二)前项邀清发出后,行政院应即调查争议之情形并建议其所认为最适当与最有效之办法。